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明晚吧,带你去老猫那吃大排档。◎

    15

    余琅易下面条的技艺不错,唐鹭把一碗面吃完,便去镜子前梳了个头。

    她先是穿好一身衬衣短裙,想了想,继而又取出衣柜里的一件黑色及膝裙,剪掉标签换上了。

    对镜仔细化了个妆容,她的眼尾微有些翘,余琅易说像桃花又像狐狸,多看几眼会销魂。可健身房的教练却说她像是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懵懂得让人想保护。唐鹭听得挺好笑的,她才不是什么乖乖小仙女呢,别人怎么觉得她不懂,她认为她心里的小九九儿还蛮多。

    她把眼尾修饰了一下,使看起来更平实一点。

    这件裙子是专柜的当季新品,没打折,一件要两千多块,唐鹭平时穿惯了上季的打折品,前几天是下了决心买回来的。本来预备等复试的时候穿,但是又忽然想,如果没有初试哪来的复试,就干脆穿上了,大不了到时候穿同一件或者再买。

    黑色的纺纱裙子与流光面的真丝暗红玫瑰色相搭,优雅舒畅的质感,她再取双鞋一起试了试,觉得还不错,便戴上两颗耳环,然后把昨晚准备好的文件夹放进包包里,锁门下楼了。

    余琅易车停在不远处的花坛边等待,老小区无有园丁,花坛里杂草漫长。头顶太阳热烈地打照下来,打照得四周的老椰子树叶片反光,他车窗半拉,硬朗的寸发下鼻梁高挺,唇线微翘,看着像一个英气的军士。

    过一会儿,看到唐鹭从楼道口出来了,穿着一件没见过的新裙子。他的眼神毒辣,看质感是还不错的。今天的高跟鞋也高了一半,平时基本鞋底就三厘米厚度。

    那裙子把她勾勒出一抹带着魅意的雅倩,白秀纤细的胳膊与腿,大约高跟鞋太高或者裙子太贵,一开始有些拘谨,走几步路后便自然踏出了韵律。

    看见余琅易透过车窗打量她,她笑了笑,余琅易打开了副座驾的车门。

    唐鹭坐上来,一抹稍纵即逝的怡人馨香。余琅易刚才应是抽过烟,则是一缕淡淡烟草味,问道:“我送你去时代广场?”

    时代广场是唐鹭之前上班的地方,唐鹭都辞职半个月了。但在没找到工作之前,她不想让余琅易知道自己失业。

    唐鹭应道:“就送到你酒店好了,我再乘几站地铁。”他的酒店四面交通发达,乘个三站地铁就到达面试的地方。

    今早一早上,房子里都是缠绵旖旎的气息流动,两个人都有些异于平常的激动,就连方才出个门,他都忽然地把她捧住,又是揉又是摸地抵在墙上吻好一瞬。此刻下了楼,风吹过鼻息,似把神智又焕回来,余琅易长眸平眺,剑眉凛凛,唐鹭也恢复了不疏不淡不娇不闹的平常。

    只是偶尔不小心目光在后视镜里对视,看到彼此掠来的眼神,又忍不住咬了咬唇角。

    他这人,素日冷淡的时候,鼻梁正挺,人中立深,那嘴唇若稍稍一勾动,便似带着肃冷的撩拨。唐鹭不看他了。

    余琅易低醇嗓子说:“我下午保单,中午前过去集合就行,直接送你去吧。”

    唐鹭只好道:“那就麻烦你送我去世贸大厦。”

    余琅易默了一下,显然对她的地点变化有感觉,但没问什么便开车上路了。

    这会儿已经九点多快十点,过了上班的早高峰期,路上没那般堵。

    四月的G城虽然热起,尚未正式入夏,余琅易等灯时瞥向唐鹭,见她上下没有落着暧昧的红痕,便放下心,抓过她的手,放在唇边啃了啃。把自己这边的车窗打开,唐鹭那边的调上去大半,这样风就不会对她吹得太烈,又可自然凉快。

    那唇齿轻磨,唐鹭的心跳虚了虚,她瞒不了自己,还是万般喜欢这个男人啊。

    风吹着他的袖摆呼呼响,唐鹭也向他那边望过去,看到劲朗的颈骨上方那抹若隐若现的吻痕。虽然戴着她送的墨玉,绳线和创可贴能遮住大半,但还是有些露出来。她就不甘心再问:“余琅易,你确定不换衬衫?等会儿你同事都以为我抓的。”

    余琅易若有似无地噙了噙嘴角:“难道不是你弄的?今天说好的穿T恤,临时换不了。”

    “以后男人的喉咙别乱看。”他耸动了下喉结。

    唐鹭没办法,只得由着去了。

    余琅易便打开音乐,放起悠慢的金属节拍,唐鹭手机提醒响个不停,专注回复消息去了。

    买这辆车,两人之前也冷战过好几天。余琅易是在到G市不久后买车的,起先他把车开回来,唐鹭以为是酒店的。过了一周后从余琅易知道是他买的二手,唐鹭就非常惊讶,问他说,余琅易,为什么你做事都不和我商量。

    这是她的初恋,她那时想法很单纯,觉得和余琅易在一起,就会想攒钱为以后打算。可余琅易在她眼里,那时应该也是没什么钱的,不然他在D市时怎住的几百块钱民房。

    来了G市后,为了让她住得更好点,也为了让彼此上班交通便利——好像他在和唐鹭一起后,许多事上都会顾念到她的安排,没让唐鹭为生活委屈为难。然后租住到了现在的单位小区老房子,虽然是隔套,但每个月房租加水电物业也要近五千,结果他却又花十几万块来买车。

    为了买车,那前几个月他都恁般节省。

    唐鹭就心疼,虽然也不知道是心疼他人还是心疼钱,可能更多是钱吧,唐鹭对钱天生计较。

    唐鹭说:“余琅易,你做事为什么不和我商量,现在买车很急吗,你都不为以后存钱做打算的?”

    彼时余琅易正在擦车,听得宽肩耸了耸,单挑眉峰,有些无厘头地睇着她的眼神说:“这有商量的必要吗?我每个月两万多三万过,买个车省吃几个月就够了。这还没和你怎样呢唐鹭鹭,你就管起我来了,谈什么以后。我买了车你不也跟着方便?”

    唐鹭听得就很气。

    他自己说的是无意,但唐鹭听得有心,他越是无意说了,他就越真心那么想。唐鹭钝伤了,觉得余琅易心里和自己没有以后,气得一个星期没理会他。

    余琅易起先觉得她无理取闹,过了几天,大约觉出味来了,便凑到她面前主动讨好她。

    唐鹭在阳台洗完衣服,余琅易高挑的一米九身躯站到她跟前,直接从她晾衣杆上接过衣架挂上去,还主动帮她拧干。

    唐鹭不搭理,拿了睡衣去卫生间洗澡,余琅易试了下门把手没反锁。唐鹭一般没有反锁的习惯。余琅易就假意进去撒了泡尿,他解完手也不出去,隔着玻璃门窥见唐鹭里头淅淅沥沥的花洒下,婀娜婉转的线条。便又踅过来,从后面伸出手臂轻轻环住她,帮她洗,那清润的嗓音低柔:“我媳妇儿还在生气?你要还生气,我把卡给你管,车也记你名下,犯得着为这点事不理我。”

    唐鹭才不要呢,唐鹭并不在乎这些,她就说:“不稀得要你这个。”

    余琅易把她扳过来:“那你能说不生我气了?我买了车,不也一样为你方便?”

    又说:“你不生我气你就看我一眼。”

    她的额头被他下巴磨得舒适,唐鹭抬头,看到他疏朗的剑锋眉下,睿亮的眼眸。他这人,讨哄人的时候也一样是张千年淡漠脸,那丹凤眸瞧着人,禁欲的唇,稍稍勾动下嘴角,却变得诱惑。

    “打疼你。”唐鹭娇嗔地拧了他一把,痛得他嘶一声,目光却柔情起来了。然后抓过她的手,去试探他那里已经灼然的存在,不一会儿唐鹭心软,淋浴下便又画开了波浪般起沉的韵奏。

    又跟他和好了。

    事后问雷小琼,雷小琼竟然说:“正常,男人对车的喜爱,是可以为了车不要脸面的。你没见经常男人为了车剐蹭,打起架来比谁都泼辣?”

    呼~这么一比喻,唐鹭还真无话可说。

    不过后来她也真香了,有了车以后,去哪里都很方便。上班可以坐一大半的路程,然后再转个地铁,轻松到公司。下雨天可以直接扎进他车里,如果他来接她的话。后面唐鹭就都不对车发表意见了,反正他的工资几个月就够他买到。

    但唐鹭也真是在余琅易一次又一次无意有意的泼冷水下,对他的期待值变得越来越清明。甚至可说很低。饶是唐鹭对爱情怀抱如何妙想,也觉得分手随时能发生。

    此刻车上的音乐闲适,唐鹭手机断断续续响,专注地回复着。

    一会儿上高架,半个多小时后到达世贸广场。

    余琅易找了个路边空位停车,眼见着女人裙裾划过娇臀,掠着纤细的白腿站起,便亦跟着拉开车门,走出去道:“跟谁在聊天呢,一路上信息响个不停。”

    唐鹭支吾了一下,随口道:“健身教练呀,一直催。上次只是陪小雷去试了几节课,他就一直催着我报名,有点烦了。”

    嘴上这么说,可瞧着她眉间飞着的神采,分明那聊天还感觉挺有意思。

    余琅易不擅说好听话,他那周正隽逸的脸骨,一看就是个冷情人。男人仰头看看面前的大厦,凛声说:“在哪个健身厅,楼上这个?我陪你上去。”

    他以为她大上午是来健身的,从天亮四五点钟与他缠绵到九点,唐鹭哪里还来力气去健身。

    唐鹭抬头,才发现三楼上面有个招牌,便答道:“不是,离这还有一条街。你快走吧,我得去忙我自己的了。”

    这女人,她好像没有他是真的可以的样子。

    蓦然想到当初她还是一纸纯白,却春水潋眸地与自己自然行欢,并没有什么抗拒的。他就生怕她离了自己,亦被谁人都追得容易。

    余琅易咧嘴,高挺的身躯掠过她身前,握过了她手机:“让我看看,都是跟谁在聊天。”

    唐鹭手松松的,被他一拿就拿过去了。余琅易翻了翻,结果第一个就是那什么魏东浩,这劳什子的都多少年了还在联系!

    随后第二行,又是个肌肉健壮的大块男,看那个形象,没有自己的十分之一。他是有肌肉,还瘦而高的,这大块小哥空有肌腱,可没比例。

    眼见着对话里说些:美女,你知道什么是安全吗,自己练很容易造成损伤,要有计划地进行训练。如果拉伤了,你这么可爱的小姐姐多让人不忍心。我们这会给学员量身定制扒拉扒拉……一大套健身私教术语再加关怀、吹捧的话。

    还美女,小姐姐。

    余琅易修长手指划拉过界面,一键就给删光了:“不给聊。你何时想健身,去我那,哥教你。”

    他们酒店有好几个专门的健身房,保镖人员是可以随时出入的。

    唐鹭拽回手机一看,人都给删黑名单了,不由急道:“余琅易,要删也得我自己删,委婉拒绝。人家那是好心,也就二十几岁小哥,要赚工资绩效的,你这让我多为难。”

    “好心?魏东浩也是好心了,再说我把他也给你拉了。”余琅易低沉嗓音道,到底是不屑,留着这个鳖儿没动。

    冷生生的,竟然像在吃醋。

    唐鹭便攥着他衣襟,软软地嘟囔道:“你自己不理我,还胡乱吃别人的醋,不快去上班嘛。”

    余琅易任她娇憨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来,问:“那今天是去面试?什么时候辞职的?辞职了可以不必急着找,卡拿去花,先去给自己学点儿东西。”

    唐鹭一看,是个黑色的某行银行储蓄卡,不是信用卡一类。几时路上被他看出去面试了,唐鹭暗自些许感动,便应道:“我自己也有,你平时给我的我也都存着,给我了你怎么花?半个月前就辞职的,我自己会打算好的。”

    ===第14节===

    余琅易说:“给你就拿着,我还有别的卡,反正放着也是放着,就放你这。”

    唐鹭讶异地仰看他英俊脸庞:“余琅易,你是不是准备分手了,又是给我卡,又是叮嘱我学习东西的。我不用你这么管,你要分就分好了,我没事,我会习惯,自己都安排好好的。”

    日头光影透过层层高楼,打照在钢化玻璃上,也反射到她莹嫩泛光的樱桃小唇上。余琅易看着她平实的模样,想起今晨那些婉转起伏的炽烈柔情,他就整了整嗓子:“唐鹭,我特么真不想约束自己……以后再和我提一次分手,我就对你不收敛一次,别让再听到这个。”

    唐鹭脸红,心扑扑跳,真不分手了。她掖住想扬起的嘴角,恼道:“你这还不算‘不收敛’吗?”

    余琅易说:“那是你没试过,要不你试试?”隽挺的身躯便转回车门去,想吻她,又不想弄花她的妆,只是亲了亲头发。

    叮咚,唐鹭的手机又响起,他眉宇顿地冷凝过来,长眸汇光,唐鹭连忙举起屏幕给他看看,是小雷啊,我闺蜜+同事小雷。回头找找,雷小琼正站在不远处,招手在等她。

    余琅易便噙笑,上车了。

    唐鹭透过车窗问道:“你今晚上回不回来?”

    目中盛有期待。

    余琅易低头稍顿,答说:“看情况,晚上可能还要去见一个人。明晚吧,带你去老猫那吃大排档。”

    唐鹭便催促:“快走吧,别迟到了。”

    车门阖起,片刻离去。感觉又像回到了之前的亲密日常,唐鹭想,如果是回到先前,那她就算了,或者那个白羽的聊天条筐清了也是算掉的意思。唐鹭遂不想去计较。

    小雷站在长椅旁,看见唐鹭过来,啧叹说:“都谈了两年多,还跟个热恋似的,送到地点磨叽不走,眼红人呐!”

    小雷现在在一家有名的典当行做客户经理,上班时间自由,而且打扮得十分利落,名牌包包首饰都戴起来了,就是还单着身。每每老羡慕唐鹭哪找的个男朋友,又温柔又衷心,还颀隽样貌堪比兵哥和模特。

    唐鹭想自己和余琅易可没有过热恋,一直都这么平平淡淡,没起没伏的,连吵架都是几句结束。

    应她道:“哪有什么热恋呀,我都不知道热恋的滋味,每天都这样清汤寡水,这次只因为吵架好久刚和好。”

    哟,雷小琼哟嚯道:“那就是天天都在热恋了,算了,直接酸死我们单身狗就好!”

    说着笑起,一同往世贸大厦走去。

    这次是去一家世界知名的上市服饰企业,有着相当厉害的响誉与实力,要招的职位中有个产品助理,仅仅一个初级的产品助理要求都超高,和唐鹭上一家企业简直升腾出N个档位。

    唐鹭是在网上搜职位时偶然刷到,薪资待遇优厚诱人不说,最主要是平台的偌大诱惑力。虽然看招聘要求,她本难以匹及,但是仍投了一份碰碰运气。结果等了七八天,竟然真的投中了,收到了面试邀请。

    唐鹭于是“斥巨资”,便去买了这双新鞋和裙子。

    雷小琼今天休息,刚好陪她过来一块去面试。

    面试函上写的时间是11:20,现在差不多快11点,可以上楼去等了。这个时间,显然前面还有很多应聘者的,这家公司的招聘机会难得,一是他们人员很稳定,少有跳槽;二是经常挂在国际类的网站进行环球招聘,这次难得只在国内招。

    唐鹭上去三十楼,只见奢丽雅贵的装饰,多处洋溢着视觉的突出风格,在这片黄金地段的顶尖大厦,从28到33楼都是他们的办公区。

    唐鹭被前台人员安排在会议室门外等,门外的椅子上还坐有几个人,她领到号牌是76,前面估计已经有75位面试者了。

    前台解释说,这个号码是昨天下午到现在的,唐鹭松口气,要不然一个上午76,怕是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隔壁的男士女士们,手上拿着外观牛逼的简历,复杂的烫金英文证书,唐鹭有点无底气。但觉得还是要抓住这样的机会,因为她实在渴望也不知去怎样的门路,为自己挖一个可以实施和呈现的平台。

    过了不多会儿,终于轮到喊她号牌:“第七十六号应聘者请进。”

    唐鹭便起身,雷小琼给她全副审视了一下妆容,竖起一个大拇指。这身搭配穿谁身上都没唐鹭合适,上辈子真是拯救了什么,便宜余琅易有个这么耐看的女朋友。

    唐鹭吸口气,淡定地推开门走进去。

    这些礼仪,她都在网上事先查阅过,看着视频,自己在家练习了许多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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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章

    ◎宝子先睡,想我就抱枕头。◎

    16

    唐鹭走进面试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铺着镶金边的地砖,大气明亮的装潢,空调冷气十足。对面和侧面是米白色的长桌,已经坐着好几位面试官,中间置一张单人沙发和小茶几,是给应聘人员坐的,看起来有点像艺考的现场。

    正中间的是今天的主评官——人事总监冯程,他旁边是一名梳着黝黑齐耳短发的四十多岁中年女士,穿着改良式的刺绣旗袍,颇为雍容贵气,冯程对她谦谨恭敬。

    唐鹭方才在外面听人们低语,猜着应该是集团的国际产品部吕副总裁,她不由泯然微笑。

    再旁边红色西装、白色外套等等的,就估计是各行政、设计、市场等部门的主管,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产品助理职位,但依惯例初试会有各部门综合评选的环节。

    HR总监冯程示意唐鹭坐下。

    唐鹭一进来,顿时有让人眼前一亮的感觉,视觉清醒舒适的女子,白瘦精灵型。好像可以把她描摹成一副山水水墨画,那黑色与中国元素的红,带着笔毫尾锋的氤氲婉转,可妖可清可忤逆可惑,变幻如无常。

    唐鹭微微鞠了个躬,道了声:“谢谢各位面试官老师。”然后在小沙发坐下。

    今天前来面试的人员,不仅出自国内外知名大学毕业,而且多数都有着鲜亮的职业履历。

    唐鹭的投递简历已经事先被打印分发到各位面试官的手上——技校、工厂、工作室、专柜……大家翻阅着,白色纸页发出清脆的哗啦轻响,不免相互唏嘘感叹——就这样一份简历,简直就有点……,不知道76号为什么会被放上来,是连去前台都似乎有点不合适的。

    一时个个的脸上溢出不解,但又保持着应有的风度涵养,细声议论。

    吕副总裁原本不参与翻阅,只是在场旁听,这会儿却也翻了翻唐鹭的简历。然后侧身稍问HR总监冯程:“她竞聘什么职位,这样的简历你们是怎样筛选出来的?”一边说,一边睇了眼坐在对面沙发的唐鹭。

    冯程被问得紧张,吕副总一早上难得问两个问题,这一问竟然是为着个应聘者。连忙低声道:“回吕总,这个,是当时拿去给美术监理Carrie看时,她随手给勾上的。对了,说今天这时候会过来,人都到面试了,怎么自己看不到影子。”

    昂起脖子,周遭打量一圈。

    话音落,门外就走进来一个穿着白色西装裙的年轻女子,紧促而有韵律的步伐,低跟鞋发出轻响,齐肩的直发跟着胸前的工作牌轻晃。

    HR总监冯程就道:“Carrie,正说你呢,这个人的投递简历是你勾选的吧,我记得时间还是你定的,刚才吕总问着了。”

    叫Carrie的女人身上散发一抹清芬的淡香,应该是某种品牌的香水味,唐鹭不了解香水,只忽一抹微风扑面,顿地觉得这香水味熟悉。

    像是余琅易那天吵架的晚上,回来时身上带的香味,当时因为特别,唐鹭特意留心过。

    唐鹭不由抬起头,看了看眼前的女人,比自己略高和肩骨宽不少,挺利落精炼的行止,还也很明艳漂亮。

    Carrie拿起冯程手中的简历阅了阅:“是啊,我看她既然投都投了,便想看一眼,看看是怎样的让她竟然能投我们。没准有什么不一样的惊喜。”

    她的话下之意,把“竟然敢投”说成“竟然能投”,说话委婉含蓄是这里处事高级的作风。说着惬然地一笑,显见有几分施舍和类似围观的猎奇意味。

    语毕把纸页搁下,自己在右侧的一边桌角坐下。看了一眼中间的唐鹭,见女子目光深潭如水,穿着一眼就看出是新买的裙子和鞋子,不知为何,被她那幕白皙的锁骨钝了钝心弦,然后收起视线。

    彼此低低议论的声音虽然小,但隐约也能听出大概,唐鹭暗地有些紧张和局促,但仍面上做着泰定。她可不要等面试完回去了,余琅易问起来,告诉他说自己很柴鸡。

    而且毕竟她的简历确实哪哪都浅薄,她所能有的,只是一份投简历和坐在这里且试一把的勇气。

    既已人都到齐,HR总监冯程便看向唐鹭,咳咳嗓子:“唐小姐你好,请简要介绍下你的个人经历。”

    唐鹭便开口答说:“各位评审领导老师们好,我叫唐鹭,今年二十五岁,毕业于江南职业技术学校服装设计专业。我从小,在还没自我意识到职业追求的时候,就开始喜欢制作小衣裳,在笔上画各种服饰画稿,中学的课余画稿有不下百本。后来学了这门专业,便希望能够有一个平台,把自己所画的,有机会呈现出来,让人们穿上并展现出构想。我的简历应该过于简单,但对于这份职业的热爱和追求,让我大胆投出了简历。非常感谢各位领导老师能够给我一个坐在这里面试的机会。”

    唐鹭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按照网上的攻略,当自己的硬件条件过于悬殊时,切忌避而不谈,可选择轻描掠过,再而重点突出自己渴望进取的兴趣和决心。

    虽然但是,这番话说得是不错,但在面试官们的眼里,今天到场的所有每个人,任意谁都是带着这样的热爱和决心,而他们还有着卓著的学历和经验,不算卓著也至少是优秀。

    她介绍完,会议室里静默了一下,好一瞬才意识到她并不会外语。

    一般这样的自我介绍,都至少要双语的。如果在英语之外,还能会法语、意大利语或者其他语言,自然都是加分项。

    唐鹭说完,大抵也意识到了,便抱歉地笑笑:“我介绍完毕。”

    这姑娘的底气和勇气倒是很沉得住,还不错。HR总监冯程也只能称赞这个了,转向周围主管:“各位有什么要问的,都可以提问?”

    大家互相看了看,显见得并没有多余问话的兴致。而看她的工作经验也实在简单,甚至任何见解性的东西都没法问出来,毕竟对话也要互相觉得有聆听的兴趣和能力才发问啊。

    看了眼一边镇定悠然而坐的Carrie,到底人是她勾选的,总要给点面子。

    唐鹭正襟端坐着,怀里抱着她的一个文件夹,依稀窥见页层有水笔勾勒的痕迹。她这样执着和淡定的眼眸却倒是叫人饶有兴趣,似乎知道自己就是差的,又想拼一拼,并不觉得尴尬。比有些被问到问题答不出,而又强装深谙其道的要利落。

    其中一个品牌总监就咳咳嗓子道:“我们今天招的是产品助理,产品助理需要的不仅是设计理念,还要具有品牌意识。”

    他还在酝酿着词,坐在HR旁边的吕副总忽而开口道:“你觉得一个服装设计者,在你印象里的第一概念是什么,请用一个简短名词来描述。”

    唐鹭很感谢地望了眼他们,想了想,应声答道:“剪裁者。服装设计是需要发现美,重构美,展现和引领美,在做到展现和引领之前,她的发现和重构,每一步都离不开剪裁。”

    女人默默点了下头,淡淡道:“看来也只是个裁缝了。”

    大家不明所以地笑起来,吕总今天难得冷幽默啊。

    唐鹭有些窘迫,但仍大胆地陈述道:“也是臆想和创作的裁缝,因为在构想概念的时候,所有的场景和服装切片,都会先在大脑里剪裁一遍,等到勾画成稿,做出成品时,可能已经先行在脑海里剪裁过无数回了。这就是我说的‘裁剪者’的意思。”

    吕总雍贵的脸容上,这便不掩饰地流露出几分淡笑:“这倒是个接地气,也比较丰富的总结。”

    剩下的便又让别人去发问。

    Carrie坐在座位上看着唐鹭,手上掂着支金笔一顿一顿。办公区空调开得冷,Carrie披着白色的西装外套,手腕上一枚细小的刺青,跟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

    她这个角度只能看见唐鹭的侧脸,这个女人的眼睛仿佛一汪池子,池水有限而包容万象,眼尾略为上翘,勾着一点媚,却到底是平凡。

    看她坐在这里,这么平凡,想来却也是有些胆量。

    她想到那个眉目疏朗、温唇含笑、谦谦君子的男人,正在和她同居,笑容不觉微微顿了顿。

    可是为什么,面目看去,竟然也觉得这样般配。

    Carrie清了清笑容,启口发问道:“我这有个冒昧问题,你谈恋爱了吗?”

    唐鹭没想到会突然问起这个,点头看向她明媚的脸庞:“谈了。”

    Carrie还是笑意含蓄:“第一次谈恋爱是在什么时候,谈了几次?”

    唐鹭觉得奇怪,就连HR冯程也觉得略奇怪,唐鹭还是平淡地回答道:“我二十二岁才谈的恋爱,现在是第一次。”

    谈了两年多,也就是在一起同居了两年多……Carrie略略点头。她是美术视觉监理,离总监还差一些级别,但因为总监去进修,所以这半年很多的事情都她经手。

    旁边人问:“翟监理,你问人家这个做什么呀?”

