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瞳顺利抵达壹原侑子的店时壹原侑子已经站在院子里门口等着她, 似乎早就已经知道她会到来，反倒是站在走廊下的四月一日君寻在看到她踏进院子时露出了惊讶的神情。
“五条老师？！”
四月一日想说什么，但是在对上她目光的瞬间却又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他已经看到了, 那双以往总是带着温柔笑意的眼睛里是带着何种决绝。
瞳朝四月一日微笑着点了点头, 然后走到壹原侑子面前：“侑子小姐果然是个很厉害的人, 我们果然这么快就又见面了。”
壹原侑子换了一身精致的衣裳，古典韵味的旗袍勾勒出她玲珑的体态与婀娜的身姿, 看起来优雅至极。
“因为老师是我的客人, 这一点是不会改变的。”
迎着瞳不解的目光壹原侑子脸上带上一如往常耐人寻味的笑容：“就如我之前所说的，老师与‘书’有因缘，与这家店同样有因缘，因为没有愿望的人是看不到店的存在。”
“愿望……”瞳垂下视线。
是的，她记得的, 四月一日曾经说过这是一家可以为别人实现愿望的店, 只要客人支付相对应的代价不管什么愿望壹原侑子都能够替对方实现。
这便是她来到这里的原因, 也做好了付出一切代价的心理准备。
瞳捏紧着拳头定定地直视着壹原侑子：“侑子小姐可以帮我实现的吧, 我的愿望。”
壹原侑子平静地回视着她：“老师的名字是什么？”
“五条瞳。”
“瞳小姐,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是……”
……
昨晚未眠的一夜瞳思考了许多许多事情, 不仅仅是回忆过去，同时还有在不断地思考着根据所获得的平行世界的那些记忆她又能做什么。
如今五条悟已经被封印，死灭洄游已经开启，过不了多久整个国家都会陷入混乱中。就算后来五条悟被从封印中放了出来, 但那时候伏黑惠已经被两面宿傩给夺走了身体，而他也注定会与两面宿傩展开一场战斗, 这是无论如何都绕不过去的。
将所有的信息整理了一遍后瞳便绝望的发现，改变不了, 即使她知道所有的一切，知道未来会发生的什么事，但无能的她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
她既没能力阻止羂索，也没能力阻止两面宿傩，只能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事态朝着那糟糕又绝望的方向继续前进。
那时她便想，如果时间可以倒退的话就好了，那样的话她至少可以早点提醒五条悟小心狱门疆，小心羂索，那样整个涉谷事变的结局是不是就不一样了？就像曾经大家一起看过的那个电影那般。
然而时间回溯这种事怎么可能做到啊……
怎么可能……
不，不对，似乎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也就是在这时她突然想起来了壹原侑子，想起了四月一日曾经说的话。
——只要客人支付相对应的东西不管什么愿望侑子小姐都能够帮对方实现。
如果是壹原侑子的话，或许可以。
……
正因为如此瞳才来到了这里，站在了壹原侑子面前。
“我的愿望是——回到过去，改变这个糟糕的现状与未来。”
“你是想通过改变过去从而改变未来的结局吗？”
“是。”
“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也不是一个普通的事，你做好了改变过去所要承受的一切后果了吗？”
“侑子小姐指的是代价吗？我已经做好准备了，即使是让我付出生命。”
反正任由事态发展下去她也不一定能活下去，既然如此那么如果真的要用她的命来换取所有人更好的未来又有何不可呢？
“背负起别人的生命可是十分沉重的一件事啊，所以我并不需要你的命。而且，我所说的后果并不是指代价。”
“侑子小姐的意思是……”
“瞳小姐想要回到过去，可是在「过去」里也存在着「瞳小姐」，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时间线里又怎么可能会存在相同的人呢？所以瞳小姐想要回到过去的话就不能以这具身体回去，我只能将你的意识，准确来说是以意识凝结成的「灵魂」形态送回去，届时世界为了容纳下你的存在会为你安排新的身体与新的身份。也就是说，无论你在过去做了什么事都无法留下「五条瞳」的存在与名字。”
也就是说，她不可以向五条悟透露她的身份，甚至也很难透露相关的信息，一切都要她靠着新的身份去努力的意思吗？
“是，我已经做好觉悟了。”瞳回答的平静且毫不犹豫。
五条悟曾经说过，咒术师都是疯子，而她同样也有着疯子的潜质。
五条悟还说过，她其实是个很可怕的人，因为她会为了自己想要达到的目的充满耐心、一步步，却又坚韧的去达成。
如此想来他似乎都没说错呢。
壹原侑子踱步来到瞳的面前，她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的脸庞缓缓抬起她的下巴，因为总是半阖着而显得有几分厌世与无神的眼睛与那双平静的蓝色眼睛对视了两秒，忽然笑了起来。
“老师的觉悟很坚定呢，看来的确已经下定了决心谁也无法动摇。”她重新向后退了两步，双手环胸看着她：“既然如此那老师的愿望我接下了。”
壹原侑子的回答让瞳兀然的松了口气，然而下一秒却又因为她的话再次紧张的蜷缩起来。
“那么就来说说代价吧。”
“好。”
“我要收取的代价是对于委托人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而对于现在的你而言最为重要的东西，也即是你要付出的代价是——因缘。”
瞳怔了一下：“因缘？”
“没错，因缘。人与人之间的相遇相识都存在着因缘，在别的世界里你们或许并不相识，但在这个世界里你们因相识而缔结起了因缘，而这个因缘会指引着两人无数次再相见相识。但是如果作为代价被收取那便代表着你与最重要的那个人在这个世界里至今为止连接起来的因缘就此被切断，就算是改变了过去，创造出你所祈愿的新的未来，你和那个人之间的因缘都不会再次连接起来。”
“……”
因缘。
这样啊，居然是这样的代价啊。
瞳闭上眼沉默了半响，然后深呼吸了口气。
果然不能心存侥幸啊，认为就算重来一遍她也有机会与五条悟再次相遇相知的可能……
可是他早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是吗，这个代价只不过是将她心底最后的侥幸给破灭了而已。
但即使如此，她也要走下去，必须走下去。
“我明白了，我接受这个代价。”等再次睁开眼时她又恢复了平静：“这样就算成交了吗？”
“当然，四月一日。”
“……是。”
站在走廊下全程安静不语的四月一日走了上前，瞳此时才发现原来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有着长长的耳朵圆滚滚的黑色玩偶，因为与他的衣服同样是黑色让她一时间忽略了过去。
“摩可拿，该醒来工作了。”壹原侑子戳了戳他怀里那个黑色玩偶。
于是，原本闭上眼睛的摩可拿闻言‘噗叽’一声睁开了一双大大的眼睛，然后一下子从四月一日的怀里跳到了壹原侑子已经先一步伸出去的手掌上。
壹原侑子将摩可拿托到了瞳的面前：“刚才都听到了吗，任务的内容。”
摩可拿一双大眼睛眨了眨看着站在它面前的瞳，耳朵一动一动的用着可爱的声音回道：“听到了，回溯过去涅。”
壹原侑子也重新将视线落到瞳身上：“那么做好准备了吗，瞳小姐。”
瞳正想回答，突然想起了什么然后跟着一顿。
“我可以问侑子小姐一件事吗？”
“请问。”
“我在‘书’的记忆里看到侑子小姐将一个四四方方名为狱门疆的东西交给了一个额头有缝合线的男人，我想问问狱门疆是什么时候给出去的，又在侑子小姐这里存放了多久。”
“狱门疆啊……”壹原侑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得意味深长：“是的，狱门疆的确在我手里保管了很长一段时间，至少——也有十年吧。至于什么时候换出去的，大概也就这两三年的事吧，是那个男人用一件物品跟我交换的哦，那件物品瞳小姐也知道的。”
瞳愣了一下，她也知道的东西，难道是……
“‘书’？可是那男人是个很有野心的男人，如果他得到了‘书’为什么不直接利用书来实现自己的野心？”
“瞳小姐忘记了吗，人与物之间也讲究相性啊，他与‘书’相性不合也无法使用‘书’，所以即使‘书’在他手里也仅仅只是一本普通的‘书’而已。”
原来如此。
瞳低下头将眼底的嘲讽掩盖下去，羂索用‘书’交换了狱门疆，他用狱门疆封印了五条悟，但‘书’却给了她重新改变一切的机会。
所以，必须要抓住。
她重新抬起头看了看壹原侑子，又看了看眼前这个名为摩可拿的黑色玩偶，释然一笑。
“我已经没有问题了，可以开始了侑子小姐。”
“老师！”
急切的呼唤声突然想起，瞳循声望过去，只见那个全程安静不语的少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满的担忧与难过。
瞳与他对视了两秒，忽然朝他绽放出一如既往温柔又灿烂的笑容，挥了挥手。
“要好好的哦，四月一日同学。”
说着她闭上了眼睛，任由从摩可拿张大的嘴巴里席卷出来的光芒与流风包围、吞没，最终意识陷入混沌与黑暗中。
壹原侑子说她只能将她的意识形成的灵魂送回过去，也就是说需要意识脱离身体。
瞳很难去形容这种一种怎样的体验。
全身轻飘飘软绵绵，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感觉，但又毫无抵抗力只能就这样随着不知名的力量牵引不断地往更深的黑暗里前进。
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都听不到，她甚至不清楚自己是否还存在着意识与思考，直到隔着薄薄的眼皮，她似乎感觉到光源。
……光？怎么会有光呢？
她尝试着的动了动眼皮，然后就这样毫无预兆地睁开了双眼。
雪，白色的雪。
在脱离了黑暗中她睁眼所看到的便是一片白皑皑的积雪，瞳有些意外地低下头打量着自己。
熟悉的手，熟悉的白色碎花裙，熟悉的鞋子。
好像有些不太对……
在短暂的怔忪过后她很快发现了哪里不对劲，看着若隐若现的显出几分透明状态的掌心手臂，瞳终于发现了她现在好像是……灵魂状态？
怎么会，不是说世界会安排新的身体和身份吗？难道是失败了？那她现在在哪里？
无数地疑问从脑海中冒出，她有些迷茫的抬起头打量起眼前的环境，然后又愣住了。
她站在一个铺满白雪的庭院中，虽然庭院的设计与记忆中有些许不同，但应该没有错，这里好像是……
“你是谁？”
孩童稚嫩的声音从身后突然传来让瞳整个人僵住。
不远处的植被上有积雪压弯了脆弱的枝叶滑落在地发出小声的扑簌声，然后是身后响起的嘎吱嘎吱的踩雪声，就像她明明已经不存在的心跳声那般。
瞳似乎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这副灵魂中也存在着心脏，如今正跟着身后一步步靠近的脚步声一起产生共鸣。
嘎吱嘎吱嘎吱——
扑通扑通扑通——
“喂，说话。”
瞳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缓缓地转过身，粉雕玉琢的白发童子站在离她三四米外的地方，如雨后天空明亮清澈的苍蓝色眸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带着几分冷漠，但更多的是不耐烦。
扑通——
在这瞬间狂跳不止的“心脏”突然平静了下去，连同那原本紧张又兴奋的情绪，只剩下一片柔和与宁静。
真是没想到，她居然来到了二十多年前的京都五条家。
瞳不知道这是壹原侑子故意送她来的还是传送的失误，但是也无所谓了，因为她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见她一直没有说话白发童子歪过头再次用着六眼上下打量着她：“你……不是人类，但也不是咒灵。”
意识到这点后白发童子忍不住微微皱起眉，原本冷漠的情绪终于散去几分，浮现出的是更多的疑惑，还有好奇。
他突然又向她走进了两步彻底来到她面前，然后毫不畏惧地伸出了手。
白白嫩嫩的手指在触碰到瞳手臂的刹那穿了过去，没有实体，没有温度，没有触感。
这让白发童子终于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原本的疑惑全都化为了诧异。
“你是……鬼？不，不对，应该说……灵魂？”
这个世界上除了咒灵外居然还有这样的存在方式吗？他忍不住又拨弄了两下，果然什么都感觉不到。
瞳全程观察着白发童子的表情与情绪变化，到最后忍不住微微笑了起来，然后在他面前蹲了下去。
白发童子并没有躲开而是就这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与那双与他的眼睛有几分相似的蓝色眸子对上，也就只有这样他才能看清楚这双眼睛里并没有丝毫的恶意，甚至相反，只有温柔与现在的他完全看不懂的情绪。
“我啊。”她终于开口了，就连声音也温柔似水，干净柔和：“我是世界第一喜欢悟的瞳酱哦。”
五条悟眨了眨眼睛：“瞳酱？你的名字吗？”
“嗯。”
“你喜欢我？可是我并不认识你。”
“是啊，现在的你并不认识我，可是未来我们——”
瞳突然顿住。
未来他们……
未来……
未来他们已经不会再相遇了啊。
他们之间已经没有因缘了，也没有共同的未来了。
见她迟迟没有后文，五条悟忍不住追问：“我们什么？”
“……未来我们……”
看着这张自己心爱的人年幼而天真的面孔瞳不自觉再次扬起嘴角，舒心一笑。
没有因缘又如何，至少如今，当下，在她记忆里，在她心目中他们确实相识相爱过啊！这一点即使在往后的未来里会被抹去，但在当下却依然存在着。
所以，不想去否认，也不会去否认。
“未来……我们是夫妻哦。”她眉目含笑。
白发童子却不解地眨了眨眼睛，夫妻是指像他父亲母亲那样吗？
她继续道，像是怀念，又像是碎碎念自言自语：
“在未来里是悟先对我一见钟情的，明明第一次见面就问我要不要和你结婚，要是放普通人身上可是很失礼的啊。可是我却很感谢悟，因为是悟的那句话救我了，将我拉出了魔窟深渊，让我重获新生与自由。”
“从遇到你之后，一直、一直、一直都在帮助我、体贴我、迁就我，是你让我获得了我以前从来没设想过的幸福婚姻，获得了我原以为再也不会拥有的被爱的资格。是悟救赎了我……”
“悟，是我的月亮啊。”
五条悟安静地听着，其实他根本听不懂她到底在说什么，只是他看着眼前这个说着说着忽然就哽咽了起来却依然朝他努力微笑着的女人，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难过。
可是为什么呢？小小的五条悟不明白，虽然听不懂但她说的那些话不都是感谢吗？那不应该是属于好事？为什么要难过呢？
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拍了拍她的肩膀想安慰她，然而等手掌直径穿过她的肩膀垂落他又反应过来，他触碰不了他。
“我知道了，你别难过。”最后他只能干巴巴地如此开口。
瞳愣了一下，揉了揉干涩的眼睛摇头：“唔，我没有难过，我很高兴哦，真的很高兴，能过遇到小时候的悟，还能过与你说这些。”
骗人，明明很难过。
五条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说谎，但也没有拆穿她的谎言。
两人面对面安静了一会，白发童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然后话还没说出口就突然顿住，一双漂亮的眼睛再次微微睁大。
“……你要走了吗？”
瞳低下头，果然看见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变得更为透明呈现出消散的状态，而且速度很快。
“看来是呢。”她恍惚了一下，重新看向五条悟。
他似乎对她那么快就消失感到些许失望，但也仅仅只是失望，就像是对好奇的事情没来得及从中获得足够的观察与信息时的失望。
没有丝毫的不舍。
也对呢，这可是五条悟啊。
她淡淡一笑。
趁着完全消失之前瞳朝他伸出了手，即使知道触碰不了他，但她仍隔着几毫米的距离隔空抚摸着他的头，动作轻缓且温柔。
“一直没有亲口告诉过你，能遇到悟是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
“要好好长大哦。”
“等我……”
还没说完的那句话就这样断在冰凉的空气中，连同那道化为光点消散身影，不见任何踪影，不留任何痕迹。
五条悟微微扬起头看着光点消散的方向有些恍惚，直到身后传来轻微的‘咔擦’声他才回过神，转身。
“母亲。”
五条夫人看着手机里的照片露出满意地笑容，之后才收好朝他招了招手。
“悟君怎么站在雪地里，有些冷哦。”
五条悟朝她走了过去重新回到走廊下，然后又没忍住回头看了眼那个女人消失的方向，突然想起了那段她哽咽着语气说的话。
“……母亲，什么是结婚？”
“欸？”
五条夫人诧异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笑了出声。
“悟君现在就考虑这个问题了吗？结婚啊，结婚就是和喜欢的人约定好要一辈子在一起。”
原来是一辈子在一起啊。
所以她那么难怪是因为没能和她喜欢的人在一起啊。
欸，等等，她喜欢的人好像是他来着？
第62章
2005年, 11月，东京都立咒术高专。
从宿舍里走出去，这一届一年级的三名学生并排走在前往教学楼的林荫路上。
“呐，你们知道吗。”家入硝子抽出烟叼进嘴里, 一边低头翻找着口袋里的火机一边问道：“今天好像要来个插班生。”
“啊, 确实有这事。”夏油杰将手里其中一支饮料抛给了双手插着口袋走在家入硝子另一边的五条悟, 给同分享着自己所知的情报：“是狗卷家的人，好像是个女孩子。”
