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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章 第 23 章 今晚我跟你睡吧

    阮洲终于抬起疲惫的眼:“谁啊?”

    “我儿……”

    女人停住了话头, 她和那双眼睛对视上了。

    无数不知名的符号朝她席卷而来。

    磅礴的、仿佛蕴含了无尽宇宙哲理的,同样也是她无法理解的维度的知识。

    这些不可知晓的信息铺天盖地,瞬间冲破她的意识, 避无可避的照亮了她灵魂的每一寸。

    她窥探到了不该知道的念头,那是只有“祂”才能理解的存在。

    低纬度的生物何以窥得高纬度的一切?

    一丝一毫都不行。

    女人眼神逐渐空茫。

    □□和灵魂的擅自闯入是亵渎, 任何知晓“祂”念头的人, 都会招致灾祸, 因灵魂无法承担而崩溃。

    女人穿着婚纱的身体密密麻麻浮现出无数符号,0和1在表面游走, 又转瞬间成为另一种无法被捕捉、无法被定义、无法被识别的符号。

    她变成了另一种存在,像是搭起来的积木被推倒一样,从头部开始, 到胸腔, 大腿,脚踝,无数信息崩溃, 碎成了无数的碎片, 星星点点,消失不见。

    小黑在盆仰头, 看了阮洲一眼, 扁了扁鱼嘴, 又在盆里游了起来。

    阮洲蓦然醒来,一看时间,凌晨两点。

    “刚才好像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一直被按在电脑前工作……”

    “还有人催婚催生……”

    阮洲嘟囔了两句,倒头翻身又睡了过去。

    床底下,一幅画框静静躺着,一家三口的照片上, 只剩下了一个穿着西装的男人。

    此时,他的表情是崩溃的,显然看到了刚才的一幕。

    他伸出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孩子没了,妻子去找孩子,也没了!

    救命!谁来救救他?!

    两分钟后,次卧恢复了风平浪静,只有阮洲浅浅的呼吸声起伏。

    主卧,陷在睡梦中的林雪竹猛然睁眼。

    他的身上,双眼赤红的西装男正死死掐着他的脖子。

    “狗东西,你还我老婆孩子!”——

    黑暗中,阮洲的手机亮了起来。

    小东西在手机里畅快大叫一声。

    它终于学会了一点点神明的语言,终于能够为大人做些事情了!

    漆黑的空间中,一团浅色的黑影起起伏伏,瞳孔的位置迸发出亮光。

    学会一点神语后,小东西尝试和困住它的手机通过这种语言沟通。

    在它看来,手机只是“祂”赋予从属之神的形态罢了,真正的形态应该是不会被它知晓的。

    手机似乎并没有完全的自我意识,还尚未完全苏醒,只有一团痴愚的、原始的念头。

    小东西尝试说出一些简单的诉求。

    比如能否可以结束对它的酷刑折磨,或者把自己放出去。

    但这些都如泥牛入海,毫无反应。

    小东西也不放弃:“你也不想大人身边毫无助力吧?”

    话音刚落,一种奇妙的感觉席卷了他。

    虽然灵魂上的痛苦还在,但此时的小东西似乎感觉自己拥有一部分手机的权柄了。

    小东西眼睛一亮,它看到了在床底瑟瑟发抖的男人——

    阮洲这觉睡得并不太好。

    做了一晚上梦。

    先是在梦里一直上班,不上班了,又被逼着结婚,被逼着生孩子,还听见一个声音不停的呼唤他,吵死了。

    捏了捏鼻梁,阮洲看了眼手机,凌晨五点二十,一条好友申请弹了出来,加他的人名字叫“幸福的一家三口”。

    点击通过,熟悉的结婚照映入眼帘。

    这时阮洲想起来,刚搬来的时候,在主卧看到过这张照片:穿着婚纱的夫妻,以及穿着红毛衣拿着皮球的小男孩。

    点开头像,三个人整整齐齐的映入眼帘,正如他的昵称一样。

    新郎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新娘的脸上呆呆的,似乎对发生了什么一无所知,而小孩则是大哭的表情。

    这张照片似乎不是之前卧室那张,更像是拍照的花絮,不小心被抓拍到的,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奇怪。

    阮洲发了个微笑的表情:[请问你是?]

    对方显示正在输入,但许久没有收到消息。

    大概过了三分钟,对方才回来一个微笑的表情:[我是房东。]

    [你好。]阮洲回他。

    [您在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真是意外客气的房东。

    [都挺好。]

    [如果有不舒心的地方您尽管给我说,我会为您分忧解难。]

    这有点客气过头了吧!阮洲有些不习惯,他也礼貌回复:[您客气了。]

    [不不不,您千万别客气!]

    眼看对方还要继续发消息,阮洲打断他:[我先忙了。]

    [好的好的,您先忙,有问题随时联系我。]

    和这种虚伪的人聊天有点费劲,阮洲长舒一口气。

    还是和耿直的人聊起来更有意思。

    他不由得想起了钟仁宝。

    巧了,正想着他,大孝子就给他打来了电话。

    “哥!我出息了!我要有编制了!”钟仁宝的激动透过话筒都能感受到。

    “编制?”阮洲好奇。

    “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叔叔这么牛呢!他居然认识一个局长!那可是局长诶!和他是战友!”

    “那可太好了。”阮洲真心实意为钟仁宝感到高兴:“是什么单位?”

    “这个……保密,我不能讲的啊!总之很酷就是了,你只可能在电影里面见到!惩奸除恶为民除害!上天入地无所不能!隐姓埋名志向远大!”

    卧底?

    阮洲心想,看不出来钟仁宝小胳膊小腿,竟然关系这么硬。

    “虽然福利待遇超级好,但是我们领导特别变态!”钟仁宝吐槽:“其实你也见——”

    话到一半,生生刹住了舌头:“害,可能长得帅的总是有自己的个性吧,我们领导不愧是吃着这碗饭的,强的离谱,那肌肉,那腰,那腿,那胳膊,贼有劲!”

    听说他还是首府来的!对了对了,可能过段时间我也要去首府培训了,等我回来咱一起吃个饭呗!”

    阮洲说好。

    “电话还没打完?”远远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来了领导!哥我先撤了啊!”

    钟仁宝挂电话的时候,阮洲听到了那边的声音,有些耳熟。

    “哥,那我先挂了啊!有时间了再聊!”

    阮洲说好。

    现在的时间是早上九点,他也该吃饭了。

    从冰箱拿出食材,合上冰箱门的时候,林雪竹一张幽怨的脸从冰箱后面露了出来,吓阮洲一跳。

    林雪竹似乎比他睡的还差,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跟塑料袋一样,能装下一筐垃圾。

    脖子上还有一圈特别明显的手印。

    ——就好像有人掐了一晚上他的脖子。

    林雪竹身上的黑气几乎要具现化出来:“你昨晚——”

    阮洲:“我昨晚熬夜了,倒是你——”

    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林雪竹难得拢了拢领口,轻咳一声,嗓音沙哑:“我昨天梦游了。”

    梦游居然会掐自己吗?

    阮洲再次对林雪竹加深了一层了解,同时敬而远之。

    现在掐自己,要是睡着了掐别人怎么办?他可得把门锁好了。

    “你昨晚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吗?”林雪竹鬼魂一样跟在阮洲身后,飘进了厨房。

    “没有啊,就是做梦了。”阮洲系上围裙开始切菜。

    而林雪竹陷入深深的怀疑。

    阮洲竟然没有事?是因为没有触发规则,还是因为异常规则已经锁定自己了?

    想到昨天的事情,他就一阵牙痒。

    搬进来之前,根本没想到这屋子竟然有异常的存在!

    如果他没有搬进来的话,或许不用他动手,阮洲人就没了,自己白捞一个任务成果。可他为了早点结束,插手进来,多此一举,还把异常目标锁定了自己身上。

    异常一天不消失,自己不仅要监视阮洲,还要小心对方的骚扰!

    想到昨晚西装男恨不得拼了命也要把自己掐死的模样,林雪竹不由得愤恨。

    该死的异常,明明他已经把画放在了阮洲的床下,为什么还对自己穷追猛打?又不是他把他的老婆孩子拐跑的!

    从房间拿出巨大的画框,林雪竹侧着身子拿到客厅,诡异的是,那上面空无一人,完全空白。

    阮洲听到动静,出来看了眼,以为是房东之前没有带走的东西。

    “你这个有没有问中介,人家房东还要吗?”阮洲问林雪竹。

    “问过了,让我自己处理。”林雪竹柔弱的笑了笑。

    阮洲不再说话,厨房里面很快传来切菜声。

    林雪竹来到了垃圾回收点,拿出美工刀狠狠划破了相框:“你才是狗东西,看谁先整死谁!他爹的!弄不死你!”

    撕烂之后,他将相框整个踩烂,丢进了垃圾站的有害垃圾桶。

    这才感觉解气,拍了拍手,离开了垃圾回收点,上楼的时候,一股奇异的香味勾的他肚子咕咕叫。

    什么东西?好香啊!

    食物的香气勾的他体内最原始的欲望被唤醒,那是从古至今人类放在第一位的生理需要。

    饿!好饿!身体好像突然空了一块,急需什么东西填满。

    他探身进了厨房,见阮洲围着围裙在做煎饼。

    朝阳勾勒出一圈光晕,天蓝色的围裙勒的他的腰细的惊人,睡衣裹得严实,但偏偏露出了一节纤细的脚腕,白皙精致,伸手就能握住。

    另一种欲望伴随着眼前晃动的人影也升腾起来。

    林雪竹扒着墙,问:“你在做早饭吗?”

    阮洲警惕转身:“我只做了一个人的。”

    他还没有忘记林雪竹擅自动他的东西。

    对方饭量惊人,阮洲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那一桌子菜都吃完了!

    这么大的饭量,肯定不可能做慈善。

    林雪竹似乎有些伤心,但很快振作起来:“我可以付钱的,你做的饭真的太香了。”

    他踮起脚看了看:“这些你一个人也吃不完吧,分我点好不好?”这句话用撒娇的语气说出来,正常人根本顶不住。

    阮洲也顶不住,不过他看着林雪竹的样子就饱了。

    今早他穿着一件白色的蕾丝边睡衣,胸口敞亮一片。

    阮洲说话的时候不得不看向别处,避免和他的胸毛对视。

    见对方有不吃到东西誓不罢休的意味,阮洲想到对方说付钱,还是屈服了:“……那你先出去。”

    林雪竹回了房间,咬着自己的指甲,明明是个普通人,这该死的致命吸引力是怎么回事?

    阮洲速度很快,打了面糊做了煎饼和粥,刚端上饭桌,林雪竹就凑了过来。

    他的身上还有点汗,穿着丝绸超短裤,露出两条飞毛腿。

    阮洲端着自己那份就要进屋。

    “诶,一起吃嘛。”林雪竹拉住了他,“刚才还没给你钱呢,谢谢你做我那份。”

    阮洲叹了口气,转过身坐下。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打开手机,一边吃饭一边看新闻。

    ……桃心互娱公司的老板被人发现死在酒店,嫌疑人可能是其新入职的女秘书。

    事发地点在酒店,其实很多事情已经到不言而喻,只是不知道那位秘书是自愿的还是被迫的,目前,治安官还在寻找这位女性的踪迹。

    底下评论说最近死了的有钱人似乎有点太多了,哪家公司的董事半个月前在首府刚死,现在又轮到新海这里。

    死法几乎都差不多,都是被红颜知己杀了的。

    要不是线索发现不是一个人,还以为是什么连环杀手呢。

    还有人有不同意见,说还有男的作案,严重怀疑是某个杀手组织干的云云。

    还有人评论求联系方式的,说自己也想这么死,反正欠了一屁股债,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色字头上一把刀。”阮洲咬了一口煎饼。

    “是啊。”林雪竹接话:“如果不是因为生了邪念,也不至于把自己推向火坑呢。”

    “是因为钱么?”阮洲翻看新闻,能想到的也只有这一个原因。

    “不一定,或许是因为他们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被惩罚了。”林雪竹的手伸向煎饼,他早已经馋坏了,就像是有无数虫子在爬一样,口腔疯狂分泌口水。

    拿起煎饼的时候,他感觉自己拿起了整个世界。

    长舒一口气,他看向了厨师:“那些傻逼,不仅长得丑,想得也美,以为人家真的想跟他们谈恋爱。那些被通缉的女生多漂亮啊!”

    都是他的马甲!一个比一个好看!

    阮洲顺口问了句:“你喜欢?”

    林雪竹连忙摆手:“不,我怎么会喜欢女的,我当然喜欢男人啊!比如……你这种会做饭的。”

    他手肘撑着桌子,冲他笑了笑,看向阮洲的目光好像要把他扒了衣服吃了。

    阮洲头皮发麻,身体转向桌子外侧,随时准备跑。

    林雪竹看着手里的煎饼,弯着眼睛。这东西卖相不错,他正好有点饿。

    一口咬下去,柔韧的饼皮包裹薄脆和生菜,软韧香脆,鸡蛋和火腿口感丰富,酸辣的酱料刺激味蕾,让人食指大动。

    林雪竹眼睛一亮,顿时惊为天饼!

    三两口就把煎饼吃完了,意犹未尽的舔着手指,细细品味残留的余味。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自己刚得到超凡能力的时候,那种灵魂上的进化和满足,比极致的欢愉更能让人升华。

    甚至连自己的超凡能力,似乎都强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一丝丝。

    林雪竹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喟叹,眸光水润,眼眶微红,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

    阮洲立刻起身,顾不得桌子上的东西还没吃完,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跑回卧室。

    关上门,阮洲被靠卧室门,一脸严肃,打开手机,搜索:合租时男性如何保护好自己。

    其中高赞回答:“报警。”

    过了一会儿,林雪竹来敲了敲门:“你怎么了?你开门呀!”

    “什么事?”阮洲在门里的声音很小。

    林雪竹不停在外面敲门:“你开门呀,我还没吃饱呢!”

    没吃饱?

    他一共做了四个煎饼,自己就吃了一个,剩下那三个都吃完了?这还没吃饱?

    还是说,他想吃点别的东西?

    阮洲趴到床上,捂着被子,充耳不闻。

    过了一会儿,林雪竹又来敲门:“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不是那种随便的人!我只是想说,以后能请你做饭吗?”

    里面没有反应。

    林雪竹又嚎了一嗓子:“我给钱!”

    “咔!”

    门开了,阮洲面无表情:“给多钱?”

    林雪竹:……

    穷能战胜一切恐惧。

    以前的任务对象都是权贵,不差钱,自己扮演的是不被金钱折腰的高冷小白花。结果现在面对穷小子,还用以前的套路肯定不行,得反着来。

    林雪竹用卫生纸擦了擦眼泪:“唉,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阮洲点点头:“是的,我就是这样的人。”

    林雪竹接不上话,怎么感觉这人有点缺心眼呢?

    他生气了,噘着嘴:“那好吧,以后一顿饭五十行不行?”

    阮洲伸出一根手指:“一百。”

    林雪竹惊呆了:“不包括食材费,食材我买,一百是不是有点狮子大开口?!”

    阮洲摇头:“还有精神损失费。”

    林雪竹:“哈?什么鬼?”

    阮洲没有解释,尽量让自己不要用有色眼镜看人,且要尊重每个人的癖好和性取向。

    默念几句之后,他的心情平缓了很多,心平气和道:“不行就算了。”

    “慢着!”林雪竹大叫:“我给!”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精神损失费这种东西,但只要有突破就行!

    阮洲一听,脸上露出了笑容。

    林雪竹也笑了,不过笑容带着苦涩,不知道他的经费够不够完成任务。

    总感觉变成了冤大头。

    晚上,林雪竹打开手机,里面的监控正显示出阮洲房间的样子。

    阮洲当时买绿植出门的时候,他不仅在阮洲房间放了相框,同时安好了监控,这样就能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了。

    林雪竹洗了个澡,哼着小曲,插上耳机,看着监控里的青年。

    对方对此一无所觉,正在房间里面换睡衣。

    林雪竹吹了声口哨,不得不说,虽然没钱,但这小子是真的有吃软饭的资本,看起来很瘦,实际上脱了衣服还是有肉的。

    起码该有肉的地方有肉。

    林雪竹想要把画面放大,但不知怎么画面卡住了。

    按下关机键都没有反应。

    什么情况?

    林雪竹猛按手机,监控画面重新动了起来。

    只见画面上,青年已经换好了睡衣,错过精彩一幕的林雪竹也不恼火,反正以后有很多机会。

    手机似乎有点烫。

    林雪竹打算关机。

    但手机不听他的使唤,毫无反应,温度越来越高,似乎随时要爆炸。

    事实上,他的担忧不无道理。

    “刺啦——”手机的充电口燃起了电火花。

    林雪竹一下扔了手机,但这火花蹦到了他的裤子和床上,火光冲天而起。

    林雪竹:!!!

