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赐婚

    武熙三十年,中都护国公携两子抗击外敌三年归。大破敌方都城,为武帝开疆拓土,深得帝心。

    护国公携两子上殿受赏,长子谢峥屡立战功,加封为镇国大将军,正二品官职。次子谢源有勇用谋,战绩了得,加封为武卫大将军,正三品官职。

    而武帝深知,护国公谢氏一族,加官晋爵已无可再封,便问护国公当下可有无想做之事。

    谢国公说来也惭愧,当下他正有一事苦恼,急于解决,那便是家中弱子谢渊的终身大事。

    谢国公只有发妻萧氏一人,两人育有四子,三子一千金,谢渊为家中老幺。

    还记得当年奉旨出征时,未及弱冠的谢渊,谢国公本想带他一起去边塞历练历练,三五载归家,封官进爵,也好为他寻一门亲事,平了他那贪玩的念头。

    谁知这小子不爱江山,更不爱美人,只喜爱那温文尔雅、风流倜傥,如书中描述般的俊美男子。

    自称对行军打战兴趣不佳,对招摇过市,郊边赏花、逗鸟倒是兴趣十足。不过,至于逛窑子嘛,那个年岁的谢渊还不敢,不然他爹非打断他腿不可。

    谢国公如今已是花甲之年,但老当益壮,谢渊乃老来子,便对此子亦是宽容些。再之,家中夫人与老母亲更是对他宠爱有加,对此谢国公也无可奈何。

    如今的武帝是位明君,对市井风气多有包容万象之势。男子与男子,女子与女子都可婚娶。

    尤其是本国双儿,更受律例保护。只因当朝国母,便是双儿出身,年号“武熙”便同“吾妻”,可见皇帝对国母的宠爱之情。

    “老臣此番入朝别无他想,只上报战捷,君上无需再费心一二。”谢国公上前拱手拜皇帝。

    高位的人不死心,“哦?那显得寡人有怠慢于功臣。”

    “君上言重了。”

    “不,所言极是。对了,寡人若没记错的话,谢国公是不是尚有一子未婚配?”

    “是家中弱子,已是舞象之年,未曾婚配。”

    “那正好,寡人给他做主了,先成家后立业,待他及冠,寡人再于之授官。敢问贤子可心怡哪家双儿或千金?”臣子有功就得赏,赏罚分明,赏无可赏便赠赏子子孙孙。

    “未曾,说来惭愧。“谢国公叹息,“老臣长年在外行军,忽略了家中弱子的成长之根本,犬子喜爱那风度翩翩的文人墨客,对女子对双儿是丝毫不敢兴趣啊!”

    “哦!这么说贤侄喜爱男子?无妨,本朝开明,寡人愿为他寻一门当户对的亲事。”

    皇帝沉默的思索一番,开口道:

    “右丞相何在?”

    “老臣在。”右丞相出列。

    “寡人听闻右丞相次子亦喜男风,可当真?“

    “回君上,犬子堇云的确是断袖之好。”

    “那好,听闻那孩子如今已过及冠之年,一直未曾婚配,虽说二人年岁相差些许,但两家都是我朝忠臣之家,不如结为秦晋之好?不知两位爱卿意下如何啊?”

    “老臣全凭君上做主,能与护国公结为秦晋之好,老臣自当无议,这是犬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右丞相次子是断袖,这是大都人尽皆知的事,再者随着次子年纪的增大,丞相也为他儿子着急。

    “臣正为此事犯难?既然君上做主,臣也绝无异议。”谢国公见言丞相都同意了,自己也为这事心烦,不如就顺皇帝的意,不赏点什么他老人家也过不去。

    两位老臣拱手俯首答谢,“谢君上赐婚!”

    “退朝后二位爱卿来寡人御书房,有要事相商,退朝。”

    “恭送君上!”

    护国公府不在大都,大都是本朝国都。早年谢氏第一人承爵位时,先帝便令护国公一族驻守中都。

    中都地阔物博,气候宜人,皇家行宫便在此处。先帝重视谢氏一族,命其守卫一方净土。再加上此处为入大都必经之地,放一支定海神针在此,大都才能高枕无忧。

    护国公一族,为武熙育才强兵,族中子弟,入朝能文,上战场能武,军事政要谢氏能占半边天。

    大都右丞相府邸内,言丞相一回府便召见了自己夫人与侧夫人。至于为什么要见侧夫人,只因丞相府次子——言堇云,乃侧夫人所出。

    言堇云贵为丞相次子,虽是庶出,但也是丞相之子。嫡长子成婚较早,弟妹尚年幼。所以言二公子一及舞象之年,相貌堂堂,风度翩翩又沉稳,不免引来一众媒婆登门拉红线。

    言二公子不胜其烦,随口一说“我乃短袖之好”,这下总算了了大都不少千金小姐的美梦。

    后来门庭虽不若市,但也偶然有替自家公子来说媒的下人,也一并被冷眼劝退。久而久之,言二公子如今已过及冠之年,算大龄婚配之人。

    府中嫡母与嫡长子对他也是十分关照,嫡母明知他双儿身份,却也为他隐瞒。

    谁让这位虽身为双儿之身,却心怀大志,想像男子一般大展宏图,料想身份所拘,一直不甘示弱于此身呢。

    府中嫡长子更是对这个弟弟百般疼爱,不惜为他专研草药毒物,只为改了他这双儿之身。

    双儿之身与男子无异,只是左胸口上多了一朵淡色的菡萏印记,这印记只待双儿嫁为人妻,行阴阳之事后,才由菡萏转为芙蕖,便能怀胎生子。

    本朝虽重视双儿,但大部分双儿不甘于后宅度日,因而便有用邪方强行逆天改命的,不过未成听闻有成功之先例。

    言堇云,字冰之,字如其人。身为双儿,本该身长纤细,雍容娴雅,但他却偏爱习武,硬生生把自己打造成,同男子般气宇轩昂又凌冽的模样。

    “相爷,此话当心?”两位夫人很是惊讶,三人里只有右丞相不知言堇言的双儿身份。

    “君上可有明说,堇云是嫁是娶?”相比侧夫人的不安,丞相夫人就缓的很快。

    “虽然君上没有明示,但不想也知道,国公府小子乃将门之后,以后国有需要,不得上阵杀敌,怎可入我这小小丞相府。圣旨不日便到,多半是堇云要入国公府呀!”

    “天啊!我儿该如何是好啊?”侧夫人捂脸痛哭。右丞相以为她这是不舍儿子远行。

    但只有丞相夫人知道她在哭什么?她不哭我儿,她哭的是那欺君之罪啊!

    ——TBC——

    第二章  吾不娶卿不嫁

    “堇云?可歇下了?”白天言堇云不知与他大哥忙什么去了?晚些侧夫人敲响了言堇云的房门。

    “未曾,进。”

    侧夫人推门而入,“跟你大哥瞎捣鼓什么一整日,也不见个人影儿?”

    “您无需管,不触律法便是。”言堇云头都不抬,端坐着拭擦他的佩剑。

    “你啊,这性子到底随了谁的,冷冷冰冰的,在为娘面前也不甘示弱一二。这要是嫁于他人,也是这般,不知人家该如何冷眼待你?”侧夫人一提此事便开始落泪。

    “好好的,娘亲又说这话。今日又有人上门说亲了?”

    “算是,不过这次是中都护国公府。”

    “护国公府?是谢氏吗?”

    “正是。”

    言堇云抬头看他母亲,“好好的,娘亲为何落泪,据我所知,护国公府唯一的三小姐,早几年便已成婚。”

    “是谢国公弱子,要娶我儿。”

    言堇云一听,手下意识用力握住剑柄,“娘亲莫要说笑,对外,孩儿是男子,还是断袖,这是人尽皆知的。他一将门之后,不娶女子或双儿,为国公府添一儿半女,与我成婚图个什么?”

    “那人亦是喜好男风,此门亲事还是君上亲自定下的。”

    “什么?”言堇云瞬间意识到这次来真的,眼睛不免睁大,眼神凶狠,“那父亲也不加阻拦?”

    “哪拦得住,君无戏言啊!”侧夫人哭得更厉害了。

    “不行,我得去找父亲说清楚,我不愿。”说着言堇云起身欲往外跑。

    “不必了,圣旨明日便到,改不了了。”丞相夫人迎面而来。

    “母亲!”言堇云立于门前。

    “进去,我让人去喊你大哥了,荣儿一会儿便到,我们从长计议。”

    就算四人关起门来出谋划策,最终也无计可施。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隐瞒。”侧夫人小声抽泣,她后悔了。

    “姨娘不可说这话,堇云听着该难受了。”言堇荣深知他弟为这身份努力了多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儿逃了去吧?”侧夫人自然知晓她儿受不了后宅之缚。

    “混账。”丞相夫人将茶杯狠狠砸在桌上,“我看你是老糊涂了,堇云这一走,你将相爷置于何地,将丞相府置于何地?”

    “母亲,我们找人替嫁吧,不知可行得通?这个我可以办到。”言堇荣突然插上这一句,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他。

    “不可,你别忘了?拜你所赐,你成婚时国公府两位长兄可是见过你弟弟的。”丞相夫人伸手摸了摸言堇云的头,也很是不舍。

    “要怪就怪我们家堇云,太过出众了,总惹人惦记。”

    丞相夫人虽为右丞相发妻,但只育有言堇荣一子。侧夫人命好,入府便为相府添了两男一女。丞相夫人素来喜爱孩子,侧夫人性子又软,一来二去两人相处和睦,形同姐妹。

    与此同时的国公府,谢渊也正在老太君那里反抗这门亲事。

    “我不同意,太母、母亲,我还小呢?我不愿那么早便成亲?”

    “渊小子不小了,是时候收收性子,不该再玩了。”老太君慈爱的拍拍他的手。

    谢渊撒娇道:“太母,我那群兄弟都尚未娶亲,就我跑在前头, 他们会笑话我的。”

    “胡说,玩归玩,闹归闹,哪有成亲还结伴的?莫非你不喜那素未谋面的过门夫?不打紧,你大哥二哥见过言小子,虽年数大你一些,但是个好的,不比你差。”

    “不行啊,母亲!”谢渊又转向萧氏,“我性子就这样了,一时半会改不了。塞一个人在我身边也没用,反正我不同意,让父亲回了。”

    “回了?”萧氏伸手推谢渊的脑袋,“你当是街上买卖,不想要便退了不成?”

    “不然呢?我不愿,全是父亲自作主张,那便让他回了。”

    “哎呦!初生牛犊啊,这是圣意,岂能跟市井买卖相提并论,回了,这可是要掉脑袋的。”老太君第一次对这孙儿的无知感到好笑。

    就在老太君和萧氏对笑时,谢渊走到两人跟前“扑通”一声双膝跪地。

    在两人诧异中,谢渊开口:

    “太母,母亲,实话跟您们说吧,其实渊儿并非断袖,也不喜好男风。先前渊儿是为了逃避与父亲北上才撒了谎,自称是断袖之癖,军中男子众多,父亲一定会改变主意,事实证明,这个方法的确生效了。”

    “你说什么?继续说。”老太君缓缓从太师椅上站起身。

    “但渊儿万万没想到,君上念父亲有功,为何要赐婚与我啊?渊儿想着及冠时并向父亲坦白从宽,现在还没到时候呢?”

    谢渊撅着嘴,依旧赖皮:“太母,孙儿不想与一男子成婚。”

    “糊涂啊糊涂,你这糊涂虫,这可是终身大事,岂能儿戏。这些年你的清誉都毁在你这张嘴上了。”老太君气得直拍桌,萧氏上前扶她,老太君第一次对谢渊发火。

    “太母,母亲。”谢渊跪爬到两人脚边,抱着老太君的腿就撒娇,“太母,现在怎么办?您平日最爱孙儿了,您想想法子,帮帮孙儿吧?”

    “太母就是太惯着你了,才使你如此胆大妄为。这可是圣意,明日赐婚圣旨便将送达,已经没有回天之力了,我孙儿认命吧?”老太君也无可奈何。

    “我不,太母,您再想想,您一定有办法?”

    “这次太母也没法了。”老太君坐回太师椅,摸着膝头的谢渊,又气又心疼。

    “那我去找父亲说清楚。”

    “你去,你去,看你父亲不把你腿打断不可,到时候抬也抬着去拜堂。”萧氏站在老太君身旁,她算是看透这个小无赖泼皮,自己惹出的祸端不少,每次不还得老太君出面,但这次非同寻常,这小子躲不过的。

    “母亲,您就看着儿子娶一男子回来,咱家的香火延续您不要了?”

    “打住,香火延续自然要,你上头大哥二哥不是摆设。你自己惹出的祸端,自个咽。身为将门之后,以身作则。既然亲事已定,便好好准备,迎新人入府,莫让人说国公府怠慢了新人。”

    “母亲,当真让孩儿娶一男子?”

    “当真。”

    “好了好了,乖孙儿快快起吧,地上凉。听太母一句劝,咱先成亲,后头你若有喜欢之人,太母亲自替你说媒去。虽说君上赐婚,那小子现在是正妻之位,怎么说也是庶子之身,改天找个由头废了他这正位,留给你喜爱之人,可好?”

    谢渊一想,也有理,“好,太母说话算话。”

    “好好好,算话,行了时候不早了,早点回去歇着吧?”谢渊终于高兴了,一溜烟便跑了。

    两妇人望着谢渊消失的方向,萧氏叹息,“母亲还是这般纵容渊儿。”

    “没法,谁叫他是我孙儿,我不惯着谁来惯。好了,今**也累了,早些回去吧?”

    “是,您也早些歇息,儿媳告退。”

    “慢着,此事国公爷那儿不知为好。”

    “儿媳明白。”

    ——TBC——

    第三章 君王之命,媒妁之言

    赐婚圣旨到的那天,伴随着皇帝对新人的祝福与赐品,数不胜数。

    从大都到中都,官道快马加鞭两个多时辰便能到达,送旨太监几乎是同一时辰进入两家府邸的,两家赐品数量相差无几,可见武帝对两家的重视程度。

    两人的婚期定在下月初,目前算来,只有十几天时间做准备。

    言堇云自圣旨入府,算是被他爹禁足于府里,不能出府习武,为此也是懊恼不已。

    虽说他是嫁入他府,但这还没嫁呢,婚嫁那套枷锁就想把他禁于这后宅笼中。

    他从就不是个安于现状之人,不让他出去,他不走正门不就得了。

    这晚言堇云借着三脚猫的轻功,沿着围墙内的大树,几步便上了自家墙头。

    言堇云刚上去还没站稳,外墙树上亦有一人,那人一身墨色行装,躺着树枝上,这着实把他吓得够呛。

    没防备的他,不稳的步伐加上那练不到家的轻功,使他一声不吭的往外墙摔下去。那人动作矫健,一下子快他一步来到地上稳稳地将他接住。

    被人拦腰扶膝抱在怀里,言堇云反应过来后迅速起身,离来人稍远些,快速拔出佩剑架在那人颈脖上。

    “你是什么人?竟敢在丞相府外鬼鬼祟祟?”

