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追杀
嗯, 其实保险起见，何不见还应该先去见一下萧真人。
但……他不想。
他现在只想去堵秦停。
等带秦停的尸体回来再解释也一样。
“趁秦停还没反应过来，我们现在就动手。”何不见沉声道。
两人对视一眼, 下一刻两人一同跃出房内。
这里是第五城，太无宗的驻扎地，秦停所暂住的房间就被安排在越荒州的隔壁，但这一次两人却扑空了。
第五城的街道上，身着墨色道袍的秦停已经飞至了传送阵。
他半强迫地带着越荒州回到第五城后，回到房间却一直心神不宁。
今日那突然出现的赤发妖怪、越荒州反常的举止……
虽说他修炼的那套《逆天夺运大法》中记载可以篡夺他人的身份，他也曾经试验过并且成功了。
但何不见毕竟是赤元子的徒弟，安知他身上有没有什么师父赐下的后手。
可恨, 他明明已经篡夺了他的身份, 却没能在这段时间学习到什么秘法或得到什么秘宝。
难不成何不见作为掌门的师弟，宗门居然还真没给他们什么超出真传弟子的待遇吗？
不，这不可能。
秦停十分不甘，但他又知道今日的种种征兆，都暗示着他不能再留下了。
逃。
秦停在预感到不妙后，果断逃了。
他快速提气飞掠至传送阵。
九重城作为万界中转站, 最不缺的就是传送阵。
然而等他到了后……
“为什么第五城的传送阵不能用？”秦停对拦住自己的弟子问道。
负责传送阵的太无宗弟子无奈地解释道：“回师叔祖，自萧真人前来驻守第五城开始, 第五城的跨界传送阵和连接灵天的传送阵就只准入不准出。”
“师叔祖若有急事, 可以转去云家控制的上三城或散修联盟控制的两座城池。”
秦停注视着这个弟子，神色沉了下来。
这事他还真的不知道。
本来各个九重城各个城池中布设的传送阵功能多种多样, 其中有一部分是用于九座城池内部互相传送的。
萧淡水的命令，使得四大宗控制的传送阵只能在九重城内部传送, 无法传送到外面，他想去外面只能传送去其他五座城池。
这段时间他陪着越荒州耗在这里, 一直使用的都是内部传送阵，没有试图离开九重城。
难道这是个外松内紧的陷阱？难道是针对他的？
不，不可能。
如果是针对他的，为什么萧淡水不直接出手，或者直接封闭所有传送阵？
秦停脑中转过许多想法，随后敷衍地说：“我知道了。”
他迅速制定好了计划，先启动了九重城内部传送阵，传送去了散修联盟控制下的第九城。
一阵刺目的白光后，秦停的身影消失在了第五城。
几乎就是前后脚，在传送阵的光还未完全黯淡下来时，何不见与越荒州追到了这里。
“刚刚使用传送阵的是谁，他传去了哪个世界？”何不见问旁边的弟子。
弟子看了眼他的红发，随后又看了眼越荒州。
“说。”越荒州吐出一个字。
弟子本来还奇怪这个赤发的妖族是谁，怎么这么理直气壮问他，现在越荒州一发话，他也不再多想，快速道：“是何师叔祖，他去第九城了。”
随后弟子也将之前告知秦停的事，告知了两人。
何不见与越荒州二话不说，紧随其后跨入了通向第九城的传送阵。
四大宗控制下的跨界传送阵和通向灵天的传送阵都只准进不准出，云家对跨界传送阵的管理也极为严格，只有散修联盟那里较为宽松。
他们必须行动迅速，若留给秦停太长时间，他完全可以通过跨界传送阵传送到某个他熟悉的大世界藏起来。
那时哪怕他们也跟着传送过去，也很难堵住他。
何不见与越荒州踏入传送阵，在一阵空间波动后，现身在第九城。
何不见放开灵识，金丹期的灵识能覆盖大半个第九城，也使他捕捉到了秦停疾行向跨界传送阵的身影。
“看到你了。”
何、越两人快速向着那边追去。
然而秦停毕竟比他们要先一步，此时已经站在跨界传送阵内了。
随着灵力光芒涌动，阵纹被依次点亮，空间也开始震荡。
站在跨界传送阵内的秦停自然看到了急速追来的何、越二人，不过来他们不及了，秦停很确定自己能在他们追过来前完成这次传送。
透过灵力的波光，秦停的目光落在越荒州身边那位赤发的妖怪上时，他就已经知道了一切。
何不见，果然，那个赤发的狐妖真的是何不见。
不过他居然已经是金丹期了，难道他是借助了妖物的内丹踏入金丹的吗？这可是下品金丹啊。
哈……哈哈哈哈……
秦停忍不住在波光后轻笑出声，随即低声道：“想抓住我，那就来吧。”
“何不见，你没能落入玉轻尘手中，还真是走运。”
秦停知道，在这个距离下，何、越两人的灵识、灵觉绝对能捕捉到他的声音。
但那又如何，他们来不及了。
何不见毕竟现在用的是古月的内丹，拥有了相当于金丹期的修为，使他的速度在此时比越荒州要快。
眼见着要来不及了，何不见干脆召出了赤红宝珠，一道红光轰了过去。
与此同时何不见的身后，一道乌光刺向秦停，那是越荒州的斩渊剑。
乌赤二道光芒一前一后，流星赶月般击向秦停。
然而已经开启的跨界传送阵，会对阵法笼罩内的空间形成一定的封锁，或者说是将这块空间切割独立开来，等着能量汇聚足够后再打通这块空间，形成空间通道。
因而这两道攻击到秦停身前，先触及了被传送阵封锁的空间，被大大削弱，成了强弩之末。
秦停眼皮都没动一下，打出一道灵力轻易拦了下来。
下一刻，传送阵发出的白光扭曲成了一道光门，光门打开那一瞬，秦停的身影消失在了阵法中。
此时何不见已然冲到了附近，他刚想一同进入那扇光门中，却被传送阵搅出的空间波纹震地停了下来。
就差一点，空间之门一旦打开，外力就很难干涉跨界传送阵。
何不见看着那扇白光扭曲而成的光门缓缓消散，迟他一步的越荒州这时才赶到他身边。
何不见冷哼一声，他当然听见了秦停的话，这次他一定要捉住、不，杀了他。
此时何不见已经感到第九城内不少修士的灵觉落在了他们身上，毕竟他们俩一看就是在追杀那个消失在跨界传送阵中的人。
而他看起来还是个妖族，要不是有越荒州在侧，恐怕已经有人出手拦他了。
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师弟，你问问这处跨界传送阵连通的是哪个世界？”
越荒州询问周围修士时，何不见的大脑飞速转动，他在想秦停究竟会做什么。
如果他是秦停，在面对一个金丹一个筑基大圆满的追杀，他要怎么才能逃出生天。
依靠一个追杀者不熟悉，而自己熟悉的世界吗？
不行，他马上就可以第二次启动跨界传送阵，立刻就可以追上去，这点前后时间差不足以让秦停逃出去很远或者找到地方藏好。
而且跨界传送阵大部分都布置于中立地带或某个大势力内部，不可能处于某个凶险万分的地带，秦停也不可能先一步过去利用地势布什么陷阱。
如果说是联合那个世界的某个大势力准备反杀他们，这有可能但不大。
毕竟何不见自认自己回来得突然，根据秦停刚刚的话，他也是没想到何不见居然没被玉轻尘抓住，还回来了。
且他回来后迅速与越荒州相认，和越荒州联手追杀，这一切都十分突然。
秦停可以说是措手不及。
毕竟如果秦停事前有准备，他就不可能在刚刚还待在第五城，他应该早就发现第五城的跨界传送阵不能用，提前来到散修联盟控制的城池好随时逃走。
如果只是用遁术逃，金丹修为的他无论遁速还是体内灵力，都远在对方之上，他一定能追上秦停。
也即秦停仓促之间很难布下反杀他们的陷阱，只能尽可能给自己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让他们两人失去他的踪迹，追踪不到他。
那么……
何不见脑中在思考，手中却没停，他不等阵纹暗下来，他直接取出几块上品和中品灵石布置于阵眼上。
看到他的动作，本来负责操控传送阵的修士忍不住道：“等等，你这样不行的，跨界传送阵第二次启动至少要等阵纹暗下来！”
“阵法前一次启动还残留有灵力，这样加上第二次放置的灵石内的灵力，会破坏阵纹的！”
但修士话音刚落，他就看到微微暗下去的阵纹再次亮了起来，且阵纹丝毫没有被破坏的迹象。
修士瞠目结舌，这只意味着一件事，面前这妖怪的阵法造诣远超于自己，他居然能这么快估算出减去残留灵力后，阵法再次启动所需要的灵力。
这时越荒州也打探完了消息，传音给何不见：“此处跨界传送阵连通的是暗岩世界，其内遍布岩浆与黑岩。”
“大部分修士前往这处世界，要么是自身修习至阳功法，要么是为了火属性的灵药、矿石和妖兽，不过其内的产出并不十分珍贵。”
“其内只有三个中型门派，十余个小型门派，并未有什么大宗门、大势力。”
果然，越荒州的消息也印证了何不见的想法。
这毕竟是散修联盟控制下的跨界传送阵所通向的世界，暗岩世界便是那种特殊、却价值不那么大的世界，其内也没什么大势力。
“师弟，”何不见眼中一闪，他退后几步，传音给越荒州，“我有个想法。”
第102章 中转
在跨界传送阵启动的强烈白光中, 越荒州和何不见踏入了暗岩世界。
澎湃的热浪扑面而来，目之所及的一切都被地缝下流淌的炽热岩浆镀上了红光，硫磺的味道弥散在空气中, 连无处不在充斥天地间的灵气也躁动无比。
一般来讲，躁动的灵气和混乱的环境，可以很好地遮掩一个使用遁术逃离的修士的踪迹。
可惜因为何不见高超的阵法造诣，越荒州和何不见比秦停进入暗岩世界的速度快了许多。
空间内被搅动的灵气余波正在快速消散，但余下的那些模糊涟漪连在一起，足够给越荒州指明秦停逃遁的方向。
越荒州在白光黯淡下来后，却没有急于使用遁术飞去，而是再次召出斩渊剑。
乌黑的斩渊剑悬于越荒州面前, 它沉默着, 表面毫无光华显现。
越荒州望向秦停逃遁的方向，那一眼仿佛跨越了空间，看到了那道疾速飞遁的身影。
静。
天地间一片寂静，静到越荒州仿佛能听见灵气鼓动的声音。
越荒州周身的气势不断攀升，若有第三人在场，必会惊讶地发觉这个筑基大圆满修士身上的气势, 竟然隐隐与金丹真人周身的气息有几分相似。
蓄势已至极限，越荒州心与意合, 意与神会。
“铮——”
斩渊剑与主人心意相通, 它的剑身震颤着发出饱含寒意的剑鸣。
去。
越荒州一念之下，斩渊剑化为一道乌芒向着远方秦停的身影飞去。
随后, 越荒州才与何不见化为遁光紧随在乌芒之后。
剑修剑修，凡人才只会握剑互刺, 剑修真正杀招还当属御剑千里之外、取敌人项上人头。
当然，唯有金丹期的剑修才能真正御剑千里, 金丹以下的修士神魂不够强大，御剑仅能在目之所及的范围内。
但越荒州此时已是筑基大圆满，距离金丹期不过隔了一层纸，全力灌注之下，加之他以遁术缀在飞剑之后，此时的斩渊剑也有了八分御剑千里的威势。
斩渊剑虽不是以轻灵迅疾著称的飞剑，但它的速度比之修士的遁术快了太多。
此时已逃到一处火山口上方的秦停，只觉如芒在背，全身犹如被万针扎中。
在他的灵觉中，乌黑的斩渊剑被森然杀意包裹着，它的锋锐与杀意刺破了一切挡在它前面的阻碍。
凡它所过之处，那道极细的乌芒尚且来不及消散，天地之间多了一道极细极细的黑线，像极了被割开的裂口。
不行，气机锁定，躲不掉。
秦停更不敢就这样停下来防御，此刻他是逃命的鼠，背后两人是追捕的猫，速度稍有延缓他就会被追上。
秦停也是个极有决断的人，在斩渊剑即将追上他时，一道紫色的烟幕在半空中陡然升起。
极速飞来的斩渊剑刺入了这层紫色烟幕中，便如同剪刀顺着丝绸的纹路一路下滑，撕拉一声轻易地割开了烟幕。
然而下一刻，被割开的紫色烟幕骤然一卷，恰如蟒蛇绞杀猎物一般，凶狠地绞住了斩渊剑，硬生生将它固定在空中。
就这一迟滞的功夫，秦停再次和斩渊剑拉开了距离。
当然，秦停抛出紫色烟幕，所求可不仅仅是给自己拖延时间，他还有更深一层的算计。
盗用何不见的身份跟在越荒州身边这么长时间，秦停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很清楚越荒州中的毒还没有彻底解开。
秦停知道紫色烟幕不可能挡住斩渊剑，但那烟幕是由玲珑化紫烟炼制而成的法器，专门针对神魂，而御剑杀人最消耗神魂之力
只要拖住斩渊剑时间再长一些、烟幕包裹斩渊剑时间再久一些，就能消耗更多越荒州的神魂之力，让潜藏在他神魂中的剧毒再次发作。
为此秦停甚至愿意抛弃紫色烟幕这样一件难得的法器。
这可是玲珑化紫烟这样的天材地宝，是可以直接针对神魂的法器，日后若秦停修为突破，它甚至可以进一步成为法宝、灵器乃至于后天灵宝。
秦停虽然肉痛，但也发了狠。
若今日他逃不掉，宝物再多又有何用？
被紫色烟幕捆束住的斩渊剑不断颤抖着发出一阵阵剑鸣，试图挣脱紫色烟幕。
数息后，落后斩渊剑一段距离的越荒州追了上来。
见到空中僵持的景象，越荒州冷声道：“破！”
破字剑诀，破除一切封禁。
原本绞缠着斩渊剑的紫色烟幕被无数道剑气割裂，化为满天紫色的碎片飘落。
越荒州也闷哼一声，眼前的景象霎时扭曲旋转了下，强烈的眩晕和钝痛感从大脑深处传来。
这是他使用“破”字剑诀，消耗了神魂、牵动被压抑的剧毒所导致的。
越荒州并停下，反而再次役使着突破禁锢后的斩渊剑再度向着秦停追去。