    Carrie红唇一勾,泰然蹙眉道:“哦,我只是想知道,是不是很多女生早恋,然后因为这个上的职校。”

    唐鹭其实不是,唐鹭是真不会学习。

    经她这么一说,大家便也理解了,倒也是,这个问题可以看出学习用功的程度。

    但是一个职校,在他们这里没有任何可谈的意义。

    后面便随意礼貌地问了几句,唐鹭便起身致谢出来了。

    从会议室到外面的大厅要经过一个走廊,走廊上的风清凉吹拂,唐鹭手抱着文件夹,甚至没有人提出要看她的手稿,她低头理了理。一阵风把画纸吹了几页在地上,她便弯腰拾回来,打开门走了出去。

    创意监理王大唐从另一侧的走廊方向走过来,一米八多的瘦高身躯,步履如若缱风,高挺的鼻梁,西装革履,络腮胡,是个面貌刻板的三十岁英国男人。

    ===第15节===

    忽地低头看见落在地上的一张服饰手稿,伸手捡起。

    但见画上的是道男人背影与女人的正面,互相穿插而过。男人背影笔直高挺,穿着半长的呢绒风衣,在黑色衣摆后下方,有橙金色略偏黄的图样,看起来像龙又像是枫叶,肩宽展而冷傲。

    女人迎面斜视着前方而过,似是有着漠然茫然,身上是松宽的衬衣和裙子,手上一个米色大包,上面的图案也和男人后衣摆相衬的金橙色,莫名有一股秋日落寞却暖和的意境。似乎没什么实用性的设计,却又带着贴近人群的视觉感。

    他是最喜欢融入类似元素的东西了,王大唐不禁感兴趣地托了托腮,看见下方的署名,一个字圈着一只鸟形图案。他想起Carrie的微信头像就是只白羽鸟,忙拿着画稿走进去说:

    “Carrie翟,这个画稿是不是出自你手?掉在地上,我看很有感觉,适合做一个系列,给你捡回来了!”

    他的中文说的也不错,除了部分发音音调高低有偏颇。

    Carrie接过去看,瞥了瞥,不知是否心有所感,顿时觉得那道背影像是一个人。犀利干脆的短寸头,平展宽肩,挺拔身高。

    是什么让一个女人能够画出这种带着冷漠执拗又柔缠的感觉呢?

    果然看了下落款,唐字里包裹着一只鸟,鹭不是就鸟。

    她就笑笑,随意揉成一团道:“不知道谁的,非我画的。大唐,你真是来了中国见到什么都当宝,这样的画稿随便是个谁都能画,扔掉就是了。”

    扔去了旁边的垃圾桶里。

    王大唐本名是查理斯,大唐是他的中文名,因为他崇慕古代唐朝的辉煌。查理斯弯腰去捡回来,展了展放回自己的文件夹:“我不这么觉得,我认为还是可以再看看,那就我收着吧。”

    大唐,小唐,反正都是唐,Carrie也懒得再纠结。

    吕副总裁出去接电话了,气氛稍微松弛了点,一个市场经理便看过来:“Carrie,你下次还是别再别出心裁了,浪费时间。”

    她这人,大抵是学美术的,做事总有些特立独行,但业务能力确实好,大家平时也都让着。

    HR总监冯程总结道:“不过这姑娘仪容不错,做事也仔细,气性沉得下,这点挺难得的。方才进门时的表现挺好,乔方,你们不是还要个办公助理吗,要不干脆就这个了,省的再去找。”

    乔方是行政部的,应道:“人家虽然简历低,可投的是产品岗位,心气高。这个办公助理也就是个打杂送件复印的,你问干不干?”

    一旁的同事笑道:“干,怎么不干?在我们这,一个助理也是别人挤破头的,这等于是捡到了。冯程你回头问问看。”

    正说笑间,看着下一个应聘者进来,也就没继续调侃了。

    唐鹭走回大厅,心里有点点空,但还是满意自己方才表现的。能力不足是事实,但她也尽到了自己的努力。诚如余琅易上午所说的,她好像太多东西要学了。

    雷小琼见她出来,连忙围上来低声问:“怎样,面试得如何,什么感觉?”

    唐鹭脸上淡定,回答道:“除了有点紧张,其他都还好。不过看来是没什么希望,连画稿都没说瞅一眼。”说着晃了晃自己的文件夹。

    雷小琼倒是看得开,拍拍她的肩膀:“再怎么说,时间还不算短,他们和你还有的聊,不错了。我看之前有一个,进去了不到三四分钟就出来,那种才是真没希望吧。”

    唐鹭想想也是,还多亏了吕总那一问,算打开了点话题。虽然注定被淘汰,但就当成一场磨练也值得。

    下电梯时,雷小琼又叨叨道:“鹭鹭,要么我看你也别折腾了,就去我那典当行,以你的形象气质肯定不错。等做个两年攒够钱,自己租家店面开个工作室,也一样可以做衣服,未必非要别人给平台。再说了,以后你和余琅易结婚,不也还得跟着他回老家去?”

    雷小琼知道唐鹭对做服饰有执念。也知道余琅易是东北的,他并不可能一辈子做保镖,当保镖又高又帅的时候最好办了,以后还是会想回去的。

    唐鹭其实也有这么打算过,如果实在找不到就先存钱,她回答道:“谁和他结婚呢……想都没想过。先找找看再说吧。”

    说起结婚,好像就真的很渺茫,虽然他应该快要奔三十了吧。

    午饭时间,两人去到附近的餐厅里,唐鹭点了份全熟的牛排,雷小琼是鸡蛋和一小份蔬菜沙拉,说她的健身教练必须叫她减少脂肪摄入。

    吃完午餐雷小琼就去上班了,唐鹭一个人逛了逛便也回去。

    傍晚阳光照进老小区的玻璃窗户,她靠着床头发了良久的呆,忽然发现天黑了,也不知道余琅易有没回来,便自己收拾了下,随便煮了个鸡肉粥吃掉。

    特意等着先不洗澡,想等他回来,十点多时发了条消息问:“余琅易,你今晚回不回来?”

    才吵过架刚和好,生怕显得太惦念而别扭。发消息时犹豫了下,又把称呼改成了“老公”,不管,闭着眼睛发了出去。

    余琅易那边正在走保单,海湾区泰园大酒店的十八层上,偌大的房间弥漫着淡淡熏香和茶味,真皮沙发上坐着两个交易的商人。余琅易已经换上一身修身T恤和迷彩裤了,扣着黑色大扣头的皮带,傲漠颔首,手插兜笔挺地站着。

    原以为他不会回消息,或者回个不或是,结果唐鹭没几分钟就收到他的回复。

    余琅易说:“正在接保单,估计到半夜了,回不去。宝子先睡,想我就抱枕头。”

    然后还配了张图,是他上半腿部的迷彩,线条松劲,左臂插兜,上面露着块腕表,表针走的正是他回复消息的时间。

    没想到他会发这个,现在开始有点点体恤别人的感受吧。虽然,但是,可能怕自己多想,所以特地给她实拍。那么之前的就都算过去了,以后若有进步,她愿意还喜欢他的。

    唐鹭便脸红回复了一条:“知道了,那你也别太累,我休息了。”

    配了张猪酣睡表情。

    这才去洗澡,洗完躺在床上,蓦地想起晨间一幕与他心心相通的旖旎,忍不住又倚去他枕头那边,抱住了睡下。

    她没说,其实深刻到连他的一呼一吸,都能联想到他当下的表情,深刻到连他冷剑眉锋的弧度,都能够清晰描摹出来的程度。

    作者有话说:

    嗷~宝宝们,这周之前14章卡了两三天,导致榜单太赶了。下一章大约1500字,是比较粗糙的,剧情未补全,大家可以先买不看,后面补完字数肯定会多很多~入V前三章2分评论送红包哦,求多多支持~!

    第17章

    ◎“你们两个先回去,我还想去个地方。”◎

    17

    夜里十一点多,海湾区泰园酒店的十八楼上,环境清幽,弥漫着熏香与烟草味。余琅易英挺地站着,沙发上今晚的两个主客正沏着茶,天南海阔地扯了两个钟头,还没开始进入正题。

    这家酒店不算新,但是地点不偏又不算起眼,用来谈事较为方便。

    余琅易划开手机屏幕看看,唐鹭给他发了一条小猪酣睡打呼的Q萌表情,他不置可否地吁了吁嘴角。

    上两条是“老公,你今晚回不回来?”已经好久没听到她这么叫了,自从冷淡她、想尝试与她了断开始,这半个多月以来,没见她这么叫过。忽然从对面相拥到冷如陌路,他也很不习惯,但他看不懂自己的心,所以得忍着。

    ——虽然现在也已忍失败了。

    猜她估计今晚是想自己了,一个怕独处的小女人,嘴又硬。余琅易眉宇间镀了层清辉,白天分开时,那副站在车窗外期盼的样子,想来觉得挺讨喜。

    以前都是经常这么叫他的,虽然较少当着他的面叫。要么不当他面,发信息叫,要么就吵架过后,才和好时的腻歪,平时就呼“余琅易”,爱爱难忍时也会唤老公或琅哥。

    有时他起的早,六点多就出发了,车开到小区门口,看到她发来带着睡意的语音。想必还在被窝里想他,说:“老公,好想你,香么么。”

    其实不吵架的话,两个人睡着后都拥着抱着的,大多时候相拥着睡,或他从后面抱住她,有时她从后面环住。就喜欢那种兜着她的小脑袋,或是她贴着他脊背软乎乎的感觉。

    他的个子高而健,她环可环不满,不像他,一环过去整个儿把她都捞进了怀里,然后就只能被她馨香的头发蹭痒。睡都睡一晚上在一块了,有什么可好想的,余琅易看过消息就算了,划开了随便摁掉屏幕便过。

    他不擅表达感情,眉宇和嘴角冷冰冰的那种,可心底里对她还是舒服。

    刚开始交往时,唐鹭还很易脸红,做什么事情都放不开,余琅易凛眉瞪她一眼,她便有些不知所措。后来熟了之后才告诉他说:“余琅易,你不要这样看我,你这样看人又冷又有挑逗性,我又要去猜你心思了,很累啊。”

    在一起两年多,她已经从最初的拘谨变得泰然了很多,记得刚开始同住,大夏天的舍不得开空调,在家睡衣里面还要罩一件内衣,余琅易从旁路过,叫住:“唐鹭鹭。”

    “嗯,什么事?”唐鹭仰头看他。

    “没什么,就这事。”余琅易长臂环过她后肩,顿地解开她的小扣,然后把带子从两肩拉下来:“大夏天的,你不热吗?”

    雪白如若风般摇曳,唐鹭顿地羞赧,捂住道:“在宿舍里,之前和大家也都这样的。”

    狗屁,哪个宿舍不随便穿的。也就她,大就大,这有什么可臊。余琅易哂了下唇:“那是她们外人,我们是外人?你还有哪里是我漏过的?”硬朗的眉宇俯近她,在她的额头上一吻而过。

    他彼时还暗自克制去吻她的唇,因为那唇瓣柔软润香,他的唇贴合上去,她就轻轻哆颤,而后整个身体都变得多滋多彩起来。他生怕陷进去更多。现在却倒是习惯了,吻多了,反而更能收敛得好。

    逗她也是一件挺好玩的事,虽然这个逗里须有太多克制的成分。

    余琅易和唐鹭在一起,两人从始至今没有什么澎湃激情,就普普通通的平凡每个日子。也没过多的心灵震颤,跟一日三餐似的,到点了就吃,饿几顿也无感。

    他早起不是次次吻她的,看她粉扑扑的奶香模样,私下忍着,有时就仅捏捏脸蛋,各自起各自的床。那声“老公”听得他跟白开水一样寻常,但隔了这半个月,再看她这么称呼,却有些黏缠的甜意。

    余琅易正了正色,摁掉屏幕,专注应保。

    今天的两位主顾,一个是泰国来的贾老板,早期移民的华裔,一个是从北部N省来的钟表收藏家维先生。

    他的雇主是这位贾老板,住也住在余琅易他们的白金酒店,一次雇佣了他们六个兄弟。余琅易是队长,魏邦今天有事请假,余琅易带了另外五个兄弟来参加。

    他跟贾老板算有过两面之缘,上次是给贾老板的对家当保镖,可能余琅易的气度和作风,给他留下了不少印象,这次高薪聘了他。余琅易也有此意。

    按老猫的说法,今天来的这个鉴表师,很可能就是他一直要找的人——那个“老Q”。所以墨镜后他的眼睛里,眸光仔细。

    对面维先生的保镖,就只有两个人,一个高的,一个矮壮的。还有一个四十多岁、其貌不扬的干瘦男人,穿着褐色的皮马甲,一米七二左右身高,理着平实的头发,木板板的。手指和脸都有些干柴,手腕被衬衫挡住了,看不到那皮下的肤色是怎样。

    若是那个“老Q”,应该左手腕上会有一道红色似火烫般的条痕。余琅易睇着眼,墨镜后的凤眸如炬,唇微阖。

    维先生看着就是这方面的老手,文质彬彬儒商做派,而带着上亿的现款做交易,不该就带这么两三个人——那就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根本没想做交易,只想看个东西眼熟;二是,带的这两三个人就已经足够实力。

    但无论哪种可能,都是值得他感兴趣的。

    总之,今天的这一趟保单,要十分留意。

    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对面的维先生便含笑道:“良辰吉时,不如贾老板就让我看看货吧。”

    泰国的贾老板也正有此意,便对身后的助手道:“阿柏,打开箱子。”

    叫阿柏的助理看着应是泰国本地人,生着棕色的皮肤和凹眼窝,闻言打开身后不起眼的衣帽箱,从里面取出一个小保险柜,层层解码,然后掏出了一枚表盒。

    贾老板接过表盒小心打开,搁置茶几上,对维先生说道:“来,你看看。这是绝对原装的正品收藏,之前日内瓦拍卖的1940年百达翡丽都要1.4个数,我这可来自泰国皇室收藏的1919年的怀表,18K金,金表面有手工的刻花,水晶的表玻。”

    “你也知道,现在能找到的百年古董老表已经不多见,这么一块,你去拍卖行至少得2个数,光税都要搭进去千万。你在我这里看表呢,是绝对放心的,我身后的兄弟们都知道,这已经不是我第一次过手好东西了。”

    说着指了指身后,余琅易长臂落兜,冷冽优雅地凛了凛眉,做为回应。

    维先生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然也不会交易,便对身旁坐着的那个本分男人说道:“为了保险,还是叫老钳来帮忙看看。老钳,你看一眼,货怎么样?”

    余琅易的目光聚过去。

    他的手大抵经年被机械与阳光而磨砺得柴干,却似不太能拿重物的老实人样。这样的其貌不扬,却被人聘请来鉴如此重要的货,该是有些分量的吧。

    更而且,还没带啥保镖。

    这是老猫告诉余琅易的,今晚这个人如果再不是,估计就没有更是的了。他一幕不错,连唐鹭最后一条消息发了什么,也都没顾得去看。

    只见老钳拿出一枚放大镜,对着表身、表纹、旋柄和柄头等等各部位看了看,少顷,摇摇头。

    那个维先生一下子就很气地站起来,瞥着自己带钱的箱子,说道:“姓贾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知道,带着这么多钱从对角线跑过来,得多麻烦的吧,你拿个假表骗我,是何居心意图。”

    他如民国先生似的油光头发都似要炸起,果然所谓的儒雅收藏家是表象。气氛顿时便紧张起来,那两名保镖拔出皮套,竟然还是带着手枪来的。

    余琅易这边的兄弟顿时亦拔剑弩张地倾身而上,余琅易冷眉睇一眼。他一个错手过去便摁准其中一个的腕骨,咔嚓,一名保镖的手枪落了地。手腕骨如脱臼般发麻,痛得嗷闷一声,余琅易把他往后墙一搡。

    枪被余琅易踢了脚,自己的兄弟弯腰捡起,顿时两边各一把,势均力敌。

    余琅易示意先把气势做出来,静观其变,低醇悠慢的嗓音道:“各位有话好好说,先别动刀动枪,搁这走火了讨不着好。”

    ===第16节===

    现在有点知道为什么姓维的只带两人了,原来是藏了枪。

    泰国贾老板无比感激和庆幸地看了他一眼,暗自唏嘘,今晚若是没有他们,对面怕得有强抢的可能。

    他心里也很纳闷,百口莫辩说:“怎么可能?阿柏,这个表在路上有出过错吗?这是我们从皇室后人拿到的,正宗的出自泰皇室,你看后面还刻有宗室印记的,不会出错。”

    又指着老钳说道:“你请来这个什么先生,只怕是个路边摊钟表师傅,他能懂看吗?”

    贾老板看不起老钳,老钳倒也默默然的。

    余琅易踌躇了稍瞬,启口道:“老板这块表不是假表没错,出自皇室没错,但错的是时间,这块表的时间应该不到百年,大约时间在35-40年代之间,不知道我说的有没错?”

    助理阿柏呐呐的,莫非我们被骗了?

    维先生按按手,对面的枪收了起来。维先生问道:“老钳说句话,他说的对不对?”

    老钳抬起棕干的脸庞,看了眼前的小伙子一下,但见高额浓眉,短寸立挺,五官一表俊逸。老钳表情冷冷淡淡的,又低下来没有多余内容,目光略过余琅易手腕上的表,更无任何反应。

    只说道:“对也不对,表背的壳是1919年的,但其余的是1935年代的,这块表不是原装,应该是表壳掉了,另外拿了个表壳套上。说是皇室的也没错,可能连他们自家人都不知道这个,何况贾老板。”

    这样的话,这块表的价格就要打一些折扣了,若不然估计在拍卖会上得拍到2个数。只到底它也是块古董表啊,私下交易近亿还是有的。

    维先生作为古董表收藏者,很意外地看向余琅易,惊奇他一个保镖怎么懂许多,肉眼就能窥出一二。

    这便发现他手上也戴着一枚精钢表,看起来有些年代感,问道:“这位兄弟也是行家?真是不显山漏水,竟然让你说对了,今天免了一场误会。你手上的表看起来不错,莫不是也有讲究?”

    余琅易应道:“这是块40年的宝珀仿装表,正经的据说不剩几块,至少得要上亿了。我这不值得先生您提起。”

    然后扶起了墨镜,眼睛若有似无看向那个老钳,发现老钳并无任何起兴致的意思。

    余琅易方才私下关了空调,这会儿闷热,老钳不自觉撸起了袖管。却看那手臂和周围皮肤全一色,没有火烫般的红条纹,手上也只有一串黑色的圆珠。

    这种温和、默然、老实,像个闷头干活的老伙计。余琅易原本祈盼的眼神就黯下来。

    出酒店两点多,两个老板最终达成了交易。就算哪怕那维先生最初有靠枪强买之意,今晚形势眼看捞不着好,还是给出了合理的价位。

    三个兄弟护送贾老板坐飞机回边境,想多赚钱的兄弟一般会护送更远一点。但余琅易没心思,开着车和另外两个兄弟一道回酒店。

    车在路上驰骋,夜风呼呼席面。

    他看着后视镜问:“要吃夜宵么?”

    “不用了,回酒店撕两碗泡面就好!”两兄弟在后面答,大家都很服从琅哥。一时又道起方才泰园琅哥秒扣手腕踢枪的一幕,简直太帅了我草。

    高架桥上余琅易看着窗外,凌晨三点的城市霓虹逐渐落去,夜色中悬浮着氤氲的雾气。他的眼前又浮起今晚老钳的面貌,与他和记忆中毫不对得上的痕迹,冷冽地咬了咬下唇。

    心湖薄沉。

    那还是若干年前的高三开学不久后某周末,傍晚夕阳打着产业园的墙头,他骑自行车去恒御工地找爷爷。

    余家的产业多在南边,但老爷子的根基始终落在北边,而余琅易自幼是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的。

    他幼年生下到了四五岁才开口讲话,自小寡言鲜语,难擅表达。开口的年纪母亲带他去看诊,被诊说有语言功能障碍,也即是不会说话的意思。是一直跟在老爷子身边,老爷子教他钢琴、手风琴,训练四肢体能,听提琴、风声各种,从这些声音中一点一点打开了说话功能,然后正常地步入了小中高。

    因此余琅易便一直留在辽省老爷子身边生活。

    自行车轮子打转,他一米九高挺的身躯,蓝色校裤和纯白T恤,是少年的清贵朗朗。里面小卖部的大叔看见二少爷来了,热情地给他递了瓶奶茶和热狗。

    余琅易吃完丢掉垃圾,一辆白色的老爷车模样从里面开出来,左边后视镜上有树叶叉子,里面的人伸出手来拨掉,紧实的肤色上面一条火烫的条痕,还戴一枚看起来不错的机械表。呼啦一下,又毫不起眼的开过去了。

    这毫不起眼的一幕,少年当然毫不在意。

    自行车骑到将近,看见老爷子正和工程队负责人在楼前说话,他喊了一声:“爷爷。”忽然,只见头顶上方的脚手架赫然崩塌,一切的重物与框架向下倒撒下来,然后世界便映入一片红。

    “来人啊,快,快去打医院电话——”

    呼~口袋里的手机又震了震,余琅易回过神来,他掏出手机哂了下唇,忽然很想回去抱住那个软乎乎像棉花糖一样的女人。他想,如果这女人又给自己发消息说想他,他就折回去陪她睡,如果没有,再说。

    然而打开来,唐鹭的最后一条消息还停留在那只酣睡打呼的小猪。

    却是白色羽毛如幻的微信头像消息提示。

    半个多月制束着没联系了,余琅易顿了顿,点开来。冷冽的眸光一瞟——

    “想好了吗?按你说的,又留给你一个月时间考虑,你说还不死心,这个月再有两场看看。现在已过去了半个月,然后呢?或许根本就没有你说的这个人,一切只是你幻像的说辞,你要把你的时间都耗在这里?”

    “我没有耐心也没信心再继续等下去了,我想你,琅易。想念我们先前在月下热灼相拥的一幕,还有那天晚上的……琅易,你不想吗?”

    余琅易摁掉,只觉心中平寂下去的湖面又开始摇荡。他凝眉微阖地看着夜幕,思了下,又回复了一条:“那就不找了,你也别等了。”

    蓦地闭掉屏幕,对身后兄弟说道:“你们两个先回去,我还想去个地方。”

    “嘶——”车轮子却刹时打了个弯,他敛眉抬头,猛地一下扑倒在方向盘上。

    “琅哥,这他么快开岔了啊。”身后兄弟站起来,才发现转弯处他急刹车之下晕了过去,手臂在金属剐蹭下破了一道血口子。

    作者有话说:

    章节补齐啦,新增了三千多字。不管怎样,泥萌要相信我,这篇是甜文,叉腰正经语气。

    今晚要上千字榜了,求大家多多支持正版呢,鞠躬感恩~!

    16、17的红包一起发哦,两章都留言的小伙伴会收到两个,笔芯~(红包发放规律是,在新章更新时发前一章的,过后不补哦(/ω\))

    第18章

    ◎习惯了她的温柔、体贴、殷勤,和对他的依赖◎

    18

    后面的路换了个兄弟开,因为琅哥昏了,手臂又剐蹭伤,兄弟便开车往医院方向去。

    没开到十分钟,余琅易就已醒过来。方才只是过度沉湎于回忆,心中将要信念崩塌,猛一下子刹车仓促晕了过去。

    但还有些懵,便让兄弟把车开回到酒店去休息。

    他们保镖队的寝室在酒店十七楼,几个三人标间是给大伙儿轮着休息的,余琅易是队长,住固定的双人间,因为和魏邦关系好,在一个屋。

    魏邦不在,他皮带也懒得解,衣服更不脱,进去就倒在床上歇息了。

    记忆里还是那个现在看来有些久远的清朗少年,傍晚阳光下映入眼帘一片红,医护人员匆匆赶来,把老爷子和其他几名受伤的工人小心翼翼挪上担架。

    余琅易穿着白色的平板鞋,他的身高匹配的是副大脚板,低头看见脚边的狼藉,捡起个齿轮样的小金属。它看起来像是手表的旋柄,而且有些年代感,柄头是精钢的。

    余琅易比较熟悉金属类,知道这种非一般工地工人买得起的。不确定是否老爷子的表,便下意识收进了兜里,另外跟着司机在救护车后一同前往医院。

    老爷子受伤严重,他所站的位置给予的是致命击砸,余家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堪堪救回了一条性命,但是成了植物人。

    那场脚手架倒塌事故,工程队里的一个包工头当场去世,据说家里只有一个女儿。他老家兄嫂过来大闹,余家赔付了很多钱给兄嫂拿回去。对剩下受伤的工人,也都按照标准给予了足额赔偿。

    只是这件事对余家造成的损失惨重,原本以质量严苛著称的响誉亦摇摇欲坠。后来用了许久才挽回声望。

    余琅易因为老爷子受伤,而选择了留在国内上大学。虽然出这样的事故对于一贯严谨把关的恒御集团而言,实为意外,但当时的人们包括他自己都只当做是偶发。

    ——现在的人们也依然当做是意外,除了他私下默默梗着一心私念。

    余琅易他学的是信息工程,在学校那么多年从初中至大学始终没有谈过恋爱,感情世界是一片空白的。

    因着他寡淡的神情,高挺的身躯走在学校里,虽然眉目舒展,英气斐然,但狭长的凤眸习惯瞟向无人之处,又好像与人保持着淡淡疏离。因此虽然位列校园校草榜前十,却没有女生敢靠近与他,他也没觉得自己需要有感情的陪伴。

    大四那年的春季,学校聘请了一个成功有名望的企业家专程来做就业演讲。余琅易那天傍晚正打完篮球,从东校区往西校区回来,东西校区隔着一条不大的马路,路上叶絮窸窣。然后走到西校区门口时,看到一辆灰色的大众车从里面开出来,半旧半新的,毫不起眼。

    那却是个阴凉天,他闲慢地拍着球,看到车窗半开,里面开车的人脸廓模糊,抚在方向盘的手肤色苍劲,半撩起的手腕上有道烫伤般的红条纹,戴着一块精钢手表。

    他在那一刻,也不知道怎么的,目力忽然那般清晰,看清了他所戴表的模样,表侧的旋柄掉了一个柄头。

    余琅易彼时对表类尚未有关注,但知这块表应该价格不菲。他记起了自己曾经捡到的一个柄头……某些有收藏癖好的人,宁可残缺了部件,也不愿去弄仿品置换上去。

    那一幕也只一闪而过,起先未曾多想。但是过二天,一则新闻爆出来,让学校里的大家颇为惋惜。原来前天来学校做演讲的那名企业家,在夜里出车的路上,因为操作部件不准确,导致自己失误,从高速上飞了出去,失事了。

    这则消息,忽然便在余琅易心里打了个咯噔。两件事,那般熟悉的毫不起眼的画面,车慢悠悠开出去,半开的窗户,红色斑痕的手,还有机械表,以及怎样都不引起人注意却完全自然的失事。

    就是在那一刻起,余琅易抱着去试试看的心,专门搜索了那块表的相关资料。40年代的宝柏某款经典机械表,存量极少,市值过亿,他忽然便觉得不太简单。

    一个戴得起上亿表的人,为何那般无声无息地开着普通不起眼的车,出入一个马上要失事之人的场所。而普通收钱做事的人,是买不起这种表的。老爷子在商海跌宕几十年,得罪一些什么人也有可能。

    余琅易便在暗网上搜索了杀手资料。那阴沉色调的页面往下拉,只见有一个叫“老Q”的夹杂在各个或西方,或刀疤,或蒙面的面孔中,吸引了他的注意。

    老Q没有露面,老Q的头像是全黑色的底图,中间一个棕色的机械转轴,莫名像钟表的内部件。他的业务介绍是:仇杀、商杀、夺宝、谋财,使看起来自然,从未失手,服务范围中国、东南亚周边,and欧洲。

    无须缘由,余琅易就把这名字记下了。

    他毕业后和人们说去国外深造,但过不久,便瞒着周太也就是他母亲,改去参加了特种训练一年,学习擒拿、侦查、格斗、跟踪,等等各项技能。

    也就是在国外时,遇到了他前一个亦为第一个女朋友翟欣。

    此前余琅易的情感世界一片空白,他并不是个擅长表达感情的人,但在高中时本就对同年段翟欣有过好感,尽管这种好感对他而言可有可无——他可能没有感情,也能自然而然存活于这个世上。

    遇见翟欣是在一次地铁上,冬天,他穿着长款青色绵服,面目英俊挺拔的东方面孔。翟欣手抱着画卷,白色带绒毛领子的尼龙外套。翟欣原本就对余琅易有暗暗钦慕的,更令她没料到的是,余琅易竟是对她亦有好感。

    地铁忽然猛一个刹车,翟欣扑到了余琅易怀里,余琅易不觉伸出手臂,虚虚地揽了一揽。

    然后女子的心跳便似带着光芒渗入了他凉薄的眉眼,在他心目中有了超然的地位。

    后来两个人就在一起了,那是余琅易正式意义上的第一个女朋友。

    他这人就是这样,你要么不靠近他,你要么本来就打动了他,又主动靠近了他,他便将你当做他的从伴,归属于自己的保护,而后总想着怎样体贴地对她好,守护着。

    但在谈了将满一年之后,余琅易准备回国了,这件事他是瞒着家里的,对他们仍然说在国外进修。

    翟欣不舍得他回国,觉得很可惜,翟欣最想要的是一个绿卡,而拥有绿卡后,余琅易是最适合她陪在一块生活的人。她当然没对余琅易这样讲明。余琅易据说家境好,上面有哥哥,他不需要操心什么,但该有的东西亦都有,可以生活得很惬意。

    翟欣和余琅易说道:“琅易,如果你回去,我就只能和你分手了,我也会接受正在追求我的别人的爱意。”

    余琅易虽然听得很难受,翟欣在他的心里地位超然之上,但也知道翟欣身边不缺追求者,如果她要选择,他不会阻止。余琅易还是选择了回去。

    翟欣便与他分手了,不久后果然新找了男友。余琅易暗捺惆怅,但仍然将她放在月光之上。

    这期间,他是单身状态。

    回国来之后,在一家D市的钟表行工作。G省这个地方,钟表擦边的私下交易网脉繁络,而且雇佣杀手之类的暗里洽淡也不少。

    余琅易有天在表行里收拾之前的底券,便看到了一个“Q”字的收据签名。他问老板孔表师,师傅,这个是老Q吗?