    谢渊也很无奈啊,他偷偷跟他大哥谢峥入大都送喜帖,想着那未过门夫究竟是何模样,为何已过及冠之年还未成婚,不会是相貌丑陋的世家公子吧。

    不行,他得去看看,在他这里,虽说他俩的婚事有名无实,但娶一个糟心的暂时放屋里,每日瞧着不也是硌得慌。

    天刚暗下来谢渊便来了,在这蹲许久了,这墙后是相府后院,他想在这蹲应该可以目睹一眼那位言二公子芳容,结果等来这么个人。

    不过此人虽是男人,但腰板好是纤细,不是一个正常男子的腰身吧?模样倒是俊得很,但也是个偷偷摸摸趴墙头的,估计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人看上去应该与自己相差不大,不该是言二公子,该不会是他的老相好吧?

    谢渊想着,这么俊得老相好,可不能便宜了那位言二公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况且还是个冷艳的美人,不过怎么一下就黑脸了。

    谢渊笑着抬起一只手,用大拇指和食指捏住剑身轻轻移开。

    “嘿嘿,我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谢渊脖子上的剑刚被拉开半尺宽,现下又落回到脖子上。

    “还不如实招来。”此人不依。

    谢渊没法,的确是个不好惹的美人,他双手举过头顶,“好好好,我说我说,我是来找言二公子的。”

    持剑之人上下打量着谢渊,“你是什么人?找他何事?”

    谢渊心里嘀咕:“果然是相好,连言二公子都免了,直呼称‘他’。”

    “我乃言二公子故交,听闻言二公子即将出嫁,我来看看他。”

    “一派胡言。”

    “且慢,阁下又不是言二公子,凭什么断定我们不是故交。”

    言堇云愣了一下,他现在有口难辩,“他绝不会有你这般,浑身匪气、满口谎言的故交。”

    “此言差矣,阁下不也深夜飞檐走壁,都是走别人家的墙头,这点跟我也不分彼此吧?”

    “油嘴滑舌,快滚,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言堇云将剑收回,他好不容易出来,不想与人过多纠缠。

    谢渊更不想闹开,见不到言堇云也无所谓,他只是来试试运气,只是见到他的老相好时便想逗逗他而已,现下见好就收。

    “好好好,莫要动气,我走便是。”

    谢渊并未走远,在拐过一个墙角后便跃上屋檐,看那人远去的背影,也快速跟上。

    那人一个人来到闹市,慢悠悠的闲逛着,好似远游人要将这繁华印入眼帘带走一样。

    两人就这般,一个在闹街上无趣的走马观花,一个在屋檐上小心的飞檐走壁。

    谢渊第一次见到,一个人不喜欢闹,却又在喧闹中依依不舍,好奇特的男子。

    夜幕渐深,那人还未还家,只见他只顾往穿城河畔走去,并屹立在河边观望。

    今晚月色皎洁,净空万里,夜空中肉眼可见满天星辰。今日途中便听闻,大都这几日便是赏月观星的好时候,看来这人便也是为了来看这满天星辰?

    或者说是对言二公子求而不得,独自在这伤感,那自己岂不是夺人所爱。

    谢渊就在不远处,越想越纠结,眼看夜色已深,那人还立在那里,而自己却不得不回他大哥那里。

    谢渊出来太久了,谢峥不免担心,在中都,自家的地盘随他胡闹。但这里是大都,由不得他胡来,就在谢峥吩咐手下之人去寻他时,谢渊回来了。

    “出去干嘛了?为何这般久?”

    “没事儿,大都繁华非常,不觉看花了眼,多待了一会儿。”

    “那行,可用晚膳?”

    “用过了。”

    “那便早点回去歇着吧,明日启程回家。”

    “啊?这么快便回去了?”

    “事情办妥了自然要回去,你跟着我出来,隔三差五不见人影,要是把你弄丢了,不光父亲母亲,太母就能剥我一层皮不可。”

    “大哥,哪有那么夸张,我都那么大个人了,哪能丢了不成。”

    “这是国都,天子脚下,皇亲国戚都住这儿,咱们行事也要留意半分,不要给国公府添麻烦才好。”

    “知道知道,大哥,来时你都说好多遍了。”谢渊掏掏耳朵,自顾在一旁坐下,

    “好话不在多。”谢峥恨铁不成钢,但也一脸宠溺之态。

    “就不能再宽限两日?”

    “怎么,你有事儿?”

    “也没事儿。”

    “说不出个所以来,免谈。”

    “大哥,你不是与右丞相长子一向交好吗?”

    “是又如何?”

    “你此次来大都,也没见你与他碰面叙叙旧?”

    “你与向荣其庶弟不日便成婚,到时我们自然会见,不必急于这一时。莫非?”谢峥看向这个泼皮弟弟。

    “什么?”谢渊还不明所以。

    “渊儿想见那人?”

    “见谁?”

    “明知故问,我那未过门的弟夫?”谢峥一脸笑意。

    “大哥你别瞎猜。”

    “猜的对与错有可区别,反正现在不适合见面,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不过你放心,大哥早些年替你看过了,那孩子不错,不过不善多言,是个妙人。只是有些年头未见,现在模样或许发生了些变化。”

    “大哥也说了,几年未见,万一这些年他就长歪了?长丑了呢?”

    “原来渊儿在意这个,不可能,大哥给你保证。万一真是丑了不入渊儿眼,那大哥给你找江湖邪郎中,给他易容,就按渊儿喜欢的模样。”

    谢峥越说越不着边了,谢渊算是看出来了,他大哥公私分明,就压着成亲之前双方不可见面为由。

    “行了行了,大哥就爱拿我说笑,不见就不见,回吧回吧。”

    ——TBC——

    第四章 接亲

    起初谢渊真的很想去见见那位言二公子,到底长的何种模样,为何能让一个美艳的男子对他暗自伤心。

    谢渊不知为何,近日老是对那晚遇见之人,耿耿于怀。这些天谢渊算是想明白了,言堇云便是那妥妥的负心汉,他始乱终弃,一心想入国公府。

    谢渊自行脑补的想法,加之原本就不喜男风的他,现下一点也不想见到言堇云,甚至有点怨恨他。

    成亲当日,考虑到大都到中都路途较远,接亲队伍全部轻装上阵,都是军队里拉来的骑兵。

    接亲由谢峥带队,去时赶在两个时辰之内到达,回来时捎上新人慢点没事,只要赶在日暮之前回国公府便可。

    为何是谢峥带队,而不是新郎官谢渊领队。谢峥看今早一起就懒洋洋的幺弟,气就不打一处来,看来指望不上。

    这人之前还吵着要去见见自己的新夫,现在就要见到了,自己反而这副模样。

    家里的长辈再三强调,路途遥远,让谢峥注意点谢渊。再则注意时辰,莫要错过良辰,耽误了新人。

    国公府接亲队伍出发了,而丞相府这边,言堇云也在婚婆子和下人的协助下,不紧不慢的准备着。

    “都想好了?”言堇荣站他身旁,轻声问到。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其实言堇荣后来也同意侧夫人的说法,那便是让言堇云逃了。

    只是他们小看了言堇云,虽然他性子清冷了些,平日里不苟言笑,但他对丞相府的爱是不可估量的。这是他的家,让他弃家于不顾,他办不到。

    “这个你拿着。”言堇荣将一个精致的木盒送予他。

    “这是何物?”

    “药,有救人的,亦有害人的。”

    言堇云轻哼一声,“大哥是嫌我无能,无力自保?”

    “非也,大哥这些年研制了许多妙药,救人的你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至于害人的,你自行估量。”言堇荣蹲在他跟前,捂住他放在膝上的手。

    “往后在外,要注意保护自己,你的身份总有被识破的那一天,但能拖一天是一天。你新夫二位兄长皆是大哥至交,我会让他们多多关照你。至于你房里的那位,你多多提防他便是。”

    言堇云面无表情,“他要是敢强来,得问问我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保护了二十来年的弟弟,最终还是摆脱不了嫁人的命运,“好了,知道你性子冷,以后也得慢慢把它改咯,不然容易让人说闲话。说我们丞相府的公子哥傲慢无礼。”

    “我一向如此,改不了,亦不想改。”

    “行吧,难得你这一身傲骨,吾弟好自为之吧。”

    临近午时,国公府迎接亲队伍到了丞相府几里外,开始放慢速度,迎亲奏乐声铺天盖地响起,百姓驻足,街上顿时热闹非凡。

    国公府从下聘开始,街道上的百姓早就有所耳闻,只等着看两男子成婚,两府能有多大排场。

    这不迎亲乐一奏,街道两侧便围满的百姓。接亲队伍统一的红色服饰,整齐划一的骑兵阵排,宛如一条血色长龙,漫游在国都繁华的街道上。

    可以见得,国公府并未因言堇云的庶出身份而怠慢了他。

    入城后,谢峥便让谢渊排头走,即便他心有不愿,今日也是他大喜的日子,两侧百姓都看着,他自然打起十二分精神来。

    “大伙快来看看新郎官,这便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幺子吧,果真年轻气盛、飒爽英姿,颇有各位将军的风采,真是后生可畏啊!”

    街道旁有眼力见的人群开始议论起马背上那神采奕奕的新郎官。

    “这要是未曾婚配,不知得捕获多少千金小姐的芳心呢?”

    “没有这点本事怎样与言二公子相配,据说那位也不是等闲之辈啊!”

    “只不过两人皆为断袖,这般好的家世、样貌,不留一儿半女,可惜了。”

    “话不得说太满,国公府那位现下年轻气盛,保不既过后不纳妾。”

    “这位兄台,这你就不了解了,据我所知,国公府男儿唯专情置之。”

    接亲队伍浩浩荡荡在丞相府大门前停下,谢峥第一个先跳下马,来到谢渊身旁,拍拍他示意他现在下马。

    丞相府大门开启,言堇荣携下人出门迎接。

    “平定兄,别来无恙啊,恭喜恭喜!”言堇荣笑呵呵上前与谢峥叙旧。

    谢峥,字平定,是当年老国公爷为平定一场流民暴乱,许久未归。归家时孙儿已会喊太翁,老太爷并为他取了“平定”二字。

    “向荣兄,多年未见,同喜同喜。你我二人至交之情,现下是亲上加亲,甚喜啊!”

    “那是,这便是弟婿吧,果真一表人才,吾弟今后有劳了。”

    “向荣兄见外了。”

    “来,长途劳顿,里边请,待良辰便送新人出门去。”

    “请!”

    迎亲队伍稍作休整、补给,来时快马加鞭,返程肯定要慢些,虽接亲用的是马车花轿,但也不便快速赶路,现下时辰还算充裕。

    良辰一到,外头下人喊道:“新夫到!”。厅堂里闲聊的几人通通起身,谢峥将谢渊推至厅堂门外,让他在那等新夫。

    谢渊不情不愿刚站定,只见长廊外迎面走来一群人,为首的便是他那即将过门的新夫,新夫两侧分别被两位雍容华贵的妇人搀扶着,想必这二位便是丞相夫人与侧夫人,谢渊的岳母大人们。

    新夫婚服与他身上的婚服无异,图案也相似,都是麒麟为图,皆为男子服饰。不同的是新夫婚服为青绿色,谢渊身上为绯红色。

    只是那纤细的身姿,还有头上覆的凤印盖头,要不是身上那身婚服,谢渊当真觉得他娶的不是一位男子。

    谢渊不知不觉看迷了,不知人都已到跟前。丞相夫人将言堇云的一只手递给谢渊,却见人迟迟不接。

    “谢公子?谢儿婿?儿婿?”

    “诶!”

    “回神了?接着,吉时要到了。”

    “啊?好。”

    谢渊小心翼翼接过新夫的手,那手颤了一下。这手虽不似女子的手那般柔软,但这手十分修长白净,手心处还带着小茧,定是时常握剑造成的,看来也是个练家子。

    两位新人给丞相爷和两位夫人敬过茶,并跪拜双亲,感恩父母养育之恩。

    大家都在等言堇云是否会跟父母说些告别的话,可是盖头下的人却一言不发。

    眼瞧着吉时要到了, 丞相爷便开口:

    “罢了,我儿这一出门,便是国公府的人了,日后若是受了气,便回相府来,老夫自会替我儿做主。谢儿婿,我儿堇云日后有劳了。愿你二人风雨同舟相携手,比翼齐飞相伴左右。好了,时辰已到,堇荣,送你弟弟出门吧。”

    言堇荣来到言堇云跟前背对着他蹲下,他要背新人上花轿。国公府的人走在前头,他背着弟弟跟在后头,龙凤胎幼弟妹护在两侧。外边下人喊着:“二公子出门啦!”

    “大哥?”背上的突然人轻声开口,声音似哽咽。

    “嗯?”

    “往后家中就有劳兄长了,替我孝敬父母,承欢膝下,拜托。”

    “放心吧,照顾好你自己。”

    “嗯!”

    “二哥,千万时常回来看看我们。”幼弟妹也舍不得他。

    “好!”

    接亲队伍现下浩浩荡荡开始往回走,丞相府大门前,丞相夫人与侧夫人用帕子捂脸泣不成声,丞相爷望着远去的接亲队伍,也是红了眼眶。

    ——TBC——

    第五章  礼成

    日暮时分,接亲队伍在规定时辰里,终于出现在中都城下。

    队伍一入城门,街上便沸腾起来,锣鼓喧天,炮竹声,起哄声,声声入耳,比在大都还热闹几分。

    中都百姓可是国公府的拥护者,满门忠臣之家,将门之后,护国有功,谁能不爱戴。

    “晓曦,外头怎如此喧闹?”言堇云问身旁的大侍女。这次出来,他带了两名侍女、一名侍卫和一名侍从,皆是他的贴身奴仆。

    侍女晓曦和晨霞,侍卫苍暮和双儿侍从辰暮是兄弟俩。是言堇云随言堇荣寻药途中捡到的,当时苍暮带着年幼的辰暮在流民中苟延残喘。

    言堇云见辰暮是个双儿,联想自己的身份,便收留了他们。

    这些年苍暮跟在言堇荣身边习武,如今年的数正与谢渊相仿。而辰暮则跟在他身边,现在还只是舞勺之年,但照顾起言堇云那是尽心尽责,无微不至。

    晓曦与他家公子同乘在花轿里,方便途中有个照应。她轻轻撩开小窗户上的帘子,稍微瞧了一会儿。

    “公子,入中都城了,是百姓们夹道欢迎新人呢?”