还有两次机会，他最多再使用两次剑诀。
他对自己如今能使用剑诀的次数心中有数，这点眩晕和钝痛还不足以干扰他。
越荒州神色未变，继续坠在斩渊剑之后追了过去。
秦停尽管全力施展遁术，但他终究没有踏入金丹，以他的速度不可能快得过剑修的剑。
当他再次感觉到那如芒在背的锋锐感时，他还是没有丝毫停顿，一边召出深碧色的软剑，一边掏出大把大把的符箓，看都不看扔向斩渊剑，同时役使着深碧色的软剑迎向了斩渊剑。
斩渊剑在空中分化成数把剑，这是剑光分化。
曾经的韦束龙在内门大比上用过刀光分化，分化出五十五把刀布下天罗地网。
而斩渊剑则只分化成了三把，一把迎向符箓，一把迎向深碧色的软剑，另一把在空中时而躲闪、时而前突，穿过阻碍直指秦停。
秦停到底不是剑修，深碧色的软剑缠斗了一会儿便被打落，符箓的威力也快速消散。
这次无论是符箓还是软剑，都没有给秦停再次争取到足够的逃遁时间，他没能再次拉开距离。
三把斩渊剑一把在前，两把分列侧后方堵住左右方位，向着秦停刺来。
到了这个地步，秦停终究停了下来，召出了防御法器来抵挡斩渊剑。
就是这一息的停顿，越荒州和何不见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秦停的视野之内。
“还是追上了啊。”秦停扯了扯嘴角，低声道，“不过距离也够了，来吧。”
秦停取出了更多符箓砸向越荒州与何不见，同时他的关注点开始不自觉地向何不见偏移。
他感觉有些不对。
无论他第一次被斩渊剑追上还是现在，越荒州的速度没有斩渊剑和他快，可何不见呢？他现在不是金丹修为吗？
秦停故意将更多符箓砸向何不见，还装作被歇斯底里的模样，将符箓扔向自己脚下的正在流淌岩浆的巨型火山。
符箓落入岩浆中，炸起一蓬蓬炽热的死亡之花。
秦停用裹挟着被炸起的岩浆，向着何、越两人扑去。
何不见和越荒州都被迫闪避。
借着这个空档，秦停快速取出了那张他从越荒州那里揭下来的小挪移符。
看到他的动作，白衣赤发的何不见身边出现了一颗红色宝珠，其中闪出一道赤芒向着他中的小挪移符打来。
看到那颗宝珠，秦停心中的怀疑淡了些许。
他装作何不见这段时间，也知道宝珠是何不见的本命法器。
这一道赤芒威力虽然比金丹弱点，但也相差不大。
毕竟何不见可是借了妖兽内丹而成的下品金丹，没准他就是这么无能呢。
秦停心中不无恶意的想着，但表面依旧作出慌乱的模样，又扔出一件防御法器抵挡住了赤芒。
这一点时间，足够他激活了小挪移符。
在小挪移符亮起时，他眼中忍不住露出点喜色，但下一刻他就僵住了。
他没有被传送走。
“这怎么可能？”秦停惊愕地喊道，随即他骤然看向悬在半空的斩渊剑。
在秦停喊出声的同时，斩渊剑无声地竖立在越荒州面前，如同一根定海神针。
“锁”字剑诀，封禁空间。
虽然“锁”字剑决对一些空间系的传送秘法未必有那么大的效用，但拦下让小挪移符绰绰有余。
此时越荒州脑中那种钝痛感已经转换成了针扎一样的刺痛，眩晕感也越发强烈，但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来。
他冷漠如霜、亦如死亡本身。
越荒州意念一动，斩渊剑分化出的另外两边剑化为剑光，一道洞穿了秦停的额头，一道洞穿了秦停的左胸口。
秦停的脸上犹自留存着那种惊愕至极的神色。
一切至此仿佛结束了，修士被洞穿灵台与心脏，无论如何都该死透了。
然而，下一秒，秦停额头上还开着大洞，他的唇角却缓缓勾起，一种带着诡秘气息的笑容取代了之前的惊愕。
在越荒州和何不见的注视下，这个带着诡异笑容的身影上，突然多出了许多裂纹。
一种“咯吱咯吱”的碎裂声在空中响起，这种声音根本就是某种硬物裂开才能发出的，然而此刻却从秦停的身上传来。
不用越荒州过多猜想，眨眼间，秦停的身体突然炸开，化作大大小小的碎片。
这些碎片每一片都映照着周围的景色，火山、岩浆、漆黑的岩石乃至于越荒州、何不见的身影，都被映照其内。
随即那些碎片消失不见，连带着秦停的身影也消失了。
“镜子。”
“身外化身？”
越荒州低声吐出两个词。
悬在半空斩渊剑发出一声清越的铮鸣。
越荒州神情未变，他伸出手，斩渊剑飞回了他的手上。
越荒州感觉到了，那些炸开的碎片融入了周围的空间中，这周围原本被斩渊剑封锁的空间，此刻又被那些镜子碎片加固了一次。
现在，这个越荒州本来禁锢秦停的空间，反过来成为禁锢他和何不见的牢笼了。
至于秦停，显然，之前越荒州追逐的那个秦停，只是一面镜子映照出的秦停的影子。
这么说应该不对，或者说那个“秦停”就是镜子本身，镜子幻化成了秦停的模样。
毕竟修士炼制的种种法器功能，总是和法器本体的某些特征有关。
显然这个法器就是利用了镜子可以折射人影的特点，专门炼制出了可以幻化成人身影的功能。
这个幻化出的“秦停”，不止身影，连气息都和本体一般无二，甚至还能使用本体的某些法宝。
与其说是幻影，不如说是低配版的身外化身。
不过其余法器低配的身外化身可以用，但本命法器只有一件，身外化身是不可用的。
现在越荒州想来，秦停还真的没有拿出过龙脊鞭。
为了让越荒州相信他这个幻影是本体，秦停甚至连紫色烟幕都给了幻影，让幻影使用。
秦停很清楚，必须有足够重量、足够珍贵的宝物被幻影带着，才能骗过越荒州和何不见，他可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两人。
如今越荒州被困在这个空间内，他倒一点都不急，反而左手并成剑指，两指轻抚着斩渊剑的剑身。
空间的封锁是暂时的，没有灵力的持续供应，那些镜子碎片的力量耗尽后，空间就会重新恢复正常，他只需要等就好了。
在等待的过程中，越荒州看着那些破碎紫色烟幕，干脆动手将它们收入了储物法器中。
这东西毕竟是少有的能够影响神魂的宝物，哪怕被他割成了碎片，回头炼化一下，也许还能使用。
……
暗岩世界，跨界传送阵旁。
一道身影从周围的景色中凸显出来，正是秦停。
此时秦停正在快速启动跨界传送阵，没错，就是他进入暗岩世界时用过的那个跨界传送阵。
他此刻要快点赶回第九城，再混入人流里，通过第九城内部传送阵传送去第八城，再通过第八城的跨界传送阵前往他真正可以躲藏的世界。
一边布置传送阵，秦停一边还有些肉痛，他的计划很顺利，但一想到自己丢掉的那些法器，特别是紫色烟幕还有分身镜片，他还是难免肉痛。
化身镜片，是他冥冥中得到指引，偶然获得的一块镜子碎片，它大概只有巴掌大小，是不规则的多边形。
它最大的作用就是可以一比一映照出一个他的分身，在分身存在期间，他的主意识可以在分身和本体之间切换。
在主意识位于分身上时，本体会如同镜子一样映射周围物象，融入周围环境中，也即开了隐身。
当分身被击碎时，他的意识会回到本体，同时还能借由碎片暂时禁锢分身周围的一小片空间。
不仅可以欺骗敌人，还能在敌人击碎分身时暂时禁锢敌人，这简直就像是专门制作出来帮人逃脱追杀的法器。
秦停也曾经怀疑过自己得到它究竟是巧合，还是某种阴谋。
但自从他开始修炼《逆天夺运大法》后，他总是能“好运”地得到很多珍贵的宝物，分身镜片固然具有针对性，但论珍贵还真不如紫色烟幕。
所以秦停也仅仅将分身镜片视为自己得到的众多宝物之一，不过这次他确实是依靠着分身镜片才能实行他的脱身计划。
在通过跨界传送阵率先进入暗岩世界后，秦停非但没有直接逃，反而利用灯下黑的原理将本体藏在跨界传送阵附近，让分身逃跑。
秦停就是赌何、越两人在追杀的情况下，在仓促之间，会下意识选择追击逃跑的分身，而不是检查跨界传送阵周围。
他赌成功了。
秦停很清楚，在九重城被两人衔尾追上的状况下，如果他直接传送到可以躲藏的那个世界，跟在他身后的何、越两人，完全可以确定他通过哪个跨界传送阵、去了哪个世界。
哪怕他在一个大世界里藏得再好，只要这两人确定他藏在这个大世界里，就总有可能会被他们两个翻出来。
所以秦停心中很快有了个计谋，他要把何不见与越荒州骗到暗岩世界，用法器将他们困住一段时间，自己再折返回九重城。
这样来回折返，就是为了争取足够的时间和距离，再利用九重城内九层复杂空间和无数交错的传送阵，让何不见、越荒州追回九重城之后失去他的踪迹，不确定他究竟去了哪个大世界藏起来。
秦停伪装成何不见的这段日子，也从宗门知道了天机被蒙蔽的事。
灵天连通万界，只要不确定他去了哪个大世界，何、越两人就真的不可能再捉住他。
至于天机恢复之时？
呵，那时他都不知道逃到哪里了，宗门又能拿他怎样？
有《逆天夺运大法》在，他很快就会晋升金丹，然后元婴、化神、还虚……
秦停无比自信在大法的帮助下，他一定会成为真人、真君，那时就是四大宗也奈何不了他。
为了争取时间，分身必须在何、越两人追杀下跑的足够远，也必须骗过两人，因此秦停割肉一样割出去了许多宝物。
该死的，这次是分身镜片，上次在问心秘境是替命傀儡，算算自己居然已经丢在那两人身上两条命了。
如果不是他保命的宝物够多，他早就死透了。
秦停可不会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他只是将那两条命都记在了何、越两人身上。
等他修炼有成回来，早晚要那师兄弟将命还回来。
眼见着跨界传送阵发出白光、空间之门再次形成，秦停忍不住脸上露出了扭曲又喜悦的笑容。
他站进白光中，感受着身体在空间震荡中穿越通道，回到九重城。
跨界传送阵的白光刚暗了些许，秦停一刻不敢停地冲出传送阵，想要混进人流里前往第八城。
之前何、越两人在第九城追杀他，他逃入通往暗岩传送阵的经过，被太多第九城的人看到了，如果他再使用第九城的跨界传送阵会有人注意到他。
如果被路人告知何、越两人自己的踪迹，那就功亏一篑了。
所幸九重城内部有许多内传送阵，他只要更改形貌多中转一次，去第八城再使用跨界传送阵，那就万无一失了。
秦停自认为一切顺遂，但就在他冲出被白光笼罩的跨界传送阵时，他就一头撞进了一片红色的天地。
红。
满眼都是如同火焰一般跃动、又如血管一样扭动的红。
第103章 结丹
这片红如有生命一般穿透了他护身的灵气, 缠绕上他的四肢、躯干、脖颈……
一阵剧痛过后，敏锐的灵觉甚至让秦停“听见”了自己每根骨头被勒断的声音。
当那些涌过来的“红”消散开后，露出的是一具绵软的尸体。
这具尸体身上每处都被碾得错位了, 结合尸体的脸上残留着的扭曲的表情，看上去十分滑稽和可笑。
紧接着，这具尸体的眉心处忽然激射出一道灵光，这道灵光正是试图脱壳逃离的秦停的魂魄。
修士的魂魄比普通人的魂魄要凝实许多，因而能够在身体已死的情况下，魂魄还能脱壳而出。
不过离体的魂魄也只能在短时间内维持自身的存在，毕竟秦停毕竟只是个筑基大圆满的修士。
想要在自身躯体死亡下，还能凭借逃走的魂魄夺舍他人的, 至少要到元婴期。
筑基期的修士离魂出逃, 等待他们的下场不过是魂飞魄散，秦停不过是不甘心之下想做最后一搏。
可惜伏击他的何不见不会给他这最后的机会。
秦停的魂魄只飞出了一小段距离，便“看”到自己面前出现了一张巨大的脸。
那张巨大的脸闭着眼，上顶着天、下抵着地，丰沛的赤红色发丝簇拥着这张面孔，填满了周围的空间。
尽管放大到了这个地步, 却依旧是精致的、美丽的。
而这夺人心魄的美丽却让秦停感到了绝望。
秦停认出来了，这是何不见。
这张脸封锁了他逃走的方向, 他无处可逃了。
何不见睁开眼, 眉目间满是冷意的杀意，他张开嘴轻轻一吹……
一阵阴风吹来, 荡起他脸孔旁的红发，吹向了秦停。
人的魂魄在脱离了躯体的保护后, 本就十分脆弱。
这阵阴风对人体来说什么都不是，也许仅仅只能吹动脸旁的发丝, 但对秦停逃出的魂魄来讲，却不亚于凌迟的刀锋。
秦停的魂魄甚至未能作出什么抵抗，便被吹得一层层剥落，直至什么都不剩下。
到最后一刻，秦停也明白了他之前从传送阵内出来后，撞进的那片红究竟是什么。
那是何不见的红发。
何不见看到秦停彻底灰飞烟灭，这才心满意足，摇身一变恢复了正常的形态。
妖法果然和道家正统的道法有所不同，何不见回味着刚刚结合幻术施展出的困杀之法，心中若有所悟。
一旁的跨界传送阵再次亮起白光，越荒州怀中抱着一只皮毛火红的小狐狸，抬步跨了出来。
何不见顿时笑了起来，对他道：“计划顺利。”
“多亏了他想要离魂逃跑，我才能连他的魂魄也消灭。”
“问心秘境的仇，我们报了。”
伏杀秦停的计划是何不见想的，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何不见在和越荒州追着秦停到第九城时，就在想秦停究竟会怎么逃跑。
如果换了他是秦停，设身处地之下，他绝不会一味向前逃，任由后面的人衔尾追杀，最好还是能打个幌子骗走后面的追杀者。
九重城内又恰恰有这么多传送阵，一旦离开这里，就很难再找机会骗走追杀者。