    一番狼狈灭火后,林雪竹额头冒汗,眼看自己的被褥不能用了,他不禁破口大骂,倒了八辈子霉了真是。

    累的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抬头,看到了衣柜露头的画框。

    洁白鲜亮,光洁如新,和之前几次扔过得一模一样。

    画面上,穿着西装的新郎死死盯着他。

    林雪竹:……

    阮洲还在看工作,就听见主卧传来一声尖叫。

    惊恐的声音几乎要刺破天花板。

    阮洲担心财主出什么事,拿着手机就冲了过去。

    “怎么了?”他拉开卧室门。

    扑面而来就是一个人影,手机被这冲击撞得脱手,飞到了不远处的相框上。

    林雪竹的睡衣松松垮垮挂在身上,焦黑一片,灰头土脸,头发和身体都湿着,满脸惊恐:“我房间有鬼!”

    阮洲:……

    我信你个鬼。

    见他的手还想缠上来,阮洲大步后退,“别过来!”

    一米八的成年男性,穿着清凉,胸毛都露出来了,在门前又哭又闹,还用的是女声,这简直是惊悚片好么?!

    林雪竹指着地上的画框,颤抖着:“真的有鬼啊!我好害怕!”

    阮洲:“你冷静点……我先看看。”

    阮洲记得下午的时候林雪竹把这个相框扔了出去,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这里为什么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

    他的手机正好盖在相框上,阮洲捡起来的时候,看了一眼。

    空的。

    “空相框你怕什么。”

    或许是林雪竹太能渲染氛围了,阮洲刚才还小小紧张了一下。

    “空的?”

    林雪竹看着画框表情古怪:“怎么能是空的呢?”

    “应该是新相框,你打扫卫生的时候没有注意吧?”

    阮洲松了口气,将手机塞进口袋:“那么大个人了,不要一天总大惊小怪,怪吓人的。”

    见阮洲要走,林雪竹一下扑了过去,从后面搂住了阮洲的腰:“我真的很害怕,今晚我跟你睡吧!”

    第24章 第 24 章 他就这样掉马了?

    “我明明已经把这东西扔了, 但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又冒了出来,就算不是有鬼,那也可能是小偷趁我们不在的时候摸进来了。”

    “我真的很害怕……”林雪竹啜泣着, 泪水打湿了阮洲的衣摆。

    “楚楚可怜”光环发动!

    眼泪攻势下,他的能力杀伤力加倍, 谁见着不心碎可怜?

    林雪竹掩盖自己的表情, 低下头, 哭着哭着,他感觉周围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 若有似无的黑雾出现在余光里。

    林雪竹的声音停了下来,惊疑不定。

    怎么回事?难道那个“诡”又出来了?

    他不怕它,只是被缠住了会非常麻烦。

    他仰起脸, 想要看看阮洲的反应。

    然而面前哪还有阮洲的影子?

    触手可及之处, 是浓到看不清的黑雾,好像一个巨大的污染源,他的手臂此时就和这片黑雾接触。

    无尽黑暗从不可名状的雾气里涌现, 有什么东西在其中活动, 发出恐怖的、不被人解读的低语,那是从世界初始就存在的呢喃, 根本无法理解, 试图探究的人, 都会被虚无吞没,成为未知的一部分。

    这是什么东西?

    手臂明明还长在身上,但毫无温度和触觉,似乎失去了和身体的联系,并且这种趋势迅速扩大,他的身体器官正在逐个从感知中“消失”。

    林雪竹浑身颤抖, 这是什么?!为什么阮洲房间会有这样的存在?他是谁?

    不,“祂”是谁?

    黑雾层层包裹,一片虚无,无法描述,无法通过人类的感觉器官感受到。

    他似乎变成了另一个物种,通过无法理解的方式见到了本不该见到的地方,那是神明长眠之地——即使死亡都会于此处消逝。

    或许是一秒,或许是数年,林雪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神情恍惚。

    手下是冰凉的瓷砖。

    他在卧室地上睡了一晚?

    只是一晚吗?为什么他感觉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连这个世界都毁灭了呢?

    “你怎么躺在地上?”青年从次卧出来,看到他坐在地上随口问了句。

    他穿着衬衣牛仔裤,和昨晚的形象完全不一样。

    昨晚是什么形象?昨晚怎么了?

    林雪竹发现自己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的事情了。

    他又看见了相框,后来呢?怎么在地上睡着?

    “你看起来精神不太好,需要叫救护车吗?”阮洲问。

    林雪竹犹豫开口:“昨晚,发生了什么?”

    “没有发生什么,吃完饭就回卧室了,你忘记了吗?”

    是吗?他昨晚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回去了?

    林雪竹下意识不相信,但有一个念头告诉他,没错的,就是这样,昨晚你太累了,回卧室还没上床就倒在了地上。

    原来是这样,林雪竹十分尴尬,挠了挠头:“我昨晚太累了,睡地上了。”

    他爬了起来,看到了旁边的空相框

    “这个空相框你没扔?”阮洲看了眼:“我以为你都丢了。”

    林雪竹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一会就去扔了。”

    他不能把相框放这里了,不然晚上那个新郎又要掐自己脖子问自己老婆在哪。

    灵性直觉和记忆在脑子里打架,但很快理智战胜了直觉,掌管理性的大脑就告诉林雪竹,一切正常,你只是太累了。

    或许真的是太累了。

    毕竟他这两天深受西装男的困扰,根本没怎么睡好觉。

    林雪竹从卧室拿出那个巨大的相框,脚步飞快下了楼,再次扔进了垃圾箱。

    扔了空相框之后,他随身携带的黑色手机收到了一条消息。

    [你的进展有点缓慢,有什么困难吗?]发信人是:枭。

    林雪竹步子一顿。

    [没什么困难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对方沉默了几分钟。

    林雪竹:[之前给我的资料缺了一部分,不能针对他的家庭和具体情况做出针对性试探,我只能按照自己的节奏来了。]

    [不是不想,他的资料已经被加密,能拿到的只有那些。]

    对面没多久发来了一个文档,输入密码之后,林雪竹看到了里面的资料。

    “疑似收容新海市原始代码……【异常D172-身份帽】……富强便利店唯一活人员工……”

    [富强便利店虽然只是个低级异常现象,可他安然无恙。]

    林雪竹:[我觉得你们多虑了,他只是个运气好的普通人。]

    他随手删除了文件,然而对方的下一句话就让他停下动作。

    [你真的认为对方是一个普通人吗?如果是普通人的话,你现在应该已经得手了吧。]

    林雪竹:[你在贬低我的能力?]

    [不,这是赞叹。]

    见他不理解,枭继续发消息:

    [你知道你们现在住的房子是什么来历吗?]他发来一张截图,那上面关键信息打了码,只留下了介绍。

    【异常名称:C3221-三口之家】

    【异常描述:该异常为帝景小区2号楼2单元404房间及一张30寸相片,相片内容为一家三口,穿婚纱的夫妻及红毛衣的男孩。

    一旦活人入住404房间,便会引起红毛衣男孩的注意,需要陪其一起玩球,若拒绝,则会被肢解。

    房间和照片绑定,照片无法丢弃。一旦有丢弃行为,会引起照片活化,吞噬丢弃者(转移相框位置,可更改对象为同一屋子的其他人)。】

    林雪竹轻松表情不再,枭的话让他变了脸色:[我们认为他不仅仅是异调局的线人,很有可能就是隐藏起来的异调官。]

    怪不得,怪不得他不会被自己的光环影响,怪不得自己的种种试探毫无用处。

    不仅是自己试探他,他也在试探自己!

    林雪竹背后出了一层毛汗。

    异调官在阳光下行走,官方身份,做事都是光明正大的,为什么还会隐藏身份呢?

    自然是为了悄悄对付异常以外的东西了。

    [杀了他。]对方发来一条消息。

    林雪竹手指颤抖,却不仅仅是因为阮洲:[我需要支援!]

    异调局的线人和正儿八经的异调官不同,和他们共处一室,时间越久,暴露概率越高!

    要是无法得手,他或许会被抓走,而被抓走之后的事情才是最恐怖和麻烦的的,它不仅要面对异调局,更要面对已经抛弃他的……

    林雪竹看着黑色的手机,抿了抿唇。

    [没问题,我会尽力申请给你足够的支援。]枭的头像黑了下去——

    下午的时候阮洲出门又添了些生活必需品,洗涤剂和一些新的置物架等等。

    结账的时候,林凛给他发了消息,说让他过来取身份证。

    [这么快就好了?]

    [我拜托他们加急了。]林凛回复。

    看了眼地图,治安厅和这里需要坐几站地铁。

    给他加急办理,林凛又等着他,阮洲不好意思去的晚了,干脆没回家,直接拎着东西去了治安厅。

    到了那里,林凛果然已经在大厅等他。

    一头白发在一众治安官里面十分显眼。

    看到他手里拎了一大袋子东西,林凛眉心微蹙:“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

    阮洲:……

    既然都这么说了,也不好不给他面子,在袋子里面翻了翻,递过去一盒巧克力。

    阮洲爱好不多,甜食是其中一个。

    巧克力包装精美,他勉强拿得出手。

    “总不好空手来,这个是给你带的。”

    林凛义正言辞:“我们有纪律的。”

    阮洲硬是塞进了他的怀里:“这不是求你办事,只是朋友之间的见面礼。”

    “朋友?”林凛咀嚼着这两个字:“行。”

    他收下了巧克力:“我带你过去取。”

    阮洲笑了笑,跟上他的脚步,“我刚才一下就看到你了。”

    林凛笑了笑:“这么厉害。”

    阮洲点了点头,扫了眼他的白头发:“因为你很帅嘛。”

    走到一半,发现林凛停了下来,阮洲问:“怎么了?”

    林凛摸了摸自己的耳垂,说了句:“没事。”

    有人带他,都不用排队,很快身份证就到手了。

    阮洲准备回家,林凛说:“我送你。”

    这会还是上班时间吧?

    阮洲正要拒绝,林凛却说:“我今天下班早,住的房子离你那不远,顺路一起。”

    没有说完的话被阮洲咽了下去。

    两人出门的时候,不少人都投去目光,有人问田斌那人是谁。

    田斌正在干活,头都不抬:“哦,林队的暗恋对象。”

    当天下午,治安厅和异调局都传遍了:林凛来新海就是为了一个人!

    两人的住处都在老城区,过去坐地铁方便,不过去地铁站还要走一段。

    林凛很高,靠着站牌,阮洲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眼睛。仰视看去,男人下颌线条分明,喉结凸出,阮洲才注意到,他的喉结旁边,有一颗小小的痣。

    十字路口等车的不少人都注意到他们俩。

    其中有两个女孩窃窃私语,阮洲似乎听到她们说什么“coser”之类的词语。

    “我脖子上有东西吗?”

    骨节分明的手抚上了脖颈,林凛和阮洲对视。

    他的手骨节分明,健康有力,淡淡的青色血管在皮下微微凸起。

    “没有。”阮洲笑了笑,想到了自己今天下午说的那句:很帅嘛。

    确实,男人换了一身棕色的外套,和黑色冲锋裤,又是那么显眼的发色,走在人群里就是炫目的大灯,无时无刻不是焦点。

    显然,对方也习惯了被这样注视,目光淡淡的,带着一如既往的懒散。

    红灯的最后一秒到来时,阮洲第一个迈步。

    抬脚落下,却不是平整的路面,而是个软软的东西,这东西长刺一般,卷住他的脚,还拌了他一下。

    阮洲没有踩实,踉跄两步,往前扑去。

    有个黑色小轿车抢红灯了。

    阮洲几乎要跟那辆车贴上。

    女孩子们的惊呼传来。

    一双大手伸出,牢牢抓住阮洲,稳住他的身形。

    黑色小轿车的刹车刺耳。

    冷汗瞬间冒了出来,阮洲呼了口气,“谢谢你。”他脚有点软。

    黑色轿车司机在车里大骂SB,阮洲没有听见,他还没有回神。

    林凛眉心收拢,绕到阮洲身前,抬起大长腿,结结实实给了黑色小车一下。

    这一脚力气很大,整个车子都晃了晃。

    司机在车里感受到了晃动,脸色一变,又看见男人面无表情地说了一句唇语:“滚出来。”

    虽然面无表情,但那人身高腿长,眉眼凌厉,一股凶气扑面而来,十分不好惹。

    ——说杀过人他都信!

    司机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被吓得死死闭上嘴,锁上车门,鹌鹑一样坐的端正,生怕对方破门而入。

    绿灯再次亮起的时候,司机一脚油门跑了,车辆在路上七扭八扭,明显不在状态,很快被交警拦了下来,罚了一笔不小的罚款。

    “没事吧?”林凛转身,自然而然地又拉住了阮洲的胳膊。

    阮洲摇头:“有点没反应过来,现在好了。”

    说完,他犹豫地看向了地上:“刚才我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林凛也看了眼,语调平淡:“这里什么都没,可能是你的错觉,东西太重吧?我帮你先提一会?”

    阮洲点头,收回了自己的胳膊:“也有可能。麻烦你了。”

    他看到了林凛手心还夹着自己送的巧克力。

    林凛:“举手之劳,你下次小点心。”

    阮洲在前面走着,林凛跟在他身后,背在身后的左手死死捏住了一坨黑色的“果冻”。

    黑色的“果冻”本该汁水充盈,只是他手里这块不知道为何,死了一样,一动也不动,甚至往下流黑色液体,开始腐烂了。

    林凛左手上的指环闪了闪,整个“果冻”发出“叽叽”的声音,黑色的光幻化成数不清的细针,将它炸成了无数细小碎块。

    淡淡的黑雾弥漫在空气中,而后消散。

    林凛甩了甩手,跟上了阮洲的脚步。

    “没想到你也住在这附近。”阮洲笑着:“这里离你上班的地方不太近吧?”

    林凛:“还行。”

    他住的地方离异调局确实不远,说住在这里只是为了和阮洲一程而已。

    两人在帝景小区门口分开。

    “最近的事情谢谢你了,今天要不是你,命都没了。”阮洲心有余悸:“下次请你吃饭。”

    “好啊!去你家吃还是外面?”林凛也不客气。

    “去外面吧,我现在是合租的房子。”

    “合租?”林凛微微蹙起眉头:“男的吗?”

    阮洲思考片刻,点了点头:“男的,应该。”

    林凛古怪的看他一眼:“应该?”

    “一言难尽。”阮洲叹了口气:“估计我近期会搬家。”

    就算林雪竹赔了精神损失费,阮洲也感觉自己赚不了这个钱。

    ——有些钱真的是拿命换的。

    “你可以搬到我这里,安保很不错,环境也好。”林凛自然接话:“而且熟人住得近,有什么事也方便。”

    阮洲思索片刻,道:“我会考虑的。”

    起码把违约扣除的押金让林雪竹掏出来,再搬家。

    看了眼时间,阮洲说:“那咱们到时候联系?”

    “没问题。”林凛笑道:“再联系。”

    回家的时候,阮洲被客厅的味道熏得够呛。

    客厅的灯是黑的。

    他打开灯,只见林雪竹四仰八叉躺在沙发上,地上横七竖八散落一地的啤酒瓶,烟灰缸里满是烟头。

    烟味夹杂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让人有些头晕。

    阮洲打开窗。

    外面的冷风进来,微微冲淡了浓郁的烟酒气息。

    他本来不打算理对方,但看林雪竹胡子拉碴的颓废样子,和平时发癫的模样天差地别,还是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沙发上的人迷迷糊糊睁开了眼。

    视线对焦,发现是阮洲,问:“你怎么回来了?”

    阮洲:“那我走?”

    刚抬脚,林雪竹便嚎了一嗓子:“等等,你别走。”

    他带动着一堆瓶子乒乒乓乓倒了一地,声音巨大,与此同时,林雪竹发动了异能。

    ——“厌世少女”光环。

    林雪竹思考了一下午,最后还是打算利用自身优势完成任务。

    既然是暗杀,那就要绝对隐蔽和自然。

    见多了他阳光开朗不要脸的一面,那就可以用另一面吸引他驻足。

    一个阳光开朗的美少女为何突然厌世?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趁着酒劲上来,得手概率很大。

    “我、我男朋友和我分手了……他有了别人,难道是我的错吗?”他抬眼看向阮洲。

    这个角度,是他研究过的超绝角度!

    一个失恋的阳光美少女此刻正需要安慰,多好的挖墙脚的机会啊!