    “如此声势浩大,看来国公府在中都的地位不可估量。”

    “是啊公子,看来公子以后在这中都城内,定能占一席之地。”

    “莫说笑,我是什么身份,身份暴露那天,便是我的死期。”

    “呸呸呸,公子莫要在这大喜之日说这般不吉利的话。公子吉人天相,定能化险为夷,享尽荣华富贵。”

    “如此甚好。”

    颠簸了许久的马车终于停下,外头有人高呼:“到,新郎爷三箭定乾坤,请,新夫下轿。”

    晓曦赶紧替言堇云将婚服整理抚平,检查盖头,外头有人轻敲轿门三响。

    轿门由外被打开,晓曦把内帘拉起,让新夫出轿,轿外两位全福嬷嬷连忙伸手扶住新夫,搀扶新夫跟新郎爷入府门。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来,街上灯火璀璨,国公府内更是灯火通明。

    大门口放着一块捶布石,石上放一马鞍,鞍上放一串制钱。全福嬷嬷扶着新夫,谢渊也在新夫身侧,同他并走,新夫抬脚跨过去,随同的傧相高喊:“前进平安”。

    当新夫前脚迈入门槛,后脚抬起还没有落下的时候,一全福嬷嬷赶忙把马鞍抽掉,傧相道:“一人不嫁二夫,好马不配双鞍”。

    二位新人往前走,前面摆放着一个火盆,新夫迈过去,傧相继续道:“过火盆,过日子,红红又火火。

    新夫过了马鞍、迈了火盆后,便是踩瓦,破“房煞”,让过去如碎瓦,开始新生活。

    二位新人继续向院内走,一路有人向他们身上撒五谷杂粮、彩色纸屑、草节、栗子、枣、花生等,目的在于驱邪门。

    谢氏长辈们站在厅堂前翘首以盼,袁嬷嬷见新人快到了,这群人还未落坐高堂,便出声劝各位主家。

    “来啦来啦,各位主家都快快归坐,孩子们都快到跟前了,不能在这堵着,张嬷嬷,扶你家夫人回坐,老太君,老奴扶您回吧。”

    袁嬷嬷是国公府老太君的贴身侍女,而张嬷嬷则是主母夫人的奶娘,二位嬷嬷在国公府都有一定的份量。

    新人来到厅堂门外,张嬷嬷从侍女手中接过红绸牵巾,一头递给他家三少爷,另一头给到新夫手上。

    新人入厅堂,立于大堂中央,傧相高呼:

    “一拜天地!”感谢天造一对佳偶;

    “二拜高堂!”感谢父母养育之恩;

    “夫夫对拜!”愿夫夫恩爱比翼双 飞,白头偕老永相随。

    “礼成,送入洞房!”

    新夫被送入洞房,新郎爷则被他那帮弟兄掳走了。老太君瞧着新夫那纤细的身板,嘱咐袁嬷嬷,安排点吃食送入洞房中。

    今日舟车劳顿,让他先垫垫,看着她那不争气的乖孙,也不知那群泼皮娃要闹到什么时候。

    谢渊这边,他那三兄弟总算信他真的娶了一男子当少君,起初听他说武王给他赐婚,赐了一男子,他们还不大相信。

    今日看新夫那身婚服,便是男子无异。

    “你小子喜男风,为何不告知我们?”秦安上手勒住谢渊的脖子,质问到。

    “谁告知你,我喜男风了?”

    “那你还娶……。”曹仁斌指了指洞房的方向。

    “君命在上,如何不从。”

    “啊!当真?”三人异口同声。

    谢渊提示大家小点声,“当真,莫要出去乱说,不然我爹非扒了我不可。”

    “那你今后打算如何?”曹仁斌问。

    “再看吧,不行便废了另娶便是。”

    “高明, 果真不喜男子。”

    “也是,三儿要是喜男风,这些年,我们怎会平安无事。”年长些的华南若有所思。

    谢渊是国公爷嫡生第三男丁,故他的弟兄们给他取名谢三儿。

    “呸,即便我喜男风,也断断看不上你们。”

    华南笑道:“哟,三儿成婚了骨气都硬了不少,看来咱们哥仨儿只配给三儿陪酒。”

    秦安举杯,“来,不管怎样 ,今日也是谢三儿成亲的日子,我们敬他‘堂开蓬莱景,人醉武陵春’,噗哈哈哈,喝酒。”

    一群将门之子、官家世子,平日豪放不羁,能闹能笑惯了。

    谢渊深知秦安在开玩笑,但他当下真心烦躁不安,一会该怎么面对那人,不如不见?

    酒过三巡,这些小辈平时哪能豪饮至此,家中管的严,今日敞开的喝,不一会趴的七七八八,新郎爷亦不例外。

    国公爷要是不束发,定能怒发冲冠。宾客如云,他眨眼的功夫,这群泼皮便喝得如此烂醉。

    赶紧命人将新郎爷送回洞房,谢渊还能走,就是有点认不得人。

    谢源上前将他扶起,他抬头看了来人一眼,一手拍开谢源的手。

    “别闹,走远些,我成亲了。”

    “呵,还知道自己成亲了,看来还没醉,起来,二哥带你找新夫去。”

    兄弟二人踉踉跄跄往洞房方向走。

    谢渊醉的开始说糊话,“我不喜他,一点都不软。”

    “什么呀?新夫刚过门,你什么时候摸过了,就知道人家软不软。”谢源暗笑,也是第一次见到醉得如此厉害的幺弟。

    “不如女子嘛。”

    “莫说糊话。”

    “本来便是。”

    “堂堂七尺男儿下嫁与你,你便要疼惜一二,莫要耍小孩子气。”

    “不去,送我回屋。”谢渊说是送他回先前自个住的屋,而谢源理解为快些送他回新房。

    现在的新房是老太君觉得新夫入住人多了,便给谢渊换了新地。

    “好,这不正往回走吗,现在知道急了,早干嘛去了。”

    ——TBC——

    第六章 喜床太凉了

    夜已深,宾客逐渐散去,言堇云刚用点吃食,想着合卺礼还未全,便又盖上盖头等着。

    言堇云端坐在床塌上,听见外头有动静,他紧张的伸手握住枕下的佩剑。

    敲门声起,是下人,他收回手端坐着。

    一会儿晓曦他们和几个府里的丫鬟鱼贯而入,为首的是全福嬷嬷,她旁边便是那个喝得烂醉的新郎爷,不过还行,还能自己站稳。

    “三少爷,给,拿着。”全福嬷嬷从丫鬟手中接过如意喜秤,递给谢渊。

    谢渊醉意迷离的眼盯着喜秤,“干什么?”

    “揭新夫盖头了少爷。”全福嬷嬷笑着指引他向新夫的方向。

    “哦!”

    谢渊脚上踉踉跄跄,手持喜秤来到床前,用喜秤慢慢揭去盖头,新夫的脸便露了出来,在场的下人除了陪嫁的,都惊叹不已,怎会有男子长的如此惊艳。

    言堇云也十分惊愕,怎会是他?那个有一面之缘,谎话连篇、满身匪气的人,竟是自己的新郎君,造化弄人不是。

    相比大家的震惊,谢渊就平静多了,他醉得厉害,压根没心思去管这些。

    揭完盖头,谢渊转身把喜秤扔给全福嬷嬷,连看都不曾看新夫一眼,自顾错开新夫从一旁爬上喜床去。

    “我要睡了,头疼的很,你们都退了吧。”

    刚刚震惊新夫姿色,现在谢渊的举动又着实把下人们又惊了一遍,连新夫都吓得起身,差点被自己的绊倒,十分嫌弃的站在床旁,晓曦上前扶住他。

    全福嬷嬷也连忙上前把人拉起,“我的少爷啊!礼不可废,快起起,还未行合卺礼呢?”

    几人一同将谢渊从床上挖起来,扶他到桌边坐下,谢渊抬手扶额,一动不动。

    全福嬷嬷命丫鬟将合卺酒放于桌上,示意下人们全部出去。

    “二位新主,记得行合卺礼,时候不早了,早些歇下,老奴告退。”全福嬷嬷退出去关上房门,屋里瞬间静的出奇。

    许久,言堇云还站在床旁,脚都要站麻了,刚想抬脚回床上坐,桌边转来声音。

    “给你?”

    言堇云回头,只见那人一脸傻笑的看着他,一手拿着一杯合卺酒举在胸前,一杯伸手要递给言堇云。

    “快来,拿着。”见言堇云没有要动的意思,谢渊快步上前,将一手里的酒杯塞到言堇云的手里,“拿着。”

    然后拉起言堇云拿酒的那只手,和自己的手环上,“干杯。”

    言堇云就这么被动的行了合卺礼,就在他还错愕间,另一只手也被拉起,一个空杯便塞给了他。

    现下他双手举着杯子,无奈的看着坐在床前使劲蹬靴的人,靴子成功蹬掉了一只,人便四仰八叉、迫不及待的躺下,睡着了。

    言堇云气到失语,双手紧紧的握住手中的杯子,走到桌边,将它们沉重的砸在桌上,自己则坐在桌旁消气,缓了好一会儿。

    “苍暮?”

    “在,公子。”苍暮由床帘后走出。

    “把他弄前房去。”前房连着主室,隔着帘子,供主家平常暂歇的地方,里面有一贵妃榻,是入门时的外间。

    言堇云在没人来时,自行在屋里转了一圈,对这里面的布局了解的七七八八。

    苍暮将谢渊拉起,这人睡得很沉,苍暮把他背起,正要走。

    “等会儿。”言堇云叫住他。

    “公子,何事?”

    “这个给他。”只见他家公子走到床旁,拿起一个鸳鸯枕丢给他。

    就这样,国公府三少爷的洞房花烛夜,便是自己抱着鸳鸯枕在贵妃塌上过了一夜。

    第二日天微亮,谢渊一个翻身把自己摔地上了,就胳膊肘磕到了,头还在枕头上枕着,胳膊肘的疼痛使他清醒了不少。

    宿醉后的头疼脑胀在这时便发挥了效果,他顾不上胳膊肘的疼痛,坐起双手捂着脑袋。

    “福泽?福寿?死哪去了?”谢渊对门外喊他的贴身侍从,没人应。

    “福泽?”谢渊的声音提了一些。

    “诶诶,少爷,小的在。”

    “滚进来。”

    门开了,进来的不止福泽,还有晨霞。晨霞向谢渊行礼,瞧了一圈,没看见自家公子,还早呢。她看向福泽,福泽示意她先出去。

    “福泽,过来,帮我揉揉头,疼的厉害。”

    “是。”

    谢渊就地而坐,福泽来到他身后替他揉太阳穴,这是与谢渊一同长大的侍从,唯谢渊马首是瞻。

    “少爷,您这是?”

    “宿醉头疼,看不出来吗?”

    “不是,小的所指,是您怎么还是这身衣裳。”

    “我的衣裳?我的衣裳怎么了?”谢渊低头一看,也心有疑惑:唉,怎么还是这身衣裳,哎呀,昨晚是他的同房花烛夜啊,理应和衣而眠了,为何还这般整齐。

    再说,等等,刚刚自己是从这贵妃榻上跌下的,自己在这过了一夜,没回内室吗?

    那新夫呢?想到这,谢渊顾不上头疼,拍开福泽的手,新郎爷没回屋,屋里那位也不知出来寻自己,真是岂有此理,敢让本少爷在这白白受冻一夜。

    谢渊左右看看,一双靴子平整的放在贵妃塌下。示意福泽拿过来穿上,站起身打算去找新夫说说理,谁知怀里的鸳鸯枕在他起身时从他身上滑落,掉在地上。

    谢渊拾起,不免想到:嗯,这是鸳鸯枕,莫非是我已经回屋了,是自己醉的厉害,自己跑出来的?

    “少爷?少爷?您怎么了?”福泽见自家少爷起身便不动了,叫一下他。

    “哈?没事,福泽,屋里那位……?”谢渊降低了声音,指了指内室。

    “啊?少爷是问少君?”

    “不然我问你啊?”

    “现在尚早,少君还未起身。”福泽内心:“您不是才从里边出来嘛,问我这是何意?”可是福泽没想到,他家少爷昨晚压根就不睡内室。

    谢渊心想:要不趁那人还睡着看上一眼,还不知那人是何模样。

    谢渊兴致勃勃的去拉开内室的门帘,将头往里一伸,瞧床的方向,可惜喜床已放下帷幔,遮得严严实实。

    罢了,还是不看了,一会儿将人吵醒,着实不知如何是好。

    谢渊悄悄合上门帘,快速转身,碰巧迎上福泽也凑上来,他也未见新少君模样,主仆二人撞个正着,两人捂着脑门不敢乱出声。

    谢渊第一个开门冲了出去,福泽紧跟其后,把候在门口的晨霞吓了一跳。

    “这是?”晨霞愣了一会儿,“怎么了?”晨霞伸头进屋瞄一遍,里边寂静的很,她轻轻将门带上。

    而跑出不远处的主仆二人,谢渊刚停下,又给刚到的福泽一巴掌,直接扣在他头上。

    “你没事凑上来做甚?”

    “明明是少爷回身太急。”福泽又是捂额头又是捂脑袋,好不可怜。

    “还敢顶嘴?”谢渊说着又要上手。

    福泽急忙认错,“少爷饶命,小的知道错了。不过,少爷,您为何要跑出来?”

    “对啊?我干嘛跑出来?哎呀,不管了,走,回去。”

    “嗯,诶?少爷,方向错了。”

    “废话真多,快跟上,回听竹轩。”

    “啊?哦!”

    而喜房这边,谢渊他们走后许久,言堇云才传人入室伺候。

    “他们走了?”