    原本只是试探问起,结果孔表师点头连说:“是啊,是啊。”孔表师对他这个生得英挺高大、做事又利落话少的徒弟印象甚好的,很能干,干脆。

    问道:“是啊,是老陈啊,你也知道他?他这个人很忙的,很少露面,你竟然也知道?”

    那一瞬余琅易的心是墩墩跳动的,余琅易状若平常:“是手上有个红条纹,戴一块宝柏的表?”

    孔表师说:“对对,他不常来,就偶有表出问题了来看看。那块表很值钱的啦,我也不知道他做什么,可能做生意的吧,话很少。”

    ===第17节===

    在G省,陈和钱的发音相似,他说的老陈,也有可能是老qian,以“Q”为字母开头。

    所以,余琅易一早存下的思路,竟然真的应证无误。这个老Q是个杀手,亦即他两次所见的“自然”杀伤的事前现场,所见到的那个人。毫不起眼的开车,手腕红痕,戴宝柏古董表。

    而老爷子,若非倾力挽救,恐怕也已经成为他业务范围内的“使看起来自然”了。

    余琅易悄悄收藏了字据,越发笃定了自己的所断准确。但是没等到老Q,孔表师就因为走私表而被抓走,表行关门,余琅易去码头做了打手。做打手是因为附近经常有雇佣一些维护场子的交易。

    而后这期间,他遇到了唐鹭。可以说,唐鹭自始至终没有进到过余琅易的心,可他就是习惯了这种两个人在同一屋檐下,柴米油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生活。

    习惯了她的温柔、体贴、殷勤,对他的依赖,和对他的好。有时也习惯了她的脾气,某些事情会主动去哄她,因为想落个可以舒心舒坦、不别扭的相处。可心里的那片月色光芒,却仍高高挂着的是前任翟欣。

    他浓眉之下的眼眸里,在阳光中眺远,想起的女人不是唐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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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9章

    ◎她那些不断的聊天消息,亦让他私下醋得不行◎

    19

    在D市码头当打手期间,余琅易结识了老猫。老猫在这些道上,可以用“小灵通”来形容,基本上各方面的消息他都能捞到。

    但老猫之前是个赌棍,余琅易帮他从一班黑涩会高利贷手下捡回了一条命,否则老猫怕是那次不得落个半残,也得断条腿。余琅易帮老猫平去了一笔债,还在那场打斗中断了一根指头,老猫为此肝脑涂地,捞到有用的消息都会知会他。

    刚掉一根指头时,余琅易有稍许落寞和迷惘。幼时是老爷子手把手教他抚琴,他的手指生得修长清劲,但一想到那个藏形匿影的老Q,为了老爷子也他么值得,他洗完澡出来看了两眼,便抿下唇认了狠心。

    和唐鹭发生关系,可以说是带着放纵、肆意与茫然,可能从她扯下他长裤,盯着他腿膝看时,他就本体隐隐有冲劲了。

    只他当时不知道她还是初次。发烧昏沉中醒来,只觉怀里一抹淡香和柔软在抵近,仿佛能慰藉他忽冰忽灼的身体。他撑起去喝床头她晾凉的米粥,手臂碰到她锁骨下那幕霜雪,怎的会那般柔,软得如无边无际,就感觉忽然很想亲近那温柔,想去探索和撷取。

    余琅易忍不住便寻着她唇吻了上去,发觉唐鹭微微颤抖,却没有拒绝,他的手便揉入了衣内,去到那片盛开的庄园,白云带着馨香撑满他的指隙,甚至像是溢出甜汁来。他便以为她真的有过很多次,问她来不来,她说:“我也不知道。”像极了明知渴望却欲拒还迎。

    而他什么也不晓得,如迷路之狼摸索,然后便去了那处森林。紧得他不自禁颦眉,应该是很痛的,他也痛,可他那会儿烧得半迷糊,只当因为是自己的太悍然,毕竟在澡堂洗澡时,他比那些普通的都要硕很多。而他们的相处就那样合拍,她从起初一触及他就发洪涝。一直到结束,都像是一场奇妙地历险,像在蹈江骇浪,然后她的生息就蔓延去了他的五感百骸。

    等到醒来,那烧却退去了,看到身旁睡得沉恬的女人,睡着后仍满脸娇羞的模样,他顿地有种如梦方醒的错觉。可是做了就是做了,她若是欢喜他,可意他,他即便不喜或者无感,也会对她负责任,并不在乎她之前有过的如何。

    依他处事而言,要么不做,做了就是做。

    后面掀开被子,才知道她是头一遭,看清她那坠在颈下醇白的绝美。他又忍不住,做不到空晾她,仿佛着了迷般地纠缠了两日。伤好后他就去上班了,想冷静一下,超脱控制的行径原不是他崇尚的,他需要理理。

    而唐鹭,也与他保持着良好的距离。余琅易就只当她或许想的也和自己一样,并没多少感情成分,只是一朝迷乱一朝过。

    她说要搬出去,余琅易想,她都跟他那样在一块了,还要搬出去。而且每天手机信息不断,还有个要好的男生,应该是不愿意继续跟他住了吧。余琅易向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受欢迎的人,当初翟欣地铁里扑进他怀里,他心中的一片湖便澈然为她打开了,也只有她翟欣。余琅易默了默,唐鹭说:“反正你也不喜欢我,我何必这里让人讨厌。”像要哭的样子。

    余琅易真的答不上来,他真不知道有没喜欢她,他每天与她从狭小的租房里,擦着手臂往来而过,凤眸睥睨着,鼻高眉冷,并无有多看她几眼。无论怎么想,好像心里始终都没有喜欢的那种感觉。但反正她在他这里已经有一种说不出的情愫了,要么他干嘛吻她?余琅易挽留不了,也不想挽留,只能说:“那你想好了你就搬吧。”

    搬出去后,上下班不同步,路上也没有遇见过。

    不过他一直知道她在哪里上班,附近街边的一家服装店,看见过她穿着店里的运动服,瘦条条地站在中间陈列架旁叠弄乱的衣物。只是那时候他眼睛瞟一眼就过去了,一个普通的打工妹子,并没多余置喙。

    忍着没去找她,一直当做断了就断了。只有一次回来得早,在路上遇见她被人跟踪,这女人,被人跟踪还傻傻的一点无知无觉,余琅易就走上前,当着那混子面前撸了撸袖管。他高挺的身躯与健硬体格,吓得那鳖孙儿撒脚就跑。余琅易才知道她也是很遭人惦记的。

    后来市场买菜,他看见她,本想对她动动唇说句话,眼见着她若无其事掠过去,耳听着她跟人说:“我没有男朋友,男朋友是什么,能吃吗?”他想到她与他的种种,就觉得掂着落不下,后面便来找她。

    那一找,就住下了,他开始离不开她,即便克制着,可他心知是离不了。就算没什么喜欢不喜欢,可心倒是踏实了,不再老觉得掂着个东西。

    不吵架的情况下,余琅易最大的限度忍三天,他沉溺硬朗的喉结略过她柔软发丝的酥缠,迷醉她那似水一样在他掌中多情的嘤咛。他基本两三天要她一次,以此来平衡彼此的感情和需求。多要他亦自己说服不了自己,他不能更加迷醉。

    余琅易心里还是趋于翟欣的,翟欣有让他悸动的感觉,而唐鹭没有。唐鹭是平凡的租房里柴米油盐,那时唐鹭在他心中并没有多少重要,他若要分手,一条短信也能分。

    头一年冬天,唐鹭回家过年。老爷子危重,余琅易大年初一赶回去,下飞机见了老爷子一面就不行了。老爷子在余琅易心中的分量非同小可,余琅易两天憔悴清减了一圈。

    那年翟欣也回来了,关于这件事翟欣一直帮他隐瞒。翟欣这时才知了他身家,跟余琅易说,你放弃吧,老爷子已经去了,也许只是你自己的猜测,一切其实是意外呢。翟欣说,琅易,如果你不放弃,我就不会再给你机会,我真的与别人在一块了。

    余琅易很矛盾,朗隽的眉宇蹙凝成川,他却并没去考虑唐鹭,一条短信消息的事儿。只那年冬天Z市发生了一起案件,一个知名商会会长的车,在加油期间自己滑了出去,几十米外自燃,车上一件名贵的古董丢失不见,毫无痕迹。

    太像的手法了,事实证明他猜测的没错,余琅易后来找人看了路段之前的画面,似乎有辆灰色大众从画面中毫不起眼略过。

    这件事顿时让他觉得又是那个老Q的杀手。他就还是来了,翟欣再次放弃。

    辽省回来,他如若瘦了一圈,脸颊都有些收敛进去。清隽的颜骨愈发周正英挺,到了D市,进门就看到唐鹭提前回来在等他。

    卫生间里淋浴喷洒,冲淋着他硬健的腹肌,修悍的长腿,听见唐鹭在外面帮他拿衣物、煮粥,那水便仿佛冲刷了所有不快,直觉身体都在舒适地复苏。他就想拥住她,贪婪那和白糖一样甜蜜无华的滋味,真实感又漫上来。

    余琅易就在里面叫她:“唐鹭,鹭鹭,你进来。”

    “想我吗?……你若不说分手,以后就都这样吧。”

    他把她的毛衫推上去,感激、动容而深情缱绻着,那柔软与韧性的甜园,是独属于他的暖和。那天的浴室里,他对她很温柔绵长地持久着,直到水都凉了,两个人气喘吁吁地沿着瓷砖墙面拥紧。他凉薄而丰泽的唇微启,唐鹭抚着他说:“余琅易,我喜欢你,不想和你分。”

    后面一年多的时间里,就都没有与她分手的念头,就一直这么住下来。

    在一起算挺久,其实是有过开心的时候,也有相互的默契产生,虽然吵闹三天两头,拌个嘴,黑个脸。可和睦之时,他睇着她的小模样,也会忍不住噙嘴角,无聊时,女人趴在他身上撒娇,眼里全是他。会在镜子前偷偷试穿衣服,等他回来时,矫揉造作引他注意。其实穿怎样,余琅易根本看不出来,怎么穿都随她意。

    她也在逐渐变化着,时常让他一抬头,竟陡然惦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她看丢了,被叼走。而她那些不断的聊天消息,亦让他私下醋得不行,只是冷着眼,懒得去置喙。

    后面便都来了G市,老猫的消息陆续,但是似乎自从Z市商会会长一事之后,可能闹大了,老Q在那之后到现在一年多,都没有再冒过任何消息。如同消失了一般,毫无踪迹可寻。

    一个月前,翟欣从国外调回来了,来G市找他。余琅易和唐鹭在一起,虽然说平淡,但对于男女关系一直保持得很清楚。只是这次却没告诉唐鹭。

    唐鹭只知道他半个月前回来脾气不好,却不知他已经在一个月前就见过前女友了。

    两人约在一个酒吧里见面,三月天,余琅易着一身黑色休闲薄西装,刚下班没多久,锐利的短寸头,宽肩背展挺。翟欣看见他富有MAN力的一身打扮,讶然了一讶然,不觉有些发痴。

    翟欣穿着白色的收肩裙,近两年不见,人看起来也成熟了不少。两人要了一瓶红酒,兑些冰啤,余琅易喝酒时总十分好看,他习惯将酒先抿一口,然后再送入唇中,那唇便如染了光泽般惑人。

    两人聊了很多,翟欣说:“琅易,你还在继续往下查?你有没想过或许就根本没有这个人,一切只是你假想出来的,否则为何,三年多了,他连个影子你也找不见?难道你一辈子就要因为这个并不确定的、莫须有的意外而耗在这里吗?老爷子留下的遗产,点名了他那份的由你继承和主理,现在却是你的哥哥在帮你,你妈说你嫂子抱怨,说你哥顾不过来,你就没想过结束这一切,恢复正事?”

    余琅易问她:“这是谁和你说的?”

    他记得并不曾与翟欣说过家事,而老爷子的产业,他每年都会回去应承一下,虽无进击,但暂保持平。

    翟欣默了一下,应道:“周太太,你妈妈,她以为我还是你女朋友,以为你还在国外不回来。让我来说服你,努力劝动你。”

    翟欣又说:“琅易,我们能重新开始吗?眼看你都要奔三,不要再有更多的时间耗在这里了。分开这么久,每个人都变了许多,你也变得让我感觉陌生,以前的你没有这样的糙厉,让我们再次重新认识吧。”

    后来翟欣说她喝多了,让余琅易扶她回去。她一个女人,醉醺醺地单独走路,余琅易确实不放心,那晚他便载她回了酒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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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唐鹭是他余琅易的女人,是他媳妇儿。◎

    20

    酒吧离着她住的酒店有些距离,找了代驾,余琅易扶翟欣上楼,翟欣晕晃着掏钥匙开门。进门左手边有矿泉水,余琅易便为她开了一瓶,递至她唇边。翟欣喝一口,却弃掉了水瓶子,忽而勾住余琅易的肩膀,把他往身后的墙面上抵。

    余琅易一米九的身高再穿上皮鞋,翟欣踮着脚只能吻到他下巴,她红唇就专注地吻着他下巴,手指缠绕过他的喉颈,去抚他衬衣下硬朗的肩骨。

    因着特种训练一年,再加上这些年的工作性质,余琅易的胸肌清挺健劲,翟欣痴迷地看着他衬衣下露出的色泽。他耸动的喉结散发着成熟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和从前在国外那个清朗的男生大不一样。这些仿佛昭示着他已经是个有经验的男人了,他定有过女人,至少已经十分熟练,否则不会如此沉着而硬烈。

    他惑人的眼眸,他的人中也像勾勒着火燃的诱力。

    翟欣就揽他肩颈,她不知道他现在是否还有女人,但余琅易习惯了在翟欣面前含蓄而迁就,翟欣现在也已不再懵懂。她一手去剔着余琅易的衬衣扣,一手便扔开自己的裙带,人似醉意惺忪的,然后抓着他的西装往床上倒去。

    余琅易在除了唐鹭之外,没有见识过任何女人的亲近。这是个比唐鹭那瘦薄小身板更要急切的一幕,肩比她宽,性情也比她更具有张扬性,一样地使人恍神。

    但他虽然会起变化,却对唐鹭以外的女人动不了手。余琅易润了下喉结,蓦地说道:“酒喝多了,我去一趟洗手间。”

    洗手间里传来撒尿和冲水声,继而静默的动静,是余琅易站在镜前望了望自己。

    翟欣瞥见他搁置在柜面上的手机,便趁着他去上厕所的间隙,试了下密码。不是自己的生日,再试,竟然还是他们当初地铁上相遇并当天确定下关系的日期。那天真的很偶发,这个男人,说确定竟就确定了,如梦幻一般想不通。

    她心弦一松,然后点进去,先翻开他相册,又看了看微信界面,不自觉颦了眉。再对着自己拍照了几张,在他出来之前放了回去。

    余琅易从里面出来,人便顿时醒神了很多,原本被勾开的衣领也已扣好。

    他清朗的眸瞳聚着光,哂唇冷沉道:“翟欣,今非昔比,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放不放弃不是一句话的事,我还需要一点时间再想想。”

    翟欣睨着他浓墨的剑眉,那含蓄中是刚毅的糙冽,她方才分明看到他变动的躁物了。问:“为什么,你不想要么?琅易,你喜不喜欢我?你看着我的眼睛答。”

    余琅易没答,瞥开了眼神,他知道他喜欢。但他不想把唐鹭卷进来,无论结束如何,他都会使其中一方悄然淡去。然后便整理好衣容,取毯子往她肩上一覆,出去了。

    回到家近11点,唐鹭还没到家,她那时候还在时代广场那家商场上班,夜班的话一般到家得近12点。有时余琅易下班早会开车过去接她,两人顺路一道回来。

    当天余琅易便没去,等唐鹭进门,他已经在洗衣机里清洗好衣物,冲完澡洗完漱躺床上玩手机了。唐鹭回来见了还挺高兴,觉得老公今晚怎变得这么勤快呢,要抱住亲亲算奖励。

    余琅易就由着她抱住,在清隽脸庞上左右各亲了一嘴,津润含香的味道。

    那段时间,他要唐鹭要得特别劲。不知道是要将脑海中多余旁人的一幕抹去,还是本来就很想要她。但总归,翟欣有在他内心深处形成了一道魔障般,毕竟这是曾经第一个闯入他心湖的女子,而余琅易,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受欢迎和知趣的人,因此余琅易在心中始终有她的一个地位。

    与唐鹭,虽然频率仍同从前差不多,但每次亲密都更深更到要害。这个女人就像是天生水中而生,体贴又易动情,那柔白小肩贴着余琅易硬朗的身躯,余琅易一触及她,润润漉漉皆为旖旎。潋滟的眸中飞着云霞,眼里也全是他,可能有些惊异他怎的忽然变更肆意了,却赧得埋在他颈下不敢多看。

    余琅易知道他是难放手的。

    他稀罕她的娇羞脸薄,却也忽然很渴知她若主动张扬点会将如何。

    很是奇怪,他那个在遇到别的女人时没有多大反应,毕竟他身经两年的场所,素日诱惑无数。可他一触及唐鹭,便拗得不听令,也不知是否第一次在酒店小解时,被她生生闯入打断,以致形成了条件发射。

    他问唐鹭说:“鹭鹭,你能对我坚定点不,几时主动一次?”男人凤眸锁定,薄唇微启。

    “主动?”唐鹭眨着眼,柔顺的长发披散着,把脸蛋遮得一点点大。

    余琅易单挑眉峰。

    后来余琅易躺下,她竟然匍去握了那森林。余琅易瞬然感觉要炸了,他又疑心猜忌起来,问唐鹭是在哪学的,唐鹭哪里说得清,她就是自己想到去做的。然后那天两人情动难捺,把防护都给整破了。

    唐鹭恍醒过后就很紧张,他们一贯在这方面审慎,但这日离月事还差着小半周。问他,余琅易,这样会不会有问题?

    余琅易一次也没让她吃过药,彼时却竟想,要果真怀了,也就别分了。他说:“有我在怕什么?”

    唐鹭却为难得皱起眉头:“要养不起怎么办呢?”毕竟他只是个暂时的保镖职业。

    余琅易傲漠垂眸:“不怎么办,搁老家那还有几亩薄产。”

    唐鹭问他:“薄产是什么。”余琅易含糊:“几亩地,去了你就知道了。”

    唐鹭惴惴的,结果没过几天他们两个人就吵架了,那时候再吃药也来不及,她怕了一整周,幸亏大姨妈也基本准时来到。

    在翟欣回来,对余琅易说出那番话之前,余琅易并未认真清晰去考虑过放弃这问题。他有曾私下去探查余家的竞争对家,但结果显明老爷子出事和他们无关。老爷子一辈子江浪里摸爬滚打,不排除是私怨仇杀,余琅易只有去找出这个老Q。

    可自从Z市商会会长一案后,老Q再无消息,如同隐踪匿迹。余琅易追都已经追了他三年,每次只觉已与他共在一隅天地,结果却屡屡不得见人颜。他基本已笃定老Q常住G省。这时再放弃,仿佛就只差了一小步,叫他怎么甘心咽下。他忍着,再把希望寄托在老猫提供的接下来两场消息上。

    ===第18节===

    但半个月前的那场交易让他很颓然,老猫说有个叫覃叔的行家要给人做鉴定,让他去,只对当事人介绍说余琅易对这行感兴趣,前去看看覃叔收不收徒。

    覃叔,“覃”与孔表师口中的“陈”发音相似,且亦是以“Q”开头。

    余琅易抱着很大希望,特地换了身轻松清爽的白T恤休闲装出发了,使看起来像个拜师学艺的学徒。结果那个覃叔却是个白胖的半老头儿,和记忆中的劲干手臂实在差距过分。

    再一次希冀落空的余琅易,想起翟欣说的“你难道要把一辈子的时间都耗费在这里吗?”“你都奔三了,不想想自己人生的以后。”“就没有想过那个人也许是你假想出的,或者根本就不存在这个人,一切只是意外。”

    支撑着余琅易坚持下去的,是他几次曾似马上触碰到老Q的讯息,而却又道不出的错过。余琅易一直坚信是这个老Q杀手,现在却要他自己推翻自己。而那几天家里兄长打来电话,也说业务上遇到了棘手,余琅易便很惆怅。

    兄长的性情不比余琅易狠烈。余琅易虽看着清朗寡语,可兄长是在沪都长大的,多少沾了点南方的儒雅陶染;余琅易却是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东北的天空皓广,何况老爷子给他留了一众门生,自幼耳濡目染,他更手段天生冷厉。兄长希望他回去,余琅易自然深感理解。

    那天他站在世悦饭店的顶楼,睨望着灰黑的夜空,心里就产生从未有的迷惘,和不甘心。

    唐鹭八点多打来电话,问他说:“琅哥,什么时候回来吃饭?”余琅易就很心烦,好像和这女人在一处,除了吃就是沉默或是做,基本没有其他交流。可若说交流,他也和唐鹭没得交流,这胸中的一团乱麻,叫他从何说起,她听了就能管用?

    “知道了,这都不是事。”他假意在工作,随便应付了一句便挂断。

    随后翟欣给他发来消息,问他在干嘛,半个月过去,又看的一次怎样了?

    余琅易答:“不怎样。”

    她看回得如此简短,便问他人在何处。

    余琅易手机对准嘴,简单道了句:“世悦饭店。这就走了。”

    这时候已夜里十点多,唐鹭又响起了电话,几声之后他便给摁掉关了机。

    不料二十分钟后,翟欣却来到了楼顶,女人高跟鞋踩着地砖,白色裙裾似羽毛在夜色纷飞。她飞进他的怀里,说:“琅易,放手吧,回归好嘛,不要为难自己。”

    那温热的身体靠近,楼顶凉风肆意,余琅易又彷如当初那寂凉之时的心悸,下意识驱使着自己挡住风。男人沉语道:“再给我一个月,我要处理些事情。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眉形如剑锋远眺着凉薄。

    后面回去,看见唐鹭便忽而觉得不知言语。那天晚上思虑索绕,心不在焉,内裤袜子扔她盆里被嫌脏,几句斗嘴之下就想到分手了。

    半个月不瞟不理,想看看彼此感受。但也没去联络翟欣,在没理清自己的思路前,他不会也不想去触动这些。

    只是心里也知道不可能。起初还怕唐鹭哭闹,他莫名地一直记着初见她那次,在男间门口扑簌掉落的眼泪。就是个爱哭但又装的女人,动情时也眼周泛着红晕,呦呦地央着老公,说受不了他健悍地来回,一边却不由使唤地箍紧。

    而翟欣似一道明月光在他心里可以高挂,但这个女人,你无动于衷,她在动。每天花枝招展,生息洋溢,晃得他彷如时时被牵肠挂肚,忽如一日终于便破了防。

    他并不想分手,余琅易是不打算分手。看着她不理自己也一样怡然自得,他心里便狭隙吃醋。想不了如果她离开自己跟别人,就多跟人微信聊几句,他发现都愠恼。而破防后的他,虽然别扭,心却是满的。

    唐鹭是他余琅易的女人,是他媳妇儿。

    到了昨晚上的那场保单,那么像的一个老钳都不再是,手上没有火烫红痕,也没有戴表。他可能确实如翟欣所说,该放弃了,或者,真的就只是瞎想。

    那么就放弃吧,不找了。也别分,翟欣也别等了。

    余琅易从睡梦中醒来,遮光窗帘昨晚没拉上,薄纱透出淡泊的晨阳。他从凌晨三点睡到现在,一宿未脱衣,贴身的黑色T恤一股子烟草熏香,从迷彩裤兜里摸出手机看看,早上八点多钟。

    他们出镖是要给酒店分成的,昨晚出了夜镖,今日休息。那个刹车迅猛,余琅易此刻仍只觉头昏脑涨,眼窝下有些发青,干脆继续搁床上躺着。

    打开手机,看到翟欣的一条回复是:“那你不找了,要回归吗?要不明后天,有空一起吃个饭?”

