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掘坟风波
林宝珍靠在垂钓的座椅上, 今儿天气不算好,朦胧的浅金色阳光洒在湖畔和柳梢上,夏日的湖面泛起了淡淡的白雾, 也因为天气不好,有些闷,才让她钓鱼格外顺利, 万秀儿那边没什么收获,她这边的鱼篓里已经是不少鱼了。
“怎么这么快就升了。”林宝珍闷闷地说道。
对林宝珍而言, 她等着看庶出妹妹的笑话, 结果转眼间, 对方就是同知夫人了。
万秀儿瞧出了林宝珍的闷闷不乐,笑着说道:“大妹妹, 你可是侯夫人, 就算是他升迁快一些, 也不过是个很差府城的同知罢了。”
“你说的对,魏林府很是贫瘠。”
想到了魏林府的贫瘠, 林宝珍到底舒服了一些,不过想到了对方升迁的快, 心中不大舒服。
以前万秀儿与林宝珍不曾谈论到傅嘉泽和林映雪,光从刚刚林宝珍排斥的表情,万秀儿就知道林宝珍并不喜欢傅嘉泽, 于是就把她所知道的魏林府说了出来。
“毕竟是有狄人打入过魏林府,狄人的高大威猛,神武非凡,把魏林府下辖的几个县城都给占了, 这里的百姓可以说是胆小如鼠,总是担心狄人又来了, 所以这里的百姓大部分都跑了,剩下的可以说是老弱病残,而到此处为官的县令、知府都是被贬谪到此的。”
林宝珍噘着嘴,“我就知道他是个傻的,别人都不去的地方,偏偏要去。”
说到了这里,她又高兴了起来,而万秀儿则是有些纳闷,林宝珍的语气太亲密了一些,她说傅嘉泽傻,有些像是年轻男女的打情骂俏。
万秀儿连忙说道:“果然是个傻蛋,也就是二妹妹运气不好嫁给他,还是大妹妹这样好,侯爷把你放在心尖尖上。”
林宝珍的下巴微微扬起,被万秀儿奉承地高兴了起来。
万秀儿很快就觉得林映雪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因为过去林宝珍不愿意说太多关于宸妃娘娘还是永宁侯夫人时候的事情,现在愿意说了。
耶律澹虽然在京中也安排了人,但是宸妃的事情,各个世家是讳莫如深,压根不愿意碰触。
万秀儿认真地听着林宝珍的话,还有林宝珍的那些胡乱猜测,万秀儿都当做了真。
按照林宝珍的说法,严玑是被永宁侯的仇敌所害死,宸妃娘娘想要给自己的儿子讨回一个公道,留在宫中,被帝王看重,而永宁侯老夫人也被仇敌用一把火给烧死了。
这些事情太巧合了,万秀儿来不及深思熟虑那点不对,就被林宝珍带偏了,她下意识地点了头。
林宝珍得意地继续说道:“宸妃娘娘总是有些走不出来,还惦记那个孩子,可是呢,宸妃娘娘应该早些替自己盘算才对。”
不过林宝珍觉得,宸妃也是生不出自己的孩子的,要不然,哪儿有三皇子继位的事情呢?
万秀儿若有所思。
不管永宁侯府的那些蹊跷,林宝珍起码一点说的有道理,严玑死了,才会安安心心让宸妃娘娘安心做陛下的女人,严玑可以说是死得恰到好处。而且按照林宝珍的意思,还有从宫里头打探出来的消息,宸妃娘娘还是怀念那个叫做严玑的孩子。圣上还因为宸妃娘娘怜惜严玑,而对宸妃柔情万分。
时间短,万岁爷对宸妃娘娘这样的作态还是怜惜的,但是倘若是时间久了以后呢?会不会觉得宸妃娘娘这样的作态让人厌烦,宸妃娘娘怀念那个孩子,其实是借此在回忆永宁侯?
他们想要让宸妃再上一层,那么就应该想办法彻底让宸妃忘了在永宁侯府的一切才对。
万秀儿从林宝珍这里得到了消息以后,传信告诉了耶律澹。
耶律澹根据万秀儿的信笺,下了一个决定,严玑是下葬在永宁侯府的祖地之中,这严玑既然是宸妃应该忘记的回忆,他安排了人盗掘严玑之墓,将严玑的尸首分离,只留下头颅,身体直接销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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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世人眼中,严玑是永宁侯的世子,等到长成了会是永宁侯府未来的侯爷,他的安葬之所是在永宁侯府的祖地里。但是因为他的年岁小,下葬的规格并不隆重。
无论是帝王,还是如今的宸妃,他们都怀念严玑,想要给他风光大葬却因为心虚,最终还是决定一切从简。
帝王是这样安慰贺兰汀的,“你还会有朕的孩子,玑儿你就不要多想了,我们做父母的知道,多给他烧些香就好。”
贺兰汀闭上了眼,抓住了帝王的衣襟。
严玑已经去了,现在最重要的当然是帝王。
耶律澹的人在收到了他的命令之后,因为林宗斐是正五品的治中,可以让挖掘坟的人避开宵禁的巡逻小队。
一共四个人组成了掘尸小队,在这一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完成了挖坟之事。
在万秀儿打听出来严玑之事后的半个月后,严玑的小小坟茔被人挖掘开。
尸体被人斩首,尸身带走,只留下的严玑的头颅,留下了一条死去的黄狗,黄狗叼着严玑的头颅。
黄狗的腹部里塞了布条,写了斑斑血书。
永宁侯不仁,所以他的仇敌特地挖掘了严玑的坟茔,当做是对侯爷的报复。
当永宁侯府的守墓人第二天起来发现自己的脖颈疼的厉害,再看看坟墓的情况就知道自己着了道,他们侯府的世子尸体居然被这般侮辱了。
他让其他来换班的人守着,自己则是骑马到了城里,他敲响了鸣冤鼓,对着官吏说道:“大人,我是永宁侯府的守墓人,我们侯府的小世子坟茔被掘,世子爷当年已经死得那么惨,现在居然还被人分尸了,只单单留了一个头颅啊。”
守墓人重重磕头,他是永宁侯府的世仆,对老侯爷是忠心耿耿的,看着侯爷去世、小世子去世、还有老夫人去世,心中是悲凉的,没想到现在居然还会在天子脚下发生这样的事情。
“请一定为我们世子爷讨回一个公道。”
而记录报案咨询的小吏没把这件事当做事。
永宁侯府的侯爷早就没了,而世子没了,曾经的永宁侯夫人也进宫之后做了宸妃娘娘,永宁侯府老夫人也没了,这种侮辱尸体的案子只要去巡视一番记录下来就好。
官吏整了整衣衫,带着守墓人去往城外,在路上遇到了傅斌在陪着傅菀安吃小馄饨。
傅斌在看到了守墓人的时候,眉头微微皱起,差人上前打听,结果听到了永宁侯世子的尸体被人挖掘出来,被人分尸后,躯体不翼而飞。
轰隆隆的雷声响起,傅斌额头上的汗水往下滴落,这京都只怕是要变天了。
第113章 掘坟风波(2)
傅斌让下属打听了消息之后, 脚下生风一般走到了官吏和守墓人的面前。
“永宁世子的尸体被辱了?”傅斌平时说话很是低沉,此时因为愤怒声音尖锐起来,让有心之人就会发现他阉人身份, “就只有你一个人去永宁侯府的坟茔?!京城府的府尹是吃干饭的?永宁世子的尸首都这般了,不应当全部的京城府人马出动?”
这小吏被质问了心中不睦,他可是官吏, 平常人见到他不说是卑躬屈膝,但怎么也是热脸相对, 何曾被这般语气问责过?
他拉长了语调:“上面写了血书说是和永宁侯得罪了人, 侯爷去了多少年了?这案子怎么查?无非是走个过场。再说了, 咱们京城府的大人要怎么做,要你饶舌?你以为自己是官老爷不成?”
说完之后, 小吏还上下打量傅斌。
傅斌在最为春风得意的时候, 吃穿用度无一不精, 以昭显他独得圣心的身份,在有了傅嘉泽这样一位外甥以后, 傅斌渐渐转变了作风,内敛起来, 免得牵累了对方。
如今的傅斌衣着低调,反而被这个小吏给小觑了。
尤其是此人家里有些人脉,是买官进入到京城府的, 觉得自己遇上的说不定是永宁侯府的旧日奴才,这阉狗奴才居然敢这样和自己说话。
小吏阴阳怪气地说道:“我们大人做事,需要你这个阉人嚼舌?”
傅斌所养的干儿子黄财立即怒了:“大胆。”
黄财一脚窝心踹,踹到了小吏的胸口。
小吏被这样一踹, 重重飞了出去,他缓过来了之后, 喘着粗气怒道:“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两只狗也敢朝着爷爷狂吠?永宁侯府上上下下有什么活人?旧主子都没了,你们行事居然还敢这般嚣张,居然殴打官府的差吏,也难怪这永宁世子的尸身被人给挖掘了,就算是头颅也被一只狗儿给叼着。”
小吏猜测傅斌是永宁侯府曾经用过的阉人,只怕是得到了永宁世子的尸身出事这才匆匆敢来。
只是这永宁侯上下人都已经全没了,这旧日的奴才居然还敢对着自己发难?