    “早走了。”

    “好,起身吧。”

    ——TBC——

    第七章 一人请安

    新婚第二日清晨,新夫要给长辈请茶,言堇云带着晓曦和辰暮,前往斓霄斋。

    斓霄斋是国公爷与主母夫人的住处,言堇云先给两位长辈请安,而后再去老太君那儿,陪老太君用早膳,这是昨晚袁嬷嬷送吃食前来时吩咐过的。

    言堇云来得早,二位长辈才刚起,他便在堂屋等了些许。

    这会儿外头有声音传来,听这声音即将入门来,言堇云急忙起身,只见两位比他稍年长的女子,领着各自侍女入门来。

    想必这便是国公府两位少夫人,言堇云向她们请礼,正纠结哪位是长嫂?哪位是二嫂?该如何称呼时。

    其中一位看上去较活泼些的,抢先主动上前打量着言堇云。

    “这便是弟君吧,果真一表人才,这等容貌让二嫂嫂我自愧不如啊!”

    “堇云见过二嫂。”又转向一旁的秦氏,“见过大嫂。”

    大嫂秦氏是南乡女子,性子温婉如水,嫁入国公府多年,原小家碧玉中亦显现出揉中带刚之感。

    二嫂王氏乃驻塞外骠骑王大将军之女,亦是将门之后,自幼生长在塞外,性情豪爽些。

    “弟君不必多礼,我们不是外人,你不必拘谨,嫂嫂还要劝你,既来之,则安之。”秦氏上前,本想拉起言堇云的手安慰他几句,但想着毕竟男女有别,只得稍远些立着。

    继续道:“以后这儿便是你的家,我们便是你的家人,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便是,莫要见外。”

    王氏亦补腔,“是啊,莫要见外,听闻你二哥说,弟君亦是爱习武之人,改日也同二嫂嫂切磋切磋。”

    “堇云武技不精,不敢在二嫂面前卖弄。”

    “不怕,不精呢?二嫂嫂还可以教你。不过你这细皮嫩肉的,万一磕碰划点小渊儿会不会怪二嫂嫂?”

    王氏笑着打趣眼前这个冷艳又高贵的弟夫,这样的一个人,笑起来定十分悦目,不过怎么逗他好像都不笑。

    “代越,莫要胡说。”秦氏见她拿新人说趣,打住她那心直口快的想法。

    “唉,说到渊儿,怎不见人啊?你二人未曾一同前来吗?”

    言堇云刚要回答秦氏,便被国公夫人打断了,“怎都来的如此早啊?”

    大堂里的人回身给二人行了礼,国公爷与国公夫人落坐高堂,

    秦氏与王氏随后落坐,言堇云未回坐,等着下人端茶来,好向长辈敬茶。

    国公爷瞧着人站着,便对他说道:“堇云儿婿,既来了国公府,便是国公府的人了,往后这儿便是你的家,需要什么同你母亲讲,说不得的,与渊儿讲,莫要见外。渊儿呢?渊儿上何处了?为何不与你前来?”

    “回国公爷。”言堇云回答。

    “该改口了。”国公夫人笑着打断他。

    “是,父亲,郎君今日一早便出门了,昨日宿醉不爽,现下正在校场骑行醒神,莫去打搅他。敬茶之礼,堇云代劳足矣。”

    “难得你懂事,那小子昨日的确喝猛了,也怪老夫不甚注意。今日便饶了他,日后他再惹你不爽,你便告知老夫,老夫替你做主。”

    “谢父亲体谅。”

    这时国公夫人也接了话,“丞相府出来的孩子果非一般,是个难得的好孩子。我那儿呀泼皮无赖惯了,现下瞧着你沉稳知礼,我儿便有劳儿婿日后多多看护一二,你二人有缘,切记好生经营才是。”

    言堇云觉得国公夫人话里有话,但未深究。

    “母亲的话,堇云记下了。”

    这时张嬷嬷让人端茶来,新夫给公公婆婆敬了茶,也算改了口。

    再敬秦氏与王氏,国公夫人再次开口:“你大嫂二嫂,想必方才你们都认识过了,日后你在府里多与她们走动走动,也好有个照应。”

    “是,堇云明白。”言堇云回坐,

    “堇云儿婿,国公府是将门府,你虽嫁于我儿,但你身为男子,亦可以与府中男儿上营地、上校场去历练一二。听峥儿说,你在相府时也喜欢玩弄刀枪,正好,来对地方了。”国公爷乐呵呵的与他闲聊。

    “谢父亲成全,堇云是喜欢剑术,只是不才,与府中大哥学了许久,也只刚参透其一,不知其二。”

    言堇云其实心里高兴坏了,但不显以表,只这一瞬间他都忘了其双儿的身份,国公府的人把他当家人,把他当正常男子般,让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无妨,军中武技者数不胜数,什么样的没有啊,改日让你二嫂嫂带你去见识见识。”

    “嗯?”言堇云颇为惊讶,女子也可以进军营吗?“二嫂亦可以出入营中习武?”

    秦氏笑着答他,“她呀!不仅能进得,还能到营里叫板呢?日后你可好好练,也跟她叫板,最好能打败她,让她灰溜溜回家来,免得赟儿总找不着娘亲。”

    “大嫂,莫要拿我打趣。”

    秦氏的话惹得堂屋里的人笑声连连,面对公公婆婆,王氏这会儿倒是不好说别的,毕竟她的确爱往军营跑,孩子大部分都是秦氏帮忙照看的。

    言堇云是万万没想到,这家人的相处方式,竟是如此独特。

    “堇云啊,不满你说,老夫时常征战在外,对渊儿疏于管教,让他染得一身游手好闲、瞎胡闹的性子。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孩子,日后带带他,提点提点。你要去营里,可以,也多带他去,那小子可不怎么喜欢军营。”

    “哦?这是为何?”

    “这你自行去了解吧。”

    “好了,今日安也请了,茶也敬了,时候不早了,堇云还要给老太君请安去,莫要留他太久了。”

    国公夫人瞧着时辰不早了,老太君那还等着呢,便放人走了。

    言堇云匆匆赶到凤栖斋,老太君已等候多时。

    “堇云给老太君请安。”

    “来了,莫生分,随渊小子叫我太母便可。”

    “堇云来迟,望太母莫怪。”

    “不怪不怪。”老太君和蔼可亲,邀他同坐,“来来来,到太母跟前来,让我好好瞧瞧,昨日见你盖着盖头,就瞧着,怎这般清瘦。今日一见,你这相貌倒配这身姿,不过身为男子,我孙婿这可太瘦了些。日后让渊小子带你多练练,算强身健体用。”

    “太母说的是。”

    “听下人说,今早就你一人前来请安,渊小子是不是野了去,这小泼皮,改日太母替你教训他这野性。”老太君深知谢渊不喜新夫,故说些安慰的话,让初来乍到的新人放宽心些。

    “郎君有事外出,孙婿代郎君请太母的安。”

    “他有事?就他那破事还多呢?也难得你心宽,是个识大体的。若日后渊小子不惜你,太母稀罕你。”

    言堇云在凤栖斋整整待了半日,老太君甚是喜欢这个新孙婿,虽性子清冷了些,但举止得体,哄得老太君开心的像个孩子。

    若谢渊喜欢男子,这不正好嘛,只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

    ——TBC——

    第八章 不见不相识

    言堇云今日请安,半天都在老太君哪儿耗着,剩余半日便留在新房,也就是沁雅轩,国公夫人让张嬷嬷前来教导新夫规矩,学着如何适应国公府。

    张嬷嬷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妇人,私下也会关心新夫一二,但同时也是一个侃然正色的老嬷嬷,教导起规矩来也不含糊。

    张嬷嬷带了一些人来,这是府里多派的下人,前来照顾沁雅轩的两位少主的。

    言堇云心思缜密,张嬷嬷一点就通。什么上孝长尊,下从丈夫;什么男女有别,府里女眷众多,要懂得避嫌;什么外出带侍从,少于男子相处、女子双儿亦不可,时刻记得自己是有主之身。

    张嬷嬷还带他在府里逛了一圈,大概了解国公府的布局,方便日后好走动。

    一天折腾下来,言堇云就算身体素质好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再加上昨晚时刻提防那人会不会突然进内室来,都不曾好好入眠。

    今晚言堇云早早便歇下了,在外游荡了一天的谢渊,人是回府了,但没回沁雅轩,而是窝在他那小小的听竹轩里。

    不知是心趣不好,还是听竹轩的饭食不好,他总觉得食不知味。

    撂下碗筷,便往凤栖斋去,他可不敢去萧氏那里,不然国公爷得长鞭侍候他不可。新婚第二日,撂下新夫一人去敬茶,算是把不喜新夫刻在明面上了。

    往大了说,皇帝赐的婚,这是拂了武王的面子;往小了说,人已入了国公府的门,便是国公府的人,人家堂堂七尺男儿,委身下嫁与你,你竟一点面子也不给。

    这让新夫容易落人口舌,一男子于后宅本就受屈,现下不受丈夫待见,家途遥远,更是委屈。当然谢渊并不管这些。

    老太君见着他,也为新夫数落了谢渊几句,但更多是关心他一天在外闹,可有好好用膳。

    当然,孙婿怎么能跟亲孙子比。

    “方才打哪来?”

    “听竹轩。”

    “怎又回那儿?那儿东西都快搬光了吧?”

    “没有,今日我让福寿往里搬了一些起居用物。”

    “你这是要长期住?”

    谢渊挠挠头,“我想住,就怕父亲那里不好说。”

    “你这不行,你们新婚燕尔,不能让新夫一直独守空房。孙儿听太母一句劝,那孩子模样可人,是个懂分寸的,你与他自然相处相处,也好让他在府里不至于那么难堪。”

    “再怎么好,他也是一男子,孙儿说过,孙儿不喜男风。”

    “你呀,算是白白耽误了一个好孩子,太母今日与他相处半日,着实喜欢这孩子。”

    “太母,你看,就短短半日,便能将您的心都哄走了,可见此人多有心机,太母莫要被他无害的外表蒙骗了。”

    “瞧你说的,太母都这般年纪了,还能给个黄毛小子骗了不成。”

    “那太母怎么老是向着他,太母是不是不喜孙儿了。”

    “这哪能啊,走吧,你袁嬷嬷给你备了你爱吃的,这会估计好了,走吧。”

    谢渊扶着老太君,一脸讨好样,“还是太母待孙儿极好。”

    按照武熙的习俗,成亲后两位新人三日要回门的,但言堇云家途遥远,也便免了这一项。

    就这样一连好些时日,谢渊都住在听竹轩,国公爷忙于政务,也不过多询问后宅之事,再说由老太君与国公夫人打掩护,小儿与他少君的事儿国公爷是一概不知。

    再过些日子便是中秋佳节,府里忙着为节日做准备。

    因为中秋节这日,国公府会宴请中都官员及将领,会携家眷入府一同过节。

    不管是府前还是后院,大家都是忙碌的状态,言堇云也不例外,跟着二位嫂嫂忙上忙下,还因是男子身份,被分担的事更为繁重。

    加上在府中处处避嫌,还时常担忧谢渊会不会突然回沁雅轩来。

    原就清瘦的他,现下更显皮包相,虽不太明显。日常相处的晓曦他们自然看不出来,但是回丞相府肯定能一眼便知道他又瘦了。

    节前言堇云给丞相府去了两封书信,一封问候家宅与请父母安,一封给知情的那几位,告知自己身份未被发现,一切安好,望莫要挂念。

    佳节那日便收到回信。日入山间,黄昏已至,所有人都往前院去忙活,现下宾客还未达。

    言堇云自寻了一处没人的圆亭,从怀里取出信件,亦是两封,一封出自相爷之手,一封则是言堇荣的。

    两封书信读完,言堇云细心叠好,又放回怀里。

    天色暗下来,一轮圆月由天际初升,言堇云背手而立,迎着那轮明月,一滴泪消无声息的滑落,带着他的思念之情。

    “谁在那儿?”

    言堇云听到声音,急忙背过身去,挥手抹去了脸上的泪迹,再回身时,又是那般清冷的面容。

    “你是谁?怎不去帮忙?躲在这儿干什么?你……。”来人是谢渊,当他走近看清回头的人,时瞬间结舌,“是你?你……你怎么在这儿?”

    谢渊偷懒,自己跑出来溜达溜达,远远便看见圆亭里有若隐若现的光,有一人背对着他,这身姿好像似曾相识。

    谢渊便开口问了一句,那人显得异常慌张,他走近一看,才发现原真是故人。只是这人瘦了很多,估计还放不下情郎,都追到这儿了。

    言堇云从容自若,问道:“我为何不能在这儿?”

    “你可知这是哪儿?”

    “护国公府。”

    谢渊走近,言堇云便退后,只听见谢渊故意降低声调又似关心的说:“知道你还进来,国公府不比丞相府,这里戒备森严,你胆子太大了。”

    谢渊的话让言堇云一时不知所措,这人竟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在说什么?”

    “走。”谢渊刚要上前抓住言堇云的手,言堇云抬手避开。

    “干什么?”

    “我带你出去吧,那人你是见不到的,再说他也不值得你去见,我带你出去,这儿我熟。”

    “见谁?”

    “你不就是来见言堇云的吗?劝你别去了,趁现在宾客未到,人少,我带你出去。”

    拉扯这么久,言堇云算是看明白了,这货压根就不认得自己,还把自己当成了幽会言堇云的情郎,言堇云都要被气笑了,他的小郎君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才如此心胸宽广。

    若是自己的新夫真红杏出墙,他还要帮“奸夫”打掩护?

    言堇云也玩心渐起,“我与你新夫不明不白,你为何要帮我?”

    “也难得你一片痴情,在下奉劝一句,‘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只念这一株呢?”

    “这话不假,阁下也是大义凛然,心胸宽广,自己的新夫都能无私分享,在下佩服。”

    “别再说了,一会儿宾客多了就不好走了。”说着又上手抓言堇云的手,这次言堇云并未躲开,任由谢渊牵着走。

    “阁下就不想知道我是谁?”言堇云跟在他身后,不妨问了一句。

    “不管你是谁,相逢必有缘,今日先送你出去,他日再见,再求公子姓名也不迟。”

    两人一路沿着小道走,避开人流,在经过一处长廊时,由于此处灯火明亮,被出来寻言堇云的晨霞瞧见了。

    眼尖的晨霞确定那就是自家公子,便大喊了声公子,谢渊听到声音,以为被发现了,拉着言堇云就跑。

    “公子?公子?跑什么呀?”晨霞出来时由于对国公府不太熟悉,还带了几个国公府的丫鬟,现下大家散开,堵住二人的去路,不知道那两位在玩什么把戏。

    几人在小院里玩起了你追我躲,好不热闹,谢渊上蹿下跳,言堇云着实跟不上他的步伐,最后堪堪放弃。

    “行了,别闹了。”言堇云把手从他手里抽出,停下脚步。

    “怎么?”