    而看着哭泣的林雪竹,阮洲再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对他的深深恶意。

    “你需要独立空间。”他抬脚就要走,却被林雪竹拦了下来,哀求:“陪陪我吧。”

    话音刚落,林雪竹恍惚起来,自己好像在哪里也说过类似的话?

    眼前似乎出现了一片黑雾,灵魂离体的虚无感似曾相识又陌生遥远。

    在哪里?那是什么地方?

    林雪竹眼神迷茫,身体晃了晃,再次清醒的时候,他下意识去拉阮洲的裤脚。

    阮洲猛地撤脚,呵斥道:“够了!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咔!”林雪竹感觉到自己的手先是一麻,而后剧痛钻心——好像被拉断了。

    他哭的更大声了:“你要报警?”

    阮洲:“大哥,你别骚扰我了,明天我搬走还不行吗?!”

    “大哥?你叫我大哥?”林雪竹不敢置信。

    阮洲:“难道不是吗?”

    他发现了,他竟然发现自己是个男的了!

    他的超凡能力和“欺骗薄纱”有个问题,一旦被识破,那就永远无法再欺骗同一个人了。

    那他此刻在阮洲眼里是什么形象?

    林雪竹看了眼自己的穿着和姿势,已经能想象到那是怎样辣眼的画面了。

    说句变态都是抬举他!

    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毫无底线!

    断手之痛都不如这个现实让他难以接受!

    他的脸皮、他的自尊、他的傲气、连带他整个人,彻彻底底碎掉了。

    他脸色青青白白,使劲抓着自己的头发,崩溃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一定不可能是他们见面的时候,他对“欺骗薄纱”有信心,那可是连异调局的A级异调官都能欺骗的存在。

    对了!很有可能是他晕倒的那晚,失去意识之后,“欺骗的薄纱”短暂失控,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怪不得要报警,这是把他当变态了。

    等等,那阮洲看到的岂不是一个男的一直在搔首弄姿?这样一想,阮洲其实已经算是心里强大,忍耐力高了,要是正常人,早就恨不得邦邦两拳把他打成残废!

    林雪竹依旧不敢相信,他就这样掉马了?!怎么可能轻而易举就掉马了?!

    那之后怎么办?他连基本的表情都维持不住。

    见阮洲拉开了卧室的门,林雪竹本想阻拦,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顺着脊背爬了上来。

    不行!不能和他接触!不能靠这么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林雪竹一个收力,扑倒了地上,五体投地,脑袋“嗵”一声,给阮洲磕了个响亮的头。

    而后者转身,动作灵活,毫不拖泥带水进了房间。

    阮洲今晚意外没耐心。

    想起林雪竹的行径,当即给房东发了消息,说自己想搬家,问押金能不能退。

    房东问他为什么,是住的不舒心吗?

    本来阮洲是想和对方和睦相处的,但对方现在的行为已经给他造成了极大困扰。

    最近因为睡眠不足,甚至影响到自己日常生活,今天在路上的时候,差点被车撞了。

    如果不是林凛拉着他,阮洲不敢想象自己会被撞成什么样子,他身上的钱怕都不够医药费……

    [室友不好相处,很吵。]

    房东半天没回,没多久,门外,林雪竹的声音消失了。

    阮洲没等到房东回消息,模模糊糊睡了过去。

    主卧。

    林雪竹正在给自己额头和手臂上药。

    他必须重新计划了。

    他爹的,都重新计划几次了?!阮洲那么难杀吗?!

    涂上药,艰难把自己的手固定好,林雪竹平躺在床上,回忆着刚才的事情,怎么想怎么不对。

    阮洲就撤了一步,怎么自己手都来不及收,就这么被拉断了,看起来他没那么大力气啊?难道这就是阮洲的超凡能力?

    他闭上眼睛,思绪在头脑里面飞速盘旋。

    随后,他感觉到腰上一沉。

    一睁眼,穿着西装的男人骑在他身上,露出怨毒的神色。

    “你个死变态!”西装男用力掐着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扇了他一耳光:“一天到晚没完没了,吵死了!死变态!”

    不是吧大哥,又来?!

    第25章 第 25 章 异常073-拟态蘑菇……

    从以前的“还我老婆孩子”, 到现在的“吵死了死变态”,林雪竹下意识觉得西装男身上似乎发生了某种不为人知的变化。

    但他此刻无暇仔细思考,一个用力, 翻身而起,腰间抽出丝带一样的东西缠上了西装男的脖子。

    手肘抵背, 使劲一勒, 对方的脖子咕噜噜滚了下去, 地上的头颅怨恨的盯着林雪竹,身影逐渐消失。

    第二天一早, 阮洲开门准备早餐,看到的就是焕然一新的房间,昨天的颓废和杂乱都消失不见。

    一个穿着清爽的短发男生正在往餐桌上摆筷子。

    是林雪竹。

    他脸蛋红红的, 脖子一圈掐痕, 但是笑的很灿烂,“你醒啦,实在不好意思, 昨天失恋了, 喝得有点多。”

    阮洲不咸不淡地“嗯”了一声。

    看林雪竹的样子,估计又梦游掐自己了。

    ……或许扇自己耳光了也不一定, 阮洲忍不住又看了一眼。

    林雪竹站的端正, 深深鞠了一躬:“实在抱歉, 最近我的行为给你造成困扰了,如果你要报警的话也没关系,但我确实不是故意的。”

    “那个打扮,我也是有难言之隐的——”

    恢复成男装之后,林雪竹精神也正常了许多,他说自己有人格分裂, 有时候那个人格会突然出现,给他造成很大困扰。

    “多亏你昨晚唤醒了我,那个人格消失了。”林雪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瓶红酒:“敬你一杯。”

    他有病,所以言行举止那么奇怪。

    ……也能说得通,不过有点假。

    阮洲古怪的看他一眼,不会又是演的吧?

    林雪竹给自己倒了杯酒,说起自己的身世。

    他说自己从小父母双亡,和奶奶过生活,自己妹妹又不在了,为了照顾奶奶才分裂出那个女孩的人格。为了给奶奶治病,还进了一个什么组织,那些人的手里还有他的把柄。

    “害,都说过去的事情了,过去就过去了。”林雪竹抹了把脸:“我已经把饭菜做好了,你尝尝。”

    他舀了一碗粥,殷切地递了过去:“试试。”看向阮洲的眼神期待,生怕被他讨厌了一样。

    阮洲怕林雪竹旧疾复发,象征性的喝了一口,违心道:“挺好喝的。”

    “那你多喝点。”林雪竹把一碗都塞了过去:“要喝红酒吗?”

    阮洲拒绝了,喝完粥就回了房间,收到了房东消息。

    问阮洲合租的室友有没有继续吵他。

    阮洲说没有了。

    没过一会,林雪竹来敲门:“阮洲?”一种试探性的口气,好像在问他人在不在。

    阮洲应了一声。

    林雪竹离开了,没多久,又过来敲门:“阮洲?”

    阮洲拉开门:“有事吗?”

    林雪竹被吓了一跳,表情不自然,“呃,你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

    “没有。”

    林雪竹胡乱找了个理由离开了,让阮洲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估计是房东专门跟林雪竹说了情况,他一连几天都是非常安静,安静到过于诡异了,只是每天半夜,主卧会传来奇怪的拳打脚踢声和咒骂声。

    ——看来他的梦游症还没好。

    进退有度,客气礼貌,林雪竹完美拿捏正常的社交距离,甚至多次请阮洲吃东西,送的都是楼下精品商店的水果和零食。

    拿人手软,虽然阮洲不喜欢他,但也没说过什么重话。

    不过林雪竹的状态越来越差,嘴上长了好几个燎泡,脖子上、脸上都有伤口。

    阮洲问他怎么了,林雪竹哀怨看他:“没休息好,你这几天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阮洲想了想:“可能有点上火,这几天长痘了。”

    “长痘?”

    “对啊。”阮洲笑了笑:“可能是天气热了,有点不适应,不过痘痘一会就下去了。”

    林雪竹的眼神更幽怨了。

    主卧。

    穿着西装的男人直直盯着沉睡的林雪竹,冰凉的手再次掐了上去。

    林雪竹的大叫被压在喉咙里,泪流满面。

    大哥,我已经很安静了,你还要死几次啊,你不累我都累了。

    这东西不知道发什么疯,他每晚都找自己,让他安静一点。

    林雪竹杀了一次又一次,西装男一点也不放弃,还是持续不断找上来。

    变回男装之后,西装男还是每晚找。

    “下次你找次卧那个吧,逢年过节我会给你烧香的。”林雪竹看着西装男又一次消失。

    烧个屁香,等杀了阮洲,他就把这里烧了,让西装男去陪他老婆孩子,送他们一家团聚。

    次卧,阮洲的手机亮了。

    西装男跪在黑暗中,双手撑地。

    “又失败了。”

    无尽空间充斥着黑暗,虚空传来的呢喃不成语调,不是任何一种已知的语言,但西装男似乎能明白它的意思。

    “是,对方过于强大,手里的异能物品等级也比我高,我实在打不过,要是我儿子老婆还在……”

    他听到了什么,脸色大变:“不是的!我不是责怪您!我怎么敢!只是老婆孩子的实力确实比我强大太多,如果他们在的话,相信您的目的能够更快达成!”

    “您说的对,我是窝囊废。”西装男说着呜呜哭了起来。

    “还好您网开一面,不然如果是‘祂’的话,可能连灰都不剩了。”男人似乎想到了什么,捂着嘴,将自己的呜咽吞了下去。

    黑暗中再次响起呢喃声。

    西装男身躯剧烈颤抖,抱着头在地上打起滚来,似乎受到痛击:“我错了!我不该妄议那等存在!我的错!求你饶了我!”

    “我没有让那位发现异常,感谢您愿意赐予我优待,让我还能拥有自己的意识……”

    “……我会继续努力,绝不会让那个人类打扰大人的!您的意志就是我的追求!”

    西装男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又惊又喜的看向虚空。

    一个穿着婚纱的女人出现,目光呆滞,身体若隐若现,仅仅两三秒以后,女人就崩散开来,变成了一串西装男不认识的符号,消失在黑暗中。

    “感谢您的慈悲!”

    西装男趴在地上颤抖,涕泗横流。

    许久,黑暗中的存在消失了,西装男瘫倒在地,发出抽噎的声音。

    太可怕了,被拧掉头算什么,只有经历了最极致的恐怖,才知道什么叫做地狱。

    比起不断被林雪竹杀死,他更怕受到“祂们”的问责。

    尤其是那位,仅仅一道目光……

    西装男蜷起了身体,颤抖着,等待着现身冷却时间的结束,夜晚的再次到来。

    而把西装男踹出手机以后,小东西气的跳脚。

    杀人都不会,还坦然承认自己是窝囊废,没见过这种异常!

    自己真是瞎了眼,还以为他妻子儿子那么厉害,这人也能有点用,现在看来,除了给林雪竹添堵以外,没有半点用处。

    可惜那儿子被小黑吃的渣都不剩,女人被大人一个眼神毁灭,小东西只来得及抢救到几个代码,起不到太大作用,只剩下了西装男能用。

    上次小东西点燃了林雪竹的手机,这次就不给他反应时间,直接让手机爆炸好了。

    那个黑色的手机似乎有什么特别功能,小东西一时半会无法入侵,但只要林雪竹有普通手机,它就有机会。

    小东西咬牙切齿:“林雪竹!”

    竟然敢私自窥视大人的面容!杖杀!

    竟敢不分昼夜打扰大人的休息!凌迟!

    竟然胆大妄为想对大人不敬!诛、九、族!

    小东西眸子里燃起火苗。

    客厅空无一人,但电视不知什么时候亮了起来,自动打开了观看历史,静音播放目前网上最火的某宫斗剧。

    林雪竹把“欺骗的薄纱”塞回睡衣里。它很薄,塞进去几乎看不出来,也正是因为足够与隐蔽,他才能在异调局的追查中逃走。

    折腾半宿,已经五点了,林雪竹收拾好被褥,瞥见黑色手机亮了起来。

    这是他们内部的专用手机,能够隔绝异常,确保指令的正确传达。

    枭发来了消息:[已经申请了,你这两天注意不要乱碰东西,另外最好不要出门。]

    这么快?

    林雪竹这几天过得一点都不好,西装男的骚扰让他破罐子破摔,给阮洲多次下毒,一克能够毒死十头大象的毒药下进去,对方看起来都没有丝毫影响。

    吃的次数多了,最多下巴长个痘,下午就好了,连个印都留不下。

    林雪竹怀疑药过期了。

    他也想潜入房间杀人,但根本打不开那扇门。而且每晚都有这该死的西装男坏他好事!

    还好申请的异常物品下来了。

    林雪竹心情一下轻松起来,慢慢给自己的胳膊换药,默默回忆枭的叮嘱。

    不乱碰东西是吧?他记住了——

    自从林雪竹恢复正常,家里都安静不少。

    阮洲做了好几次饭,此时见到林雪竹已经非常平静了,而他的钱包也在飞速充盈,为下一次搬家做准备。

    [你什么时候搬家?我们小区有一套不错的。]林凛给他发来了消息,还有几张照片。

    林凛竟然还关心他搬家的事情。

    可离攒齐违约金还差一些钱,具体时间阮洲也不确定。

    [不确定,可能还得过段时间。]

    林凛久久没有回复。

    阮洲心下愧疚,是自己说要搬家,现在人家帮他还找了地方,自己又拒绝了。

    林凛不会生气了吧?

    阮洲给他打了个电话。

    “喂?”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

    “在忙吗?”阮洲问。

    “没。”林凛指了指电话,做了个口型,起身离开会议室,“那个房子你看了吗?”

    在电话里,阮洲更不好意思拒绝林凛的好心了,但他又担心林凛花太多精力,“看了,各方面都不错,只是我搬家的时间不太确定……”

    “嗯?暂时不搬了吗?”

    “是。”

    “行。”林凛也不问为什么,又问阮洲吃饭了没有。

    “吃过了,一会出去买点东西。”

    两人寒暄了一会,林凛挂了电话回到座位上。

    田斌压低声音:“你那房子岂不是白租了?”

    林凛本来住在单位宿舍,不知道怎么突然说要去外面住,定金都交了,这两天正打算搬家。

    田斌猜到了什么原因。

    林凛靠着椅背:“谁说的?”

    现在不住又不代表以后不住。

    他看着阮洲刚才给自己发的消息,回了句:[不好意思刚没看手机,你搬的时候跟我讲,我帮你搬家。]

    对方回了句谢谢。

    林凛看着手机屏幕,唇角勾了勾。

    而此时,局长敲了敲桌子,偌大会议室,窃窃私语的异调官们安静了下来:“那咱们会议继续,关于本市近期发生的几起异常事件的情况……”——

    阮洲从楼梯口里出来的时候,恰好碰见从未见过的邻居,也就是401的邻居,捂得严严实实,正往电梯那边走。

    见到阮洲,邻居加快了脚步,风一样进了电梯。

    帝景小区哪里都好,就是邻居们都意外的冷漠。

    阮洲拿出钥匙,开门的时候,一个塑料小盒引起了他的注意。

    盒子大约两个手掌大小,口敞开倒在地上,一些白色的蘑菇零零散散散落出来。

    阮洲放下袋子,捡起这些口蘑,又见盒子上贴着一块白色的小标签:

    品名:精品有机口蘑

    规格:300g

    包装日期:5月20日。

    总价:¥9999(划掉)99.99

    是今天的新鲜蘑菇诶。

    可这也太贵了。

    阮洲猜到可能是林雪竹买的,只有他会去进口超市买东西。

    “回来不小心落下的吗?”

    阮洲不疑有他,自然而然收拢了起来。

    正好,今晚可以做蘑菇汤。

    林雪竹对吃的正餐没有太多讲究,阮洲也就凭着自己的经验做了。

    阮洲进了厨房,林雪竹拿着手机在客厅看电视。

    “喝汤吗?”

    林雪竹头也不抬:“喝!”

    果然不嫌弃。

    阮洲拿出口蘑切掉多余的部分。

    其实也不用怎么切,这蔬菜不愧是精品超市出来的,口蘑各个光滑圆润,肥嘟嘟的,一点瑕疵都没有,要不是散发着淡淡香气,简直像是假的。

    阮洲拿起来洗了洗,蘑菇一直往他手里蹭,十分懂事。

    洗完了,放在案板上,一刀下去没断,不知道是新的有机品种还是过于新鲜,这东西挺硬的。

    林雪竹似乎在看什么恐怖片,尖叫声在阮洲耳边炸起。

    “电视声音小一点!”