    余琅易眉头稍蹙,就回了条说:“意思是你也别等我了。吃饭时间再看。”他轻哂嘴角,无声说你也没等过。

    然后刷了下其余消息,兄弟们都在群里聊天。不是在保镖队的工作群,而是在女朋友也在的群里。大抵是要渲染昨晚的惊险,毕竟真刀真枪,具体过程不便形容,只说琅哥临危不惧,泰然镇定,一秒就改变格局。

    可惜没当场拍下,贼他妈帅了,酷老毙!

    唐鹭也在这个群,平时也会不常冒个泡,结果没看见她回一条消息。

    按说做为女朋友的她,不该关切吗?

    余琅易猜着该不会又被谁勾出去聊天了,自从知道他半个月没搭理,她的小日子过得还那般有滋有味,他心里便开始在意。

    群聊又说到琅哥昨晚开车走神,急拐弯处刹车过猛昏了过去,手臂挂伤破了点口子。

    唐鹭还是没回应。

    余琅易正要阴着脸划掉屏幕,蓦地却熟悉号码打来,听见电话里仍带着点别扭的亲昵关切问:“余琅易,你怎样了,有没受很重的伤?”

    余琅易硬朗短寸便靠着枕头,低醇嗓音应道:“有,心里受很重伤。鹭鹭,你过来看看我。”

    唐鹭听着他声线带沙哑,不免担心起来:“那你酒店住哪里?”

    余琅易:“在17层,1703,你直接念我名字上来。”挂断电话前想叫她顺带个东西,想了想又作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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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昨晚是想我了?倒下来陪我躺躺。◎

    21

    唐鹭难得舍得打个车到地铁站,然后乘了几站地铁到余琅易的白金大酒店。

    八点多出发,到他楼下差不多快九点了。

    余琅易还躺在床上,昨夜熬班,今天休息,他脱了外面的T恤,光着膀子半靠在枕头。下面是修长的迷彩裤和大黑扣皮带,长腿长脚的露出一节在被子外。

    房间里开着空调,气温凉快,唐鹭到楼上后响他电话,余琅易用遥控给她开了门。

    唐鹭走进来,就看见余琅易赤着膀子,寸头下墨眉浓密,眼睑有些厚,侧脸精致。

    她连忙近前,关切地问道:“余琅易,你怎么了,群里他们说你手臂受伤。”

    她的声音润柔,关切中还有几分别扭,因为到底形同陌路了半个多月。昨天虽然做暧了,可是夜里余琅易没回去,现在难免还有些争吵后复苏的陌生感。

    余琅易看向她,她穿着浅色及腰的短袖衫,下面是直筒的休闲系绳长裤,头发扎成蓬松马尾,脚上也是一双平底鞋,看着像是个青春勃发的大学生。因为腰细胸又媚,愈发在腰谷荡出一弯弧度来,这样的短袖衫便很衬她的身材。

    也难怪出个门,经常动不动就过来个男生问她:同学加个微信。

    每每余琅易在旁边,总是冷锐的眼刀子就睇过去,仿佛在暗语说:艮不溜丢的,我女朋友他么二十四五了,同你个毛线学。

    当然,一般他这样展挺的身高站在旁边衬着,是个男生有意思也跑了。加上那副清逸隽颜,只叫人不敢轻易招惹。

    余琅易看她这副打扮,显见是出门比较急,随便穿个居家的就出来了。不然唐鹭平时来他这,知道会遇见他的同事兄弟哥儿,都会用心修饰一番。

    余琅易一瞥,还果真是口红也没涂。看来比较紧张自己,他心里暗为暖和。

    启口问她道:“这么快,打车过来的?”

    “才不是,打了一半,剩下地铁,刚好今天不堵。”唐鹭搬了把靠椅过来,又觉得不方便,干脆坐到床沿检查他胳膊上的伤。

    昨晚刹车匆忙,右手肘不知在什么金属上划拉一道七八厘米的口子,破开了皮的出血。彼时余琅易回来,心情颓靡懒得包扎,直接在水龙头下冲了冲,然后涂抹一层碘酒就睡下。此刻碘酒干了,合着划开的皮肉呈现紫红色,让人看了只觉肉疼。

    唐鹭就皱眉怪哉道:“余琅易,你也太不小心了,要不去小门诊包扎下!”

    余琅易淡漠:“不必,一点小伤,等结痂就好了。”一副浑不挂心的样子。

    唐鹭去抚他的额头,根据她两年多来的旁侧观察,发现余琅易一般身上破口出血时,都比较容易轻微发热。看他威气凛凛的,也不像身体不结实,问过他,余琅易只说是天生的、无妨碍。

    难得他还能长这么高大个子。

    之前断了手指那次,因为出血多,再加又被人倒了一桶冰水,所以发烧得最为严重。那次牙关都瑟瑟发抖了。

    昨晚的伤口七八厘米,瞧着也骇人,唐鹭纤莹手指抚上去,他的额丰俊,坚毅的寸发,理得只有一厘米多长,根根扎刺人。

    唐鹭摸着没发热,这便放心下来说:“怎么开车那样不小心呢,还走神。难怪我昨一晚上总想你睡不着,原来是刹车出事了!”

    她的人凶嗔嗔地近在眼前,余琅易心下已确定不和她分手了,便耐着性子打量一下她。发现她眼尾飞着桃花,细嫩得掐出水的脸,樱桃小红唇,他这女人细看还是耐看的。

    因为欲放弃追踪,整个人还满心颓然,眼眸滞迷地瞟着。忽然觉得唐鹭担心的模样像真的,这是个一门心专注在自己身上的平凡小女人。

    他便张开硬朗的胸膛,手臂揽住她说:“倒下来陪我躺躺。昨晚是想我了?发的消息恁肉麻。”

    结束保单收到翟欣消息,看得心乱,本想先送兄弟们回酒店,回来抱着她睡的,谁知道开车转弯走神了。

    他的胸肌健硬,色泽带光,手臂上疙瘩鼓起,唐鹭贴着脸红。她什么时候才能做到亲近他而不心跳呢。

    唐鹭却怕挣破他伤口,一会又渗血了。绕开余琅易的箍抱,仰起头说:“我不想在这被你抱……臭,都是烟和熏香味。”

    被嫌弃的余琅易不爽了,挑眉磨唇:“唐鹭鹭,我素日待你不薄吧,这一个晚上没冲澡你就嫌我臭,你他么贴我怀里乱舔的时候,也没见你嫌弃我出汗。”

    唐鹭打了他一拳头,恼怒:“这里是你和你兄弟的寝室,冷不丁进来人怎么办,我就不躺,你起来去用点早餐。”

    余琅易却懒得动,语气里慵懒,只睨着她说道:“让我躺躺,昨晚刹车猛急,今天头还晕着。”

    又忽而问:“我放弃找人了,你跟我回东北大辽省去不?”

    作者有话说:

    嗷,本章短小哦~今晚决定早睡,(3

    第22章

    ◎这两年多,我也没少宠你,是吧鹭鹭?◎

    22

    啊?唐鹭听得愕了一愕,放弃找人,然后回东北老家去?

    余琅易躺靠在床头,健硕的胸膛微微起伏着,脸上和嘴角都似勾着一丝颓郁,做出的决定也叫人倍感意外。

    唐鹭的手指抚在他眼睑下,有些发青和厚,一定没睡好。她心疼地问道:“是不是你昨晚又去找人了,没找到,回来路上心灰失望走神,刹车才出了岔子?”

    ……到底被那人欠了多少钱,要这样不找到不方休。

    人命的债,你说呢。

    余琅易以沉默代答。

    他既然已决定放弃,放弃就不找了,管他有无这人又或是自己的臆想猜测,都不必再拖泥带水。

    老家那边老爷子给他留下的遗产和门会,事情要干,人要做事,嘴要吃饭;兄长在沪都的生意遇到麻烦,也要去平解。顶多就用两个多月时间把这边的琐碎料理完毕,人就回去了。

    既然他是选择了唐鹭,这个女人让他挂心不下,那就最好提前给她打个预防,有个心里准备。

    反正问得半真半假的,带着真心刺探,又或者可有可无。

    余琅易浓郁剑眉下的眸光盯紧她,问:“不是总说喜欢我吗,就问你跟不跟我回去吧?”

    他挺拔的鼻梁旁,两眼仿佛能锁住人心,直透心灵深处,丰泽的唇瓣似随时等她启口。

    唐鹭心弦扑扑地跳动,她都没想过和余琅易的以后,或者没敢想过,毕竟余琅易给她的感觉像随时都能和她分手,忽然就这样问,太意外了。

    ===第19节===

    可当她面对这个问题时,竟是犹豫的。回东北去能做什么呢?余琅易被人欠了恁多债,应该是比较拮据,否则他不会执念追回。就算做保镖攒了点钱,回去开个小店之类,那也只是平平淡淡一辈子。她并不是不能和他平淡一辈子,这也是她心向往的,毕竟她真的很喜欢余琅易,但她总觉得还想再做点儿什么。

    唐鹭就犹豫地答道:“余琅易,我……我不是很想去。”

    看到他眼尾绷着的弧度似要崩线,生怕他误会,又紧忙道:“你别想歪,我是说现在不想和你回去,我还什么都没开始做,想继续在G市待几年。而且你我都还年轻,你做保镖每月工资也很高,不如再攒点。就……现在说回去,太突然了,一点准备都没有。”

    呵,余琅易听得勾了勾唇。他是意外的,原以为唐鹭会欣喜若狂。

    结果她听到他在说带她回东北大辽省,惊喜也只极短的一瞬,剩余脸上就变踌躇了。

    余琅易何等毒辣眼神,盯着这一幕,心下颓然又多几分。所以他自以为或者她自以为的她有多喜欢他,只是自以为吧。

    唐鹭鹭。女人。

    经不住考验。

    余琅易兀自颔首,偏作悠慢道:“工作在哪不能做,你跟着我这么久,我有短缺过你啥?不必准备,租房退了,工作辞掉,拿了工资回去就如此简单,还能少你一口吃的?”

    唐鹭要的才不止一口吃的呢,但她没说。那是她隐秘的愿想。

    余琅易此时也处在放弃的迷茫边缘,不想给他一种“一日夫妻、同林鸟、各自飞”的凉薄。

    唐鹭便咬着唇委婉道:“可我还想再等等。要不然你先回去,等稳定了后,我去看你。”

    而且关键,她还连余琅易的存在都没和爷爷奶奶说,闵知节铁定不同意她找北方的,就这样跟他回去未免太唐突。

    她说着,纤莹手指便抚上余琅易的胸膛,在他脖颈上吻了吻,为了表示关切。又抚去他清隽的脸庞和眉眼,还有那带着优柔的撩人唇线。

    果然余琅易的眉头忍不住松开。但心却渗透着冷意,有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做出的选择。

    看着女人嫩葱一样的肌肤,仿佛剥开来能挤出水,他想到这半月没理她,她小日子滋润。若自己先回去,指不定再见面,身边都多出来一个新的。

    随口一问,就把她照出了原形。

    这要换翟欣,怕要跳起来雀跃?

    可谁让就这样被唐鹭吊着,他是那种一口吃不了两锅,要么放下一锅,端着一个就是一个。

    余琅易秉持着冷郁严肃的脸,看她这般犹豫矛盾又不舍的样子,偏要再激一下。

    换用他清晰的低醇口音道:“不是说老家还有几亩地吗?怎么,嫌弃我们大东北的爷们了?黑土地养活我一米九的身躯,抱着我做暧撅臀的时候,也没见你嫌我磕碜。这两年多,我也没少宠你。是吧,唐鹭鹭?”

    额,感觉他又要开始发挥他那优良的天生辩论基因。

    唐鹭才不是那种临到了却嫌弃对方这那的人,她跟他,从来没在意过钱,就租房子几百块她都过得下。懊恼解释道:“并不是,余琅易,只是太突然了,我现在什么都还没理清!”

    余琅易也不想太催逼她,爱情其实可有可无,能尝识也可舍弃。真到最终要放手那就放手,他也不是非要谁过不下去。这世上的女人还会没吗?

    他就慵慢道:“那你考虑,要是不跟我回,就只能散伙了。把你搁在外面不省心。”

    他侧过头,有些生气,今晨醒来略厚的眼睑微阖。若是这女人真不和他回去,很可能最后就真的跟他散伙,此刻不准备继续话题。

    唐鹭默默地嘟嘴,舒了口气,这便又扳着他肩膀催促他起床:“那你快起来,我给你再清理一下伤口,等会万一又发低烧了。”

    余琅易健壮的身躯箍住她:“还晕着,先给我吃口草莓味奶糖,补充点葡萄糖能量。”扣住她小腰,略带糙茧的手探入她后肩,在膈人的蝴蝶骨中间解开小扣。盈柔云朵荡开芳香,像是醉卧在雪山上绝美红芍,他薄唇正要覆上,唐鹭怕来人,捂住了不让。余琅易也未强求,就惩罚似的轻蹭蹭头发,放开她坐起身来。

    两人坐在桌旁,他们这些保镖的工作性质,房间里都配备有碘酒绷带之类,唐鹭帮余琅易清洁完伤口,余琅易就三两下自己胶好了纱带。

    倒并不显眼,一道细细的七八厘米长。

    魏邦清早掏钥匙开门,就闻见房间一股幽淡的香味,有女人。

    余琅易是队长,平素他硬朗的寸头根根竖,浓墨剑眉下眼眸傲漠,给人一种禁欲克敛的感觉,一班兄弟也都不敢在他眼皮下放肆。不然大家也不会好奇他跟唐鹭合不合拍,实在他太冷欲系了。当然,除工作之外,该吃吃该聚聚,大家无有拘束,都是好哥们。

    今天竟然有女人的香味,魏邦不免称奇。

    走进一看,只见琅哥赤着胸膛坐在桌边,底下迷彩裤皮带松散,隐约窥见内里灰绿色的鼓突内裤。而女朋友唐鹭坐在旁边,帮他小心包扎着伤口,动作温柔。关键唐鹭的两腿搁在琅哥膝上,后背心的小扣显然是扣歪的状态。

    啧,这得是多秀恩爱啊。

    “琅哥,听说你昨晚开车划伤了,没回去……”魏邦进门话才说到一半,蓦地一下连忙改口:“草,大早上这么生猛,琅哥,我错了,我这就出去。”

    余琅易飕飕斜睨过来:“瞎叽歪整啥,昨晚请假,今天又迟到,有事进来说!”他肩宽腰挺,虽然赤膊,语气却倒是大方泰定,什么都没做。

    裤子皮带半松,是他凌晨睡前小解后随手松的,方才起身走步自己滑落了一寸下去。

    工作时一班子兄弟都惧余琅易,但也知道只要大家自觉,他不会怎的为难。魏邦只以为他们刚才在口,连忙解释道:“不是,我都来一个钟头了,这就上来取个充电器!”

    说着,指了指桌台上的一个白色充电器。

    余琅易:“拿了就出去。”又吩咐:“跟他们说我没啥事。”

    嘭,魏邦极速消失,门被带上了锁。

    工作时好严肃啊。唐鹭暗暗咋舌,眼见着都处理好了,就跟余琅易说道:“你要不随便冲个澡,换身衣服,楼下吃点东西再回去。”

    余琅易站起,晃了晃胶绷带的手腕:“这怎么洗?半个手臂不能沾湿。你跟我一块洗,刚才嫌我烟熏得臭,背总要有个人搓?”

    唐鹭都先说了,是随便冲一下,还搓什么背。

    应道:“这是你们寝室,等下魏邦又进来了,被看到。你先去冲,冲完出来我给你擦。”

    余琅易转身摁了下遥控,把门反锁了:“进不来,他被唬一句,没我下去主动招呼,他不敢上来打扰半分。”

    唐鹭站他面前,今天穿的是平底休闲鞋,看着余琅易修挺的身躯,比他低了近三十公分。这便瞥见男人宽松的皮带下,不知几时已然硕悍的映出。

    反正都被魏邦那小子撞见,不如干脆真格来一次。余琅易俯身,健实的臂膀环住她,丰泽唇瓣贴上去:“说想了我一晚上,今天我难受,却对我这么小抠,是我媳妇儿吗?”

    那清亮的长凤眸迷人,唇线翘起的弧度如在吐纳柔情,而后唐鹭就环住了他脖子。

    余琅易三下两下把衣物撇尽,两个人在喷头下冲淋着,少顷,浴室的玻璃门便传来韵律而紧促的碰撞声。

    “叮叮咚——叮叮咚——”搁置在床的手机响起了微信视频通话提醒,淋浴的水冲洒着,唐鹭被分了心。

    而且两人这会儿没用防护呢,太危险了,唐鹭就勾住余琅易肩膀道:“手机,是琅哥你手机在响。”

    余琅易没搭理,只哈下去俯瞰她,是温柔宠护的,那高冷的隽颜不掩饰此刻的柔情。因为知道她能忍心舍弃自己,便越发用霸道柔情宠护与征服,问:“爱是不爱?”

    唐鹭不答,他便拿稳轻重缓急,酒店隔音好,在出租房里放不大开,这里可随意他整咕。唐鹭只得应着“爱。”

    余琅易又问她:“爱谁?”

    太可恶了,唐鹭再答:“爱你,爱余琅易、琅哥。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吗?”

    “有吵?从来就没和你真吵过!傻妞鹭儿,那就继续爱多点。”余琅易哂笑,脑门头发都快顶到了吊顶板,愈发持之以恒了。抱着她架在腰侧出来取橡胶圈,半个月的隐忍并非他说刹就能刹住的,就这几步路,也不愿意分开半秒,搁在桌台上也持续着。

    酒店一般都放有这个备用,余琅易他们这虽然是兄弟们住的工作寝室,但打扫的阿姨仍然习惯隔上一段时间就置放几个新的。余琅易撕开两下搁了进去,又重访了那一片旖旎的美妙。

    这才倒去枕头下拿起响个不停的手机,唐鹭平摊,白云摇曳。他倒下接起通话也没看,问:“喂?是哪位。”

    那一倒,却顿地深得唐鹭哦了一声。

    陌生而熟悉的男人声线,似在某些特定场合的磁性粗哑,让微信那头的女人顿了一下。依稀竟似还听见有隐抑的嘤咛,这个点钟。

    幸好是语音通话。翟欣又想起那日面试的女子,像打翻了五味瓶:“琅易。”似乎说不下去。

    余琅易听出是她在说话,沉迷的表情顿时露出愕惘,冷静声息道:“我现在在忙,有事晚点再说。”不自觉莫名温和的言辞,然后挂断了。

    又继续。

    作者有话说:

    嗷~强迫症的我把22、23两章都修改过了,先前的章节感觉感情描述上有点不到位,所以修缮了一下,鞠躬感谢宝宝们的追文~

    第23章

    ◎“余琅易,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

    23

    微信通话自带散音功能,唐鹭听出电话那头的是个女生。声线清和,而且在听到余琅易的说话声后,便带着欲言又止的悸动与落寞。

    余琅易平时说话低醇冷温,可到了这样的时刻每每磁性而粗沉,很是一股子劲烈的迷人。

    那女人应该能猜到他正在跟人做着吧。知不知道她是他女朋友,他已经是有女友的人了。

    唐鹭想到余琅易方才那一瞬间冷静的愕惘,还有对女人说话莫名的温和,她心里就感到不适应。

    他此刻隽逸的脸庞贴近她,那硕然继续穿进穿出着,看见他硬朗的寸发,微启的薄唇在寻找她的耳朵。

    唐鹭就敏感起来,推攮问道:“余琅易,刚才是哪个女人打来电话?”

    余琅易寡淡地答:“一个朋友,没什么事挂了。”他的动作依旧,可分明神思不够专注起来。唐鹭迷恋他,他的眉一颦一蹙她都知道他有心思浮动。

    没什么事,能接连持续响这么多声的电话和微信?唐鹭不相信,她的手攀在余琅易健朗的肩膀,睇着男人清晰的喉结,有她爱恋的肩骨和清正脸庞,她想象不出如果他有别的女人,光想着的话心都要碎成沫了。他为什么不说那是他的表姐妹或者同事。

    唐鹭便颤抖着声问:“余琅易,你是不是……有别的女人了?”也不知是因为动作而颤抖,还是因为紧张。

    所以才想放弃了,带她回老家。因为两段感情,纠缠得让他累了。余琅易一眼就是个不会让感情累着的人,他会冷蔑地弃掉其中之一或者全部。

    两人互拥在床上,余琅易压着那奇软的柔云,眼眸却似瞟向虚无:“想什么呢?哥就只有你一个。迄今为止,你就是独一。”

    他的眉间锁着一缕愁云,虽然这并不能埋藏他对唐鹭的柔情。但思及到翟欣,却仍有些空茫的怅惘,这个在他心中有过超然地位的女人,曾经的第一缕情丝悸动是她的。但既然选择了唐鹭,以后便都不再挂着了,他会找个机会和她解释清楚。

    迄今为止,她是独一?

    唐鹭听得太意外了,她记得他们第一次,余琅易那娴熟而沉稳的势态,他根本不像。

    唐鹭说道:“你骗人,我不信,为什么你那么熟练。”

    余琅易单挑眉峰,眼眸挑衅:“熟练吗?天生的能力是一部分,老子当时摸索的时候你没感觉到!”只怪他气势强劲,一身肌腱勇武,她便不知道罢了。

    唐鹭还想再问细点,可是没容她多问,后面余琅易立时用薄唇堵得她说不出来话:“别乱想了,我就只有你一个,迄今身体也只和你交互过。你不信,用命给你起誓。”

    他忽而专注起来,那硕然将她荡得霏霏雨下,既然用性命起誓,唐鹭便就信了。

    唐鹭嘤咛道:“只要你……在和我的时候只有我一个。如果你和别人,就请正经告诉我,然后我们分手,分开后你有一个五个五十个,我都不再管顾。”

    余琅易听得心薄凉,捻起她白嫩下巴:“然后呢?”

    “然后……”唐鹭咬唇绝情说:“把你删光了,从此你的世界和我没有半分钱关系。”

    余琅易冷冽龇牙,轻哂一笑:“还把你气急眼了。我跟你这两年多,你就是这么说放就放的,你的坚定去哪了?温柔都被狗吞了。”

    就这,自己还敢把她一人搁在G市?

    唐鹭娇恨道:“都是被你练出来的,你才是那条吞吃我温柔的狗。”她的伶牙俐齿,也一半是在素日的吵架斗嘴中磨砺出的。

    余琅易深知是从前冷漠了,便兜住女人柔密的长发扣在颈窝里:“以后不许说,除了到正式散伙,不许再把这三天两头挂在嘴上。那就是个不相干的女人,我就只有你!你要是怀疑我,先把自己手机里的那些男人删了,容许你有别人觊觎,就不容谁对我有意?”

    那颈窝里带着淡淡汗渍,有他阳性的甘醇味道。唐鹭在最后之际洒了一池芳露,她便与余琅易紧紧相拥,信了他一次。

    确实,以余琅易那仪容姿表,说没有人喜欢他也不太可能。但知他第一次和现在都只有自己。虽然这是意外得知,但既然知道了,唐鹭便信他还是自律的。以前不晓得他是最初,还以为从前有过很多,她反而没这般在乎。

    一个小时后下楼,已经十点多了。11点半余琅易临时要开个会,便换上衬衣西装裤,他腿笔直修长,勇武英挺的步态,勾勒着一方矜贵。又变作那个傲漠的男人,看不出适才浴室里的旖旎劲烈。

    ===第20节===

    两人下到自助餐厅里要了两份工作餐。余琅易要了意面和冷饮,唐鹭要了份皮蛋瘦肉小粥,她早上已经吃过些早点,这份就当做午餐也一并提前吃了。

    对面窗户边的桌子上,几个沏完咖啡正在喝的兄弟,噙着笑意地往这边打手势。个个都隽帅挺拔的身型,眉飞色舞地低语着什么。

    余琅易心知肚明,估摸着就魏邦那小子下来说了啥,懒得和他们掰扯,神态怡然。

    唐鹭也不晓得他们涵义,低头吃自己的。晌午阳光透过高层的窗玻璃,打照在余琅易冷逸的额峰,是一抹她陌生又熟悉的男人味。想到他方才抓着她后腰,一脸平静却无动于衷地横进穿出,莫名带点惩罚的意味,也不知是否在生气她说的不随他回东北去。

    唐鹭嗓子吟得发哑,这会儿不便讲话,她心里就觉这男人可恶又着迷人。

    兄弟们也不会真敢过来调侃,琅哥脸皮厚,毕竟男人嘛。只是鹭鹭嫂子的皮肤也太好了些,白得跟雪似的,唇也红得有点肿。

    余琅易顺着目光,看向女人粉扑扑的脸,哂了下唇角。划开手机屏幕,才看到四五个未接电话和三次视频语音挂断,是早上刚说清楚决定的翟欣。

    他此时不准备触碰其他,毕竟一晚上梦中记忆索绕已经够累。眉宇不由蹙起,也只看了她发的最后一句:“现在忙完了没?你早上说的让我别等是什么意思。你不打算和她分手吗?”