    此时晨霞她们也追了上来,见二人僵持着,晨霞向谢渊行了礼,完了来到言堇云身边扶着他。

    “见过三少爷,见过少君。”跟来的那几个丫鬟也分分向他俩行礼。

    谢渊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那帮丫鬟,“什么?你们叫他什么?”

    只听见旁边言堇云说:“都起来吧。”

    谢渊僵硬着身,缓慢转头看了看身旁的人,一时失语。

    “公子。”晨霞开口:“您跑什么呀?宾客已陆续到场了,老太君让奴婢来叫您过去呢?”

    “行,知道了,我们这就过去。”言堇云没再看谢渊一眼,带着晨霞转头就走,路过那群丫鬟时,“你们也跟上。”

    唯独留谢渊一人,在小道上风中凌乱。

    ——TBC——

    第九章  被管教,我心甘如饴

    宾客已至,前院瞬间热闹起来,孩童在嬉闹,贵人在闲谈。

    谢渊吹了许久晚风,终于缓过神来。此时的他不知该惊还是该喜,这样的缘分太匪夷所思了。

    他一个劲赶到前院,宴会还未开席,宾客三三两两在庭前攀谈。

    谢渊到时,言堇云被人群簇拥着,老太君带着他,把他一一介绍给官妇们。

    谢渊现下只敢远观,不敢上前。那人被围在中间,原本清冷的脸,现下独自面对那些人,仍有拘束,但面色渐显柔和了些。

    谢渊就这样看着,直勾勾的盯着新夫所在的方向,不知迷了眼。

    突然几个脑袋从他身后冒出,顺着谢渊的视线,直接锁定在新夫身上。

    不知是谁问了句,“三儿?看什么呢?”

    谢渊自顾傻笑,完全不理会那几个脑袋。

    曹仁斌托腮,“那便是三儿的新夫?这相貌、这身姿,嫁给三儿当少君,亏了吧。”

    “没想到三儿的新夫如此绝色,只是可惜了,三儿不喜男子。”华南插腔。

    “男子哪如女子温柔体贴,再好看的皮囊也改变不了他是男子身份,是吧,谢三儿。”秦安用手肘戳戳他。

    谢渊被戳一机灵,“啊?你们来了?”

    “才发现啊,问你话呢?”秦安不依不饶。

    “什么话?”

    “你方才在看什么?”

    “没什么。”

    “少装,是不是在看你家少君?”曹仁斌一脸嬉戏样。

    “乱讲。”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谢渊始终坚持未曾看新夫,看没看,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宴席布局,分上位与左右下位,呈扇形分布。

    宾客入座,上位是主家国公爷,左右为国公夫人及老太君。右侧下位第一列,为谢峥与秦氏同坐,他俩的身后是谢源与少夫人,谢源的身后便是谢渊夫夫。

    其余坐席皆是外宾,同样由里至外,皆是以长者、高官为尊,依次是其家眷。

    开席后,国公爷率先举杯,“老夫乃一介武夫,不晓得美言美语,只知中秋佳节,无以为寄,但送此句,以表老夫之心。祝各位同僚:

    ‘幸福生活花好月圆,合家吉祥永团圆。美酒佳肴全尝遍,月饼甜到心里边!’哈哈哈……,今日如同家宴,来,能饮者便喝,意思即可。”

    一杯酒下肚,左下位秦安之父,辅国大将军秦卫,亦举杯,

    “老夫且代表诸位,诚心感念护国公的邀约,今日乃中秋团圆日,尔等且祝国公爷‘父母长辈在眼前,子孙满堂笑声甜。’相比如今的护国公便是如此啊,哈哈哈……!”

    “哈哈哈……,老秦所言极是,也借诸位吉言。”国公爷听这话高兴。

    “说到子孙满堂笑,老夫倒想起一事,老夫小儿谢渊刚成婚,老夫的小儿婿过门不久,想必未曾见过诸位。今日难得一聚,让他与诸位混个脸熟,日后在这中都城内,请诸位照顾一二。”

    坐座下一位官家接过话,“国公爷这便见外了,哪日小侄们若有需要,尔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正是,正是。”其余人附和。

    “诸位大义,老夫心领了,儿婿堇云?敬一敬诸位叔伯婶母,以表诚意。”

    原本并不善宴谈的言堇云,今日算是硬着头皮陪着老太君。本就筋疲力尽,再想谢渊的莫名误解,便从落坐后就没给谢渊好脸色,碍于宾客颜面,言堇云形不露表,算淡定自若。

    多日未见的郎君,时刻便在自己边上坐着,稍一偏些许,肩膀就能碰上。关键是那人还时不时偷看自己,不知是对新夫不满呢?还是对自己错意的指认而感羞愧。

    别人看不出什么,但只有言堇云才知道,自己表面多淡定,心里便有多慌张,袖下的双拳紧握,手心里全是汗。

    两人心里各怀鬼胎,言堇云万万没想到国公爷竟然指名点自己,于是贸然举杯站起身,猝不及防的起猛了,身子往一侧摔去。

    还好一心在他身上的谢渊手疾眼快,一手拉住他的手,一手搂住他的腰身,才发现,那人手心全是汗。

    言堇云现下管不了这些,连忙抽手拂袖,站起俯身请礼,“小婿言堇云,初来乍到,敬诸位叔伯婶母,望日后各位叔伯婶母多多关照。”

    宴上女眷杯里皆是茶水,男子皆是烈酒,能饮则饮,不强求。

    敬人酒,杯要空,刚刚都不敢尝,现在一杯下肚,言堇云才发觉,这是烈酒啊,入口辛辣无比,这还是他第一次尝酒,竟能一杯直接下去,他有点敬佩自己。

    老太君也帮腔:“我孙婿堇云,虽身为男子,入了我国公府,便是国公府的人。他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往后便仰仗在坐诸位了。”

    一位颇有身份的夫人笑着回话:“老太君,您就放心吧,我瞧着这俩孩子恩爱有加,渊小子自当护他新夫,哪能轮到我们这些局外人照看呀!哈哈哈……!”

    这位夫人的话令两位当事人羞于抬头,却令满堂宾客放声欢笑。

    “就是,就是。”

    “谢渊我儿?”国公爷又开口:“今日中秋佳节,你新夫初来于此,固有望月思乡之情,你且好生作陪。”

    “是父亲,孩儿知晓。”

    “堇云儿婿,初离家第一次过节,为父深知你念家心切,但只能劝你宽心些,此事古难全,千里亦能共婵娟,你可明白。”

    “谢父亲关怀,堇云明白!”

    宴席持续,歌舞升平。言堇云自那杯酒下肚后,身体有点发烫,起初他并不在意。

    还是时不时看他的谢渊发现了他的异常,谢渊憋了一晚上,终于敢对言堇云开口说话了。

    谢渊稍稍往言堇云的方向靠,轻声道:“你……你的脸,有些红了,没事吧?”

    言堇云没答话,侧头一瞪,似说“别烦我,话多”的表情,吓得谢渊立即坐正,埋头吃东西。

    晚些时候,年长的长辈提前离去,剩小辈们还在胡闹。碍于言堇云的身份,现在老太君不在,言堇云身边又有谢渊,女眷们不敢上前。

    只有一些男子想结识新少君,当然为首的便是谢渊那几个弟兄。

    “我等见过少君,早闻三儿说过少君,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我等幸会。”秦安带头上前。

    “幸会,敢问诸位是?”

    “我们和三儿是过命交情,我是秦安,这位是曹仁斌,他是华南。”

    “三儿?”言堇云疑惑。

    谢渊凑近,“是我,他们叫我谢三儿。”

    言堇云又一个刀眼,似没问你回什么话,谢渊乖乖坐好,闭嘴。

    华南憋笑,“三儿这是咋的了?今日格外安分啊?”

    曹仁斌搭腔:“可不是,如此听话,活像个小媳妇儿,噗哈哈哈。”

    “你才小媳妇儿,你们全家小媳妇儿。”

    “郎君不得无理。”言堇云一本正经的批评谢渊。

    “哈?”这,第一次见,几人咋舌,谢渊什么性子,他们心跟明镜似的,这便管住了?

    连谢渊自己也很吃惊,身体也很听话照做了,不免想想这人着实有点意思!

    ——TBC——

    第十章  我那新房啊

    那几个谢渊的过命交情,他们敬的酒,言堇云不曾犹豫便喝了,能给谢云取杂名的,关系定然不一般,言堇云算是入了谢渊的乡,随了谢渊的俗。

    言堇云在宴席上,将一名温文尔雅、知礼又宽以待人的君妻,表现得淋漓尽致。

    只是那张不苟言笑的模样,的确让谢渊越发感兴趣。

    几杯烈酒下肚,言堇云的脸愈发通红。

    后来有些欲上赶着相识一场的,实则来请酒的,都被谢渊劝退了。哦,不是劝,是骂退的。

    小辈被骂退了,兄辈的谢渊自然不敢,怕自家君妻一会儿又指责他“不得无理”。

    所以趁言堇云恍惚之际,那些兄长的酒便由谢渊代他喝了。

    酒过三巡,宴席也渐渐散去,此时的言堇云全身滚热,已站不住脚。谢渊虽喝了一些,但今日他格外精神,不知为何。

    言堇云不知何时已半靠在谢渊身上,半睡半醒,晓曦他们想上前,碍于主君在旁,他们也不敢硬生生把人抢过来。

    “主君,公子若不适,奴婢先送公子回去吧?”晓曦身为言堇云的掌事侍女,说什么也要把公子要回来。

    “无事,我送他回去便是。”谢渊无其他想法,就想着早点送这人回去歇息。

    “这~,主君,时候不早了,您送公子回沁雅轩,您再返回听竹轩,着实太折腾了,怕累着您,还是让奴婢们来吧。”

    “你是少君房里的大侍女吧?”

    “回主君,正是。”

    “你都知称我为主君,那你可知你家公子是谁的少君?”

    晓曦暗道不妙,“我家公子乃国公府谢三爷的少君。”

    “那不得了,你家公子是我谢渊的君妻,我送他回房,又有何不妥。”

    “奴婢绝非此意,只怕累着主君。”

    “无妨,走吧。”

    言堇云高估了自己的酒量,起初第一杯,已经有微热不适,但他觉得可以忍受,再接秦安他们几个的意,那几杯下肚后,后劲便来了。

    全身滚烫不说,还使不上力,关键是头晕脑胀,一向谨细的他,此刻思想慢钝,只想借助什么靠一靠,睡一觉。

    今夜团圆夜,他思念至亲,又被国公府以家人的身份,出现在众多外宾面前。不管是谢渊的至友,还是受邀的宾客,无不对他敬重有加。

    所以今夜,他放纵自己一回,不思考量,喝下了那些酒,他乐在其中。

    “辰儿,来。”晓曦叫来辰暮,俯在他耳旁,不知了说什么,辰暮听完率先往沁雅轩赶去。

    谢渊扶着言堇云,走了一段路,言堇云的身体总是摇摇欲坠。无法,谢渊只好将他背起,这人看着本就清瘦,背起来真的极轻。

    成亲那么久,谢渊还是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在言堇云已入住的情况下参观新房。

    谢渊轻轻将言堇云放在床上,辰暮端来温水,为他家公子拭擦身子。谢渊则自己前往桌旁坐下,晨霞准备了解酒汤,谢渊也有份。

    这时苍暮进来,连招呼也没跟谢渊打一声,直径走到床旁,扶起言堇云,用他宽厚的体躯挡住谢渊的视线,快速从怀里掏出一粒药丸,塞进言堇云嘴里,再将解酒汤灌入。

    将人放躺下,苍暮转身直立在床旁,长刀抱于胸前,一幅生人勿近的架势。

    谢渊也挺郁闷的,自他进这间屋开始,言堇云的陪嫁侍仆们,就对他家公子形影不离,奇怪?好似有意在提防他。

    大家就这么僵持好一会儿,这时言堇云出了声,“嗯哼~,辰儿?”

    “公子,您醒了?公子醒了。”辰儿坐在床旁,见言堇云醒了便喊来大家,四人快速围到床边,成功挡住了谢渊这个正主的视线。

    “宴席何时散了?我怎么回来的?”

    “公子,宴席早散了,您喝多了,主君,是主君背您回来的。”晓曦上前,轻声与他家公子对话。

    “谢渊?”言堇云一脸不可置信。

    晓曦把食指竖在嘴上,示意他小点声,眼神使劲往后瞟。

    “公子,主君在房里。”

    “嗯?”

    四人往旁侧身,言堇云便看见了坐在桌旁的人,那人也直盯着床上的他。

    “扶我起来。”晓曦和辰暮将他扶起,拿过软枕垫在他背后,他在药物的作用下,人虽然醒了,但头还是疼的厉害。

    “都出去吧,我有话跟你们主君说。”

    “公子?”大家不放心。

    “没事,去吧。”

    几人出去并把门带上,现下只剩两人,两人就这么四目相对,一时无言。

    “确定清醒了?”

    言堇云轻揉太阳穴,“足以回答你的问题,有什么便问吧?”

    “为何一开始不告知我?”谢渊问到。

    “告知你什么?”

    “告知我,你,便是我谢渊刚过门的新夫,言堇云,为什么不说?”

    “你不觉得可笑吗?我过门好些时日了,是你自己不识得自己的少君,与我何干?”

    “我……。”谢渊果真无言以对,的确是他将新夫弃于新房不闻不问。

    “怎么?我说对了?不过我还是挺佩服你的,倘若你的新夫与他人不明不白,你当真如此宽仁大度,着实难得啊。”

    言堇云内心也挺乐呵,这人其实怪傻气的。想是这么想,但脸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这件事嘛,我自当惭愧,我……,你……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便原谅了这一次,可行?”

    “堂堂国公府三爷,还用与我谈原谅不原谅,这事儿也与我无关吧,完全是谢三爷的一厢情愿罢了。”

    “怎与你无关?你是我新夫啊!”

    “可以见得我是你新夫?”

    “你是我们国公府下重聘,我谢渊亲自上丞相府迎娶的新夫,怎不见得?”

    “哦?是吗?那为何我入府也不曾见过新郎君呢?”