女孩子？家入硝子闻言打火的动作顿了顿, 最后还是将火机重新收了回去。
“狗卷家？”五条悟稳稳当当地接过了饮料动作利落流畅的将吸管插入, 神情与语气同样的漫不经心：“狗卷家不是一向贯彻着断绝咒术师的方针吗，怎么突然就送人来学校了。”
“不知道，不过听说与其他言灵师不一样说话完全不会受言灵的影响能够正常交流。”
“哇哦~~”五条悟一口气将果汁吸完，大手掌张开整个纸盒便在他手心里瞬间缩成了纸团。
“言灵师却不受言灵的影响，那不是挺有趣的, 说不定是个狠角色呢。”
“悟。”看着自己的同期兼挚友一改之前的漫不经心露出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情夏油杰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但下一秒也跟着笑了起来。
“对方可是女孩子, 不能太失礼了。”
“杰明明也很有兴趣嘛。”
还真是两人渣啊。夹在两人中间, 家入硝子收起烟面无表情地加快了些许脚步。
半小时后, 三人终于见到了那位“狠角色”新同学。
漂亮的少女跟在班主任夜蛾正道的身后走进教室, 被扎起来的亚麻色马尾在空中划出漂亮的弧度。
她在台上站定，一双如翡翠一般晶莹剔透的绿色眸子在并排坐着的三人脸上一一扫过，盈盈笑意随之在眼中荡起。
“我想你们也听说过插班生的事。”
夜蛾正道一如既往板着一张脸看着下面的三个少年少女，单手撑着脸的家入硝子, 有些好奇但也尽量散发善意的夏油杰，和……嗯？
夜蛾正道有些意外, 一向让他头疼的白发问题少年虽然坐姿依旧没个样但却难得的安分。
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至少是好事。
“从今天起这就是你们的新同学了。”
“大家好, 我叫狗卷瞳，十五岁，喜欢甜食，没有特定讨厌的食物，如果非要说说的话大概对苦的食物有些不太擅长应付。喜欢看书，也喜欢漂亮时尚的衣服。因为一些我自己也不知道的原因能够自由控制言灵的生效对象，所以大家不用担心，绝对不会误伤的。以后请多多指教。”
少女微笑着作出了自我介绍，举止落落大方，声音清亮干净，微微弯起的嘴角与两边那道狗卷家特有的咒文一起恰好抿成一条好看的弧度。
美人如玉，温润雅致。
不仅不是“狠角色”，甚至全然相反。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不约而同地看向得出此离谱结论的五条悟。
“真的不受言灵影响欸。”
五条悟好奇地不得了，甚至将墨镜推了上去露出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了瞳一番。
“嗯？你身上的咒力……喂，狗卷瞳是吧，你对我使用咒言看看。”
“……啊？”
“快点快点，不用担心会伤到我哦，毕竟以你的能力基本做不到嘛。”
“悟！！”五条悟的话刚说完就被一旁的忍了一会终于没忍住的夜蛾正道给吼了：“说的什么话，现在是上课时间！”
“什么嘛，又没关系，反正——唔！！”
“哐当”一声，某人果然挨揍了。
家入硝子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闹剧，无视掉抱着头上被砸出来的包一脸委屈的五条悟，她率先朝新来的少女招了招手主动地自我介绍起来：
“家入硝子，咒术是反转术式，狗卷同学在生活上要是有什么不明白的事情或者是受了伤随时可以找我。”
“我是夏油杰，狗卷同学要是有别的不懂的也可以来问我。”夏油杰笑得一脸温柔和善。
五条悟把下巴搭在在桌子上，一脸委屈，又一脸怨念，语气懒懒地跟在后面：
“五条悟，狗卷同学要是遇到麻烦可以找杰和硝子，但要是想要分享好吃的甜品可以来找我。”
“家入同学，夏油同学，五条同学，你们好呀 。然后就是，好呀五条同学，以后要是遇到好吃的甜品一定会第一时间给五条同学分享的。”
五条悟没想到瞳居然顺着他方才的话答应下来了愣了一下，但很快也咧起嘴角：“好呀，那我就等着了~”
夜蛾正道在台上拍了拍手掌制止了几人的对话：“闲聊到此结束，该上课了。”
由于多了一名学生教室里也自然跟着多放了一套桌椅，最后的安排便是两个女生坐前面，两个男生坐后面。
五条悟正好坐在瞳的身后。
原本瞳还有些庆幸自己不是跟五条悟同桌，不然她还真不保证自己能不能忍住不把目光往他身上看去，然后等开始上课后她很快就又发现，现在的情况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五条悟在看着她。
刚坐下来瞳便感觉到了来自身后那道强烈得让人根本无法忽视的视线，仿佛恨不得将她看穿个窟窿。
这样的压力让她忍不住深呼吸了一口气努力保持着淡定，后背却已经不自觉地挺直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趁着夜蛾正道转过身之际一个纸团从她后方飞过头顶然后精准的落到了她桌子上。
瞳愣了一下，连忙将纸团拿起放到大腿上用书桌挡住，趁着老师还没转身连忙打开看了眼。
是熟悉的字迹，十二过去五条悟的字迹与十二年后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这让她愣了会神，然后才看起了上面的字。
——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咒力怎么回事。
瞳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不回，毕竟一她的水平不保证自己不会被老师抓住，她可不想第一天上课就被老师抓小动作了。
于是没有回复纸条的后果就是要承受住五条悟的视线攻击。
幸好这样的视线并没有维持太久，等后半节课那道强烈的视线终于收了回去，而她在松了口气同时也叹了口气。
这「六眼」比她想象中还要厉害啊，看来她身上的情况应该瞒不了五条悟了。
下了课，五条悟什么都没有说，而瞳看着他欲言又止了两次，见他似乎当没这回事的模样那她自然也不会主动提起，这事就这样默契的看似掀了过去。
看着时间差不多四人边聊天边一起离开。
“说起来狗卷同学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入学的。”
咒术高专与外面的普通高校一样每年四月是新学年，像狗卷瞳这样的情况完全可以等到来年四月再入学反而更合适。
瞳转头看了看三人，犹豫了片刻，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以为是问到隐私问题夏油杰立马道歉：“抱歉，如果是难言之隐的话可以不用回答的。”
“唔。”瞳摇头：“算不上难言之隐，因为我从小就拥有着比较容易吸引咒灵体质，只是以前频率并不算高，但自从今年开始吸引的咒灵越来越多，级别也越来越高，所以尽快来高专才是最好的办法。”
家入硝子有些意外：“没想到狗卷还有这样的体质啊，应该挺辛苦的吧。不过确实，毕竟高专的结界能禁止所有咒灵进入。”
“是。”
这一点瞳并没有撒谎。
她是11.1日用「狗卷瞳」的身份苏醒过来，醒来后所有经由世界捏造出来的关于这具身体的记忆也在那瞬间已经全部继承，自然也包括有关这具身体的全部情况。
同样出生就持有咒言的「狗卷瞳」与其余家族的咒言师不同，她能自由控制话语中的咒力因此并不需要担心咒言误伤，但同时却也拥有着容易吸引咒灵的体质。
后者是前者的束缚。准确来说，是代价。
“欸。”五条悟双手枕着后脑勺坏心眼地笑了起来，像逗庵歌姬那样习惯性地开嘲讽：“那像你这么弱还能活到现在也不容易啊。”
五条悟等着她生气地转过头瞪自己，然而没想到瞳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一脸认同又庆幸。
“是啊，五条同学说的对，真的很幸运，因此也更加惜命所以决定早点来高专比较好。”
“……”五条悟瞬间被噎住了。
路过饮料贩卖机摆放的大厅，瞳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停了下来。她让三人稍等片刻后就小跑着离开，等离开时手里已经抱着四瓶口味不同的果汁。
“狗卷你这是……”
瞳将果汁捧到他们面前：“因为入学的匆忙所以没来得及准备见面礼，只能先将就用果汁代替了，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不介意不介意。”五条悟第一个回应并且直接拿走了离他最近最靠右的那瓶蜜瓜苏打水：“那这瓶我拿走咯，运气不错哦，恰好是我喜欢的口味。”
“悟，你好歹也要装装样子客气些啊。谢谢狗卷同学。”夏油杰说着也拿走了一瓶。
家入硝子也从剩下的两瓶里调走了一瓶。
夏油杰喝了一口果汁：“既然我们都接受了新同学的见面礼了那是不是需要回个礼比较好，不如一会那顿中午饭我来请吧。”
“那我请晚餐。”家入硝子也喝了一口。
五条悟一口气喝了大半果汁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就宵夜。”
听着三人就这样把她今天接下来的三餐都决定好了瞳怔了好一会，目光一一划过三人的脸，忽然就忍俊不禁起来。
她突然好像有些理解为什么五条悟会因为这三年而被困进狱门疆里了，那么美好的青春，谁不会去怀念呢？
所以，这些美好的时光更不应该成为“局”啊。
“这么看起来好像是我赚了哦。”
第63章
狗卷瞳, 十五岁，生日11月1日，父亲是咒言师，母亲是咒术师, 两人都在她小时候一次任务中双双牺牲, 随后被叔叔一家收养。
虽然天生拥有咒言术但却能自由控制语言中的咒力因此可以使用正常的语言交流, 作为代价同时也天生拥有着容易吸引咒灵的体质。
顺带一提，狗卷瞳与叔叔家今年才五岁的孩子狗卷棘两人是狗卷一族当下最小辈分里唯二继承了咒言术的孩子。
从这具新身体苏醒过来并接收到这些信息时瞳很意外, 毕竟她怎么都不会想到这具新身份居然会和狗卷家有关系。
不过等后来她逐渐适应与了解了这具身体的情况后也稍稍明白了为什么会是狗卷一族。
目的是为了掩饰她灵魂本身自带的生得术“傀言”吧。
就像壹原侑子所言, 同一个世界里不可能存在同样身份的两个人，除了一些家族继承下来能力外咒术几乎不可能出现重复的情况，所以她同样需要把“傀言”的能力也掩饰下来。
与“傀言”同样通过语言媒介操控咒力的“咒言术”就是最好的掩饰手段，只要使用得小心得当几乎不会被发现。
当然，在某个人面前除外。
*
“这次的任务是一座荒废了将近十年的村庄小学, 十年前, 山中唯二个村庄里的村民也彻底搬离这里后村庄与那座小学也荒废了, 后来因为偏僻这里也成了不少喜欢探险的年轻人选择的地方。
一周前, 有七人相约来这间学校一起探险随后其中四人在学校里失踪了, 剩余三人平安无事出来后报警。警方派来了五名警察寻人, 而这五名警察里其中两人也在寻人的过程中完全失去了踪影，随后政府将这件事委托给了我们。
在这之前曾分别安排过两名三级和一名一级的咒术师前去，不过三人也全都失去了联系。”
黑色的轿车在有些崎岖的山路上行驶着，瞳坐在五条悟与夏油杰中间一边翻看着手中的资料一边听着正在开车的辅助监督补充着这次任务的情况。
这是瞳入学后的第一次任务, 还是个一级任务。
刚入学没多久的她还没有等级评定，但是想也知道以她的实力原本绝对是不够资格参与这种等级的任务的, 不过挡不住她有两位实力超强的同期，因此夜蛾老师便让她跟着一起来见见世面, 锻炼锻炼。
从辅助监督的话语中能听出来，这并不是个简单的任务啊。
夏油杰托着下巴若有所思：“两名三级和一名一级，‘窗’没有监控到情况吗？不然为什么会出现这样错误的判定？
“有，‘窗’曾捕抓过两次咒灵出现的痕迹，均出现在咒术师失联前，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了，除此之外再也没感知到任何咒灵的痕迹。”
五条悟只在刚上车时接过厚厚的资料随意扫了两眼就将它丢给了瞳，然后整个人往后一靠，再大长腿一翘，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不过在听到辅助监督的这番话后他忽然一改之前的懒散坐了起身，脸上也露出了兴致勃勃的笑容。
“欸，会消失的咒灵吗？听起来有点意思。”
夏油杰有些无奈：“悟，这可是失踪了九人哦，我们首要任务是要先确认这九人的情况。”
“哈？杰你在说什么，在失踪的情况下那几个人怎么可能还活着啊。”
“即使他们真的遇害了我们也应该要将他们的尸体带回去，也算是对家属有个交代。”
“啧。”五条悟讥讽地笑了声：“有这个义务吗？这是杰的正论又不是我的正论。”
“悟你……”
“那个——”坐在中间一直默不作声的少女突然出声打断了两人逐渐紧张起来的气氛，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目光一下子“唰”地一下就落到了她身上。
坐在前面辅助监督也忍不住从后视镜看着她，一脸敬畏，同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心里已经紧张地出满了汗，生怕这两位大爷一言不合打起来把车给掀了，那么他不得走路回去？！
瞳合上了资料，她先看了看夏油杰，又看了看五条悟，微微一笑。
“在我看来夏油同学说的对，但五条同学也没有错，那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两者兼得呢？”
“哈？”五条悟挑眉。
“五条同学和夏油同学都十分强，那么很强的五条同学与很强的夏油同学组合在一起那不就是“最强”组合了吗？既然是最强那么不管是为了义务也好还是任务也好，这都是能一起做到的事吧。”
两人因为瞳的话怔了片刻，然后下意识地朝对方看了一眼。
“哈！”
“噗！”
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
“最强吗，真不错呢，这个称呼我喜欢，你觉得呢杰。”
“虽然听起来有些狂妄，但确实不错。”
“真不错呀狗卷。”五条悟十分顺手地将手臂搭上了她的肩膀：“就冲你这句话一会你要是遇到什么危险我勉强罩着你吧。”
“悟，不要乌鸦嘴诅咒狗卷同学啊。”
“是，那就麻烦五条同学了。”
“……狗卷同学你倒也不用这么附和他的。”
辅助监督看着车内的气氛再次和谐起来心下终于忍不住松了口气，感谢狗卷瞳同学，至少保住了这辆车。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一段路，路过荒废的村庄后很快就见到了任务地点。
因为所处地方本就偏僻无人所以无需下‘账’，在辅助监督的认真嘱咐下三人走进了那所爬满苔藓与青藤的学校。
学校的规模并不大，除去外围已经长满杂草的操场，教学楼只有一栋大约五十米长的两层楼高的木制建筑，因为长年荒废整个楼里都透露出一股木头腐朽的味道，踩在地板上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夏油杰放出了几级低级咒灵出去探路，同时也一边巡视着周围环境。
“好像没感觉到咒灵的气息，悟呢？”
五条悟摘下墨镜，一双漂亮的眼睛上上下下认真地看了一圈：“有很淡的咒力痕迹，应该是两天前失踪那名一级咒术师，但咒灵的残秽并没有发现。”
“果然是这样吗？”夏油杰作思索状：“会消失的咒灵，居然连痕迹也几乎不会留下吗。”
学校并不大，三人一起很快将整栋建筑都巡视了一遍，结果不意外的什么都没发现，于是又回到了玄关处。
“走了一圈哪里都没有呢，留下的痕迹也极少，断的也十分突然，这家伙倒是挺会藏的。”
“能够让你的六眼也看不出来，难不成是拥有扭曲空间之类能力？”
“巧了，我也这么想的。”
“那就有些头疼了，如果它不主动出现的话我们也无法追寻下去。”
夏油杰叹了口气，随后他注意到了一路上都很安静的少女，见她低垂着眸子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在走神。他突然想到这还是瞳第一次出任务，于是忍不住关心。
“狗卷同学会害怕吗？”
“嗯？”瞳抬眸，迎着夏油杰略带担忧的眼神她笑了笑，十分坦然地承认了。
“会。毕竟一级咒术师都对付不来的诅咒啊，如果让我单独面对上的话大概会死得很惨吧。”
五条悟嗤笑了声：“你倒是很诚实啊。”
“承认自己弱小其实也没有那么让人难为情，特别是在两位最强面前。我或许帮不上什么忙，但我会努力不给两位拖后腿的。”
五条悟没说话，他只是透过滑落的墨镜俯视着她，将那张认真又坚定的神情映入一双清澈的蓝色眸子里。
“那狗卷同学要紧跟好我们别落单了，我和悟也会保护好你的。”
落单……？夏油杰的话让瞳怔了一下，脑海里闪过什么。
“huy~~”五条悟吹了声口哨：“杰好帅气哟~没想到杰也会在新同学面前耍帅啊。”
“……”五条悟那欠打的语气毫无疑问让夏油杰额头突突：“悟，完成任务后出去打一架。”
“哦哦哦！”五条悟一边吐了吐舌头一边翻着白眼，语气嘲讽：“看来是被说中恼羞成怒了啊。”
“……看来我们应该现在——”
“等一下。”瞳再次打断了两人的争执，然后迎着两人望过来的视线她再次朝两人露出一个微笑：“我好像有办法引出那个咒灵。”
看两人原本紧张的气氛因为她的话再次缓和下来，她心下一边松了口又一边叹了口气。
十五六岁果然是青春叛逆期让人头疼的年纪啊，内心已经二十四岁的瞳忽感心累。
“狗卷同学说的办法是什么？”
“啊，是这样的。之前那份资料我认真地看过一遍，因为夏油同学你方才的话我忽然想起来，根据那些‘幸存者’的口供，不管是那几个探险的人还是那五个警察，他们在进来后都是单独行动的，所以我猜测，有没可能那个咒灵瞄准的就是落单的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分开行动来引诱那个咒灵出现吗？倒也不是不行，只是……”说着他一顿，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瞳指了指自己，接过他的话：“只是它选中我的几率会比较大。”
