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睁开眼了哦。”
林荫遮蔽的道路,伊戈尔听到小吉祥草王的提示,缓缓睁开眼。
第一眼他看见的是一条宽阔的路。
那条路做了硬化处理,路况良好,一看就是经常有人维护。伊戈尔得出这个结论,然后他感受到湿润且闷热的空气扑面而来,这让他想到了过去在须弥出差的那段时光。
也正是这份联想促使伊戈尔又仔细看了看周围高大茂盛的树木。
通过树的品种,他基本上确定了他当前所在的位置是在须弥与璃月的交界处。
这大大出乎了伊戈尔的预料。
在拿到目标对象的资料,得知本次的任务是要阻止一名须弥沙漠中的英雄借助禁忌的力量,他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会出现在茫茫沙海里。
如今他现身的地点居然是在璃月和须弥的边界。
这使得伊戈尔一时间不知该往何处哪里走。
不过好在他没有茫然太久,依照上次工作的总结,伊戈尔推测他每次现身地点,其实距离他的目标对象都不会太远。
所以他果断放出冰鸦去勘探周围的情况。
在冰鸦飞向高处之时,盗宝鼬懒洋洋的声音也在伊戈尔身边响起。
“大人,我们已经到了啊。”盗宝鼬飘在半空中兴奋地说,这是他第一次正式上班,内心充满了新鲜感。
伊戈尔没打扰它的兴致,仅是提醒它一会要干的事,“遇见人类之后,我需要你去判断他们有没有说谎。”
“我记得大人。”盗宝鼬在空中挥了两拳,一副信心十足的模样。
他现在的力量比被杀死时还弱,已经彻底失去让有智慧的生命吐露真言的能力,只剩下判断对方是否说了实话。
但这对伊戈尔来说已经足够了,甚至于他在检阅过被冰鸦复制过的盗宝鼬记忆,对它的能力有了更清晰的认知之后,很是遗憾没有早点遇见对方。
不然他以前在愚人众工作的时候就能省很多事了。
伊戈尔想起过去那些让人头疼的工作,突然理解盗宝鼬为什么如此开心。
相比于给愚人众的执行官善后,现在他们的工作是很像度假。
有了对比,伊戈尔不由得放松下来。
可惜他没有轻松太久,在不远处另一条连通璃月和须弥方小道上,一抹熟悉的身影让他皱起眉头。
伊戈尔借助冰鸦的俯瞰望去,第一反应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未来的愚人众第九席执行官富人潘塔罗涅为什么会在这边?
而且他的身边怎么还围着一群盗宝团?
伊戈尔眉头皱得更深,观察着那群手持凶器的盗宝团,他纠结要不要凑上去解围。
如果说在上一次工作中遇见摩拉克斯还属于情理之中,那么当前见到潘塔罗涅就和出现在璃月和须弥的交界处一样,让伊戈尔感到费解。
身为愚人众的前替补执行官,伊戈尔很清楚在当前的时间点里,潘塔罗涅还没有与愚人众接触。
这意味着他当前只是一名普通人罢了。
伊戈尔回忆着潘塔罗涅的身份,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操纵冰鸦去扰乱盗宝团的行动。
围堵潘塔罗涅所在商队的盗宝团以为是有魔物袭击,吓得放弃到手的猎物,乱作一团,跑进山林里躲避。
抓住这个机会,仅有几人的商队赶紧收拾好散落的物品,朝着璃月的方向奔去。
伊戈尔从高处看到他们走远后,继续令冰鸦升到高处,勘探周围的情况。
几分钟后,刚刚潘塔罗涅所在商队被围堵的偏僻道路上,几辆由驮兽拉着的车进入冰鸦的眼睛。
看着车上的笼子,伊戈尔有种预感,他找到本次的目标对象了。
伊戈尔当即没有再犹豫,他对着正在嗅须弥蔷薇的盗宝鼬通知了一声,便隐没在不知何时显现的冰镜中。
借助冰镜,一人一鼬直接被传送到那条小道。
与刚刚那条精心维护的路相比,偏僻小路的情况就要糟糕得多。
伊戈尔能看清各种大小的碎石镶嵌在路上各处。
路面更是坑坑洼洼,各种杂草野花在路边肆意生长。
