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听家那个小妖怪找了个人类做对象，他是不是疯了啊？”
“人类那种顶多百年就会死的种族，他那么想不开啊？”
“他有对象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是之前，现在对象已经刷新了。”
“刷新是什么意思？换了个？”
“不不不，是那个人类还把他甩了，身为一个妖怪居然被人类甩了，真是奇耻大辱，如果是我的话要把那个人类的心脏都掏出来！”
小松鼠停在耳中咬牙切齿，“这些臭爱八卦的妖怪，我去帮你揍他们。”
妖森里最近一段时间四处都是这样的话题，凉音已经习惯了。
他窜上树，抱上松鼠毛茸茸的尾巴，“理他们做什么，他们说的也没错。”
“你！”小松鼠恨铁不成钢，“笨蛋凉音，以前如果有人这样说你你早就一爪子挠上去了，怎么区区一个人类就让你收起你的爪子了？”
“不是。”凉音懒洋洋地趴在树干上，“我只是觉得没意思，挠他们还要浪费我的体力，我可不想浪费时间在他们身上。”
小松鼠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来，他叉着腰指着凉音，“你立马给我恢复以前的模样，否则我把你丢进河里去。”
听见丢进河里这句话，甩着尾巴的猫咪倏地一下炸了毛，瞪着小松鼠，“我咬你！”
“有本事咬我没本事振作起来？”
凉音：“都说了，我真的没有失落，我就是在想……”
“想什么？”
“……”凉音化为人形坐在树上，他两条小腿在空中晃悠着，眼睛却看向远方，“我要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小松鼠疑惑，“去哪里？”
“去哪里都行，去旅游，看看外面的世界。”凉音歪头冲小松鼠笑了一下，“在这里的确也没什么意思，不如出去走走，外面有意思的东西肯定很多。”
“那你……”
“妖怪中就我一个妖找了个人类对象，我都能想象得到他们见到我就开始八卦，就算制止了一次又能怎么样呢？”凉音说，“出去就好了。”
“你这是在逃避。”
“逃避就逃避吧。”凉音跳下树来，他稳稳地站在地上，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偶尔，也允许我逃避一下好了。”
一开始离开……就是因为逃避啊。
妖怪之间本就有未说出口但大家都默认的事，妖不能和人类谈恋爱，不能和人类结婚，更不能和人类生孩子。
人类是反复无常的生物，而妖却有信条必须忠于自己的伴侣，除非伴侣死去。
和人类谈恋爱也是他活该，不过要说后悔也没有后悔，只怪他真的那么相信感情这种东西。
凉音胸口有些闷，那种接近于无法呼吸的感觉让他忍不住去抓胸前的衣服，这一抓，碰到了不应该存在于自己身体上的东西。
凉音猛地睁开眼，他茫然地眨了眨眼，难怪那么难受，不是因为梦，而是因为……reborn那个小婴儿躺在他在胸膛上。
凉音一口气没喘过来，差点没把reborn丢下地去。
咬了咬牙，凉音深深地呼吸一口气来，把闷在胸口的那股气吐出去。
这小婴儿不是杀手吗？杀手的警觉性这么低吗？怎么躺他身上啊？他又不是床！
可恶啊！
还有，这小婴儿睡觉怎么睁着眼？
有东西趴在胸膛呼吸不畅也是正常的，他把reborn丢到床上下了床。
reborn解除到床那一瞬间立马醒来了，他坐起来看向凉音，凉音瞥了他一眼，“你其实是想谋杀我吧？”
reborn：“……”
他镇定地下床，“需要吃早餐吗？我可以准备哦。”
“哈？”凉音无语，“我这里可没有供你发挥的食材。”
“这样吗？”reborn遗憾，他眼看着凉音走进洗漱间，跟上去，“那么你早上打算吃什么？”
“面包吧。”凉音一边刷牙一边口齿不清地回答，“今天要上班，你不回沢田家没关系吗？”
“既然你要去上班，那么我和你一起去吧。”
凉音：“……”
他鞠了一捧水洗了把脸，回过头看着reborn，“老实说，你这个性格总让我想到我那死去的前男友，很不爽。”
reborn：“……那可真是抱歉。”
凉音擦净脸，踩着拖鞋去换衣服。
他今天总算舍弃t恤，换了一件衬衫和背带短裤，短裤束着他的腰肢，纤细柔韧，带点肉感的腿暴露在空气中。
很可爱。reborn想。
他的视线在凉音脸上扫过，语调平静，“你这样，那些学生不会好好听你的课吧？”
“为什么？”凉音奇怪。
“……”reborn随便找了个借口，“看起来不像老师，镇不住他们。”
“这个啊？其实我很凶的哦。”凉音没放在心上，“而且今天天很热啊，但我没什么热裤，只有这么一条，将就穿了呗。”
reborn哦了声。
靠近并盛中学的时候，reborn忽然开口，“你先进去吧，我有事。”
凉音嗯哼了声，“那我走了，再见。”
“再见。”reborn看着凉音的背影，“下午我会负责送你回去。”
凉音没回头挥了挥手，他心道，这个reborn的性格真的有点像啊，是叫reborn的都是这么一个性格吗？反正有点让人不爽。
“绿荫葱郁的并盛……”
并盛中学的校歌放送中，凉音耳朵动了动，其中还夹杂了一个尖细的声音，传入凉音耳中格外清晰。