    阮洲晃了晃脑袋。

    一鼓作气,使劲切下去,汁水横流。

    真是新鲜的好蘑菇!——

    费士兰再次到达现场。

    桃心互娱的老板死了以后,这是他第三次来了。

    几乎已经确认不可能是普通人作案。

    “费队,还需要做一遍痕检吗?”技侦科问他。

    费士兰摇摇头,拿出了水晶球一样的东西:“科学求证有点难,上点超凡力量。”

    凶手在新海市多次作案,费士兰跟了很久,只是苦于他不擅长追踪,而对方又过于擅长伪装,始终无法抓到小尾巴。

    终于排队拿上了【办案球】,费士兰的心里也放下了心。

    【异常名称:D545-办案球】

    【异常描述:这是一个透明的乒乓球,质量约为5.17克,材质不明。

    滴入被害者血液,有几率显示凶手实况(注:案发现场滴入有更大几率显示,但视角无法指定)。

    初次出现在乒乓球室谋杀案的现场,发现时,上面出现了一段影像。经查,正是嫌疑人逃亡实况,通过其显示视角,并未发现任何摄像装备,目前尚未研究清楚其摄入影像的手段。

    使用一次后,此球温度会上升,如不能及时降温,该球会爆炸,该空间内所有沾染碎片的生物均会被杀死。24小时后,办案球会以完整姿态再次出现在原地。】

    众所周知,异常的使用申请需要漫长的审批流程。

    全国异调局,只有少数S级异调官可以走快速通道。

    其他人,非战时状态只能老老实实走流程。

    上次的原始代码扩散的案件,就属于战时状态了,也是近几年来少有的蔓延范围极广的案例。

    如果不是没有收容成功,据他们估计,这家伙的等级至少也是A级往上。

    费士兰拿出一颗玻璃球,小心翼翼放在架子上。

    随后用卫生纸包着试管,滴入了死者的血液。

    玻璃球上渐渐浮现出了一些画面。

    费士兰凑过去,仔细看着这一间屋子。

    这里是一处餐桌,桌上摆着几盘蔬菜,有荤有素,还有一大锅蘑菇汤。

    袅袅热气,香浓的蘑菇汤味道似乎都要穿透玻璃球了。

    费士兰不自觉喉结滚了滚。

    和他一起的C级异调官问:“费队,凶手呢?”

    费士兰:“凶手在吃东西。”

    “吃东西?”下属愤愤不平:“大难临头了还敢吃东西!”

    费士兰睨了他一眼:“凶手对自己很有信心,是个极度自我的人。”

    乒乓球外表渐渐发红,说明温度已经上来了。

    费士兰伸出食指,一层浅浅的冰晶蔓延到了球上。

    镜头动了,是一个俯视视角,短发青年坐在凳子上摇头晃脑,似乎还在哼着小曲,一边还给跟对面的人在说话。

    有同伙?

    视角一变,镜头直直对准了一双手,在给对面的人盛饭,舀了满满一勺汤。

    那双手手指纤细修长,骨节分明,碗里奶白色的汤上面飘着一些欧芹碎末,蘑菇片在其中上下起伏,看起来十分诱人。

    费士兰皱眉,为什么这球总是盯着菜看,看看人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想法,办案球不情不愿换了视角。

    但并不是对准了舀饭的男人,而是对准了对面那人。

    一个短发,看起来有些酷酷的男人。

    费士兰立刻查他的身份,却发现出来的是个假身份。

    线索似乎断了。

    费士兰持续给球降温。

    玻璃球一转,将整个客厅的环境收入其中。

    看不清有什么特别的。

    如果是有地标性建筑还好,没有的话,这个球的局限性很大。

    球里面的视角又回到了饭桌上,继续看人家吃饭。

    费士兰没听过这东西有如此消极怠工的时候,用带着手套的那只手戳了戳。

    办案球却不理他,好像在竭力避免看到什么东西。

    如果【办案球】出现了视角不稳定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因为血液不够锁定凶手,可以多用一点血液强迫显示出更多画面。

    他拿出了剩下的两管血液,全部浇了上去。

    整个球浸透了血液,散发着诡异的红色。

    视角终于对准了对面的青年。

    一头柔顺的黑发,气质出众,笑起来非常好看。

    小球越来越热,红色的血液凝固在了透明的球上,球里面又照应出青年的脸庞,为他的笑加上一层血色,看着像只择人而噬的精怪。

    玻璃球冒出了金光,这说明温度已经非常高了。

    费士兰立刻敷上了厚厚的冰层。

    “咔嚓!”一声脆响。

    即便是透过冰层,也能看到玻璃球裂了一道缝。

    下属:“它裂了!”

    像是一个凝聚到极点的炸弹,里面的景色在不断变化。

    先是一个宏伟的大门,然后是路上无数张人脸,血色蔓延在小球里,似乎透过小球穿越了层层交叠的时空。

    最终,定格到了一个门牌上:404。

    光亮到了极致。

    费士兰大喊一声“趴下!”

    他的身前竖起了高高的冰墙。

    下属立刻钻到了费士兰身后,技侦科的早有准备,立刻待在掩体后面。

    “轰——”

    巨大的爆炸声传来。

    许久之后。

    费士兰从电脑前抬起头,他的脸上还有细小的伤痕,血珠蔓延下来,眸色冰冷。

    “帝景小区2号楼2单元404。”——

    阮洲带着隔热手套,端出了熬的香浓的奶油蘑菇汤。

    “吃饭了。”

    林雪竹从沙发上蹦了起来:“好香啊!”

    那可不,今天的食材也给力,做出的汤比平时还要香,可以算得上是他“职业生涯”的巅峰了。

    林雪竹扑到桌前,“这是什么?”

    看着桌上一大锅奶白色的浓汤,林雪竹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奶油蘑菇汤。”阮洲拉开椅子。

    “看起来真不错。”

    林雪竹看了他一眼,长得帅,会做饭,知进退,有边界感,还能提供情绪价值,多好一个人!

    可惜马上就要死了。

    林雪竹笑着喝了口汤。

    奶香浓郁,鲜美可口,是林雪竹从未喝过的味道。

    他出道十年,从未有过败绩,在阮洲的身上,不论是极致美食的味道,还是极致失败的味道,他都体会到了。

    思及此处,不由得有些心酸。

    “你怎么哭了?”阮洲问。

    “太好喝了,没喝过这么好喝的汤。”

    林雪竹也说不上来是怎么了,浓浓的悲伤涌了上来,一时间情难自已,就好像自己吃的不是蘑菇,而是洋葱一样。

    阮洲:“爱喝就多喝点。”

    林雪竹流着泪:“好!”

    两个成年男人干掉了三道菜和大半碗汤。

    自从得到“欺骗薄纱”之后,为了保持身材,林雪竹很久没有吃这么饱了。

    “你的厨艺真是这个。”一顿饭结束,林雪竹朝他竖起了大拇指,无论吃多少次,他都会被阮洲的厨艺征服。

    阮洲矜持点头:“还行叭。”

    汤没喝完,林雪竹把剩下的放在了冰箱,“明天热热还能喝,不浪费。”

    晚上,林雪竹躺在床上玩手机,枭发来消息:[怎么样?人死了吗?]

    林雪竹:[什么怎么样,你说阮洲?没死啊。]

    [我把异常073放到你家门口了。]

    林雪竹从床上“蹭”一下坐了起来:[什么东西?]

    枭给发来了一份资料。

    【异常名称:073-拟态蘑菇】

    【收容措施:收容在13mm*19.8mm*10mm,厚度为0.3mm的pvc盒中。】

    【异常描述:形态未定,常以目击者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菇类形象出现。

    未与其他生物接触前,未观测到毒性,一旦与塑料盒之外的东西接触,立刻沾染致命毒,通过皮肤、物体表面深入,接触10秒即可致一位C级异调官当场死亡,接触一分钟可致B级异调官死亡,A级异调官暂无数据支持。

    注:其汁液蕴含毒素是表面的700倍。】

    [把这东西放你家门口了,他居然能忍住不捡?他不是穷到肉都吃不起吗?]

    林雪竹忍不住怼回去:[我们今天还一起吃饭了,你说他捡了没?肯定没有啊!]

    枭:[你们关系好到一起吃饭了?]

    林雪竹抓乱自己的头发,拿起手机[这是重点吗?重点难道不是他现在还活着吗?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要死了!]

    半晌,枭发来一句:[可能出了什么意外……我现在就打报告,再给你申请一件异常。

    你们都吃什么了?]

    林雪竹哼哼了两句:[我们晚上吃的红烧肉、拌黄瓜、咖喱牛肉、奶油蘑菇……汤]

    最后几个字打完,林雪竹鸡皮疙瘩瞬间冒出。

    第26章 第 26 章 一场酣畅淋漓的行动……

    他晚上好像吃的就是蘑菇汤。

    是吧?

    枭那边沉默了半天, 发了句:[你确定你们晚上吃的是蘑菇汤?]

    林雪竹不确定了。

    要是真是【拟态蘑菇】的话,那自己还有命坐在在这里跟他聊天吗?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枭那边发来了消息。

    林雪竹揉乱了自己的头发:[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有没有剩下的?你去看看。]

    对了,他们还剩了好多汤!

    林雪竹从床上爬起来, 立刻跑到了客厅。

    从冰箱拿出汤盆,揭开保鲜膜看了眼, 白乎乎的, 虽然不如之前浓稠, 但确实是蘑菇汤。

    [不是073,我看了, 就是普通蘑菇。]

    林雪竹放下心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腿都软了。

    “还好不是073。”他自言自语。

    低头又看了眼汤盆。

    但这一眼, 差点没把他吓死。

    白色的汤正迅速变得粘稠, 转成浓郁的黑紫色,上面漂浮的蘑菇片绚烂多彩,整个汤盆好像在石油里面泡过一样, 灯光的照射下, 五颜六色的光刺痛了林雪竹的眼球。

    这时,蘑菇似乎注意到了他的视线, 发出大声哭叫, 似乎在控诉自己的悲惨。

    它何曾被这样对待过!

    接触他的人类无不是立刻倒地, 而阮洲是不一样的……

    可它的触碰以及讨好却并没有换来那人的疼惜,利器切割身体的痛苦蘑菇再也不想体验了!

    啊啊啊啊啊啊!好疼啊!

    看到林雪竹,073似乎找到了情绪发泄口,他也吃了,他怎么敢吃?!

    无数的负面情绪朝着他席卷而来。

    汤盆边缘,“滋啦啦”的声音响起, 那是剧毒在腐蚀容器的边缘。

    林雪竹想到,完整的073要使用极为特殊的手段才能收容。

    但,已经被作成汤的073,还能收容吗?

    林雪竹手抖了起来。

    那毒腐蚀性很快,他立刻将汤盆远远扔开。

    “啪!”

    汤盆摔碎在地上,溅起了无数的黑色液体。

    林雪竹跌坐在地上,手指伸进了嗓子眼,用力抠挖,发出阵阵干呕。

    他不想死!他绝不要死!

    鼻涕口水一齐冒了出来,林雪竹泪眼模糊。

    但已经晚了,他吐出的只是一些酸水。

    他的肚子骤然剧痛,好像下午吃的那些毒物一下子反应过来了一样,五彩斑斓的黑蘑菇正穿透他的肠子。

    林雪竹的脸色逐渐青白,意识被抽离。

    隐约间他看到,那些黑色液体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有意识的凝聚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个巨大的蘑菇,手牵着手围着自己跳舞,正在为他的死亡庆祝欢呼。

    他要死了。

    林雪竹闭上了眼睛。

    “林雪竹!”

    客厅的灯光大亮。

    阮洲听着动静穿拖鞋跑了出来,看到林雪竹在地上倒着,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他拿出手机,“我叫救护车!”

    林雪竹脸色灰败:“没救了……我吃了剧毒蘑菇……”

    阮洲看了眼不远处的汤盆:“剧毒蘑菇?不是吧,就是普通蘑菇啊。”

    不对,明明他们一起吃了蘑菇,为什么阮洲是正常的?刚才那个黑色蘑菇汁凝结成的怪物呢?

    林雪竹看向073的方向。

    奶白的蘑菇汤撒了一地,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林雪竹“蹭”一下爬起来,跪在地上,喃喃道:“不可能啊!”

    地上一片狼藉,分明就是他们下午喝的蘑菇汤,可怜的口蘑片曝尸荒野,几乎要和白色的瓷砖融为一体。

    林雪竹揉了揉眼睛,颤抖着捏起一片,仔细观察。

    阮洲:“我没骗你。”

    林雪竹揉了揉眼,还是普通蘑菇的样子,干脆狠心放在鼻翼闻了闻。

    真是普通的口蘑,跟下午他喝的汤味道一模一样!

    林雪竹的力气回来了,刚才那种濒死的感觉没了。

    人也精神了,胃也不疼了,腰腿也有劲儿了,一口气还能再喝十碗汤。

    他看向阮洲,后者正一脸关切地看向自己,脸上是浓浓的担忧。

    可林雪竹只觉得寒气入体,冷到他骨头缝都开始打战,身体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阮洲开口:“需要叫医生吗?”

    “不用。”林雪竹扒着桌沿艰难爬起来,克制住自己语气的颤抖:“我还能撑住。”

    阮洲:“我是说精神科医生。”

    林雪竹:……

    回到房间,林雪竹坐在地上,靠着床沿。

    [我申请撤销任务。]林雪竹不知道怎么发出去的消息,整个人好像是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

    [怎么回事?]枭似乎松了口气:[你人没事就好。]

    林雪竹打了一长串字,然后一个个删掉。

    又发了一句:[我申请撤销任务,奖励我不要了。]

    电话响了。

    对面的声音失真到沙哑:“你怎么了?”

    林雪竹嘴唇颤抖:“不干了,我不干了……”

    “这是你最后一次任务了!”

    林雪竹:“最后一次……对了,我申请换一个任务可以吗?”

    他说着,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呜呜哭了起来。

    “我们真的吃了那些蘑菇!一大盆!我取的时候,那剧毒的汁液就在我面前嚣张,要吃了我!它的一部分在我的肠胃翻腾,几秒钟,我能感觉到肠胃一点点被腐蚀的感觉,当时立刻要死了!你体验过濒死的感觉吗?!”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继续的话,真的活不下来,我不是什么死士,不想再体验一次了!”

    林雪竹哭嚎:“疼啊!太疼了!”

    电话那边的枭沉默。

    “笃笃——”敲门声响起,林雪竹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受惊了一样看向门外:“什么事?!”

    门外阮洲声音很小:“你是不是肚子疼?需要去医院吗?”

    “我没事!”林雪竹调整语气,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快去睡吧!”

    阮洲说了声好。

    阮洲离开了几分钟,枭开口:“不会有人能抵抗073的效果,如果你吃了都没问题,说明你们吃的根本不是073。都是人,他能抵挡毒性,可你不行,自己想想,这根本不可能。”

    林雪竹的啜泣渐渐停了下来。

    真的是这样吗?

    枭的话明显更符合正常认知,要是真的073,那自己现在还能活着吗?

    林雪竹坐在地上,神色呆愣,刚才发生的事情,难道都是幻觉?

    可那也太真实了……

    林雪竹见过大风大浪,但没经历过如此极致的反转,他尽力平稳住自己的心情,压低声音:“那我该怎么办?那家伙太诡异了,你知道吗?我给他每天下毒!

    组织上的毒的威力你是知道的,可这家伙呢?只是说自己肚子不舒服,有点长痘,我把所有药都用完了,那可是能够毒死十只大象的剂量!

    那是人,不是异常!可你现在说他是异常也没问题,毕竟人哪有那么诡异的?我真不想接了。”

    枭:“……我已经申请了新的异常,就在新海那边,再试一次吧,如果这次还是无法成功,就撤销任务。”

    撤销任务并不是没有代价,但相比于没命好太多了。

    林雪竹沉默了很久-

    客厅里面一片狼藉,林雪竹刚刚躺在地上,又爬到了汤里,睡衣上全是汤汤水水,还有不少汤盆碎片和汤都溅到了很远的地方。

    柜子上,地板上弄得到处都是。

    现在天气渐热,如果不及时打扫干净,被这些东西钻进缝隙,就会腐烂发臭。

    阮洲从卫生间里面拿出拖把,把整个客厅拖了一遍,地板被拖得锃亮,光可鉴人。

    剩下的蘑菇和汤收集起来,一起冲进了马桶。

    “嗤——”

    冲水声响起,最后的一些蘑菇片淹没在了马桶里。

    可惜了那么好的一盆汤。

    就算是在阮洲做过的菜肴里,今天这顿也是佼佼者。

    主要是食材太好了。

    阮洲也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吃到如此品质的口蘑。

    他今晚的耐心也全部得益于林雪竹买回来的那些蘑菇。

    收拾完又到了凌晨两点多。

    又是熬夜的一天。

    如果再跟林雪竹做室友,没有死在工作岗位,也会猝死在家里。

    收拾好卫生,阮洲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问房东押金的问题,顺便给中介也发了微信,问他有没有合适的房子,他想再看看。

    正好刷到了中介朋友圈。

    暗黑色的背景上,明亮的黄色大字映入眼帘。

    【明域集团,诚邀您的加入!】

    阮洲想了想,还是给中介发了条消息,问他们公司是不是在招人。

    中介秒回:对,有兴趣?