毕竟谁让她是这里最弱的呢。
第64章
年久失修的木制房屋里里外外散发着一股木头腐烂的气味, 刺鼻难闻，走廊上紧闭的玻璃窗上铺满了厚厚灰尘将从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也镀上一层阴翳，让屋内本就不充足的光线更加的昏暗。
小皮鞋敲击在地板上发出极有规律的“咯咯”声，伴随着木板发出的“嘎吱”声两者间仿佛产生了微妙的共鸣在空荡荡的走廊上回响着, 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在最后瞳提出的分开行动的建议还是被否决掉了, 不过又没有完全被否决。
她一个人走在长长的走廊上, 只有一个人的身影，只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显得诡异又让人心慌。
她知道夏油杰和五条悟藏在她身后不远处伺机着, 即使很相信两人的实力，但这是她第一次出任务，也是第一次这样主动正面去对上咒灵，说不紧张害怕那肯定是假的。
藏在袖子下的小咒灵似乎感觉到了她的情绪微微扭动着身躯然后紧紧地贴在了她手臂上缠绕了上去，也不知道是在安抚她还是只是出自本能的行为。
瞳有些惊讶地停顿了一下脚步看过去。
这是分开前夏油杰给她的小咒灵, 目的以防出什么意外时他可以通过与咒灵之间的关系来找到她。
没错, 没什么好害怕的, 五条悟在她身后呢。如此想着她微微松开拽紧地手心, 脸上原本有些紧绷的神情也随之放松。
她再次迈出脚步, 然而前脚还没来得及落地却感觉到一只冰冷粗糙的东西抓住了她后脚的脚踝, 她浑身一僵甚至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时便感觉到整个人被往下拽扯了下去。
仿佛一滴水珠落入湖面，实质的地板上泛起一圈圈涟漪，不过眨眼的瞬间少女的身影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眼前。
“狗卷同学！”
夏油杰冲了出去，然而比他更快的是另一抹黑与白的色彩。
利用着苍的特性五条悟赶在了扭曲的空间关闭之前瞬移了过去, 一把抓住了少女纤细的手腕。
穿过扭曲的空间通道不过是眨眼的事情，然后便是迎来失重的下坠感。
传送的另一个点居然是在空中。
五条悟反应很快迅速在空中调整好姿势长臂一捞地将瞳夹在了臂弯处, 然后再大长腿一蹬将还抓着少女不放的咒灵一脚蹬了下去。
“悟！”
等双脚稳稳落地，少女亲昵的称呼夹杂着惊喜的语气在黑暗的空间里响起, 让五条悟动作顿了顿。
从半空中摔下来的诅咒发出尖锐的叫喊声，瞳从惊喜中回过神下意识望向声响处，然而这只咒灵不知将两人传送到了何处，既空荡又黑暗，连一丝光线都看不到，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下她什么看不到。
但是她感觉到了，是十分强烈的诅咒的气息，这家伙至少准一级级别的。
“切，就这水平的家伙吗？还以为多厉害呢。”
五条悟语气中带着些失望显然完全没有将这只咒灵放在眼里，他抬起手，蓝色的光芒在他的指间聚集照亮了那张桀骜不驯的脸，也照亮了四周。
就是这么匆匆一眼瞳很快就意识到两人所处的环境好像不太对劲。
蓝色的光芒从五条悟的指间弹射出去瞬间将朝两人冲了上去的咒灵吞没了，与此同时整个密室也跟着剧烈的震动了起来，大量的灰尘从头顶洒落，她连忙抱头低下。
仗着自己有无下限五条站在原地没动，甚至抬起头看向头顶。
“不是吧这个震动反应……”
震动并没有持续很久，等苍的光芒散去不久震动也很快停了下来，这让瞳莫名松了口气，有种逃过一劫的后怕感……
“如果我没猜错我们应该被传送到了石洞或者地下室之类的地方，而且离地面有相当一段距离，甚至是完全封闭没有出入口的那种，所以五条同学不能再用苍了，不然这里塌陷的话就危险了。
五条悟闻言垂眸看了她一眼，“知道了。”
“还有就是……”她有些难受地捂住嘴巴：“五条悟同学其实可以放下我了，我有些难受。”瞳小声开口。
原本那条结实地小臂正好圈在她肚子上已经勒得她有些难受了，再加上她还是以上半身倒挂朝下的姿势，简直更难受了。
“脚没事了？”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额？”
“刚才在空中我都听到了，不是断了？”
“……是，原来你听到啦。”
在她被拉进空间时就被那个咒灵粗暴的折断了，大概是为了防止自己的猎物逃跑吧，她没想到他居然在那种情况下都留意到了。
唔，不对，应该说会留意到这些事情的才是五条悟啊，他的细心与体贴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与展现。
“就你这实力居然还敢提出分头行动，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啊。”
五条悟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将她直接抱了起来：“如果是脱臼我还有办法，断了的话就只能回高专找硝子了，你就忍忍吧。”
瞳有些意外五条悟的行为，但身体还是出于本能和信赖圈住了他脖子。
熟悉又陌生的怀抱。
熟悉的是气息，陌生的是味道。
“没关系的。”她低声回答着：“我能忍住的。”
确实挺能忍的，不然怎么会至今一声都没哼过。
五条悟将她抱到了贴墙的地方放下，丢下一句‘别乱跑，等我回来’后就离开了，大概是去打探周围的环境了。
黑暗中瞳安静的等待着，脚踝上的疼痛在逐渐加重，再加上封闭的空间里潮湿又闷热，空气还不流畅，她额头和后背渐渐出了一层汗。
过了也不知多久五条悟终于回来了，他在她身边不远处也跟着坐了下来，语气平静。
“看过了，是完全封闭的地下室，看来我们只能等杰找过来了，幸好之前他在你身上留了个咒灵。”
“是啊，感谢夏油同学的先见之明。”
“哦对了，我还找到了那几个人的尸体了，这下我们算是完成任务了吧。”
瞳愣了一下：“……是。”
意料中的结果，毕竟距离最近一位失踪的一级咒术师已经两天前的事情了，能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瞳在黑暗中寻着五条悟所在的方向看过去，明明什么都看不到，甚至连模糊的轮廓都看不见，但是她心里很清楚知道五条悟就在那里，仅仅如此就让她感到无比安心。
感觉到那道一直投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五条悟忍了一会，最后还是没忍住。
“我知道我很帅气啦，但是也不用这么一直看着我吧。”
瞳忍不住笑了笑：“五条同学能感觉到吗？”
“废话，当然能啊。”
“抱歉，是不是给你带来困扰了，因为在这种环境下什么都看不到有些让人不安，虽然同样也看不到五条同学的存在，但是这样看着你的方向似乎就能感受到你的存在，让人不自觉会安心下来。”
“……”
意料之外的答案，意想不到的坦诚，这让五条悟一时间哽住。
良久后，小声的回应才在黑暗中响起：“有什么好确认的，我又不会跑。”
像是嘀咕，又像是保证。
“真麻烦……”
瞳听到他小声的抱怨，随之黑暗中传来细微的悉嗦声，等她意识到什么的时候五条悟已经在她身旁重新坐了下来，而她的肩膀正好挨在了他结实的手臂上。
虽然依旧什么都看不清，但却能够清晰地感知到他的存在。
瞳一下子就明白了五条悟的用意，她转过头在黑暗中努力描绘他的面貌：“五条同学……”
“不是你说的吗，确认我的存在啊，这样总能安心不用一直看着我了吧。”
“……是，非常感谢五条同学。”
“哦，既然要感谢我的话那就不如跟我说说你咒力是什么情况吧。”
“额。”没想到话题突然拐到这里瞳愣了一下。
“别装傻，从你入学那天我就看出来了，你体内的是有两种咒力吧。也别想否认，我的眼睛是这么告诉我的，不可能看错的。
瞳回过神，忽然笑了起来。
“并不是的，我知道瞒不过五条同学的六眼的，所以我也没有打算瞒着你。”
“切，明明第一天问你时没有给我回纸条。”
“上课传纸片不是好行为哦。”
“……”
“而且这是个秘密，不能够被别人发现。”
“哦？那还真不好意思啊被我发现了。”
“是啊，所以没办法了，只能全部告诉五条同学了。你说的没错，我身体里的确存在着两种咒力，甚至还有两种生得术。”
“……”五条悟一下子又被哽住了，惊讶地转头看过去。
他发现她真的不能按常理去推论，上一秒还说着是秘密不能被发现，下一秒就直接把秘密说出来了。
“真的假的啊？两种咒术耶。”这种事可真是闻所未闻啊，难怪是‘秘密’。
“真的哦，第一种就是家族的咒言术，第二种是……唔，催眠与心理暗示，同样是通过语言来给对方下达指令，只是这个指令是在潜意识里发生作用，包括行为、想法、甚至记忆。”
“欸，原来是这样。”五条悟了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如果让夜蛾老师觉得我是好学生，那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事都不会被批评，毕竟我可是好学生嘛。”
“额，是、是这个理也没错。”
“那可真便利呢，这个能力，不错不错。”
“……”
“不过——”
五条悟也很快反应过来，这样的能力正因为如此‘便利’所以才‘危险’。
想到这他微微皱眉，似乎已经能想象到如果被上层那群老橘子知道的话那群人到底是怎样的嘴脸了。
“确实要藏好了不要随意暴露了。”多的话没说，他只是语气平淡地提醒着。
瞳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会心一笑：“是，我明白的，所以才说这是秘密，而五条同学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哦。”她语气轻快，仿佛真的在与他分享一个快乐的秘密。
五条悟顿了一下：“……第一个？”
“是，第一个，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包括亲人，所以五条同学是第一个知道这个秘密的人。”
这句话让五条悟心里生出几分微妙的感觉，然后陷入沉默。
对于他来说他只是出于好奇所以才想要求证，但对于瞳而言确实个沉重的秘密，沉重到一个人背负了十五年，然后她就就这么轻易地告诉他了。
是因为他有六眼知道藏不住所以才会坦白的吧。
可是……居然连一丝犹豫和挣扎都没有就告诉他了吗？明明两人认识也不过一周还不到。
“五条同学会帮我保守这个秘密的吧？”
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在身旁传来，五条悟再次感受到了那道穿过黑暗准确落到他身上的视线。
六眼的感知是对咒力的感知并无法一个人的外貌描绘出来，但不知为何此时此刻五条悟的脑子里却清楚地浮现出她的模样，她的神情，宝绿色的眸子深深地凝视着他，带着期盼，还有一些他读不懂的复杂的情感。
他还是第一次被托付这样沉重的秘密。
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啊。
有些意外，有些新奇，甚至还有些微妙的……喜悦？
明明知道她看不到，但想到这些不知为何他忍不住还是微微撇过头避开了她的视线，嘴角却已经不自觉地扬起。
“那可不一定了，毕竟这可算是我掌握的属于瞳的把柄呢，那可就得好好利用了。”
瞳愣了一下：“嗯？”
“嗯什么？”他恶劣地勾起唇：“后悔告诉我了？那好像晚了。”
“不是的，是名字……”
“名字？哦，名字啊，不是你先喊的吗？”
“欸？”瞳呆呆的回忆着，后知后觉的想起来在发现五条悟跟过来时她确实下意识地喊了他的名字。她动了动唇想解释，但又倏然发现这似乎没什么好解释的，于是又默默合上了唇。
“怎么，不愿意啊？”
“不是的！”她连忙摆手：“只是有些意外，我还以为你不会喜欢。”
“哈？我也没说不喜欢吧，你脑补什么啊？反倒是你自己在横跳啊，一会喊名字一会又喊同学，也不知道你到底想喊什么。”
瞳没有说话，她抿着唇沉默了一瞬：“悟。”她忽然道。
五条悟愣了一下：“干嘛？”
“悟。”
“哈？”
瞳高兴地忍不住掩嘴笑了起来：“悟。”
“……好玩吗？”
“唔，不是好玩，是很高兴哦。”
很高兴再次认识你，悟。
第65章
等夏油杰找到五条悟与瞳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小时后的事了。
两人所在的地方是八公里外一栋已经废弃的别墅里, 这栋别墅下方曾经修建了一个很大的地下室，后来不知何种原因这个地下室被直接封闭，而后又在上面加盖了新的建筑。
如果没有夏油杰留给瞳的那只小咒灵，这样一个地方怕不是永远都不会被人发现和找到。
“杰, 太慢了。”
“夏油同学好厉害。”
等五条悟抱着瞳上到去后两人同时开口说着不同的话, 然后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
“呜哇, 我这不是看你痛得满身大汗帮你说话呢，你居然还反过来帮杰说话, 一点默契都没有！”五条悟不满地哇哇大叫起来。
“额……”
夏油杰原本还想跟五条悟拌个嘴, 但听到了五条悟的话后还是忍不住先关心新同学。
“狗卷同学受伤了？还好吗？”
五条悟帮她抢答：“挺好的，也就小腿被折断了而已。”
经五条悟这么一说夏油杰也很快发现了少女的一只脚上的小皮靴已经不见，脚踝处又红又肿，看起来很严重。
“杰，辅助监督呢？”
“在别墅外面。”
“那些人的尸体都在下面找到了, 之后再让他联系人来处理, 现在先让他送我们回学校找硝子处理瞳的伤先吧。”
“好。”
夏油杰下意识地作出回应, 然后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瞳？
他看了看五条悟抱着少女走在前面的背影, 又转头看了看下方那用咒灵挖掘出来通往地下室的洞口, 忽然就笑了起来。
看来他这‘慢’得好像也不是完全没有意义？
“杰, 你在看什么？走了。”
“来了。”
瞳的伤是粉碎性骨折，这样的伤势放在普通人类社会来说已经算是挺严重的情况，轻则需要半年时间休养，重得还可能留下后遗症, 然而在家入硝子手里只需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就能回复如初。
“已经好了，狗卷你尝试走一下看看。”家入硝子收回手道。
瞳站起身走动了几步, 虽然疼痛的感觉仍留在记忆里，但是原本疼得动都不敢动一下的脚的确已经完完全全好了。
她想起来在未来里她与家入硝子第一次见面也是为被她治愈了同样被咒灵折断的脚踝, 不过那时她昏迷了过去没看到过程，如今亲眼看到还是忍不住感到小小的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忍不住丧气了起来。
虽然是她提出来自己当诱饵的建议，结果也是成功的，但那时候如果不是五条悟追着过来她怕不是根本没机会等到夏油杰找过来救她吧。
她微微捏起拳头，不行，果然还是太弱了，还是不够努力啊。
注意到瞳似有些沮丧的神色，家入硝子探过头拍了拍她肩膀安慰道：
“不用太在意，像我们这样的正常人是没办法和五条夏油那两人相比较的，而且狗卷已经很努力也很厉害了，第一次出任务就是一级任务，受点小伤很正常，要怪就怪五条和夏油没保护好你。”
虽然瞳沮丧的原因并不是这个，但听着家入硝子的话多少还是有些安慰到她，也让她有些感动，因此她也并没有否认而是顺应着点了点头。
“嗯，我明白的，谢谢硝子。”顿了顿：“介意我这么喊吗？”
家入硝子也顿了顿，随即笑了起来：“当然不介意，瞳。”
一个称呼让瞳与家入硝子从原本的普通同学关系迅速进化为朋友关系，作为朋友的家入硝子当天就将她拉进了一个群组，群成员除了她和家入硝子外还有两人，据家入硝子介绍是比她们高一级的二年级的学姐，在她入学前刚好出去任务了所以没在学校。
【讨厌鬼退散】狗卷你刚来可能不太了解，但是作为过来人我想提醒你，一定不要被五条和夏油那两人给带坏了！
在相互打过招呼和做了自我介绍后庵歌姬已经忍不住传道受业了。
【瞳言无忌】额，他们怎么了吗？
【讨厌鬼退散】傲慢、自恋、狂妄、没边界感、不懂尊重人……太多太多说不过来了，总之你听我说的就没错了！不信你问硝子和冥冥。
【小伤不治大伤治不来】可信度很高，建议听取。
【赚钱即为快乐】呵呵，除去这些五条出手倒是算得上十分爽快大方。
【讨厌鬼退散】总而言之，狗卷一定要小心啊。
【小伤不治大伤治不来】请组织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我们新成员的。
【瞳言无忌】收到，谢谢歌姬前辈的提醒，虚心受教。
作为坏同学之一五条悟曾经未来的老婆，瞳看着群组里的互动与对话瞳不仅不会心疼悟哥哥甚至十分乐意参与其中。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当初的学生时代，女生之间总是避免不了讨论班上哪个男生帅气又哪个男生是讨厌鬼这样的话题，充满着青春的气息，倒是十分有意思。
除了加入了高专女生小团体之外，和身为奶妈的家入硝子打好关系还有一个十分实际的好处，那就是在受伤后可以受到很好的治疗。
自那次任务回来后瞳就深刻地意识到了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足，特别是体术方面，为此她开始了更加刻苦的训练。
训练自然要有训练对象，而五条悟则成了她找的第一人选。
“哈？帮你特训？”
对于瞳的请求五条悟觉得有些奇怪，毕竟在他眼里瞳的实力差是差了些，听说是因为从小就是当做普通人长大了并没有正经学习过咒术，但是在入学这一周以来大概是为了弥补差距瞳也一直很努力刻苦。
他看得出来瞳的资质还不错，短短一周的时间进步很快，按照现在的节奏再过段时间考个三级应该没问题，有必要那么心急还要再额外特训吗？