如果秦停是聪明人，他一定能知道，九重城是他甩掉追杀者最好的机会。
秦停是聪明人吗？当然是。
所以何不见就是在赌秦停会不会“回头”，他和越荒州两人可以一人追杀，一人留在九重城堵秦停。
这个伏杀计划最关键的，就是怎么让秦停确认何、越两人都紧随着进入了暗岩世界追杀他。
单纯的幻术，哪怕是金丹期狐妖的幻术都有可能会被识破，毕竟太无宗都有紫极破魔瞳这道专门看破幻象的法术，何不见怕秦停也修习了这门。
如果不能单用幻术，那就需要一个“载体”。
而何不见目前所用的内丹是狐妖古月的，而古月的“本体”——那只狐狸，也在何不见的怀中。
这样就完美了。
何不见用古月的内丹施展了狐妖的幻术，将狐妖的“本体”幻化成了自己的形象。
这种原汤化原食的行为成功骗过了秦停，让秦停真以为何、越两人联手追进了暗岩世界。
越荒州回到九重城内，看了眼地上秦停的尸体，又对上了何不见的笑容。
他只觉得一直笼罩在他脑海里的种种迷雾渐渐散去，本来被秦停扭曲了的认识终于恢复了正常。
他想起来了，也认出来了。
没错，眼前的人才是何不见。
是那个在天苍山上穿林而来的师兄，是那个在玄都的小院里为他传输精纯灵力的师兄，是那个与他进入幽冥界与问心秘境的师兄。
这一刻，他所感受到的一切错位终于彻底回归了正常。
越荒州身上的气机不断攀升，天地间的灵气开始向着他靠拢。
原本在远处旁观的修士们也脸色一变，不知是谁说了句：“他要突破金丹了！”
“上品金丹！”
何不见当然也看出来了。
第九城是散修联盟控制的地方，可并不怎么安全，不是适合突破的地点。
何不见当机立断，他一挥手把秦停的尸体收进了储物装置里，然后拉着越荒州就向太无宗的驻地第五城冲去。
驻守第五城传送阵的弟子看到何、越两人回来，还没来得及搭话，就见何不见拉着越荒州一路向着住处掠去。
弟子也感觉到了越荒州身上的气息，不由得震惊地脱口而出：“越师叔祖要突破金丹了？”
不，不对，怎么何师叔祖变成红发了，他身上怎么也好像有金丹真人的威压。
不对……好像哪里不对。
弟子觉得自己脑子要打结了，随后他才想明白，刚刚首先使用传送阵离开的那个筑基大圆满的人是秦停，根本不是何师叔祖。
奇怪，他为什么会觉得秦停是何师叔祖？
何不见拉着越荒州回到他的住处后，立刻离开了越荒州的住所，顺带从他手里接走了小狐狸。
但他也没有走远，而是就在附近为他护法。
此刻天地间忽然刮起狂风，何不见能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向着越荒州的房间奔涌而来。
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中突然多出了朵朵白云，何不见清楚那并非是什么白云，而是汇聚过来的灵气实在太多，乃至于液化成了白云的模样。
风向渐渐改变了，何不见感到周围的风在围绕着越荒州所在的那间房而转动。
天空中的那些白云被旋转的狂风拉扯成一层层的、一缕缕的，如同曼妙的轻纱为裹住了狂风的形体，使得天地间显现出了一个以越荒州的房间为中心的巨大龙卷。
第五城内的所有修士此时都停了下来，将灵觉投向了灵气汇聚的方向。
何不见的身边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正是驻守第五城的萧淡水。
此刻何不见与萧淡水都没有说话，两人都凝神关注着白色龙卷内的情况。
金丹，而且是上品金丹，这天地间的种种异状就是有人突破上品金丹的预兆。
何不见比任何人都坚信越荒州一定会成就上品金丹。
如果说以前是因为他提前知道越荒州的未来，现在在亲身修炼过、又与越荒州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何不见现在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师弟、越荒州这个活生生的人的信心。
哪怕是未来的仙尊，他也需要走过漫长的路途。
他也曾经蜷缩在人间的山林间忍受着饥饿与寒冷，他也曾经忍受过同门门人的轻蔑与忽视，他也与人争斗搏杀过……
他跨过了无数的艰难，才最终得证大道。
而成就上品金丹，是越荒州这条漫长的路途上第一个重要的门槛，跨过去，曾经的崎岖小路会变成更宽阔的大路。
天空中那道白色龙卷不断向着房间内灌输大量灵气，房间内的气息和威压也不断攀高。
然而那原本牢牢笼住房间的白色龙卷却突然不稳定起来，大量的灵气向着外部喷涌而出，逼得离得最近的何不见与萧淡水都不得不运起灵力抵抗。
“这怎么会？”何不见脱口而出，紧接着他就想到了。
萧淡水也皱了皱眉，与何不见异口同声地道：
“他灵魂里残留的毒？”
“毒。”
该死，何不见忍不住在心中咒骂秦停，越荒州在问心秘境帮他挡了一下秦停的碎魂散魄毒，而且那毒由于和他的灵魂纠缠太深至今都没解。
在房间内半空中盘膝而坐的越荒州脸色渐渐苍白。
残留的毒素如同一条条毒蛇噬咬着他的灵魂，与此同时血魄莲莲心的力量也在不断对抗毒素，双方再次开始以他的灵魂为战场开始拉锯。
在即将突破这个关口，越荒州体内大量液态的灵力几乎撑满了全身上下每一寸经络，让他的身体几乎像是个装满水的气球。
此时这些灵力在神魂指引下全部向着他的丹田处奔涌而去。
那里本来有个小小的漩涡，不光吞噬着他自身的灵力，也在吞噬着白色龙卷灌输进来的天地灵气。
本来灵力与神魂会在漩涡中完美交融，便会凝结成上品金丹。
若心志不坚、神魂力量太弱或体内灵力积累太少，最终交融形成的金丹就会有瑕疵，那就是中品或下品金丹。
如今越荒州为了压制魂魄内的毒素，一部分神魂力量被牵扯了，剩余的神魂力量难以指引和约束灌进来的大量灵力。
如果再这么下去，失控的灵力会撑爆他的经脉。
要么他现在立刻结丹，干脆只凝成中品或下品金丹。
要么就放弃这次结丹，等彻底解毒后再结丹。
这两个选择都意味着退缩。
他要退吗？
不，如果现在退了，越荒州自己都信他还能结成上品金丹。
是跨过这一劫成就上品金丹，还是爆体而亡，他只给自己这两个选择，决不给自己其他退路。
一往无前，剑出无悔！
第104章 回家
房间外, 何不见把秦停的尸体从储物法器内取出来，紧急搜尸。
秦停已经魂飞魄散，他的储物法器也自然恢复了无主状态, 可以任由其他人搜索其内。
何不见快速用灵觉扫了一遍秦停的储物法器内部，里面灵花灵草不少，但并没有碎魂散魄毒的解药，那堆珍贵的奇花异草里也没有针对灵魂的。
果然，秦停是故意的，他怎么可能在自己随身物品里留下能帮越荒州解毒的东西呢。
一无所获的何不见不由得有几分愤恨，他只能转而想自己身上到底还有什么能帮助越荒州的。
他身上唯一和针对灵魂、帮助结丹沾边的，唯有金液与黄泉水。
黄泉水越荒州不想使用, 金液也只是有助于结丹和弥补金丹缺陷, 越荒州又不是不能靠自己结丹，他是被灵魂中残留的毒削弱了神魂力量。
使用金液不过是死马当活马医。
就在何不见想要取出金液时，原本已经开始溃散的白色龙卷内，突然飘出几片破碎的紫色烟幕。
何不见的灵觉扫到后，他立刻灵光一闪，玲珑化紫烟！
是秦停的玲珑化紫烟！
秦停死了, 他炼化的玲珑化紫烟正好也变成了无主之物，而玲珑化紫烟正是能够影响灵魂的法器！
幸好越荒州记得把这破碎的紫烟收入法器中带着。
“我去帮师弟！”何不见留给护法的萧淡水一句话, 便飞身至白色龙卷下方。
何不见运转引星落辉决, 接引北斗第六星，也即北极星之力, 将其灌注于那些碎片化的紫色烟幕之中。
借北极星辰之力，炼化紫烟！
对何不见来说, 想要将玲珑化紫烟炼化成紫烟宝珠，那需要一段不短的时间。
但如果不求完全炼化, 仅仅是能够操纵这已经破碎的玲珑化紫烟，就要简单快速得多了。
何不见借北极星之力初步炼化了紫烟，随后便取出金液洒入紫色烟幕中，又让那片片烟幕融入灵气所形成的白色龙卷中，间接帮助越荒州镇压暴动的灵力。
得到紫烟助力，越荒州顿觉自己灵魂内的剧痛一轻，血魄莲莲心的力量终于镇压住了毒素，让他能够分出更多神魂之力汇聚于丹田中。
房间外外泄的灵力重新被收拢好，萧淡水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
第五城的天空又明到暗，又由暗到明，城内所有人抬头都能看到那穿过无数层空间照射到某个地方的星光和白色的灵气龙卷。
一天一夜过后，越荒州丹田内的漩涡吞噬了足够的液态灵力，金色的神魂力量包裹着漩涡。
神魂与灵力相抱，旋转九次，随后凝结成了一颗完满的金丹。
上品金丹，圆融如一，就在此时！
房间外，何不见也听见了久违的系统声音：“已自动存档。”
何不见看着白色龙卷平缓地散去，感受到房间内的气息骤然攀升，一时间心境开阔，周身的气势居然也有上升之势。
这下连在旁的萧淡水都投来了惊讶的目光，说：“你们师兄弟真的是，突破也要前后一起吗？”
何不见笑了笑。
实际上他在问心秘境内的积累已经足够，如果不是秦停横插一脚，他不至于到现在才突破。
如今师弟成就了上品金丹、他又重新拿回了玲珑化紫烟、秦停已魂飞魄散……
该得到的已经得到，该报的仇也已经报了，一切圆融如意，他此时的突破不过是水到渠成而已。
不过何不见并没有急着突破，反而先强行压下了逐渐攀升的气息。
他能这么做，还是因为他体内此时已经有了古月的内丹。
“不急。”何不见道，“师弟突破后，我们也该回宗门了。”
“师弟需要闭关，需要修习新的道术，我回宗门再突破也来得及。”
萧淡水点了点头，道：“你心中有数就好。”
说完萧淡水转身离去。
等到风云安定，越荒州迈步走出房间。
“越真人，”何不见笑着冲他眨了眨眼，“恭喜成就上品金丹。”
“师兄……”越荒州无奈地道。
两人相视而笑。
越荒州突破完成，何不见也回归了，两人没有再留在九重城的理由，便立刻通过第五城的传送阵返回宗门。
当然第五城的传送阵并不是直达玄都核心的，而是只到玄都的外围。
何不见与越荒州从传送阵出来，前后驾云、穿过护派大阵，飞向玄都。
这一路上所有太无宗的外门和内门弟子都看到了两人的身影，也感受到了两人身上的气机。
“是金丹真人，这两位金丹真人我怎么没有见过？”
“一位上品金丹，另一位是……借用了妖兽内丹突破下品金丹的吗？”
“下品金丹也是金丹真人，唉，我们想要一枚妖兽内丹都没有，连成就下品金丹都是希望渺茫……”
何不见与越荒州自然也是听见了他们的议论，不过两人都不在意。
本来他们进入问心秘境之前就没多少人认识他们，十年问心秘境结束后，宗门又收了三批新的外门弟子，这些新入门的外门弟子不认识他们才是正常情况。
不过当然也有还记得十年前内门大比的经过，认出了他们的人。
“那不是何师叔祖和越师叔祖！”卫妙含震惊道。
在她身边，赵平之神色复杂地喃喃道：“以后怕是要称呼他们为灵和真人和定虚真人了。”
赵平之也不由得心中感叹。
回想十五年前他与两位师叔祖前后脚加入宗门，十年前旁观了两位师叔祖参加内门大比，如今才刚刚十五年，两位师叔祖却都已成就金丹。
而他赵平之，也不过才筑基初期。
“十年前那次问心秘境回来了六人，其中楚银烛师叔成就了上品金丹，云烟树师叔成就了中品金丹，现在又多了两位师叔祖。”
“问心秘境回来的六人中，居然有四位成就了金丹。”
卫妙含眼中灵光闪闪，她道：“这次问心秘境姚师姐也进入了，是不是姚师姐出来也能成为金丹真人。”
“可惜我现在还只是筑基初期，不及姚师姐天赋好，再十年，下一次我也要争取进入问心秘境！”
卫妙含身旁的修士笑了笑，大概是觉得她说的轻松，不过到底没有打击这个灵动可爱的女孩，而是哄着道：“好好好，卫师妹真是有志气，十年后问心秘境必有你一个名额。”
十年吗？
赵平之听着卫妙含的话，心中波澜难平。
赵平之清楚，在他们这一批同时入门的弟子中，天赋排名第一的当数秦停，三年筑基，谁能匹敌？
其次便是姚夜绿，她花了六年突破至筑基，又花了四年突破至中期，随后又花了近五年突破至筑基后期，拿下了进入问心秘境的名额。
四个月前，越荒州等人从问心秘境回来时，姚夜绿和这一批弟子进入了问心秘境。
反观赵平之自己，他天赋平平，悟性平平，别看他与卫妙含现在同样都是筑基初期，可他的年纪却比卫妙含大得多。
他开始炼气时都已经二十多岁了，成为太无宗的弟子时已经将近三十，如今十五年过去，他已经四十五岁了。
筑基期的修士寿数虽然有三百，但筑基期修炼比炼气期更为困难，恐怕自己要耗费上百余年的时光。
卫妙含尚且敢想十年后的问心秘境，他却不敢去想。
至于十年前和赵平之等人一起旁观内门大比的方澄和陈震关，更是已经陨落于游历和与他人争斗的过程中了。
赵平之望着天空中远去的何不见与越荒州，不由得心中更加复杂。
这就是所谓的天骄与平庸之辈的差别啊。