    阮洲把自己的简历发了过去。对方回了个ok的手势。

    不一定能应聘上,不过先试试,毕竟是个机会。

    阮洲继续收拾,他没有多少东西,衣服外套都是在路边摊买的,到时候搬家用一个超市塑料袋装起来就好。

    只是小黑确实难处理……

    阮洲看向小红盆,小黑的尾巴晃晃悠悠摆动,悠闲自在。

    手机亮了起来。

    他打开消息,发现是房东发来的。

    房东:“我挺喜欢你的,工作变动不要紧,但如果是跟租客相处不来,一定要跟我讲。”

    阮洲说好,但自己还是要搬家,问押金能不能退。

    房东沉默许久,说了句可以——

    “疏散整栋楼的所有住户。”费士兰安排下去。

    他们必须保证所有人的安全,也为了避免嫌疑人狗急跳墙挟持人质。

    他们不清楚对方手里是否有多件异常物品,紧急疏散所有人才是最安全的决定。

    于是,当天晚上,也就是阮洲和林雪竹喝汤的时候,物业紧急通知所有业主:天然气泄露,立刻紧急避难。

    ——除了404。

    “费队,已经全部清场了。”

    天微微亮,费士兰看着还亮灯的四楼,神色严肃。

    这个点灯还亮着,警惕心已经到了恐怖的程度。

    “嫌疑人的反侦察意识非常强,准备突入!”-

    林雪竹抱着膝盖在床上坐了整整几个小时,脑海里全是自己躺在地上的时候,那盆蘑菇汤冲自己张牙舞爪的样子。

    他仿佛撕裂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已经吃了073但侥幸活下来的A,一个是吃的普通蘑菇但因为精神压力太大而出现的B。

    A和B在激烈交战,以至于林雪竹整个人都恍恍惚惚,无法入睡,硬生生熬到了天微微亮。

    直到枭给他发来了消息。

    【东西已经放在窗台上了。】

    拿到手里的东西,林雪竹才终于露出笑容。

    只是这个笑容很是诡异。

    左半张脸的唇角扬起到夸张的弧度,眉毛飞扬,眼球凸出,右半张却是嘴唇紧抿,眼睛死气沉沉,仿佛有人拉着他的脸。

    好像A和B同时显化在了一副五官上。

    【异常名称:以我之矛(未编号)】

    【异常描述:“以我之矛,攻彼之盾。”该异常外形为一枚尾指长,牙签粗的金属长针,锁定目标后,中指拇指弹射出击,能够穿透一切障碍物,直达目标。

    经测试,无论障碍物性质,即便几十米厚的钢板,皆可穿透,中之即死。(注:不可拐弯。)】

    他拿着针,细细打量着,脸上露出了疯癫的笑容。

    [新收容的异常,还没来得及编号,你用的时候小心些,一定要对准再射。]

    [知道了。]

    林雪竹的脸被手机照的发亮。

    床头那面墙壁,原本挂着相框的位置,有一层浅浅的亮色,那是挂着照片时间久了出现的痕迹。

    此时从里面缓缓爬出一道身影。

    看着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林雪竹,西装男第N次扑了上去。

    林雪竹背对着他,一个不察,再次被掐住了脖子。

    被掐到眼球突出,青筋暴起,但脸上还是笑呵呵的模样。

    欺骗薄纱攀上了西装男的脖子,像之前许多次那样,就要拧下他的脖子。

    “你老婆孩子被杀,不找凶手报仇,倒找我来了!窝囊废!”林雪竹狞笑,口齿不清,但依旧骂出了那三个字。

    这三个字刺激到了西装男,他大叫一声:“闭嘴!”

    他比前几次出现时候瘦了很多,面颊凹陷,那种颓废无用男人的气息更明显了。

    西装男尖叫着,不管不顾,发疯一样,硬生生从束缚中钻了出来。

    躲开林雪竹的又一轮攻击,猛跳跨坐在了他的肩膀上,双臂死死拧着他的脖子。

    强烈的挤压让林雪竹的毛细血管爆裂,红痕深深,脖子已经变形扭曲了。

    正常人此刻早已窒息,但林雪竹却从喉管里面挤出古怪的语调:“窝囊废。”

    一根细长的针穿透了西装男的头颅。

    西装男尖叫一声,直挺挺倒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身影渐渐消失。

    连“诡”这种非实物类型的异常都能被刺死,阮洲凭什么躲开?

    林雪竹睁圆眼,咧开嘴,露出鲜红的牙龈和染血的喉舌,癫狂地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

    他不信这个世界能有人能抵挡住它的攻击!

    次卧,阮洲的手机屏幕急促闪烁起来,而后归于沉寂。

    阮洲临苏醒的时候,听见了林雪竹在房间疯狂大笑声。

    他默默看了眼手机,五点。

    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

    手机出现了一条提醒,是房东发来的。

    点进去一看,阮洲发现了不对劲。

    房东晚上还跟他聊天,这会头像就黑了,下线了一样。

    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但希望阮洲可以再考虑下,毕竟自己这么便宜的房子不好找。

    阮洲抿了抿唇。

    中介凌晨三点还没睡,又给他发了几个房子,这两天去看。

    他坐起来,看向了脚边盆里的小黑。

    “不好意思,最近事情太多,实在是不方便带你,你自己选个死法吧。”

    阮洲拿纸写了几个字,然后撕成几块。

    “糖醋、红烧、麻辣、清蒸……”

    摆了一排。

    “头转哪个方向,就是什么做法。”

    小黑僵硬在盆里,尾巴小幅度的摆动。

    “我看看,糖——”阮洲话还没说完,小黑鱼头猛然向上,摆出了仰望星空的模样。

    阮洲为难:“这就难办了——”

    “要不还是糖醋吧!”他端起红盆。

    盆里,小黑一双鱼眼露出绝望。

    然后它就和从次卧出来,一脸神经质的林雪竹对上了视线。

    “你这是?”林雪竹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连脖子都是歪的,似乎还没从昨天的蘑菇汤里面回神。

    想到昨天对方的癫狂模样,阮洲心里同情更甚。

    昨晚估计发病了,还没恢复过来呢。

    他还是礼貌说:“今天杀鱼吃,你要吃吗?”

    临到最后,林雪竹也不装了,露出颇有深意的笑:“我不和尸体吃饭。”

    阮洲微微弯腰:“不好意思,你说什么?”

    门铃响了。

    阮洲扭头看向大门:“稍等,我去开门。”

    在他背过身后,没有注意到林雪竹的手伸进怀里。

    阮洲在猫眼看了下,是物业的两个人。

    都带着灰色的帽子,手里提着工具箱。

    其中一个看起来浓眉大眼,一脸正气,不像坏人。

    “什么事?”阮洲问。

    “楼上漏水,我们来排查一下。”一个物业的人对着猫眼笑了笑。

    阮洲感觉似乎在哪听过这个理由。

    “稍等。”他弯腰把红盆放在地上。

    “咔嚓。”

    门开了。

    “请进——”

    林雪竹出手了。

    他从怀里掏出针,一个甩手,寒芒冲着阮洲直直刺了过去。

    看着针飞出去,铺天盖地的喜悦席卷,终于要解放——

    “啊!”

    林雪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他眼睁睁看着“物业”扑倒阮洲,手里还拿着金属手铐,而自己的那根针,也穿透了“物业”的胸膛。

    “以我之矛”并不能拐弯!

    林雪竹如坠冰窖。

    “嫌疑人反抗了!”

    在他惊恐目光下,客厅玻璃炸裂,腰间系着绳子的全副武装黑衣人破窗而入。

    溅起的玻璃反射出林雪竹不可置信的表情。

    枪对准了他的头。

    黑衣人将他层层围住。

    不知什么时候,脚下包裹了厚厚一层冰,林雪竹动弹不得。

    难道这一切都是异调局的阴谋?

    看似是自己在调查阮洲,实际上自己才是那个鱼?

    最近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在他脑子里面迅速划过。

    失败了!

    不仅任务失败了,自己现在也要被抓了!

    今晚的局不是自己早有准备,而是阮洲和异调局早有准备!

    原来自己才是最自以为是的那个!

    形式危在旦夕!

    林雪竹牙冠一咬,然后伸出了双手投降。

    他颤抖着,发动了最大强度的“楚楚可怜”光环,“你们是谁?有什么目的?”

    最靠近他的黑衣服持枪的动作突然僵硬,滞在原地。

    林雪竹手腕一甩,欺骗薄纱从他袖子里飞了出去,让后死死缠住了这人的脖子。

    “放下枪,不然我死也要扭断他的脖子!”林雪竹大声说,他用尽全力挣脱冰块,将自己的身影隐藏在那个队员身前当肉盾。

    这个位置很好,队员的身后是其他黑衣人,而林雪竹身后没有人。

    费士兰暗骂:“精神类能力?”

    这种超凡能力防不胜防,即便队员经验丰富,但依旧有可能被嫌疑人影响到。

    “放人。”费士兰冷着脸命令。

    林雪竹:“放你爹的屁。”

    他不仅没有放人,还勒紧了对方。

    人质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别管我!”

    费士兰冷下脸,伸出手指,直直对上了林雪竹。

    空气中水汽凝结,从后包抄,瞬间朝林雪竹弹射。

    “欺骗薄纱”将林雪竹团团围住,蚕茧一样,勉强接下那些子弹。

    一根根冰晶突刺,在“欺骗薄纱”上面扎出一道道深深的痕迹,甚至穿透,刺入了林雪竹的身体。

    闷哼一声,林雪竹立刻意识到:这是一名A级异调官!

    他的能力并不适合正面战斗,刚刚也只是为了争取时间而已。

    林雪竹掏出枭给他的第二个道具。

    这是个纸杯,杯底穿过一根红色毛线,内部打结,外面线头自然垂下。

    它能够链接另一处的相同的纸杯,穿越到另一纸杯所在的地点。

    而那个纸杯此时就在枭那边。

    拿出纸杯,放在自己嘴边,说了一句:“芝麻开门。”

    原本自然下垂的毛线瞬间违反重力地绷直,平行于地面,而后杯身迅速扩大,一秒扩张到能钻进去一个人的直径,里面黑黢黢的,什么都看不见。

    用欺骗薄纱作抵挡掩护,林雪竹立刻准备爬进去。

    子弹擦着他的身体被虚空吞噬,在最后的关头,林雪竹来不及收回破碎不堪的薄纱——这件陪伴他许久的异常物品。

    可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一股恐怖的气息径直压了下来。

    林雪竹一个踉跄。

    是虚空的未知存在?

    不,不是,是现实世界。

    林雪竹猛地一蹬,想钻进通道,却感觉到自己头顶出现了什么东西。

    一股鱼腥味带着水珠袭击了鼻腔,先他一步进了隧道,好像比他还着急躲什么东西。

    林雪竹被那东西“啪啪啪”连扇了几下脑袋。

    对方借力直接钻进了虚空通道,可林雪竹直接意识涣散,本来脑子就不太清醒,此刻更是混乱。

    这就导致再反应过来时,冰晶已经将他裹成严严实实的粽子,想动一下都难。

    “抓住了!”

    费士兰皱眉问旁边的人:“刚才看到什么东西进去了吗?”

    那人说没有。

    没有吗,为什么他刚看到一个黑影钻了进去?

    费士兰扫了眼,发现嫌疑人都在,安心下来。

    或许是错觉。

    冻成冰坨的林雪竹两个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他内心的愤懑不甘,以及破罐子破摔的癫狂都要穿透冰块了。

    而另一个……

    费士兰看了眼墙角:“他那同伙倒是胆小。”

    阮·同伙·洲没有吭气。

    阮洲实在是没想到,那两个看起来正气凛然的物业小哥,竟然是来抓他们的!

    一开门,迎接他的就是物业小哥的飞扑,还好他反应快,一个闪身,避免了身体接触。

    可小哥擦着边躺倒不动了。

    阮洲面向墙壁,,没往后瞧。

    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耳边交汇,玻璃碎裂的声音、林雪竹的骂声,甚至还有枪声。

    发生了什么不言而喻。

    被无辜波及到的阮洲蹲在门口,默默听着林雪竹单挑一堆治安官。

    真是作大死。

    准备抓阮洲的人被林雪竹干趴下了。

    而这在别人看来,不就是为了救同伙吗?

    怪不得他觉得刚才那物业小哥一身正气。

    原来,坏人竟是他自己。

    这下怕是洗不清自己同伙的身份了。

    比遇见杀人犯还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是和杀人犯合租。

    比和杀人犯合租更恐怖的事情是什么?

    是被当成杀人犯的同伙。

    阮洲没有挣扎,担心被波及。

    “你还挺识时务。”阮洲起身的时候,看到了一个梳着高马尾的男人,脸上贴着创可贴,长得模样清俊,就是脸色很臭,像冰块一样。

    “行了,走吧!”

    “我和他不是一伙的——”阮洲尝试为自己辩解。

    “昨晚还一起吃饭,今天就不认识了?”高马尾讽刺:“撇清关系倒挺快。”

    阮洲不吭声了,他看得出来早就盯上了他们,连他们一起吃了饭都知道,现在说自己是冤枉的,估计也是白费口舌。

    阮洲注意到,前前后后有近十辆。

    就为了抓林雪竹?

    而自己竟然跟这样的人合租了一段时间?

    他还活着可真幸运!-

    林凛拎着包子豆浆进来的时候,听见费士兰说盯了很久的案子终于破了。

    两个嫌疑人这会已经在局子里,众人都在讨论。

    办公室的人看到林凛进来,纷纷打招呼,“林队来了!”

    “林队早!”

    费士兰凑了过去,保持在社交距离:“林队,这次去总部怎么样?【A349】什么时候还呀?”

    卢荧半个月前就回了总部,带上了【A349-断表】,费士兰想打听下看看什么时候还回来,否则局长整天说他身为局里的异调官,完全不为了这个局出力。

    林凛放好外套:“不知道啊。”

    费士兰叹了口气,估计这是还不回来了,便说:“你住在外面了?东西搬完了吗?”

    “就这两天吧,东西不多。听说抓住嫌疑人了?”

    费士兰等着他问呢,扬了扬下巴:“小李审着呢,我打算过去,你正好回了。”

    林凛举了举豆浆:“吃完再说。”

    费士兰:“带上呀,这次折了局里一个异常,不去看看?”

    林凛问:“什么异常?”

    “害,就是【办案球】温度太高,爆炸了,结果现在都两天了,还没出现,估计是无效化了,它那个时候的状态就很奇怪……”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上了电梯。

    来到审讯室的单面镜后面,林凛自然而然放下了早餐,靠在椅背上。

    这个房间地方不大,有几台电脑和两张空座位,周围都做了特殊处理,能够最大限度隔绝异常和污染。

    嫌疑人的声音透过收音器传了进来,他和费士兰都戴上了耳机。

    “关于半月前杀害桃心互娱老板的事件你有什么交代的?”

    “无可奉告。”

    “3月21日晚上你在哪里?”

    “无可奉告。”

    ……

    镜子外面,林雪竹被穿上了束缚衣,牢牢锁在椅子上。

    林凛:“嘴挺硬。”

    “对,精神系异能有点难搞,所以不能让普通审讯专家审,但咱们异调局的审讯水平……”

    费士兰没有继续下去,只是叹了口气。

    两人看了十几分钟,林雪竹一句有用信息也没吐露。

    “你们这样审问到什么时候去。”林凛换了个坐姿。

    费士兰:“只能先关小黑屋了。”

    林凛“嗯”了一声:“或许从同伙入手更好破局。”

    费士兰自然也做好了准备,说同伙马上就带到。

    林凛喝下最后一口豆浆:“你们先审,我就不——”

    看到审讯室的门被打开,林凛迈出去的半只脚收了回来,一屁股坐在刚才的椅子上:“我就不想看同伙到底有多穷凶极恶吗?当然想了。”

    手腕一动,豆浆杯被准确扔进了几米外的垃圾筐。

    男人抬起眼皮,和刚进审讯室的阮洲对上视线。

    第27章 第 27 章 阮洲他不是人

    阮洲收回看向单面玻璃的目光, 坐到了椅子上。

    他知道,此时一定会有其他人看着他。

    青年坐在顶光灯下,头发在眉眼上打下阴影, 愈发显得他的皮肤白皙,有种超然的冷漠。

    对面的异调官问了几个普通的问题, 基本都是关于林雪竹的隐私。

    “没有, 不知道。我和他只是普通合租室友。”

    “只是合租人?”