    余琅易打字回复:“是指你原来怎样还怎样去,不用和我这等消息了。刚才在忙,改日我会和你解释。”

    又对唐鹭柔声道:“吃完回去睡一觉,晚上带你去老猫那边大排档。”

    自从晓得余琅易要找人之后,唐鹭倒不再那么多疑。只这般随意一瞟,怎么又看见了那屏幕里逐渐暗去的头像,是白羽鸟。

    她看着他这副淡漠不挂心的神气,仿佛是一个浑不相干的人,又觉得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至少吵完架和好之后的余琅易,所有举动都是和自己交心的。

    作者有话说:

    嗷~我把22、23两章都修改过了,先前的章节感觉感情描述上有点不到位,所以修缮了一下,鞠躬感谢宝宝们的等待~

    第24章

    ◎就“大度”地说:“好啊,那你快点回来。”◎

    24

    11点半开会,开完到12点结束,余琅易便带唐鹭一块儿回家了。他今天休息在家,唐鹭报了设计培训班也要到大后天正式开课,没有什么面试消息时,便都待在家里。

    吵架僵持半个多月,期间经历了种种,现在心境各都有了变化。

    唐鹭从最初的幽怨、起疑,到等他道歉到心凉,心如死灰地等待分手,又到忽如一夜之间与他抵死缠绵,和好如初。

    余琅易则从起初的犹豫矛盾,思虑繁重,厌弃想放手,到刻意旁观和冷待,又明白还是离不开她,最终决定选择和她继续,不再考虑分。

    忽然之间,唐鹭知道了有人在追求余琅易,也知道了他在自己前原来没有过别人。他的熟练是生性使然,自己和他彼此都是第一个,她就更加地在意起来。

    而余琅易,知道了唐鹭没有自己也能随时拿起随时放得下,甚至不打算跟他有以后,他就觉得,之前心里对她的掌握出现了偏差。

    两人在家,唐鹭收拾了屋子和碗勺,又叫余琅易去帮忙洗晒衣物,看到他隽毅的背影站在阳台上,把她昨天面试穿的那条裙子都用手洗了,动作还挺利落。地板拖过,相互协作,好像使得整个屋子的空气都焕然一新般,连阳台养的几盆多肉都被浇得更加剔透可人。

    唐鹭就忍不住跟余琅易笑了笑,揶揄他:“余琅易,你勤快的时候很男人呐。”

    哼,什么时候不男人。余琅易眼尾微飞笑意,懒得置喙。

    休息到下午,又忽然忍不住撕开包装,很是做了两次。他神情冷冰冰却又纵欲的样子,真的很迷人却又使人悸动,唐鹭自然喜欢。毕竟冷战了这么久,以前吵架斗嘴不超过七天,刚和好时他都这样,何况现在。但又觉得,余琅易似乎决定问她要不要一起回东北以后,就莫名有了不想克制的意味。

    形容不出。

    而忽然一瞬,彼此都对对方更温柔而眷刻了起来。最巅峰的时候,余琅易把唐鹭架在腰腹两侧,很是用情地吻了十几分钟。他胯肌劲健,分开时,唐鹭只觉得两腿岔得都快要僵麻了。

    余琅易斜挑眼梢问她:“最近是不是总疑心我劈腿?说了不会就是不会,没兴趣。之前是我做的不对,以后一颗心对你,能选择相信我吗?若疑神疑鬼,我这工作也都没法做了。”

    睨着女人被吻若红芍的唇,晶莹得仿佛蜜里浸过,知道她最是那种死要面子的,好好哄一哄后面就好相处了。

    唐鹭便像被洞穿了似的,一点点细微的心思都瞒不住。她又怕他看薄自己,听得且感动,不由点头说:“就是疑心你,可是你道歉诚恳,那我相信你,你也别气我。”

    余琅易抚她香汗细腻的脸颊:“好,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以后都在一起,谁都别瞎闹腾。”

    那颓郁从他的眸间淡散开去,他原便是个擅于调节自身之人,可能半天多的功夫已经理好了头绪。

    当天原本晚上要去老猫那儿的,结果七点下了场暴雨,下暴雨老猫都不出摊了,也就没过去。两个人便宅在房里,叫了桶麦当劳外卖和麻辣烫,靠在床头褒了一晚上电影。

    隔天余琅易上早班,唐鹭又出门去面了个试,对方倒是有意向,但HR面试完轮到老板复试时,老板的眼神在她身上脸上提溜来提溜去,唐鹭便不决定应这家公司了。

    晚上余琅易六点多下班,两人便约了一块去老猫那边。本来余琅易怕她累,说就他自己去,但唐鹭好久没跟他在外面逛过了,便随着一道去。

    老猫的大排档在隔壁海湾区,离着余琅易上班的酒店不太远,堵车不厉害45分钟就到了。

    自从当年余琅易帮他平了债救他半条命后,老猫就金盆洗手不再赌,来到G市跟他老婆娟姐在夜市摆了个摊子。每天晚上七点半出摊,干到半夜一两点收摊,日子过得安分守己,收入也尚可,能存下不少钱。

    余琅易到的时候七点多,老猫刚支好摊子排面,这会儿没什么客人,一般要九点过后人才渐渐多起来。

    今天新进了北疆那边过来的牛羊肉,还有许多山里新采摘的鲜蘑菇,瞧着喜人。老猫给余琅易烤了肉串和蘑菇,还有一些他喜欢吃的海带、香肠之类的,用孜然粉和胡椒撒得油香四溢,端了两大盘子过来。

    唐鹭因为昨晚吃麻辣烫熬夜而有些上火,自己跟在娟姐那边往锅里下云吞面吃。

    老猫问余琅易道:“这个月见的两次怎样了,前晚那个像不像?”

    余琅易倒是不忌口不挑食,反正给啥都吃一些。自己咬了口蘑菇,觉得味正,便又揩起一串,应道:“不怎样,都不是。”

    老猫看他眉宇间锁着的烦郁,讶然道:“又没一个,连前晚那个都不是?我听说这维老板专门收藏古董的,尤其是钟表和中世纪那类。他这种人,心眼只能多不能少,那么上亿的单子,他就带两个保镖和一个鉴表师?怎么可能。这鉴表师肯定有些能耐,要么他能放心对付泰国那个老狐狸?再说那鉴表师名字叫老钳,听着也像!”

    老猫已从跟余琅易的聊天里,得知了余琅易在找一个叫老Q的杀手,说是跟他有大仇。其它的他也不大懂,但他对余琅易是肝脑涂地的,这两年也已经帮着暗地里搜罗不少消息。

    余琅易倒了一杯啤酒,指尖在玻璃杯上轻弹了弹,吁口气道:“鉴表师不是,手上没有火烧的红条痕,也没戴那块名表,我这块仿制得跟那人一模一样的,他愣是没有半点注意上。姓维的带人少,那是因为他保镖带了枪。”

    老猫“啊”地睁圆眼,枪……都特么的敢带。见余琅易喜欢吃蘑菇,便招呼那边老婆再帮他烤几串。一边说道:“那怎么办,前晚的这个我心里都笃定是了,这还不是的话,其他的就更不用说了!”

    余琅易何尝不知道呢,这个老Q,他见过他的两次都是在车窗里毫不起眼地擦身而过。两次,一次是老爷子,一次是大学聘请的名企业家,这么重要的谋杀场合,一般专业的杀手,都会尽量减少身上标识,但他每次都戴着那块宝柏表,可见表对他而言是不离身的。

    结果前天晚上的老钳并没有,也对这块表没有丝毫兴趣。余琅易仿制表的旋柄,是当年老爷子失事地板上捡到的正品所嵌,若是他看到,必然会有所注意,但可惜没有。

    自从两年前Z市商会会长案子闹大之后,老Q甚至消失得毫无踪迹,连暗网上那个黑色头像的介绍框都没了,不知是否就此收手,余琅易就算想借自己去引他出来交易,都毫无门道。

    余琅易哂然应道:“找不到就放弃了,收拾收拾回东北去!”他今夜着一件黑白无规则的休闲衬衣,下面是黑色长裤,夜风吹得扑簌簌的,露出里面的背心。那眉眼脸骨勾勒着一丝北部男人特有的冷毅,不知根底。

    老猫嗨地一叹,还能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耗在这里找人。他就点了下头道:“那……琅哥准备什么时候走?酒店的合同也没到期吧,还有鹭鹭怎么办?”

    说着转向那边正在和娟姐聊天的唐鹭,唐鹭和他老婆的关系还蛮好,两个女人在一块,无非就是聊些明星八卦,聊个没完没了。

    余琅易微阖凤眸睨了眼,勾起嘴角道:“酒店合同事小,找到人交接清楚,最长两个多月就能走。鹭鹭她说不随我,先这么着,再看。”

    那语气仿佛却并不担心。

    眼下两个人这么情浓,竟似忽然一二天内有了点谈恋爱的悸动,早上起来唐鹭还主动抱住他腰,撒娇不想让起床。这是和从前的任何感触所不同的。余琅易敛神不再看她。

    老猫瞄着这一幕,也是,琅哥生得如此一表人才,额高眉展,瞧着就是个浩然干大事的,一般女孩子不被收服才怪。

    老猫就说:“那就稳稳的,都处理好了再说!”

    聊了一会儿,过不久他生意忙碌起来,唐鹭就和余琅易自己玩自己的了。差不多十点钟,余琅易给老猫结了账,准备和唐鹭回去。他每次来都是给付账的,起初老猫不收,余琅易坚持给,后面老猫便都照收不误了。

    这时候翟欣忽然打来电话,余琅易听见手机铃声响,掏出看了眼名字,便侧过身走开几步道:“欣欣,有什么事?”

    他的语气温和,此刻的说话声低醇而温雅,是平素的模样。

    翟欣在电话那头问道:“琅易,你现在有空了吗?昨天不晓得你在忙,打扰了你,挺抱歉的,今晚上如果有空,想跟你说几句话。”

    昨天接电话那幕的确挺微妙,余琅易彼时迷醉在唐鹭软嫩摇颤的妖娆,接通时大抵有些粗喘,此时两人都略过不提。

    “有空,你说吧。”余琅易启唇。

    翟欣又接着说:“你昨天说要放弃的话,我看到还是挺欣慰的,三年多了,你终于这样说,说明已经能够从中走出来。不管事实有无那个人,但首先我们要面对现实,一辈子肯定不能只耗在这上面。还有你说的,让我不要等,自己原来怎样还怎样,是说我们不可能复合了吗?”

    她如此深明大义,甚至不用宽抚,余琅易听得意外。但仍觉必须说清楚,便放柔嗓音道:“是的,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也发生了很多,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境遇和心理。反正分开的这些年,你的生活里也一样没有我,今后该怎样便还怎样去,继续去谋划属于你自己的优秀人生。只是也很感谢你翟欣,一直以来惦记着这些事,也帮我瞒着。家里那边我会去解释清楚,暂时你不必和他们联系,就还做你自己的事吧。”

    虽然他也不知道翟欣是怎么和他妈周太搭联上的,不过余琅易这些事一直瞒着周太倒是真。

    翟欣那边大约在拧着什么,气息时而紧迫,然后似深深呼了口气般,有些悸动而怅然地说道:“好,我尊重也理解你的决定。只是……”

    她在余琅易面前,除了昨天早上一个通话里,隐约听见余琅易好像在与唐鹭做暧,而提了一句“你不打算和她分手?”之外,其余的时候都不提。

    翟欣说:“虽然要放下很难受也很难过,但我会尽力做到的。这么多年,始终忘不了那个地铁里,我撞进你怀里时,你扶住我的背,对我说的‘不然就开始?’琅易,我没有想过更没料到你竟会对我说这句话。一个我倾慕了很久的寡言的男生,当我看到你的眼睛似一汪湖荡开涟漪,略带忧郁却沉挚的锁着我。这么多年,始终想到这一幕,就难以放弃也难以忘记。本来以为这次来劝你回归,还能继续在一起,但你既然已有决定,我也能尊重。只要你自己觉得喜欢,你就去做好了,我这边用不着你担心,昨天是我太激动了,希望没吵到你,也挺抱歉。”她越说越快,生怕自己没有力气再说完整。

    一番话,听得余琅易脸上又露出不忍来。不可否认,翟欣在他心里是有一定地位的,毕竟当年青春年少时,是翟欣第一个闯入了他的眼里,她及肩的头发与怀抱的画板,都在他心里映入了画面,这是在他视觉审美之上。虽然他寡淡的性情,其实并不会对此做过多的表达。

    后来,在那场异国的地铁,她主动跌进了他的怀里,在他心坎猛地晃了一颤。余琅易下意识一时间脱口而出:“不然就开始?”其实他那会儿也不懂是不是喜欢,但只知她撞入了,他心跳了。

    本以为这个女孩会听不懂或者不爱听,更甚至恼怒,毕竟余琅易的太冷漠使得他并不认为自己有多受欢迎。结果她眼里好像荡开了星星,露出了惊喜的笑容,第一次看女孩子那种笑容。余琅易平寂的心也便荡开了涟漪,翟欣第一个住进了他心里,有了存在的超然痕迹。

    就哪怕她和自己分手,在老爷子离世之际,劝他放弃回归,余琅易都还是愿意和她继续的。虽然她并没等他,让他很是难受。

    但现在他既然有了唐鹭,当他从一个男生蜕变为一个成熟熟稔的男人时,他心里对翟欣不再有了那种感觉。就算翟欣诱惑他,他若放任,他亦是可以入手,但他不会。那就自然放弃了,反正都已经过去这么久,物是人非。

    余琅易就慢声应道:“好,以后就都是朋友吧。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和我说,家里那边我会找时间解释,你该做什么做什么,别给你造成麻烦!”

    翟欣应“嗯”,又忽然惊诧地尖叫一声“啊!”

    余琅易不由担心地问:“你怎么了?”

    翟欣似乎在很吃力地挣扎了一下,然后才带着哭腔地应道:“不知道为什么水龙头爆了,一直在喷水,照这样下去,怕是一整晚要淹没了。这么晚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师傅,找了师傅又怕不安全,真急死人。”

    余琅易记得她是住在酒店,便给出建议道:“下去给前台打个招呼,让找人来看看。不然换个房间。”

    翟欣愁烦地说:“要是住在酒店就好了,我半个月前就已经自己搬了公寓,就在你上班的酒店附近。对了,你这会儿方不方便,要不过来帮我看看,我连总闸在哪里都找不到,这么涨水下去,楼下住户得冲上来打人。就当做我劝动你放弃的人情还我吧……如果不方便就算了,我、我再想想办法。”

    她笑道,但听声音都感觉在咬着嘴唇犯难。

    余琅易睨了眼夜色下的唐鹭。唐鹭正在不远处帮娟姐拣菜,看余琅易在跟人打电话,她故意不过去的,免得他觉得自己盯梢他太紧,就假装浑不在意。

    余琅易目光温柔地瞥回,但想到刚刚才说了翟欣有麻烦找他,而且只是个水龙头,他就应道:“我过去看看,你把地址发我手机里。”

    然后挂了电话,向唐鹭走过去,对她说道:“一个朋友家水龙头爆了,我过去帮忙看看,先送你回去,很快就回来。”

    他说着,高挺的身躯贴近她而站,下巴在她光洁的额上磨了磨。

    昨天都说了不再疑神疑鬼,唐鹭仰头抚了抚他清劲的颈子,就“大度”地说:“好啊,那你快点回来。”

    余琅易说:“就距离不远,酒店附近,现在去估摸着12点多就到家了。媳妇儿回去等我。”说着,悄然在她腰上一捏,唐鹭脸红,余琅易便运筹帷幄地噙唇线,他对她向来是拿捏周全的。

    两人开车回去,半路上余琅易果然在未关门的五金店里买了扳手和胶水管的白胶。看他这般淡漠自然的模样,唐鹭便没有多想,酒店附近住的很多是他们兄弟。就像余琅易自己,住的也离酒店不算太远。

    余琅易送唐鹭回小区,又陪她上楼开了门,这才下楼开车离去。

    一路开到翟欣那里,上楼到了她的公寓,果然进门后,侧手边的卫生间里到处都是水。也不知道水龙头咋整的爆脱了,留了一地,她生怕水渗透得到处是,拿了好几个盆子接,浴缸里也盛满了水。

    余琅易进门,翟欣出来迎接,看到他就恍如看到了大救星,尚未卸妆的脸上写满了欣喜与悸动。

    她身上却被水喷得到处湿哒哒的,衣裳都显半透了。余琅易也没注意去看,进门脱了外面的衬衫,露出内里的贴身背心,两臂肌腱硬朗的,悍腰长腿便寻去关水闸。

    只怎的从柜子下起身,却忽觉头晕得不行。翟欣连忙贴过来,垫脚将他清隽的脸庞捧住。

    那天晚上唐鹭没等来余琅易回家,一直到了一点也没回,她试着打了次他的手机,是开机的,又猜他莫不会太晚直接去酒店睡下了。

    说了不多疑就不多疑,她闭上眼关灯。

    余琅易便一宿没回去。

    ===第21节===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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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5章

    ◎“余琅易,你干嘛去了,买这么多菜?”◎

    25

    天明,余琅易醒来,清晨的阳光洒照在朦胧的窗台,余琅易躺靠在一张舒适的大床上。银色的真皮床垫,柔软的白色蚕丝被,他浑身酸软疲劲地靠着,仿佛被掏空一般虚浮,浓眉下的眼眸亦有着滞迷和空茫。

    这是一个无梦的夜。

    脑袋里乱糟糟的,思绪像无序的丝线,带着五颜六色的光芒交织,变成各种乱麻缠绕。他满脑子潜意识在想着唐鹭,习惯了醒来就找她的存在,原本以为是在酒店里,但视线环绕一圈,周围陈设却不像在酒店。

    分明是一个陌生的卧室。他忽然记起昨夜和唐鹭在老猫的夜摊上吃了不少烤串,烤肉、烤蘑菇和各种其他菜加啤酒,后面已经把唐鹭送回去了。然后来到翟欣的公寓帮她修水龙头,进门发现灌了一卫生间的水,他脱了衬衫进去帮她关水闸。怎的忽然站起身来却头有些昏,眼前晕迷,他下意识攥住翟欣的肩膀,隐约感觉翟欣迎住了他的身躯,然后捧住他的脸。后面便没有了印象。

    这是在翟欣的公寓。

    余琅易眸色一沉。低头看了下自己,赤露着的胸膛,掀开被子一翻,浑身上下并无穿着,只有一条紧绷着的内裤裹在身上,那是清晨的第一泡。

    他的神情便慢慢浮起颓郁和失语,兀自捋了两把头上的短寸。

    翟欣从浴室里走出,肩骨上挂着湿,神采飞扬地对他叫了声:“琅易,你醒来了?”

    她脸上有满足后尽兴的笑容,唇也似染了娇羞。今天周六不用赶去通勤,可以悠哉地闲在家中。

    余琅易瞥眼看过去,翟欣丰腴的身体裹着一块浴巾,樰白的脖子和手臂上各有两道深刻的红印子,大方地坐在床对面的沙发上。和从前时期的曲线有些不同,她的胯变得比较宽,大腿也比唐鹭那曼妙的姿体要丰韵,娇色刺白地撑坐在沙发上。

    是个男人看了都会动容。

    余琅易的眉宇忍不住锁紧,心中忽有什么沉下去——那是他习惯的动作。他贪迷唐鹭锁骨下那云朵般的圆润软和,时常喜欢攥着她的两条小胳膊,把脸埋在她颈下缠啄。所以昨夜到底是多狠,才会印出那么多道红痕。

    但看翟欣却显然并无疲累的样子,神采奕奕的。

    反而是余琅易,肩脊都似快断了。

    整个人近乎攥不上力。

    余琅易漠然地看着,喑哑嗓子问道:“昨天怎么回事?我们没事吧?”

    他在她面前,始终有着当初那股少年时期般的漠然醇清,眼神淡淡的,却似盛一丝包容迁就。

    翟欣睨向余琅易隽逸的脸庞,他清正的颜骨勾勒满了男人味,让人想捧着他的脸亲昵,想吻他微启的唇和那凛冽的喉结。

    可那高挺鼻梁下,唇角却似写着想与自己划开距离的界线,仿佛对那场刚过去的欢愉只有无语和无奈——已经说了不可能继续,在他这里就不会改变。

    这种不负责任的倜傥男人,他是如何做到可以在进行时发出那般沉迷的哑声粗气,如何把女人爱得如若泉池涟涟不止呢?

    翟欣掖了掖胸前系着的浴巾,说:“什么怎么回事?琅易你不记得了,昨天你头晕,然后攥住了我的肩膀抱住,然后……就后来那样啊。”脸上几分的羞涩,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窗帘。

    余琅易不自禁跟着动作望去,她也很丰盈,只是和唐鹭比起来,他更衷情于唐鹭。他就是个对情感很淡漠的,习惯了一个就是一个,虽然别人也具有相同的诱惑力,会令他起某些变化,可他没兴趣付诸于行动。

    他靠在床头想,自己虽偶尔有出血时头昏发沉,早年去查过没有任何问题。反正这世上很多人出生就有些奇怪的征候,譬如他四五岁才开口说话。但昨天也没受伤没出血,不至于晕成这样,一丝记忆也无。

    余琅易侧了侧肩头,飞挑眉峰:“就那样是怎样?我是说,我们没到那程度吧?”说着支了一下高健的身体,预备站起来。

    翟欣看着他如此的神情,心就有些凉,说:“你自己觉得呢?你说怎样就怎样了,琅易,反正都你说了算。你知道我还喜欢你,但我不想影响你做决断。”

    意思是不想给他为难,主动权在他手上。

    ——可是单看看他敞露的硬悍肩肌,那双横在大床上的健壮长腿,和某个的存在。这个问题还用多问么?

    余琅易一下子就不知道讲什么,无言了。掀开被子落脚站立,他的长裤和背心被褪在床边,地上还散着一双军绿色棉袜。余琅易起身穿上,鼓突的存在被掩进黑色长裤里,男人嗓音悠慢而沉郁地说道:

    “欣欣,你该知道,过去了就是不可能了。我说了我们不会继续,就已经决计不会继续,你这样含糊没有意思。我不会怎么改变的,当年你说分手,我很痛苦,你也照样离开我另找了。但那些都已经成为过去,不会再有转机。如果我真做了什么,你想要什么补偿,想好了可以和我说。”

    意思是跟她不会再有可能,哪怕假设她跟他睡了,他也无动于衷。他也不会离开他的现在那个女人。

    那高大身躯半俯着,他一边说一边系皮带,健实而窄悍的腹肌,色泽光亮。翟欣不经意间睇见他颈上墨玉,想起从前送余琅易首饰他不戴,他不喜悦受束缚,可现在却安然戴着。

    她咬了下唇说:“不需要啊,反正我也已经接受了,就按昨天说的办。我还要谢谢你帮我关水闸呢,你说怎样就是怎样了。琅易。”

    但余朗易会给她钱的,等他回去东北后,他会给她一百万。他知道以翟欣的人品,不会乱来。所以这笔钱就算是补偿在心中的某种超然的淡去,以后不会怀念。

    余琅易掏出手机看,唐鹭只在凌晨一点多时打过电话,后面就没消息了。他仍旧觉得自己一点印象也无,昨晚虽然吃喝不少,但全然没到醉酒的程度,此刻啥也记不起来。

    临出门前再睇着眸问:“欣欣,容我再问一次,我们真的有过?”

    翟欣说:“你自己想,别问我。”要把他推出去。

    余琅易吁口气,回转过身来,仍是启唇道:“我很抱歉翟欣,但是我们不会因此有何改变。”

    “知道了,男人!我不会要你做什么的,你出去吧。”翟欣关上了门。靠在门叶上,心动随着熟悉却变作糙冽的脚步声远去,那么不甘心。

    清早的菜市场人头涌动,光影氤氲的热闹,余琅易车停在空场上,靠在车门抽了好几根烟。抽完一根摁进车里的烟灰缸,又接着点燃下一根。

    眼神郁郁的,眼看着一盒烟只剩下了最后两根,他便停住,打开手机看了下时间,九点多了。就拨通老猫的电话,问道:“老猫,你昨晚给我喝的啤酒该不会有问题,回去头晕得一整晚记不住事?”

    老猫出夜摊,一般七点前出摊,凌晨一两点收摊,这会儿刚好起床有一阵。听得骇然一声咳嗽道:“怎么敢?这都和附近的零售批发站合作供应的,每天晚上那么多个客人,要是出点问题,我这点儿家底哪够赔得上?琅哥昨晚一瓶都没见底吧,会不会是你着凉了?昨晚风还挺大的,看你不时迎着风向吹,没事的吧?”

    余琅易听罢凛起眉峰,也是,自从平了赌债后面老猫确实老实本分。况且他为了开车,也就做个样子倒两杯润了润喉,后面都被鹭鹭换成汽水了。

    他就漠然道:“要么可能吃的食物太混杂了,没事,也就随口一问。”末了挂断电话。

    走进菜市场里,在蔬菜区和海鲜肉类区各买了不少菜,两斤牛肉、三只大龙虾,一些比较昂贵平时少买的深海鱼和贝类,又新鲜蔬果等等,提了满满两手。

    然后特地拐去街角唐鹭最爱喝的那家饮品店,要了两杯现榨的鲜浓热玉米汁。唐鹭爱喝热饮,余琅易其实喜喝冷的,但今天陪她喝一杯热的。

    走至近小区楼下,打她电话问道:“媳妇儿,醒了没,早餐吃了?”

    嗓音莫名地温柔,满带体恤和缱绻。

    唐鹭说:“醒了,还没吃,准备出去吃点呢。”唐鹭心里就甜甜的,虽然他一晚上没回家,可到底大早上就这么温柔。感觉好像真的有了点陌生的热恋感觉,是她以前从未体会过的,在这个冷隽寡谈的男人身上。

    她边说,对着大镜子理了理蓬松的长发,然后描了下口红,抿唇润匀。那唇便勾出一抹樱桃般的姣色来,她心满意足地系好皮带,转身就出了卫生间。

    怎知才转身,却看到余琅易刚好开门进来了。他穿着灰色修身背心和昨天的长裤,衬衫不知道撇哪去了,脸上带着冷郁的空茫却温柔,眸光清亮。

    而且手里提好多菜,各种红色的、绿色的、蓝白的透明塑料袋子。

    唐鹭一眼就瞥见那几只昂贵的大龙虾和深海鱼,得大几百上千了,不由惊愕道:“余琅易,你干嘛去了,买这么多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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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当初我都不理你了,还不是你主动回来找我!◎

    26

    余琅易进门,闻见一抹淡香味,然后看见唐鹭发丝松散地出现在卫生间门口,她的头发生得柔而密,遮掩着肩头一幕雪似的白。

    他睇了眼她通身的打扮,不由问道:“鹭鹭,穿成这样,是打算去哪呢?”

    他挑着眉毛,眼神微呈现温柔,却有些严厉。这是男人一贯小气猜忌时的表现。

    唐鹭今天穿着宽肩带的背心,枣红色紧身,背心高度刚好遮掩到锁骨下五六厘米,就显得颈下一幕的白。但她穿这类衣服不显山露水的,因为肩膀薄,大多时候只有余琅易剥了她才能看清,她很懂遮掩自己。下面是一条宽牛仔裤,腰上系一条细皮带,小腰一抹抹。

    听见余琅易问,低头看了眼自己,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她向来只穿寻常打扮。便答说:“和雷小琼约好了去陪她健身,在上次的世贸广场见面,等会儿在外面吃早餐。”

    又是健身,那健身教练不是刚删两天,只怕又TM加上了。

    余琅易看着她光洁的白臂,听得冷声道:“穿成这样不许去,你给她打电话,说在家陪我,今天不去了。”说着,大手把各色袋子放到一旁的小架上,健挺身躯堵在门边,挡着不让她出门。目光好像很在乎她很想她。

    唐鹭气急起来,但是刚和好才四天,两人也就只待了一个白天和半个晚上,他想让她陪不无道理。唐鹭就给雷小琼打电话说:“小琼,我去不了了,余琅易那厮堵着门不让我出去,说让我在家里陪他。”

    余琅易睇着眼神不变,唐鹭偏对闺蜜如实复述,他随意她描述,也无动于衷。那气势有些少年般的冷厉霸道感,仿佛就要你听命于他。

    唐鹭也只得放弃了。

    好在雷小琼那边甚好说话,应道:“没问题,那我自己去好了,反正你也不练,不打扰你二人世界,bye-bye!”