……
何不见与越荒州根本不去管旁人怎么去看他们。
时隔十年，何不见又一次回到自己的小院。
院落中的那颗紫藤比之十年前更加繁茂了，除此之外，十年的时间似乎没在紫藤和小院上留下太多痕迹。
在何不见落到院外时，紫藤狂喜地伸出枝条帮着何不见拉开院门。
明明没有风，紫藤却抖落了大量花瓣，宛如欢迎一般给两位主人的回归下了一场紫色的“雨”。
“谢谢。”何不见拍了拍伸过来的藤蔓，然后将怀里的小狐狸放下，任由它在院落中打滚、乱跑、扑花。
何不见回头与越荒州对视一眼，道：“我要闭关突破了，师弟也去藏经洞、藏书阁和藏宝阁看看。你现在突破至上品金丹，宗门内有许多道术都可以学了，也有许多法宝可以兑换。”
“不急。”越荒州静立于庭院内，一片片紫色花瓣落在他那身胜雪的白衣上，凭空给他这个冷漠的剑客多了几分温柔。
“师兄放心闭关吧，换我为你护法。”
何不见笑了笑，又说：“那师弟再看我一眼，我要取出狐妖的内丹了，这头赤色的长发以后可就见不到了。”
说着何不见收敛了笑容，故作冷漠睥睨之态。
他神态眉眼间冷漠如霜，与此刻身着的白衣相呼应，反称得那头赤发更加如火般炽烈热情。
欺霜赛雪的冷与炽热夺人的媚同在一人身上。
越荒州还真是定定地看了何不见好久，看到何不见都维持不住假装出的神态了。
“你还真看起来没完了。”
何不见本来想靠着内丹幻化出的异常样貌“调戏”一下冷漠的师弟，怎么到头来反而像是他被调戏了？
“因为师兄之美着实摄人心魄。”
被越荒州一记直球打中，何不见转身落荒而逃，赶紧缩回自己房间闭关。
第105章 方向
何不见环视一圈已有几分陌生感的房间, 不由得感叹，还是修仙好。
他这一离开足足十年，回来后屋子仍然被紫藤打理得干干净净, 不见半点灰尘。
何不见在室内的蒲团上坐下，首先要做的就是召唤出碧绿宝珠，在碧芒的照耀下将之前炼化的古月内丹从体内逼出来。
当初将炼化好的内丹纳入丹田时，不属于他的妖力改造了他的身体，过程十分痛苦。
如今他处于突破金丹期的关口，逼出内丹要比纳入内丹简单得多，也不再那么痛苦。
在生机盎然的碧芒照耀下，一颗赤红的内丹自他的小腹丹田处浮现出来。
等到占据了金丹位置的狐妖内丹一走, 何不见体内的灵力瞬间向着丹田中心涌去。
房间外的庭院中, 盘膝而坐为何不见护法的越荒州抬头望向天空，看到原本晴朗的天空中飘起了朵朵白云。
随后便是骤起的狂风和逐渐形成的灵气龙卷。
被紫藤包裹的小院外，玄都中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灵气龙卷。
“上品金丹！这又是谁成就了上品金丹！”有弟子失声叫道。
“这个方向……这不是灵和师叔祖和定虚师叔祖的住处吗？”
“他们也确实刚刚回来，我看到了。”
“可两位师叔祖回来时，就已经都是金丹了，所以到底是谁又成就金丹了, 还是上品金丹？”
“等等，我记得之前灵和师叔祖虽然是金丹期修为, 但是是借由妖兽内丹成就的下品金丹吧。当时我灵觉扫到, 发现灵和师叔祖的发色都变成赤色了。”
“难道……”
“难道灵和师叔祖有秘法能把下品金丹提升至上品金丹？”
“这不可能！”
震惊的不止是内门和外门的弟子，被这种可能冲击得最强烈的无疑是诸多成就下品金丹的长老。
要知道修士如果是借助丹药或妖兽内丹成就的下品金丹, 别说提升至上品金丹，就是提升至中品金丹也绝无这种可能。
如果何不见真的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位由下品金丹提升至上品金丹的, 岂不是说……他们也有可能？
甚至这件事连妙正这样凝结成中品金丹的长老都极为震动。
虽然凝结成中品金丹的，可以通过弥补心境缺陷来提升至上品金丹, 但弥补心境之缺何其艰难，太多人在数百年不得寸进的磨砺下早早放弃了这一希望。
而远处的白色龙卷，无疑又让他们重新燃起了成就上品金丹的期望。
诸位长老本想立刻前往紫藤小筑外，但却元辰掌门却突然传音拦住了他们。
“灵和并非是自下品金丹提升至上品金丹，他乃是直接成就上品金丹。”
“妖兽内丹仅是他炼化来暂借为己用。”
“不必现在去打扰他，有事待他突破完毕，你们再去询问不迟。”
说完，紫藤小筑下方的阵纹亮起，一道阵法将整个紫藤小筑笼罩起来，摆明了谢绝旁人靠近。
诸位长老听了元辰掌门的传音，心中燃起的期望顿时冷却了下来，也熄了想要前往紫藤小筑的心。
房间内，何不见丹田中凝聚的磅礴灵力与神魂力量水乳交融，凝结成了一颗金丹。
轰！
何不见顿时感觉一道无形的大门被他猛然推开，他的神魂力量开始暴涨，灵觉也化为灵识向外扩张、覆盖了小半个玄都。
灵识，也即超越人类现有感官的另一种观察天地万物的感觉方式，既能覆盖广阔，又能细致入微。
那感觉宛如灵魂脱离了躯体的限制，直接在天地间遨游一般。
不过这样的感觉只出现了短短一瞬间，很快灵识膨胀到了极限，那种遨游天地间的自在感也消失不见，灵魂重新坠入了躯体中。
何不见长长出了一口气，他睁开眼看了下自己披散的头发，此时发色已经恢复了成了原本的黑色。
何不见突然想起自己回来和越荒州见面时，他看到自己赤发的样子脱口而出的那句“你真的是妖精”。
妖精嘛，可惜师弟没有撸到他的耳朵和尾巴，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如果师弟知道了，不知会不会后悔和可惜。
一定会吧。
何不见想象着师弟那张冰山脸露出可惜后悔的表现，不由莞尔一笑。
随即他调用灵力给自己束好头发，又将古月的内丹收入储存法器中，起身离开了房间。
在听到何不见的脚步声后，盘膝于院内冥想的越荒州也睁开了眼，此时他的身上已经落了一层紫色的花瓣。
越荒州看到了束着黑发的何不见，也看到了不再那么艳丽、却依旧俊美的熟悉脸庞。
是的，这是他记忆中的师兄的样子。
一切终于归位了。
何不见眼角眉梢间都是刚刚突破的意气风发，他说：“走吧，我们该去拜访下元辰师兄了。”
说完两人携手飞往玄都的主殿——紫虚殿。
紫虚殿内，元辰掌门早已在等着他们。
何不见与越荒州落在紫虚殿殿门外，随后步行走入殿内，对着元辰掌门施礼。
“见过掌门。”
不知道是不是何不见的错觉，十多年未见，元辰掌门的修为似乎更进了一步。
十多年前的元辰掌门，在当时修为低微的何不见感受中便是一位修为深不可测的大能。
如今何不见站在元辰掌门身前，以他上品金丹的修为，都未能从元辰掌门身上感受到什么威压。
仿佛面前这个人只是个略显严肃的英俊青年，而非是灵天四大宗之一的掌门。
“好。”元辰掌门颔首。
“你们入门不过十五年时间，便已成就上品金丹，我、我师父和你们师父都为你们感到高兴。”
“也要多谢师门栽培，特别是吟心和了灭。”何不见道。
“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元辰掌门说着，打出一道流光进入何不见和越荒州两人的玉佩中。
“一会儿你们可去藏经洞，修习金丹修士才能修习的道术了。”
“去完藏经洞，再去藏宝阁选取你们想要的一件法宝和一样天材地宝。”
“吟心和了灭都外出游历了，日后你们修炼上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来问我。”
“是。”何不见应道。
元辰掌门又道：“跟我讲讲你失踪这段时间去了哪里，经历了什么？”
何不见将自己离开问心秘境，为了甩掉玉轻尘而使用了传送石，被随即传送到了灵王世界，以及如何在灵王世界寻找跨界传送阵的事简单说了一遍。
并且何不见还把秦停与他们之间的恩怨始末讲了一遍。
“问心秘境里发生太多事了，如果仅仅是玉轻尘的分身，我与师弟还不至于被逼到如此绝境，师弟也不至于灵魂中残留了毒素差点影响结丹。”
说着，何不见从自己的储物法器里将秦停的尸体取了出来。
看到秦停的尸体，元辰掌门突然皱起了眉毛。
“你们后退。”
何不见与越荒州闻言同步后退了三步。
何不见有些奇怪，秦停的尸体上面有什么吗？
之前越荒州突破金丹时，他就紧急搜过秦停的尸体和他的储物法器，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元辰掌门上前两步，双手悬于秦停的尸体上，随后手腕一转，作出一个向上抬起的动作。
下一刻，秦停的尸体上突然亮起点点金芒，随后那些砂砾大小的金芒凝聚成了一个个闪烁变动的符文。
那些金色符文从尸体中一点点浮起，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何不见注意力被那些符文吸引住了，他突然想起来了，他见过这篇符文。
那篇金色的符文随着元辰抬高手掌越升越高，直至完全脱离了秦停的尸体，随后整篇金色符文凝固成了一卷竹简，落在了元辰手中。
“《逆天夺运大法》？”何不见脱口而出，“它不是被我们毁掉了吗？”
看到竹简，越荒州也想了起来。
元辰掌门在金色符文浮现出来后，便已用神识扫了一遍符文内容，他道：“这万界之中修真功法皆由三千大道衍生而来，但却不是所有功法都是直指大道的。”
“有些功法甚至只能修至筑基大圆满，连金丹境界都不曾涉及。”
“与那些假传伪经相比，这其实是一篇不错的功法。”
“修士若修此法，确实可羽化飞升，可惜……”
“这篇功法所指向的道，乃是‘掠夺’之道。”
“掠夺他人的力量为己所用，掠夺他人的气运为己所用，乃至于到最后可以掠夺天地万物的一切为自己所用。”
“掠夺天地万物以养自身，不愧于它所自称的‘一法夺造化’。”
这卷竹简依旧有着蛊惑人心的魔力，不过何不见此时已结成上品金丹，又经过颇多磨砺，心性早已不同当日在天苍山下之时，因此收到的影响也远不如当然之大。
此时，何不见明白了，为什么秦停能三年筑基，为什么秦停手中能有那么多的秘宝和珍惜材料，为什么他能先自己一步得到玲珑化紫烟。
“我花开后百花杀。”何不见不自觉地喃喃道。
元辰闻言赞许地点了点头，说：“没错，这篇功法确有这个气象，但它毕竟是旁门左道，并非正统大法，与魔修功法更类。”
“修炼它者，既然想要夺天地万物以养自身，也必然会遭到冥冥中的惩罚，遇见更多劫难，以至于身死道消。”
何不见忍不住道：“当时我与师弟也意识到了这是邪法，将这卷竹简毁掉了，还专门用阵法封锁了那个地方。秦停怎么得到的？”
“当时你们修为太低了，这类邪法并没有那么容易被毁，否则怎么会流传至现在。”
“它有维系其自身存在的力量，也有吸引有缘者修习它的魔力。”
“哪怕秦停魂飞魄散了，我依然能从他的尸体上提炼出这篇功法。”
“而且，哪怕没有我出手，你若是将秦停的尸体所以掩埋于某个地方，他的尸体中也会自动凝结出竹简，等待下一个有野心的人偶然得到它。”
元辰手腕一转，将这卷竹简收入自己的储物法器中，道：“因此，这卷竹简便算是你们交给宗门了，我会将它封存于宗门藏经洞中。”
“到时会有善功折算给你们，你们自行去善功堂领取便好。”
何不见与越荒州自然没有异议，这还算是白捡了好多善功呢。
“那秦停的尸体和他的物品……”何不见迟疑道。
“尸体交给庶务堂的人处理，至于他的物品，你们处理了他，自然是归你们，宗门不会插手。”
“是。”何不见应道。
随后何不见先收起了秦停的尸体，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他关心的事。
“掌门师兄，我听师弟跟我说过，说天机被遮蔽了，你派了吟心与昆仑的长老一同前往紫微派，拜访天机上人，不知可否查出了什么？”
“这次偶然进入的灵王世界，我不仅在十万黑山中，还在灵王殿的继承人紫麒身上感觉到了很强大的魔气。”
“再加上灵天内都有天罗化血宗安插的闻人家这样的暗子，昆仑弟子的无故袭击与污蔑……”
“桩桩件件，我总觉得魔修和天魔那边在筹划酝酿什么阴谋。”
谈及天机被蒙蔽一事，元辰掌门道：“吟心与昆仑长老拜会了紫薇派的天机上人，然而只得了天机上人两句话：
“罗天之尊者，乃虚无之纪纲也；万星群象者，乃天地之变道也。”
说到这里，元辰掌门看着面前两人的目光满含深意，但却没有再多解释什么，话锋一转，道：“昆仑那方查不出什么，决定暂时搁置此事。”
“定虚、灵和，你们放心，宗门相信你们。”
“当然，这不仅仅是因为宗门相信赤元师叔，也是因为……”原本严肃的显得有些刻板的元辰突然向着何不见与越荒州笑了笑，“因为我相信自己和自己弟子的眼光。”
“不说我了，吟心和了灭与你们接触得最多，了灭都将定虚视为他的半个弟子，连剑意和剑诀都传给了他，还不能说明他们了解并信任你们吗？”
“如果我们连这点识人之明都没有，那枉费我们这么多年游历万界积攒的经验了。”
“掌门师兄……”
