林修月之前接触到的顾客里,没有人会像许禁这样对他。
他之前做过疏导的alpha差不多有五六个,那些人就算很想咬他,也不会真的下嘴,最多遗憾一下,他为什么会是个alpha。
接受向导的治疗,对向导产生好感和心理依赖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林修月的世界里,向导普遍可以对任意哨兵进行简单的浅层疏导——不缔结精神链接,也不发生关系、进行深度标记的那种。
除此之外,还要考虑双方的力量等级,低等级的向导治疗高等级的哨兵无异于找死,会被反向污染崩溃而亡。
更深入的疏导和标记,只有和自己匹配度足够高的哨兵之间才能完成。
林修月没遇到过,不然他可能在穿越过来的一瞬间,离开自己的哨兵的那一刻就会选择自杀。
高匹配的哨兵和向导有着强烈的独占关系,分离即死——这点他是听说的。
一般的哨向之间倒是没那么夸张,匹配度没到那个程度,分开时间久一点,疏导时产生的那点微不足道的好感,也就渐渐淡了。
abo的世界里不认这一规则,如果林修月是个o,甚至是beta,他治疗过的alpha都可能早就做出了一些越界行为了,可惜他的身份是个a。
再怎么样,a不至于对a下手,这个爱好对绝大多数a来说还是有点小众了。
知道他是alpha之后,那些蠢蠢欲动的alpha顾客只能悻悻离开。
林修月很庆幸自己当初买的是个a的id卡,不然他很难像现在这样过得如鱼得水。
怎么说呢,alpha们的......原始本能有时候太强了点。
他在塔里的时候遇到的哨兵,都不会在他做疏导的时候支帐篷。
林修月漫无边际地想着,眼尾不高兴地耷拉下来。
alpha......就很不礼貌......
可他自己是个异世界混子,不知道他们这样到底正不正常,也不敢问,怕问露馅了,只能装作没什么大不了,淡定送走自己的顾客。
只有许禁,不那么过分,但也不那么好打发。
他第一次见许禁时,对方就用一种冰冷带有审视的目光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许禁长得很高,alpha发育得好,目测身高有一米九,又常年待在前线,宽肩长腿,给人压迫感很强,林修月在他面前就像个小鸡崽一样。
不只生理上的差距,对方的地位也是随便动根指头,都碾死他的程度,所以林修月全程都表现得很安分守己。
他要看,他就乖乖站着不动给对方看,直到许禁大概在心里评估完了他的斤两,对他说了句“跟上”,算是过了第一关。
他跟在许禁的身后,去了他的私人休息室。在那里,两人完成了向导和alpha这种奇怪组合之间的第一次疏导。
那时许禁就说了和现在差不多的话:解扣子,转身。
向导对信息素是没有感知的,也不会被影响,林修月只能闻到空气中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味道变得浓郁,浓郁到让他有些呼吸不上来。
他靠着恶补的abo常识,猜出了这房间里的信息素浓度飙得很高。
他自己走到他面前,打算进行一场完全的利益交换。他抚慰他的精神,他给他权势的凭依,所以就算对方不由分说提了有点过分的要求,林修月也还是完成了,基本的合作素养还是要有的。
唯独在对方冰凉的手套触碰上他的后颈时,小声说了句自己是alpha。
想说一个a,能别总盯着另一个a的脖子看吗?他一个没有腺体,对后颈这块粗枝大叶的向导都快被他盯毛了。
对方不知道听没听进去,总之,他挨咬了。
他不知道这个世界的人被alpha标记是种什么感觉,反正他是挺疼的。
林修月全程都很怀疑,许禁难道不觉得咯牙吗?
他颈椎不太好,肩颈疲劳,后颈肌肉邦硬啊!
感觉到身后的人动作越来越狂躁粗鲁,带上了撕咬的力道,林修月嘶嘶抽着气,进入了对方混乱压抑的精神海,强撑着给对方进行了一次精神疏导。
整个过程,就像是给一只几年没有主人给梳过猫的坏猫开结,好几次他都感觉自己要被对方暴起绞杀了,幸好他是个专业的宠物店主。
疏导效果显著,身后的气息立马平稳了下来,咬他脖子的力道也放轻了。
估计是知道林修月被他咬疼了,他舔了舔他后颈上的牙印,像是在安抚。
不知道是不是第一次的错误经验让人产生了误会,那之后每次见面,对方都要咬着他的脖子让他完成疏导。
林修月认命了,他一个向导,被咬咬好像也不是什么事。
向导只会看自己的精神体看得像个眼珠子,后颈……就当针灸放松了。
真让他选,帝国前途无量的少将的大腿,那还是舍不得不要的,一点工伤而已。
幸好对方次数不频繁,掐指一算,半年来也才三次,算上今天才四次。
……
车里,林修月低着头,alpha的犬齿刺入后颈的时候,微微弓起的背瑟缩了下,撑在车座上的手指也猛地攥紧。
身后,许禁目光沉静地注视着背对他,细细颤抖的身影,他安抚般圈住那人单薄的肩膀,犬齿更深地刺了进去。
咕嘟。
他听见了沉闷地、吞咽口水的声音。
那身影弓得更厉害了,甚至发出了一声细微的呜咽,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林修月断断续续道:“好了......已经、好了.......”