    “我……。”谢渊挠头,他有错,现在不知如何辩解。“抱、抱歉,我向你道歉,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打住,谢三爷爱上哪儿上哪儿去,我这庙小容不下您。”

    “啊?可、可这也是我的新房啊?”

    “想必三爷今日酒喝多了,您的住所在听竹轩,这是沁雅轩。”

    “嘿嘿嘿,云儿你说笑的吧,这是我俩的新房啊!再说,我俩不打不相识,一切都是缘分,不是吗?”谢渊突然笑着站起来,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与言堇云对视。

    “起来,谁跟你俩。”言堇云向里靠了靠,呵斥他。

    “我不,就不起,云儿原谅我吧。”谢渊强制拉住言堇云的一只手,开始他的无赖行为。

    “松开?别逼我踹你下去。”言堇云使劲往回抽手,谢渊就使劲的握着,甚至把人家的手拉到胸前,一脸委屈的看着言堇云。

    “那云儿原谅我,从今日起让我回沁雅轩,不然我们就这么耗着。”

    “别想。”

    “那行。”

    “你要做什么?”新婚那晚的画面又出现在眼前,只见谢渊松开他的手,双脚使劲蹬靴,想爬到床上来。

    言堇云没想到这人如此不要脸,瞬间妥协,“行了行了,原谅你便是。”

    谢渊停下动作,“真的?”

    “嗯,不过我有条件?”

    “是什么?”

    “你只能睡外间。”

    “啊?别呀。”

    “不愿?苍暮?”

    “好好好,别喊了,我答应你还不行吗?”

    “行,那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

    “不能。”

    “那你睡吧,我帮你看着。”

    “不需。”

    “我……。”

    “再多言连外间也没有了。”

    “那……。”

    “苍暮进来,请主君出去。”

    最终,谢渊被苍暮请了出去,说请是礼,实际是抓着谢渊的手臂把他拽出去的。到了外间,谢渊还一个劲伸头往里瞅,苍暮一把将帘子拉上,抱着长刀横在门口。

    谢渊笑着拍了拍、又捏了捏这个同龄人的肩膀,“嚯,兄弟你这身,不错嘛,定是个长年习武之人吧。

    “谢主君妙赞。”苍暮面无表情。

    谢渊当场气结,果真主仆一个色,他给这个健硕的人翻了一个白眼,气冲冲的走向贵妃榻,靴子也不脱,直接躺下。

    头枕双掌,翘脚,抖腿,他的脑子飞快运转着,至于在密谋什么?只有他心里清楚。

    ——TBC——

    第十一章 想办法回新房

    谢渊在外间躺下不久,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猛然起身,飞快冲出门去。

    言堇云本就躺着闭目养神,也还未入睡,一直细听着外间的动静,忽听见一声响大的开门音,他也下意识睁开了眼。

    心道下人不会这般开门,于是便对守在外的苍暮询问道:“外边出了什么事儿?”

    苍暮就知道,那一声肯定惊扰了他家公子,“公子,您还未入睡?”

    “未曾,外边怎么了?”

    “是主君,他刚跑出去。”

    言堇云不免一想:方才不还死皮赖脸的想留下吗?这般便呆不住了?

    但此时外边已经黑透,谢渊就这样跑出去,也不是事儿,再次询问苍暮,“天色太暗,他可曾带侍从?”

    “不曾。”苍暮回。

    “那你跟去瞧瞧?”

    “是,公子。”

    苍暮悄悄跟在后面,默默护送着。谢渊没上哪儿去,就是一路小跑回了听竹轩,一进门便大喊:“福泽?福寿?”

    “少爷您可算回来了?”两位贴身侍从迎上前来。

    谢渊很是着急,“快,收拾收拾,咱们上沁雅轩去。”

    “什么?少爷您这是何意啊?”两人就不跟这人一会儿,他家少爷就犯混。

    谢渊哪管他们,冲进他自个的寝房,开始胡乱收拾,“你们也快点,愣着做什么?”

    较为沉稳的福寿,上前来劝说:“少爷,少爷,您先等等,你要收什么,小的给您收。这大半夜的,咱们先歇着,明早小的们麻溜给您收拾好。”

    “不行,今夜我便要过去。”

    “上哪儿去?沁雅轩吗?”福寿问。

    “正是,这儿住腻了,本少爷要回沁雅轩。”谢渊随意往一处坐着,便开始指挥起下人来。

    福寿还在劝,“今夜便要过去?少爷,这万万不可呀。”

    “为什么?”

    “您想啊,现下什么时辰?少君早早便歇下了,您这一折腾,不得扰人清梦不是。”

    谢渊细细一想,好像有道理,福寿继续:“再说,少君是什么性子,少爷难道不比小的明镜,您觉得呢?”

    两人虽然不知道自家少爷今日是不是开窍了,闹着要过去,但现在去沁雅轩,福寿真敢保证他会被赶出来。

    这些天,福寿也与沁雅轩的几位相处过了,晓曦姑娘明事理,晨霞姑娘较天真,辰暮小哥儿单纯可爱,至于苍暮嘛,福寿也很难评。

    此人与少君性子相像,但少君有时还算健谈,但这苍暮便话不多,平日里像块冷木头一般,时常屹立守在在少君身侧,总让人望而却步。

    “也是哦。”谢渊若有所思。

    “少爷这是打算回沁雅轩住了?”

    “嗯。”

    “那行,少爷,咱们今儿就住这儿,明早小的们给您把东西安排过去,您看?”

    “也只能这样了。”谢渊虽不情愿,但一想到言堇云那冷漠的脸,这就由不得他了。

    谢渊其实自己也不太明白,自从知道言堇云就是那个在大都邂逅的人时,就莫名其妙的想亲近他。

    那人越清冷,谢渊对他就越感兴趣,这个人冷峻的外表下藏了许多事,这样的人,谢渊觉得值得去探索。

    苍暮回来时,言堇云依旧没睡,他躺在床上假眠,苍暮开门进入外间,隔着门帘。

    “是苍暮回来了?”言堇云问。

    “是我,公子。”

    “他上哪儿去?”

    “回听竹轩。”

    “行,我知道了,你也去歇着,我这不用守。”

    “这……。”苍暮怕谢渊再返回扰言堇云清梦。

    “放心吧,晨霞在呢?”

    “属下告退。”

    第二日一大早,言堇云刚起身收拾好,恰逢今日要去给老太君请安,还未出门,院里便热闹起来。

    言堇云刚要叫晓曦,问是怎么回事,结果却是谢渊一路乐呵呵的闯进寝房来。

    “云儿,早安。”

    “三爷起的真早,这是要去往何处啊?”客套话。

    “云儿别那么生分嘛,知你气我这几日所为,我这不回来了?”

    “你这是何意?”

    谢渊嘿嘿一笑,“昨日太晚了,我怕打扰你,今日一早我便搬过来了。”

    言堇云不想搭理他,听外间动静太大,走出去看了看,傻眼了。

    “外间如此小,你确定要摆下这些东西?”谢渊把听竹轩喜欢的物件都命人搬了过来,大到乘凉摇椅,小到饮茶杯具。

    “不然呢?谁让外间这般小,不然云儿让我也住住里间吧,嘿嘿~。再说我们已是……!”

    “想得倒挺美。”言堇云懒得再同他搭话,带着侍女转身出门。

    “夫人上哪儿去?”谢渊急忙快速跟上。

    言堇云回头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再乱叫,小心我的剑。”

    “啊~,你分明就是我夫……唔。”言堇云停下脚步,直盯着他,吓得谢渊赶紧捂住嘴,把“人”字咽下去。

    言堇云继续往前走,谢渊一路跟着,恨不得与言堇云粘一起,“这是上凤栖斋的路,云儿这是要去给太母请安?”

    言堇云没回他,自顾往前走,谢渊快速跟上,趁言堇云不注意,一把抓过他的手牵着。

    “三爷这是做什么?”言堇云再次停下脚步,举起被谢渊握住的手。

    “哎呀,又叫的这么生分,叫我安之吧,这是我的字。”谢渊笑得一脸认真。

    “没问你名字 ,我说这是在做什么?”言堇云想抽出手,料想他使一份劲,谢渊就加一份力道,将他手握得生疼。

    “看不出来吗?牵你的手啊!”

    “松开,我让你松开。”怎么说谢渊也是将门之子,这手劲力道着实大,言堇云怎么也挣脱不开。

    “别闹,前面便到凤栖斋了,让袁嬷嬷瞧见我俩这般拉拉扯扯、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行了,就这样,走吧。”谢渊故拿老太君作借口,说完拉着言堇云直奔凤栖斋。

    言堇云不情不愿的任由谢渊拉着他走,晓曦没接收到言堇云的求助,便也不敢上前。

    两人一同入门,袁嬷嬷在院里指挥下人修剪植被,见这小两口一同前来,实属难得。

    言堇云总算甩开谢渊的手,上前先跟袁嬷嬷行礼,问安。袁嬷嬷回礼,并对谢渊就是一顿输出。

    “小三爷这是打哪出啊,曾不见您同少君来过,今儿太阳朝西边出呢?还是我这老婆子老眼昏花了?真是小三爷来了?哈哈哈~!”

    “嬷嬷,您爱同太母一般,老拿我打趣,我又不是第一回来。”

    袁嬷嬷喜笑颜开,“这怪谁?小三爷敢说不是第一回跟少君一同前来。我看呐,我们少君便是性子好,这要是换了他人,独自一人请安惯了,还不想再带个泼皮人儿,白一路闹心。”

    “我认,我认便是。”

    “小三爷可知错?”

    “错了,嬷嬷教训的是,渊小子认错。”

    “认了便好,知错便能改,来,进屋吧,老太君刚起,在外间坐着呢。”

    袁嬷嬷走在前头,谢渊又牵上言堇云的手,这会儿进屋了,言堇云不敢使劲甩他,怕动静过大,惊动老太君便不好了。

    二人紧跟着袁嬷嬷走在后头,忽然谢渊轻声对着言堇云不着边际的来上一句:

    “对不住。”

    “什么?”言堇云不解。

    “成亲后一直未曾同你给长辈请安,我有愧。”谢渊说的诚恳。

    “别跟我说这些,请安是我份内之事,与你何干?”

    “又说这些,不说了,以后我都陪你。”谢渊自顾笑了。

    言堇云白他一眼,“你自便。”

    进屋后,老太君见了两人,不禁疑惑,他孙儿转性了。

    “今日难得一同前来,都过来吧。”

    老太君招呼两人上前,谁知谢渊直接拉着言堇云一同跪下,突如其来的拉扯,害言堇云踉跄一步,谢渊还贴心的扶了一把。

    老太君与袁嬷嬷转头对视一眼,疑惑不解。

    “孙儿谢渊,今日携少君前来,给太母请安了。”

    这小子今日反常的很,老太君问道:“今儿这是怎么了,怎行此大礼啊?”

    “孙儿第一次携少君前来,礼自然要到位。”

    “你这泼儿终于想起你少君来了。”老太君假意指责。

    “太母莫要责怪,孙儿哪有不记得云儿,只是前段时日忙嘛。”

    老太君不容他辩解,故意为难,也算是给言堇云看的,“你能有什么可忙的,营里你不去,光和你那些个没正形的好友瞎混,现在正好,孙婿来了,也好替我们管管你,省得你胡闹。”

    老太君笑着看向言堇云,“孙婿你觉得如何,替太母好生管教管教这个泼皮小无赖。”

    “太母的话堇云记下了,只是郎君生性好动、又天资聪慧,只怕,孙婿亦是管不住的。”

    “云儿莫怕,我很好管的。”谢渊突然插嘴,接到言堇云一记刀眼。

    “孙婿莫担心,他不听,你尽管来与太母说,看我不好生教训他。”

    “今日能看到你们一同前来,太母很欣慰,渊小子当有了成家立室的样儿,小两口自当相亲相爱,举案齐眉。”

    两人异口同声回答了声好,只是好与不好谁又知道。

    ——TBC——

    第十二章 带你看尽我成长之地

    老太君照常留小两口用了早膳,从凤栖斋出来后,言堇云便要回沁雅轩,不过被谢渊挡住了去路。

    言堇云不解,“今日的戏码陪你演完了,还想怎么样?”要说这人想在老太君面前卖弄,让老人家看到恩爱的小两口,他已经办到了,现下还有完没完。

    “演戏?”谢渊很惊讶,这人为什么会这么想?

    “你觉得今早的种种都是我想在演戏?那你太高估我了,我不会演戏。”

    “不管真假与否,与我无关,我现在可以走了吧?”

    “怎么老是说这句话,与你无关,与我有关总行了吧。来中都这么久,还未出府门吧,今日带你去瞧瞧,中都的繁华,走。”

    “要走就好好走,拉拉扯扯干什么?”听到能出去走走,言堇云还是挺开心的,毕竟还未见过中都的人文风景。

    “你第一次出来,我得牵着,不然怕你走丢咯。”

    “强词夺理。”言堇云也是嘴上耍狠,不也任由人牵着。

    “中都虽不比大都,但其繁华不亚于大都。这里还是军事重地,国之重器都汇集在这儿,这里的运河直通大都,是中都与大都重要是的经济枢纽,许多商家的重型物件都走水路,只是有些慢……。”谢渊简单的介绍中都,言堇云却听得认真。

    俩人出门后,慢悠悠的走在街道上,现下正是早市,街上已开始热腾起来。晨霞看到什么都挺好奇,这挑挑那拣拣,还拉过晓曦跟她一起,晓曦不敢把视线从言堇云身上移开。

    怕一不留神,他家公子要被主君拐跑了,瞧他那一幅任人摆布的样子,人家牵到哪儿就跟到哪儿,还认认真真的听讲,唉!