    挂完电话,唐鹭攮了余琅易一小拳,余琅易唇角哂起了笑意。这男人的醋意和狭隙真的很过分,一点都不匹配他那一米九的身高。

    唐鹭恼道:“那我明天还得上培训班,难道也不让我出门,有你这样的吗?半个月不理人,一理我就这般变态,还不如继续冷战算了,可恶你余琅易。”

    她说最后一句“可恶你余琅易”,怎的就能说得那般娇缠动听。发现这个女人开始会对自己娇蛮撒欢了。

    余琅易与翟欣的一段感情,可以说是似清风明月,像在月之高华之上,所以才会在他心里留下超然的地位。后来的唐鹭,又平凡得如柴米油盐,白天了吃,晚上了洗睡,他都少有考虑过旁他。

    只就是这两三天对她好和腻歪了一下,她就学会了蹬鼻子上脸,余琅易却看得新奇而可爱。仿佛这女人对他而言,还有很多新鲜的未知,仅半个月不搭理,她不知道就在哪学的,似乎变了样。

    余琅易今天的单眼皮特别明显,眸光也更为清晰犀利,使得他五官愈加的清隽冷逸,十分迷人。

    勾唇淡漠道:“培训随你,逛街也随你,健身不许去,要健只许去我那健!”说着长臂兜过来,温柔环住她:“很久没在一块儿吃饭了,今天上晚班,买了菜回来做着吃吧。”

    两个人便关门走进屋子,免得被对面的女生听到,打扰了别人。

    唐鹭戳开玉米汁,边喝边拿了菜去厨房收拾,该泡的泡,该冻的冻。余琅易脱了背心和裤子去冲澡,憋了一早上,就是想回来冲个痛快澡。

    那灰色黑色的衣物堆在卫生间门口,唐鹭收拾好了菜过来,捧起准备扔去洗衣机。却蓦地闻到了衣物上一抹熟悉的香水味,清芬的少见的香,她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半个月前他晚归回来吵架那天的味道,以及面试时闻过的一样香水味。

    卫生间里,淋浴的喷头淅淅沥沥,温凉的水冲刷着余琅易的躯干。他的伤口愈合能力强,前天才扎过的划伤,昨天虽然在翟欣那溅了水,但到今天已经结了硬痂,水冲上去也无有异样。

    浮想昨晚没有印象的一切,还有早晨看到的沙发上翟欣显出的樰肩和腿,不禁开大了水,任凭冲刷着健硬的肌体。

    唐鹭给他拿了干净的背心和运动休闲短裤进来,瞟向他的隽影,上上下下倒是周全的,没有奇怪的什么痕印。

    她想起他说的要相信他,别总疑神疑鬼,但知道他和自己原是第一次,唐鹭还是免不住紧张在乎的。

    她之前以为他有过很多人,所以哪怕半个月前怀疑他劈腿,前几天他把聊天删除了,向她道歉,唐鹭都觉得——虽然这种觉得显得很卑微,甚至连小琼这么好的关系她都没敢说——唐鹭那时甚至觉得,就算余琅易半个月前劈腿,他只要这次删除干净改好了,她还是可以因为假装不懂和未确认而忍受,因为她真的很喜欢他,或者是很爱只是她还不懂什么叫爱。这真的挑破她底线。

    但现在知道他从始至终就只有自己,她却变更紧张小气了。

    唐鹭就问说:“余琅易,你昨晚说的回来,怎么后面没回来呢?”

    喷头下的余琅易顿了顿,继而清嗓哑声道:“帮兄弟修完水管臭熏熏的,回来怕你嫌弃腥,就直接在酒店睡了,反正离得近。”

    他的脸庞清隽,看不出任何不适,短寸被水打湿,根根精神抖擞地竖起,英气而雅贵。

    跟翟欣睡了就是睡了,他不会有任何想起来的意愿,也绝不提起,更不想去计较。反正也没任何印象,过了就过了。以后还是想着唐鹭的,只对唐鹭一颗心,但却莫名因此而变得更加的心狭,霸道,紧张和约束起她来。也许连他自己都未察觉且未知原由。

    余琅易说:“鹭鹭进来,帮我搓下背,昨天太晚没洗澡。”

    唐鹭既不出门,也已经换上了葱绿的吊带睡裙。想了想,便脱下了睡裙,走进去嗔怪他道:“你都让我搓上瘾了,自己洗澡,总叫我进来帮你。”

    可他的解释也没有纰漏,她又问道:“你兄弟还喷香水呢,喷闻起来像女人用的香水,半个月前你回来和我吵架的那次,也是这味道。”

    ===第22节===

    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又多疑、犯疑心,就故意问得如此委婉而自然。当然也未把面试时那个视觉监理Carrie想到其中,因为实在无有交集,所以只掐着女人用的香水这点说。

    余琅易敛眉俯看唐鹭,他知道这女人小气的时候都这小样,分明还带着试探的意味。但他对她运筹帷幄,势在必得。

    余琅易自是知道翟欣用的什么香水,她从前与他恋爱时,余琅易送给她过不少奢侈品。当下答道:“估摸是魏邦那蹭的吧,那小子就喜欢整这些玩意,你要喜欢,回头也给你买一瓶。”

    这么说还是正常的,毕竟魏邦生得俊气,用这种芬雅的香水也在理,也或者是他女朋友的。而余琅易和他两人又在一间寝室,常在一起出保单工作,能说通。

    唐鹭就答说:“倒不必,一瓶得好几千吧要,我对香水感觉一般般。要不然等我找到工作了,你再选个不同款的送我吧,不要跟人重复了。”

    余琅易说好,然后抚住她的肩膀。淋浴间有一张十来厘米的小板凳,可能房东留下、以前给小孩坐着洗澡的,很实在的木头制作。唐鹭蹬上凳子,去抚余琅易硬朗的后脊梁,她的手轻莹柔润,搓在余琅易背上恁的舒服。

    余琅易又忍不住俯下去贴她的唇,即便早已不是第一次拥吻了,但每次刚开始时,唐鹭还是被他撩得微微颤哆。余琅易睇着她娇媚的红唇,忽而胸腔腾起一股汹涌,便将她抬坐到了置物小架上。

    那柔软的香甜是属于他的,独属于他,她的瘦削的肩,她的一掐握住的小腰,还有她草莓味的水晶糖果,全都是属于他的。

    余琅易兜起唐鹭的肩,去贪她如梦幻的云朵。那样的隐狠和痴缠,和好的四天,只有刚开始有过几次,这又两天无了,余琅易问说:“跟我么,想不想?”

    唐鹭情不自禁环上他颈子,开始渴望起了。虽然每次面对面承认这种对他的望想,都心跳赧然,但却抵挡不住惑力。

    唐鹭视线垂低掠过那,怎么觉得他一晚上都变葱郁了,唐鹭说:“余琅易,你是不是变了?感觉你这次吵完架后变得有点贪心,可我又说不上来。”

    余琅易哂唇,嗓音越发喑哑:“有么?想宠下你都要理由?”说着捻住她,知道她很想了,他也想给。结果心想酝力,却发现酝不上力。他竟然对她使不上来劲。

    一抹颓郁自他的眉间浮上,余琅易便不察痕迹地收敛起行动。抵在她耳畔温柔道:“鹭鹭,媳妇儿,想不想今天换点不一样的感觉?”

    “嗯?”唐鹭尚不懂,疑惑凝眉。只见余琅易忽而拥住她,去到了外面的洗手台上,他那高挑的身躯俯瞰,埋得看不见了。

    唐鹭才知如此,自己都没敢细听。许久后,男人隽颜贴近她低语:“有不一样,喜欢么?”

    唐鹭都没力气说话:“你又是从哪里学来的呀?”

    余琅易掖着唇线分明的嘴角:“这还用想?以前没对你试,怕你脸皮薄,没用上。既然老婆喜欢,以后我就不管了。”说着抱住她,温雅呵护地放至到地上,取了毛巾收拾妥帖。

    去到外面的厨房,牛肉已经用料酒和酱油腌好了,贝壳用盐水泡了这会儿。余琅易的短寸平头也已自然晾干得差不多。

    唐鹭问他说:“牛肉是要煮羹,还是用来焖土豆?”

    两人又复了一本正经,仿佛刚才没有过那啥啥。

    余琅易凤眸轻挑:“随便,不然今天我下厨,你去歇着吧。”

    他魁梧的身躯像个军士,他虽很少下厨,但做几道大菜还是挺可以的。中午余琅易做了土豆焖牛肉,清焖大龙虾,还有几道别的小菜和卤味,唐鹭只做了一道青椒炒花蛤。

    桌上摆满了六道菜,一人一小碗米饭。唐鹭夸他说:“余琅易,你这样真是越来越体贴了,你就不能一直都这么可爱?”

    又问:“你是因为准备放弃了,又怕我不想和你回家去,所以故意对我这么好?一个人故意对另一个人的好,是坚持不了多久的,如果不是真心,你也别为难自己。”

    余琅易听着前半句多么舒坦,后半句怎恁别扭,便夹了几筷子菜给她堵嘴:“有的吃你就吃,我走了,你能离得开我吗?”

    那微翘的唇线仿佛在说着,还有谁能让你这么舒坦?

    唐鹭未领情,又撇嘴道:“真去找了也会有的,而且我也不看重这个,要是没有也无所谓,我看重的是心和品格。对方要是对我不忠啥的,哪怕再舒适,我也不会要。”

    余琅易眸色略微一黯,淡问道:“那当初嫌我冷和凶,为何还跟我?”

    唐鹭不语了……那还不是因为喜欢你。也可能,初次见面的那天就被他的品格打动了。

    只是彼时当下还不知道吧。而后来他受伤发烧之时,则是一个刚好顺水推舟自然而然的契机,然后就这么一直继续着。他对她虽然冷,但其实各方面都照顾得蛮好,唐鹭知道他品格上的矜贵,这是和其余男人所不同的。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于是就习惯了。

    唐鹭应道:“当初只是当初,当初我都不理你了,还不是你主动回来找我的嘛!”

    余琅易剥了一块虾,噎进她樱桃小嘴里:“吃吧你就,多吃点长点肉,每次都怕把你蜂腰搡断了。以后结婚还要生小孩,没点肉护体怎么行?另外,我就算被人欠了债,老家也还少有薄产,可不止几亩地,你也别太犯愁这!”

    带点儿冷笑的温柔,他的情感表达素来这样,唇角往上勾起、犀利的凤眸带一线撩人,就是一份独属于他的柔情了。

    竟还突然说到离婚。哦,结婚。只怪唐鹭下意识里更多是分手,一瞬间想岔了。

    唐鹭便续不上话。相比之下,她今天的青椒有些炒糊了,带着点儿焦黑。唐鹭问他道:“我这道菜是不是很难吃?”

    余琅易竟是没挑剔,掂了一筷子入口:“没觉得,我媳妇儿做的都对味!”

    嘴也变得这么能说好听话。

    吃完午饭,他们分工洗了碗擦了桌子,余琅易今天上晚班五点半,他四点才出门,便躺下补了个觉。这一觉,他竟然沉沉地睡到了三点半。

    唐鹭没睡,她在画她的画稿本,昨晚在夜市摊上的一幕,又给了她感觉,黑色的主色调背景,摊子上的红色番茄绿色蔬菜黄色菜椒等等,都给了她别样的画意。

    睡到三点多他还没醒来,唐鹭稍感意外,就把他推醒了,叫余琅易准备上班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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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章

    ◎收到了之前面试那家OUR国际的电话。◎

    27

    一连几天,余琅易都变得特别关注唐鹭。他最近酒店保镖事务忙碌,不常待在家,早上中午和晚上都要给她发条微信,问起床没,在干啥,吃了什么等等。有时还会给她打个简短的视频,说想看看媳妇儿,夜色若晚了,就叮嘱她好好休息。

    唐鹭便觉得余琅易奇怪,但又具体说不上哪奇怪。

    说不奇怪呢,是因为在过去的两年多里,余琅易隔上一段时间都会“犯毛病”,比如突然莫名其妙地对她特别紧张小气一阵。他素日冷郁无情无波澜的模样,给人感觉就是他对她可有可无,“犯毛病”时却连唐鹭给男生、男同事发条微信消息,他都要置喙揶揄。

    但说奇怪呢,是余琅易竟然会给她打视频,而且语气还特别柔和。要知道他那般傲漠之人,素日说话虽有温柔,但温柔得也冷冰,吵架时就更说话带呛的,起初唐鹭斗不过他,常被气得憋伤,到现在她练就了伶牙俐齿,就互相把对方激到黑脸。难得会有这样的柔情一幕。似乎听他说句话,嘴角都能不期然地甜到翘起来。

    而且余琅易似乎还多了个嗜好,就是每每硬朗的身躯缚着唐鹭不让她乱动,然后英俊的脸庞埋在她那儿伺候她满足。他这人大抵真有天生在此方面的技艺,从那次他修水管回来,把她摁在洗漱台上试了一次后,便无师自通地试出了花样百出。唐鹭虽然被疼宠得很幸福,可唐鹭也想和他面对面相拥。但余琅易却似没让她碰到,总在她还没有碰到之际,就已经让她满足了,没有力气再折腾其他。

    索性他这些天不常在家睡,经常加班或者保单在外,五天里有三天都在外面,也就只折腾了三次,唐鹭也较真不了所以然。

    余琅易既动了放弃追踪的心,大抵还在酝酿之中,尚未正式对酒店提出辞呈。唐鹭便觉得再给余琅易一两个月时间也好,对他说:“反正都已经找了这么久,再过两个月也年中了,你就当做上半年再给自己找找,说不定两个月就能找着了。就算找不着,到时真放弃,也就能放得死心彻底了。”

    她这番话说得进退有缓冲,不像翟欣之前劝的,巴不得他一味就放弃。这么说倒是符合余琅易的打算,他心里原也预备等集团检查结束后,月底再提出辞呈。

    这几天上头总部集团派下来巡回大检查,酒店和各娱乐会所管理都异常严格。余琅易等一众保镖也要西装革履装容肃整地应对,每天在一楼大堂里立一个小时的站姿。

    金碧辉煌的白金酒店大厅圆柱旁,二十名兄弟各穿藏青衬衣与黑色西装,英姿笔挺地立在左右队中。两手插进兜里,眼戴墨镜,一股天生的狠冽与生人勿近的倜傥。

    余琅易是队长,站在排头位置,精硕的短寸,额峰冷毅,英隽面庞最为显眼。

    魏邦睇着他墨镜后的眼睛,怎生觉出一丝隐隐的阴郁愁烦,不由小声问道:“琅哥,怎么瞧着你像有心事,可是和咱鹭鹭又吵上了?要我说,鹭鹭那么好的女孩,若是我女朋友,我十年舍不得和她吵嘴。”

    一般琅哥接连不回去过夜时,魏邦就猜他和唐鹭吵架了。半个月前琅哥时常宿在酒店,魏邦问过一次果然就吵上了。但前几天不和好了吗?

    琅哥刹车受伤,唐鹭大早来酒店给他包扎,而且看当时的坐姿,像是唐鹭才帮琅哥动过,要么怎的他皮带松解成那样。后来下去餐厅,兄弟们也都看到了,两人眉眼间情愫流动,分明就是感情和睦啊,咋的这才几天又开始了。

    魏邦经常说要是琅哥哪天和唐鹭分手了,记得告诉他,他去追。

    余琅易听得沉声道:“瞎猜什么,我和她好得没话说,谁三天两头没事尽吵架。”蹙着剑锋眉,目眺前方。

    魏邦怅然咋舌:“那是为啥啊……我瞧着你就像有什么心事。”

    余琅易本来不想说,顿了顿,又淡声道:“有倒是有,我好像整不动鹭鹭了。”男人间聊这些本是正常,何况兄弟们经常都在一块儿洗澡泡温泉啥的。

    余琅易已经好多天碰不了唐鹭了。最开始,从翟欣那回来的当天,洗澡时很想要她,想贴近她的柔软旖旎,想贴近后找到心魂迷醉的存在感。结果却发现使不上劲。

    他的解释是可能太累了。却自那时起,后面的整四天,他都毫无反应,心里很想要她,想疼痛她,也知道她很想自己——唐鹭虽然每次不说,可余琅易知道她馋自己,基本按着他之前默定的规律,两三天一次,到了那时候她的眸色便会尤为澄澈。当然除了吵架外,吵架时如果不哄好她,她是绝对油盐不进的。

    可余琅易愣是毫无起色。昨晚似乎感觉开始有启动了,可临到接近唐鹭的芬芳,他却仍然无法进行。也不知是否因为她那天的一句,“但如果背叛不忠的话,再好的我也不会要”,还是说,他自己心里边的本来有障碍。

    啊?魏邦听得唬了一唬,大家兄弟一块儿的相处着,最是清楚不过了。就琅哥那存在,任谁整不动,也不可能是他整不动,他那物事的能耐比别人都强大不老少。

    魏邦低声唏嘘:“不能吧,你之前不是整挺带劲的?说要放任不约束的话,一晚上几次不多。”

    余琅易冷眼睇过去:“我有这么说过?”

    魏邦点头:“就之前有一次哥几个吃饭聚餐,你在包厢里有小提过两句。”

    余琅易楞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可如今,却是看着她可爱体贴而支不上劲。

    余琅易说:“都特么快一周了,也不知道用不用去看看,再下去该被她看出猫腻来。”

    隽肃眉峰蹙起,轻哂嘴角。只有他最熟知自己的变化,这般分明不对劲,总不能一直对她手动式侧面避之。

    魏邦差点呛咳嗽:“哦霍,琅哥你平时得有多腻乎她,我还总当你没怎搁心上。我他么没女朋友的时候,一个月空档也没怀疑自己,你这才几天算啥毛病?这周上头刚好来检查,兄弟们都累,你是队长更累。等忙过去了,回头放个假休息下,对了,你不还有6天年假,带鹭鹭出去旅个游,放放松准就噢了!”

    说着暗里碰了碰他肩膀,这事儿就算过去。

    余琅易侧了侧头,也就没什么话,大抵也如此默然。

    隔天上午,清风泊云,天气十分惬意怡爽。唐鹭在陪着雷小琼健身时,竟收到了之前面试那家OUR国际时尚的电话。

    她已经开始上设计培训班的课了,3000块钱三十课时,一节课一百块,是比较实惠的价格。唐鹭因着最近没上班,就每天挑两节课时上,有时上午,有时下午,上完这30节估计差不多也能找到工作了。

    刚巧今天她下午的课,上午在陪雷小琼健身。健身房的软垫上,雷小琼正在扳肩开腿,让唐鹭给她拍照录视频。唐鹭举着手机才开始录,就见屏幕上映入了一个电话,备注名是她之前存下的,Our人事冯总监。

    这都离面试已过去了十天,按说没消息的话早就没希望,怎么忽然打电话过来?

    她激动得手机差点握不稳,感觉就像身无分文时中了彩票般不可置信。便连忙对雷小琼比了个“嘘”的动作,把电话接了起来,面含微笑道:“喂,您好,冯总监。”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宝宝们晚安(3[] ~!

    第28章

    ◎余琅易第一次在非情人节时送给她玫瑰。◎

    28

    对于接起电话,唐鹭便准确地唤出自己的称谓,HR总监冯程显然印象分不错,确然是适合的人选。

    冯程和悦的嗓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说道:“你好,唐小姐,我是OUR时尚-人事部总监冯程,十天前你在我们公司的面试,唐小姐是否还记得?”

    唐鹭抑住激动,缓声问道:“记得,是我面试通过了吗?”

    毕竟如果没通过,大可不必过了这么久再打电话来告知。

    她的回复柔润舒适,听得冯程那边笑起来,应道:“是也不是,唐小姐上次面试的岗位,已经有一位新同事预备下月一号入职了。我今天想问的是,公司行政部办公助理的岗位还空有一职,上次唐小姐的面试表现,给我们留下了深刻而良好的印象。我们人事部协同相关部门经过考量,决定破格录用你到这个岗位,只是工作的职责和唐小姐所面试的产品助理多有不同,主要做的是内勤和文档资料打印整理这些内容,不知唐小姐是否有意向?”

    唐鹭既讶异又惊喜,讶异的是突然告诉自己是否决定去做行政,惊喜则是,竟跳过复试就直接录用她了,何德何能。

    她听得下意识默了一下,轻咬了咬红唇。

    倒把对面掰腿的雷小琼急得,差点直接从软垫上跳起来,拼命冲她点头示意:应下啊,应下啊。

    ===第23节===

    又用自己手机迅速打了一行字晃给她看:“大平台机不可失,先进去,逮着机会多表现多发挥,还可以调岗!”

    要知道,这样一个处于上升期的国际高端时尚大牌,本土起家,但市场享誉度已经很高了,市中心豪华大厦N层楼办公,根底厚实。怕是随便招一个前台,都至少得要英语6级之类的,多少人抢着去。

    唐鹭也是这么想的,稍犹豫那瞬间,只是因为这个职位给的太突然了。唐鹭就连忙点头答道:“可以的,我非常荣幸。”

    那边冯程结束了试探的客气,也和声悦耳地朗笑着道:“呵呵,那很好,稍后我们这边会给你发一份OFFER,关于岗位职责和薪资待遇等等,里面都有详细说明。唐小姐在查阅无误后,回个‘确认’的邮件,我们这边就开始走流程。并正式通知你下个月一号,携带相关的资料到公司报到。”

    “好的,谢谢冯总监。给我这样一个机会和平台,我会用心尽责。”唐鹭点头答,抿着嘴角一丝如春风拂柳的笑靥。那边冯程便挂断。

    “哇——太幸福了!”唐鹭和雷小琼立刻兴奋地对了个掌。

    中午在楼下一家自助小火锅店用餐,唐鹭请的雷小琼,雷小琼面前堆着白菜、萝卜、冬瓜各种素食,唐鹭倒是不忌口,点啥都能吃。

    雷小琼兴奋地掂着筷子说:“这叫什么?这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就说你进去那些时间没白聊,看之前好几个面试的,人家刚进就出来了,我们唐鹭宝宝还是很棒的嘛。快回去和你家琅易哥说,让他也夸夸。”

    唐鹭也很开心,她刚才已经用手机确认过邮件了,入职公司后,试用期每月一万一,三个月转正一万六,五险一金。虽然这薪资在公司内部可能算低,但相比唐鹭之前的却要好不少,而最关键是,终于换到了相关的平台。

    唐鹭便揩着一片海带说:“让我以菜带酒,谢小琼吉言,也祝你大客户多多,提成节节高!”

    雷小琼在典当行这个月升入到了大客户中心,负责的都是精品典当物,过后提成肯定是大5位数打底的。自然乐得举起橙汁,碰了碰锅边:“干杯,致敬友谊和钱万岁。”

    话说着曹操,曹操到,那厢余琅易的消息适时而至。问她:“鹭鹭儿在哪,中午吃什么?”

    以他最近对她的细微审慎,肯定问的是这个。

    唐鹭已经练就了一种能力,看到余琅易的同样文字,都能读出他在不同时候不一样的语气。他的每次说话都简短精炼,给人一种冷漠的感觉,但最近的冷漠里,却多是柔情。

    唐鹭刷开屏幕,发现余琅易的头像竟然都换了。换成了他和自己在逛街时的自拍,画面中唐鹭亲昵地倚在他怀里笑,红唇若樱,而余琅易则微侧着高挺的身躯,丰泽唇瓣贴近她额头。就是个非常恩爱和谐的一张。

    从唐鹭认识余琅易起,他的头像就经年是一只黑色的飞鹰,MAN力且豪旷不羁,从来没换过。

    说起来加余琅易微信,当时唐鹭还紧张得心怦怦跳。那时候刚和他合住一个月,拿了服装店当导购的首月工资,买了个8、900的手机,问余琅易要二维码扫。说:“我们要不加一下微信吧,以后万一没带钥匙了,我也能和你联系。”

    彼时她真是对他说一句话都紧张,被他犀睿的眼眸睇一眼,就忍不住发虚。当然,表面还是说话脆声脆气的,不想被他看出来而更鄙薄。刚一起住时,唐鹭还没钱买手机,偶有几次没带钥匙,就只能站在门外等余琅易回。好在那几次他刚好都上的早班。

    余琅易冷眼淡看她,便刷开了二维码。唐鹭的微信刚注册的,里面还没啥人,Q版的美人头像。加了余琅易之后,她晚上睡觉就悄悄背过身去,面对墙壁去刷他的朋友圈。想看他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兴趣和思想。

    那时她还睡着他的小折叠床,面朝墙便等于背对着他床尾的大脚板了。结果他的朋友圈倒是内容极少,黑色的主页图,偶尔转发点资讯类内容,没甚可看性,跟他的人一样风格审慎。

    后面这两年多来,唐鹭也逐渐没了期待去刷他的朋友圈。只偶尔他发个啥,她还是会激动地去给他点个赞,就是很喜欢他。

    这样一看,他竟然把头像换成了两个人的合影。只是朋友圈的主页图,仍用了那只苍绿林中掠向天空的飞鹰。

    这头像改的属实有点离奇,他列表里的所有人不就都知道她是他女朋友,他的女朋友是她了吗?

    是暗示感情状态,和爱情主权?

    唐鹭嘴角不由得翘一翘——应该也算默认他是喜欢她的。也许准备放弃找人了,就不再那么绷着神经。

    她都有些惴惴的小心,受宠若惊般意外。

    反观唐鹭,她头像仍是隔断时间就按心情变换的各种图片,有时卡通Q萌,有时自拍、手绘,各种,就是没有他。

    除了G市的朋友,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的感情动向,她也是狡黠的,如果和余琅易没有很久的路要走,她并不会说。发和余琅易的朋友圈也设置了分组,老家的同学亲戚都以为她二十五了还单身,因为怕被奶奶闵知节知道她在和一个北方男士谈恋爱。

    唐鹭拍了张桌面的照片发给他看,说:“在和雷小琼吃小火锅,下午上课,你呢?……余琅易,你怎把头像换成了我们,没事吧?”

    余琅易却兀自如若无事般,淡漠地回复:“咋的,换了不可以?要么你也换。”

    唐鹭打字:“我不换,我还没和你‘官宣’呢,暂时还瞒着一部分人。”

    余琅易的文字似在冷笑,仿佛又看见他单挑的丹凤眸角:“瞒着谁,那个魏东浩?”