看出了五条悟的疑惑，但瞳并没有解释的打算，只是低下了头敛去眼底的情绪，含糊着解释：
“是，因为想要快点变得更强。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请求，悟有权利拒绝的。”
说着她将手中的食盒送了出去：“还有这个是我中午特意借了学校厨房做的大福，不过这不是贿赂哦。”她朝他调皮地单眼眨了一下：“这是之前说好的分享。”
五条悟愣了一下，从她手里接过食盒。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打算怎么办？”他挑眉突然问道。
“如果悟拒绝的话那就只能去拜托夏油同学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这是她之前就想好的打算，只是她和夏油杰的关系还算不上熟悉，也不知道夏油杰会不会答应呢，如果都拒绝了那她只能再想办法了。
“什么？！”瞳的回答让五条悟瞬间瞪大了眼睛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怎么可以这样！真没想到啊，瞳你居然是个渣女！既然一开始选择了我那不应该坚定到底吗，怎么还能这么轻易中途换人啊，备胎吗！？虽然杰才是那个备胎。”
“……”嗯，不错，是她熟悉的五条悟会用的形容。
五条悟忽然打开了食盒，食盒里放着四个白白胖胖的大福，他挑了其中一个拿起放到嘴边一口咬下去。
是毛豆生奶油味，表皮软糯有韧劲，夹心的生奶油细腻香甜，入口即化，甜度也刚刚好是他喜欢的程度。
五条悟的眼睛惊艳地倏然亮了起来：“不错耶，没想到你手艺还不错嘛。”
瞳会心一笑：“你喜欢就好。”毕竟当初她就是因为知道他喜欢所以特意学了很久啊。
“嗯嗯，这个分享不错，我喜欢。行了我知道了，我答应你就是了，所以你也不用再去麻烦杰了。”他将盖子重新合上，不知想到什么他忽然又补了句：“我是看在这个大福的面子上的，不是别的原因。”
瞳愣了一下，什么别的原因？
她下意识觉得五条悟意有所指，不过也没有细想下去，既然五条悟能答应那就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那就从明天开始，恰好明天有实战课。”
“好，那就麻烦悟了。”
五条悟答应是答应得挺爽快的，然而他也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他平时实战的对象不是高级咒灵就是实力相当的夏油杰，因此当目标一下子换成了实力与他相差了好几个水平的瞳时他一下子就有点把握不住度了。
仗着有家入硝子这个超级奶妈在瞳的特训三天两头就带伤，偏偏当事人两人居然丝毫没觉得有任何问题。
五条悟觉得既然要变强那么认真挨打是必经之路，毕竟他现在手下留情了等实战时诅咒可不会手下留情。
瞳觉得既然自己拜托了五条悟帮自己特训那么就应该相信五条悟的安排，在训练中受点伤并不算什么大问题。
直到——
家入硝子看着浑身伤痕累累还被折断手的少女，又看了看站在少女身后一脸心虚的白毛，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从哪里吐槽起好。
她从口袋里抽出跟烟，默默点燃。
吸入，吐出
“五条，我虽然我一直知道你是个人渣，但我是真没想到你居然人渣到这个地步？殴打柔弱的美少女同期？”。
被点名五条悟炸毛：“什么叫殴打，硝子你说得好过分哦，我像是那种人吗！？这是误伤！误伤懂不懂？！是瞳自己主动来找我特训还让我不要放水的，然后我就，就……”说着说着声音渐渐小了下去，连带着几分心虚：“就一个不小心而已，谁让她这么不经打啊。”
“悟，狗卷可是女孩子啊，就算让你不要放水你也不能这么动手啊。”夏油杰在旁添油加醋，也确实有些心疼自己这位新同学。
瞳看着五条悟被众人指责连忙开口解释：“是我的问题，是我反应太慢没躲开苍才会被甩出去的。”
家入硝子夹烟的手一颤，满脸震惊：“五条你还用上了苍？！”
夏油杰也震惊了：“不是体术训练吗，怎么还用上了苍？”
五条悟：“……”
就，一个顺手就用了。但是他没敢说。
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人不由自主同时叹了口气。
“狗卷，如果你不介意的话之后训练可以找我，我的咒术可能更方便一些。”夏油杰转头想看瞳温柔道：“至少我可以保证不会把你手打断。”
“等等，这是什么奇怪的保证？不对，杰你怎么你跟我抢人呢，不行不行，瞳可是我带的徒弟！我拒绝！！”
“拒绝无效，哪有你这么训练的师父啊，悟你看着这样的狗卷同学良心不会痛的吗！？”来自夏油杰强烈的谴责。
五条悟闻言低头看了少女的惨状，又迎上那双无辜的绿眼睛。
“……”
行吧，是挺痛的。
第66章
赶在十一月结束之前二年级的庵歌姬和冥冥回到了学校, 庵歌姬还给家入硝子和初次见面的瞳各带了份小手信。
瞳得到的是当地颇有名气的甜点，而不喜欢甜食的家入硝子得到的则是一条红绳编织的手链。
“为什么就我和杰没有手信？”五条悟用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发出来自灵魂深处的质问。
庵歌姬用着比他还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他：“你为什么会觉得你们会有？”
“切。”五条悟发出不屑的一声，伸手揽过瞳的肩膀：“没有就没有，反正瞳给我分享也一样。”
“！！五条你这家伙还要不要脸啊！”
五条悟笑得嚣张：“略, 你这就不懂了吧, 我和瞳这叫甜食党的友谊。”
“瞳听我的不准跟这家伙分享！”
瞳乖巧点头：“好的歌姬前辈。”
“？瞳你个叛徒！！”
没能如意从她手里分到糕点的五条悟很生气, 十分的生气，然后在瞳问他要不要吃大福时追加了两个口味与翻倍的数量后才消气了。
见证了全程的夏油杰：“……”你也就这出息了。
“不得不说瞳真是厉害啊。”夏油杰忍不住感叹出声, 就短短一个月还不到的时间就把五条悟的脾性给拿捏住了。
“嗯？”五条悟一时间没明白过来夏油杰指的什么：“你是说最近的特训吗？嗯, 她最近进步确实很大，昨天她好像已经能单独解决掉你放出来的三级咒灵了吧。”
“嘛，虽然在这方面瞳确实很努力很厉害，但我指的并不是这个。”夏油杰脸上的神情有些犹豫，语气中又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猜测：“悟, 难道你没觉得瞳在某些方面似乎很了解你吗？”
那种了解并不是很表面上很简单的兴趣爱好的了解, 而是真正的摸透了五条悟的脾性, 不仅能明白他每个表情与动作背后的喜怒哀乐, 甚至还能游刃有余回应他所有的情绪。
“她对硝子和杰也很了解啊。”
五条悟对此却并没有太大的反应, 毕竟在他眼里像瞳这样的态度又单单只对他一个人如此。
“不过像我那么有魅力的人瞳要是忍不住多关注了我一点倒也没什么不对的, 杰你也不用太羡慕。”自恋狂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自恋的机会。
“……”谁羡慕啊！
夏油杰失语了一秒，然后幽幽叹了口气，算了，这种事就不该跟他讨论的。
自从瞳的训练对战从五条悟换成夏油杰后瞳算是搞明白了一件事, 不考虑未来的情况，就当下来说夏油杰绝对比五条悟更适合当老师。
不仅仅因为夏油杰的咒灵操术可以随时放出咒灵实战, 最重要的还是因为夏油杰在对战时更具有耐心和细心地讲解其中的操作与方法，并不是纯粹地一顿暴揍, 因此在理解和实战都跟上的情况下瞳的实力也跟着飞快地进步起来。
当然，除了有夏油杰的功劳外瞳自身也十分的勤奋努力，除了上课、吃饭、任务和回宿舍，她的大部分时间基本都花在了训练上，这也是她进步飞速的原因之一。
又到了周末，路过操场的家入硝子发现因为夏油杰出去任务而独自一人在操场上跑步的瞳。
一圈，两圈，三圈……
等跑到第五圈的时候家入硝子实在忍不住叹了口气并强行介入制止了瞳。
“歌姬前辈今天约了我一起出去，瞳也跟我一起去吧。”
“啊，可是……”她还有七圈才跑完今天的任务啊。
然而没有可是，她被家入硝子强行拽走了。
瞳知道家入硝子是在关心她，所以在感动之后她也没有再试图拒绝而是乖乖回到宿舍洗了澡换了身干净休闲的衣服后便跟着家入硝子出门了。
女孩子逛街那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衣物、鞋子、包包、护肤品、化妆品、首饰……
虽然这些东西对于进了高专后常年穿校服的他们而言其实并非必需品，但对于年轻又无经济压力的她们而言“喜欢”才是第一考虑要素。
等精心挑选好自己喜欢的物品外三人还去了电影院，然后在轻喜剧、恐怖剧、奇幻剧三者之外挑选了一部爱情电影。
三人笑着进去，其中两人哭着出来。
在电影院附近的一家口碑不错的烤肉店坐了下来，唯一没有哭的家入硝子默默给两人递去纸巾，一脸淡定。
庵歌姬接过纸巾擦了擦眼角，忽然一锤桌子大喊一声：“男主，渣男！他配不上女主的付出！”
家入硝子和瞳一时间有些诧异地看着她。
“干嘛这么看着我，难道不渣吗？女主为了救他付出了多少，最后居然移情别恋了！”
家入硝子努力回想了一下剧情：“可是最后女主消失了耶，连存在都消失了，男主也忘记了她的存在那么重新爱上别人也情有可原吧。”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改变男主必死的未来女主才付出了这样的代价，最后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也太不值得了。”
“可是女主是心甘情愿的啊。”接话的瞳，她眼角还红红的，说话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嘶哑：“她早就知道这样的后果但还是不顾一切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不是吗，毕竟小时候也是男主救了她啊，所以付出一切也是愿意的，也没有什么不值得的。”
“……好吧，话是这么说，但是一想到自己拼了一切救的人，最爱的人以后会爱上别人，这种事也太难过了吧。”
“是啊，会很难过。”瞳垂下头，语气也跟着低沉了下去：“可是活下去总比一起死好啊，只要一想到他还活着，好好的活着，其余事情也就变得不重要了。”
“……也对。”庵歌姬被说服了深深地叹了口气。
家入硝子很快发现了瞳情绪的异常，忍不住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瞳，没事吧？”
瞳下意识抬起头，然后在对上两人略带担忧的目光时她恍惚了一下，骤然回过神。
“没事，我只是……只是有些入戏了。”
“看出来了。”庵歌姬给她倒了杯水：“瞳共情能力好强，来，喝口水缓缓。”
瞳接过，朝她笑了笑：“谢谢歌姬前辈，我只是稍微代入了一下女主视觉所以有些理解她而已，不用担心。”
“理解？”家入硝子像是抓住了什么关键词单手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她：“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这句话的意思是，瞳也有喜欢的人吧？”
“真的吗？”庵歌姬也有些八卦地探过头：“是怎样的人？”
“是——”她下意识想回答，幸好及时反应过来顿住了。
然而她的反应还是被两人捕捉到了，更加好奇和八卦了起来。
“还真的有啊。”家入硝子手指一勾给自己开了瓶啤酒，摆好了听八卦的姿势。
“硝子，你还没到喝酒的年纪吧。”
“只是啤酒而已，问题不大，歌姬前辈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说着她又开了一瓶推到了庵歌姬面前：“歌姬前辈请。”
庵歌姬默默接过：“……有道理。”
贿赂成功的家入硝子悄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重新看向瞳：“好了，这下瞳可以接着说了。”
家入硝子的一句话让庵歌姬也一同看过来。
“……”
果然青春期少年少女闲聊时必然离不开‘喜欢的人’这样话题啊。
倒也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只是……好像也不能说得太明白。
瞳歪头思考了片刻，斟酌着用词：“我喜欢的人，很帅气，很优秀，也很强大，虽然平时看起来有些不着调但在关键时刻却相当靠谱，所以他身边的人其实都非常信任与信赖他。也正因为如此他也拥有着比常人承担更多的责任与更大许多倍的压力。当然，他偶尔也会小小抱怨几句，但抱怨过后也从来没有懈怠过自己的工作与责任。”
“听起来好像还不错嘛。”庵歌姬点了点头：“有责任感的男人相对靠谱些。”
回想起关于五条悟的一切瞳不自觉微笑了起来：“是，在我眼里没有谁能比他更优秀更好了吧，他给了我许多曾经没有拥有过的东西，将期盼变为了现实，将幻想化为未来，是属于我的月亮。”
“是，我有个问题。”安静地听瞳讲完，家入硝子忽然高高举起手发言：“我有一个有些冒昧的疑问，希望瞳不要介意。”
“嗯？”
“你说的这个人，是五条吗？”
对于这个结论家入硝子并不是盲目猜测的，她总觉得瞳对五条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
“什么？！”
家入硝子的话只是让瞳愣了一下，而庵歌姬的反应却比她还大。
“硝子你怎么会有那么离谱的猜测，瞳形容的这个人到底哪里像五条那家伙了，他、他……”
庵歌姬想举例一条条反驳，然而话却突然堵在了口中说不出来。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瞳孔地震地看向她。
瞳此时已经回过神，她的反应倒是很平静，平静地一点都没有被猜中心思的慌乱或者羞涩。
她也给自己开了支啤酒仰头喝了口，然后才缓缓道：
“他的话……现在准确来说更像是太阳吧。”
十六岁的五条悟风华正茂、意气风发，性格与行事做派也相当的乖张不羁，年少气盛，但也正因如此才更像太阳，抬头直视会显得刺眼，但那样耀眼的光芒却又吸引着她不顾一切的追逐。
瞳的这个回复既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这让家入硝子不禁愣了一下，心下不自觉浮现出些许不解。
如果不是的话直接否认那不更简洁明了吗？可这个说法又不像是承认。‘现在’又是与什么对应？
庵歌姬没有家入硝子想那么多，她已经将瞳的答案默认为否认而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好还好，不然实话说我都不知道该祝福你好还是该劝你好了，毕竟那家伙性格那么恶劣要是喜欢上他那可太惨了。瞳你可千万别被他迷惑住了！哦不对，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是啊。”注意到家入硝子眼底的疑惑瞳笑着又补充了一句试图打消她的疑虑：“我喜欢的人是一位老师。”
“老师？”庵歌姬疑迟了一下，但还是点了点头：“嗯，老师的话确实比较成熟稳重些。”
“不哦。”瞳忍不住掩嘴轻笑，“他啊，明明已经二十八岁了性格却完全像个大孩子一样，喜欢撒娇卖萌撒泼。”
二、二十八？
庵歌姬和家入硝子都诧异了一下，这年龄差似乎比想象中要大啊，她没记错的话今年瞳才十五岁吧？这都快要大上一轮了啊！师德何在啊！
两人都知道瞳的父母从小就去世然后被叔叔家收养，所以这孩子该不会因为从小缺爱然后被无良教师给骗了吧？！
“瞳，你认真回答我。”庵歌姬抓着瞳的肩膀一脸严肃问道：“那个老师没有对你做奇怪的事情吧？”
“啊？”奇怪的事情？
瞳呆住，缓缓地反应过来两人误会了什么。
“不是不是。”虽然很惊讶于两人为什么会想歪到这个层面上但她还是连忙摆手解释为五条悟挽回声誉：“他、他其实已经结婚了的！”
刚说完，家入硝子和庵歌姬的神情更微妙了。
渣！太渣了，都结婚了居然还撩拨自己十五岁的女学生！这不是人渣是什么？
“不是，你们误会了，他其实——”
“没有误会。”庵歌姬拍了拍她的左肩膀打断了她的话：“你就说，他是不是已婚有老婆了？”
“……是，可是——”
“他是不是对你撒娇卖萌撒泼了？”
“……是，但是——”
“那就对了，那还有什么误会的！”庵歌姬一拍桌子满脸气愤：“那不就是渣男吗？！
“……”
“没关系的瞳。”家入硝子也伸手拍了拍她右肩，带着深深地感慨：“人渣一个，不爱也罢。这么对比起来突然觉得五条也没那么人渣了。”
“哈？五条还是算了吧。”庵歌姬立刻嫌弃道。
瞳：“……”
糟了，这个误会好像已经解释不清了，毕竟‘老师’的老婆就是她自己这样的话好像也办法说出口啊。
她默默低下头灌了一口啤酒，算了，那就这样吧，只要他们不知道那个人是五条悟那么这个渣男的锅五条悟就背不上。
嗯，就是这样。
*
“阿嚏！！”
昏暗的房间内只有电脑的屏幕发出幽光，五条悟手持手柄，眼看着打了好几天的关卡终于还差一点就要过去了，一个猝不及防的喷嚏从口中发出，手一抖，操控的小人撞上了陷阱。
嘟嘟——
GAME OVER——
音响里响起一声骤然下滑的音效，两个大大个的红色英文字母跳出占满了屏幕宣告了他的失败。
原本已经准备扬起的胜利笑容顿时僵住。
好生气啊，可是这个喷嚏是他自己打的所以要生气好像也能生自己的气啊。
他泄了口气将手柄往床上甩去向后倒下，原本高涨的兴致顿时萎了。
在地上躺了一会，实在气不过的五条悟又拿起手机重新坐了起来。
不行，肯定是有人骂他了，不然他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打喷嚏呢？他一定要找到这个罪魁祸首！
是不是还在外面出任务的杰？啊，也有可能是歌姬，说不定硝子也有可能在背后吐槽他，至于瞳……很好，首先排除掉瞳。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瞳怎么会背地里偷偷骂他呢。