守墓人听到了小吏的话,想到了早晨所见的情形,忍不住用手捂住脸哭了起来。
他对着傅斌说道:“这位爷是不是得过我们侯爷的恩典?咱们老侯爷可是大好人啊。老侯爷、侯爷去了以后,万万不曾想咱们的世子也去了。永宁侯这一支的血脉就断了啊。”
守墓人是泪流满面,直接对着傅斌磕头,用手捶打胸口,语气悲痛:“我们世子死得那么惨,现在尸身居然也被辱了,居然是用一只死狗叼着我们世子的头颅,说是尸身被狗吃了,太惨了、太惨了!我一个老奴见识浅薄也看得出京城府的官员是想要松松散散地查这个案子,可怜我们世子爷太惨了,这位爷,我看得出您定然是有能力的,帮一帮我们世子爷吧。”
单看傅斌的穿着确实简朴,他身后的黄财也是,但是黄财那一句“大胆”,让守墓人心中燃起希望,觉得傅斌是有能力地位的。
再来守墓人也想通过闹一闹,让京城人传这件事,逼的官府把这事查得清清楚楚。
城门口这般动静,吸引了往来之人的注意力,百姓们也低声议论起来。
不少人都知道现在宸妃娘娘圣眷在身,宸妃娘娘曾经就是永宁侯夫人,这永宁世子现在尸身这般,官府会是个什么态度?
一种态度是这是宸妃娘娘的一段往事,糊弄糊弄就过去了,还有一个态度就是严查。
不过在一般人看来,查到最后大约就是不了了之,毕竟整个永宁侯这一脉已经没了,所以这京城府才派了一个小吏去查。
而听到了守墓人的话,傅斌手脚发冷,他之前只知道永宁世子的坟被人给挖了,尸身也被坏了,但是万万没想到居然这般有人辱尸,居然还用狗叼着孩子尸体的头颅。
这永宁世子的真实身份他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事定然是瞒不住宸妃和帝王的,永宁世子是两人的孩子,这可……
傅斌的面如金纸,想着那天子一怒的情形,双腿都发软,声音也带着颤音,“你说什么?永宁世子的头颅还被狗给叼着?”
轰隆隆一声压抑的雷鸣,远处一道闪电,闪电劈亮了暗淡下来的天幕,让小吏看到了傅斌惨白的脸色,这个小吏居然还有些快意。
“不错,就是这样。我们大人是屡奇案的,在地方为官的时候颇有一些好名,都说没见过这样的案子,只怕是很难了,你们在这里呼天抢地有什么用?查不到就是查不到!”
……
当林映雪从城外礼佛归来,就见到了城门口里里外外都有人围簇的情形。
飞鸢挤了进去看到了傅斌,连忙又挤出来,惹得旁边的人抱怨声不断。
听到了飞鸢的禀告,林映雪知道傅斌今日里是和傅菀安一起出门,当下下了马车,让侍卫护送她到了圈子的正中。
林映雪见到了惊惧交加、疾言厉色的傅斌,还有表情不安的傅菀安。
傅菀安见到了林映雪,立即粘了上来,“嫂嫂。”
“没事,不怕的,嫂嫂在。”林映雪摸了摸傅菀安的头发,而傅斌看到了林映雪来了,对着林映雪暗中摆了一下手,这是让她先回去的意思。
有些热闹可以凑,这个热闹可不是那么好凑的。
林映雪立即走出圈子,而她在这个时候听到了一声呼痛,她回过头一看,是傅斌走了过去,和黄财一样一脚踹下去,傅斌用足了力气,直接把小吏给重新踩在地上。
傅斌黑色长靴一脚压在对方的脊背,把这嘴臭的小吏踩得支不起身。之后他用靴子底狠狠碾着对方的手骨,这让小吏呼痛咒骂出声。
隔着人群,林映雪也可以看得到傅斌面上的狠戾之色,这是林映雪从未见过的一面。
她所见到的傅斌总是和善又包容的,让人几乎忘却他是有“九千岁”之称的权宦。
林映雪把想要回头的傅菀安的脑袋转了转,把人给拉出了人群,“咱们先回去,舅舅有事情。”
傅菀安素来是乖巧懂事的,点了点头。
在林映雪走了以后,那小吏彻底怒了,他嘶嚎着说道:“来人啊,帮帮我!我是京城府的差吏,我家姐姐在徐府尹的院中,我替林治中林大人办差!这两人居然敢殴打京都府的差吏,扭送到府衙,我们大人定然是重重判两人,还有赏金!”
这里本来就在城门口,有锦衣卫办差经过,百姓们嚷嚷起来,“里头有人打京城府的差爷!”
这一支锦衣卫立即分开人群走了进去,领头叫做苗大力的锦衣卫才得到晋升,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我看谁敢在京城里造事,居然敢殴打官差,把人给我拿下!”
守墓人惴惴不安,被踩着手的小吏面露喜色,而傅斌看着这一支守卫面无表情,在锦衣卫进入到人群之前,从怀中取出了一枚出宫令牌丢给了身边的黄财。
黄财在为首的苗大力进入到人群圈子里的时候,把令牌捧到他面前,开口说道:“我们公公是在万岁爷身边伺候的总领太监,总揽宫中所有内侍事务,名讳唤作傅斌,人称傅公公,差爷可知晓?”
锦衣卫里级别高的人曾见过傅斌,如同苗大力这样的级别何曾见过傅斌?黄财生怕这些人冒犯了傅斌,把傅斌的身份介绍得清清楚楚。
第114章 掘坟风波(3)
黄财的介绍不光是让苗大力等锦衣卫听到了, 也让围观的百姓听到了。
哗啦啦的,百姓们如同潮水般散开,带着恐惧又带着点兴奋地议论, “居然是傅公公,竟是生得这般俊美?”
“哇,这人可死定了。”
“也不一定吧, 会不会有假的?”
“在京城里谁敢冒充傅公公?那真的是找死吧,而且之前我听着声音有点尖, 就是真的傅公公。”
小吏的咒骂声咻忽一停,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得罪的是谁了, 小吏的身子抖得如同筛糠一般。
苗大力六亲不认的步伐顿时就停了下来,表情谨慎, “这位公公……”
苗大力心中知道约莫是真的, 他态度恭敬, 身子弯了起来,双手往前伸到黄财面前, “能不能看一看这位的令牌?”
黄财把宫中的令牌给了对方。
锦衣卫识别各种令牌是最基础的工作,核实之后, 苗大力立即就想要跪下,谁知道被黄财给扶住了,“我们公公不在意这些虚礼, 傅公公也不愿意惊动百姓,只是因为这小吏过于猖狂,不好生查永宁侯府这案子,我们公公诘问两句, 这小吏便满嘴喷粪,才惊动了诸公。”
黄财做了一个环顾四周的动作, 这苗大力立即让人疏散百姓,同时拿住了这京城府的小吏。
小吏哭得是鼻涕眼泪都出来了,要不是被人拿住不方便磕头,现在非得把头给磕坏不可,“是小的有眼不识金镶玉,小的不过是个跑腿的,实在是因为我们家李大人觉得这案子走个过场就行了,和我纯然没什么干系啊。”
在小吏说这话的时候,京城府衙门里林宗斐打了一个喷嚏。
林宗斐正摇头晃脑想着,永宁世子的挖掘尸体之事在今儿就可以彻底结束,想来那京城里的宸妃娘娘也会感激自己。
这位盛宠的宸妃娘娘在永宁世子的尸骨无存之后,可以真正心无旁骛地和帝王在一起.
轰隆隆,就在此时厚重的层云再也经不住了,豆大的雨珠落下,很快就噼里啪啦地成了倾盆暴雨。
这样的暴雨并没有耽搁傅斌等人的动作,去了一趟永宁侯府的祖坟,收敛好严玑的尸骨,傅斌身上披着斗篷,冒雨骑马进宫。
他的身子前倾,加紧了马腹,如同一道闪电一样穿过京城宽阔的街道。
只要想到严玑尸骨的惨状,傅斌就恨自己不能更快一些。
京城的大街小巷闭门的闭门,要么撤了摆放到外面的摊位,有人见着了这一道身影,不由得好奇是什么急事。
傅斌被淋得湿透透的到了宫门口,守在宫门口的侍卫见着傅斌的模样,也不敢耽搁,把人给放入了进去。
傅斌本来是想要简单梳洗之后去见万岁爷,结果陈攀那边得到了傅斌过来的消息,直接拦住了傅斌,硬是扯着傅斌去见帝王与宸妃。
贺兰汀正在与帝王同卧在榻上看书,每当下倾盆暴雨的时候,帝王总是喜欢搂着贺兰汀看书。
贺兰汀今儿一大清早就有些心绪不宁,刻意与帝王嬉笑,现在见到了傅斌的模样,笑着说道:“万岁爷,你看傅公公,这般狼狈。”
严玑之事不能耽搁,傅斌立即跪地请罪:“本不应当扰万岁爷和宸妃娘娘雅性,实在是奴才出城的时候遇到了一件耸动之事,永宁世子本已经死得那版凄惨,昨个夜里居然有奸人潜入到永宁侯府的祖坟之中,侮辱永宁世子之尸,让他死不瞑目啊。”
在傅斌陈情结束后,天幕一道闪电划过,照得贺兰汀面无血色。
她站了起来,鞋子都顾不得穿上,“你说什么?”
傅斌深深叩首,“宸妃娘娘节哀。”
傅斌身上都是水,额头上还粘了一片树叶,帝王本想要踹他,又不想身上沾了水,“下去收拾收拾,等会到御书房里等着朕。”
“是。”
傅斌想要退下的时候,贺兰汀反应过来,她直接死死拽住了傅斌,“不许走,玑儿的尸身如何了?”