何不见忍不住回头和越荒州对视一眼，随后两人与元辰相视而笑。
元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重新恢复了一板一眼的正经严肃模样，说：“至于你说的魔修和天魔可能的阴谋，四大宗之间通过了气，各大宗门会发出相关的善功任务给门人弟子，让他们外出时注意此事，有问题的及时上报。”
“还有闻人家和玉轻尘……”元辰轻描淡写地道，“吟心离开灵天外出游历之前，顺道去了闻人家，灭了闻人家主脉和玉轻尘的化身。”
“玉轻尘的本体嘛，灵和、定虚，你们也突破至金丹境界了，自己的仇便留给你们自己报，这对你们的心境有好处。”
何不见不由得感叹，李危弦平日总是笑盈盈的，却没想到她也是个能找上门去、灭人满门的狠角色。
比起李危弦，他与师弟果然还是太好招惹了，才总是被人当成靶子。
想到这里，何不见从储物法器中取出了一个黑色瓷瓶，里面装的是绝心毒。
这个黑色瓷瓶是他从华凝安的储物法器里得来的，本来一起得到的还有三花玉露丹，不过三花玉露丹被他送给林幽了。
“掌门师兄，华凝安勾结闻人启等人伏杀我与师弟之事你已经知道了，实际上华凝安背后还有支持者，就是孔经。”
“我们与孔经结怨是因为孔承嗣，孔经不止一次用丹药收买人对我们暗下杀手。“
“因此伏杀我与师弟之事，孔经与华凝安可谓一拍即合，这瓶绝心毒肯定是孔经给华凝安的。”
说着何不见还放了一段在问心秘境里与华凝安对峙时，他用圆光术录下的画面。
何不见可是记仇的人，哪怕华凝安早就死了，还死得那么惨，都不妨碍何不见再跟掌门告一状。
越荒州站在何不见身后，开口问道：“不知孔经还在宗门内吗？”
元辰知道越荒州话少，他们师兄弟在一起时，一般都是何不见说话，何不见的意思往往也代表了他们两人的意思。
从进殿到现在，除了刚见面时问好，这还是越荒州说的第一句话，连元辰都忍不住看了越荒州一眼。
随即元辰摇了摇头，道：“你们两个既然记着他，怎么成就金丹回宗门时也不想着低调些，孔经刚刚离开宗门。”
孔经得知何、越两人不仅没死，还成就金丹了，当然要跑。
这就尴尬了。
何不见刚回来时急着突破，加之秦停搞出的那些事，他们都快忘了孔经这个人了。
这不是突破完了，也处理完了秦停搞出来的那些破事，才想起来了嘛。
“既然他已经离开了，那便不急。”元辰掌门说着，抬手打出两道流光进入何不见与越荒州的玉佩中。
“你们先去藏经洞学习金丹期该修的道法，然后去藏宝阁选一件法宝和一件天材地宝。”
说完，元辰掌门又从自己的储物器具中取出一块令牌扔给何不见，道：“这是吟心灭了玉轻尘的分身和闻人家后得到的。正好金丹期你们要学的道术中，有一样是万界追踪觅迹术，修完后拿孔经练手吧。”
何不见接过令牌一看，这令牌上刻着九转九还丹和百年延寿丹的名字。
何不见猜到了，令牌应当出自孔经之手，孔经用这两样丹药收买闻人启。
闻人启后来成了玉轻尘的分身，何不见与越荒州自然没得到这块令牌，这块令牌被玉轻尘的分身带走了。
但后来李危弦打上门去，灭了玉轻尘的分身，又得到了这块令牌，然后将这块令牌交给了元辰。
兜兜转转，这才来到何不见手中。
“掌门师兄既然知道孔经所作所为，为何他逃跑时不拦着他呢？”何不见无奈道。
元辰掌门却只是笑笑，说：“修仙之路上除却叩问大道的艰难，当然也少不了明枪暗箭、恩怨情仇。”
“尽管你们是名门大派的真传弟子，我们也不能帮你们解决摆平一切，将你们养成躲在师长羽翼下的弱兽，见不得血腥、见不得爪牙、见不得厮杀，那才是真的害了你们。”
“自己的仇自己报，自己惹下的祸端自己承担。”
“不过，灵活一点，不要死脑筋，宗门到底还是你们的后盾，你们还有掌门师兄、你们的赤微师叔、吟心、了灭等。”
何不见与越荒州对视一眼，明白了元辰掌门的意思，也越发明白成为四大宗真传弟子的好处。
元辰掌门、萧淡水和李危弦等，都是真心的为他们着想，是他们修行路上的引路人。
“弟子受教。”何不见与越荒州一同答道。
两人此时本该告退前往藏经洞，何不见却想起还有一件事，他问道：“对了，掌门师兄，我师弟灵魂中残留的毒，宗门内当真没有合适的药或秘法解决吗？”
“我手中还有初步炼化的玲珑化紫烟，不知它是否能解决师弟神魂的问题？”
元辰掌门道：“定虚的问题在于，他的灵魂内血魄莲莲心的力量和毒素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二者与碎裂的灵魂纠缠在了一起。”
“不仅需要解毒，还需要修复灵魂的灵药，并且需要将二者重新炼制结合。”
“宗门内并没有合适的药与秘法。”
“你的玲珑化紫烟能定住、镇压、攻击敌人神魂，还可涵养自己的神魂，本身却不具备解毒的功用，更不能修复他人神魂。”
元辰掌门说完沉吟片刻，转身伸手一挥，一片氤氲紫气。
这片紫气中，缓缓显现出了一颗圆润硕大、直径足有一人高的珠子。
看到这颗巨大的珠子，元辰掌门道：“果然如此，还是要去此处。”
元辰转回身来，对何不见与越荒州道：“如今天机被蒙蔽，紫虚云卷也仅能告诉你们，那毒最可能得到解决之法的地方，不在玄都内，而在蜃楼中。”
“蜃楼？”何不见疑惑道。
“海市蜃楼。”元辰掌门解释道，“万界之中，有一个以水族为主的世界，名为沧溟世界。”
“其内每百年举行一次的小集市与小拍卖会，每千年举行一次大集市与大拍卖会。”
“集市是水族与万界中修士和其他种族自由交易的所在，而拍卖会顾名思义，这拍卖正是在蜃楼中举行。”
“因而集市与拍卖会，又被称为海市蜃楼。”
“水族举办的‘海市蜃楼’会有不少妖族来参加，妖族确有不少人类修士少有的宝物，我能想到的最可能寻找到修复灵魂宝物的地方，大约也是这里了。”
“百年一次的海市蜃楼只允许元婴以下修士进入，下一次举行大约在二十年后。”
“紫云云卷无法给你们提供更明确的线索，靠你们自己闭关结束后，前去碰碰运气了。”
越荒州闻言道：“多谢掌门师兄，有个方向足够了，正如师兄所说，修行之路终究要靠自己。”
何不见也松了口气，如果没有指引，想要在诸天万界中寻求合适的修复灵魂的宝物，无异于大海捞针。
如今哪怕仍然是捞针，起码知道去哪片海里面捞了。
何不见与越荒州向元辰掌门拜别，两人向着藏经洞飞去。
第106章 修炼
藏经洞内所藏乃是太无宗真传的道术、秘法、真经等, 本来每个内门弟子在被收为真传弟子后，都要来藏经洞受经。
但何不见与越荒州是在天苍山下被赤元子收为真传，直接被他亲自传经的, 因而并未来过。
这还是何不见与越荒州第一次来藏经洞。
藏经洞位于玄都中心，紫虚殿的后方。
何不见与越荒州飞至那里后，却发现那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洞天，只是一片空地。
就在两人感到奇怪时，他们的随身玉佩中亮起一道流光，这道流光正是之前元辰掌门打进去的。
流光升起后在两人面前划出了复杂的轨迹，随后一头扎入两人脚下的云海中。
流光没入云海后，何不见与越荒州身下的云层突然慢慢散开, 露出了玄奥的阵纹。
何不见看了一眼那阵纹, 便心神震动。
这……
何不见立刻明白了，这就是传说中的太无宗护派大阵——九皇七政统御大阵！
如此复杂玄奥的阵纹，只是他们脚下云层散去后露出的一角。
何不见顶着神魂震荡涌上来的阵阵眩晕感，依旧看得双目放光、如痴如醉。
要知道，玄都虽然表面上看是建立于云海之上的，但实质上却是建立于九皇七政统御大阵上的, 滔滔云海用于遮掩大阵的一个表象。
毕竟何不见如今也是金丹修为了，仅仅窥得大阵一角仍然神魂震动、头晕目眩。
若是其他修为不够的弟子直面大阵阵纹, 恐怕神魂会遭受重创。
因此, 才需要云海来遮掩住大阵。
大阵的阵纹露出后，一股氤氲紫气自其内涌出, 随即紫气和旁边的白云交错着旋转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将何不见与越荒州卷了进去。
一阵天旋地转后, 何不见与越荒州发觉自己出现在一片虚空中。
这里漆黑一片，除了遥远处星辰般的光点外什么都没有, 两人就这么漂浮在半空中。
何不见上下左右环视一周，用他穿越前的话来说，他颇有种突然被传送到太空中的感觉。
就在这时，何不见身边的越荒州突然消失不见，这片星空中只剩下了他一人。
“灵和。”有一道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这声音既熟悉又陌生，何不见眼中一亮，他开口唤道：“师父！”
没错，这是赤元子的声音！
幸亏何不见修仙了，这样他才能记得并认出十多年前听到过的声音。
赤元子的声音笑了笑，他道：“为师没想到，你与定虚竟然短短十五年便成就上品金丹了。”
话到这里，何不见本以为赤元子还要夸夸他，没想到赤元子话锋一转，道：“真不愧是我赤元子的徒弟。”
何不见不由得露出些许惊讶，随后赤元子的声音大笑起来。
何不见听到赤元子爽朗的笑声，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好了好了，”赤元子笑够了，“不废话了，成就上品金丹意味着你已跨过了追求大道的第一个门槛，可以正式修习道法，也有资格被称为真人了。”
“太无宗藏经洞中，所藏的金丹期可修道术有四十九种，其中部分是《真经》中所载的，部分是太无宗先人所创的，部分乃是太无宗门人自外界游历过程中得来的。”
何不见不由得问道：“这四十九种道术，弟子能全部修习吗？”
何不见刚说完，便觉得额头一痛，仿佛有人敲了他脑门一下。
“贪心鬼。”赤元子道，“并不可以，这四十九种道术中有相互抵触、不能兼修的，你顶多可以修三十余种。”
“不过尽管如此，为师依旧不建议你将三十余种全部修习。”
“修习道术并非是越多越好。”
“修士修行所求的，乃是大道。”
“这世上大道三千，修士不可能穷尽所有，只能选择一条进行修行。”
“从金丹再向上，便是叩问本心、寻求与自己契合的那条大道，并不断前行的过程。”
“道术仅仅是大道法则延伸出来的支脉，小技末流尔。”
“然而许多刚刚成就金丹的修士，甫一突破，便被浩繁的道术与骤然提升的力量迷惑了心眼，往往将自己的精力浪费在修习不同的道术上面。”
“浪费了寿元事小，最可怕的便是彻底迷失在了道术中，再也寻不到自己所欲求取的那条大道。”
“灵和，你知道金丹期的五元吧？”
何不见道：“金丹期有五元之境，也即将后天所生的浊精、游魂、妄意、识神、鬼魄这五贼，复归于元精、元性、元气、元神、元情。”
“五贼复元，阴克阳反，方能五元归一，成就元婴。”
说到这里，再一联想赤元子所说，何不见喃喃道：“五贼复元，五元归一……”
“师父，我明白了。”
“金丹期五贼复元、五元归一的过程，也是寻求自己所愿修的那一‘道’的过程。”
何不见再次望向这片虚空远处那些斑斓闪烁的点点星辰，刚刚浮起来的心骤然重新沉了下去。
虽然赤元子并没有严厉地斥责他，只是带着些戏谑地敲了下他的额头，但何不见此时已经明白了，他之前的心境是有问题的。
他刚刚突破金丹，就如同高考结束后的学生，难免心浮气躁，对未来的大学生活有着种种不切实际的设想和雄心壮志。
有着这样浮躁的心态，再面对金丹期种种复杂、奇异的道术，如果没有赤元子的指点，他恐怕真会如赤元子所说那样沉溺于小技末流之中。
“不错不错，你能悟到便好。”赤元子欣慰道。
“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可以完全忽视道术，在藏经洞中，这四十九种道术你每个都可以细心体味一下，好好琢磨前人先辈使用力量的技巧。”
“随后再反观己身，选取与你的‘道’最相合的道术修习。”
“不要忘了，论及使用力量的技巧，阵法也是。”
“你所修习的道术最好少而精，不要忽视了对阵法的修习，毕竟太无宗的主脉是阵法。”
“好了，为师说到这里。”
“下次我们师徒之间再能说上话，恐怕要待你突破化神境之时了。”
赤元子说完，远处如星辰般闪烁的光点中，有四十九个光点骤然被拉向何不见。
“多谢师父指点，弟子受教了。”
何不见谢过赤元子，在半空中盘膝而坐，以灵识探入身前的一个个光点中。
这些四十九门道术当真是五花八门，一一浏览的过程中，何不见才明白什么叫做“乱花渐欲迷人眼”。
这时候便能体现出拜入大宗门、修习正统道法和有师父指点的好处了。
若是散修恐怕根本没机会浏览这么多的道术来做借鉴，只能有什么道术修什么。
没有这样广博的涉猎，也就很难寻求到适合自己的“道”继续修行。
而有手段收集浏览大量道术的修士，若无前辈指点，也容易如赤元子所说迷失在“术”之中，而忘了“道”。
许多成就了上品金丹的散修，都是兜兜转转了几十上百年，才能积攒到足够的经验或悟到一些东西。