一边如此想着他一边打开群，修长的手指飞快地输入。
【老子绝世大帅哥】刚才有人想我了吗？
半个小时候，等了半天的五条悟终于等来了唯一一条回复。
【赚钱即为快乐为】并不是什么难事，可以按秒计费。
【老子绝世大帅哥】……
没有得到其他人回复的五条悟百般无聊地又拿起手柄打了两个游戏，期间瞄了五六次手机，依旧没有任何回复。
夏油杰中午时接到了任务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下午时他原本想去道场找之前每周都会在道场里跟夜蛾老师借来的人偶训练的瞳，却发现道场空空并没有任何人影，去敲了瞳与硝子的房门后他才知道原来两人已经出去了，应该还和歌姬一起。
忙，都忙，忙些好啊……
孤寡DK默默地又重新拿起手柄，准备战他个通宵继续通关。
就在这时，沉默了许久的手机终于有了动静，五条悟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已经失踪了一天的家入硝子。
呵！还记得他啊。
他故意等铃声响了一遍，等第二遍时才接起电话。
“哟，硝子，还知道你还有个同期啊。”他阴阳怪气道。
“五条，你现在有空吗？”家入硝子那一头的背景有些嘈杂，甚至隐约听到了庵歌姬拔高的声音，不知道在吼叫什么。
“没空，忙着打游戏呢。”
家入硝子那边顿了顿：“歌姬和瞳都喝醉了，原本还想让你来接一下，既然你没空那我找——”
“等等等！”他打断了家入硝子的话：“你说谁喝醉了？瞳？”五条悟觉得不可思议：“你和歌姬居然带未成年去喝酒？！”
虽然硝子也是未成年，但是他知道硝子的酒量很好，反倒是歌姬那家伙不仅爱喝酒，酒品还差！
“……我的错，说教等回到去再说，你来不来接？”
“……地址发我。”
“OK。”
等五条悟按照硝子发来的地址赶到地方时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三人还坐在店里，庵歌姬正在发着酒疯嘴里嘟囔着什么老师，什么渣男乱七八糟的东西，而瞳则满脸通红地坐在一边沉默地听着，一脸委屈。
“？？？”什么情况。
注意到他的到来，原本低着头挨训的瞳忽然抬起头望过来，脸上的委屈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欢悦，一双绿色的眸子闪闪发亮着，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像喝醉的样子。
他有些好奇地在她面前招了招手，瞳的眸子跟随着他的手左右晃动了两下，然后对上他墨镜下得眼睛。
五条悟愣了一下，苍蓝色的瞳孔里很快倒影出一个温柔又甜美的笑容。
“悟。”她轻声喊道。
庵歌姬忽然冲了出来张开手挡在了瞳的面前，她满身酒气，甚至站都有些站不稳，但瞪着五条悟的眼睛确实一点都不胆怯。
“不行不行，就算不要渣男老师也不能选着家伙！我绝对不允许像五条这样的恶劣家伙染指我们纯洁的瞳。我不同意！我绝对不呜呜呜呜——”
看着五条悟捏起拳头家入硝子连忙捂住了庵歌姬的嘴巴。
“五条你冷静点，歌姬前辈喝酒了，她酒品不好你也知道的。”
“所以酒品不好到底为什么还要喜欢喝酒阿喂！”
看着五条悟重新放下手家入硝子松了口气，虽然她知道五条悟不会真的对庵歌姬对手，但是为了避免在路上发生惨案她还是果断选择了与五条悟分开行动。
五条悟让家入硝子和庵歌姬两人先上了车。在安排好庵歌姬后家入硝子打下车窗看着他。
“干嘛？硝子你该不会不放心老子吧？”
“那倒不是，至少瞳很相信你。”
因为她的这句话五条悟一下子就想起了刚才在店里瞳看向他的那个眼神。
那是相当纯粹的目光，纯粹的只剩下期待与满满喜悦。
一旦想起那个目光不知怎么的五条悟忽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了起来，他撇过头避开了家入硝子的视线，双手插着口袋。
“必须啊。”他维持着骄傲的态度。”行。”家入硝子点点头，看破不戳破，缓缓打上车窗：“好歹是瞳的太阳，总得靠谱些，那瞳就拜托你了。”
什么太阳？
五条悟还想问什么，然而车窗已经被关上，车子也随之启动，很快驶离了两人的视线。
五条悟回过头看向一直安安静静站在他身旁的少女。
“什么太阳？”他没忍住问道。
少女目光清澈，迎着他的视线歪了歪头：“太阳？”
“……算了，没事了。”他干嘛去问一个喝醉的人这种问题啊。
瞳张了张嘴原本想说什么，但在听到他的话后最终还是又闭上了嘴，再次安静了下去。
重新拦了车，替少女系好安全带，五条悟走到另一边车门也在后排上了车紧靠着瞳的身旁也坐了下来。
车子开始行驶，五条悟歪过头观察了一下少女的状态。
“状态如何，会不会难受？”
“不难受。”她眨了眨眼睛口齿清晰地回答着。
五条悟多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讨厌酒精所以滴酒不沾，但喝醉的人他也没少见，发酒疯的，倒头大睡的，见人就揍等等……但像瞳这样看起来似乎与平常无异又安静又清醒的状态还真是从来没见过。
要不是清晰地闻到来自她身上的酒味五条悟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根本没醉。
“怎么喝酒了？”
“因为高兴，也因为难过。”
“？”果然是喝醉了吧，不然这话他怎么听不懂呢。
想到这他就忍不住想要碎碎念起来：“算了，不管是什么理由你知不知道你没到喝酒年纪的啊，歌姬那家伙居然还说我带坏你，明明是她自己带坏你。好学不学学人家喝酒，你又不像硝子那样的酒量喝什么酒啊。”
瞳静静地听他念完，大概是听出了他语气里的责备原本带着几分茫然的神情立刻变得委屈起来，但却没有开口反驳。
“下次不要学歌姬和硝子喝酒了，喝也不要喝醉，知道没？”
“……知道了。”她弱弱地回应，语气中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你别生气。”
五条悟哽了一下：“我没生气。”
“明明有。”
“我没有。”
“好，你没有。”
“我——”反应过来的五条悟又被哽住了。
两人安静了一会，靠着车门看着窗外的五条悟忽然感觉到手臂传来一个轻微的重量，他转头，只见瞳整个人往他身上靠了过去，脑袋正靠在了他手臂上安静地沉睡了过去。
五条悟并没有开无下限，隔着黑色的校服他能感觉到瞳抵在他手臂上轻轻的力度，柔软的发丝垂落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丝丝瘙痒，淡淡的酒味随着从窗外吹进来就这样钻进了他鼻子里。
是酒味。
五条悟低下头看向她，在他的角度里他只能看见那双浓密黑长的睫毛，小小的鼻尖，还有那带着水润光泽粉嫩的唇瓣。
那瞬间他似乎觉得在鼻息间萦绕的酒精味道更浓郁了，像是与他体内的血液发生了化学作用让他浑身不对劲了起来。
咚——
就连心脏也跟着悸动了一瞬。
那种奇怪的，让人不自在的感觉好像又出现了。
五条悟觉得有些心烦，但又仿佛鬼使神差一般没有移开视线，手指微动，然后伸了出去。
一点点的，一点点的朝着那张泛着红晕的脸颊靠近。
就在快要触碰上时他突然僵住了动作，像是酒醒过来了一样猛地收回了手。
不是，他刚才到底在想什么啊。
他有些懊恼地扶额，果然是被她身上的酒精影响了思维吧。
他忍不住又低下头往看了瞳一眼，确定她没有发现也没有丝毫反应后松了口气，然而一抬头，正与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后排动静的司机对上了眼。
两人对视了半秒，司机大叔的视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靠在他肩上睡过去的少女，露出和善的笑容。
“小情侣嘛，有话就好好说开说清楚，不要吵架。”
“……你误会了，我们不是。”
“哎哟，还倔上了，我刚都看到啦，这有什么好不承认的。”
“……”
“我看小姑娘刚急着都要哭了，那么怕你生气肯定很喜欢你。能遇到一个那么在乎你情绪的人可不容易，小伙子好好珍惜啊。”
“我……”
五条悟张了张想反驳，但是那句话不知怎么的在嘴里萦萦绕绕了几圈，最后又被重新吞回了肚子了。
“喂，大叔。”过了一会，他突然开口：“你刚才那句话……是真的？”
“哪句？”
“……你说她怕我生气是因为……很喜欢我？”
“那肯定是真的啊。”司机大叔回答得那叫一个斩钉截铁，毫不犹豫：“大叔我一双火眼金睛，绝对没看错。”
“……”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只是抬起手掩着嘴鼻，墨镜下一双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窗外飞逝而过的景色。
过了好一会，他的声音才响起。
“行，我知道了。”
他的声音很平静，然而只有吹进车内的流风知道，掩盖在掌心下的那片薄唇正微微扬起，带着或许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的笑意。
第67章
十二月的夜晚气温有些低, 依山而建的咒术高专此时的温度更是比城市里的要低上几度。
山风凛凛，通往学校那条长长的阶梯两旁树影摇曳，伴随着飒飒的‘歌声’随风摆动起舞着。
五条悟背上背着昏睡过去的少女，脚下踩着摇晃的树影与皎洁的月光脚步稳健的向上攀爬着, 让人听不清的呓语断断续续在身后响起。
他脚步微微一顿回过头, 只见月光下瞳那双好看的眉微微皱起, 上下唇小幅度的蠕动着在说着什么。
看得出来少女在梦中睡得似乎并不安稳。
睡得并不安稳的瞳正陷入梦境中。
她梦到自己回到了那间她熟悉却又陌生的公寓。熟悉是因为她熟悉公寓里一切摆放的东西，陌生是陌生眼前所有的一切都如回到最初她搬进公寓前, 空荡、孤寂, 没有丝毫的生活气息也没有丝毫她生活过的痕迹。
她走过去拉开了窗帘让外头正好的阳光照射进来点亮原本昏暗的屋子，然后又来到沙发前坐下，屋内的光影开始随着窗外朝升夕落的太阳移动，挂在墙上的始终开始加速转动，日历也开始一页页掉落。
2017年7月15日, 16日, 17……31日。
2017年8月1日, 2日……31日。
……
2018年10月28日, 29日, 30日。
20118年11月1日。
时钟上的指针在这一天的凌晨十二点整停下了, 连同屋内的光影，窗外的阳光，一页页落下的日历，然后“咔哒”一声, 玄关门口处传来的开门声打破了屋内的死寂，然后是门被推开的声音。
瞳依旧坐在沙发上没有动, 她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如同她一生那么漫长的一年半时光了，那么再等上那么一会又有何不可呢？
然而一分钟过去, 五分钟过去，十分钟过去。
没有人出现。
那个熟悉的身影没有出现。
就像之前过去的那一年半的时间里一样没有任何一个人来到这里。
瞳终于站了起身朝玄关处走去，毫无意外的，她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她最为熟悉的身影。
她站在门口看着门外黑漆漆的世界，无声的笑了笑，毫不犹豫地踏了进去。
门外的世界有着凛冽的寒风，瞬间将她淹没在暴风雪当中。
“好冷……”
眼皮不安分地颤动着，然后微微睁开了。
不，好像也并不完全只有寒意。感受到身前传来的一阵阵暖意瞳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将脸埋进了温暖了，蹭了蹭。
硬硬的，有些宽厚结实，还有熟悉……气息。
“嗯？醒了？”
五条悟刚回过头想听清瞳到底在说些什么梦话然后就发现她睁开了眼，还迷迷糊糊的用脸蹭着他后背。
“冷……”她又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喝酒喝到半夜。”他翻了白眼埋汰，但脚下已经开始继续前进并且加快了几分速度：“快到了，忍着些吧。”
瞳没有说话，她的脸依旧埋在五条悟的后背上，原本搭在他肩上的手臂也相互靠拢在一起最后变成了搂在五条悟的颈脖上。
是了，这是她熟悉的气息、熟悉的体温，还有熟悉的声音。
他在这里，五条悟他就在这里啊……
冷风将她吹醒但却又没有完全清醒，此时的她大脑仍被酒精麻痹昏昏沉沉一片，现实与梦境就此合为一体。
梦里五条悟从未出现，现实里的五条悟却存在着，就在她眼前。
太好了，他还在，没有消失，太好了……
可是，既然如此那他为什么不出现呢？她明明等了他那么久，好久好久……
一想到这里瞳顿时觉得委屈了起来：“……你刚刚为什么没有出现？”
“哈？”因为她的脸还埋在他背上所以连声音也变得闷闷的让他差点都没听清：“出现在哪？”
“……家，我们的家……”
“……”五条悟愣了一下，然后震惊了。
什么家？他们的家？
等等，瞳这是梦见什么了啊？在梦里他与她都已经住在一起了吗？这进展是不是有些快啊。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鬼使神差没忍住好奇问道：“在哪？”
“新宿区新宿市谷本村町27层27A户。”她口齿清晰答得不假思索。
“？”于是五条悟更震惊了，还真有具体地址啊？还是那么准确定位的地址。
“连家都忘了吗？”瞳抬起了头，抱着他脖子的双臂加大了力度向上靠了过去，语气中开始带上了隐忍了难过：“骗子，大骗子。明明说好的会早点回来的……但是我等了好久你都没回来。”
“胡说，老子怎么可能是骗子。”
因为她向上攀的动作让五条悟不得不停下了脚步又往上托了一下她的大腿，嘴上已经下意识的替她梦中的自己开始狡辩了：“我肯定只是因为有什么事迟早了一会而已。”
刚说完他就顿了顿，然后没忍住咂了一下嘴。好像有些怪，他为什么要做这种辩解啊。
“真的吗？”瞳歪过脑袋认真问。
“当然！”算了，哄一个喝醉的人而已：“老子是那种说话不说话的人吗？”
“那刚才你为什么不出现，你去哪里了？”
瞳的质问让五条悟一时间哽住，不知作何答复，因为他感觉到瞳的问题并不像是那种醉酒后无意义的碎碎念而是真的在认真求问这个问题的答案。
明明他知道她所说的都是梦里的事情，都是虚假的，然而那份强烈的情绪却让他忍不住产生一种错觉，仿佛她确实经历过梦中的那些事，也正因如此才会拥有那么真情实感的绝望、悲伤与难过。
没有从他这得到回应，过了一会瞳的声音再次响起：
“其实我明白的，我都明白的……这是你必须要去做的事情……所以……我没有生气的……也没有不耐烦……”
她趴在他肩上，语气像是宽慰又像是失落，到最后只剩下孤注一掷的决然与释然。
“我只是只是忍不住会难过但是没有关系我那就由我找你我的月”
她的声音被夜风吹散只剩下断断续续与支离破碎的字词，像是在维持着仅剩的意识向他作出最后的诉说，字字里带着她隐忍在平静温柔的表面下浓烈而纯粹的情感，差点将他淹没。
五条悟忽然间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
也就在这一刻五条悟突然想起了不久前那个司机大叔说的话。
——那么怕你生气肯定很喜欢你。
原来真的没有说错啊……
“瞳真的很喜欢我欸。”他喃喃出声，白色的碎发随着夜风来回摆动着让藏在下方那对红红的耳尖若隐若现。
“喜欢……”瞳似乎还没有完全昏睡过去，像是对他的话有了反应，她手指微动，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他的肩膀，又道：“喜欢世界第一喜欢你”
唰——
那一瞬间山风骤起，不知名的树叶从一旁的树枝上被高高卷起，然后一路随风飘荡到他面前。
五条悟恍惚间伸出了手，然后将它接在了手里。
*
不同于之前瞳这次睡得很安稳，就像是回到了那间她与五条悟的房间，浑身上下都被熟悉又令人安心的气息包裹着，让她不自觉地彻底放松下来然后持续低陷入最深的睡梦中。
再次睁开眼，入眼的并不是她所期待的景象而是最近一个月里已经逐渐熟悉的天花板——高专学生宿舍的天花板。
啊，是了。昏昏沉沉的脑袋开始迟缓地转动起来，她现在是咒术高专新入学的学生，所以她现在在学生宿舍里才是正常的啊。
她从床上坐起身，入眼的是一排摆着不少游戏卡带的置物架。
等等，好像不对劲……
她伸手捂住因为宿醉有些发胀发昏的脑袋，再次艰难地转动着脑子回忆着昨晚的事。
宿醉，宿醉……对了，她昨天跟庵歌姬和家入硝子喝酒喝醉了，然后好像家入硝子喊来了五条悟……
五条悟……
终于意识到了什么她迅速转过头，果然看到了正靠着离床不远处沙发上的五条悟的身影，然后与那双从滑落的墨镜下露出的蓝色眼睛对上了视线。
“悟！？”
她惊讶了一瞬，昨晚的记忆迅速回笼……
是了，她昨晚是被五条悟带回学校的，然后在车上睡着了。
“抱歉，昨晚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说着她掀开被子想下床，然而刚站起身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原本就有些沉重的脑袋因为她猛的一下的动作而更加的昏沉了。
她晃了晃，又重新跌坐回了床上。
五条悟似乎叹了口气。
瞳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眸望去，只见五条悟已经放下了手柄从沙发上站了起身，他背对着她不知带在弄些什么，没多久就端着个杯子走到她面前。
“真是的，宿醉就别乱动了啊，不难受啊？喏，蜂蜜水。”
瞳有些意外地接过：“谢谢。”
她低下头小小抿了一口，五条悟放的蜂蜜分量很足，整杯水都甜滋滋的甚至到了有些甜得齁人的程度，幸好她喜欢甜的，不然这个甜度大概有些吓人。
她抬起头对上了五条悟的视线：“谢谢，这杯蜂蜜水还有昨晚的事。”
五条悟挑了挑眉：“就这个反应？”
“嗯？”
他弯下腰将脸凑到她面前与她目光对上，雪白的睫毛扑闪扑闪地眨着：“你醉酒后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个男生的房间里就这么个平静的反应吗？也太没安全意识了吧？”