傅斌低声说了话,“已然没有了全尸。”
“够了!”帝王狠狠地扯开了贺兰汀,而傅斌趁此机会快速出了宫殿。
等到了离开了宫殿,傅斌不由得感激陈攀,永宁世子尸身被辱的事情他处理得不错,但是若是洗漱之后再面圣,只怕多少都要被迁怒,现在托陈攀的福,他可以保全住自己。
帝王嫌弃傅斌满身的水汽,陈攀身上是没有水汽的,于是帝王一脚就踹在了陈攀的胸口。
在宫殿里,贺兰汀的脑子里只有没有全尸这几个字,严玑本就是自己和帝王的儿子,无辜惨死后,她明明猜到了凶手是谁,却无法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而这次严玑的尸身都不全了,这孩子若是投胎,是不是都会残缺?
贺兰汀的脑子里浮现了雨雪可爱的严玑来。
严玑是她和帝王之子,生得是雨雪可爱钟灵毓秀,他的事务她是亲力亲为。
她扶着严玑行走,教会稚子牙牙学语,这孩子她曾经赋予极大的期盼,当时已经死得极其凄惨,现在居然尸身都不全。
贺兰汀的泪水不住往下流,“陛下,陛下啊,我的孩子啊。我的孩子啊。”
她是真正的伤心和难过,甚至还带了一点恐惧的心情,她与帝王偷情生了严玑,严玑之死,还有他的尸身被辱是不是老天爷的报应?会不会报应到她的身上?
想到了这里,贺兰汀的身子轻轻颤抖,面容浮现了惊惧之色。
帝王抱住了贺兰汀,他怜惜怀中的美人,长长叹息,“爱妃,朕一定会替他讨回公道!”
贺兰汀的小腹抽痛,这一下疼痛把她给拽回了现实,她想到了一件事,好不容易保养得当,这些天葵水迟了,说不准就是孕育了龙子,但是……
一下又一下的抽痛让贺兰汀说不出话来,她的脸色惨白,偏偏陈攀自觉做错了事情没有抬头看,而帝王这是深情款款地把人搂入到怀中,口中说着安慰她的话也没注意到她的情况。
贺兰汀眼见着下·身出现了鲜血,染红了龙袍,艰难用手指抓着帝王的衣襟,领着他看,这才让人发现了她的不对。
“太医!给朕宣太医!”
宸妃所住的宫殿是兵荒马乱,而皇后简云窈所住的宫殿很快也得到了傅斌托人送来的消息,永宁世子的坟茔被掘,头颅以下ῳ*Ɩ 没了,头颅还被一只死狗叼着。
简云窈并不喜欢下雨天,因为当时儿子出事的那一天便是下雨天,太过于混乱让她连孩子的尸骨都无法收敛,此时把书往自己的面上一搁,手往下一垂,应声淡淡说道:“我知道了。”
简云窈想着,这京城里定然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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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映雪是在傍晚见到的傅斌,她上前行礼。
“舅舅。”
黄昏时分还在下雨,只是不如上午是倾盆暴雨,此时淅淅沥沥成了小雨。
傅斌只有脚下黑靴沾了一点水汽,周身包括披风都是干干爽爽的。
“不用给嘉泽写信。”傅斌知道这新婚小夫妻两人时常通信,他一边脱去自己的披风,一边低声说道:“城门已经封了,永宁世子的尸身被辱,万岁爷是要把整个京城掀个底朝天。”
贺兰汀肚子疼自然不是什么好事,并不光是孩子落了这么简单,还直接让她失血过多,损了生孩子的胞宫,今后再难有孕。
贺兰汀虽然难过严玑之死,但是更为绝望的是自己居然再也无法有孩子了,她借着严玑尸身被辱之事哭了一大场。
贺兰汀的身子被毁,这根子在永宁世子尸身被侮辱,京城府的官差既然不尽责,帝王的怒意倾泻到他们身上,直接说是不是京城府的差役也是帮凶,调查永宁世子尸身被辱的事情由大理寺负责。
耶律澹那边顺风顺水许久了,加上世人都知道永宁侯的根都已经绝了,所以避开了林宗斐的巡逻小队以后,直接乘坐马车去永宁侯府的祖坟,做完事情后,这四人又重新回到了城里。
帝王是盛怒之下说是京城府的人参与到了永宁侯府祖坟,让大理寺的人去查案,没想到阴差阳错,真的发现了京城府的巡城有问题,掘尸小队确实是被城门口的守卫放出去的,说是遵循林宗斐的命令。
林宗斐不过是地方官,之前素来和永宁侯府毫无纠葛,怎么会牵扯到这件事里?
想到了这一系列的事情,傅斌揉了揉眉心,没对对着林映雪透露林宗斐的事情,只是说这些天书信不方便往来,城里会管得更严,一直到把永宁世子尸身被侮辱的事情查得清清楚楚为止。
第115章 傅菀安病了
京城里的气氛一下紧张起来, 孕中的林宝珍也是知道的,因为魏武侯严令她外出。
严令林宝珍外出的原因很简单,严玑尸体被侮辱的事情最后查到了林宗斐身上, 林宗斐可是林宝珍的嫡兄,他生怕连累到了林宝珍,就算是林家出了事, 祸不及出嫁女,最重要的是林宝珍肚子里的孩子。
于是林宝珍天真无忧地继续养胎。
林宝珍在今天忽然发现一件事, 在她那个预知梦里, 好像没有永宁世子的尸身被辱之事, 因为没有这件事,整个京城也就没有戒严, 所以就有了傅菀安去郊外游玩, 结果被人欺负之事。
现在全城戒严, 傅菀安无法外出,自然是平平安安不会有任何事情发生。
林宝珍本来正在吃荔枝, 想到了这里,入口的时候就觉得荔枝不够香甜了, 低低抱怨说道:“便宜她了。”
谢渊在给娇妻剥荔枝,他不由得说道,“便宜谁了?”
林宝珍含住了谢渊送到唇边的荔枝, 含糊不清地说道,“算了,也不重要,一个不相干的人。”
那傅嘉泽升官到了同知以后就没什么动静了, 这让林宝珍也安心不已,她就知道没那么好升官的, 像是傅嘉泽这样的平民子弟,这辈子都不可能和魏武侯比肩。
傅嘉泽都不打紧了,他那个妹妹更是不用放在心上。
谢渊知道林宝珍是有些小心眼的,所以也没具体去问那个不相干的人是谁。
他用清水洗手,用帕子擦拭林宝珍的手指。
谢渊这般慎重对待林宝珍,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都对林宝珍万般重视。
林宝珍觉得自己是有福运在身的,怀孕之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身体也日渐丰腴了起来,丈夫待她很是体贴,只是有一点……
林宝珍看向了谢渊,谢渊冲着林宝珍笑了起来,他的眼角有皱纹。
实在是年龄比自己有些大,这是林宝珍最不满意的一点,不过转念想一想如今的谢景之除了好容貌,旁的什么都没有,还是嫁给谢渊得好。
林宝珍是无忧无虑地吃着荔枝,浑然不知道林父发生的事情。
林怿和汪氏两人则是在锦衣卫把林府给团团围住的时候傻了眼,他们两人的第一个反应是,难道是已经再嫁了的温蕙那里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汪氏气得一直拧丈夫的手臂,林怿生生受着,眼中有阴翳,温蕙再嫁就让他心里头一直的刺,这事居然还没完没了。
但是没想到是,锦衣卫把林府团团为主是为了一个女人,那是林宗斐的妾室。
“林宗斐的那个妾室呢?”领头的人说道。
“已经不见了。”
领头的锦衣卫正是秦远霆,他走到了汪氏的面前,“夫人,万氏何在?”
汪氏被对方喋血的气质吓了一跳,说话结巴起来,天然气弱:“什么万氏?”
“就是你儿子的妾室万氏,万秀儿。”
“一个……”汪氏本来想说,儿子的一个妾室而已,她操心的是自己儿子的正妻,哪儿在意什么万氏,她懒得这种妾室过来请安,根本就没怎么见过对方,此时看着对方的态度,老实说道:“她平时是个老实的,多数是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她要是出门的话,我都会晓得,难道是被人劫持了不可?”
秦远霆嗤笑了起来,“带上。”
“你们干什么?”汪氏忍不住尖叫出声,“就算是锦衣卫,我知道你,你背后是傅公公,但是也不能为所欲为,我的丈夫儿子都是有官身的。”
秦远霆说道:“只是带着林大人和夫人一起过去看看您孩子的院子。”
林怿和汪氏很快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原本这林府的大门和供下人出去的侧门都在一堵墙上,现在儿子所住的院子赫然开了一个小门,门居然还是用砖砌出来的,若是不仔细看,根本就不会发现,这是一道小门,而不是墙壁。
万秀儿在事情发酵了以后,直接就带着兜帽领着人从这里离开了,林宗斐这个棋子废了也就罢了,她得保全住自己。
秦远霆说道:“万氏此人身份有异,林大人最近无需去衙门点卯,汪夫人也不必外出。锦衣卫就在院门口候着,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差人知会一声,来人,落锁!”
林府落锁了,随着哐当一声的巨锁声音响起,林怿和汪氏两人都是心中剧烈一颤,这万氏会有什么异?