    “你怎么证明我是他同伙?”阮洲看向对面。

    调查官一愣, 没想到他会反问,态度好了一些:“我主要是想了解下你平时的一些安排, 还有林的事情。”

    林凛注意到了阮洲的指尖,食指和拇指摩挲着,当时两人初次见面, 阮洲也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他在思考。

    没有扣帽子, 态度又和善,阮洲说了自己在富强便利店上班,然后意外进了局子, 又被放出来找房子的事情。

    几分钟后, 费士兰转头,林凛似乎正在发呆。

    “那个, 林队, 你见过阮洲?”

    林凛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嗯, 见过,富强便利店的事情就是我处理的。”

    费士兰老脸一红。如果是林凛负责的,应该不可能不调查清楚这人的背景。

    “难道他只是误入?”费士兰自言自语。

    青年脊背挺直,一字一句从容不迫回答问题,遇到听不清楚或者不理解的地方,则会保持沉默, 除非对面的人再问一遍。

    回答都很诚实,肢体语言和测谎仪都显示他没有撒谎。

    林凛看了半天,推开椅子,起身拿起外套:“或许可以对林雪竹试试吐真剂。就算不是本案,在他身上发现了遗失的异常了不是吗?”

    【异常名称:E210-欺骗薄纱】

    【异常描述:这是一片长1.2*0.8米的透明薄纱,覆盖全身80%以上的面积时,会变换成使用者脑海中浮现的第一个人类形象(注:该形象在现实中并不存在)。

    经检测,在摄像头、手机、相机等电子设备中,该变化仍能继续保持,持续时间为72小时,72小时后,需重新进行“覆盖”行为。】

    欺骗薄纱原本是在东林市收容,三年前遗失后一直未能找到,而现在,林雪竹的身上发现了这件物品,很有可能背后牵涉出更多的事情。

    无论如何,让他吐出来这些信息都很重要。

    “做工作,合理合规,但不死守成规嘛。”他摆了摆手,留给费士兰一个背影:“尽早结束吧,不然还连累别人和他一起关着。”

    富强便利店的案子只用了三天,其中还有一天是林凛两个小时单枪匹马善后,独自拆了那栋楼。

    ——他的作风向来都是能简单就绝不搞复杂。

    当然两件事情性质不同,这件事明显牵扯更多人……

    嫌疑人本就不是普通人,如果用普通的手段,力有未逮。

    林凛说的没错,确实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费士兰转身对着自己的下属说:“去写一份紧急申请。”

    “……他说他奶奶已经不在了,他被骗到了口口组织……深夜有时候会莫名大笑……你们抓捕的前一天晚上,就是那碗蘑菇汤……他说是毒蘑菇,晚上还胃疼,但我要叫医生被拒绝了。”

    “所以,你认为他是一个具有心理疾病的杀人犯?”

    阮洲摇头:“不知道,我只是复述原话,以及陈述事实。”

    审讯官闻言,翻了翻笔录。

    正如阮洲所言,通篇没有出现一个我觉得、我认为,全部基于事实陈述。好像是一个第三者,站在上帝视角,用非常客观的角度看待这件事情和细节一样。

    更重要的是,问什么答什么,绝不多说。

    结束之前,阮洲补充:“对了,他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不和尸体吃饭。”

    他记性还不错,因而反应过来时,也能察觉到自己躲过了什么危险。

    如果他没有去开门,那么等待自己的会是什么?

    倒下的治安官或许能够被救回来,可自己能活下去吗?

    他的运气不太好,从这次事件中就可见一斑。

    随便合租都能够被变态杀人犯找上门来。

    阮洲扯了扯嘴角,却发现自己笑不出来。

    半小时后,林雪竹再次被“邀请”进了房间。

    关到这里数个小时,他不被允许喝水。

    看到桌上的那瓶水的时候,林雪竹喉结动了动。

    “你的同伙已经交代了,你要是坦白说实话,会为你争取减刑的。”审讯人员诈他,这是他的常用方法。

    林雪竹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那瓶水。

    林雪竹笑了笑:“他知道什么?”

    对面敲了敲桌子,“现在是我在问你话,如果你老实交代,这瓶水就给你喝。”

    林雪竹眼球骨碌碌转了几圈:“你先给我水。”

    调查官拍了下桌子。

    费士兰推门而入:“给他。”

    见到费士兰,林雪竹的情绪突然狂躁起来:“要不是你,我这会已经度假了!”

    费士兰一拍桌子,头发晃到了身前:“要不是你,我也放假了。”

    审讯官把水打开,喂给林雪竹喝。

    林雪竹的眼神恨不得喝下去的不是水,而是费士兰的血。

    他衣襟上面沾满了透明的液体,很快洇开一片。

    费士兰拉开椅子坐下,“那么,我看看,先从哪里入手……”

    他拿起笔记本,带着手套的手在纸上滑动。

    “那就从东林市收容的异常【D3278-欺骗薄纱】的失踪开始吧。”

    林雪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开口:“三年前我收到了口口的包裹……”

    费士兰问:“什么是口口?”

    “就是口口啊!”林雪竹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

    他的大脑进行了模因植入,一旦涉及机密,就算是吐真剂也无法套出关键词。

    费士兰:“继续。”

    林雪竹的审讯一直持续到了晚上,收获有,但没有想象中那么大。

    因为过多的屏蔽词,费士兰整理口供的时候非常费力,而那人背后的组织过于谨慎。

    只是有一些地方不太对劲。

    比如阮洲认为,林雪竹自始至终都是一名男性,而林雪竹却说,自己一开始就使用了“欺骗薄纱”,自己的性别应该是女性。

    又比如,现在知道阮洲确实是无辜躺枪,甚至还是受害者,可为何要杀了他,林雪竹说出的也满是口口,能知道的只是上面的安排。

    费士兰揉了揉眼角。

    而对面的林雪竹也很疲惫——或许用狼狈形容更合适。

    他的眼眶已经有了裂痕,双目充血,头发凌乱,且费士兰注意到,他手腕上,检测SAN值的仪器数值忽上忽下。

    从一开始抓捕的时候,这人的精神就十分不稳定,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

    “你们查我!不如去查查阮洲!”林雪竹提到那个名字的时候,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

    “我十年间从未有过败绩!你难道就不好奇为什么他能活下来吗?”

    “你知道?”费士兰问。

    林雪竹哈哈一笑,手腕上带着的仪器数值开始剧烈狂跳:“因为他根本不是人啊!”

    是的,被抓的时候,林雪竹发现对方并不是异调官后,就开始疯狂回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仔细思考了之后,他发现,阮洲身上发生的所有不可思议的事情,都无法用简单的不正常解释。

    阮洲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眼神很奇怪,那绝对不是看一个正常女性该有的眼神。

    后来自己一次次勾引失败,原因正是在此!

    然后呢?连自己都要被那屋子的“诡”纠缠好久,阮洲却没有任何反应,更别说自己下的毒。

    林雪竹无法理解,而人一旦无法研究出什么东西,就会把事情往不可思议的方向上靠。

    正常人看超凡者如此,超凡者林雪竹看阮洲也是如此。

    “一个普通人?!哈!他怎么可能是人!”林雪竹头发散乱,眼球充血,汗水大滴大滴滚落,神色癫狂。

    费士兰:“你现在情况不太对。”

    林雪竹死死盯着费士兰,又好像通过他在看其他人:“呵呵呵呵……我没疯!不是我的幻觉!”

    “我下了十几次毒!是个大象都该死了,可他呢?就只是长痘,长痘!哈哈哈哈哈!甚至B等级的异常都拿他没办法!”

    费士兰皱眉打断:“你说的B级异常,现在在哪?”

    他们搜索所有屋子里的东西,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存在。

    林雪竹尖叫一声,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被吃了!”

    费士兰坐直了腰:“吃了?谁吃了?”

    “当然是他!阮洲!他一个人喝掉了半盆蘑菇汤!那可是拟态蘑菇啊!”似乎是找到了倾泻途径,林雪竹声音更加癫狂了,他捶打着椅子把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即便是B等级的异调官,接触也会死掉,他毫发无伤,难道还不诡异、不能说明情况吗?!”

    “快去查他!你们有测谎仪吧,我说的句句属实!”林雪竹头发被汗水打湿,在俊俏的脸上爬行,露出了苍白的、黏腻的、古怪的笑容,像是从水里爬出来的水鬼。

    “你们和他接触就知道了,那家伙比异常还可怕!呵呵呵呵呵——”

    费士兰:“还有个问题。”

    他关掉了拟态蘑菇的查询页面,手肘搁在桌上,双手交叉:“为什么你喝了那盆汤也没事?那盆汤我在……见到过,是奶油蘑菇汤吧,你也喝了很多,难道你也不是人?”

    林雪竹脸上的恐怖笑容停滞一瞬。

    费士兰:“我说的没问题吧?”

    话是没问题,但该怎么解释呢?

    林雪竹神经质的咬了咬嘴唇。

    此刻,吐真剂刺激了本就不稳定的精神状态,林雪竹的眼前出现了幻觉。

    “你他妈为什么要得罪那位大人?!”西装男骑在他身上咆哮:“如果不是你,我就能跟随“祂”了!”

    “任务失败了,你竟然暴露了组织,我对你很失望。”枭冷漠的声音响起。

    “啪啪!”有什么水声在自己的头上响起,一股鱼腥味传了过来。

    林雪竹昏昏沉沉,无数人的声音在他的耳边炸起。

    “穿女装的死变态!”

    “你是我林超雄儿子,竟然做这种下流的事!你怎么不去死啊!”

    冰冷的、腐烂的味道在他的鼻尖蔓延,那似乎是他灵魂崩溃的声音,一种几欲作呕的感觉席卷了他。

    有什么东西想要将他的灵魂拉下深渊,让他直面最深层的大恐怖。

    林雪竹死死咬住下唇。

    恍惚间,他的意识又回到了那晚。

    他抱着阮洲的腰,直面真正的恐怖。

    他想起来了……

    他控制不住的牙冠颤抖。

    阮洲不是人,真的不是人!

    那团黑雾早在那晚就已经同化了他。

    不过是因为“祂”的善良,让林雪竹苟延残喘了这么久。

    而他不知感恩,竟然妄想拉着“祂”迎接死亡。

    可“祂”是比死亡还要亘古的存在,他的沉眠之地,连死亡亦会消逝。

    他全都想起来了!

    他早已被那里吞噬,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时机到了,现在,此时,当下,这个世界留不住他了。

    意识恍惚间,林雪竹觉得自己要回到永恒的怀抱中去了,回到人类真正该回去的地方。

    他牙关不再颤抖,佝偻的身影变直。

    他对着自己的父亲说:“我喜欢的是人,其次才是个男人。”

    他对着西装男说:“现在,我要回归“祂”的沉眠之地中去了,你也可以跟上。”

    他上下牙一嗑,下嘴唇就这么被咬了下来,血流如注,而掉到地上的下唇,慢慢蠕动起来,像只黑色的毛毛虫。

    林雪竹手腕上的仪器发出尖叫,但他的脸上却慢慢浮现出了安详的笑容,仿佛找到了自己灵魂的归宿。

    那从伤口中留下的血液变成了黑色,挣扎着拉伸出漆黑色腕足,腕足上又伸出了无数只眼睛,咕噜乱转,随后死死盯住门口,暴露了想要逃离的欲望。

    旁边的审讯者看到了那些眼睛,一股原始的欲望冲了出来,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窘态。

    那是人类最原始的、本能的、深层次的渴望。

    他呆在了原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似乎钻进了虫子,在四肢百骸爬行,麻痒异常。

    “啵~”

    一根小小的毛毛虫从皮肤里面钻了出来,掉在地上,蠕动前进,粘液流下痕迹,而毛毛虫身上长满了和旁边怪物一模一样的眼睛。

    眼看腕足和虫子伸进了细小的锁孔里,就要打开锁,费士兰冲到墙边,按下了红色的按钮。

    天花板上,喷洒头瞬间喷出了透明的液体。

    巨大的冰块将林雪竹包裹的严严实实,腕足被牢牢捆缚。他身上的人类特征已经很少了,那些眼睛转而盯上费士兰,一眨不眨。

    费士兰闷哼一声,对着单面镜说道:“他失控了,立刻叫收容处的过来!”

    他的心里浮现出浓浓的疑惑,吐真剂的副作用最多只是让人头晕眼花,站不住,到底林雪竹接触了什么,才会在层层监控之下失控?

    费士兰靠近他,看着已经变成怪物,却依旧能从脸上看到安详的林雪竹,陷入沉思。

    看不清的黑雾从林雪竹身体上飘了出来,被费士兰伸手打散。

    他想到了阮洲,那个看起平静的青年。

    无数次谋害都没办法,是林雪竹精神濒临崩溃时的呓语,还是真实存在的呢?

    会不会像是林雪竹说的那样,阮洲其实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而是有什么隐藏身份?

    阮洲他……真的是人吗?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随着思考渐渐包裹上了他的意识,虚幻的呢喃在他的耳边渐渐浮现。

    那是不属于这个维度的声音。

    费士兰的眼神发空。

    他似乎看到了一个被黑雾层层包裹的存在。

    无尽的黑暗朝着费士兰张开了怀抱,那是不可闻的箴言、是亘古的沉眠、是群星的召唤。

    费士兰的身上开始浮现出冰晶,黑雾渐渐从他身体里逸散到空气中,他的眼眶里,无数细小的粉色肉芽钻了出来,舒展着身躯,勾勒攀爬上他的眼球,在表面舞动颤抖,舔舐着玻璃体。

    那是超凡失控的征兆。

    “费士兰!”

    呼唤声刺破虚空,迷茫的意识空间,一道刺目的光唤回了费士兰的意识。

    眼眶里细小的肉芽骤然收回,他身上的冰晶凝聚成了颗颗水珠滚落,猛烈的喘息起来。

    林凛发光的身影逐渐清晰。

    “不要慌,情况可控。”费士兰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看到林凛,笑了笑,然后一头栽倒在地。

    林凛第一时间采取行动,收容部紧急入场。

    林雪竹已经被捆成了粽子。

    无数白色的布条缠着一团巨大的看不清模样的怪物,像一个巨型史莱姆,肥厚的黑肉从白色布条的缝隙里争先恐后的挤了出来,其上的眼球破裂,宛如爆珠被牙齿咬开,褐色的粘液滴滴答答,溅满了地板。

    头顶上,应急喷洒头喷出了抑制信息素,也洒在了审讯室的每个人的脸上。

    林雪竹整个身体几乎将审讯室填满,细小的触手试图挣脱白色的布条,但被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人伸手塞了回去。

    他拿出一个注射器,里面盛满了猩红的液体,沿着绷带的缝隙,扎进了林雪竹的体内。

    许久,它挣扎的身体停了下来,身形似乎也小了一点。

    费士兰狼狈不堪,原本一丝不苟的衣服此刻已经湿透了,头发一绺一绺的耷拉下来。

    被送去医疗室之前,他被滋醒了。

    “把他关起来,我先去汇报工作。”费士兰一字一句说道:“有关秘密结社和这次失控……”

    林凛:“先等等,有个文件需要你签字。”

    费士兰睁大眼:“我差点失控了,你不能让我歇会吗?”

    林凛:“你刚还说自己没事,快点。”

    费士兰的心冰凉一片,下意识拿起笔写下了名字。

    原来林凛刚才出去,是拿文件找他签字来了……

    “什么文件?”费士兰虚弱。

    “释放证明。”林凛回答。

    释放对象正是阮洲。

    不行!费士兰一惊,阮洲身份存疑,他必须要再试探一下,关于到底是人还是其他什么……

    “等……”

    一想到阮洲,费士兰身边又出现了黑色的雾气,眼眶里面的触手再次钻了出来,疯狂扭曲,他的意识乍然模糊,脑袋一歪,晕了过去。

    “费队长!”

    阮洲是第二天早上被放出来的,出乎他意料的是,居然有熟人在外面。

    “林队长?”阮洲十分意外。

    上次自己被关了三天,这次提前一天就能自由活动了,难道是林凛帮了他吗?