    唐鹭看得真的无语,她知道余琅易对她这个“老同学”耿耿于怀,但他也很奇怪,就是不删他,可能不屑一顾吧。

    唐鹭跟魏东浩,早都变成没有性别的朋友了,魏东浩也有谈过女友分手,只是唐鹭一直以单身瞒着罢了。

    唐鹭不理他揶揄,只化骨绵掌般把话题轻巧抹过:“不和你说这个,你在午休?对了,今晚回去,我要和你说个好消息,一个特别高兴的好消息。”

    酒店高层的餐厅里,余琅易端着一杯咖啡,坐在靠窗边的桌子旁。窗外是碧空万里,依稀飘着几朵云,他理了理衬衣领子,西装裤子因着坐姿撑起,露出底下黑色的棉袜,脚踝骨清健。

    自从发现自己对唐鹭不行后,心里就莫名带点不安定的发虚感。他对情感没有很大的需求,只要熟悉了一个人之后,就习惯有她在视线内,并不想着去换旁人,而且也怕她消失不见。

    余琅易打字:“什么好消息,怀上了?”

    讨厌,这男人。唐鹭忍不住皱眉,回复:“才不是,反正是好消息,先不告诉你。”

    在余琅易的眼里,她估计始终是当初那个路边店的打工妹子,他应该完全没想到,自己竟能应聘到一家这么牛啤的公司。唐鹭感觉她的腰杆子都直了。

    桌面上,一次性咖啡杯印着棕色的小熊,余琅易修长手指在熊周围轻点着,似下了决定一般,蓦地用力攥了下杯。

    余琅易猜着她能有什么好消息,勾唇笑笑:“找到工作了?上完培训课早点回去,我今天早班,请你吃个饭,也有件事要和你说。”

    莫名觉得正式,唐鹭边吃东西懒得打字,就直接发语音消息,问:“有点神秘兮兮,什么事琅哥先透露下。”

    呵,让你换个头像都逃三避四,这声“琅哥”却叫得甜。余琅易薄唇贴近手机:“先不透露,吃饭再讲。”

    说着点了一个打啵的柴犬表情出去,便退出了微信,打电话去了一个知名的鲜花店。

    那表情却会出声,于是雷小琼便听到了“啵”的一声响。慨然道:“夸张了点啊唐鹭鹭,上次不是说吵架刚和好,所以才在广场上舍不得分开。这都足足过去十天有了,我以旁观者清的角度,怎么觉着你们越来越黏糊了。”

    唐鹭才不顺水推舟,偏矫情造作地应道:“有吗?他是最近遇到了事。一个人有烦心事的时候,语气就会变得有气无力,听起来就显柔和,因为没有精力把情绪分散到别的事情上。我之前还觉得他外面是不是另有了人呢。”

    她就是嘴上不肯主动承认余琅易对她的腻歪,心里却很诚实地谅解他、喜爱他。

    说着把余琅易被人欠了债找不到人,回来生气吵架说分手,以及身上有香水味,和自己亲昵的时候接别的女人电话等等,稍微简单描述了下。但是避过余琅易只对自己用手动式亲密,没有肢体交融这些隐秘的一面。

    雷小琼倒是不以为怪,要知道余琅易那人有多冷,雷小琼都跟唐鹭认识了两年多,余琅易他那一米九身高,都不知道有没有哈下脑袋细看过她一次。偶尔路上遇见,唐鹭若不在身边,他眼神远眺,只怕根本认不出来,这种男人是铁定不怕他偷吃荤的。

    雷小琼就安慰唐鹭道:“你都说了他工作环境,有香水、有女人电话不很正常?他既然以性命给你保证,应该是没有的。而且心里压力大,脾气偶尔重点也是常人反应,我们不也都这样吗?估计压力太大,你多主动关心下就是了。”

    唐鹭被说得也觉有道理,当下就似被打了强心剂一般,无从反驳。

    下午上完两节培训课,大约四点过半了,到家六点多,余琅易竟已经在家等她。他正从厨房往卧室走,可能刚从冰箱里拿冷饮喝过,唇上润泽,看到唐鹭回来,便扭头看了一眼她。

    “回来了,用不用换身衣服再出去?”嗓音低沉柔和。

    余琅易站在小厅中,他已经换上了一身白色的T恤和灰黑休闲长裤,脚上一双薄底鞋,勾勒着与他身高相匹配的大脚板。寸发似乎也才新理过,一厘米多长罩着他俊逸的头颅。

    不知道为什么,余琅易很少穿白色,但他穿白色很有一股类似少年般的清隽冷贵感。也许他认为白色更郑重?而他穿西装时当然更有魅力,看起来则要成熟几岁,是种气场冷厉的熟稳男人味。

    唐鹭站在进门边看着他,想起雷小琼替他开解的话,怎的竟觉余琅易这一周多瘦了不少。他肩宽体健,瘦在身体上看不大出来,但脸骨棱角分明更为清正。

    唐鹭不由得心疼起他来。

    她今天穿着波点的长裙,觉得还挺衬余琅易这身的,就说不用了,直接一块儿出去吧。

    两人下楼,车停在不远处的花坛边,路上余琅易一直牵着唐鹭的手。她的手指柔嫩,余琅易则修长清躁中带点儿粗糙,便很有被包容的安全感。

    其实余琅易不经常牵她,时常走路就两人并排靠肩地走着,反正也很亲昵。但人多时,譬如菜市场里,或者吵架刚和好时,他就会忍不住挂着她的手,不许她跑偏。最近却都是时时地护她在身边,不自觉地占有欲和霸道。

    本来以为是去附近随便一个饭店或者餐厅的,结果余琅易特别驱车到市区,带她来到了一家颇有名的私享菜馆。

    菜馆坐落在一条有历史感的步行街旁,二层楼的旧式古宅建筑,专做客家菜。这里的地段一年租金估计都要几百上千万了,菜价只会贵到离谱而不贴地气。

    餐厅里环境幽静精雅,这个时间点客人不多也不少,十分舒适。

    但看余琅易走进这里却似娴熟自然,他仿若对所有贵重的、贴地气的,都能浑然天成地顺应。唐鹭忽记起余琅易说的老家还有薄产,想来他或许不似自己想象的那般窘迫;也或者是,原来有不少薄产,被欠了债之后便跌落了平俗。

    余琅易提前定了座,在一楼后院子旁的餐桌,这里打开窗棱,眺望出去便可看见墙下种的一排青郁翠竹,微风习习,怡爽陶然。

    两人对面坐下,服务生就已经递来了菜单,有礼地说道:“是余先生?您定下的几道招牌菜已经安排下去,这边可要再点些其他小菜?”

    余琅易把菜单递给唐鹭,唐鹭勾选了两三道他和自己爱吃的,余琅易接过去时又补上一些。

    看来今天花了不少,而且也很正式的样子。上一次这样正式地请自己吃饭,是在唐鹭搬出去不理他,然后余琅易以为是她生日,去服装店门口等她一起吃饭时。以后的生日虽然都在一块吃饭,但并无这种道不出的正式感。

    而现在都已经是男女朋友了,能不用浪费就不浪费,这般奢侈。

    唐鹭不由低声道:“余琅易,你会不会太破费了。我们又不是没在别处店里吃过客家菜,其实都一样。”

    其实不一样,一分钱一分货。

    这个傻姑娘,就尽知道省钱。

    余琅易睇着女人巴掌大的小脸,哂笑道:“我媳妇说有特别高兴的消息,不得隆重庆祝下?就这点菜,哥还是吃得起的。”

    揶揄人的时候,又带上了他特有的悦耳东北腔,倜傥英俊地撩人。

    唐鹭就不语了,随便他,反正用的是他钱。

    很快菜就端上来,G省的粤菜和客家菜都很出名,这家主要以客家菜为主,客家人做菜辅以米酒作调料,喷香四溢,闻着就胃口大开。

    余琅易给唐鹭舀了碗山珍滋补汤,问她:“白天要说的消息,是工作找到了?”

    唐鹭便答道:“是,在OUR国际,虽然只做行政助理,但以后好好表现,有机会应该还能转岗。这下我准备好好干一段时间,真不能陪你回老家了,你不会生气吧?”

    余琅易知道这是个大品牌,却并不清楚翟欣也在里头担任视觉监理。在他准备且犹豫不决与唐鹭分手期间,他希望她多学点东西,多点开阔眼界和技能。如今既不打算和她分,她上不上班他其实都不关切,就她那点抠门的消费水准,她想要的什么,他一个恒御还供养不起她吗?

    但唐鹭既然这么喜欢,那就去上好了,交通便利,他也并非不能随时来看她。实在实在到最后如果撑不住真要散伙,那就散伙好了,他今天请这一顿,便都已做好了思想准备。要么用情网罗住她,要么用财打动她,如果用情和财都不足以说动,则他也无能为力。

    正说着,有服务生从外面进来,送来了一枝预定的玫瑰花。

    余琅易便从兜中掏出一瓶香水,连着玫瑰花送过去,微笑说:“我生什么气?你想上就上着吧,还能关你是怎的。这是送你的,鹭鹭,当做祝贺。”

    饶是唐鹭对香水没有研究,可睇了眼上面的LOGO,也知道这小一百毫升,就要上万块了。而且还是余琅易第一次在非情人节时送给她玫瑰。

    他虽然对她冷淡,可这些事上做的是到位的。每年的情人节都会主动给唐鹭送一枝玫瑰,并且陪她去吃饭看电影,所有男朋友该办到的事,他都绅士隽雅地做到,然后晚上两人便亲昵交融欲生欲死。要么唐鹭为何总说余琅易对她还挺好,对他死心塌地的喜欢。

    唐鹭不由问道:“余琅易,你说有事要告诉我,什么事?别是你找到那个欠债的人了吧,这么大方?”

    余琅易调侃:“要是找到那厮,直接香车宝马载着钻戒求婚娶你,咱俩生小崽吧,也不在这里耗着了。先吃饭,吃差不多我再告诉你。”

    话毕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客家的红烧肉里有酒糟,特别鲜香入口,在别处是吃不到的。

    他这种带着撩人眸光说出的话,唐鹭听得脸一红,嗔恼:“我才不想和你生。”

    余琅易爱吃虾,唐鹭给他剥着虾。余琅易睇着她剥虾的手指,指尖如葱白细腻。这双手抚摸过他身体的每一寸,包括她起先因羞赧而略过的丛林,后来都是她的常去之地。

    那柔润的感触总使人心如汪洋又似野狼,温柔而躁动地沉醉,割舍不断。余琅易本不想打破现在这种平衡,可每每想到唐鹭说的,她说“如果你有了别人,就请正经告诉我。”问然后呢,答说“然后就和你分手,把你删光了,随便你有五个十个五十个。”“我更看重的是心和品格,如果背叛不忠,再舒适我也不要。”……这几句话却像魔障般耽着他,让余琅易对唐鹭的姿体无力。

    一会儿吃得差不多了,余琅易便仿佛沉凝了一瞬,审慎沉声道:“唐鹭,我今天要跟你说的这件事,你可能听了会生气,除了这我也没敢想你会有其他的反应。这件事我思来想去,也可以选择不说,可咱敞亮人,不想做油蒙了心的事。我记着你之前跟我说过的话,这事做了就做了,决定跟你坦诚,该怎么判你做决定。”

    这么郑重,听得唐鹭紧张起来,她忙问道:“什么事,余琅易你直说求你。”

    睇了眼对面男人清隽的脸庞,和那像勾勒着倜傥的丹凤眼,她都不敢往下深想。忽然这么看他,竟然也很像渣男,长这么好看身材又高又冷冰的男人,是容易一不小心就成渣男的了。

    余琅易仿佛怕她等会用饮料泼自己,看着她跟前的杯子说:“你先把杯子喝干净。”

    唐鹭不喝,倒进汤碗里:“你先说。”

    余琅易只得又道:“不管你听了什么反应,你都先得等我把话说完。说完后想怎样都随你,我都会和你事无巨细解释清楚。事情是,十天前我去给人修水龙头,实际去的是……个女人的房子。”

    他清整一声嗓子,仿佛下了决心般,又抬起下巴吁口气,缓缓吐出最后几个字。

    ===第24节===

    眼睛盯着她,一目不错地想看她反应。

    唐鹭浑身的细胞都警觉地竖起来了,好像之前的多疑和猜测全部片段式凝聚一块:香水味、夜不归宿、回来腰酸体疲,也许因为荷尔蒙飙升而愈浓密的森林,好几天只吻自己而不正式做,亲密时响个不停的女人电话,各种……

    唐鹭会做什么呢,一个杯子砸过去吗,骂他贱男人,她好紧张。她的指尖触了一下放在桌边的香水和玫瑰,又缩回了手,不准备要了,一分一点都不想再要。

    余琅易单眼皮下的眸子也看着她,心便淡淡一沉,她看似不要钱。正待要继续,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睇了一眼,是老猫,就摁掉了。

    结果老猫继续响个不停。

    他大抵还是想再酝酿一下,且不知道老猫是否有要事,就接起来,对唐鹭道了句:“我去接个老猫的电话,这货别又惹了什么麻烦,火急火燎的。”

    然后走到入门的一盆富贵竹旁,问了句:“喂?有事?”

    眼睛睇向唐鹭座位,看见唐鹭那边正在吃东西。其实余琅易刚才心也怦怦跳得紧,他从未对人有过这样的感觉。尤其是个女人。仿佛生怕一句话不对,她就卷起桌布向他席卷而来,而后他所有眷恋的就都分崩离析。

    唐鹭是个会造作的女人,虽然她鲜少会露出这一面。但余琅易见识过她恼起的样子,比如有一次不知道为何吵架了,余琅易被气得爆了粗说:“你有尿,你本事大是吧,别光对我横,火起来撅了你屁股把你糙哭。”气得唐鹭蹦起来就去挠他的脸,说余琅易你不尊重人,X是两人的事,非要他道歉。那两个爪子又利又快,最后还是余琅易主动先示了软。

    但无论结局怎样,这次他还是决定要说。

    余琅易其实这一二天感觉自己又可以了,只对着唐鹭仍然下不去手,仿佛就有一道障碍在横着。他知道那障碍是什么,是曾经的山川明月,是闭上眼不自觉会蹦出来的刺色的翟欣的白。

    左右做都做了,就把话和唐鹭说清楚,告诉她自己不会有后续,看原不原谅。不原谅他也要想出办法让她原谅,总比这么憋伤着好。

    余琅易问:“怎么了,说话。”

    老猫在那边哭嗷着嗓子说道:“琅哥,我可算知道你前几天为什么问我啤酒的问题了,是蘑菇!踏马的,我那个亲戚送的,上次送了两斤,被琅哥吃了大半部分,这次又送了两斤,我给吃了。结果我吃完也昏了一晚上,今天去打吊瓶了,刚吊完瓶出来就赶忙给你电话。那蘑菇也不是全有毒,就里面有个灰色带圆头、看起来像草菇的是毒蘑菇,给摘混进去了。琅哥你没事吧现在?”

    草,玩笑开大了老猫!

    早30秒前你干啥去?

    作者有话说:

    55亲亲们,这章修了一下,多了2K字,但内容差不多,就细节和人物圆润了下。感谢小伙伴们资瓷,新章更新后随机抽10个送小红包哦,笔芯!

    第29章

    ◎算半个存心吧,我就想见你一面。◎

    29

    盆栽的富贵竹旁,老猫一席话听得余琅易想打人,忍不住磨了磨嘴角,只觉脑门上一根筋搐动。

    萎了他么四天,后面两三天是感觉好了,可一想到自己有过和翟欣,愣是怎么着对唐鹭下不去力。他还以为是良心作祟,原来是蘑菇这玩意!

    余琅易一手插在兜里,握了握拳,惯常平稳的口吻说道:“还行,昏一晚上就过了。你怎样,什么症状,医生咋说?”

    他当然不想直述自己如何,只在问话中试探。

    老猫听到他说还好,这才稍稍松了口气:“还是琅哥体质好啊。我醒来都中午了,就发现腰使不动力,躺在床上起不了,阿娟吓得赶紧拉来医院挂号。医生倒是说,这种蘑菇是神经一过性的,能神志清醒地醒来就没什么大不了,每人症状不一,过个三四天基本就能自行恢复。给开了点清热解毒药,查了血各项指标也都正常,让回去休息。我不踏实,就还是吊了两瓶葡萄糖生理盐水。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回头替你收拾那亲戚去,踏马的。”

    只吊葡萄糖盐水,应是真没什么,何况余琅易现在已无症状。来南方这几年,不仅蟑螂堪比耗子,食物杀伤力也很强。余琅易便无语冷哂:“下次这种事,早点说,多少宝贵的时间都被你这货错过!”

    摁掉电话。

    老猫听得云里雾里,什么叫宝贵的时间?只感觉琅哥的语气能撕碎人,这不是一挂完瓶就和他说了嘛,既然已经没事了,那白天说和晚上说有何区别?

    他当然不知在那半分钟前,余琅易刚对唐鹭坦白了夜宿女人家里。摇摇头不懂,挂断电话便搭车回去了。

    夜风从门外习习吹来,伴随着菜馆内各种香浓的菜肴味道,有糖醋鱼、酿豆腐、煲鸡汤。余琅易往里面的唐鹭看了一下,隽逸的脸庞不由得露出一丝醇真的笑容。仿佛素日来凝结在眉头的阴郁,都瞬然为她消化开来了。

    唐鹭坐在座位上正吃东西,她太绝望了,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她都感觉好像过去了几个小时。联想到余琅易那天回来后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基本她就已肯定他头天夜里是去干了对不住自己的事。

    但在余琅易回到座位继续说下去前,她什么都不愿多想,就只专注闷头吃东西。如果等会儿有无比难过的事发生,那就把难过都留给过一会儿吧,现在她该多吃东西多补充体力。

    ……也许以后也没得机会和他吃了,是最后一顿。

    结果余琅易忽然对自己露出了一个如此微笑。

    新理过的发线硬朗,完美勾勒着他英挺的五官,那高傲的鼻梁与唇线,使她多么地迷恋。她有生的第一个男人。

    他甚少露出这样的笑容,但笑起来时十分隽气,嘴角也像开花散叶般带着生机,云开雾散的温柔,看得她不由愣了一愣。都开始怀疑他是否存心对自己说一半话,恶作剧了。

    站门边的余琅易对她晃了晃手机,示意还要继续聊会,便走到了院子中去。

    男人挺拔的身躯立在翠竹下,拨通了翟欣的号码。

    饭点时分,翟欣还在OUR的员工休闲茶座加班,面前摆着一份意面和果汁,还有打开的电脑屏幕,边吃一口边看。

    忽而手机铃响,她以为又是那个对自己胡搅蛮缠的,冷不丁不耐烦的语气:“喂,你又想出什么主意!”

    没想到电话那头的男人,听到她不耐发问,语气竟比她的还更要冷:“怎么了,问清楚话都不给权利?”

    竟然是余琅易,他的声线朗朗,以前对她都是带着迁就和包容的,此刻却冷冽得如同一身衬他的保镖西服。

    让人想起从前那个走在高三长廊上,那般高俊而漠冷、轻易不敢使人接近的隽逸男生。

    翟欣立刻换了副惊喜的口吻:“琅易,你终于想起给我电话了,你要问什么。”

    以为他想出了折中办法,要问她做怎样的选择。

    结果余琅易却单刀直入问道:“欣欣,上周五晚修完水龙头,我晕了一晚上,没对你怎样是吧?”

    翟欣一楞,但想着他既然这样问,肯定也就已经知了来龙去脉,以他那般周密的心性,必是瞒不住了的。

    她只得怅然道:“对啊,你晕了,晕得嘴里只是呢喃那个女人的名字,我下不了口。你怎的忽然想起来问这个?”

    忽而觉得意面也没啥胃口了,插一叉子不吃。但算了,瞒不住的总归是瞒不住。

    翟欣先前含糊地回答余琅易,不把话说清楚,让余琅易觉得怎样就怎样,自己做决断。就是为了避免来日败落之后被他拷问。她在高端国际职场游刃几年,早已经练就得很精明世故。

    ……若是换成唐鹭那蠢妞,只怕一下子就巴不得急于撇清,连眼珠子透出的光都在澄清。

    余琅易心里只觉舒了口气,顿然神清气爽般的舒畅开来。这几天真的每每闭上眼,每次吻唐鹭的唇吻她的身体,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曾在这期间碰过翟欣。跟走火入魔般,焦灼得他不安定。

    余琅易言辞冷冽地说:“我吃蘑菇中毒了,之前不懂,今天哥们兄弟自己吃了也被晕住,这才知道的。”

    翟欣打断话说:“这么惨,我就说晕得莫名其妙。但是,你就算没和我怎样,有些事你却把我怎样了。所以我也不算对你撒谎,你怪不到我,琅易。”

    余琅易蹙眉,略为扬声:“我都昏得不省人事,还怎么把你怎样,你把话说清楚,隔天手臂上的红痕哪来的?”

    就是这红痕,老让他觉得吻唐鹭的酥胸时候有负罪感,可又越发地想占有她,仿佛试图撇清多余的记忆。

    翟欣心虚应道:“你忘记了,你修完水龙头站起来,猛一个晕得往地上栽,那么高大的个子。再说看在你帮我修理的份上,我也不能任你倒下,只得扶着你,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扶到床上去了。测了你的心跳和脉搏没问题,我只记得你以前似乎有过犯头晕的毛病,就让你睡着了。”

    “手臂因为扶你,被你抓出几道红痕,早上再凉水一冲,那不就红得夸张。还有几道小的,是我自己用口红画的,不兴我往脖子涂口红吗?是我自由。”

    余琅易咬牙切齿,但对她始终存有少年忍让,却也无话可说,问:“早你为什么不说?”

    翟欣伤心失落地答道:“叫我怎么说,琅易你明知道我还喜欢你,这几年兜转,我心里始终忘不掉的是你,我想和你继续生活,让你回来。既然你醒来认为我和你怎样了,我就想知道,如果我们真的发生了,那么我和你那个女人就是等同的位置了。想看你是否因为这个,会回心转意。结果,现在我看明白了。”

    余琅易:“……水龙头莫非也你故意整坏的?”

    “是。算半个存心吧,我就想见你一面。”她的声音慢下来低下来。多么好的一个计划,冷水喷洒得她衣裳半透,她本想豁出去试探,岂料他晕了。

    余琅易也不想贬叱她,只是觉得心里的那道超然明月可以自此放下来,倒还省了一百万块博个轻松。

    余琅易就说道:“既然知道了,以后就能做朋友做朋友吧,不要再想没用的了。”

    翟欣沉默稍许,又不甘心地问道:“琅易,你到底因为什么喜欢她?那个没学历、没气质、没根底的女人,她是什么吸引了你不放。就是因为她跟你是第一次吗,她第一个男朋友是你,你就在乎她成这样?”

    这般突然挑开的话,她也是在心里憋了许多天的了。始终记得那次语音通话里感知到的一幕。

    到底是怎样炙热的悸动,可以让他在与人通话中还那般用情。微信通话自带散音功能,她听到他陌生于自己的炽冽喘息,还有那诡秘的动响,哪怕女人的气息已足够屏住,可还是听出了。

    翟欣她就是不懂,曾经彬彬有礼,儒雅绅士的男子,他怎么就会变得如今这样糙冽。

    后来那天余琅易头晕倒下,她吃力把他扶回床,她亦是心动的。可他含糊的嘴里念着的是那个面试上连一门外语都不会讲的女人,一身新买的为了应聘而穿的裙子,穿得如水墨山水画般,颈部一幕雪色的白,是美的,可也是叫人难忘而难忍的。

    翟欣嫉妒成狂。

    翟欣便褪了余琅易被水喷湿的衣物,想看他醒来会有什么反应。过去了这么多天,那句“哪怕我对你做了什么,你想好了可以告诉我,我会给你补偿。”听得仍叫她心凉不已。

    余琅易没想到翟欣会这般问得直白,他默了一下,也不准备含蓄。唇角便柔和,应道:“是,她跟我,是她第一次。这个问题我本不在意,也没去考虑过。但事实确实如此,我和她很合拍,也没想过和别人。事儿过就过了,我只电话确认下,以后别再开这类玩笑。”

    翟欣端起果汁一饮:“晓得了,你放心,我不会去吵扰你的。”挂了电话。

    作者有话说:

    更新了,嗷呜呜呜呜,自罚蹲墙角!我知道宝子们最可爱了!

    第30章

    ◎谁说的我不喜欢你,我只是没出口说。◎

    30

    余琅易挂断电话,站在翠竹旁吹了阵风。翟欣在他少年时拥有的悸动,在这一瞬间卸去,却仿佛有股身心澈然的通透。

    原本掏出一支烟在鼻尖轻嗅,末了想起女人,便没抽,走回了里面餐座。

    唐鹭在这短短十几分钟里,却已经整理好了情绪。她的抗压能力强,也许因着从小的成长环境,觉得没有什么是扛不过的,扛不过的大不了就放下是了。

    她刚才有想过,要是余琅易和自己说他劈腿了,她是否会一碗汤朝他泼过去,或者在他英俊的脸庞上pia一掌,然后起身忍痛离开。

    但现在她觉得没有必要。

    他大概率是劈了的,她已把他设想了不下百遍的渣男,要不然为何莫名其妙改头像,是为了弥补欠缺。他瘦了这许多,是因为与她度日如年。他头天夜晚在别的女人家里如痴如醉,第二天回来又假装买很多菜犒劳自己,洗澡时还想抱着她做,结果她应该是乏味得让他实在做不下,而改用了别的方式。

    何必呢,何必?她觉得真没有必要做这么恶心人的事儿,他不必为难,找他的那个女人去好了。爱谁谁。

    唐鹭会让余琅易把话讲完,如果一切正是自己猜想,她就立时打车回家,收拾收拾今夜投奔雷小琼去。

    她也不想与他多说什么,毕竟始终这二年多来,余琅易的确照顾到她很多。唐鹭吃穿住宿不愁,什么他都给她无言地安顿好,没有让她像别的出来打拼的同学那样犯难。而两人情意相通时也有过美好的,算就算了,删除记忆。

    但如果是恶作剧……余琅易,她就好想跳起来,掐住他的脖子捶一顿。

    余琅易走到座位,浓郁剑眉下的眸子沉沉睇了眼她的桌面。发现这一会儿功夫,唐鹭竟就吃掉了好几道菜,尤其那道手撕盐焗鸡,被吃得只剩下了辣椒面,连里头的花生粒都挑出来吃光了。

    余琅易莫名地不知道为何很想笑,这操蛋的蘑菇烤串!他猜在唐鹭那简单的小心思里,肯定已把自己做了无数遍的幻想,她这些天不都一直在怀疑他么?