等许禁松开他时候,时间走过了凌晨一点。
林修月在车里整理了下衣服,接过许禁递过来的医疗绷带缠在脖子上,对方把手伸到他面前,林修月把被他攥了好一会的手套,重新套在对方手上。
皮质的手套很紧,贴合皮肤,别人戴没有自己戴方便,但许禁还是伸过来让他戴,林修月只能任劳任怨做事情。
许禁安静看着他低着头,小心翼翼和他的手套奋斗,不知道在想什么。
就是这双手,操纵着机甲,不知道杀死多少只虫。
顶着大领导存在感过于强烈的目光,林修月紧张得手都忍不住抖,脑子里想着自己会不会因为没给大领导戴好手套被解聘。
许禁不像是会计较这种小事的人,但问题是,他也不像是那种,会把手伸过去叫别人给他戴手套,颐指气使的大少爷。
林修月很迷惑,但不敢问。他工作中的准则就是多听多做少问,存在感越低越好。
他以前是塔里的向导,出生就在那里,还是终生雇佣制的,没自己出来找过工作。
但听说外面的老板都是人精,公司里遇到个横着放的梯子,手底下员工都得揣摩下含义,吓人。
努力了一会,终于把手套套回到许禁手上。
许禁看了一眼,翻转手背,手心朝上伸向他。
林修月这才看见他掌心位置起了道褶皱,他想抚平,可是对这样的材质来说有点困难。
他为难地看向许禁:“少将……”
许禁几不可察地扬了扬嘴角,压低手腕,告诉他:“从里面弄。”
林修月松口气,转念又注意到,自己要把手指贴着他的皮肤,伸进许禁的手套里,顿时又紧张起来。
面对面完成这个任务有些困难,林修月征求了下意见,就慢慢往前挪了一点,然后转身背对着alpha。
许禁伸着手臂,神色懒惓托腮盯着少年的后背,无论从那个角度看,他都像是坐进了他怀里。
许禁的视线从领口探出的绷带,落到到绷紧挺直的脊梁,最后是薄瘦的腰身,半垂眼皮看了许久,到底只是看看,没上手。
不久前他搂过,接风宴上,因为一个意外。
林修月在黑暗的车厢里摸索着找到手套边缘,指腹下是带着热度的皮肤,那位置已经能让他清晰摸到许禁跃动的脉搏了。
指腹向下压出一小块凹陷,然后伸进许禁的手套里。手套很紧,几乎没有多余的空间再多容纳一根指头,他的手指只得被压进他的掌心里,在狭窄的空间里勾转起指腹,转过一百八十度,一勾,终于抚平了那恼人的褶皱。
这下车门总算可以打开了。
他重重舒了口气,刷地抽出手指,拉开门钻了出去。
被午夜的风一吹,感觉脸上的温度降了些许,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都被汗打湿了。
要是还在塔里,这样粗鲁强势的哨兵,他一定要叫警备队的人拉出去,列入拒绝往来户。
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林修月微笑:“少将,那我先回去了。”
车里看不清神色的男人无所谓地点了下头,“明天下午四点,我来接你。”
啊?明天还有啊?
林修月没绷住,垮起个脸:“许少将,我明天满课。”
许禁弯了下嘴角,开口:“明天四点,是你这周最后一节课结束的时间。”
“撒谎?”
失策了,他竟然知道他的课表。
也对,许禁什么身份,估计早把他调查了个底朝天。
想到这里,林修月再次核对了下自己的身份有无漏洞。
早在下定决心要接触帝国上层的时候,他就细心地推敲过他身份上的一些问题,所有他能发现的漏洞,他都提早进行过弥补。
又仔细思索了一遍,觉得没问题,才稍稍放下心。
林修月:“......我记错课表了。”
许禁不知信没信,没过多纠结这个问题,随意点了下头,“去吧。”
他这才如释重负松下肩膀,抱着他的蛋糕袋子快步冲进宿舍楼。
低头一看时间,林修月顿时有些懊恼。
完了完了,还是回来晚了,他室友本来就对他没什么好感,这下肯定更讨厌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