“哎?大人他们为什么放着大路不走非要走小路。”盗宝鼬探出头,打量着下方的路好奇地询问。
“因为他们做的是不合法的生意。”伊戈尔说着从年久失修的小路上收起视线,望向不远处向他走近的车队。
盗宝鼬跟着看过去,见到那些笼子,顿时了然。
“这么多年过去,人类中居然还有奴隶。”说着最近学的新词,盗宝鼬啧啧称奇。
“所以他们才是不合法的。”似乎是知道盗宝鼬在想什么,伊戈尔纠正。
盗宝鼬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它忘了伊戈尔一开始说的话。
这一次伊戈尔没有再管盗宝鼬。
车辆周围充当护卫的沙漠人第一时间发现了截道的人。
伊戈尔早有准备,他根本没有给沙漠人袭击他的机会,冰镜在他们抽出武器的瞬间将他们团团围住,像是一个新的笼子。
在冰镜中,沙漠人看见了自己惊恐的表情。
“我可以给你们两个选择,将车上的人留下,你们主动返回须弥,或者我请你们离开。”伊戈尔礼貌且客套地通知。
有的沙漠人动摇的,但有的却握紧了手中的刀柄。
“为了黄金的梦乡!”
喊着黄金的誓言,身材魁梧的沙漠人抽出刀扑向伊戈尔。
然而就在他将要接近伊戈尔的时候,眼前的影子消失,冰鸦从高处而降,将沙漠人径直掀飞。
下一秒,刀尖对准沙漠人的喉咙。
手持漂亮礼刀的伊戈尔俯视着沙漠人,只要他的刀再向前一点,就能要了这个人命。
可是他没有这么做。
“我之前说的话仍然有效。”伊戈尔低头对那名在刀下颤抖的沙漠人说道。
失去战斗意志的沙漠人赶紧点头,生怕伊戈尔变了主意,一个手起刀落,送他真的去黄金的梦乡。
好在伊戈尔没有突然改变想法,他如约收起刀。
沙漠人赶紧连滚带爬地从地上起身,冲向了密林中。
其他的护卫也不敢再反抗,当散布在周围的冰镜消失,他们马上溃散逃跑。
伊戈尔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一般来说,杀人容易毁尸难,在须弥和璃月的边境,他把这群人处理了,倘若被璃月边境巡逻的千岩军发现,多少会有点麻烦。
暗暗欣慰着,伊戈尔等待周围只剩他和被关在笼子里的人,他才迈开脚步,与飘在身边的盗宝鼬一起走了过去。
被关在笼子里的人都是孩子,大的仅有十一二岁,小的只有八九岁。
伊戈尔思索片刻,没有选择立即放里面的人出来,而是先站在外面问道,“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有矿要人挖,就把我们送来了。”一名年龄稍长的男孩用着不熟练的提瓦特通用语回答。
“你们的父母知道这件事吗?”伊戈尔继续问。
男孩点点头。
正当伊戈尔以为这是他们父母会找他们的意思,顺势要提议去找璃月的千岩军,走合规合法的途径将他们遣送回须弥时,就听男孩告知他。
“是我们的父母将我们卖掉。”
男孩说完,囚笼里还有几个孩子跟着点头。
这下伊戈尔到嘴边的话被他咽下去,换成了一句他明白了。
“你们先与我走,等安顿下来,我会为你们安排去处。”伊戈尔临时改变了路线,他原本打算和这群孩子被遣返回须弥,他跟着一起过去。
可从他们的表现来看,直接放他们回去不是一个好的选项。
不过伊戈尔又考虑到还有孩子想回去,于是他补充,“我不会阻止你们回须弥。”
“没关系。”男孩不介意地说,“你赢下了我们。”
伊戈尔沉默了,不知为何他总觉自己成了奴隶主。
如巧合一般,盗宝鼬凑到他耳边嘀咕,“大人,他们没说谎,这些父母也太不做人了。”
你说得对。伊戈尔在心里附和,这时他注意到笼子里的孩子都把目光投到盗宝鼬身上。
伊戈尔想了想,对盗宝鼬叮嘱,“我把他们放出来以后,你看好他们。”
“好,大人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他们跑了。”领到新工作,盗宝鼬一点都不抵触的。
忽然间伊戈尔感觉盗宝鼬真是上班的好苗子。