比起他们，何不见与越荒州无疑是幸运的。
何不见将这四十九门道术一一浏览过后，于这个寂静的所在沉入了自己的思维中。
他的道是什么呢？
回想他的过去，他当初突破筑基时，便接引了周天星斗之力。
星辰之力在体外凝结成了他的星珠，在他体内便与灵力结合成了金丹。
星辰……
何不见想到了元辰掌门转述了天机上人的两句话：
罗天之尊者，乃虚无之纪纲也。
万星群象者，乃天地之变道也。
前一句何不见明白，所指的就是越荒州，也即未来的定虚仙尊。
后一句，“万星群象者”，想必所指的就是他了。
“变道”吗？
对于既定的命运来说，穿越过来的他确实是命运长河中的变数。
所谓天衍四九，遁去其一，那个遁去的“一”便是“变数”。
若无新“变”，也就没有如今的天地众生，此世恐怕还处于一片混沌之中。
所以，我就是此世最大的“变数”，我之道，是相对于“已定”而言的“变道”。
星辰之力，变数之道，唯此而已！
想清楚后，何不见就很清楚，自己面前的这些五花八门的道术他究竟该学习哪些了。
首先是遁术，他之前的遁术是“薄云化雾遁”，可化为一缕薄雾日行六千里。
这四十九门道术中，光遁术就有八种，各有优点。
何不见最终选择了“虚空遁变术”。
此遁术可以将自己身形消解于虚空中，再投射到自己所想要到达的地点，一次投射最多可达千里。
以何不见目前的修为，一次性最多可投射十次。
相比他之前飞六千里要飞整整一天，现在他飞上万里的距离不过几息而已。
日后随着他修为的提升，投射的距离和投射的次数都会增加。
虚空遁变术与大挪移术很类似。
但大挪移术更多所用的是对空间的理解，类似于传送阵，而虚空遁变术更侧重对自身的变化。
在何不见的理解中，就像当光以不同角度打在一个物品上面时，既可以投影到这里，也可以投影到远处。
虚空遁变术结合了自身的变化，移形换影，将本体消解于虚空中，随后将远处的投影化为本体。
何不见还学习了“太无锁仙链”，可以以星辰之力组合成锁链，困人、拿人，同时还可收束回自己身上用于防御。
此外便是一些金丹期实用道术：
“圆光回溯术”，在圆光术的实时录像基础上，增加了以现场气息、细节为基础进行回溯。
“万界追踪术”，元辰掌门提及的那门可以通过媒介追踪修士踪迹的道术。
“匿影无迹术”，用于隐藏自己身形、销毁自己残留气息、避免被他人追踪的道术。
至此，何不见便觉得已经足够了，再不济，他如今也是金丹期了，可以自己琢磨发明道术。
而且正如赤元子所说，阵法毕竟是主脉，《真经》记载了很多高级阵法，如“星辰曜变阵”“森然万象阵”“斗宿伏魔阵”等，他还可以使用阵法。
在浏览了那么多道术后，何不见受到了一些启发。
比起道术这种学会了依靠自身就可以使用的技巧，阵法要更加复杂。
一个大阵往往能发挥出远超布阵者自身境界的威力，因为布阵者需要刻画阵纹，用宝物布置阵眼，甚至有些还需要借助天时地利。
本质上来讲，就是抽取阵眼上安置的宝物内的灵力和威力，通过阵纹汇集出超越修士境界的一击。
那么……何不见在想，他可以不可以将阵纹提前印刻入星珠中，将其随身携带，到交战的时候直接使用呢？
何不见研究了半天，发现大阵是没办法刻入星珠中的，但一些可以发出单次攻击的小阵法可以刻入星珠里。
嗯，这和符箓很像啊！
何不见想到这里哭笑不得，怪不得说修仙一法通而万法通。
他的“阵纹星珠”，要变成“灵和式符箓”了，他日后可以省一部分买符箓的灵石了。
研究完毕后，何不见对于赤元子的话有了更深刻的理解，所谓阵法、道术、符箓等等都是大道衍生出的使用力量的技巧。
等到他的修为提高，日后“斗宿伏魔阵”这样的阵法，他也可以改造为“斗宿伏魔大法”，变成一种道术。
第107章 闭关
何不见在藏经洞足足呆了三年, 待道术与阵法全部了然于心后，何不见方才离开藏经洞返回紫藤小筑。
回到紫藤小筑后，何不见见到比他早离开藏经洞的越荒州, 跟他讲了藏经洞内赤元子对他的那些教导。
越荒州听完，道：“师父让我演示了我所领悟的剑诀与剑意，肯定了我的思路，也说我应专于此道。我学习了万界追踪术等通用道术后，便先一步离开了藏经洞。”
何不见点点头，这便是领悟了剑意的剑修与普通修士的不同之处。
剑意已明，剑修的道便已明确，只需不断精进、专心向前便好。
两人短暂交流完, 便携手去了善功堂, 把之前收集到的同门玉佩和一些乱七八糟用不到的法器、丹药上交换成善功。
然后再去庶务堂将秦停的尸体交给当值弟子处理，还领了他们进问心秘境这十年多以来没领的真传弟子份例。
说实话何不见与越荒州在问心秘境都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不差这点灵石和丹药。
但庶务堂的执事表示无规矩不成方圆，他们两个真传弟子带头不领会造成不好的风气。
并且执事表示他们成就金丹之后就没有份例了，因此该领的必须要领，不该领的绝不会多给他们。
何不见倒是觉得太无宗这样的规矩真不错, 起码比他穿越前修仙小说里看到的那些内部乌糟一团的宗门好的多。
他可不想再经历什么“宗斗”了。
该兑换完善功的兑换完了，该领完的份例领完了, 何不见清点了下两人储物法器里剩下的东西：
一小瓶绝心毒, 一瓶金液。
经过消耗合计起来还剩下的六瓶地乳，一瓶半灵泉。
上品灵石七十七块, 中品灵石用的最多同时领的也多，最后剩下了近两千块。
一把断萧, 这是萧淡水当初借给何不见的法宝。
如今何不见也已突破金丹，该将断萧还给他了。
但上次在第五城内, 刚好赶上越荒州突破，何不见与萧淡水的注意力全在为越荒州护法上，何不见完全忘了此事。
紧接着就是何不见回到宗门自己突破、学习道术等等，萧淡水则没有返回宗门，何不见也就错过了把断萧还给萧淡水的机会。
罢了，等下次见到萧淡水时再将断萧还给他吧。
此外还有储物法器内部的常驻嘉宾：黄泉水，九节青玉竹的枝叶，血魄莲本体。
还有一个紫金葫芦，何不见翻到它的时候都傻了。
这是问心秘境内关向笛收容黑砂的法器，珍贵的黑砂在当时的紧急情况下被何不见倒掉了，换成吸纳青霭。
何不见还以为这葫芦丢在问心秘境内了，没想到他居然记得给塞储物法器内了。
何不见打开紫金葫芦看了看，发现里面还剩一些青霭。
这些青霭是林中灵气和生机凝结而成的，虽然比不上九节青玉竹的枝叶，不过也算是一种罕见的材料。
剩下就是华凝安、秦停等人的储物法器里搜来的灵花异草、珍贵材料，不珍贵的都被何不见兑换成善功了，剩下最珍贵的两样分别是：
紫龙芝，形似盘龙的深紫色灵芝，黄级丹药百炼凝血丹的主药。
寿元果，万年古木上有几率诞生的一种独特果实，是炼制玄级丹药百年延寿丹的主药。
百炼凝血丹对何不见与越荒州这样的人类修士用途不大，服用仅仅能增加体内血气。
但对妖修来讲用处极大，因为服用它可以凝练体内的血脉。
妖族与人类不同，妖族的血脉则很大程度上决定了他们修炼的天花板和修行速度。
然而如今一些妖族身上具有上古异种和神兽的血脉已经十分稀薄，百炼凝血丹便可帮助它们凝练血脉、大大增强他们的力量。
百年延寿丹自然不必多说，无论是人还是妖，只要是寿元将尽的修行者都需要它。
主药之外的其他辅药何不见全部用善功兑换齐了，包括炼制玄级丹药玉清金液丹的全部材料。
这下，何不见可以寻找寒松夜，花费一些代价请求这位丹道天骄帮他与越荒州炼制出百炼凝血丹、百年延寿丹和玉清金液丹。
这三样何不见与越荒州虽然都用不上，但他们要前往海市蜃楼寻找帮助越荒州解毒的灵魂类药物，能用来交易或交换的东西自然准备得越多越好。
搞定了丹药，何不见与越荒州又去了藏宝阁，两人熟门熟路依次经由玉璧进入了陈列宝物和各种法宝的房间。
元辰掌门说他们可以各自选取一件法宝和一件天材地宝。
何不见在炼化了玲珑化紫烟后，已经足足有了三颗宝珠，这三颗宝珠待他进一步炼化后就都可以升级为法宝。
因此那一件法宝，何不见还是想要选一件防御用的法衣，他上次拿走的碎星银汉法衣被割破了。
恰好，宛如是知道他所需一般，古玉架子上放着一件和碎星银汉法衣外表极其类似的法衣。
何不见拿起来一看，顿时笑了。
这法衣外表上看与碎星银汉法衣几乎没有差别，同样是绣着周天星斗、云海图纹，乍一看还以为是同一件。
不过以何不见如今对阵法的修为，自然看出来了，这件法衣与碎星银汉法衣最大的区别，就在于其上附的阵法乃是“星汉景云拱卫大阵”，正是“银汉无波法阵”的升级版。
何不见有些哭笑不得，赤元子师父当年修习大阵时不会是同一个制式的法衣做了N多件，然后每件上面附的法阵从低到高等，做出了一个系列吧？
那样的话就好了，日后等他突破元婴、化神，就不用他自己炼制法衣了，不如他每次来就依次领走升级版法衣。
甩开那些念头，对于剩下的一样天材地宝，何不见本想再寻觅一样用作炼制下一枚九皇宝珠的材料，但并未寻到合适的。
所以何不见转而选择了另一样天材地宝，那是一根犹如黄金铸成的羽毛，羽片上透露着强烈的空间之力。
这是一根金翅大鹏翎。
如今的他已经可以自己布置跨界传送阵了，但是布置跨界传送阵需要蕴含空间之力的宝物。
何不见选择它，就是看上了金翅大鹏翎上蕴含的空间之力。
这次何不见选的宝物，一件用来防御，一件当做逃跑的后手，在他看来是为进入海族控制下的沧溟世界做好了准备。
从藏宝阁出来后，何不见也问了越荒州选了什么。
越荒州向何不见展示了他的选择，法宝他选了紫云层岚罩，这是个一次性法宝，可挡元婴大圆满修士的全力一击。
天才地宝他则选择了庚辰金母，用于将斩渊剑进一步炼制成法宝。
两人在完成了这一系列事后，又回到了紫藤小筑开始正式闭关。
何不见要巩固修为，要将新学的道术继续研究熟悉，还要将初步炼化的玲珑化紫烟炼制成宝珠。
接着他还需要以金丹期修为重炼前两颗宝珠，将它们提升为法宝。
此后还要再次联系周天星斗，凝练出星珠，重新将左手上的星珠链补满。
时间一晃便是十二年，等到何不见将最后几个玄之又玄的符文融入宝珠内，三颗宝珠围绕着他大放光芒，其内传出的气息越发神秘而古奥。
终于，何不见徐徐吐出一口气，三颗宝珠都成为了法宝。
何不见已经发现了，他好像无意间给自己制造了另一重困难。
一般修士只能有一件本命法宝，这件法器会随着修士的修为，从法器、法宝、灵器等一路提升为后天灵宝。
而何不见的宝珠既可以视为整体，也可以分开看，每颗宝珠各具不同的能力，比如赤红宝珠可以攻击、碧绿宝珠可以治疗、紫烟宝珠可以影响神魂。
这导致何不见在提升九皇宝珠的等级时，必须一颗颗炼制过去。
他现在有三颗宝珠，就要花费一般修士三倍的时间，这个数字日后还可能是四倍、五倍直至九倍。
这还只是时间，炼制它们提升级别的难度和复杂度同样大大增加。
何不见不知道该说自己是眼界高广还是不知天高地厚，不过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出关后，何不见再见到越荒州时，有种久别重逢的感觉。
想之前他们修炼到金丹才花了十五年多，如今一闭关就是十二年。
“让师弟久等了，我炼制本命法宝多花了许多时间。”何不见道。
越荒州到没觉得久等，他道：“我只比师兄早出关了两年。”
“这两年我被宗门派去主持了一次外门弟子的收徒试炼。”
何不见恍然想起当年他与越荒州旁观过的收徒试炼，当时主持那次试炼的是寒松夜，如今却换成越荒州了。
若有他们俩赶上下次内门大比，也可以如江悲真人那样主持大比，或如内门长老一样在云上旁观了。
何不见心中涌起一种奇妙的感觉，他与越荒州对视一眼，确认两人都有这种奇妙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彼一时、此一时吧。
体味片刻，何不见抛下那些感慨，道：“好了，距离掌门所说‘海市蜃楼’开始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年了。”
“我们还要去寻寒松夜，让他帮我们将准备好的材料炼制成丹药。”
“我们闭关之前就传话给寒松夜的府邸了，不知他此时在不在宗门内，也不知他此时有没有时间。”
何不见与越荒州携手飞向寒松夜的住处，临近之后又提前传音入寒松夜的府中。
等到两人落于寒松夜府邸前，府邸的大门被藤蔓打开，从门口一望进去便是各种各样的灵植，宛如在夹道欢迎他们二人的到来。
“请进。”寒松夜声音被清风送到他们耳畔。
何不见与越荒州步行进入了寒松夜的府邸，随后为府内的景致小小一惊。
寒松夜真不愧他自己所说的喜爱培植灵植，他的府邸内上上下下种满了各式灵植，相互之间交错掩映，让两人看得目不暇接，却不显得拥挤凌乱。
步入其中，好像走入了一个绿色的梦。
寒松夜早已等着他们，多年未见，这位丹道天骄与何不见记忆中的相比并无没有什么变化。
他依旧温文尔雅、俊秀内敛。