瞳与之对视了几秒，忽然地就轻笑了出来：“可是这个男生不是别人，是悟啊。”
五条悟愣了一下，但还是站起身自顾自地解释起来：
“啧，那就当你夸我人品好吧。昨天你睡着后怎么都叫不醒了，找不到你房间的钥匙所以没法送你回去，原本想着让硝子过来的但是给她打了两通电话都没接，所以最后我只能将你回我的房间了。”
“好，我知道了。”瞳笑着点了点头反应十分平静，似乎他的解释对她来说真的是完全无关要紧的事。
五条悟有些不自在地避开了她的视线，然后像是想起了什么迟疑了一下，最后又转过眸子看向她：“昨晚的事……你记得多少？”
昨晚啊……她努力回想了一下，不意外地现在的身体与‘原身’一样在醉酒醒来后仍能回忆里自己的所作所为，并不会出现断片的情况。
一点点回忆起昨晚的事她忍不住心下松了口气，幸好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和说奇怪的话，不然以后都不知道要怎么继续面对五条悟了。
“昨晚喝醉后事硝子打电话喊你过来，硝子把歌姬前辈带走了而我跟着你上了的士，然后……”
说起后面的事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脸颊：“然后被悟训了一顿，我都记得的，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没了？”
“嗯？”她不解抬头重新迎上他的目光，又认真地想了想：
“之后我似乎睡着了？……啊，难道之后睡着后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吗？”她顿时紧张了起来。
五条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看着她好一会，然后才撇过头移开了视线。
“没有。”他语气听起来似乎有些咬牙切齿的：“不记得就算了！”？？？
等等，她记忆就断在了在车上睡着的时候，可她确实是睡着了啊，难道是睡着后做了什么或者说了什么奇怪的梦话？？
一想到自己一直以来藏着的小心思可能在昨晚无意中暴露瞳顿时紧张起来然后她刷的一下又站了起身。
“昨天晚上我嘶——”
她倒吸了一口气，好不容易才缓过来的脑袋再次因为她猛然的动作再次翻涌起来。
“小心！”
看着瞳脚步虚晃了两下向前扑倒五条悟连忙伸出手拉扯住她的手臂，握在她手里差点脱手掉落的的杯子顿时随着力度拉扯的方向飞去，连同着杯子里还余留的大半的蜂蜜水。
哗啦一下，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杯子，但是里面的蜂蜜水却尽数泼到了他身上，然后下一秒瞳也随之拉扯扑到了他身上。
两人同时都怔了一下，瞳最先反应过来从他怀里退出有些手无足措地看着五条悟身上那摊水迹，她下意识想伸手去擦，然后又反应过来应该拿纸巾。
“对不起对不起，纸巾纸巾，我给你拿——”
话还没说完她又被重新拉住了。
“拿什么拿，你别动了！”五条悟将她重新摁回了床上坐好，有些没好气：“你就给我在床上好好坐着。”
“可是……”
“是我自己突然扯住你才泼到的，不是你的问题。”他将杯子重新放下，撇了一眼抿着唇满脸歉意的少女：“蜂蜜水而已又不是毒药，去洗个澡就好了，刚好我昨晚也没洗。”
“那我……”
“你就在这里好好坐着，等我洗完出来我再送你回房间。”
瞳仰着头眨了眨眼睛看着他，似乎没懂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挠着后脑勺的头发满脸无奈：“我可不想你一会摇摇晃晃的走回去然后摔在路上了。”
“……”
“听到没有？”他拔高声音又嘱咐了句：“等我出来。”
“我知道了。”做错事的瞳只能乖巧听话地点了点头：“我等你出来。”
对于她的反应五条悟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才走进了浴室了。
哗哗的水声很快从浴室里传了出来，瞳仍坐在床上保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有动，过了好一会她才忍不住深深地叹了口气，有些苦恼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果然不能喝酒，一喝酒脑子就会变得迟钝然后做错事……
她有些担心昨晚她到底跟五条悟说了什么了，可是看他的反应大概率是不愿意跟她说的了……
纠结了一会，最终瞳还是选择放弃了。算了，既然五条悟不说那她就当做没这回事吧，反正她当时喝醉了，醉鬼说的话完全可以当做胡言乱语。
如此地自我安慰着她心底也稍稍松了口气，然后抬起头开始打量起房间的摆设。
这是她第一次进五条悟的房间，东西有些多看起来显得凌乱，但是实际整体还算整洁干净。最显眼的大概率还是那部电脑，上面还停留在方才五条悟玩的游戏界面。
瞳忍不住笑了笑，倒是符合她对十六岁五条悟的印象……
啊，准确的说再过两三天就是十七岁了。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五条悟似乎已经洗完了，她连忙收回了目光正襟危坐，就在这时，门口忽然传来了敲门声。
“悟，醒了没？”
是夏油杰的声音。
瞳朝浴室里看了眼，五条悟还没出来。
瞳犹豫了半秒，最后还是站了起身打算去开门。
有了前两次的教训这一次她起身的十分小心翼翼，然后缓慢地来到了玄关处。
“悟，还没醒吗？”夏油杰的声音再次从门外响起。
“来了。”她扬声应道，然后拉开了门。
夏油杰站在门口，手还举在半空中顿住，脸上的表情在看到她的瞬间愣住。
“……瞳？”他甚至有些不确定的喊了声，仿佛觉得自己是不是敲错门了。
“悟在洗澡，要出来了，夏油同学进来了。”说着她侧过身让夏油杰进来。
“杰？你来啦。”
就在这时五条悟洗完澡从浴室里走出，因为刚洗完澡他上半身的睡衣有些随意地敞开露出大片的胸肌，柔软的白发还湿漉漉的，想起来相当随意慵懒。
他的视线先是扫过门口的夏油杰，然后又落到了瞳的身上。
“能下床走动了？不难受了？”
“嗯，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夏油杰：“？？？”
等等，这个场景，这个对话……？？？
夏油杰愣住了，夏油杰震惊了，夏油杰难以置信！！
半响后……
夏油杰：“我，是不是来的太早了不是时候？”
五条悟：“？”
……
五条悟：“？！！！”
第68章
十二月的风有些冷, 扑面而来的冷风随着呼吸从鼻子灌入抵达肺部阴气一阵阵让人不适的灼热感。
顶着冷风终于将今天的任务十五圈跑完，瞳手撑膝盖弯下腰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擦着额头上已经冷却下来的汗珠。
“辛苦了。”
温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大手握着一瓶饮料突然闯进了她的视线里。
瞳顺着那只手抬头看去，身形高大的黑发少年朝她眯眼笑了笑, “瞳喜欢的牛奶口味。”
迎着他的笑容瞳眨了眨眼睛, 随后了然一笑伸手接过：“谢谢夏油同学。”
“不用谢, 毕竟昨天……对不起，搞出那样的乌龙。”
昨天搞出来的那个乌龙让三人当场尴尬了很久, 后来五条悟还和夏油杰打了起来, 那真叫一个鸡飞狗跳差点把宿舍楼给掀飞了，要不是瞳动用了咒言术让两人硬生生停下来那后果可能有点不堪设想了。
虽然有点废喉咙，但总比废宿舍要来的好。
不过对于这事瞳其实并没有太过在意，毕竟也不能全怪夏油杰。
五条悟在这方面不拘小节，而她也因为过去习惯了因此一时间也没有多想觉得哪里不对劲, 于是就出现了那样的场景和对话。
不过嘛……
看着少年脸上的歉意与些许的不自在她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翠绿地眸子转了一圈, 在想到什么后晃了晃刚接到手中的饮料故作苦恼道：
“所以这是昨天的赔礼？总觉得一杯饮料好像有些便宜夏油同学了呢。”
夏油杰微微一愣, 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但很快被随之涌上来的笑意给淹没顶替。
“当然不是, 瞳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出。”
“好呀，那么今天的体术训练就拜托夏油同学了，我感觉我可以进入下一个阶段了。”
“当然……啊，啊？就这样吗？”
“就这样, 不然夏油同学以为我会提出怎样的要求？”
“不，没什么。”回过神来的夏油杰摇了摇头, 迎着她眼底带着促狭的笑意跟着释然一笑：“我知道了，那么看来我要比平时更加严格认真才能对得起这次的赔礼。”
瞳闻言握了握拳：“好, 我随时准备着！”
“不过瞳是不是有点太过努力了？我知道吸引咒灵的体质虽然很麻烦但目前来说只要在高专内就很安全，但目前瞳出任务夜蛾老师都会安排我和悟至少有一个人陪同所以不会有大问题的，你可以适当放慢节奏让自己轻松一点。”
“并不单单是这个原因。”瞳低下头，手里不自觉地将手里的饮料来回转动着，声音也随着低了下去。
“我曾经对我自己的力量视若无睹并狡猾地躲在重要的人身后理所当然地享受着他们的保护，直到后来我失去了他们……从那时候起我才开始后悔，后悔自己的胆小懦弱，也后悔自己的无能为力，同时也深刻的明白了在这个世界只有自己也拥有相对应的力量才有资格谈保护。所以我必须变强，必须更快的变得强大起来，我的时间……”
——并不多了。
恍然回过神来，瞳兀然闭上了嘴。
“瞳，你这是……”
抬头看着夏油杰担忧瞳抿唇顿了顿，然后又很快舒展开皱起的眉目轻轻笑了起来：
“总之就是这么个原因吧，夏油同学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努力的时候好好努力，放松时也会尽情地享受。要说到放松……啊对，悟的生日是不是就在最近？”
夏油杰欲言又止，但看着瞳脸上的笑容最后还是选择了尊重没有再追问下去。
“是的，就在这周，七号。”
“七号？那不就是大后天？”她当然早就知道五条悟的生日就在大后天，但她还是故作惊讶问道：“那有什么安排吗？”
“唔，安排啊。”夏油杰想了想：“前两天我还问起了他了，他对生日好像一向并不是特别上心。”
“这样啊。”瞳思忖了一会，突然神秘兮兮地笑了起来：“既然他没有安排，那要不……听我的安排？”
“你的意思是……”
……
五条悟刚做完任务回到学校。
从辅助监督的车上下来他迈着大长腿准备回宿舍，然而戴着墨镜下的一双眼睛忽而扫过操场的方向，在那里他‘看’到了两道熟悉的咒力。
是杰和瞳呢。
脚下的步伐顿了半秒，然后转了个方向朝着操场悠哉地走了过去。
“杰，瞳。” 远远地他就看到两人的身影，他一边朝两人招着手一边走过去，伸手搭在夏油杰地肩膀：“你们两个在这里干嘛？”
“悟，你回来啦。”夏油杰一如既往地笑得温柔地眯起一双眼睛：“辛苦了。”
“不辛苦，反正都是一些小喽啰。”五条悟耸了耸肩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然后一颗白绒绒的脑袋伸到两人中间用着目光狐疑地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你们两个刚才在说什么悄悄话，怎么见到我之后就不说了。”
“没有的事。”回答的是瞳，她将手里的那瓶还没开的饮料递过去给他：“我们只是刚好话题结束了而已，是吧，夏油同学。”
夏油杰点了点头，额前那戳刘海随着他的动作前后摆动着：“嗯，没有错，悟别想多。”
“……”真的假的，你们两个方才相互打眼神他远远地已经看到了啊。
但五条悟并没有再问下去只是接过饮料一把拧开盖子喝了两口，牛奶味的，好像是瞳喜欢的口味。
他看了夏油杰一眼，这应该是杰买给瞳的吧。
“说起来，瞳休息得应该差不多了吧，是不是该进行下一项体术练习了？”夏油杰忽然道。
“好，差不多了。”
“那我们去道场吧，这里风有些大。”
“好。”
“悟，我们要去道场训练了。”夏油杰推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回头看着他：“你要一起吗？”
“不了。”他把瓶盖重新拧了回去摇头：“你们去吧。”
“好。”
瞳和夏油杰一起离开了，五条悟站在原地没有动，他摸了摸下巴看着两人并肩着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了片刻，然后才转身离开。
*
关于五条悟生日这件事情上瞳其实有过很多想法，毕竟这可是难得的机会让她为学生时代的五条悟过生日啊，所以无论在形式还是礼物上她都考虑了很多，但是在最后她还是将那些想法都否定了。
理由很简单，那就是她与五条悟现在还只是刚认识了一个月的新同学，不管从哪一方面来说她似乎都没有理由为一个认识只有一个月关系普通的同学准备一场费尽心思的生日派对。
在这时候询问其他两人的意见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夏油杰说前段时间五条悟提起原宿那新开了一家很大的电玩城想去玩，家入硝子说五条悟前两天提起了想去KTV一展歌喉，瞳说前几天她打包了一家甜品店的甜品给五条悟他尝过后表示十分喜欢。
说完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在各自的眼里都看到了相同的答案。
五条悟的生日行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下来了。
于是等到了12月7日，五条悟跟着神秘兮兮了两天的三人来到了原宿电玩城。
五条悟：“？？？”
好像跟想象中有点不太对？
五条悟在那天就已经看出了瞳和夏油杰似乎在商量着什么不能告诉他的秘密，他原本还疑惑这两人之间到底能有什么秘密，然后到了第二天，他发现家入硝子也加入了这个‘秘密’小团体。
聪明绝顶如他，根据最近的日期掐指一算，五条悟很快就猜到了三人应该是在为他将要到来的生日做准备。
在来到高专之前他基本没有同龄的朋友，更没有与朋友一起过生日的经历，他每年的生日都是五条家的人拥簇下度过的，十分枯燥无趣，因此他早就失去了对生日的期待与兴趣。
这也是为什么去年没有跟夏油杰与家入硝子提起的原因，那是因为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了这回事了。
不过今年似乎不一样。
但是在意识到三人的意图后五条悟首先涌上来的情绪是惊讶，但惊讶过后更多的还是新奇与高兴，毕竟这样的体验还真是前所未有。
五条悟开始一边假装不知道三人的小作动一边暗自期待着，幻想着三人是不是会像漫画或者电视剧里的那样会为他准备一场惊喜的生日派对。
等啊等啊，然后等来了……电玩城？？
“你们商量了三天最后就商量出这个结果啊！”藏不住情绪的五条悟直接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家入硝子瞥了他一眼：“什么啊，原来五条都知道了啊。”语气有些失望。
夏油杰倒是不意外地失笑了：“果然，我就知道应该瞒不住悟。”
瞳对此也不意外，毕竟这两天他们三个人的行为比起平时的确算是有些异常，五条悟会注意到并因此猜出原因并不奇怪。
只不过吧，寿星公本人对他们的‘惊喜’似乎并不惊喜。
“我还以为悟会很高兴呢。”夏油杰单手搭上五条悟的肩膀叹了口气：“毕竟之前是你提出来想来这里玩的，所以才决定大家陪你一起来玩。”
“哈？！老子什么时候——”话猛地顿住，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他好像的确跟夏油杰提起过这件事。
等等，所以情况是大家知道他想来这个电玩城所以才会安排这个行程吗？
嘶，这么一想……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我们还要进去吗？不进去的话那就可以前往下一个地方咯。”家入硝子问道。
“既然都来了那肯定要进去啊！”五条悟秒答，随后反应过来：“等等，你刚才说下一个地方？意思是还有下一个节目吗？”
“有哦，下一个地方时KTV。”瞳直接报出下个目的地，反正现在也没必要瞒着了。
五条悟想了想，KTV啊，说起来他好像不久前也跟硝子提起过想唱歌的事？
也就是说，今天的行程其实都是根据他的意愿来安排的？
这一点上大概给了他心理上的不少安慰，那原本微微撇下去的嘴角立刻再次高扬了起来，然后又听到家入硝子说道：
“要感谢就先感谢瞳吧，还是她先组织起来的。”
瞳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也只是提出想法而已，实际上也没做什么。”
迎着五条悟看过来的视线瞳也跟着扬起嘴角朝他灿烂一笑：“我只是听夏油同学说去年错过了悟你的生日所以想着今年总不能错过了，希望悟不会太过失望。”
“……”五条悟抓了抓自己的白毛，突然觉得方才的自己好像有些混蛋。
这家电玩城是最近半个月才新开张的，地段好，面积大，游戏种类多，再加上新开业有不错的优惠活动所以就算是工作日也有着不错的人流量。
夏油杰很快去服务台换回来了一篮子的游戏币并将其中的三分之二分给了五条悟，剩下的三分之一夏油杰分给了瞳和家入硝子。
瞳从篮子里拿了十个币，其余的又重新还给了夏油杰。
夏油杰有些不解：“瞳不去玩吗？我一会再去换些就好了，这些你都拿着吧。”
瞳摇头：“不用，我并不是很会玩游戏这些就够了。”
夏油杰原本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点了点头：“好，需要的话你随时找我拿。”
拿到游戏币的五条悟已经撒丫子地跑到了另一边的格斗游戏机前笑得十分嚣张地给夏油杰下战书，夏油杰没有拒绝很快就迎战坐到了五条悟的对面，而瞳和家入硝子站在一旁开始一边观战一边打起了赌。