众人心中念叨着的万秀儿,她此时打了一个喷嚏,因为发现京城里的风向不对,她通过倒夜香的车辆出了城到了这寺庙里安顿下来,厚重的檀香都没有压住那作呕的味道,让短短时间里万秀儿消瘦了一大圈,本来想要直接离开的,结果因为身子虚弱不能走,暂时只要留在三殿下的一个据点寺庙里。
如果要是林宝珍看到这寺庙,定然是会觉得眼熟,因为这寺庙就是傅菀安出事的地方。
“主子,姜汤来了。”剃了头的和尚送来了熬煮的姜汤。
万秀儿掩住了鼻子,她根本毫无胃口,“端出去,味道冲得很,闻着更难受,我在榻上躺一躺,慢慢就会缓过来的。”
万秀儿觉得自己是马背上的女人,不像是中原地区的女人身子弱,等到身子好点了,立即离开京郊,回到三殿下身边。
“是。”光头的和尚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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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林映雪而言,封城搜查无非是日子过得拘谨一点和过去没什么不同,对她而言更大的事情是傅菀安病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傅菀安夜里总是会做噩梦,梦醒了之后也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只是身子颤抖,不住地掉眼泪,模样看着很是可怜。
为了避免做噩梦,傅菀安想要不睡觉,这样身子哪儿扛得住?本来就已经备受噩梦的困扰,熬了两三夜之后就大病了一场。
安神的方子吃了不少,还是不见好,最后的法子是林映雪想到的,房间里熏了果香,丫鬟握住傅菀安的手,等到她有挣扎要动的时候,就抱着傅菀安,轻声说自己在。
林映雪曾经在山路被人挟持过,那段时间也是噩梦连连,见着傅菀安的模样,甚至忍不住去想,难道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轻薄了不成?
傅斌对自己的外甥女很是看重,他显然也有类似的猜想,让秦远霆把傅菀安身边的人都拷问了一番,反复确定没出事,这才放下心来。
因为傅菀安这段时间排斥男性,傅斌只是叮嘱林映雪多照顾好外甥女,傅斌就算是残缺之身也不曾多靠近傅菀安。
另外让林映雪意外的就是秦远霆的反应了,秦远霆从来都是对她恭敬有余,秉男女之大防几乎不曾正眼看她,见着她了都会远远避让开,现在偶尔碰面了,却会对她行礼,与她说话,询问傅菀安的状况,为了傅菀安的事情,私下里同她的丫鬟却打探过不少次。
林映雪看着秦远霆,心中难免想着难道这是两人的缘分?
秦远霆在林映雪好奇的目光下,脊梁骨都发毛了,按道理他与傅菀安是不相配的,秦远霆觉得自己是舔刀口生活,他是公公的一柄锋利的长刀,如果要是娶了傅菀安,便是让长刀藏锋,并且他自己公公联系得太过于紧密,早晚有一天会被清算,到那个时候也会连累到妻儿。
秦远霆压住了所有的心思,却在傅菀安大病的时候压不住了。
明明知道旁人会猜到他的心思,还是忍不住去询问傅菀安的状况,她到底还有没有做噩梦,状态有没有好一些?
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要亲自确认她的状况,但是知道她现在害怕男子,他和傅公公一样不曾出现在傅菀安的面前,只能通过林映雪的人去了解她的状况。
秦远霆顶着林映雪火辣的目光离开,而林映雪在秦远霆离开之后,就得到了下人匆匆过来禀告消息,魏武侯府老夫人来访。
魏武侯府老夫人过来的目的也很简单,林宝珍孩子入盆了,但是入盆的状态不好,经验丰富的稳婆建议请好一点的大夫。
所谓是酸儿辣女,林宝珍在怀孕过程里一直是酸口味的偏爱者。
魏武侯和老夫人就更为看重林宝珍肚子里的孩子了,为了孩子的安全,魏武侯和他的母亲就倾向于请从宫里头退出来的一位太医坐镇。
因为魏武侯与那位太医家中有些不睦,便想着通过林映雪来请人,毕竟林映雪夫家舅舅可是宫里头如日中天的那位傅公公。
听着这位老夫人口口声声说着姐妹情分,林映雪有些好笑,她和林宝珍没什么姐妹情分可言,不过,她还是答应了去帮忙走一趟,请那位妇科圣手在林宝珍生产的时候过去。
毕竟林映雪不喜嫡姐林宝珍,却也感激对方,她帮着自己避开了给那谢景之做妾的命运。
第116章 傅菀安成亲
林宝珍在生产之前就已经很难受了, 因为生孩子之前,浑身的骨头都松了,她别说是走路疼了, 就连拿筷子吃饭都疼。
偏偏大夫说,她之前吃得太好,生得有点胖了, 必须得走动才可以有助于生产。
林宝珍对此是怨念无比,在孕早期的时候, 她总是反胃, 后面府里铆足了劲儿给她做饭让她多长胖。
谁知道到了入盆的时候, 就说她的肚子实在是太大了,若是还继续这样吃, 不好好走路, 只怕生产会有生命危险。
林宝珍觉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惨的孕妇, 从来没听说过生孩子不能长胖的。
她所有吃的食物都减量了,丈夫强拉着走路, 林宝珍在这个时候,就格外想自己的娘亲。
正好万秀儿这件事也尘埃落定, 林宗斐的处罚也出来了,林宝珍就见到了汪氏。
按照贺兰汀和成德帝的想法,成德帝因为万秀儿跑了的事情, 在朝堂上言明砍了林宗斐都不解气。
满朝文武为了帝王之怒跪了一地,林怿更是为逆子磕头磕得头都破了。
等到下朝的时候,他走不动路,是被人搀着出了朝堂的。
朝堂里猜到严玑真实身份的是一小搓人, 没有猜到的是另一小撮,林怿就是属于没猜到的那种。
不知道严玑的真实身份, 就还是想着保一保儿子林宗斐,一个妾室惹出来的祸事罢了,林宗斐又不是故意的。
林怿原本就只有一妻一妾,妻为汪氏,妾为温氏,他们两人只有一个嫡子。
到了他这个年龄,若是不保留下林宗斐,他可能就再也没有孩子了。
汪氏也舍不得自己的儿子,她求到了自己的娘家那里,也求了女儿的夫家魏武侯府。
谢渊本来是很不想管这个闲事,但是汪氏一直闹着要见林宝珍,而汪氏和长青侯疼爱林宝珍是众人看在眼底的。
倘若是林宝珍被打搅,肚子里的孩子出了差池怎么办?
而且谢景之也替汪氏说话,谢渊最终是捏着鼻子揽下了这件事。
谢渊去玉棠宫给贺兰汀磕头,请求表妹饶了林宗斐,在帝王那里替林宗斐说话。
贺兰汀手中能用的人着实是太少了,魏武侯是她想要掌权最重要的人,她确实不想原谅林宗斐,却也知道一件事。
林怿和林宗斐在朝臣之中也是属于宸妃一脉,倘若是把林宗斐砍了,把林怿革职,她可以解一时之气,但是她手中能用的又少了两人。
还有贺兰汀也知道了一件事,就算是那天没有她受惊,她也是无法保住腹中的孩子。
她已经做了宫妃一段时间,成德帝的隆恩在身,她所承雨露是宫中最多,却始终无法诞下孩儿,因为她早早被人算计了。
永宁侯府的老夫人算计她颇多,让她的严玑死亡,让她亲眼看到了孩子被侮辱,还给她下了伤身子的药,让她无法再诞下孩子。
贺兰汀恨极了曾经的婆母,又拿已经死掉甚至尸骨都没有了老太太毫无办法。
贺兰汀甚至因为自己这边人太少,不能重罚林宗斐。
贺兰汀气得是重重捏了捏鼻子,只能够对着谢渊说道:“你得和林怿说清楚,林宗斐从监牢里出来,都是因为你、因为我,两人须得为我做事,尤其是林宗斐,在京都里也这般行事,先让他到你的手下,你须得好好教他!”
谢渊自然应诺。
林怿早在儿子送祥瑞的时候,就已经上了宸妃这条船,也自无不可。
贺兰汀在成德帝那里一直是温柔心善之人,贺兰汀现在温柔地劝说成德帝,终于让成德帝点头,对林宗斐是轻拿轻放了。
林宗斐从掌实权的官员,换到了刑部,以后由谢渊管着,林宗斐做了刑部的员外郎。
帝王存心要给林怿一个教训,把林怿贬谪为了户部主事,正在裴晋的手下做事。
林怿好不容易见着儿子的性命保住了,结果他自己做了有夺妻之恨的裴晋手下,整个人短短时间衰老了一圈。
但总体而言,这一场紧闭城门的风波终于过了。
林宝珍也在这个时候见到了汪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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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氏神情复杂看着女儿,林宝珍的鼻子变得有些大了,脖颈也有些发黑,神色却是无忧无虑的。
女儿不知道自己的兄长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只是安静地养着胎。
“娘,你看我做什么?”林宝珍因为容貌的变化,并不喜欢别人看她,她咕囔着说道:“我现在不好看是不是?等我生下来了以后就好了,我婆母还找了好多婆子和我说,要是怀了男胎就是这样,肚子里的真是个小讨债鬼,以后我就不要生了。”
汪氏拉着林宝珍在花园里慢慢地走,因为险些失去了儿子,这会儿倒是希望女儿再生一个。
“若是只有一个,失去了岂不是伤心?你不知道你哥哥差点就出事了。”
“这不是没事嘛。”林宝珍大大咧咧地说道,“咱们侯爷是宸妃娘娘最为亲近得用的人怕什么?以后让他好好听侯爷的吩咐行事。”
汪氏在听说朝堂上帝王的勃然大怒,心中倒是模模糊糊有一个想法,猜测会不会严玑是帝王的亲生儿子。
她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觉,尤其是想到了女儿当时在寺庙里,是直接和凶手对视了,女儿直接促成了严玑的死亡。
这会儿四下无人,汪氏忍不住说道:“你说帝王因为永宁侯府这个孩子这么震怒,有没有可能是他的亲生儿子。”
“怎么可能?”林宝珍想也不想地说道,“娘,你忘了我说过的那些事,那些都一一验证了,就是严玑死后,宸妃娘娘才得宠的。要我说,这个严玑尸骨无存也挺好的,宸妃娘娘彻底不会惦记这个孩子了。”
汪氏本来有点怀疑严玑的身份了,又被女儿的言之灼灼给成功带偏。
“行吧,你对外不要说这件事。”汪氏叮嘱女儿。
汪氏把家里的情况给说了一边,也说了丈夫林怿现在在裴晋手下做事,别提多憋屈了。
林宝珍毫不犹豫地说道:“让他以前偏心那个温氏,偏心林二,活该!”