寒松夜看到他们两人联袂而来，眼神一亮，真心恭喜道：“恭喜两位师叔祖成就上品金丹。”
第108章 炼丹
“多谢松夜, 炼丹之事还要麻烦你了。”何不见道。
寒松夜摇了摇头，说：“炼丹本就是我的修行内容，何师叔祖还为我练手提供了材料。”
“只是炼丹一事, 能不能成功多少要看运气，哪怕是再厉害的炼丹师都不可能百分百成功，师叔祖要有面对失败的准备。”
何不见自然清楚这些，他说：“松夜放手施为便是，我们明白，无论成功与否，我们都会给你一瓶地乳作为你出手炼丹的谢礼。”
“这……不用……”寒松夜立刻就想拒绝。
何不见却早已料到一般从储物法器里取出一瓶地乳直接抛了过去，随后冲寒松夜眨了眨眼, 打断他的话道：“这是我在问心秘境中得来的, 我与师弟都已用过，还剩下不少。”
“地乳第一次服用时效果最大，第二次服用效果就几乎等于没有了。”
“地乳可以滋养神魂，服用之后仿佛灵魂被擦去了一层尘霾，那感觉很奇妙，难以用语言直接说清。”
“我建议你先服用地乳, 再炼丹，那样很可能可以提高炼制丹药的可能性。”
“好啦, 快点服用吧, 距离‘海市蜃楼’开始只剩下不到五年了。”
本就性格内敛的寒松夜哪里说的过何不见，他到底只能收下, 依照何不见的话先服用了地乳。
寒松夜服用完后，几乎是立刻进入了冥想状态。
何不见与越荒州对视一眼, 两人这回无事可干了。
何不见对寒松夜庭院里的各种灵植蛮有兴趣，他干脆起身一一去查看。
他走到一颗古松下, 欣赏那颗古松的霜干虬枝。
结果那古松似是不堪他的目光，居然一点一点地扭动了自己的枝干，硬生生将自己转了半个圈，所有枝条都扭向了远离何不见的方向。
何不见差点笑出声来。
这古松挪动自己的枝干都慢慢来，生怕自己发现它能动。
果然物似主人形，这古松的害羞、内敛、自闭程度，和寒松夜简直不相上下。
他顿时更有兴趣了，在院子里挨个招惹那些灵植，观察它们的反应，那行为简直就像个纨绔子弟在招猫逗狗。
越荒州没有何不见的闲心，他也不是那样的性格。
他只是原地盘坐下来，注视着何不见的招惹灵植。
等何不见和那些灵植玩够了，笑着走回到越荒州身边，挨着他盘坐下来，兴致勃勃跟他讲：“那些灵植简直就是‘含羞草’，还好紫藤不是这个性格，不像寒松夜。”
说到这，何不见斜了眼越荒州，道：“也还好不像你。否则恐怕理都不理我们，那多无趣。”
“嗯，”越荒州应了声，道，“紫藤像你。”
“像我不好吗？”
“很好。”
何不见美滋滋道：“这就对了，像我多好。”
“我本来还觉得我们常常不回家，紫藤一个人守着小院会不会寂寞，这回好了，我带了小狐狸回去。”
“对了，我们闭关前去庶务堂还问过执事，执事说小狐狸也可以拜入太无宗，从外门弟子做起，太无宗不歧视妖族。”
“只是后来我们去修习道术，再加上闭关，耽搁了小狐狸的事。”
“你不是主持了一次外门弟子的收徒试炼吗？你有带小狐狸参加吗？他通过了吗？”
“我带他参加了试炼，他通过了。”越荒州道。
何不见想象着那个场景，怎么想怎么觉得有意思，唉，可惜他炼制宝珠多花了两年，怎么就错过了呢。
“古月的内丹还在我这里，等我们从海市蜃楼回来，我就将内丹还给小狐狸。”
何不见也不是没想过要不要现在就把内丹给小狐狸。
但小狐狸目前将将步入炼气期，至少要到筑基期才能有几分灵智，现在的他完全就是只狐狸。
把内丹这么珍贵的东西留给他，让他随身携带，只会给他带来危险。
反正妖族修炼的速度慢于人类，小狐狸想要修到筑基期少说也要百年时间。
这段时间，足够何、越两人去沧溟世界游历一圈回来了。
寒松夜服下地乳两天后，才睁开眼。
消化了地乳后，他才切身感受到了何不见所说的那种奇妙好处。
“我的灵识敏锐了许多，多谢两位师叔祖，”寒松夜道，“现在我对成功炼制那三种丹药的把握比之前多了一成。”
寒松夜也不像一些炼丹师不允许别人旁观他的炼丹过程，因而何不见与越荒州旁观了他炼丹的整个过程。
从祭出法宝炉鼎、再到祭出自己炼化采集而来的真火、依次向内投入主药和辅药，控制火焰大小，同时还要分心向内打入法诀。
在这个过程中，形状各异的灵药渐渐融化，杂质被排出，随后在法决的作用下凝成球形，鼎内也开始散发出阵阵清香。
何不见在观看的过程中，也渐渐明白了炼丹的难处在哪里。
除去控制真火的大小外，打入法诀的时机也很重要。
打入法诀的过早或者过晚，都可能会浪费灵药中的药性、让杂质残留过多，所谓杂质就是形成丹毒的主因。
寒松夜还向他们两个讲解了一番。
手法不好的炼丹师炼制出的丹药不仅残留的丹毒多，药性还会打折扣。
但这都算不上是炼丹失败，炼丹失败的情况便是药液无法凝固成形。
丹药在炼制成功凝结成球形后，表面会出现丹纹，这才是所有药性结合在一起并发挥效用的标志。
如果没凝结成形，药液中的药性和灵力就会快速流逝，此时那一滩药液就彻底失去了作用。
然而投入炼制的灵药之间，力量或属性往往相互抵触、甚至是完全相反的，这就导致药液有几率无法凝聚成形。
这就是再厉害的炼丹师，在炼制丹药时都有几率失败的主因。
“炼丹师只能想办法探索出更为可靠的丹方、更好的法诀、更换更好的真火和炉鼎，来增加炼丹成功的几率。”
寒松夜一边说着，一边慎重地以法诀调整炉鼎中的药液，引导着药液缓缓凝固成球形。
在一阵灵力波动后，一股强烈的清香爆发出来，让炼丹室内的三人神魂为之一荡。
不过很快三人就回过神来，此时炉鼎中，一颗表面白色、中蕴金色流光、表面有三道丹纹的丹药安静躺在炉底。
寒松夜松了口气，道：“成功了。”
“玉清金液丹，玄级丹药，服之可让凡人成就下品金丹，也可辅助未服用过它的下品金丹修士提升至中品金丹，同时对中品金丹修士弥补瑕疵成就上品金丹有一定帮助。”
寒松夜注视着炉鼎中的那颗丹药，眼睛亮得惊人，话也多了起来。
寒松夜是靠自己成就上品金丹的真人，他此时已是修至两元阶段，对他而言，炼制黄级丹药并非太大的困难，但炼制玄级丹药便有些挑战了。
寒松夜炼制玄级丹药，至多只有五成的成功率，再加上服用地乳的一成，也只有六成的成功率。
他也没想到这次炼制玉清金液丹会这么顺利。
寒松夜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何不见与越荒州，难道是因为两位师叔祖在场的缘故吗？
很多炼丹师都将自己的炼丹师视为禁地，禁止任何人动其内的任何东西，也禁止别人旁观。
这是因为很多炼丹师都有自己的一套玄学，比如某个时间某个地点炼丹成功率高一些，炉鼎朝哪个方位倾斜成功率高一些，甚至于室内某个摆件的角度能让炼丹成功率高一些……
炼丹室内和炼丹过程中有外人旁观，这不是引入了变量嘛，万一影响成功率怎么办？
但这次寒松夜炼制三种丹药，居然都成功了。
除了地乳的功劳外，会不会也有两位师叔祖旁观的功劳？
毕竟能够十五年内成就上品金丹之人，除去大毅力之外，必有大机缘、大气运。
也许这次是蹭了两位师叔祖的气运？
“松夜辛苦了，炼制这三种丹药居然花费了快一年的时间。”何不见的声音打断了寒松夜的玄学思考。
“距离海市蜃楼开始只有四年的时间了，此次松夜要前去吗？”
寒松夜将丹药撞入自带封存效果的青玉瓶中，递给了何不见，说：“我会去的。”
“海市蜃楼内会有许多灵天内难得一见的妖族和海族的珍惜材料，我们丹修最需要材料了，我会去碰碰运气的。”
“要和我们一起动身吗？”何不见接过青玉瓶放进储物法器中。
寒松夜看着何不见自然的动作，也看了对何不见收下丹药这一行为毫无异议的越荒州，他道：“不了。”
“这段时间我还要侍弄灵植，整理灵药灵草，不一定何时动身。”
“那我们就告辞了，海市蜃楼见。”
何不见和寒松夜告辞后，与越荒州一起携手离开了寒松夜的府邸。
寒松夜望着他们两人离去的背影，想到好像来时他们也是这样一起前来的。
其实什么侍弄灵植、整理材料都是借口，寒松夜能感觉得到，这两人之间有种自成一体的融洽和默契，容不下外人插入。
要是自己跟他们一起动身，光是想想那个画面寒松夜就尴尬到脸红。
寒松夜走到何不见逗弄过的那颗古松下，自言自语道：“我才不要跟他们一起动身，那太让人不好意思了，是不是？”
离…太近了……
古松听了他的话，再次默默向着远离寒松夜的方向扭转枝条，试图离自己的主人远一点。
第109章 沧溟
做完了前往沧溟世界的准备工作, 剩下的时间对何不见与越荒州来说就十分悠闲了。
修炼、研习道术、偶尔去藏书楼阅览典籍，三年时间一晃而过。
就在何不见与越荒州即将启程前往沧溟世界时，他们却迎来了一位意料之外的拜访者——林幽。
林幽与何、越两人相对而坐, 一边喝着越荒州贡献出的灵酒，一边感叹道：“想和两位师叔祖说上话，还真是困难。”
“十几年前就听说你们回宗门了，后来又听闻你们在闭关，我来了几次也未能与你们说上话。”
“我知道你们一定要去海市蜃楼，专门掐好时间登门拜访，果然差一点又错过了。”
何不见听了也只是笑笑，说：“我辈修士, 随缘而已, 这次不就遇见了。”
“你来找我们想谈些什么？”
林幽侧头看了眼窗外的紫藤，道：“只是想搞明白问心秘境里究竟发生了何事。”
说完，林幽看向何不见与越荒州，道：“自问心秘境出来后，我也只是侧面知道了一些消息，却怎么也想不清楚前因后果。”
“我知道, 两位师叔祖想必比我更清楚，能为我解惑吗？”
自那次问心秘境结束, 也过去将近二十年了, 而林幽的修为却依旧停留在筑基大圆满，至今未能踏出结丹的那一步。
归根到底, 终究是心中有惑未能解开，让林幽始终未能彻底走出问心秘境的那段经历。
当年林幽在问心秘境中帮过自己与越荒州, 还因此被玉轻尘破坏了一条腿，差点丢了性命。
于情于理, 何不见都很愿意为林幽解惑。
何不见便从孔长老、华凝安、闻人家之间的联系讲起，将前因后果都讲了一遍。
“至于昆仑的弟子为何污蔑我师弟，太无与昆仑联手，至今还未查出。”
林幽听完也十分感慨，他长长出了一口气，有些怅然地道：“没想到华师兄是这样的人……”
“他以前是公认的内门第一人，是外门和内门弟子都认可的君子，难道他的一切都是装出来的吗？”
何不见与越荒州入门晚，与内门弟子交往不多，不像林幽这样曾经与华凝安相处过。
林幽很快收拾好了情绪，道：“多谢师叔祖解惑，我心中横亘多年之事已了，此番之后，应当迈出凝结金丹这一步了。”
“还要感谢何师叔祖当时给我的小挪移符和三花玉露丹，若不是这两样，我也无法从问心秘境中活着出来。”
提及问心秘境，何不见倒是听说了当年那十人中只有六人活着出来的事，如今秦停也死了，当年的十人居然只活下来了五人。
“不必客气，”提及成就金丹一事，何不见道，“我记得楚银烛成就了上品金丹，云烟树成就了中品金丹，秦停死了，剩下的一位是你，一位是白抱石。”
“你知道楚银烛和云烟树的消息吗？”
“这次海市蜃楼，我、师弟和寒松夜都会去，你会去吗？她们会去吗？”
林幽道：“楚师姐和云师姐从问心秘境出来后便在宗门闭关，出关后就一直在外游历。海市蜃楼是修士们的一大盛事，她们大概率是会去沧溟世界的。”
“至于我，若我出关时来得及赶过去，我也会去，若赶不上错过便罢了。”
说完，林幽便起身向何不见与越荒州告辞。
……
距离海市蜃楼开启还剩一个月时，何不见与越荒州经由宗门内的阵法传送到了第五城，再经由九重城内的跨界传送阵进入沧溟世界。
何不见与越荒州再次漫步于九重城内的街道上。
何不见打量着明显和他们往同一个跨界传送阵方向走的人，传音给越荒州：
“九重城内街道上的修士比我上一次来时还要多，这些人中有一部身上的气息可不怎么正派，估计许多旁门左道也会前往沧溟世界。”
“可以想见海市蜃楼会有多么热闹。”
越荒州传音道：“孔经、玉轻尘也可能前往。”
“那是好事，”何不见道，“玉轻尘我不敢保证，但孔经大概率会去，毕竟寒松夜说了，炼丹宗师最需要材料。”
“怕就怕孔经当了缩头乌龟，拿丹药做报酬让旁人替他前往沧溟世界。”
“他会亲自去的，”越荒州却仿佛看到了什么未来一般，语气平静而笃定，“因为孔经知道寒松夜会去。”
何不见转念一想，赞同道：“你说的对。”
孔经在太无宗做客座长老时，最厌恶的就是寒松夜。
孔经知道寒松夜一定会去海市蜃楼，以他那个性格，他一定会去沧溟世界的。
至于安全问题，何不见猜他大概会拿丹药给自己聘请几个“保镖”，或者加入某个大势力以寻求庇护。
那也无所谓，只要他别龟缩在某个地方不出来就好。
反正只要他去沧溟世界，何不见相信自己与越荒州总能找到机会取他性命的。
两人用传音聊天的功夫，已经走到了跨界传送阵前。
在用灵石交过使用费后，两人踏入了白光中，进入了沧溟世界。
……
沧溟世界，千柱海域。
何不见刚自散发着白光的跨界传送阵中走出，映入眼帘的便是整片蔚蓝大海。
何不见在来沧溟世界之前去藏书楼了解过沧溟世界。
整个沧溟世界并没有一般意义上的大陆。