    晨霞见晓曦无动于衷,只好找福泽,这两人倒是一见如故,两人一起干活时好事不着边,蠢事倒是一抓一大把。

    谢渊一路走,一路说个不停,说得最多的便是吃食。这家酥饼好吃,那家点心不错;这家酒楼雅致,那家饭庄令人舒心,还有听书等。

    “合着三爷对这街上的吃食甚是了解,莫不是常客?”言堇云听闻谢渊就喜这些,现下看来不假。

    “嘿嘿嘿。”谢渊被一语道破,也怪不好意思,“也不是,偶尔光顾罢了。”

    “家中长辈都说你整日无所事事,便都是花在这闹市专研吃食?还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啊。”言堇云说完只顾自己往前走。

    “诶,云儿、云儿,这是污蔑,等等我。”

    主仆一众人走走停停,挑挑买买,只要言堇云多看一眼的物件,谢渊保证买,为此又荣获一个新名“败家子”。

    正午谢渊提议就近寻一处客栈歇息,晚些时候还有地方带言堇云去看看。

    转了半日的言堇云,也对这中都城颇感兴趣,也便答允了他。

    言堇云率先上楼歇下,谢渊在楼下安排下人先将刚刚购买的东西搬回沁雅轩。等他再次上楼时,言堇云的房门已紧闭。

    晓曦站在门前,故作镇定,“主君请留步,公子说太累了,已先歇下,这会儿估计已入睡。”

    “我放轻脚步便是。”谢渊刚前进一步,晓曦便伸手挡着。

    “公子睡眠一向不佳,一有动静就醒,醒了便无法再入睡,望主君谅解。您的房间公子安排好了,就在隔壁,要不要奴婢带您过去?”

    谢渊也不怒,笑着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不用,我知道了,来日方长。”

    几人休整完毕,又开始下半天游玩,只是这次越走越远,眼看就要到城墙边。

    “这是上哪儿?”言堇云越走越好奇。

    “去就知道了,可是累了?”

    “不曾。”

    “那便好,快走吧,不然错过时辰。”

    一行人真的来到的城墙下,只是此处是一座瞭望塔,搭身很高,由下往上看,总觉得它高崇入云,塔前还有官兵把守。

    谢渊上前,守塔官兵见了他还行了礼,看来相识。

    几人进入塔身一层,这里很宽大,谢渊让下人们在此等候,晓曦她们不放心,言堇云也说无碍,让其在此。

    两人登塔,言堇云忘了爬上多少台阶,后段都是谢渊拽着他的手臂往上拉的。令言堇云没想到的是,别看谢渊一幅吊儿郎当的样子,他的体能绝非一般,爬了那么久,还拉着自己也没见他带喘的。

    成功登顶,言堇云扶膝休息片刻,谢渊就站在边上喊他:“云儿快来。”

    言堇云站起身,瞬间觉得视野开阔,颇有“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感。他缓缓走向谢渊,抬眼,为之震撼。

    中都城尽收眼底,虽望不到头,但足矣让人叹为观止。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晖在中都城上空被拉长,整个中都城显得金碧辉煌,太震撼了,言堇云一时不知该用何词来形容这壮观的一幕。

    谢渊看着他,“好看吧?这里是东区瞭望塔,这种塔中都城共有四座,分别分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

    “太美了!”言堇云憋了半天才蹦出这三个字。

    谢渊好笑,“之所以带你来东区,就是想让你看看夕阳下的中都城,猜你肯定喜欢,但先别把兴奋劲用完。”

    “嗯?”言堇云疑惑。

    “来,转身,看看身后。”

    两人回身,走到边上,言堇云此时真的惊讶到合不拢嘴。

    “这便是东营,中都城最大的军营。”

    远观虽然飘渺,但能看见营地占地之广,隐约见校场上有人集训,且人数众多,因为那处正有漫天的黄沙在飞舞。言堇云甚至出现错觉,感觉此处空气有散发着血性的味道,这不正是他内心深处所向往的吗?

    “你、你带我来看这个,合适吗?”

    “怎么这么问?”

    “这可是军事重地,我一闲杂人等怎能到此。”

    谢渊抬手扶他双肩,将人掰正,与其对视,“这就是你今后要认清的一点,既你一入国公府的大门,你便是国公府的一员,我谢渊的君妻。”言堇云难得没有推开他。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现下这里的一切都属于国公府,你明白吗?只要在这中都城中,没人敢动国公府的人,自信点媳妇儿。”

    好好的对话让谢渊一个媳妇儿又整没了,言堇云一把拍开搭他肩膀上的手。

    “请注意用词。”说完面无表情转身,却是红着脸跑下塔梯的。

    “诶,云儿,不看了?你慢点,当心别摔咯。”谢渊满意跟上。

    返程时街道上已灯火通明,经过穿城河时,谢渊指着一处临河酒楼,建议大家用过晚膳再回去。

    言堇云也想着回去晚了,再麻烦厨娘做膳食,他也觉得不可取。

    两人在楼上雅间用膳,这间屋子一面窗临河,可观河中夜景。一面窗临街道,可观街上的热闹。

    两人对坐而食,谢渊又开始他的美食经验分享,这个肉嫩,这个鱼鲜,那个汤浓,使劲往言堇云碗里夹菜。

    言堇云就静静的坐着,看他作妖,直到碗被装满,言堇云才回瞪他一眼。

    “又是常光顾的一家?”言堇云故作调侃。

    “嘿嘿嘿,没有,也是偶尔、偶尔,云儿快尝尝。”

    “你吃你的,别管我。”

    “那哪能啊,照顾夫……。”人字还没冒出来就自己打住了,“照顾云儿,是我的本分,快吃吧。”

    “吃食都堵不住你的嘴。”

    饭后,言堇云附窗而立,观街道上热闹的人来人往。就在这时,言堇云突然大喊:“市贼,有市贼,你……你别跑,站住。”

    谢渊本来坐着泡茶,被言堇云这一声市贼也惊得茶杯掉落,赶紧起身朝他走去,屋外的下人也推门进来。

    却见言堇云边喊边抬脚,由窗口纵身一跳,谢渊也顾不上那么多,快速一跃搂住他腰身。

    谁知这临河酒楼的瓦片上,由于临河水汽多,长年潮湿,长了苔藓,言堇云先踩上打滑,人一仰起带动谢渊,两人抱着一路滚下去,重重的掉在街道上。

    随从们吓坏了,急忙朝外冲去。谢渊眼见即将落地之时,他将言堇云死死护在怀里,自己当起了人肉垫。

    他的背部狠狠的砸在地面上,说不疼是假的。

    言堇云反应迅速,快速从谢渊身上起来,摸了摸他胸口,鲜少显现的紧张感,“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谢渊龇牙咧嘴,其实就刚刚砸落的那一瞬间疼,现在倒不觉的有多疼。

    还不忘数落面前的人,“啧啧啧,原来云儿这般爱管闲事,市贼自有官兵去抓,你怎这般勇猛,都不顾全自身安危,还好我及时,不然现下该有别人哭鼻子了。”

    “你才哭鼻子,有没有事,没事就起来。”言堇云把他拉起坐着,随从们也刚好赶到。

    “公子没事吧?”“少爷没事吧?”

    谢渊看到言堇云的侍女后瞬间想到了什么?突然捂住腰部,喊疼。

    不一会儿,有衙兵将那市贼押过来,让言堇云指认。衙兵有认识谢渊的,纷纷上前行礼。

    原是谢三爷与少君协助抓贼人,今日夜市由他们小纵队负责闹市夜巡,要是出现市贼,他们未曾抓住,有人告知到府衙,他们可是会受罚的。

    所以衙兵很感激两人,见谢渊受伤,还贴心招来马车送几人回国公府。

    ——TBC——

    第十三章 睡就睡,不睡就滚

    回到国公府已是亥时,大家未惊动府里的长辈,也未请郎中来看,几人悄悄的回沁雅轩。

    言堇云游玩一日,自感一身粘腻不适,一回沁雅轩便去沐浴了。谢渊本想跟着,却被自己人福寿押到贵妃榻上拭擦身体,理由是他伤着腰,不宜沐浴。

    谢渊想着,既然做戏便要做足来,福寿为他家少爷拭擦了身体,接着给他的腰抹点药。

    谢渊趴在贵妃榻上,福寿坐在边上,边抹边揉边埋怨福泽,福泽则站在一旁受训。

    “让你好生看着的少爷,是不是又光顾着玩了。”

    福泽默不作声。

    福寿头也不抬,“又让少爷受伤,要是让老太君和主母夫人知道,看不禁你个把月的足不可。”

    “福哥,少爷又不是自己受伤的,是为了救少君才受的伤。”福泽低下头,低声埋怨,“这也不能怪我啊!”

    “还敢提少君。”福寿恨铁不成钢的指着他,“要是今日少爷和少君都受了伤,我看今儿外出跟着的都得受罚,还敢说跟你没关系。”

    “跪下,护主不力便要认,再这般不听教,以后就乖乖在府里呆着,换人跟着主子。”

    福这人是跪下了,但嘴上不服,“我不,少爷?您倒是帮我说句话呀?不然福哥以后都不让我跟您出去了。”

    福泽急得直扣手指,眼巴巴的向谢渊投来求救的目光。

    “好了,起来吧,怪不得他。”谢渊终于帮腔,“是我俩莽撞了,与他们无关。”

    “少爷您就这般纵容他吧,惯得他都不晓得尊卑了。”

    “胡说,少爷就是少爷,我怎么会不晓得。”

    “是是是,你晓得,你晓得少爷小时候的混账事一般都是你出的馊主意。”

    福泽嘿嘿一笑,同他家少爷憨笑时如出一辙,“谁让少爷信任我。”

    “还笑,还真引以为傲了,快去换盆水来。”

    “好嘞,这就去。”福泽接过盆,飞快的冲出门去。

    “行了,别抹了,这味儿太呛了。”

    “那行,少爷,您累了一天了,早些歇息吧,如果明早腰还疼,咱们就请郎中来瞧瞧。”

    “好好好,知道了。”

    “小的在屋外,少爷需要小的便喊一声。”

    福寿开门正要出去,正巧言堇云从浴房回来,福寿行礼喊了声少君,便退到门边。

    跟进来的还有晓曦,福寿向她使眼色,示意她一起出去。晓曦心里有鬼,担心自家公子,便故一脸不理解的样子。

    福寿无法,只好开口:“晓曦姑娘,主子们累一天了,该早些歇息,咱们门外边候着。”

    “福大哥,您先出去,我服侍公子歇下便来。”

    “无事,晓曦你也下去歇着,这不用你了,去吧。”

    “可是,公子。”

    “去吧。”

    “奴婢告退。”晓曦还是不放心,一步三回头。最后还是福寿一把将她拉出去。

    言堇云在原地站着,没有靠近贵妃榻,又恢复了一脸平静之态,“你好点了吗?”

    “刚擦了药,现下不是很疼。”谢渊趴着,侧头委屈的看着他。

    “既然好些了,那便早些睡吧。”说完,转身进入内室,放下门帘,遮住了内室的光景。

    “诶诶,云儿,等会儿,等会儿,哎呦,疼疼疼。”

    言堇云听到他喊疼,便着急的跑出来,“你这是做什么?”

    只见谢渊站起身,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贵妃榻的边角。

    言堇云气他不知轻重,受了伤也不安分,但还是上前搀扶他,“你急着站起来要做什么?慢点坐下,别一会儿又喊疼。”

    谢渊见他着急,瞧着有戏。

    “云儿明知我有伤,当真让我睡这儿?这榻硬得很,躺着更难受了。”

    “那你想怎么样?”

    “这话说得,云儿便让我入内室睡得了,我都受伤了,云儿在担心什么?再说了,我这是为了谁才这样的。”

    “我何时让你如此。”

    “是是是,是我自己要救,我自己心疼我君妻行了吧。云儿~好不好?你就看在我为你受伤的份上答应了吧。”

    言堇云沉默了一会,“行,你睡内室,今晚我睡外间。”

    “什么?云儿,你今日玩傻了?我能让你睡这儿受凉不成,要是你是这么想的,你自己回去睡吧。”

    谢渊气鼓鼓的坐回榻内,都忘了那所谓的腰伤,“我睡这儿挺好的,死不了,要是不慎加重,大不了明日请几个医术好些的郎中,替我看看。”

    言堇云听着感觉挺惭愧的,谢渊处处为自己着想,自己竟这般不义。

    “好了,我扶你进去吧。”

    “然后你再出来睡?”

    “不了。”

    “这还差不多。”得到许可,谢渊总算又恢复憨态的笑脸。

    等谢渊真正躺上新婚床时,他才觉得,自己当真是成亲了,眼前这个人便是他的新夫,一个让他移不开眼的人,即便他是一名男子。

    言堇云还算贴心的帮他盖好被褥,灭了烛火,留一盏小烛台摇曳着若影若现的火光。

    不过自己又从一旁搬出一条崭新的被褥,自己也躺下盖上。

    谢渊早把身上的被褥都给他预留了一半,谁知这人整这一出,谢渊默默收回多余的被褥。

    房里安静了一会儿,谢渊试探性,“云儿?云儿?睡了吗?”

    言堇云原本背对着谢渊,听到谢渊唤他,以为他难受来着,便躺平转头看看他怎么了。

    “何事?”

    “云儿,这床原就不大,你不觉得两床被褥在加上我们,太挤了吗?”

    “不觉得。”

    “那行吧,睡吧。”

    言堇云不再理会他,拉起被子盖到下颌处,整个人只露一个脑袋出来。

    又过一会儿,谢渊侧头看他,发现他额头有许多细汗渗出。

    谢渊又轻声唤他,“云儿?云儿?真睡了?”其实言堇云已是即将入睡的状态,被他这么一喊,又清醒了。

    “又怎么了?”

    “还未入睡?”

    “睡了也被你叫醒了。”

    “啊!那实在对不住,我是想说,你不热吗?被褥别拉那么高,当心闷着。”

    “睡你的,别管我。”

    言堇云嘴上虽这么说,但也听话的把被褥拉到胸前,双手搭在被外,整齐的交叠在腹上。

    又消停了好一阵,言堇云困意来袭,思绪逐渐走远,谢渊又出声了。

    “云儿?云儿?我睡不唔……。”谢渊话还没说完,一个枕头就朝他的脸上压下来。

    言堇云翻身坐起,双手拿着枕头压在谢渊脸上。“谢安之,你有完没完?”

    “呜~呜~呜。”

    “你睡不睡,不睡就滚出去。”

    言堇云拿开枕头,他只是想给谢渊一个小警告 ,不敢真压过久,会使人喘不过气。

    言堇云面露狠劲,凑近谢渊面前,“现在就睡,再敢出一声,我让你睡屋外去,连外间都没有,听见没有?”

    谢渊喘着粗气,“云儿,你这是想谋杀亲夫吗?”

    “还说?”

    “好好好,我睡,我睡,我闭嘴了,云儿好梦!”

    “嗯!”