提到了林二,林宝珍又忍不住问道:“林二最近如何?她有没有去同吴县?”
汪氏顿了顿说道:“她还没有,因为她在操心傅家小姐的婚事。”
汪氏的神色复杂,有时候会觉得女儿的预知梦有点偏,但是不管怎么样,最终都会回到正轨。
就如同这傅家小姐,女儿说了,她是被侮辱了以后嫁给了秦千户。
而现在并未听闻这位小姐有被侮辱之事,只是前段时间大病了一场,秦千户跑前跑后,让人看出了他对待傅家小姐的情谊。
九千岁傅斌同意了秦千户娶自己的外甥女。
第117章 林宝珍生子
秦远霆先前看到干爹面上微妙的神情, 他便压住了自己对傅菀安的心思。
他的这条命是傅公公给的,他的意志所向,便是自己手中剑之所指。傅公公既然不愿, 那自己便不应该生出这样的心思。
偏偏情爱一事,在关键时刻,就如同人的咳嗽一样, 是压不住藏不住的。
傅菀安似发癔症,表现得被人欺辱过之后, 秦远霆的爱意便表现了出来。
秦远霆想找到欺负她的人, 捏死对方。只是秦远霆这是虚空索敌, 找不到欺辱她的人。
秦远霆对傅菀安是爱怜的,是喜欢的, 是想要照顾她一辈子的。
秦远霆跪在傅斌的面前, 请求将傅菀安许配给他。
傅斌看着干儿子, 他之前确实没想好自己的外甥女应该嫁给什么样的人,大概有优秀若傅嘉泽那样的外甥, 他希望自己的外甥女也嫁一个书生,两人和睦平稳地过日子。
秦远霆是在刀尖上喋血过生活的, 傅斌担心有朝一日新帝登基,自己被清算,连带秦远霆也被带入到地府之中。
现在傅斌看着秦远霆跪在自己的面前, 请求要让傅菀安嫁给他,这位杀伐果断的傅公公犹豫了。
尤其是傅菀安的状态是不太好的,虽说已经给了大夫封口银子,但是傅斌知晓明里暗里他的敌人太多, 说不定傅菀安的情况就被人打听到了。
“菀安的情况可能被其他人打听出来,有人会用此攻讦你, 你可受得住?”
傅斌没有子孙根,所以反而格外知道男人好面的劣根性。
秦远霆跪在傅斌面前给了他答案。
“干爹,儿子已经查明,并未有人欺负傅姑娘,倘若是当真有在儿子面前挑唆,那便是折辱我妻子,侮辱于我,儿子定会教他知道儿子的一身功夫不是白学的。”
“若傅小姐愿下嫁于某,定将竭尽所能护其周全,让小姐觉得有一个好夫君。此生我不敢辜负小姐,若是辜负小姐,定然是死后没有全尸,下辈子托生到畜生道里。”
出了傅菀安癔症的事情,傅斌便有些愿意让干儿子娶她。
但是还是得问问旁人。
傅斌询问了林映雪,林映雪其实也窥见了,秦远霆对傅菀安的一丝情意。
傅菀安经历了梦魇之事,有一个最大的改变就是,她心性上成长了一些,林映雪去探了口风,傅菀安对于秦远霆不是无动于衷的。
除开舅舅、哥哥,对傅菀安而言最重要的第三个男人便是秦远霆。
对于傅菀安而言,秦远霆是可以依靠的哥哥,又是和傅嘉泽不一样的哥哥。
傅斌从林映雪口中知道答案后,又去信给了在外的姐姐傅蘅,傅蘅给的答案是,她会立即回来。
对傅蘅来说,做生意很重要,独生女傅菀安的婚事更是重中之重。
傅蘅回来京都以后,先是和林映雪一番交谈,和弟弟傅斌一番交谈,再亲自问询了秦远霆后。
傅蘅知道秦远霆是弟弟的干儿子,曾经是乞儿的身份,秦远霆是个知恩图报的性子。
但是傅蘅希望秦远霆在其他事情上知恩图报,不必以娶她的女儿来做报答傅公公。
傅斌已经确定过一次,但是涉及到亲生女儿,傅蘅必须再次做一次确定。
确定了秦远霆的心意以后,傅蘅露出了笑容来,认可了秦远霆作为她女婿的资格。
事情尘埃落定,去信给了远在魏林府的傅嘉泽,紧接着便是准备两人的婚礼。
林映雪负责操办了这一场婚事,而等到傅菀安嫁给了秦远霆的时候,林宝珍也终于到了生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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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宝珍躺在床上,感受越发密集的阵痛,当疼起来发作的时候,她就在用力把孩子给送出来,但是旁边的产婆絮絮叨叨地,说让她用力把孩子推出来,不然孩子就危险了。
只是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那么谁来关心她?她已经尽力了不是吗?
前世死的时候林宝珍并未受过生育之苦,在这辈子怀孕的时候也并没有受什么苦,而现在似乎所有的疼痛都集中了起来。
林宝珍本来就娇气,这样大的日子里,母亲、丈夫因为避讳的关系没有进入到产房里,她看到的就是婆婆那张老脸,在阵痛没有来袭的时候,她忍不住了。
“有没有人啊,帮我把孩子给取出来,取出来啊。”她拼命地喊着,“我不想生了。”
马老夫人听得脸都绿了起来,非但是这一胎要平平安安生出来,她还希望林宝珍多生几个孩子,林宝珍这说的是什么话。
产婆见惯了这些,还有产妇在床上说着要人杀了自己呢,这些话哪儿可以信?她没把林宝珍的话放在心中,只是看着开了的宫口,眉头是大皱,对着马老夫人使眼色。
马老夫人见着产婆使眼色,她就和产婆一起出来了。两人合拢了房门,就在产房外低声交谈,过了一会儿,马老夫人带着产婆去了偏厅。
在偏厅里,魏武侯谢渊自然是坐在上首的,另外三张太师椅上分别坐得是汪氏,走林映雪路子请来的龚太医还有林映雪。
当魏武侯谢渊远远见着林映雪的时候,忽然明白了自己儿子为什么一度对这位林家庶女着迷。
这位已经成了婚的妇人,身着火红色的披风也不用开口说话,只是站在雪地里便像是怒放的红梅,让人的呼吸都不由得放得轻一些,生怕用力呼吸,会把枝头的红梅吹落。
谢渊侧过头看着谢景之,如今的谢景之眼中虽有惊艳,却并没有旁的情绪了,毕恭毕敬垂手站在自己的身侧。
“见过魏武侯。”
“林夫人。”谢渊拱手行礼,而谢景之也同样是如此。
谢渊对着一起行来的龚太医见礼,之后他打发谢景之回房里,他自己陪着几人在偏厅里候着。
汪氏见到了马老夫人上前说道:“怎么样?”
“得劳烦龚太医。”马老夫人对着请来的太医说道,态度是恭敬到了极点,“劳烦了。”
龚太医是男子,虽说年龄都已经超过七十了,但是生产的时候,林宝珍下·半·身都是空荡荡的,如果可以当然是不希望外男进入到产房里。
但是现在林宝珍没什么力气了,得靠着大夫行针,顾不得避讳了,只能够请老大夫入内。
“不敢当。”龚太医的神色淡淡的,他是很不喜产房里的这位林宝珍的。
魏武侯为了林宝珍把自己的妾室都给遣散了,他的邻居一位当年被卖入到魏武侯府做妾的女子因为有几分姿色被魏武侯转送给他人,龚太医还过来说情,结果被魏武侯奚落,最后那女子落得香消玉损的结局,也让龚太医对整个魏武侯府没什么好印象。
“请。”谢渊毕恭毕敬对着龚太医行礼,“内子与孩儿便麻烦龚太医了。”
一行人到了产房门口,正好是林宝珍在撕心裂肺地喊着,“我不要生孩子了,我不要啊,我要死了,我不想死!”
“宝珍。”谢渊重重敲门,不愿意让林宝珍再说出一些失礼的话,“龚太医一会儿就进去,你母亲和妹妹也在门口候着你。”
林宝珍脱口而出,“让她们进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林映雪脸上,林映雪是不想进去的,她不过是给林宝珍几分薄面,两人本就没有什么姐妹情。
“母亲。”林映雪盈盈一拜,虚假客套笑着:“我便不进去了。”
汪氏应了一声,神情复杂地进去了,等到看着里面汗涔涔的女儿,到了她身边说道:“让你妹妹进来干什么。你好好用力。”
汪氏给女儿擦汗,轻声说道:“你不是说她丈夫不能人道吗?她这辈子都生不出孩子,你生个小子,羡慕死她!”
汪氏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女儿总是和林映雪过不去,虽说林映雪现在是同知夫人,但是品阶和魏武侯夫人相比差太多了。
“你这辈子都会过得很好!”汪氏斩钉截铁地说道。
汪氏想着刺激女儿,最好是避免掉让太医出手。
马老夫人不知道亲家母说了什么,就知道不需要太医出手了,她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林宝珍憋足了劲儿,分娩下了一个魏武侯府期盼已久的儿子。
林映雪隔着窗户听到了孩童嘹亮的哭声,看到了欣喜若狂的谢渊,她也道喜之后送上了自己的贺礼。
傅菀安嫁人,林宝珍娩子,她自己也是时候去魏林府了。
林映雪的脚步轻快离开了魏武侯府,等到回去以后,捏了捏傅菀安的小脸,继续收拾行李去了。
这一次去了魏林府,便会一直跟着丈夫,只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回京了。
第118章 林映雪有孕
傅斌的手杵着一根御赐的虎头杖, 看着众人把行李辎重给搬上马车。
林映雪看着马车里的配置,眼皮重重一跳,很想说不必如此慎重。
权宦九千岁微微一笑, “先前谨元出行,他是为官赴任,我不好张扬, 此次若是也轻车简骑,岂不是让人小瞧了我?”