果然能早点遇见它就好了。
无声地遗憾着,伊戈尔操纵冰鸦将锁住笼子的锁链全部粉碎。
笼门打开,被塞在笼子中的人却不敢下来。
伊戈尔见状不得不命令他们不要待在笼子里。
当所有的人都从笼子里出来,伊戈尔仔细点了点,发现那狭小的空间里居然塞了足足十二个人。
而这场奴隶贸易还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伊戈尔稍作沉思,意识到可能不只是涉及蓄奴。
在璃月和须弥相接处,有名为层岩巨渊的巨大矿场,那是由璃月官方管理的国家资产。
但是按照那名男孩说法,他们来这边是为了挖矿。
既然要去异国购买奴隶挖矿,那肯定不是璃月官方的合法开采项目,只能是某些私人的小矿。
伊戈尔分析到此处,隐隐感受出里面的复杂性,买卖奴隶的背后还涉及偷采矿藏,盗用资源的问题。
但他暂时无暇去处理偷挖矿产和买卖奴隶,他一一看过那些或懦弱,或害怕,或麻木的脸,想从中找到以后会改善沙漠环境的英雄。
可惜最终他一无所获,在这些人的脸上,他看不出任何英雄的痕迹。
伊戈尔最终只好放弃。
“先吃点食物,喝点水,接下来我带你们去璃月。”说话间,伊戈尔取出随身的空间袋,取出来一大包食物,还有几袋饮用水。
见到食物,刚被从笼子里放出的孩子们眼睛都亮了。
“你来分。”伊戈尔把食物递给那个最为年长的男孩。
“是,老爷。”男孩很自觉地回答。
伊戈尔听到老爷这个称呼有点不适应,但考虑到对方可能不知道其他的称呼,他忍了忍,站到一边,暂时没说要换个称呼。
当男孩将食物分发完毕,伊戈尔使了个眼色,让跃跃欲试的盗宝鼬看着他们。
盗宝鼬接到信号,立即飘过去。
伊戈尔又让冰鸦停在周围。
万事俱备,伊戈尔对着车上的笼子抽出礼刀。
冰冷在一瞬间取代了闷热,几道寒芒劈砍在木头做的笼子上。
顷刻间,笼子破碎,木头化为碎屑落到地上。
这发生得太迅速,连拉着笼子的驮兽都没有反应过来,伊戈尔就将刀收回刀鞘。
扫视眼前失去笼子的车,伊戈尔感觉接下来的路好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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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驿站内。
“还好有那只魔物出现,不然我就得赔钱了。”有着络腮胡的中年人对身边穿着朴素,甚至衣服上还带有补丁的年轻人感慨。
年轻人连连想着点头,然后他向中年人索要这次的报酬。
“哎呀,这不是货没卖出去,等下一次,下次。”中年人摆摆手搪塞。
“可是这么多次了,先生你也该结款了。”年轻人赔着笑脸,说出那句谁都不爱听的话。
中年人脸色一变,“我说我不给了?你什么意思,你老板这么教你说话的?!”
被吼的年轻人没生气,他还是堆着笑脸,继续催货款。
终于中年人冷哼一声,甩出一袋子摩拉到年轻人的脚下。
年轻人毫不嫌弃地蹲下身捡起那袋子摩拉。
这时在旁边看戏的同僚走过来,阴阳怪气地赞叹年轻人幸运,这笔烂账都能要到。
年轻人笑了笑没说话。
同僚讨了个没趣,哼哼唧唧走出驿站去喂驮兽。
一下子不大的驿站里只有年轻人,那抹笑容还挂在他的脸上,只是他的手攥紧了那只装着摩拉,布满污渍的袋子。
除了今日那只冰鸦出现的时候,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幸运。
贫穷如影随形,压着他的人生,让他无处休息。
除了那只冰做的乌鸦,好像没有其他东西再帮过他。
而这样想着,年轻人猛然生出一种冲动,倘若下次还能见到冰鸦,他很想试试能不能留住它,就像留住那一份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