    林凛冲他颔首:“不好意思,我同事他们搞错了,处理手续用了点时间,辛苦你了。”

    真的是他!

    阮洲:“谢谢你。”

    “客气。你打算去哪?我送你。”

    阮洲面露难色。

    他其实不太确定要不要回去,因为家里肯定已经不成样子了。

    想到那些碎裂的玻璃和破坏掉的家具,阮洲一阵肉疼。

    不知道房东愿不愿意听自己解释。

    “先回家吧。”阮洲说。

    他记得,林凛住的地方似乎和自己不远。

    天气渐渐热了起来,阮洲额头冒汗,路过治安厅门口的小卖部的时候,给两人一人买了一根雪糕。

    林凛似乎有些意外:“谢谢。”

    “不客气。”

    两人分开后,阮洲一步一个脚印上了楼。

    大门关着,阮洲在门口踌躇片刻,但还是用钥匙开门,迈步进来。

    地上的东西杂乱,玻璃渣,碎石,还有一大滩未干水迹和受损的家具。

    阮洲默默打扫卫生,这时楼上的壮汉邻居探进来脑袋:“原来是你家天然气泄露了啊?”

    阮洲不知道该怎么回,只是点了点头。

    楼上的邻居欲言又止:“这里不安全,你还是尽早搬走吧。”

    阮洲奇怪,林雪竹是杀人犯的事情,这么快就传开了?

    “谢谢提醒,我会考虑的。”

    阮洲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考,总觉得还差了点什么。

    涮拖把的时候,路过地上一大滩水渍,阮洲脚步一顿。

    “我的鱼呢?!”

    第28章 第 28 章 邪神?

    某秘密结社。

    两个身穿漆黑兜帽罩袍的人目瞪口呆地看着从次元通道里面蹦出来的一尾鲤鱼, 纷纷陷入沉默。

    鱼身肥硕,几乎胖成了一个椭圆,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一个人问:“林雪竹呢?”

    另一个人:“应该不是这条鱼吧?”

    “废话!浪费了那么大的精力没把人捞回来, 结果搞了条破鱼!人去哪了?!”那人拿出黑色的手机打了个电话,没打通, 急匆匆的离开了。

    而留下的那人思索片刻, 黑袍动了动, 伸手呼唤一声:“阿咪,过来, 有吃的。”

    黑暗中,一双冒了绿光的瞳孔浮现,而后出现的是一只油光水滑, 骨肉均匀, 富含力量的豹猫。

    他的尾巴没有皮肤覆盖,只有骨头连接,走起路来一甩一甩, 和棕黑花纹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

    那人拢了拢罩袍, 起身离开,叮嘱:“吃了吧, 别弄脏地板。”

    阿咪呼唤了一声, 然后盯着面前的鱼, 缓缓流下了口水,滴滴答答。

    “喵~”

    绵延欣喜的叫声在空旷的房间里,自从成为异常后,他好久没有吃鱼了,吃的都是人肉,已经想象不到鱼肉是个什么味道了。

    估计是小时候的味道吧, 小时候它特别爱吃鱼呢。

    阿咪的口水滴落在地板上,很快变成了棕黑色,他缓缓靠近那条肥硕的鱼,然后猛地跃起飞扑!

    “嗷呜!”

    一声吞咽声响起,一切归于安静。

    那人的脚步一顿。

    嗯?怎么这么快?那鱼挺肥的,阿咪那么大体格子,一口也吃不完吧?

    他扭头去看。

    可哪里还有阿咪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只黏腻湿润的肥硕怪物,一层楼那么高,像站着的胖头鲶鱼型史莱姆,身上的黑色肉层层堆积,细嫩柔腻,软乎滑溜。

    地板被弄湿了,它的嘴巴一张一合,口水滴滴答答,隐约可见的口腔一片黑暗,像是刚才他们打开过的异次元通道。

    此刻,它那钢鞭一样的触须正卷着阿咪的尾巴骨在那嗦呢。

    那怪物将两颗拳头大小的眼珠对准了他,相对于肥硕庞大的身体,两颗小小的、污浊但充满智慧的眼珠咕噜直转,显得贼眉鼠眼。

    注意到他的目光,它嘴巴嗦的更大声了。

    那人:……

    嗦干净以后,远远地将尾巴扔开,望着离他不远的黑袍人,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你看起来很好吃诶……

    鸡皮疙瘩顺着兜帽人的脚踝冒了上来。

    快跑,危险!!!——

    新海市异调局乱了套。

    费士兰作为新海异调局经验丰富的异调官,从来没有发生过失控的情况。

    而现在不仅是他,连嫌疑人都失去了控制,审讯室里面污染值爆表,整个区域都被隔离了起来。

    整个区域往来全都是穿着白大褂的人,带着口罩,穿着防护服。

    局长在外地开会,急得连夜赶回了新海。

    谷南戴着金丝边眼镜,回答他:“我们来的时候,费士兰就已经濒临疯狂,而林雪竹已经彻底异化了,污染等级达到了A级。”

    “怎么可能?”局长失声。

    林雪竹撑死也就是个B级超凡能力者,费士兰又不是完全失控,为什么会爆发出A级别的污染?

    他立刻反应过来:“有其他东西介入了?”

    谷南:“可以肯定。”

    他上前一步,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捏起了地上的一小团肉。

    这是林雪竹咬下来的下嘴唇,还在动,像个黑色水蛭一样,在他的指尖左右摇晃,时不时贴着谷南的手,想要把身体挤他的肉里。

    谷南用力一捏,这东西挣扎了一下,然后吹气球一样迅速变大,成了长着尖锐獠牙的没有眼睛黑乎乎的玩意,只有一张大嘴,冲着谷南咆哮:“嗷~”。

    局长看得有点担忧:“谷——”

    谷南往它嘴里扔了一块红色小药片,很快,这东西的动作就迟滞下来,原本黏腻的表面像是脱水一样,皱巴巴的,迅速干枯,失去了生机。

    两只手指一捏,就变成了粉末,扑簌簌掉了下来。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A349-断表】表面提取出来的物质也有和本体类似的特性,即便稀释上百倍,也能够让异常物品的时间流速加快!”

    他随手记录下来,丝毫不顾领导在身边。

    局长无言。

    林凛来的时候屁股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年轻。

    看到局长站在那有点尴尬,小年轻凑上前:“您回来啦?”

    “士兰出事,我得回来看看。”局长说。

    不像林凛首府来的自由散漫分子,费士兰是他们新海市自己的宝贝疙瘩,可不敢出事。

    整个异调局的精锐医疗团队都被召集起来,费士兰另一名异调官的SAN值很快稳定下来。

    他躺在床上,床单铺了好几层,双手叠放在下腹部,此刻正在闭目养神。

    “情况怎么样?”局长一行人进来。

    谷南越过他们,拿过医疗人员手里的报告单:“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

    费士兰调整好座位,转头看向局长,点头:“确实没什么问题啊。”

    局长伸手指了指旁边:“你这叫没问题?”

    费士兰一只眼眶被纱布严密的包裹起来,而另一只……

    护士给旁边玻璃广口瓶中放了些药剂,里面一颗眼球正展开密密麻麻的红血丝,吸附着新鲜的药汁,吸完之后,宛如章鱼跳舞一样,抖了抖。

    “嘶嘶~”像是吸管吸杯子里的最后几口可乐发出的吮吸声。

    费士兰吓一跳:“我眼球成精了?”

    林凛喊了声:“钟仁宝。”

    浸泡着药液的罐子后面,钟仁宝露头,他的嘴里含着一杯豆浆,正吸得呲溜作响。

    “病房里面不要吃东西。”护士不悦。

    钟仁宝:“哦。”

    局长呵呵一声:“你跟你叔叔一模一样,当初我们还是战友的时候,他就特别能吃。”

    钟仁宝腼腆笑了笑。

    他也没想到,自己叔叔的战友就是局长,更想不到自己竟然也能进局子。

    ——当然不是正式编制,他现在连实习生都算不上呢,只是在这里训练,领导目前是林凛。

    悄悄看了眼站在窗口的男人,钟仁宝呼了口气。

    虽然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获得超凡能力的,但现在他也算争气了吧?

    ——起码阮洲夸他长本事了,不给老钟家丢人!

    不过,听说只是个杀人犯而已,怎么闹事闹得这么大?难道有超凡介入了?

    局长看着费士兰,叹了口气:“还得多谢谢人家谷科长,不然你这眼睛不一定保得住。”

    谷南:“要是能把眼球捐献给我就更好了。”

    费士兰:“那不行!”

    局长又问:“林雪竹呢?”

    谷南:“已经完全异化,抢救不过来了,是个很好的研究材料,我带回去就解剖了,现在和陈一放在一起,在研究室躺着,你们去看吗?可能会有点恶心,像腐烂的臭章鱼——”

    局长:“算了。”

    这次事件远远比不上之前的原始代码事件,但由于是在内部完全安全的情况下出事,问题其实非常严重。

    费士兰:“应该是秘密结社干的没跑了,甚至我怀疑他们在林的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不然我怎么会失控……”

    即便异调局努力维护社会稳定,但仍旧会有漏网之鱼。

    他们或是在论坛集结,研究异常现象,比如异常研究会之类的网站。又或是因为恐惧以及对神秘力量的追求组成秘密结社,进行线下活动。

    而近些年来,随着异常事件增多,出现了更多秘密结社,有的非常活跃,举着“世界末日、拯救世界”的旗号,到处发展教徒,扰乱社会和谐,给异调局添了不少麻烦。

    也就导致他们不得不分出一部分人手潜伏在社会中,早点发现,及时将危险扼杀。

    费士兰抚摸着自己眼睛上的绷带,继续:“林雪竹承认了过去三年的18条命案,包含四时集团骨干、桃心互娱老板等等,死状惨烈。”

    “手机上的信息我们都查过,处理的很干净,应该是一个颇有实力的组织。”

    那个黑色的手机在林雪竹被捕的时候就已经自爆了,没有留下任何的有用信息,技术人员说手机采用了超凡力量进行加密,无法解析剩余信息。

    “你们用了吐真剂?”

    “当时检测仪显示他的SAN值处于安全值以上。”

    经过无数次改良的吐真剂副作用已经很小了,但依旧会因为个体差异而有不同反应,但不至于到了精神崩溃的地步。

    一旁的监控录像实时播放,局长几乎是一帧一帧的看着。

    林雪竹的精神状况一直不稳定,发疯一样诉说着自己犯下的种种罪孽,审讯结束后,又开始讲述阮洲种种非人表现,而他癫狂的模样却比他口中的怪物更像是怪物。

    同一件事情,阮洲用正常的视角十分平淡地描述出来。

    那天晚上,阮洲说自己做了蘑菇汤,但林雪竹却说他吃的是毒蘑菇,可若真的是毒蘑菇,怎么林雪竹吃了没有死?是还不够毒吗?

    林雪竹说自己给阮洲下了药,但阮洲却说自己吃嘛嘛香,身体健康。

    房子里里外外都搜了,林雪竹说的异常的一家三口也没有出现,异调官们身上的记录仪显示,这个房子的异常元素水平非常低。

    一家三口全没了?这不太可能吧。

    林雪竹说的“阮洲非人”的证据,是在精神极度不稳定的情况下出现的,且有很大一部分无法考究。

    反倒是阮洲不疾不徐,虽有些紧张,但把事情讲述的明明白白。从头到尾,SAN值都处于一个高到可怕的水平。

    简直是正常人里的正常人,甚至远远超过异调局文职的招录硬件条件——能拿满分的那种。

    旁边钟仁宝睁大了眼睛盯着监控。

    他竟然看到了阮洲?

    阮洲为什么会和这个杀人犯在一起?这是他的合租室友?他现在安全吗?

    钟仁宝豁然起身:“洲哥不可能是异常。”

    “你认识他?”

    钟仁宝下意识看向林凛,却正好和那双漆黑的眼眸对视,没有好奇、没有怀疑和质问,依旧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钟仁宝回答:“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他详细诉说了自己遇到阮洲的事情,其中不便明说的部分隐去,只说了关键信息,主要凸出的就是阮洲的善良热心、正直勇敢,堪称良好市民典范。

    费士兰捂着绷带:“真是奇怪,我还是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平白就被污染……”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局长说。

    费士兰:“什么?”

    “邪神。”

    第29章 第 29 章 异调局档案

    病房骤然安静, 呼吸声可闻。

    自从异常开始在世界出现,这个词语才被多次提及。

    所谓邪神,并非善恶二元论能简单定义的, 事实上,是因为此等存在过于逆天, 轻而易举就能带来灾难, 人类出于畏惧, 才有了这一称呼。

    “祂”无法被定义,不知形态, 不知来历,但是能够对现实世界产生强大影响,而一旦被这种存在污染, 不死也要疯。

    钟仁宝又吸了一下吸管, 打破了寂静。

    “嘶嘶~开玩笑的吧?世界上哪有神?我可是无神论者。”

    局长乐呵呵的:“来异调局之前,你信世界上有超能力吗?”

    “不信。”钟仁宝迅速回答。

    那知道世界上有神之前,你信吗?钟仁宝反问自己。

    当然不信了。

    林凛不再靠墙, 抬起眼皮, 看向局长:“你的意思?”

    局长说:“既然真假暂时无法求证,不如只看事实:他们在严密监控, 绝对安全的情况下被污染了, 这已经超出了普通异常的能力, 能突破异调局的屏蔽以及无接触式的思想污染,只有十分强大的存在才能够做到。”

    而局长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邪神。

    不可闻、不可视、不可想、不可知。

    一旦有确切具体与其相关的念头,便有可能被察觉,被注视,进而被污染。

    曾经发生过一件事,某不法分子利用残忍的仪式请求邪神现身。后来, 不仅是那位不法分子,连带着无数异调官、那组织的信众,无一生还。

    至今,那座城市仍以核辐射为由,不允许任何人踏足。

    费士兰在审讯室被林凛唤醒的时候,整个人感觉非常正常,甚至能在阮洲的保释单上面签字,写的字比平时还要好看。

    但实在过于正常,正常过头了。

    在异常世界里,这么正常,怎么想怎么不正常。

    现在看来,那个时候自己其实已经迷糊了。正常情况下,他肯定不会轻易签字放人的,但那个时候猪油蒙了心,偏偏就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来那时候已经被影响到了。

    费士兰一个激灵。

    他现在回过头看监控,发现自己说的话好陌生,已经没有太多印象了。

    ——自己的记忆或者认知正在被逐渐篡改。不,应该说正在被祂影响,将当时的情况合理化,就像记忆喷雾一样,但比那还要潜移默化。

    “……那位……到底是?”

    林凛主动开口:“很多种可能,或许是你,也有可能是林雪竹,我更倾向于后者。”

    费士兰明白了林凛的意思。

    为什么自己这么倒霉被污染了呢?

    林雪竹传染的。

    他或许引起了那位存在的注视。

    祂的气息,由于两人接触时间过长,过于深入交流,所以传染给了费士兰,他也被污染了。

    结合林雪竹的身份以及他的背叛行为,这位的身份很有可能是秘密结社供奉的邪神!

    费士兰皱着眉头。

    这显然是一个背景雄厚的组织,或许新海并不是第一个发现其组织成员的地方,其他城市,甚至首府,应该也逮捕过相关成员。

    但这样大张旗鼓惩罚背叛者的方式,却还是第一次听说。

    林雪竹还做了什么惹祂生气的事情?

    而能给予一定程度上的反馈,说明祂并没有完全陷入沉睡,或许还有一丝丝神力留在世间。

    费士兰想到此毛骨悚然。

    钟仁宝好奇:“费队不会被神盯上了吧?”

    “不知道。”局长看了一眼林凛,道:“毕竟我没见过祂。”

    费士兰笑的难看:“应该没被盯上,要不然我早没了。”

    钟仁宝双手合十,拜了一拜:“感谢心软的神。”

    林雪竹身上显然还有秘密可挖,但这一切都随着他的异化而灰飞烟灭了。

    费士兰这次可以说犯了大错,他太不谨慎了。

    职业生涯的顺风顺水,又或者是对于罪犯的轻视,他这次行动相当草率。收容了【以我之矛】但损失了【办案球】,又造成了不应该的伤亡,还导致内部出了这么大的事。

    记大过是一定的,甚至降级罚款,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此刻的他,像个淋雨的公鸡,垂头丧气,蔫了下来。

    局长准备离开:“好好照顾你的眼睛。”

    钟仁宝抚摸着玻璃管口瓶,深情款款:“我也帮费队一起照顾吧!”

    林凛:“这里不需要第三者,你去学习。”

    钟仁宝垮下了脸,一出门就给阮洲打了电话问情况。

    “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跟那个杀人犯在一起?”