傅斌和玉棠宫的陈攀两人的斗争是如火如荼, 而在无根的权宦这里, 他最为亲近之人的媳妇排场也必须拉满, 仿佛倘若是林映雪轻装出门,就会连带他也被人小觑了一般。
他既然这样说了, 林映雪就也只好应下了这样的排场。
车马用的是通体雪白无杂毛的通州马, 马具上也是用头层糅制的牛皮, 缝合的很贴马匹,这马昂扬走在路上, 便知道是价值不菲的。
青帷马车的车架也用的是黄花梨木,偶尔青帷撩开, 可窥见里面的雪白狐皮,暗香浮动,可见奢华。
纵使这样高调, 一路倒也不用担心会有什么危险,护送的人都是锦衣卫里退下的。
林映雪和母亲温氏拜别,又抱了抱新为妇人的傅菀安,便登车离别了。
等到出城门的时候, 林映雪忍不住往回看,她还可以看到母亲与裴大人站在一处。
林映雪见过生父, 林家多事之秋,林怿已经苍老了,而母亲则是晚秋的花,时光在她的身上流逝,依然保持了静而美的状态。
母亲留在京都也会过得很好吧,她用力对着母亲的方向挥手,等到母亲回应以后,林映雪放下了帘子。
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要过,她已经和傅嘉泽成了亲,现在要去找她的夫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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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很平稳地行驶在官道上,每到一个大一点的市坊,车马都会停下来休息。
这些从锦衣卫退下来的人对行程安排得很好,还会特地路过一些风景名胜之处。
刚开始林映雪还觉得会不会不好,这样太耽搁行程了。
等到后来就理直气壮了起来,只是在收到傅嘉泽的信笺时候,才有那么丁点大的心虚升ῳ*Ɩ 起来,说好了是过去找他,结果在路上频频耽搁。
风景也太好了一些,不同的城池也总有不同的好吃的,让林映雪舍不得加快进程赶路。
不过那点心虚在收到了傅嘉泽的来信时候,被慢慢拂去。
“不用急着过来,顺着这张舆图走。”
傅嘉泽写来的信里面有一张舆图,他非但没有阻止林映雪这般游玩,还给了一张详细的建议图。
人生难得有这样的体验,她身边还有人护卫,不必在意什么体统不体统的,只需要享受当下就是。
林映雪本来就想继续这样走,收到了傅嘉泽的信,更确定了自己的念头。林映雪就继续出发绕路走。
林映雪以前在京都里只见过小小的山,小小的湖,去了装潢很好的别院,但是在这样开阔的景色里,过去小小的景色全部都被比了下去。
她从此见到了很秀丽的山,登上之后景色极其开阔,红日在层云之中沉浮,把层云也染上了瑰丽之色。
她见过夜晚波光粼粼的湖面,仗着有锦衣卫护送,夜里可以见到萤火虫轻盈地飞,她甚至还见到了一只小鹿跳跃。
因为绕了一小段路,她还见到了大海,站在悬崖高处往下看,高的让人眼晕,海浪重重地拍打在乱石上,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海浪拍岸甚至会让人觉得脚下的石头都不那么安稳,林映雪做梦都梦到了自己被雪白的浪给卷走了。
到了陌生的城池,林映雪还记得姚家大小姐的吩咐,顺便去锦衣卫传递消息那里,亲自把姚三小姐的画像给了出去,询问是否有人有印象。
只可惜姚三小姐的芳踪尚未有人窥见。
大约花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林映雪终于进了魏林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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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林府的城门才修筑过,刷上了褚红色的大漆,兽首巍峨狰狞,百姓们有序的排队入城。
林映雪还注意到了城中的路也是新铺了一段。
靠近边境的城池都是费力修筑高大的城墙,而魏林府能够铺路,显然是发展要比其他城池更好一些。
林映雪坐在马车里看着外面的景致,不出意外的话,她就要在这里待上好些年了,所以细细地打量。
忽的马车停下。
马车的帘子被撩开,骨节分明的手往上一掀,帘子被掀得更多一些,露出了黑色的冠帽,还有熟悉的面容来。
和先前相比,他的皮肤黝黑了一些,更为精瘦了一些。
长眉下黑亮的眸子亮了起来,而林映雪的眸子和他相碰撞的时候,也弯了起来。
林映雪上前拉住傅嘉泽,傅嘉泽黑色的皂靴踩在马车里,下一刻就坐在了林映雪的旁边。
跟着林映雪的两个丫鬟则是飞快把帘子给放下,两人跳下了马车。
等到把人拉住了,林映雪要松手,傅嘉泽的手并不松开,握住了妻子的手,等到林映雪脸热起来,这才笑着松开了一些。
两人挨得很近,林映雪可以嗅得到他身上淡淡的泥土腥气。
他坐定在马车之中,在昏暗的光里看着妻子白净的面颊,这里光线不好,可有灯下观美人之感,更觉她清艳。
两人是夫妻,但是到底好久不见,林映雪被盯得有些不好意思,清了清嗓子主动开口:“你不应当还在上职?”
林映雪看着他身上还穿着带补子的官服,文官的补子都是飞禽,展翅在云中腾飞,这补子是皇城宫女的手艺,他的补子只怕是这里最好的手艺。
“刚从村里回来。”傅嘉泽笑着说道:“你看我靴子上还有泥。”
他是骑马去下面的村,才下了雨,皂靴的边上都是黄泥。
林映雪顺着去看,看到了车厢的皮子上也被踩着了大大的脚印。
傅嘉泽也注意到了皮子上的黄泥印,他先是皱眉,继而又舒展开,“若是知道用皮子铺地,我便不上来了,舅舅让人布置的车厢?”
“是。”林映雪说道,“你离开京都的时候,舅舅不好给你布置,便全部用在我这里。”
傅嘉泽笑着说道:“那你就听舅舅的。”
当年还在京都的时候,他被动接受舅舅的好意,他离开了京都,显然舅舅就把好意倾斜到林映雪身上。
许久未曾见面,两人之间淡淡的疏离很快随着对话而褪去了。
府邸的角门门槛被拆下,马车进入了以后,傅嘉泽跳下马车,手伸向了林映雪,等到她扶上了自己的手,便带她去看整个院子。
很简单两进院子,傅嘉泽买下来以后,也没怎么改构造,用不上的屋子用铁链一锁就不去管他。
而林映雪已经开始盘算着,会客厅有点小,旁边的耳房也不怎么方便,要改一改,还有书房。
原本这个书房的设置不太好,林映雪想要改成更大的书房,可以把琴台放在靠近窗户的地方。
林映雪盘算着要修院子,和傅嘉泽说着自己的想法,这个略显得捡漏的宅院在林映雪的描绘下生动了起来。
院子是一天天慢慢改变的,随着宅院的变化,更大的变化则是来自于林映雪自身,蓝田得玉,她有孕了。
第119章 世界线收紧
林映雪在诊断出来怀孕以后, 时常还是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的腹部平坦,根本就什么都摸不出来, 怎么会孕育了生命呢?
都说怀孕了胃口会不好,林映雪也并没有反胃的感觉,甚至以前没那么爱吃鱼, 现在喜欢吃鱼了。
林映雪吃鱼还古怪得很,不爱肚子上的那一块儿, 就爱鱼面上的肉, 还有鱼尾巴的肉。
因为这个, 她还挺难为情的。
嘴巴太挑了一些。
对于妻子的难为情,傅嘉泽做的是把鱼肉一扫而光。
鱼还是吃下肚子里了, 又不曾浪费。
等到林映雪怀孕四个月的时候, 肚子有了一点点鼓起的弧度。
林映雪还是有时候会有一种错觉, 她会不会没有怀孕,是不是自己吃胖了, 肚子也是吃胖的产物。
傅嘉泽好笑地把妻子搂在怀中,手轻轻覆盖在她的腹部。
“你已经许久没有月事, 还觉得没怀孕,只是胖了?”