瞳毫无疑问地压了五条悟赢，家入硝子则压了夏油杰，而赌注则是两个游戏币。
“悟，我就十个游戏币，两个也输不起，所以要加油啊。”
“夏油，你也不想输给五条那个嚣张的家伙吧，一定要赢啊。”
一声“start”响起，两人开始拼命地摇起了遥杆走位和按键输出，五条悟甚至时不时还会用垃圾话攻击夏油杰，夏油杰也不甘示弱攻击性拉满回以一顿垃圾话，双方战况愈加激烈。
随着一顿猛如虎的输出，最后3:2夏油杰险胜了一局。
“悟，不好意思啊，今天你生日都忘记要让着你了。”夏油杰笑眯眯地道。
一句话把五条悟仇恨值拉满，不服输的五条悟立刻再次下战书，夏油杰自然不会示弱也爽快地答应了，然后双人再次打响了战争。
第二轮过去，这次是五条悟赢了。
“杰，这次水准比上一轮可是差很多耶，看来是放水得厉害哦？”
上一轮受了嘲讽的五条悟这一次不服输的嘲讽了回去，于是第三轮再次拉开。
家入硝子在两人第三轮开始时忍不住丢下一句幼稚就拿着自己的游戏币离开了，离开前还邀请了瞳一起，瞳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拒绝了。
家入硝子也没勉强她，转身就朝着另一方向的太鼓达人那走去。
瞳看了眼已经重新开局正打得起劲的两人不自觉觉得有些好笑，她低头看了看握在手里的八个币，又看眼全心投入在游戏机上的五条悟和夏油杰两人，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了两次，但还是怕两人分心所以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就离开了。
“瞳，你看到我刚才的那套操作了吗一套连招就把杰打了没了大半管血，是不是超帅气的！”五条悟头也没回地高兴喊道。
“没错，刚才那招的确帅气呀！帅哥很厉害呀！”
陌生的声音顶替了之前总会耐心附和他的温柔女声，五条悟忽地就愣了一下转过身，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了好些人在围观，但唯独不见之前还安静站在他身边的少女。
“唉帅哥你看前面啊！看前面，要被对方反杀打死啦！”
不过一个回头的时间，游戏机上五条悟所操控的小人很快被夏油杰抓到了机会进行了一轮反杀，第一局原本好好的优势就这样输了。
……
拿着八个币瞳第一站就选择了高难度的投篮。
她其实并没有怎么来过电玩城，唯一一次还是五条悟、啊，是28岁的五条悟在某次周末出门约会时带她进去的，那次五条悟带着她在整个电玩城里玩了一圈同时也狠狠地欺负了她一顿。
那一天……啊，好像是和一年级的野蔷薇和悠仁初遇的那天。
她投入三个游戏币，随着“咔咔”两声，上方的篮球从围栏里掉落了下来，瞳抱起一个篮球，突然觉得有些感慨。
明明也就半年前左右的事情，但她的记忆就像是出了差错一般不自觉的认为那些事仿佛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久远得如同上辈子的事情了。
哦对了，将它们称做“上辈子”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毕竟她已经选择了开辟新的未来了。
“哐当”一声，篮球从手中呈抛物线飞出，但是很可惜地并没有落入框中。
随后不断有篮球从她手中抛出，但是她本来就没什么运动细胞，再加上后面第三关篮筐还会左右移动加大难度，因此十个球里基本有六七个不中，等三分钟时间彻底过去了她分数堪堪一百五十多分。
“扑哧。”
一声轻笑声从身旁传来，瞳转过头看见旁边的投篮机位置站着名穿着校服的高中生，在注意到她看过去的视线那名黄头发男生连忙有些不好意思地摆了摆手：
“啊抱歉抱歉，我没有嘲笑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投篮的姿势挺标准的还以为你学过，没想到……”
没想到准头居然能那么差。
知道男生的后半句话的意思瞳有些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没学过，只是以前有人教过我姿势，但是很显然我没什么天赋所以就算姿势标准也投不中。”
男生了然地点点头：“原来是这样，需要我教你一个不太正经的诀窍吗？准确率很高哦。”
瞳有些好奇地眨了眨眼睛，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忍住好奇心点了点头。
男生很爽快地在她的机子上投了三个币，篮球很快又滚了出来。他抱起一个篮球在机器前挪动了几下似乎在寻找什么位置，过了一会手上才摆出一个完美的投篮姿势，手腕微微一个用力，篮球在空中划过一个相当完美的弧线准确无误地被送进了篮筐里。
“好厉害！！”她立刻鼓起掌，赞叹的语气十分真诚。
男生姿势和动作都相当标准完美，球落入也正中中心几乎没有碰到框壁，能做到这个水平的确实十分厉害，大概率有学过篮球的。
第69章
“嘿嘿, 承蒙夸赞。”男生十分爽朗地回以一笑并且大大方方地收下了她的夸奖，然后又抱起一个球递给她。
“你过来我这个位置，就站我这里。”
瞳闻言接过球走了过去，男生将位置让了出来看了看, 又拉着她的袖子让她往旁边挪动了一点点, 然后动作十分绅士地虚托着她的左手。
“看到前面那条线了吗？只要你能保证手臂水平向前时能对齐那条线第一二关基本没问题, 而第三关的话篮筐在到达那条线时将篮球直直向前投出那么这球基本就能投中。”
“欸！”
瞳有些惊讶地看着他，万万没想到这个‘不太正经的诀窍’居然是这样的方法。
两人尴尬的对视了两秒, 瞳忍俊不禁了起来。
“好, 我知道了。”
她举起篮球摆出投篮的姿势，跟着男生的话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篮筐，此时已经进入到第三关了篮筐开始左右摆动起来，等球框在越过那条线的瞬间她立刻将手中的篮球轻轻用力推出去。
哐当——
虽然并不像方才男生那样完美的进球，但好歹是的的确确是投进了。
“真的进了！”
“我说吧。”
“谢谢你呀。”
“没事没事。”男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其实也算不上方法, 甚至有点邪门歪道。”
“邪门歪道不至于, 只能算是刷小聪明的手段而已。”
熟悉的声音突然从一旁插入, 瞳和男生同时都愣了一下循声看去, 戴着墨镜的白发少年双手插着裤袋不知站在他们身后多久, 从滑落到鼻梁处的圆框小墨镜下露出的那双漂亮蓝眼睛从男生身上扫过, 然后才重新回到少女身上。
“悟，你怎么来了。”她有些惊讶。
“这话应该我问你，你怎么走了也不说一声啊。”他一边小声抱怨着一边走到少女身边：“转身发现你人没了吓了老子一跳。”
“额，当时看你和夏油同学玩的入神我就没打扰你们, 想着反正这里就那么大不会走丢的，手机也可以随时联系。”
“……那倒也是。”事实上他的六眼随时都可以找到她的位置。
五条悟重新转头看向黄发的男生, 他从投篮机里单手握起一个篮球朝他露出一个有些狂妄和挑衅的笑容。
“虽然刚才的方法不太可取但是我看到你之前的投篮了，你应该是篮球队的吧, 怎么样，要不要比一场？”
男生看了看五条悟，又看了看瞳，忽然了然地笑了起来。
“我是篮球队的，不过比赛就免了，刚好我最后三个币已经投出去了，虽然好像浪费了。”
“这样吗，那还真可惜。”
男生朝瞳和善地笑着：“既然你朋友来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们这对小情侣了，刚好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男生的一句话让瞳和五条悟一时间有些愣住。
男生拎起放在一旁的书包，在路过瞳的身边时踟蹰了一下，最后还是低下头忍不住凑过去小声道：
“抱歉，好像让你男朋友误会了，希望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瞳回过神：“不是的，你……”
瞳刚想解释，但话还没说完男生很快又站起身转过头朝两人露出灿烂爽朗的笑容招了招手说着拜拜，高挑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人群里。
瞳看着男生离开的方向张嘴了半天，最后直到再也看不见对方的背影后才重新合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好像误会了什么。”
五条悟若无其事地耸了耸肩：“哦，反正又没有什么，话说你怎么会玩投篮的，真让人有些意外。”
“没有特意啦，只是随便选了一个而已，悟要玩吗？啊，不过这个时间已经过了。”
五条悟没有说话，他只是走上前去重新又投入了三个币，等时间开始计算时一个接一个的篮球已经从他手中投出几乎百发百中，毫无压力。
等三分钟的时间都过去了，投篮机上的分数已经高达一千八百多分，直接打破了最高的记录，机器里立刻发出了欢呼的声音。
“怎么样，老子这水平教你应该问题不大吧。”
五条悟骄傲地说着，下巴微微扬起，神情十分得意，像极了一只打架比赛然后趾气高扬地向主人炫耀的猫咪。
瞳哑然失笑，克制了心下万分想伸手薅一把那头柔软白毛的冲动，连忙附和点头：
“是啊，悟真的超厉害的，能有这样的老师教学实在是太让人安心啦，所以接下里就……拜托你了？”
他自信地拍了拍胸口：“没问题，看在我今天心情好的份上免费给你上一节课。”
他又重新投了三个币进去，等第一个篮球滚下来时直接伸手接过然后递过去给她：“你投几个我看看。”
瞳点点头，动作十分顺畅地哐哐哐就投出去十个球，中了五个。
五条悟看着目瞪口呆：“你是怎么做到明明姿势那么标准准确率却那么低的？”
“额……”瞳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这个有点难说明。
五条悟叹了口气走到了她身后，他双臂张开直接手把手帮她摆起了姿势调整着角度，就像二十八岁的他也曾如此教她那般。
动作依然是那个动作，但最后五条悟并没有放下手臂而是就这样直接双手握住了她的手腕。
“眼睛向前看，盯着那个球框。”
他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因为贴的近即使对方比她高了一个头但也宛如是贴在耳边跟她诉说那般。
瞳突然觉得自己有些紧张，甚至在这喧嚣吵闹的环境下仿佛产生了听到自己乱跳起来的心跳声的错觉。
“刚开始时你就只考虑将球直直投出，不管它在哪个位置，只考虑正前方的位置就好，就像这样。”
他说道，握住她手腕的掌心轻轻用力带动着她双手一起向前挥出，托在手中的球随之被投了出去。
清脆的篮筐声响起，篮球落入到了球框中。
“中了。”她有些走神，脑子却像是进入了自动模式那般下意识地做出反应。
“当然，很简单的事情，再来一球。”
“好。”
重新再捡起一个球，摆出同样的姿势，五条悟的双臂再次贴了上来握在她手腕上。
“就是这样的力度，角度……”
“悟。”从恍惚间回过神来她终究还是没忍住喊了他的名字，微微侧过身抬头。
“怎么？”他下意识低头看去。
一个俯视，一个仰视，两人的目光正好交汇在了一起。
距离有些近，近到他似乎在瞳的眼睛里看到了只属于自己的倒影。
五条悟忽然意识到两人这样的距离与角度甚至还有动作都似乎过于亲密了，再加上他们的身高相差了二十多厘米，在外人看来他几乎是将少女整个人拥抱在了怀里。
他突然觉得浑身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然而没等他回过神来瞳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几分不确定，试探，还有小心翼翼。
“悟……刚刚是在吃醋吗？”
*
从电玩城离开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阴了下去还下起了绵绵小雨，雨势并不算大，但如果不撑伞同样很快就会被细雨淋湿。
四人在店里等了一会，见雨势没有丝毫要停的样子果断派遣了五条悟去附近的便利店买了两把伞回来。
家入硝子和瞳撑一把走在前面，五条悟和夏油杰挤在一把走在后面。
“你和五条是发生了什么事吗？”家入硝子手里抱着在电玩城的娃娃机里夹到的娃娃，在与身后的两人拉开了小段距离后突然小声问道。
瞳撑着伞，闻言转回头看向她：“硝子为什么这么问的？很明显吗？”
“很明显哦，你和五条两人的气氛怎么看都和之前不一样吧，不会是他欺负你了吧？”
“不是的，这次是我的问题。”她语气十分平静地叙述着：“是我误会了一些事，不过也已经说清楚了。”
当时在她问出那句话后五条悟明显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时几乎是出于本能反应张口就否认了。
“怎么可能！？瞳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错觉？我只是……觉得你都有可是有像我这么强的同学何必去请教其他人。”他的语气甚至还有夸张，然后又忍不住感慨：“不过没想到哇，瞳也有自恋的时候耶。
“……说的也是，抱歉，是我误会了。”
……
“这样啊。”家入硝子轻声应道。
“嗯，是这样的，所以不是悟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我发现瞳总是会帮五条说话呢，要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与五条完全对不上我都要怀疑什么了。”
这次瞳笑了笑没有回答，但也没有否认。
雨越下越大，等几人走到一半时雨势赢最开始的毛毛细雨逐渐变成了倾盆大雨，幸好家入硝子订的KTV并不算很远，但也走了将近十五分钟才到了地方。
虽然撑着伞，但因为雨势大再加上还有风，等几人到了KTV时除五条悟外三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濡湿了些，而开着无下限作弊的五条悟依旧一身干爽地在一旁幸灾乐祸地笑着，那样子多少有些让人拳头硬。
“我觉得回去时如果还下雨就不要用伞了，直接把五条抬起来挡在头顶也不错。”
“嗯，硝子的这个提议好像挺不错的，我赞同。”
“我复议。”
“喂！你们是魔鬼吗？”
“瞳，你还好吗？”不再理会五条悟，家入硝子看向瞳关心道。
刚才风势是从她右手边吹来，所以在后面雨势变大时瞳几乎将半边伞都倾斜到了她这里为她挡遮风挡雨而自己右边的肩膀几乎都被淋湿了。
瞳摇头：“没事，反正进了包间里会开暖气很快就会干的。”
五条悟闻言将目光落在她身上。
从那个问题之后两人几乎陷入了微妙的尴尬中，就连夏油杰也发现了在刚才问起了他情况，然后也不知道是因为处于何种心里他并没有跟夏油杰详细说明，只是含糊地掩盖了过去。
绝对不是因为心虚，他只是……怕顾忌到了瞳的面子而已。
像是注意到他的视线瞳抬起头，也沾染上了密密一层水珠的睫毛上下眨动了两下，似有些不解。
五条悟双手插着口袋迎着她不解地目光在原地站定没动像是在纠结什么，过了一会，像是放弃了挣扎他揪起袖子走过去，然后抬手就着袖口往她头发上就是一阵乱揉。
“唔，悟？！”
“别乱动，你头发上都是水珠。”他说道。
瞳果然站定没动了。
五条悟动作说不上温柔，但也不会粗鲁，一边擦着一边嘴里还嘀嘀咕咕着：
“你身体是不是太虚了这种天气也怕冷怕成这样，等到了一二月你不得冷死啊。”
她乖巧地站着没有动，忍了忍，还是没忍住回到：“不会冷死的，我带了不少厚衣服。”
“……”
站在一旁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但又什么话都没说再次错开视线。
“我们先进包厢吧，包厢里有暖气。”
直到家入硝子说完这句话后五条悟才停下动作收回了手，然后看着瞳那头被他揉乱的长发忽然就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瞳，你的头发现在好像个鸟窝哦哈哈哈哈！！”
瞳：“……”
家入硝子给他翻了个白眼：“五条你真的好差劲啊。”
“哈哈哈哈……”回应家入硝子的只有五条悟畅猖狂的笑声与夏油杰的叹气。
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进了包厢，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扑了过去抢下了一个麦克风大声表示这个麦克风从现在起已经是属于他的了，并扬言今天这个麦霸他要当定了，然后一口气点了二十多首歌。
看在他是今天的寿星公的份上家入硝子和夏油杰并不打算跟他计较，只是一起小小地吐槽了他一句幼稚后也跟在他面前点了歌。
“瞳快来点歌呀，不然悟那家伙真的做得出霸占麦克风一晚上这种事的。”夏油杰朝她招着手催促着。
“杰，不要趁机说我坏话啊。”
夏油杰微微一笑：“你敢说你不是这种人吗？”
“我不是。”五条悟理直气壮：“我还是会点一些双人对唱让你们跟着我一起唱的。”
“……那还真是谢谢你啊。”
五条悟说到做到，之后还真是又额外点了好几首对唱的情歌抓着夏油杰跟他对唱。
你说对唱那就唱吧，偏偏五条悟还为了恶心夏油杰特意摆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和眼神看着他，硬是把夏油杰给恶心得连忙把麦克风丢给了家入硝子。
家入硝子顾忌到今天还是五条悟的生日所以很给面子的配合着唱了下去。
一首情歌对唱过后，家入硝子从五条悟那悦耳动人的歌声和神情迷人的眼神中恍恍惚惚地回过神来，沉默了三秒，果断地又把麦克风给丢了出去，这次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和他合唱了。