    “……呃,啊,你问我怎么知道?我、我叔叔不是认识厉害的熟人嘛……”

    看着钟仁宝和林凛离开的背影,局长脸色严肃下来。

    林凛的思路固然没有错,但也只是一种可能性而已。

    他给总部那边发了一封邮件。

    对面很快回复,大意是:如果有遇到困难,可以找林凛。

    林凛是顶尖异调官,但这事找他是否有些离谱了?

    局长觉得之前似乎对林凛过于放心了。

    回到办公室,他再次打开富强便利店的调查报告。

    非常简洁,阮洲的出现只用了短短几句概括了。

    当时以为是林凛的性格所致,但这次事件之后,他总觉得对方是故意的。

    难道真的就像局里面传言的那样,林凛就是为了阮洲才来的新海?还是说,林凛知道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他用了一晚上的时间,翻阅了有记录的所有阮洲的资料,也看到了他的隐藏身份。

    裕婪国。

    真身份?

    历史的尘埃覆盖了无数遗失的神秘古国,却没有覆盖裕婪。它在滚滚长河中屹立下来,没有被抹去,但低调的可怕。这个国家的确信仰神,他们自称是神最忠诚的信徒。

    如果阮洲真的和这个国家相关,这次的事件,到底是林雪竹引起的,还是裕婪那边有什么动作?

    亦或是假身份?

    能入侵异调局系统的异常屈指可数,如果能让这样的异常为他篡改身份……他背后势必站着一位强大的存在。

    局长闭了闭眼,给秘书发了消息,让他们把最近一年新海市发生的异常事件再整理一遍。

    他打开电脑,进入内网,找到某特殊页面,开始编辑。

    【异常名称:林雪竹(已异化,无编号)】

    【异常描述:人类男性,30岁……某秘密结社成员……疑似被秘密结社利用特殊手段控制,背叛组织会将其完全异化,其秘密结社背后疑似……

    局长停顿了下,还是发了上去。

    【……疑似其背后组织供奉邪神(打码),为信徒组织,持续观察中。】

    【收容措施:污染值较高,存放于隔绝污染的特殊容器内。】

    【负责人员:谷南】

    【注:A级档案(A级别以上异调官可查看)档案.rar】

    局长呼了口气,点击上传。

    首先排除林雪竹和阮洲是邪神的情况。

    ——过于离谱的猜测不在考虑范围。

    林凛的猜测有很大可能是对的,也就是林雪竹因为违反某种契约而引起祂的注视。

    但另一种可能性也必须考虑到。

    那就是祂是阮洲引来的。

    他喝了口水,打开了同一个页面。

    【异常人员:阮洲(B77823号)】

    【人员描述:人类男性,初次出现在“异常C789-富强便利店”事件中,秘密结社成员审讯时提及其相关话题,疑似引起邪神(打码)注视,新海市异调局内一名A级、一名C级异调官失控。

    身份存疑,建议观察。】

    他又翻了翻手里的资料,露出古怪的表情。

    可能性确实非常小,毕竟如果是一位信徒,怎么可能还需要出来找工作,据他所知,无论是秘密结社还是裕婪都富得流油。

    难道邪神也缺钱,所以不给他发工资了吗?

    无论如何,还是要稳住这人,多多观察,毕竟他是真的遵纪守法,爱岗敬业。

    况且背后……或许有可能有位强大的存在。

    翻了翻监控,他继续写。

    【注意事项:1.避免背后反复提及其姓名,尤其注意不要与“不正常、不是人、诡异、超凡、神”等此类词语多次同时(划线)出现。(暂不清楚当面提及关键词是否会激发连锁反应,不建议尝试)避免可能会受到的其背后邪神(打码)的注视。

    2.如遇到建议以普通人对待,避免引起警惕(多次和异调局打交道,心理素质较好)。

    3.观察为主,避免介入,联络人员尽量为其提供工作支持,保持其社会稳定性。】

    局长深知,没钱的人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很多人正是因为生活不如意而走了极端。

    虽然阮洲报复社会的可能性比较小,但毕竟是可疑人员,而且涉及邪神又十分敏感,还是谨慎一些。

    【负责人员:未定(林凛、钟仁宝疑似与其有关,本档案暂时屏蔽其二人,任何异调官不得向其透露。)】

    【注:档案后续更新,如有相关接触人员接触,可联系新海异调局,本档案为异调局档案,不可外传。】

    【A级档案(A级别以上异调官可查看)档案.rar】

    点击发送,第二份异调局档案被传送到了后台。

    局长这才松了口气,看了眼窗外,天色已经亮了。

    这次事件是个警钟,必须让大家警惕起来。

    费士兰收到局长发给他的信息的时候,傻了眼。

    随后,广口瓶的眼珠子一下跳了出来,吓得护士赶紧戴上手套在地上捞。

    费士兰呆若木鸡。

    啊?啊??啊???

    阮洲和邪神有关?

    自己抓过他,他回家不会给邪神告状吧?

    第30章 第 30 章 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阮洲仔仔细细在整个家都找了找, 确实没有发现小黑的踪迹。

    当时他想搬家,准备把它糖醋来吃,结果现在不搬家了, 小黑也不见了。

    白白浪费之前的饲料啊!

    寻找无果后,阮洲还是认命地拿起了拖布。

    不仅把自己的房间收拾了下, 也进了林雪竹的房间。

    主卧里面很空旷, 除了一些可有可无的装饰以外, 就是空荡荡的柜子,床上的行李箱摆放了零散的几件衣裳, 男装女装都有。

    要是早知道对方是个杀人犯,他就不会拆穿林雪竹,让他破防, 甚至恼羞成怒到要干掉自己了。

    阮洲从衣柜里拿出了一个被划烂的空相框。

    这东西林雪竹竟然还没扔, 这都第几次了?

    把垃圾堆在一起,他一起扔了出去。

    碎掉的玻璃有点难搞,他去楼下五金店买了几块大塑料布粘在了墙上, 勉强透光, 起码不会让房间太暗。

    桌面和墙上都多了很多污渍,阮洲把手机放在房间, 自己拿着钢丝球呼哧呼哧刷了起来。

    而桌上, 手机屏幕亮了亮。

    小东西痛心疾首, 大人低调,但自己怎能让他委屈?

    如果自己当时有能力,直接炸飞林雪竹就好了!

    但也有点感谢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小黑不可能为了躲避祂的怒火而逃跑,进入未知空间, 离开祂的身边。

    这意味着自己本来就能和大人接触的优势被无限放大了。

    近水楼台先得月,小东西笑嘻嘻。

    然而一抬头,看着掉地上的电视机,小东西发出尖锐爆鸣。该死的林雪竹,还我电视机!

    阮洲拆下了已经被子弹打成筛子的冰箱门,犹豫要不要给房东解释清楚情况。

    毕竟这件事他也有责任,但赔偿金额……

    坐在棉花炸开的沙发上,阮洲盘腿拿出手机。

    一条消息删了又改,改了又删,最后一狠心,还是发了消息。

    消息列表里,房东的头像还是灰色的,也没有问自己什么时候搬家,也没有发其他任何动态。

    中介倒是一连发了好几条,问他不是说找新房子,什么时候看啊等等。

    最后一句消息是:你电话怎么打不通?要是看到消息的话,17号过来这个地址面试。

    他之前问过中介公司招不招人,中介说一直都缺人,阮洲干脆投了简历,现在终于是有了回复。

    17号就是明天。

    阮洲看着一片坏了好几件家具的屋子,默默给中介回了消息。

    先是说自己家里有事,没有来得及看手机,以及明天的面试可以参加。

    他的存款再次告急,有什么岗位能上,就先上着。

    把打扫之后的房间的视频发给中介:[房屋家具损坏,可以赔旧的吗?]

    中介:???

    [你干啥了?怎么家里跟被抢劫了一样,地上那是什么,瓷砖都裂了?]

    阮洲立刻转移了镜头,给他看了看其他地方。

    主要就是受损的冰箱和墙面以及电视机。

    [好家伙,从业这么多年,我还是头一回碰见这种情况,你不是加了房东微信,问问他。]

    [房东一直没回我消息。]

    [那我联系,你等等。]

    阮洲清点了一下需要换的东西,窗户,部分瓷砖和墙面,以及一台冰箱和电视机。

    零零碎碎算下来,能掏空他的存款。

    先不换电视了,没什么用。

    墙面地板慢慢来,窗户和冰箱比较重要,一个吃,一个住,最基本的需求还是要得到保障的。

    中介说,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二手市场,可以去转一转,先把家电换了,他可以帮自己联系下换玻璃的师傅。

    以后等不住了,地板墙面那些不好换,再赔钱就是了。

    那个二手市场正好在宋嘉阳学校那边。

    阮洲想到那个瘦弱的男生,点开了消息框。

    问他最近的情况,还有没有那些小混混欺负,如果欺负了就告诉他,阮洲可以放学接他。

    宋嘉阳似乎有点紧张,给他发的消息都是错别字:[煤油煤油,谢谢您关心。]

    引用上面那句,更正为:[没有。]

    阮洲以为他在上课,偷偷给自己发的消息:[上课不要玩手机奥。]

    宋嘉阳说没有在上课,两人聊了一会,大多都是阮洲在问。

    而得知他要去他们学校附近二手市场转转,宋嘉阳发来了几条语音,还配着自己手画的示意图,说那里路比较复杂,上上下下好几层,可以看这个示意图更清晰,简直不要太贴心。

    阮洲一阵感动。

    [谢谢啊,改天哥请你吃冰淇淋。]

    [好~谢谢哥哥~]

    真乖。

    公交路线只有三站,阮洲从立交旁边的楼梯旁边走下去,又穿过几个天桥,这才找到了隐藏其中的二手家具市场。

    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换个冰箱。

    ——上一个已经像是战地里面抢回来的一样。

    中介说他给房东发了也没回,让阮洲买个二手的先用,实在不行到时候给人家配一个新的,旧的自己带走。

    几个晒得黝黑的精瘦大叔坐在门口三轮车上等活儿。

    阮洲一进去,热情的大妈就招呼他:“小伙子想看什么家具啊?!”

    “我都看看。”

    “行,我这啥都有。”

    阮洲在二手市场里面绕了一圈,问了冰箱的价格,差不多是350左右一个小冰箱。

    但不是过于老旧,就是有严重的异味。

    转了一圈只有一个几个看起来不错,但价格也都很美丽。

    阮洲想着要不过段时间再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新的,然后就瞥到了角落里的一个崭新的冰箱。

    没有异味,空间也大,上面还有个灰色的大象logo。

    “这个多钱?”

    阮洲指了指那个冰箱。

    “那个……”大妈似乎有些犹豫。

    阮洲上前看了看,冰箱各方面都不错,看起来也新新的。

    “坏了吗?”阮洲问了句。

    大妈正要说话,一个穿着拖鞋的大爷上前拉了她一把:“没坏,卖呢。”

    大妈瞪了他一眼。

    “你要的话,给你算500。”大爷说:“我联系人给你送,包运费。”

    “太贵了。”阮洲皱眉。

    “很便宜了小哥,我跟你阿姨也不容易,干了一辈子二手货,一毛钱都不赚的,家里欠了几十万外债,都快进棺材的年纪了,唉。”

    “我也不容易啊叔。”阮洲叹了口气:“家里遭贼人了,前两天还差点没命。”

    大爷惊到了……

    “好了好了!”大爷说了句:“你诚心要的话,300拿走吧。”

    阮洲又插上电试了试,没有问题,当即全款拿下。

    阮洲走后,大爷对大妈说:“看吧,就说收拾一下能卖出去。”

    大妈问大爷:“这冰箱都收回来了多少次了,小心人家查出来问题!”

    大爷:“不是我要卖,是这冰箱自己想卖。”

    他叹了口气:“我也怕,但这东西要走我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把我……”

    大妈抖了一下,也不说话了。

    阮洲带回家给冰箱插上电,当即就把以前的冰箱里面的东西转移到了新的冰箱里。

    不知道什么情况,以前能放满整个冰箱的蔬菜,此刻只放了三分之一不到就满了。

    阮洲把东西往里面塞了塞。

    “主人!”

    奇怪的声音冒了出来。

    “不要放一些奇怪的视频。”阮洲不满地看向冰箱旁边的手机。

    阮洲后来发现,小东西经常趁自己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用自己的手机放电视。

    “再放就没电了。”阮洲插上充电器。

    他接了个电话,正是中介联系的换玻璃窗的师傅打来的,说自己今天下午就能换。

    阮洲说现在就可以过来。

    没多久,师傅就来了。

    一进来,被战地装修风格吓了一大跳:“小伙子,你这房间挺个性啊!”

    阮洲笑不出来:“您先看看,到时候多少钱我结给您。”

    师傅动作迅速,“你这换个玻璃就行,玻璃在楼下,一会就换好,你先忙你的。”

    阮洲从冰箱里面拿了几样菜,笑了笑:“行,那我先去做饭了,一会好了您叫我。”

    “没问题。”师傅头也不抬。

    阮洲进了厨房。

    师傅量了一下玻璃,然后没多久去了楼下,把裁好的玻璃背了上来。

    装玻璃的时候,他的耳边似乎浮现出了什么声音。

    【在?】

    师傅的动作停了下来。

    【嗯~】

    师傅面红耳赤,怎么那小伙子光天化日做饭看这种视频?

    他手下的动作快了些,太尴尬了,赶紧做完赶紧走吧!

    玻璃安到窗框以后,师傅展了展腰,一股冷气吹得他打了个冷战。

    他转身看去,冰箱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

    厨房里,切菜的声音传来,明显屋主人对于冰箱没有关门的事情不清楚。

    师傅摇了摇头,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什么叫做节约,他伸出手,触碰到了冰箱的门。

    【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师傅的脑海里突然想起一道不辨男女的声音。

    哈?

    什么情况?

    师傅往前推了推,发现自己推不动冰箱的门,门似乎被焊死了。

    那门是怎么打开的?

    师傅松开手,又往后拉了拉。

    【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师傅再次听到了那个声音。

    “什么情况,耳鸣又犯了?”师傅松手,掏了掏耳朵。

    推不动之后就干脆放弃关门,反正也和他没关系,浪费就浪费吧。

    他起身准备离开,但发现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

    低头一看,冰箱从缝隙里面伸出一根管子,黏答答,湿乎乎,冰冰凉的,缠住了他的手腕,咕叽咕叽还在收紧。

    师傅:!!!

    这是什么玩意?!

    “来——”

    他的嘴巴被一跟更粗的管子死死裹住,发不出一点声音。

    【把大象放进冰箱需要几步?】

    师傅闭上眼,感觉到管子松了些,似乎在等着自己回答,浑身颤抖:“大象怎么能放进冰箱?!”

    【不对,分为三步。】

    【第一步:打开冰箱门。】

    冰箱门骤然打开,嗖嗖的冷气席卷整个客厅,师傅的眉毛上落上了白霜。

    【第二步:把大象装进冰箱。】

    一股大力传来,师傅大半个身体都被扯进了冰箱里,强烈的冷气吹得他瑟瑟发抖,关节僵硬,根本挣脱不开。

    【第三步:关上冰箱门。】

    师傅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视野一点点变小,无尽的寒冷将他包裹。

    ——他就是被装进冰箱的大象。

    【咯咯咯……】冰箱发出了愉悦又癫狂的笑【久违了,这种身体被填满的感觉……】

    桌子上,阮洲的手机突然爆发出惊天巨响:“敢问路在何方?路在脚下~”

    手机铃声响起阮洲擦了擦手,赶紧从厨房出来。

    然后他就看到了装修师傅大半个身体都钻进了冰箱,只有一只脚露在外面。

    阮洲:……

    他好像只让师傅修窗户吧?怎么,冰箱也坏了?

    阮洲上前,“师傅,我们家冰箱有问题吗?”

    他一把拉开冰箱门,看到了一脸绝望的师傅,脸上的液体已经被冻住了。他的嘴唇颤抖,连滚带爬出了冰箱,尖叫着跑出了屋子。

    看着空空如也的冰箱,以及刚刚安好的窗户,阮洲陷入沉思。

    虽然不知道师傅到底怎么了,但似乎……没收钱?

    打开手机,发现没有人给他打电话,那为什么会收到电话铃声?

    或许是小东西自己又发癫了。

    而小东西看了眼阮洲,又看向那个冰箱。

    冰箱上,那只大象撅着屁股,波浪一样扭动着自己的身体,唱着歌:【大象,大象,你鼻子为什么那么长?】

    唱完之后,它哼哼唧唧:【主人快来填满冰箱吧!】

    小东西:???

    你好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