“月事也有推迟的时候。”林映雪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胃口好吃的多, 腹部有了赘肉,面上也胖了一些。还是很像是长胖了。”
其实还有一处肉多了些,不过傅嘉泽不敢说,说了就会被拧腰间的软肉, 他的腰部着实怕痒,除了自己以外的人都碰不得, 偏偏林映雪就喜欢捉弄他。
“也有天选之人,怀孕便是没什么苦楚的。”傅嘉泽笑着说道,“看来映雪便是这天选之人。”
“若是天选之人,那便保佑我生产得时候并无什么痛苦。”林映雪笑着说道。
“那须得多走动。”傅嘉泽说道:“马步必须练起来了,明日是休沐日,我和你一起练。”
林映雪吃得好,人胖得快,看似挺好的,但是大夫也提醒过,不可让腹中的胎儿过重,免得出生会有苦楚,最好平日里就多练一练。
林映雪有些不愿,嘟囔着嘴。
傅嘉泽的眼中含笑,以前她不是这般的,身为林家庶女,有那样一个嫡姐,处处受到打压,何曾这般快活。
“看着我做什么。”林映雪一想到练马步就觉得闷闷的。
而傅嘉捏了捏她的面颊,“为夫陪你一起。”
傅嘉泽已经够忙的了,林映雪得到了丈夫肯定回答以后又觉得自己无理取闹。
“我果然还是怀孕了。”她惆怅地说道,这种奇奇怪怪的情绪都不像是自己了。
对于林映雪的回应,是傅嘉泽的窃笑,把头埋在她的肩窝,轻轻靠着,让身下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是啊,林映雪想着,要不是孕育了小生命,怎会忽然有了刁钻的舌头,有了古怪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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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怀孕五个月的某一天,肚子里有了动静。
那天是林映雪在知府钱夫人的家中做客。
林映雪和这位钱夫人两人的丈夫在官场上走得近,都是属于裴大人这一脉的,她们两人自然也是走得近。
钱夫人的陪嫁里有一个书肆,林映雪从京都一路到这里的见闻写过不少文章,在钱夫人的鼓励下,那些文章在钱夫人的书肆里刊印了出来。
林映雪本来以为自己的所感也就是自娱自乐,留下一些传家的书放在书房里也就罢了,却没想到反响颇为不错。
不少闺阁之中的女子读书读得多,却少有如同林映雪一般有经历在外行走的。
林映雪的文章是一个闺阁女子的出行记,让他们好像是代入到了林映雪的视角,去见到了瑰丽的奇山、婉转的河水。
林映雪也因此收到了很多的读者信笺,这一次她也是过来拿信的。
刚从钱夫人的手中接过了信,肚子里忽然就动了,像是一尾小鱼在肚子里冒泡泡,林映雪连忙用手去摸肚子,手中的信笺都落了一地。
“怎么了?”
“刚刚好像动了。”林映雪说道,“就是太轻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钱夫人用帕子捂着嘴,笑着说道:“那肯定就不是错觉了,应当是差不多要动啦。”
钱夫人看着林映雪的脸,怀孕了之后,她越发动人,让她心中有个猜测,应当是怀的是女儿。
只是口中却不会说这些话,免得让人不喜。
“看来是个沉得住气,颇有大将风范,这般沉得住气。”
林映雪倒是觉得男孩儿和女孩儿都挺好的,甚至觉得若是个女儿,与她亲近挺好的。
丫鬟们已经把信笺捡了起来递给了林映雪。
林映雪把信笺放在了匣子里,回去以后,她会慢慢看这些信笺。
平时她看信的时候会很认真,今天或许是因为感受到了那条小鱼吐泡泡,总是想要再感受一次,好证明不是错觉,她看的是漫不经心的。
只可惜白日胎动就像是昙花一现,忽然之间,腹中的孩儿又不动了。
一连半个月,肚子又是没有动静,甚至林映雪就在想着,那一天胎动是不是错觉的时候,小鱼又吐了泡泡。
不知道是小手还是小脚,碰到了她的肚皮,林映雪连忙把手放在了刚刚有起伏的地方。又是轻轻一个碰触。
林映雪的眼睛睁大了,之前毫无感觉,只觉得自己的肚子大了一点,胖了一点,除了大夫定期把脉说一切都好,都没有一点怀孕的真实感。
而现在胎动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里孕育了一个小生命,小小一团就在她的腹中成长。
腹中的胎儿是不是也感受到了外面有人,所以动了起来?
林映雪干脆把手放在了肚子上,感受到里面传来的胎动。
等到傅嘉泽回到府邸,就被林映雪拉住了手,还没问怎么了,感受到了里面的撞击。
林映雪弯着眼睛,等待丈夫的反应。
“疼不疼?”从内到外这样的动静,傅嘉泽有点担心妻子会疼。
“不疼。”林映雪摇头,目光带着谴责,“你都没有用心感受!”
妻子都已经这样表示了,还警告似的眯起了眼睛,傅嘉泽自然又把手放在了妻子的腹部。
差不多等了小半刻钟,她腹中的胎儿又动了。
妻子腹中的孩子在和他招呼,傅嘉泽脸上忍不住带上了笑容,那种从大夫那里知道了妻子怀孕,终于有了实感。
傅嘉泽以前从没有想过自己的生母,对他而言,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养母,所谓的血缘他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他所知道的是,养母抚育了他,他便和养母、妹妹还有现在的舅舅是一家人。
摸着妻子的肚子,傅嘉泽忽然有了一点的好奇心,当时生母孕育他是什么情况?
“你在想什么?”林映雪用手指轻轻拂过傅嘉泽的手指。
傅嘉泽在思索的时候,会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那就是抚摸的食指处的薄茧。
就算是赴任以后,他也不曾停下习武的步伐,手指勾弦处有一层老茧。
“没什么……”傅嘉泽摇头,见着林映雪不满地嘟起了嘴,眼底泛着淡淡的笑意。
他捏了一下林映雪脸,“你现在脾气可大了。”
这种小脾气也让她更为生动起来。
林映雪有点不好意思,把头埋在丈夫的肩窝里,“我就是想知道嘛。”
撒娇的语气让人想到了甜蜜蜜的糕点,傅嘉泽眼底的笑意更胜。
“本来是觉得没必要提,你想知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我刚刚一瞬间,想到了我的亲娘,她在肚子里有了孩子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那个念头像是一片树叶投入心湖,荡开了一层很浅的涟漪,倘若是林映雪不问,也就随着涟漪去了,不用半刻钟,那片树叶就会被微风卷走,在心湖里不留痕迹。
偏偏林映雪开口问了,那片树叶就留存了下来,总是在心湖上波动。
林映雪坐直了身体,以前她也是想着,傅嘉泽被生母抛弃,十分可怜,幸而被母亲傅蘅所救下。
而现在有了孩子,林映雪对腹中的孩子感觉就不一样了,她根本舍不得肚子里的孩子。
所以,当年傅嘉泽的亲生家庭又是如何?
傅嘉泽是男孩,世人重男轻女的是多数,什么情况下,才会让一个家庭抛弃一个健康的男孩?
林映雪努力回忆曾经傅嘉泽所说的事情,“你说你当时……胸口上还带着箭。”
有部分内容,林映雪已经不记得了,而傅嘉泽见着林映雪感兴趣,干脆说得更多了一些。
“我当时和你说过一些,我是在封城这里被母亲光溜溜带着箭伤捡到的。当年说是光溜溜的,其实也不准确,我的身上还有一层尿布。”
林映雪一直把玩丈夫的手,紧紧靠着他,心脏砰砰直跳,仿佛也看到了那个不到一岁的孩子,被光溜溜地留在封城里。
“什么材质的尿布?多长的箭?”
尿布是女子的旧中衣所制,并不算多名贵的布料。
胸口所有的是被掰断的箭,贯穿了他的胸口。
傅嘉泽说道:“这两样东西,母亲都保留着,我这次赴任也一起带来了,你想看看吗?”
林映雪从不知晓这些还留着,点了点头。
傅嘉泽出去了一趟,等到回来了以后,拿回来了一个用湿布擦去了灰尘的盒子。
看着擦拭的痕迹,林映雪知道这个匣子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
等到打开了之后,林映雪就是微微怔住,因为她见到了一只断箭。
箭是从中间被折断的,带着绒绒的毛刺,而金属的箭矢已经十几年的时间,还是簇新的,没有一丁点的锈痕。
林映雪拿起了箭矢,转过了一圈,果然也没有见到丁点的锈迹。
她的眼睛很好,甚至还看到了箭矢倒勾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印记,但是太小了,实在是看不清楚。
“你有对箭矢打开过保养吗?”
“保养这个做什么?”傅嘉泽问过了以后,就眉心一簇,明白了林映雪问这句话的含义。
十几年的时间,如果是普通的箭矢多半是会留下锈痕的。
他把这一匣子东西随意地放在匣子里,根本不曾保养过,箭矢曾经穿透他的胸膛,很容易会留下锈痕的,但是这枚箭却为什么时隔多年的时间,毫无痕迹?
傅嘉泽拿着这枚箭皱着眉头打量。
傅嘉泽知道自己是光着、受了重伤的状态被傅蘅捡到的,他觉得自己是被亲生父母所抛弃。
他从未想过去认寻找自己的亲生父母,也从没有仔细看过这只箭。
林映雪凑过去,“这里有印记。会不会是狄人的工艺?”
傅嘉泽的眼睛也不差,不过也看不清里面的印记,“晚些时候,我想办法去问问看打铁的匠人。”
“打铁的匠人恐怕也认不出来,若是认出来了,说不定是私下里贩卖铁器给狄人的,我认为去问铁匠不合适。”
林映雪给了一个提议,“你为什么不把此箭让简将军看一看?”
当年的封城是两军交战之地,可能箭矢是狄人的箭矢,简赫肯定可以认得出来箭的来历,说不定还可以从印记里得到傅嘉泽的亲生父母的消息。
“太麻烦简将军了,说不定他们也已经去了,”傅嘉泽摇头,“也没必要知道他们的消息。”
林映雪又说道:“过去,你总是当你是被抛弃的,现在来看,他们若是没有抛弃你,都被狄人杀害了呢?若是如此,还是应当打听一下他们的。”
傅嘉泽没有说话,长久以来的认知被打破,他很难走出固定思维。
林映雪看向了傅嘉泽,拿起了放在床上的枕头,把箭矢斜斜比划插在枕头处。
“从尿布来看,确实是普通材质的中衣所制成,但是有没有可能,你外面穿的衣服很好?”