“喂喂喂，你们两个也太过分了吧！！用不用嫌弃到这个地步啊！”五条悟不满地大声嚷嚷了起来。
夏油杰屁股往远处挪了挪，伸手婉拒：“别找我，我怕我忍不住想要跟你打起来。”
家入硝子甚至直接拿出了耳机往耳朵里一塞，一副我佛慈悲地淡然神情：“不是嫌弃，而是太好太具有欺骗性了，所以坚定不能这样的虚假的表面给欺骗。”
“……不是，这算是在夸我吗？怎么听着不对劲呢。”
家入硝子没理他，转头看向瞳语重心长道：“瞳，你可要小心了，千万别被欺骗了。”说着还捡起了麦克风递到了她手里。
瞳接过，抬头看了五条悟一眼。
因为被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嫌弃他正不高兴地嘟起嘴一脸委屈，然后在看到麦克风被递到瞳伸手时目光随着落到她身上，两人视线再次撞在了一起。
“……”
气氛有些微妙地尴尬了两秒。
“瞳不会也嫌弃我吧？？”五条悟出声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我试试，如果我会唱的话。”
“好耶！我看看，啊，刚好下一首也是，这首会吗？”
“这首我会。”
“那就这首。”
伴奏的音乐很快在包厢内响起，开头便是两人的一起的合唱。
能够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即使满是艰辛也没有关系的
孤单的夜里你依然伴我左右
能够与这个世界
独一无二的你邂逅真是太好了
……
情歌的对唱便是如此简洁又直白，也不知是否因为被家入硝子嫌弃过，这一次五条悟并没有对瞳做出深情款款的模样，只是挡不住那天生的好嗓音让唱出来的歌词仿佛都带上了恋爱中的甜蜜与眷恋，深情动人。
像是回应着那一声声歌声里的情感瞳不自觉地也唱的投入了进去，就像是唱出了自己的心声那般。
……
那一天你留给我的梦的碎片
我会紧握在手中永不放开
如此认真而执著的爱
此生绝不会再有一次
自从与你邂逅我的世界已全然不同
追寻着让我心动的你
哪怕再也无法回到当初的你我
也永远不要分开
一曲结束后，热烈的掌声在房间中响起，不自觉听得入迷的夏油杰和家入硝子不约而同地鼓起了掌。
“五条看来这次是碰到对手了啊，瞳唱歌也好好听。”
家入硝子毫不吝啬地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夏油杰也在一旁附和着点头。
“太好了，看来以后也算是有人压得住悟了。”
瞳有些恍惚，这首歌的歌词代入感实在太强了，仿佛就像是自己心情的真实写照那般。
听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的夸奖她下意识地扯起嘴角微笑着，然后恍惚间抬眸便就这样对上了五条悟看过来的视线。
不知是否因为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昏暗，在那瞬间她似乎在那双眼里闪过的略显复杂的情绪。
瞳与那双眼睛无声地对视了三秒，然后以她一个温柔而灿烂的笑容结束。
五条悟的生日安排三人分工安排得很明确，夏油杰负责电玩城部分，家入硝子负责KTV部分，而瞳则负责蛋糕。
等中场休息时间，提前预定好并寄存在KTV里的蛋糕被工作人员给送了进来，五条悟一眼就认出这蛋糕是出自哪家。
也是他曾经跟瞳提过的味道很不错的蛋糕店。
五条悟试图伸手挖了一口奶油：“看来你们三个今天分工很明确嘛。”
然后被夏油杰制止住了：“不过悟今天玩得应该还挺尽兴的。还有就是，没唱生日歌点蜡烛呢，你急什么？”
“切~”
瞳打圆场：“好啦好啦，玩了那么久又唱了那么久也应该饿了，我们快点点蜡烛许愿就可以分蛋糕吧。”
“分蛋糕分蛋糕，我要最大块那块。”
“放心，没人跟你抢。”
“那硝子那份我吃啦。”
不喜欢甜食的家入硝子犹豫了一下：“……好像也不是不行。”
第70章
五条悟的生日就这样落下了帷幕, 虽然没有他本人想象中那样的惊喜，但总体也还算不赖。
在快乐的度过了生日之后，五条悟同时也迎来了一个新的苦恼。
是巨大的苦恼！
“唉，同期太爱我了怎么办？”他幽幽叹了口气。
瞳上午的时候接了个低级的任务出去了只剩下他们三人在教室里, 夜蛾老师又还没来。
在听见他的话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都不约而同转过头一脸惊奇地看着他。
“你是在念什么小说台词吗？”夏油杰把头探了过去发出疑问。
“当然不是。”五条悟将夏油杰的头一把推了回去, 看似一脸严肃, 实际嘴角的弧度已经压都压不住地翘了起来。
“这不还是杰你先跟我说的吗，瞳在某些方面很了解我, 肯定是暗恋我才会去了解我啊。”
“……我确实是说过这样的话, 但并不是说她喜欢你的意思。”夏油杰神情复杂：“你不会是因为人家跟你唱了几首情歌产生的错觉吧？”
“怎么可能！我可是有理有据的！那天她和硝子歌姬喝醉了我送她回来路上她自己亲口跟我说的，世界第一喜欢我，这可不是我的误会哦。”
“你也会说是喝醉啊。”家入硝子无情地嘲笑他：“喝醉的人说的话你也相信？”
“喝醉了也可以是酒后吐真言啊。”
“这话倒也对。”家入硝子修长地手指熟练地转动着手中的笔，语气平静地叙述着：“不过就算瞳真的说了这话但那个对象也不会是五条你。”
“为什么？”夏油杰忍不住八卦地竖起耳朵：“难道硝子知道些什么吗？”
“算是吧，那天瞳亲口跟我们承认了她有喜欢的人, 不过再具体的就涉及到个人隐私我就不再透露了, 只能说如果瞳没有说谎那她所形容的那个人绝对不是五条, 因为五条与她的月亮除了性格有些相似之外其余条件不管是年龄职业还是其他的都不符合。”
五条悟挑眉：“月亮？”
“是啊, 月亮, 瞳说那个人是她的月亮。”
想起了瞳所形容的那个渣男家入硝子就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后看着突然安静了下去的五条悟，以为他是因为自己误会搞了个乌龙而受到打击，想了想，还是决定安慰一下自己这位同期。
“不过五条倒也不用失落, 毕竟瞳也说过你像太阳，一个恒星一个卫星呢, 在这方面上你倒是赢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下，不屑地撇了撇嘴：“……切, 谁失落啊，你觉得老子在乎这种无聊的对比吗。”
他脸色臭臭的，抬起双脚直接放在桌面上大声反驳着，看起来像是恼羞成怒。
“哦~~~”家入硝子耸了耸肩：“那就更好。”说着又重新转回了身。
夏油杰倒是笑得开心附和着家入硝子的话：“不要失落不要失落，至少烦恼解决了不是吗？”
“……杰你好烦哦。”
夏油杰作投降状：“好好好，我不说话了。”
五条悟不耐烦地撇过脸，过没多久又转过头看向前面空出来的座位，少女熟悉的背影自然而然地就在脑海中浮现出来，然后是那天晚上她靠在他肩上恬静的睡颜，还有那满腔的委屈的抱怨以及最后那句决然的话语。
——那就由我找你我的月
月亮……
太阳……
什么嘛，原来她梦里的那个人从来都不是他啊。
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想起了昨天那个吵闹的电玩城里少女忽然回过头，一双清澈如潭水的碧绿色眸子与他对视着将他的模样清清楚楚地倒映在里面，然后像是疑问又像是质问道：
——悟……刚刚是在吃醋吗？
他放下双腿单手撑着下巴从前方的空位上撇开了视线，食指却不自觉地轻轻敲着脸颊，将内心烦躁地情绪不自觉地泄露了出来。
教室里陷入莫名又诡异的安静气氛中，直到教室的门突然被拉开，夜蛾正道出现在门口。
“硝子。”夜蛾正道并没有走进去而是直接说道：“瞳任务回来受了不轻的伤现现在在医务室里，要麻烦你跑一趟了。”
*
这是瞳第一次单独出任务，是个三级诅咒，地点在郊区的一栋因为烂尾而废弃的工厂区里。
这个任务以她目前的实力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困难，这也是为什么夜蛾正道放心让她尝试独自一人来前来的原因。
当然，前提是不出意外的话。
烂尾楼里或多或少都藏着不少实力很弱的咒灵，这些咒灵因为实力孱弱对人类几乎造不成什么威胁，再加上平时都会藏起来不随便现身，因此「窗」和咒术师们几乎都是直接无视。
但是瞳的情况不一样，她的体质便是天生容易吸引咒灵，那些低级弱小的咒灵更是如此，因此等她进入「账」没多久那些藏起来的低级诅咒纷纷都现身了。
这本来其实问题也不大，毕竟也只是一群四级的诅咒而已，瞳原本打算先解决了目标咒灵再解决那群聚集起来的低级诅咒，然后意外就发生了。
她的目标咒灵实力的确是只有三级的实力，只是谁也想不到的是这么一个普通的三级诅咒居然拥有着吸收其他诅咒来转换成自己咒力的能力。
平时那些都藏起来的四级咒灵让它无从下手，然而在这个时候瞳的出现却给了它一个天大的好机会，那些四级咒灵居然都自己一个个主动聚集出现在它面前了。
三级诅咒开始吞食那些四级诅咒，等瞳反应过来将剩余的四级咒灵都清除掉时也已经来不及了，那家伙已经从三级一跃成二级的实力，甚至有可能接近准一级。
致命又压倒性的实力差距。
必须逃！瞳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做出了决定，然后开始一刻不停地思考着到底要怎么从这里逃出去。
大部分咒灵都无法离开出生地，这也是为什么这个咒灵明明有这样的能力却不离开这片区域的原因，所以只要保证能出到账的外面就基本上算是安全了。
然而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在绝对实力面前大部分时候连逃跑都是艰难的事。
在与对方进行了一番周旋后后瞳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根本找不到机会逃跑，既然如此，那就只能拼死一战了！
*
“硝子，瞳怎么还没醒啊？”
“这是你在这半小时里问的第三次了，等不及你可以先离开。”
“才不要，我要在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嘲笑她打个三级咒灵居然能打成这副惨样，太丢人了吧。”
“……有你这么对待伤者的吗？”
“你这不是把她治好了吗，不算患者了。”
“悟，你这样会让我怀疑是不是因为之前的误会恼羞成怒然后迁怒瞳了。”
“小心连太阳都当不了哦。”
“？你们在说什么？？老子是这样的人吗？”
刚恢复过意识眼睛还没睁开前瞳便听到了耳边传来一阵阵对话，毫无疑问是来自她的三位同期。
太好了，置之死地而后生，看来她幸运地熬过去活下来了啊。
她尝试动了动手指找回知觉，她很快就察觉原本浑身的疼痛已经完全消失，除了大概率因为失血过多带来的虚弱外她应该是被家入硝子治好了。
想到这她从昏暗中睁开眼，转过头果然看到了那熟悉的三道身影。
“啊，瞳醒了。”
首先发现她睁开眼的是面对床坐着的家入硝子，其余两人也转过身来。
“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的吗？”家入硝子问道。
瞳摇了摇头：“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只是有些有气无力的。”
“啊，那是因为你失血过多导致的。”
当时三人和夜蛾正道一起赶到了医务室瞳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了过去，情况比他们想象中还要惨烈些。
瞳脖子上有一圈十分明显被勒出来的淤痕，肩窝和腹部也各自被开了道将近半个拳头大小的血窟窿，脸上毫无血色惨白一片，看着十分吓人。家入硝子完全有理由怀疑如果再晚那么一会她完全有可能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反转术式只能治愈伤口，接下来只能慢慢调养把流的那些血补回来了。”
瞳笑了笑：“嗯，谢谢硝子，感觉能活着已经算很幸运很不错了。”
听到她这句话五条悟低下头从墨镜缝隙间看着她：“你到底是怎么把自己搞成那副惨兮兮的模样的啊。”
“这件事啊……”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叹了口气，然后将当时的情况简单地讲述了一遍。
三人安静地听着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一次出任务就遇上这样的状况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倒霉啊。”过了半响五条悟感慨。
家入硝子附和：“可不是，差点要命的那种。”
夏油杰道：“不过瞳居然是打赢了二级，甚至有可能是准一级的咒灵吗？很厉害啊。”
是啊，她居然真的打赢了，连她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
她低下头没有作出回应。
可即使如此她依然不会忘记当时那种绝望感，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晚上，知晓一切又无能为力的晚上。
太害怕了，实在是太害怕了，害怕自己就这样死去。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一切那这一切又将走向那个注定毁灭的结局。
这才是最让她害怕死亡的原因。
“瞳，你没事吧？”察觉到她的异常夏油杰有些担忧地探过头：“是不是太累了？”
他原本还想追问详细的情况，比如她是如何打败那个咒灵的，不过现在这个样子应该并不合适再问下去了。
家入硝子看了看手机：“是应该好好休息，那我们就先走了不打扰瞳了吧。”
瞳抬起头看着他们下意识想挽留，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当做默认。
“那我们就先走了，瞳你好好休息晚点我们再来看你。”夏油杰温柔地笑道
“……好。”
“悟，走了。”
“……嗯。”五条悟轻哼了声在看了她一眼后跟在夏油杰身后抬脚离开。
在后脚将要跨出医务室的门时五条悟突然顿住，停下了脚步。
“杰，硝子，你们先走吧，我还有些事要跟瞳聊聊。”
夏油杰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点了点头：“好。”
家入硝子掏出了烟，朝他摆了摆手：“知道了，不要欺负瞳啊。”
“知道啦，你们快走快走。”
不耐烦地将两人赶走，五条悟重新回到房间，突然伸手关上了门。
瞳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他锁上门然后迈着大长腿两三步又重新回到了她床边，突然朝她伏下了身。
“……悟？”
“你是用了你另一个能力吧。”他盯着她的眼睛说道：“我看到你身上使用另一种咒力的痕迹了。”
瞳愣了一下：“……是。”原来是说这事才让硝子和夏油杰离开的啊。
她主动交代：“因为那个咒灵的等级提升了，智力也提升了，也有了更强的自我意识，只有要自我意识那么傀言就能发挥作用，然后就这样一边用咒言术拖住它的动作一边用傀言一点一点消磨它的战斗意识，到最后等它终于开始产生混乱了再反杀。”
五条悟紧紧地注视着她的表情没有说话。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但在看过她之前受的伤就能知道那个过程绝对不容易吧，那是用命赌出来的活路。
所以他看出来了，她在害怕啊，即使她自认为掩饰得很好但他仍旧看出来了这双翡翠玉石的瞳孔在微微颤抖着，收缩着，然后从眼底一点点漫溢出惊慌与恐惧。
与这样一双眼睛对视了片刻，五条悟莫名地叹息出声。
“从之前我就一直觉得瞳似乎总是处于一种无形的焦虑中，仿佛有着什么巨大的压力逼迫着你不得不前进，所以即使已经这么勤奋努力，即使有着如此神速的进步却还依然没有感到满足或者松懈，可是你不累吗？”
瞳一时哑言，只是抬头愣愣地看着他。
“你要知道你现在可是有两个最强的同期，真这么害怕的话那就交给我，我来替你解决，这样总可以……”
他的话兀然顿住，因为他发现清澈的潭水开始泛起盈盈水光，然后在下一秒倾泻而出。
五条悟顿时慌了：“等、等等你怎么哭了啊？”
瞳哽咽着，一句话都说不出。
无论在现在还是曾经，这个人，这个人总是如此不问缘由不问代价地包容她和帮助她。
所以，她才愿意走到这个地步啊。
她可以在这里死去，但绝对不能就此失败。
“不是，我也没说什么吧，我刚才的话明明——欸，等等，你是不是误会了觉得我在嫌弃你？我没有那个意思。”
瞳两眼泪汪汪地看着他，继续抽泣着。
“我就是让你可以多相信和依靠我……和杰，没有别的意思。”
“……嗯。”她抽泣着轻声应道：“我、我知道……我只是、只是……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高兴也不用哭成这样吧，搞得像是我逼迫你一样。”
他一边小声嘟囔着一边伸出手，在手指即将触碰到她脸上的泪水时恍然反应过来然后停滞下动作。
下一秒，温热的掌心抚上了她湿润的脸颊擦拭着，带着丝丝冬日凉意的手指轻轻拭去她眼角与睫毛上的泪珠。
“好了别哭了，不想说不说就是了，大不了给你无限期，你什么时候撑不住了想让我帮你解决你再什么时候告诉我，这样行了吧。”
瞳怔怔地看着他，过了半响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谢谢你，悟……谢谢你。”
五条悟看着那一双漂亮的碧眼变得通红一时间什么都没说，只是再次用指腹轻轻拂去那微红的眼尾上的泪花，然后收回了手。
其实他原本的确有些生气的，生气她说的那些话让他误会，生气她是不是像硝子所说因为他的性格与‘月亮’相似所以才对他这么关注包容。
不过现在……
算了，也什么好生气的，本来就是他的迁怒。
太阳什么的，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