    看着她薄薄的小身板,吃恁多都吃去了胸前一对酥肉吧,胃里能有多少空间给她装?

    余琅易一贯潜意识里,觉得重要场合要穿白或者黑,他上班既然总穿黑,今天就特地换了一件白T恤。原以为会当场泼溅五颜六色,看来可免遭一劫。

    他本已做好了被唐鹭打骂的准备,最坏的打算是,记着她说过的一句“你骗人,为什么你技术那么熟练”。他就想央她,不然就把他看做遇见她之前有过人,以后都一心一意归属她拿捏。

    现在暗幸还能换一套说辞。

    余琅易睨着唐鹭微笑:“吃饱了?接了老猫电话,这货又惹出事。刚才说到哪了,我继续。”

    唐鹭抬眸看他,又速度撇开。按抑着细微哆嗦的嗓音,故作泰然地说:“就说到,你那天晚上去给一个女人修水龙头,没回酒店睡,宿在了她房子里。”

    ===第25节===

    脸都不想看他了,生怕被那隽逸却冷柔的目光刺伤。太痛苦。

    余琅易倒了杯茶,在唇上润了一润,咽进喉中,便道:“是我们楼层的一个大姐,她带着孩子和老人生活,之前挺照顾我的,让我过去给帮忙修水龙头。但那天晚上我晕了,晕的原因稍后讲,大姐扶住我睡在了她家房间。所以我那天晚上没回酒店,这点对你撒了谎。隔天醒来后,怕你多想,没对你讲明。”

    “只自从那天晕了之后,我好像忽然就‘不行’了,整不动,心里很想你,想宠疼你,可都硬不起来。一个顶天立地大男人,让我如何启口。自己也不明白咋回事,这些天便一直私下隐忍着,可又知长久瞒不过,总该被你知道。如果分,我肯定难受,如果不分,我又管不住地紧张你,生怕你疏离。鹭鹭,你也知晓我心狭好猜妒,见不得你跟别人热乎。所以,你可以打我、骂我都随意,这个问题的决定权,还是交给你来做。”

    竟然……迂回了这么久,这么长,却是他…竟然不行了?

    难怪最近几天忙工作忙得很少回来,俊朗颜骨也显清减,而且忽然那么关心自己、关注自己生活交友。

    唐鹭想起今天雷小琼开解的话,又看着瘦了的余琅易,心里就忍不住过分心疼。

    傻瓜啊,这有什么可决定的,都说了她又不看重那些!

    唐鹭含着唇,默默地:“然后还有呢?”

    余琅易起承转合,又道:“前二天似乎好像有反应,但还是对你不起劲,我估摸着是心里有了障碍,所以这事儿不得不和你坦白。结果刚才老猫给我打电话过来,说是蘑菇有毒,他也蘑菇中毒了,医生说能神志清楚醒来便无大碍,等过几天神经一过性,就能自行恢复。我这会儿却好像又可以了。全部的话就这些,你可有其他想问的?这老猫屁事儿多,他要早半天给我电话,我也不用叫你吊这么久的胡猜乱想,总归错的都在我。”

    哼,狗男人。

    唐鹭也想笑起来了,她凝着余琅易对面微翘的迷人唇线:“余琅易,你敢起誓你今晚刚才说的每一句都是真的吗?没有骗我。”

    余琅易点头:“敢。我什么人,有骗你的必要?”

    翟欣上学时与他同在一楼层,翟欣年份与他同年、月份比他略长一月,叫大姐也约等于无误;他也确实是给她修了水龙头、宿在她家里,什么都没做。余琅易眸射着清亮光芒。

    唐鹭忽而紧了紧秀致的眉头,抓起了身边的小包包:“那可以了,我没有要问的。麻烦你结下账,我先走了。”

    说着便向菜馆前门外走去。

    余琅易见她走得仓促决绝,连玫瑰和香水都没要,紧忙拿上,找服务员结了账跟出去。

    八点多钟的夜晚,月色朦胧,从这个二层建筑的古宅里出来,一条小石头巷子穿过去,就可以到达隔壁的步行街。

    唐鹭沿着仿古明清的围墙下走,头也不回。

    余琅易随在后面,夜风吹着女人波点的小裙,将她的小腰勾勒出一小抹。臀谷却是娇俏的,微高皮鞋踩出噔噔轻响,余琅易的心都被她勾住。

    唐鹭走着走着,忽而手背就不停地往脸上抹起来。余琅易很少见过她这副模样,除了第一次求助于他时,两行眼泪因为紧张,而不自觉地吧嗒嗒往下淌,像只落魄平俗的小花妖。

    实在普通的毫不引人注意,他怎的却关注上了。

    后面她在他面前就一直克制装强,就算吵架吵得两人非常气闷,也是红着小狐狸样的眼圈,忍住不哭给他看,每每把余琅易挠得心肝俱软。

    余琅易见不得她哭,太揪心了瞅着。他也许自己都没发现,这个女人已经占据了他的心湖,成为了他无二的悸动。

    而他却晓得,他真的在她面前伏低示软最多次,平生以来从未对人有过的次数。

    余琅易便几步快走上前,攥着女人白细的胳膊说:“唐鹭鹭,鹭鹭,你有话尽管对我说,一个人走在前面做什么?”

    他身躯修挺,那白色T恤下面健硬起伏的手臂,护住她不让走,唐鹭便只得停下来仰视他脸庞。闻见他衣裳上清逸甘淡的气息,唐鹭的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要钱地往下漂。

    她就只得把脸埋在余琅易胸口,到他肩下的高度,刚刚好不会被看到。

    才不想被他看见自己的这副样子呢,她多么的卑微,在这段爱情面前,她从一开始就谨慎弱势,对他一个眼神亦能受宠若惊。偷偷地努力,生怕被看低。总是假装撑作懂事,说没有他也可以,无所谓,她可以分。可是真临到今晚这种,近乎立刻要散伙的时候,唐鹭才发现离开余琅易会很难过,真的会很难过很碎裂。

    唐鹭就咬着唇,泣不成声地恨道:“余琅易,我们分手吧。”

    “我知道你从一开始并不喜欢我,和我在一起也只是因为你习惯了、刚好没别人。我不想再这样挂着难受了,尤其这一个月,还有刚才。你从来做事什么都不和我说,虽然这次只是个误会,可太折磨了。你说用命起誓我是独一,我就信了。为什么不一开始就告诉我,是你不行了,而非要从一个女人的房子里说起?这样戏耍我很好玩吗?我不想再这样难受了,每天都好喜欢你,想看你冷冰冰的样子,期待你发朋友圈时的内容,想你对我更好,又怕失去你会难受。”

    “还不如你就直接去找别人吧,这样我就不会有任何感觉了……从上个月以来,到现在,我已经受够了,是我懦弱,不要再这样的生活,情愿和你一刀两断。”唐鹭哽咽着,有一句没一句,自己都不知道在说甚。

    余琅易看着女人蹭泪不停的模样,蹭得他的胸膛湿了一片凉。他惯是不擅长表达情感,亦不深谙于接收情感,竟刹那地不知如何言语。但仿佛她说的,确都是他曾经所想的,是他有曾刻意忽略忽视过她,原以为她必不懂,岂料所有细节她都捕捉在怀。

    男人心跳如鼓,下意识地言明道:“谁说的我不喜欢你,次次都归你说,我澄清过很多次,你总不信。我只是没出口说,我心里只有你,你要是想听,现在就给你说个一百一千遍。唐鹭鹭我喜欢你,鹭鹭我喜欢你,我爱你鹭鹭,我爱你够不够……”

    “唔!”唐鹭瞬然捂住他的嘴,不敢听下去,生怕没有勇气承受。他的唇微热,润得她的指尖发暖,唐鹭说:“我现在又不想听了。都中毒了还不知道,硬扛这么多天,人都瘦了,不行就不行,我都说了又不是非在意这个,傻的分明是你余琅易!”

    娇美的唇角又瘪下来,要哭,像个小哭包。

    余琅易捧住唐鹭如花带雨的小脸,他平生没见过如此浓烈的情感表达,这个女人平素总表现得克制,仿佛没有他随时都可以。余琅易自幼说话晚,跟在老爷子身边长大,情感是含蓄而内忍的,尽管知道老爷子很重视他这个孙子,也知道是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却从来没有被谁有过这么大的需求感,就哪怕是翟欣,也即虽喜欢,却可背弃。

    窄长的小道里因着夜色而无有几个行人,余琅易颔首拢抱,兜住女人的肩膀。又是那副冷冽却深邃的言辞,很是缱绻地吻住了她的唇:“傻娇傻楞的女人,以后我余琅易的整个心都特么装你了。你不能不要,得为我负责!”

    抱住了很久,唐鹭也倚靠他不语,那魁梧的身躯裹着女人微拂的裙裾,多少静谧。直到有人往这边走过来了,才蓦地分开来。

    夜色晚,余琅易开车回去,二手的八成新奔驰。路上红绿灯停下,便攥过唐鹭的手,不时圈在掌心亲昵。

    到家唐鹭仍不想理他,自己先洗了澡,裹着被子躺在自己那边。余琅易也默默二话不说,走去淋浴。喷头的水冲洒下来,他感觉全身的筋骨都在复苏,还未出浴间,林中的苍树便已经直耸云霄。擦脸时看到她扔在盆子里的嫣红蚕丝,他觉得自己再没有了障碍。倒床便讨哄地搂住唐鹭瘦白的肩膀,丰俊额峰轻抵她发丝,将她拥在了怀里。

    那是两人七八天后的头一次,他起先还稍稍有些紧张,但顷刻便如入浩池,真枪长矛地宠爱起来。两人又和好了,余琅易在她内层磨抵着,听见不止的溪泉娇缠,唐鹭还是爱他,抚着他坚硬的寸发,嘤咛着“余琅易,你坏透了。”

    余琅易任她批评任骂,喑哑嗓子道:“是该被说,我他么也觉得自己坏透了,有个这么好的媳妇儿,平时怎不多对她好点!”

    那硕然在穿林间融合,唐鹭便环紧了余琅易,两人又和好如初了。哪能分什么手,根本谁都不舍得谁分。

    她离正式上班还有小半月的时间,余琅易这边正好酒店检查也忙完,便请了年假,商量带她去玩。

    去年余琅易有五天年假,他回辽省处理公事去了。今年六天便都留给唐鹭,预备有琼省三亚、云省昆城、以及西疆三地任她选,唐鹭因为从没见识过戈壁和荒漠,选了去西疆。

    本来决定两人自驾游,可唐鹭喜欢热闹,便在网上跟人组了个自驾旅行团。去到那边后再租车。约定从敦煌到嘉峪关一直行至戈壁、魔鬼城,然后看看草场再打道回府。

    唐鹭第一次和余琅易去旅行,高兴得提早便约雷小琼逛超市,去采买了旅途需用物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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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我绝不还口,你都别客气!◎

    31

    天气渐热,唐鹭还是没改半夜定时关空调的习惯。凌晨两点多下了场雷雨,把老旧小区淋得湿湿漉漉,地砖缝里的小草好像一夜间都长高了几厘米。

    三层楼上的阳台房里,也显得潮闷,床架虽是原房东留下的实木,可到底支架旧了,一摇动就微微地响着。响了一个多钟头,所幸楼下一户空置出国没人住,不然该影响了。

    两人从六点醒来就没睡着过,余琅易如若苍龙盘树。男人微仰着他清隽的脸庞,眼眸滞迷而微蹙。

    唐鹭知道,那是他惯常陶醉而赤忱时的神情,迷离得使人看一眼便勾人心魄。

    “余琅易……琅哥。”唐鹭扶着他手臂,细声唤他名字。一切多余的声息却顷刻掩盖了过去,实在是他一米九的身躯魁梧,要换旁人可能也没劲势这样强。按余琅易的说法,这破床早该搬进来时就扔掉,可唐鹭舍不得,要是自己买了,回头搬家带不走,还不是留给房东白花钱。

    余琅易对女人的节俭当真很无语,自问她跟了他后用钱时有过缺漏?可这些琐碎上也只得随了她去。毕竟他那时候也不爱唐鹭,谁知道同住到哪天便一拍两散,这一住就住到了现在,支架也没被晃散。

    余琅易硬朗寸头沾细汗,脖颈下三角肌跟着臂力张弛,听见隐匿处传出的嚣声。最近几天两人都很亲密,他像变了个人,一点也不爱遮掩他的真本性。可能因为吵架之后,互相把最直白的那层薄纸都撕扯开了,没了那层遮心布的遮挡,就变得愈发肆意起来。

    雨过天晴,半开的窗户外透出清晨清新的气息。两人目光对视,唐鹭如桃花含情,抚了抚余琅易额头,他那挺拔的鼻梁、丰泽唇瓣,仿佛是一张深刻的画。

    余琅易敛眉,低沉声问道:“带劲不?”他连身上的黑色背心都没脱,一回来扑倒下就搂着她睡着。后来开始忙乱,两人仓促间跟猫捕食似的,灯也未开,只给扯了一半没扯下。

    昨半夜余琅易去保了个单,原本打算去旅游,这几天不准备接保单了,可他在业内口碑上乘,对方老板点名非要他不可。余琅易虽不在乎那点钱,可兄弟们要混饭吃,再说只是到地儿站一站罢,他就去了。

    要知道两人现下可好得如胶似漆难舍难分,这睡到一半忽然醒来还了得。

    他眸下还有些熬夜的青影,肤表依稀烟草味,言语里带着淡淡涩哑而痞气的东北音。唐鹭对他没有抵抗力,她感觉自己一与他融合,便不停由使唤了。自己也知道此刻的缠绵像台永动机,可就不想承认,应说:“我不知道。”

    呵,余琅易噙唇一笑,他早已知这女人说不知道就是矫情肯定的意思。健朗臂膀便愈发箍下去,女人似蝶,如梦幻摇曳,她估计薄薄身板上的十几斤是长在了这里,他忽而加快步伐,抵在她耳畔说:“这都不带劲,我可不含蓄了!”

    唐鹭攮了一下没阻止,她这几天是安全,还未答应,又痛得咹了一声。蚕丝薄被逐渐滑落于床沿、于地上,过了许久,一切静止停顿。他轻启的唇角写满了英气的温柔,唐鹭双手搭在他肩头,蹭着寸发好几下,呢喃着说:“该起床了,你去盛粥,我不加料,要原味的。”

    粥是唐鹭昨晚睡前定时好的玉米虾仁粥,她以为余琅易会清早到家,到时就能直接起锅喝了。谁知道竟然半夜回来,以前他若半夜交班,一般都是直接去宿在酒店的。那娇若牡丹嫣然的小脸,不由写上了被疼宠的蜜意,推着余琅易退出身。

    余琅易便说“好。”抽离而出,又取了纸巾收拾,随便捞起一件裤子便踅去了卫生间。听见淅淅沥沥的冲水声,很快他洗漱完便去了厨房。

    唐鹭见他冲完,自己也穿上睡裙,走进去洗漱。出来看见男人已经盛了粥在桌面上,高挺的身影站在微波炉旁取卤味盘,她忍不住走过去,环住他悍腰在后肩处轻轻啮了一口。

    余琅易昂着他高贵的头颅,不动声色地问:“开哪包榨菜?”

    唐鹭答:“要酸辣味海带丝,还有萝卜干。”

    余琅易拧了拧她俏娇的臀,都照做:“小妖精,这么久还像刚遇到的时候。”

    清早的小房子,总是显得很忙碌,两个人影穿梭,便觉着拥挤了。好在现在已经不别扭了,不像刚吵完那天,唐鹭都不怎想理余琅易。甚至那天还想提出搬出去住,一时失控把心里最隐秘的情感说给他,唐鹭在他面前实无底气。

    如果有后悔药吃,唐鹭决意不去吃客家菜馆的一顿饭。导致现在整个人都像被透光了似的,在他面前一点隐蔽性也没有。以前总装着没有他随时都可以,甚至她自己也都这么认为的,结果那天晚上哭得,眼泪跟断了线的珍珠停不下。

    回来的路上还不时地抹,到家肿得跟桃子似的。余琅易洗完澡出来看见,把她搂在怀里说:“唐鹭鹭,别哭了,你这么哭得跟我真甩了你似的。第一次有个女人为我哭成这样,你是要把我命都赔给你?以后要再惹你生气,你撕我、咬我、骂我,我绝不还口,你都别客气!”就想好言好语哄住她停。

    余琅易那晚在床上对她体贴,她起先一边亲密一边流眼泪,嘟着嘴骂他坏透了、隐性大渣男。可这种坏透了里面,是夹杂着对他的难分难舍的。她还是爱他。

    唐鹭其实已经原谅他了,那些天他不行,唐鹭原还担心他有心理阴影,就体贴去探了他的丛林,结果还轮不到她怎样,他却已经势如破竹,将军策马,驰骋江崖。

    隔天清晨,唐鹭醒来看见他还感到不好意思,故作疏离感。余琅易瞅她委实别扭,阳台上长臂伸开,一把叫住她:“不理我了?昨晚还说真心爱我,醒来躲我?说撒谎的话时行云如流水,说点心里话倒心虚了。那老子的一番表白算几个意思?”

    他隽脸上竟也有窘意和冷冽,跟条被拉下神坛的狼似的。

    余琅易估计也别扭,可能他自己也没想过,会和唐鹭说那些话。可他的性情就是做了便做了,说就是说了,他确实没舍得她离开自己。

    唐鹭就装硬气道:“好吧,我们扯平。那你说,你当时说的都是真心话吗?”

    他既然提醒她说了心里话,她就也得反将他一军,他也说了,他甚至还说了他爱她——唐鹭鹭我爱你,哼。

    余琅易应道:“你说呢,你如此惦记我,我能让你一个人玩跷跷板?恋爱的一端你坐着,另一端我不坐下去保持平衡,怕你得翘飞天上去!”

    什么歪理谬论,唐鹭竟无语反驳。

    所以这几天两人谁也没法儿装,干脆都不装了。爱咋咋。

    原本的余琅易一直是克制的,居高临下的睥睨,就算是温柔和呵护,也都有种疏离感。而现在却很直白,直来直去的。

    在他疏朗冷清的外表下,原有一颗忱挚的心,当他意识到他心里只有你,他就会把你捧护在手心里,心坎尖上。虽然仍郁冷,却言语之间多了风趣和关怀,也更霸道。他的性格也不再遮瞒她,包括喜怒哀乐的表达。

    尽管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却忽然好像有了为人夫的伟岸,他的眼睛里、目光所及之处,她都是独一无二的中心。大事小事的细节上,让唐鹭有了一种受宠护的感觉。

    唐鹭想,幸得他从前没有过女人,若是有的话,被这般的娇捧过,过后应该很难忘的吧。

    ——唐鹭当然不知道曾经的翟欣也如这样想,要么为何这么多年放不下。只是余琅易现在明白了,他爱的换做是唐鹭罢。他曾经妩媚如斯的小女配,把她扶正了。

    吃完了粥,余琅易便说:“收拾好我送你去设计班培训,下午上完课来找我。请了6天年假,兄弟们说晚上一道聚个餐,带你过去。”

    唐鹭培训班每天都挑两三节课上,她想在去西疆之前赶些进度,之后上班了就每周末去一下。

    想到旅游,毕竟是跟余琅易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玩,她长二十几年最远就只到G省了,难免有些激动。

    因为组了团,到时会有宿营,所以帐篷、手电等硬件由余琅易准备,望远镜和相机这些他都已经有了,带上就好。小物品、零食、洗漱用品之类就她去买。

    唐鹭说:“上完课我还要和小雷去趟超市,买完东西了再过去找你。”

    傍晚下课,唐鹭约了雷小琼在超市门前的广场见。这个超市不是民生型超市,主要多为生活日用品的采购,瓜果蔬菜较少,这个点钟超市便没什么人,显得很空。

    ===第26节===

    两个人走在超市里,边说话边从货架上拿东西,先挑了个自热水壶、旅行洗漱袋,还有透明的乳液分装小瓶等等。看到一款余琅易常用的剃须刀在打折,唐鹭便给拿上了,然后又给他挑了两盒内裤。

    翟欣正好也在逛超市,今天她调休,顺便出来买买生活用品。忽而抬眼,就看见了那个叫唐鹭的推着小车过来。

    怎么说呢,她是个美的女人,美得平凡不起眼,又美得撩人眼晃。

    此时穿着很简单的大T恤和短裤布鞋,露出白皙细长的双腿。柔密长发扎成马尾在脑后,软软的带点儿自然卷。

    不知道为何,翟欣总觉得唐鹭跟余琅易怎样看就是不般配。在她记忆里的余琅易,是那般清冷高俊疏朗的存在,多少人望而远之,唐鹭和他根本站不到一块。

    可却又不得不很不甘地承认,这样的女人看起来,却和余琅易的气场那么吻合。是因为在一起生活久了吗?所以气场也互相融合了,仿佛看见她,下意识就想起这个是余琅易的女人。

    翟欣想起余琅易说的,他们俩很合拍,她就忍不住牵了牵嘴角,略过去不想看。

    唐鹭却已经看见翟欣了,认出是当日面试时穿白色西装裙的漂亮视觉监理,干净利落的行止,问问题也很犀利。

    唐鹭自然不会把余琅易和她扯,因为对余琅易的所有疑虑全都解除了,现在他们这般的和睦融洽。只想到五一假期结束,4号上班后肯定要打交道,看见Carrie眼睛打量自己,以为她也认出来,便忙先打招呼道:“Carrie监理你好,今天也来逛超市?”

    声音也圆润动听。

    既然都打招呼了,那就说两句吧。呵呵,翟欣就顿足停下,侧过身来笑应道:“是啊,随便逛逛。你也来买东西,买的什么?”眼睛往她购物车上看去。

    薯片、瓜子、果脯……还有男人的盒装XX号内裤,余琅易虽然一米九,可窄腰高挺,185两个X就正好穿了,还有剃须刀。

    唐鹭也顺势看了一眼,倒没多想其他,自然应道:“是的,出来逛逛,顺便买点儿东西。”

    没说打算去旅游,免得万一留下贪玩的印象等等。

    翟欣有点酸涩的暗涌,噙唇笑道:“给男朋友买的么?还是上次那个?你对他可真痴心,是第一次谈吧,一直坚持了挺久。世界还很大,可以把眼光放远一点,还有很多选择呢。”

    唐鹭说:“是,我们感情挺好的。那Carrie监理你慢慢逛,我先过去了,我们下个月见。”说着摆摆手,友好告辞。

    翟欣听得顿楞了一下,讶异表情:“下月见……你应聘上了,我们公司产品助理?”

    显见非常不可置信的怀疑眼神。她只是想见见余琅易相册里那个女人,既然发现有个同名同姓、面貌相似的投递简历,拉来面试审量一眼,可没想她真能应聘进来。

    唐鹭心虚地说:“不是,是行政部的内勤助理。公司给我这个平台,我很荣幸,能进公司多学习。”

    翟欣适才莫名舒了口气,大方地笑笑说:“哦,这个职位可也是很多人争着想进的,你很不错。之后我们应该还有不少工作上的往来,就先告辞了,到时见。”

    然后摆摆手,往另一条过道走去。

    雷小琼看着翟欣靓丽的背影,有些奇怪道:“这是你面试那家公司的主管?怎么觉着有些怪怪的,她怎就知道你和男朋友谈多久?”

    唐鹭没多想,毕竟上职高技校,是会让人觉得学习不用心、早恋之类的,就答道:“因为面试时刚好问到感情问题,所以就知道了,她是另一个部门的,以后交道不会很多。而且那么大公司肯定人际复杂,她这样已经算蛮好打交道了,至少面试一次还能记得我。”

    这么一说雷小琼也觉得是,那天几十个人面试,几分钟时间把一个人记住,还是很有心的。主要还是我们鹭鹭引人注目啊。而且别说OUR了,就她的一个典当行人际都复杂,确实无可置喙。

    当下两人继续乐融融地逛超市。

    采购完东西,差不多也快到余琅易下班的时间了。雷小琼正好见客户顺道走那边,便开车送了唐鹭过去。

    雷小琼自从来G市一年后,跳槽当了销售经理,就自己考了驾照,攒钱买了二手车。唐鹭是被余琅易护着周全了,出门时常接送,到现在还没想过去考。

    车开到他白金酒店的广场外,余琅易、魏邦几个兄弟正好从台阶下来。唐鹭开门下车,雷小琼帮她从后座拿东西,看见余琅易,吆喝一句:“琅易哥,你那天可是欺负我们鹭鹭了,大早上看她眼睛肿得像桃子。可别欺负她,真欺负她跑了,到我那公司走一圈,分分钟被抢走。”

    唐鹭事先可没和雷小琼说过这个,没想到雷小琼竟然关注到了。听得她既感激又犯糗,忙对余琅易做口型:看电影。

    余琅易冷冽凤眸睇一眼,启唇说:“看电影看的,劝不住,确实我不对,以后改。”

    “唔,态度不错,给拿好了,祝你们旅途愉快!”雷小琼这才满意地把购物袋尽数交给他。

    余琅易那高健的身躯提这些,简直就毛毛雨。

    一旁的魏邦,眼见着唐鹭身边多出来个从没见过的女生,看着比唐鹭略年长一些,大波浪卷,利落干脆,爽朗漂亮。若大个一米八五的大男人,竟莫名赧了赧脸。

    问唐鹭道:“鹭鹭嫂子,这是你朋友?既然都在一块儿,今晚就一起吃饭吧。”

    他生得俊气,这般含笑又约束的言辞,却把个大大咧咧的雷小琼也看得脸红不自在起来。

    唐鹭应道:“是啊,我好闺蜜,雷小琼。”又转而问雷小琼,要不要一块儿吃饭,反正就在附近。

    雷小琼稍犹豫忙道:“不了吧就,我还约好了客户要见,改天再说。”然后挥挥手再见,自己上车了。

    魏邦目光追随,怅然若失。

    唐鹭似乎看出一些意味来,暗自惊讶。雷小琼虽见过余琅易几次,私下三个人也在一块吃过饭,但基本算是第一次到他酒店来,魏邦应该以前没见过。竟然两人目光对视,把爽落的雷小琼都看脸红了。

    但在两人没表态之前,她并不参合,毕竟魏邦已换过几个女朋友了,而雷小琼看似话多,实际是只恋爱菜鸡,顺其自然。

    当下便拉了余琅易的手,往他停车的那方向走去。准备吃完聚餐了,早点和他回去收拾行装。

    作者有话说:

    更新啦,宝宝们久等了,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