凉音抬头看去，见天台上有一名少年支着胳膊，歌声……当然不是少年唱的，而是少年肩上的黄色小鸟，很可爱。
鸟……凉音的手蠢蠢欲动，他盯着那只鸟看了半晌，直到那只鸟察觉到危险闭紧了嘴。
云豆的异常让云雀恭弥微微偏头，然后看下来，凉音已经强迫自己不去看鸟，往教学楼走去，云雀恭弥只看到了一张侧脸和柔软的白毛，浑身散发着无害的气息。
嗯？
云雀恭弥收回视线，又去看肩上的云豆，小黄鸟安静如鸡。
凉音做了一夜的梦，醒来后又发现reborn躺在他的肚子上，压根没睡好。
因为没睡好，以至于在办公室的时候脑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旁边的老师小声问，“凉音老师，你好像已经没课吧？可以悄悄睡一会儿哦。”
“谢谢。”凉音听见这句话眼一闭，趴在了桌上。
最后一个老师去上课之后，办公室显得格外安静，凉音伏在桌上，手指动了动。
他恍惚地睁开眼，看见了坐在课桌上的reborn，小婴儿捧了一只杯子递给凉音。
“什么东西？”凉音问。
“咖啡。”reborn说，“浓缩加糖，不苦。”
凉音微微愣了一下，他接过来时迟疑着问，“你从哪里来的？”
“……”reborn指了指外面，“风纪委员的休息室。”
“风纪委员的休息室？”凉音茫然，“并盛中学还有这样的地方吗？”
“啊。”reborn点头，“走吧，我带你去那里休息。”
凉音：“这样不好吧？”
“为什么不好？”reborn唇角上扬，“那里可比办公室舒服多了，现在大家都上课去了，如果真的有人来了我叫你就好了。”
凉音：“……”这种事情不太好啊，但怎么还有点心动。
最终他还是摇了摇头说，“谢谢你，不用了，你的事情做完了？”
“嗯，做完了。”reborn说，“下午我们去买衣服吧。”
“啊？”凉音捧着咖啡茫然地看着reborn，“买衣服？为什么要买衣服？”
“你不是没有热裤穿吗？反正还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还是需要备一些吧。”
reborn本想去给凉音买了送回去，又考虑到他现在和凉音的关系，擅作主张说不定会被讨厌呢。
“不用，到时候很麻烦。”凉音说，“衣服嘛，够穿就好了。”
reborn的视线幽幽下移，“是吗？我觉得不太好。”
凉音忍不住指了指reborn身上的衣服，“相比起来，你才应该换了吧？从我见到你开始，除了cosplay的时候，你好像一直这么穿的嘛。”
“看来你观察很仔细。”
“这需要观察多仔细吗？”
“说的也是。”reborn点头，“那我们一起买吧。”
凉音：“……”这个人是不是根本没听他说话啊？
“咖啡。”reborn支着手抬头看着凉音，“喝吧，提提神。”
凉音：“……”
他颇有点气呼呼地抿了口咖啡，醇厚的咖啡入口那一瞬他又怔了怔，咖啡的味道……好熟悉。
熟悉到他怀疑小婴儿被前男友灵魂附身的程度。
等等，附身？！
凉音忍不住看了一眼reborn，是错觉吗？
是的，这个小婴儿有时候给他的感觉……实在很像，无论是扶帽子的动作，亦或者那两处鬓角。
凉音的目光过于古怪，reborn眉梢动了动问，“怎么了？”
“没什么。”
凉音压下心底的疑惑，之前他没多想，可现在看看也太巧了。
除了一个是大人一个是小孩，但他们拥有同样的名字，同样都是杀手，还有如出一辙的鬓角和某些相似的动作。
难道……
这么明显他竟然完全没有发现过，真是……真是有够笨的。
“凉音？”reborn看着凉音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意，眼皮跳了跳，他问，“没事吧？”
“我问你，你之前说你是实验体对吗？”凉音说。
reborn：“……怎么了？”
“那你身上的基因从什么地方来的？”凉音又问。
reborn：“……”
“你爸爸又是谁？你爸爸和妈妈什么时候认识的？”
凉音一连串的问题让reborn一时哑然，“你问这些做什么？”
凉音脸上染着戾气，他阴森森地看着reborn，“我现在怀疑我前男友当初其实是出轨了，而你——就是他的孩子！”
reborn怎么都没想到凉音能想到这里来，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呆愣地看着凉音。
这表情落在凉音眼中却是被他说中了，reborn在心虚，登时凉音怒火中烧，“好哇，我说呢，原来是和我分手去结婚生孩子了。”
分手和出轨分手的意义大不相同，就算凉音已经彻底放下了那段感情，但reborn如果真的是出轨了才和他分手的，他都会难以抑制地升腾起厌恶与反感。
他会觉得自己看错了人，也轻信了人，胃里仿佛有东西在翻滚着，这让他控制不住地捏紧了手中的杯子，杯子在他冷冽的气息中破碎。
瓷片划破了掌心，咖啡随着碎片撒了一地，鲜红的血液瞬间涌了出来，随之而来的是足以让人类失去理智的香。
——这就是，凉音的血。
——而现在，他们在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