好衣服是可以典当的,所以完全可以折断箭矢,然后把孩童的衣服给取下来。
这是傅嘉泽所从未想过的角度,他的目光里有些复杂,他只是一瞬间想到,自己的亲娘是不是对自己也有柔情。却没想过,可能真的他并不是被抛弃的孩子,而是被父母疼爱的孩子。
林映雪也看到了里面的中衣,确实并不是多好的布料,但是不知道揉洗了多少道,这布料作为尿布十分柔软。
京中的妇人便有这样的习俗,把自己的旧式中衣反复浆洗,裁剪好作为孩童的尿布。
傅嘉泽的生母肯定是反复把自己的衣服浆洗揉搓,方才制成孩子的尿布,能够制得这么软,肯定也是疼爱孩子的。
林映雪自己即将做母亲,不管腹中的孩子男女,她都会很疼爱他,她想,傅嘉泽的生母肯定也是如此。
林映雪低声说道:“说不定这是一只来自狄人的箭,射向了你的父母,射向了你,你的爹娘并不是恶意抛弃下你,而是因为他们也没有了性命。简将军对封城的状况很熟悉,去询问他,说不得能够知道你父母的消息。”
第120章 认亲(1)
林映雪知道傅嘉泽这段时间肯定是没有睡好。
就像是她当年骤然得知生父林怿的所作所为, 昔日里慈父的面目变得狰狞,她很久都没有办法接受,彻夜难眠。
傅嘉泽想来也是如此。
他从来都是坚定地认为父母抛弃了他, 而现在才知道有另一个可能。幸运的是,傅嘉泽的改变认知是好的一面。
差不多三五日以后,傅嘉泽就有了决断。
他不打算先去找简将军, 而是把这件事写信告知了养母傅蘅,以及舅舅傅斌。
傅蘅忙碌着做生意, 养子傅嘉泽弄清楚了来龙去脉对她而言没什么心结, 她从未瞒下傅嘉泽的身世之谜。
傅蘅倒是觉得弟弟傅斌恐怕会有些郁郁, 担心弟弟想不通,甚至会气得连信也不看完, 给傅斌去了一封信。
傅蘅对弟弟的预料是正确的。
傅斌在收到了傅嘉泽的信时候, 看信只看了一半, 就看得心发凉,牙根恨得咬紧, 不肯继续看傅嘉泽的信。
傅斌左右踱步,满脊梁背的汗, 倘若是傅嘉泽在眼前,他定是要揪住对方的衣领,询问此子若是执意认亲, 可对得住胸膛里的心。
自从知道了傅嘉泽是姐姐的养子,姐姐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是个没根的人,就也把傅嘉泽当做自己的亲儿子。
不说姐姐的那些付出, 他傅斌就把傅嘉泽当做亲儿子!
在傅嘉泽到了京都里,是他想办法安置了他, 想办法给傅嘉泽做媒,在傅嘉泽指舞弊时候,是他替傅嘉泽周旋。傅嘉泽想要脱离宸妃的一脉,想要外放为官,傅斌都是操了心的。
傅斌是想让傅嘉泽给自己养老送终的,而现在傅嘉泽开始想要知道亲生父母的消息,这对傅斌而言,就是一种背叛!
傅斌觉得傅嘉泽这个读书人忘恩负义!
“傅蘅是养母,是在封城这么乱的地方把他给捡到的,当时还斥巨资请了大夫,伤得那么深的箭哪儿有那么容易好的?!”
“若是认祖归宗了,简直是白捡了他一场,还不如当时就让他光溜溜得去死!”
傅斌在收到姐姐来信之前,满心满眼都是这两个念头。
那段时间都气大的很,见着傅嘉泽的老师裴大人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等到收到了姐姐的信笺以后,看着姐姐的心中说傅嘉泽不是这样的人,让他把信看完,傅斌这才重新去看后半段信的内容,傅嘉泽把自己的心里变化写得很清楚。
对傅嘉泽而言,养母的恩情是大过天的,他永远不会忘怀。他贴了傅斌一脉的标签,傅嘉泽也不会扯下这个标签。
傅嘉泽想要成长,等皇权交替的那一日到来,有能力保住他的舅舅傅斌。
他想要去找简赫认亲,只是想要查清楚当年父母的仇,倘若是狄人杀他家族之人,便记下这一仇,若是还有其他亲族在世,打听了消息以后,最多只会暗自照拂。
傅这个姓氏他也不会改,亲生父母给予了他生命,他的生命延续是因为傅蘅。
甚至妻子林映雪腹中的孩儿,也是傅姓。
傅嘉泽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剖开了,摊平放在了舅舅的面前让他来观。
这世间最为撼动人的便是一颗赤诚之心。
傅斌上次生气都没有看完傅嘉泽的信笺,等到看完了以后,心中便知道他误会了傅嘉泽。他的姐姐确实他这个侄子教导得很好,原来傅嘉泽不是狼心狗肺之人。
傅斌公公的心情好转,手头上就松了许多,宫中的小宫女、小内侍们都是奉承话不断。
傅斌也后悔自己先前对裴大人的失礼,特地去寻了古砚送给裴大人。
先前傅公公对自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忽然之间又改了态度。
裴大人分析了一通也找不出原因,便只能放下了。
傅公公觉得自家的姐姐会教人,倘若让外人评判,恐怕别人会说,傅家姐弟两人都擅长教人,傅蘅把傅嘉泽教导得很好,而秦远霆则是傅公公的一柄尖刀。
傅公公平心静气以后,就写了一封信给傅嘉泽,意思是若是傅嘉泽想要回归姓氏也是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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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嘉泽收到了回信,抱着妻子给她看信中的内容,肯定地说道:“舅舅还是生了一回气的。”
“哦?”林映雪将信将疑地看过信,只觉得傅公公话语里很是熨帖。
“他手掌锦衣卫,若是及时看了信回信定然是很快的。”
傅嘉泽和林映雪算了舅舅来信的时间。
他又在信中圈了几句话让林映雪细细品味。
这一回,经过了傅嘉泽的圈点以后,林映雪就品出了傅公公的言不由衷。
她仿佛看到了傅公公酸溜溜地说道:“你若是要改姓,也是可以的。”
这般权势滔天的傅公公,也就是真真把丈夫当做了自家孩子,才会如此说话行事。
林映雪眼弯弯含着笑,“若是知道了你原本的家庭,也要记得母亲和舅舅的恩情。”
“这是自然。”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傅嘉泽便说道:“信已经收到了,那我便去给将军写信。”
傅嘉泽去信给了简赫,而没想到的是,信刚准备寄出的这一日,他便见到了将军简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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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全方位防范狄人的进攻,简赫是会在驻扎地进行练兵,其他的时候,会领兵绕着几个和大狄接壤的府进行游视。
而这一次简赫却没带他的精兵,只带上了几个随从,就这般出现在了傅嘉泽的府邸。
“怎的?”简赫见着惊讶的傅嘉泽,上前拍着他的肩膀,挑眉说道,“没想到我会过来?”
“将军请。”傅嘉泽笑着说道:“确实没想到将军来了。”
简赫为了防止狄人猜到他的驻兵动向,并不会列下计划去哪个府,但是简赫前段时间才来过魏林府,按道理怎么都不应该是现在出现在此处。
“林夫人好。”简赫对着已经过来的林映雪说道,“我这次过来,便是为了林夫人来的。”
扶着腰身的林映雪和傅嘉泽都是惊讶,这话从何说起?
等到坐下来以后,这才知道简赫是因为得知了林映雪的怀孕,回去以后告诉了简家老太爷、柳老夫人,柳老夫人特地让简赫带着一位医女过来走一遭。
这两位老人见过傅嘉泽几次,心中对他的才情欣赏,又怜他因为宸妃到魏林府,所以总是多关注他一些。
听闻他的夫人林映雪来了,现在有孕快要生了,老夫人就去信给了一位曾经帮助过的晚辈后生,那是一个姓曹的医女。
曹医女极其擅长给女人接生,而女人生产是过鬼门关,这个医女就陪着林映雪,等到她平安生下孩子以后,她才会离开。
曹医女并没有跟着简赫一路,她会先在城里摇铃走一遭,之后才会过来府邸。
“太医署的御医医术只怕都比不上她。”简赫说道,“若不是不想拘着这位医女,本该送到后宫里陪着姐姐的。”
曹医女没有进宫,但是皇后娘娘身边得用的人也是跟着这位医女学过本事的。
傅嘉泽行礼道谢,医术高深的女医难得,所以他自己给妻子准备的是接生经验很足的稳婆,另外也请了一位年迈的老大夫,到时候若是出了什么事情,就请那位大夫出手。
现在简将军送来的是医术高明的女医,当真是再好不过了。
简赫笑着摆手,“你是闻柏(裴晋的字)的弟子,便也是我的半个弟子。”
简赫端着茶盏,很快注意到了傅嘉泽似乎还有话要说,放下了茶盏,“可是有什么事情?”
“确有一事。”傅嘉泽说道,“将军曾在丰城与狄人交战,驻守丰城很长一段时间,应当对丰城的人与事颇为熟知。”
简赫点头。
“还请将军稍等片刻。”傅嘉泽回房了,去拿了木匣过来。
简赫看到了里面的箭,还有里面的尿布,看着傅嘉泽无声地询问,这是什么意思。
傅嘉泽要询问自己的身世,心中有些紧张,张了张口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映雪见着他的模样,索性替丈夫开口:“将军可否知道,夫君是为婆母在丰城捡到的。”
林映雪拿着断箭,用箭轻点在丈夫的胸膛处,“当时婆母捡到夫君的时候,他身上没有任何的衣物,只有尿布裹着身体。前些日子,我与夫君说到了这件事,把昔日里的断箭拿了出来,发现这断箭寒光簇簇,想让将军认一认,这箭是不是狄人的手艺?是哪个部落的手艺?”
林映雪看着简赫的神情,开口说道:“将军是知道丰城的哪户人家诞下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