整个世界全部被海洋覆盖，能露出海面的是一些因地壳活动而隆起的山脉和巨型珊瑚形成的小块岛屿。
沧溟世界其内最多的就是各种海族，其中占据统治地位的是具有龙族血脉的妖族和鲛人。
何不见与越荒州穿过跨界传送阵后到达的地方被称之为千柱海域。
这片海域生活着一种奇异的珊瑚，它基本不横向生长，只如同陆地上的树木一样纵向生长。
珊瑚扎根海底，最后往往会生长到探出海面的高度，形成海中“通天柱”一样的奇观。
千柱海域便由数千这样的“柱珊瑚”构成。
这些巨型“柱珊瑚”生长到高于海平面后并不会停止生长，甚至还会不断变高变大，以至于它海面上的部分会被称为“柱岛”，因此千柱海域也有千岛海域的称呼。
这里是鲛人的统治区域。
何不见了解到，千柱海域的鲛人是沧溟世界内对外态度最为开放的族群，他们统治的海域往往比较繁荣。
鲛人们会利用柱岛之间的高低差，布置各种阵法，引海水在柱岛上形成“海道”，鲛人们还会在“海道”附近勾住馆阁一类的建筑。
在何不见看的那些藏书中，有些作者认为沧溟世界内的鲛人其实是人与海族的后裔，否则没办法解释这帮鲛人为什么会喜欢如人类一样在陆地上搭建馆阁。
所谓“渊客筑室于岩底，鲛人构馆于悬流”，说的正是鲛人与海族之间的不同。
比起喜欢在海底搭建住所的海族，这些鲛人更类似于人类，喜欢在柱岛或山脉上搭建住所。
何不见望着波光粼粼的海面和远近样式各异的馆阁，他下意识放开灵识探查周围环境。
首先感受到的便是这片天地间充盈的水属性力量。
一般而言，充斥于天地间的灵气是一种中正平和的力量，它并不会显露出特定的属性，但这只限于正常的天地间。
在某些气候环境极端的地方，比如暗岩世界、也比如沧溟世界，其内的灵气往往会显示出特定的属性。
对于何不见来说，这些具有水属性的灵气倒也不是不能用，只是纳入体内后往往要多运转几周天，通过心法将其还原为中正平和的灵力。
“幸好我们修习的是道家正统心法，若是那种修习至刚至阳功法的修士，来此地会受到很大压制。”何不见传音给越荒州。
越荒州一边应了一声，一边不自觉地凝视着大海，眼中一抹紫气闪过。
他的灵识不断向着海平面下方探去，那里幽冷、深邃、荒芜，还混杂着死亡气息，与他的剑意有几分相似，宛如磁铁一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海底仿佛有什么被他的注意引动了，一股死寂的气息猛地扩散开来，与越荒州的剑意共鸣了一瞬间。
“碰！”
何不见的灵识中，原本尚算平静的海面突然炸开一道激流。
“谁？”
一位有着深蓝色尾巴的鲛人自海中一跃而起，被海浪托着悬浮于半空中，目光冷冽地扫视着众人。
“谁引动了沉珠之渊？”他满含肃杀意味的质问被灵力扩散开来，可惜无人回应。
越荒州在察觉到共鸣那刻就迅速压制了剑意，收回了下探的灵识。
深蓝色尾巴的鲛人用灵识仔仔细细辨认着每一丝异常。
可惜刚刚越荒州造成的共鸣只是短短一瞬间，他一无所获。
“怎么了，渊蓝？”
不久，另一位同样有着深蓝色尾巴的鲛人从海中跃出至他身边。
“深蓝，”被称为渊蓝的鲛人道，“有人引动了沉珠之渊。”
“什么？你找到那个人了吗？”
渊蓝看向何不见和越荒州这边，或者正确地来说是看向何、越两人背后的跨界传送阵。
“没，”渊蓝不满地抱怨道，“太多外来者了。”
深蓝也环视了一圈，同样没发现什么异常，只能安慰渊蓝：“快到海市蜃楼举办之时了，外来者多很正常，警告他们一下吧，别让他们惹出祸端来。”
渊蓝冷哼一声，用灵力扩音道：“沧溟世界的外来者，不要刺探深海禁忌之地——沉珠之渊。”
第110章 目睹
“沉珠之渊, ”何不见身后的跨界传送阵中，走出了一位身穿青色道袍的年轻修士，他道, “我听闻沉珠之渊之所以叫沉珠之渊，是其内据说有天地间第一位蜃妖死后留下的蜃珠。”
“是，但重点不在于此。”深蓝道，“沉珠之渊之所以叫沉珠之渊，是其内据说有天地间第一位蜃妖死后留下的蜃珠。”
“海族都传说，整个沧溟世界只是那枚蜃珠营造出的幻境。”
“如果扰动了蜃珠，幻境就会消失，沧溟世界就会不复存在了。”
“不过这只是个传说, 没人见过那枚蜃珠, 沧溟世界也不可能是幻境。”
“但沉珠之渊内却实打实有着许多煞气、死气、腐气，别说是金丹期修士，就是化神、还虚这样的真君大能，也是有进无出。”
“每次有妖扰动沉珠之渊，其内沉积的死气就会喷发，给沧溟世界造就出许多灾难和浩劫。”
“沉珠之渊有海族中的大妖镇守, 你们外来者不要试图引动沉珠之渊内的灾厄。”
“我知道你们的想法，别打沉珠之渊的主意。”渊蓝恶声恶气地补充道, “那里面除了死亡外一无所有, 没有秘籍，没有宝物, 更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你们外来者中有一部分总是不自量力、自作聪明。”
深蓝的目光一一扫过外来者中那些满含跃跃欲试神情的面孔，摇了摇头, 知道肯定有人会不听警告擅自前往的。
不过算了，人族有句话, 叫“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等那些外来者真潜入了沉珠之渊，就明白什么叫禁忌之地了。
深蓝和渊蓝两位鲛人离去后，何不见看了越荒州一眼，传音给他：“没事吧？”
虽然没明说，但越荒州明白何不见在问什么，他也不意外何不见能猜到。
“无事。”越荒州回道。
越荒州既然这样说了，何不见也不再多问。
说实话，刚刚名为渊蓝的鲛人冲出来大声质问时，何不见的直觉就告诉他，渊蓝口中那个引起沉珠之渊共鸣的人，很可能是越荒州。
不过何不见当然不会傻到表现出来。
此时之前那位身穿青色道袍的修士走了过来，拱手见过礼，道：“在下慕和畅，道号转玄，无有师承，乃一散修是也。”
何不见还了一礼，道：“何不见，道号灵和，这位是我师弟越荒州，道号定虚。”
慕和畅洒然一笑，道：“在下贸然搭话，并无其他意思。只是在这沧溟世界之内，我与两位道友皆是人族修士，不说互相帮助，至少不要互相为难，因此在下才过来打个招呼。”
“再说，在下身为第一介散修，最明白的一个道理便是多个朋友多条出路。两位道友若是有什么消息想知道，尽可以来问在下。”
说完慕和畅再次拱了拱手，潇洒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何不见倒是觉得有趣。
他看上去潇洒，话说的也漂亮，只是他真的只是为了打给招呼吗？
“上品金丹。”越荒州见何不见看慕和畅离去的方向，以为他在意这个人，便传音道，“他有意遮掩自身气息，实际上他是成就了上品金丹的真人。”
越荒州的紫极破魔瞳亦可识破修士伪装。
何不见倒对此并不惊讶，只是感叹道：“散修中竟然也有成就上品金丹的这样人物，不能小看这次来沧溟世界的众人啊。”
“走吧，我们先去租个落脚的地方。”
虽然柱岛上有不少临流构建的馆阁，但何不见与越荒州并没有打算租住那些馆阁。
其一当然是因为海市在海洋中举办，并不在柱岛上，沧溟世界的海下要比海上繁荣多了，他们想要在离举办海市较近的地方租住。
其二当然是因为，作为生活在陆地上人族，当然对海底和海族的生活充满了好奇。
游历游历，当然是一边游逛一边亲历。
想要增长见闻、扩充眼界，当然要亲自去体验体验“当地特色”。
何不见与越荒州用灵力包裹住自己，顺着柱岛上的水流潜入了海洋。
沉入海中的体验颇为奇妙，对于人族而言，最大的冲击是在感官上的。
海中的风浪、潮汐、暗流永不停歇，动荡的水让照入其内的光随之扭曲动荡。
在浅层海域中，一切都比海面上更加新鲜和喧闹。
但随着潜入深度的增加，无论是光还是声音都被削弱了，仿佛进入了一间空旷而安静的暗室。
以何不见与越荒州的修为，是不会窒息的，修士完全可以靠体内循环来供给身体所需的一切。
他们也不需要避水珠之类的东西，用灵力包裹住自己就可以保证不弄湿自己。
当然如果他们厌烦了时时刻刻控制着灵力包裹自己，也可以买一枚避水珠自己带着。
柱岛附近的海域并没有多深，何不见与越荒州很快潜到了海底附近，到这里他们才发现，自己宛如进入了一座海中“城”。
柱岛附近的海底同样生长着各种珊瑚，这些珊瑚就是组成这座城的天然建筑。
有些珊瑚上面有搭建出了不同的馆阁，就何不见观察，住在这样馆阁里的往往都是鲛人。
其余海族，如鱼妖、蟹妖、蚌妖等等小妖，往往就直接在珊瑚上开个洞当做自己的洞府。
这片海中之城的尽头是一座水晶宫，这是统治千柱海域的鲛人住所。
水晶宫后方便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海沟，那里显然就是鲛人提到过的沉珠之渊。
在下潜的过程中，何不见用灵识探查过那边。
那片海沟不知道有多深，光用灵识根本探不到底。
由于那里太深了，在视觉中，那里只有一片如墨般的漆黑。
那座晶莹剔透、富丽堂皇的水晶宫，宛如搭建在了悬崖边上。
在简单浏览了一遍海中城后，两人决定租一处珊瑚上搭建的馆阁作为落脚点。
浅碧色尾巴的鲛人看着他们两人，道：“真、真人，你们要租这里？”
这位鲛人从神态中能看出很年轻，修为也仅仅只有炼气大圆满，他甩了甩尾巴，纠结了半天，鼓起勇气道：
“从今天起到海市蜃楼结束，最少要三个月时间，两位真人若想租这里，需要付三块中品灵石。”
何不见一听这个报价，差点没有忍住。
在九重城这样一个时时刻刻有修士来去、形成了稳定的市场的地方，租住一间不附带任何防御或者聚灵法阵、单纯用来落脚的房间，一个月花费也不过二十下品灵石左右。
何不见与越荒州选定的这处馆阁，同样不附带任何防御或聚灵的阵法，却敢要价一个月一块中品灵石，要知道一中品灵石可是等于一百下品灵石，这翻了五倍啊。
何不见感到有些荒谬，他面前这个鲛人算不算是在“旅游旺季”坐地起价啊？
毕竟也只有在举办海市蜃楼附近这几个月，才有大量外来者来租住处。
他居然在异世界遇见宰客的了？
鲛人似乎看出了何不见的惊讶，他似乎很不好意思，红着脸低声道：“这是其他鲛人告诉我的……说至少也要五块中品灵石。”
“真人……你们就算换个地方，要价只会比这里高。”
“你…你们租了我的地方，有什么想知道的还可以问我。”
何不见与越荒州对视一眼，他传音给越荒州：“要不……就这里吧。”
何不见其实也不差这三块中品灵石，如果这鲛人态度不好或是故意讹他，他可能就走了。
但看他态度不错，一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腼腆样子，何不见反而觉得住这里算了。
“好。”越荒州从来不在意这些事，“师兄拿主意就是。”
何不见取出三块中品灵石给这位鲛人。
这位虽然看上去腼腆，但受灵石的速度其快，收完了才道：“我叫寒碧，有什么想知道的可以来问我。”
何不见看了眼他的尾巴，好奇道：“你们鲛人的名字是依据尾巴颜色起的吗？我之前见到过两位深蓝色尾巴的鲛人，叫深蓝和渊蓝。”
“哦，深蓝和渊蓝大人，他们是水晶宫内的大人！”
“我们鲛人确实是依据尾巴鳞片的颜色起名字的，其实认真来说，我们的名其实仅仅是前面的那个字，后面的尾巴颜色只是为了指明是哪位鲛人。”
“比如我叫寒碧，其实就是‘名为寒的那个尾巴碧色的鲛人’的意思。”
寒碧果然有什么说什么，回答了何不见的问题。
何不见对此很满意。
还没等何不见再问什么，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阵的喧闹。
何不见与越荒州出门看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队队的虾兵蟹将。
是真正意义上的虾兵蟹将。
这些修为大致在炼气、筑基不等的虾兵蟹将像模像样的列队开道，后面有浑身铠甲的巨大鱼类拉着一架金光灿灿的轿辇，轿辇四面垂下飘逸梦幻的鲛绡。
鲛绡入水不湿，在水中飘动，隐约可见其内高大的人影。
这列队伍所过之处，更有一道道金光如蛇般来回游走，等到队伍走远了方才消散。
这样的排场，一时间吸引了海底所有人的注意。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一道青色的身影架着一辆古战车向着这边极速冲来。
这辆战车明显是冲着轿辇来的，开道的蟹妖挥舞着自己的钳子，大喊一声：“大胆！”
可惜那辆战车丝毫没有减速的迹象，它排开海浪，在海底划出了一道道白色水流，发出隆隆的声响，气势胜过千军万马。
一时之间煞气滔滔，海水如沸！。
战车面对那些虾兵蟹将根本不屑于防御，光它加速卷起的暗流和浪花就把那些虾蟹的队伍冲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