    谢渊不敢再造次,这人心大,没过一会儿,也算安稳入睡,反观言堇云经这一折腾,人也彻底清醒了。

    侧头看着熟睡之人,言堇云一时竟也说不出的奇妙之感,这人也并非他家人说的那般游手好闲。

    相处短短数日,言堇云不免发现,谢渊虽表面对一些事儿不闻不问,但不代表他不懂。

    即便时常不务正业,对自己也没个正形,但谢渊总知道分寸,点到为止,这点让言堇云也对他放下少些戒备。

    这样的一个人,若是让他知道,自己是双儿,不是他一心喜爱的男子,他该是何种反应。

    想到这儿,言堇云不禁嘴角一撇,当真是讽刺,娶回来的竟不是良人,到时,谢渊会不会还如现下这般与他近乎。

    往坏处想,不用国公府处置,谢渊会不会就地处决自己。

    言堇云轻叹一气,闭上双眼,事已至此,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眼下这一家子待自己好,时日一长,言堇云心里那份负罪感便越深,除了在谢渊面前摆脸,让他对自己早日厌烦也就罢了,也省的自找麻烦。

    但是身旁躺的这个人,现下如狗皮膏药般,如何也撵不走,好赖话对他亦无用,脸皮厚的很。

    言堇云想着想着,不知迷迷糊糊便也睡了过去。

    外头的福寿和晓曦,听着里边安静已久,福寿还在为谢渊的腰伤担心,于是轻手轻脚的开门进来查看。不知外间贵妃榻上早已没有谢渊的身影。

    福寿面带笑意,缓缓退出屋外,他家少爷也算守得云开见月明。

    福寿出来,见晓曦还想往里钻,一手挡下她的去路,“晓曦姑娘,主人们已安然入睡,我们便别进出频繁,免扰主子安眠。”

    曦晓也倒是听劝,退出屋外候着,福寿见两人在也是守着,一人在也是守着,便出口:“晓曦姑娘若是乏了,便可到旁屋去歇着,我守在这儿就好。”

    “多谢,只是,福大哥,我家公子不兴旁人伺候,醒了得找我们不可。”

    “主子已熟睡,一时半会醒不来,再说我还守着呢?”

    晓曦柔和一笑,“不了,在此候着我放心。”

    福寿心想,这姑娘怎么这么轴,若是换作福泽,不早跑没影。不过怎么能拿那不着调的福泽跟人一掌事侍女相较。

    殊不知,她刚一伸头,见谢渊不在贵妃榻上,此时心中有多担心他家公子。

    还好内室无动静,不然她第一个闯进去不可。

    ——TBC——

    第十四章 少爷跟人打起来了

    言堇云睡相挺好,双手放于腹前一夜未变。反观谢渊,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被褥已堆到一侧,自己却钻进了言堇云的被窝。

    言堇云睡得晚,这时正睡的香。谢渊率先一步醒来,不然被言堇云瞧见了两人同一被窝,谢渊定然少不了来自自家君妻的一顿训。

    谢渊靠近他,侧躺着观看言堇云的睡颜,明明睡时如此乖巧之人,醒了为何那般生冷,总给人一种生人勿近之感。

    谢渊也不急着起来,就这么枕着脑袋,美滋滋的欣赏起身旁的人,直到那人眉睫一皱一抖,谢渊才故作刚醒。

    就这样,谢渊名美其曰在沁雅轩养伤,整整好几日,两人都未曾踏出国公府半步。

    期间秦氏和王氏来找过言堇云,其实秦氏是陪王氏来的,王氏本想邀约言堇云一同去南营走走。

    自谢渊与言堇云的亲事,从筹备、礼毕到现在,她一直留在府中帮忙,也许久未踏入军营半步。

    现在正好言堇云亦想去营里看看,王氏便想着,可以带他一同前往,最关键的,是她想带上这个俊丽的弟君去炫耀才是,这是她家的新人,也让那群糙爷们儿看看,国公府不只有彪悍的主。

    久久不走动,王氏还不大好自己前来找弟君,毕竟男女有别,所以拉上秦氏来作陪。

    两人没曾想小叔子谢渊也在,谢渊长大了,平日里,时常外出瞎混的人,闲少在府里与她们有碰面的时候。

    听到王氏的来意,谢渊还是不放心让言堇云一人去军营,那里一群糙人,磕碰了他怎么办。所以便要求,要等他腰伤养好了,他也要一同前行。

    其实谢渊腰伤除了不让老太君担心,其他人多少知道一点,习武之人没多大问题,就算真伤了,这些时日想必早就好全了。

    只有言堇云不知他也是习武之人,还被蒙在鼓里。两位嫂嫂也顾及谢渊面子,不拆穿他罢了。

    就当小叔子夫夫俩情感深厚,想必两位新婚燕尔,喜欢呆在一块儿腻歪也说不定。

    既然小叔子都开口了要缓几日,那便择日再去,也不着急于一时。

    送两位嫂嫂一走,言堇云便问谢渊,“听闻你不兴去营里,为何这次要抢着去?”

    “没为什么,便是突然想去看看了。”

    “的确,营里不乏相貌非凡之辈,谢三爷大可以一饱眼福。”

    “云儿,你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人吗我,再说,你我已成亲,我是有家室之人,好吧。”

    谢渊听着言堇云这话里有话,“等等,云儿,这话怎么听着,我君妻好似不乐意似的。”

    谢渊靠近一脸坏笑,“莫非,云儿担心我沾花惹草?”

    言堇云强装镇定,“你莫要误会,谢三爷爱去哪儿,看谁,与我无关,您自便。”

    见他强词夺理,谢渊也不拆穿,他等着见招拆招。

    沁雅轩后面有一片竹林,言堇云不去请安时,便早起跟苍暮在此练武。每当这时,谢渊便将摇椅摆在石桌旁,惬意的哼着小曲,看着他们习武。

    每次练习结束,言堇云便提剑来到谢渊跟前,谢渊便自觉举起剑鞘,待剑入鞘后又连忙给人擦汗,言堇云落坐石桌旁,谢渊又给端茶倒水,乐此不疲。

    现在两人的相处已没有刚开始的拘束,言堇云对于谢渊献殷勤般的关照,也是习以为常了。

    言堇云喝了点茶,便夺过谢渊的帕子自己擦,让这个人擦汗,半天帕子都不曾离开脸,那人眼还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盯得言堇云不禁脸红耳赤,第一次言堇云便以“被热到的”糊弄过去。

    “你要不也去练练?每日只知在这儿喝茶哼曲,十几岁的身子活像老大爷在休养生息。”

    “是是是,云儿说的是,但我不是那块料,就不练了。不过云儿你的这剑术还有待提高啊,改日让大哥教你一招半式,绝对管用。”

    “我剑术拙劣,就不在大哥面前卖弄了。”

    “说的什么话,那是大哥,跟他客气干什么?”

    言堇云瞪他,“那是兄长,如何不敬重,还有,你这目无尊长、对友人也出言不逊的毛病要改改。”

    谢渊失笑,除了老太君,还从未有人敢这般对他直言训教,关键是他不听啊,只有言堇云一个例外吧。

    “云儿?你有没有发现你有一个特点?”

    “什么?”

    “你特别爱对他人说教,有点教书先生的味道。”

    “你才教书先生呢,老气横秋的。”言堇云一脸认真,话里都是酸气。何时对他人也如此,这里就谢渊一人欠说教罢了,其余人他还不兴与人说呢?

    “啊!云儿别误会,并未说你年数大,只说你爱对我说教,我喜欢被你说教,喜欢被你管教,嘿嘿嘿~”

    “你这文不成武不就的,嘴皮子倒是能说会道。”

    “那是,总得占一头吧。今日便到此为止吧,可曾累了?回去吧。”谢渊站起身,示意言堇云该回去了。

    言堇云起身,走在前头,初升的朝阳透过竹间缝隙,拉长了一前一后两人的回屋路。

    国公府位于中都城西区,占地广阔,府中有一后园,漪观园便整整占了国公府的一半。

    这里边是一座小山头,山上有小溪往山脚下流淌,在山下汇成了一面绵长的湖泊。

    府中贵人们时常在此乘舟,于湖面上游玩,欣赏沿途风景。

    当然,漪观园里不止这些,这里亦是国公府后花园,里面有趣的物件多得数不胜数。

    言堇云自谢渊带他去过一次,他便喜欢上了这漪观园,只要闲暇之余,总和府中长辈入园游玩。

    就算是一人,也喜欢独自坐在湖畔的圆亭里,和随从们下下棋,或自己安安静静的阅卷观诗等。

    这日,许久不见谢渊的那几个过命交情们,邀约谢渊出府一聚,还特意叮嘱,可带亲属前去。

    谢渊自“腰伤”就久居不出门,但他也十分乐意同言堇云呆在一块儿。听说有邀约,言堇云果断拒绝,他素来不喜这些,不料谢渊便也随着他。

    “谢三爷不同你那些好友寻欢作乐去,老守着我这无趣的人做甚?”

    “云儿莫要妄自菲薄,我并未觉得你无趣,与你一块儿,我乐得自在。至于他们,撂他们一两回,不碍事。”

    言堇云不当回事,谢渊的事,由着他。

    黄昏时,秦安的侍从来沁雅轩传话,福泽听了,消消在谢渊耳旁轻语几句,谢渊便拍案而起。

    “他敢。”

    “少爷,您这是去还是不去?”

    谢渊扶袖状,“去,我要去把他的嘴拧下来。”

    不知秦安说了什么,能让已经决定不赴宴的人,气冲冲出门去。

    言堇云与晓曦们在沁雅轩小厨房备晚膳,他有一个小爱好,那便是喜欢自己动手做些喜欢的小吃食。

    住一起这段时日,虽然言堇云不常下厨,但谢渊也算是有口福的。谢渊嘴也不挑,还特爱言堇云做的吃食,嘴也甜,吃着还知道一顿夸。

    辰暮来报,说谢渊外出,主君吩咐,晚膳便不在沁雅轩用了,让言堇云今夜早些歇下,明日还要与王氏去南营。

    言堇云放下手里的事情,瞬间没了兴趣。不是说今日便不去了,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原来刚刚秦安的传话便是,谢渊若是不来赴宴,就将谢渊不喜男子一事告知言堇云。

    谢渊理不清现在与言堇云的关系,他是真不喜男子,但他是真的稀罕跟言堇云处在一块儿。

    说来也奇怪,明知言堇云是男子,但他做不到成亲时向老太君说的那般,会冷落新夫,让他日后知难而退,自己好另娶。

    现下他可不敢保证,当时的话是否还有成效,也不敢扪心自问。

    谢渊出去整整一晚上,言堇云自觉没放在心上,就是躺在床上却久久不能入眠。说来也怪,平时还嫌那人同他挤一张床,不好入睡呢?

    现下人不在,床宽了,怎么还睡不好?言堇云辗转难眠,躺久了也不舒服,干脆起床披衣,开窗透透气,天气逐渐转凉,稍些冷风吹得他更清醒了。

    “公子已入睡,这时候惊扰他做甚?”是晓曦的声音。

    “哎呦,晓曦姑娘,出大事了,快快让少君起身吧,那边不得了了。”

    “不行。”晓曦依旧拦着。

    “何事?”门被从里边打开,言堇云出现在他们面前。

    是福寿,看样子有些慌张,“何事?为何这般急?”言堇云问。

    “少君,不好了,少爷跟人打起来了,不,是几位少爷跟人打起来了,店家拦都拦不住,下人来报,小的不敢让惊动府中,这便悄悄来请您去救救场,别闹大了,不然国公爷到时不得严罚少爷不可。”

    “好好的为何动手?”

    “说来话长,少君快更衣,跟小的走吧,路上小的给您好好道来。”

    言堇云急忙更衣,他也不清楚自己在急什么,就是想去看看, 那人怎么样了,他腰伤刚好,有没有被伤到。

    苍暮在后门备了马车,言堇云与福寿,还有晓曦匆匆上了马车。

    深夜,一架印有国公府图腾的马车划过街道,向着闹市飞驰而去。

    ——TBC——

    第十五章 说我可以,说他不行

    本来秦安同曹仁斌、华南在闹市的一家酒楼等着谢渊,他们在楼上的雅间打赌,就赌谢渊听到传话后会不会来。

    秦安赌把大的,说谢渊要是不来,今日这顿他请,若是谢渊来了,便让谢渊请。

    怎么听还是谢渊吃亏,不来嘛,夫夫情感会被破坏,来了嘛,钱财会被骗走,两头都不占好。

    另外两位则赌谢渊会不会带言堇云出来,华南的赌注是,如果言堇云来,等来年初,曹仁斌要邀大家前往他家猎场游玩。

    曹仁斌不屑一顾,这有什么,直言谢渊一定不会带言堇云,大家是不是忘了,谢渊是不喜男子的,怎会带他出来。

    就在三人热火朝天的议论着,门从外面被一脚踹开,谢渊怒气冲冲闯了进来,直朝秦安的方向。

    “秦怀安,叫你乱说话,今日我要把你的嘴拧下来,让你以后休得胡说。”

    “三儿你来了?”华南和曹仁斌向他打招呼,谢渊不曾理会。

    秦安刚要开口,嘴便被谢渊拿帕子捂住,捏得生疼,秦安呜呜呜的求饶,向另外两位招手求救,可是那所谓过命交情的两人,此时退开桌边,在一旁看热闹。

    直到秦安疼得红了眼眶,谢渊才肯作罢。

    “下次还敢乱传话吗?”谢渊大声质问。

    秦安撅着嘴,一脸委屈,“凭什么只针对我,他二人亦有份。”

    随后因为嘴疼上手捂着,指向华南他们,“唔~是他们让我这般说的。”

    而那两人只顾看屋顶看地,就是不跟秦安对上,仿佛在说,此事与我无关。

    “还有你们两个?”谢渊怎么能放过,转头也怒视那两位。

    “会不会去云儿面前说,我不喜男子?”三人同时摇头。这人平日里不着边,乖张的很,就是发起狠来也挺吓人的。

    得到满意的答复,谢渊瞬间恢复如初,淡定的坐上桌子,开始夹菜吃。

    “这家酒楼的新品吗?味道尚可嘛?就是缺点劲道。”谢渊回头,见那三人还傻站着,“你们怎么不坐,等我请你们入座吗?”

    “不用不用。”大家分分落座,秦安一直揉他的嘴,等他把手拿开时,其他三人便笑喷了。

    “不许笑,谢三儿,你下手也太狠了。”秦安不满道。

    谢渊耸肩,依旧吃着菜,“祸从口出,这是提醒你,以后说话要知分寸。”

    “你明知我那是玩笑话,是激将法,目的是把你引出来。你倒好,上来就下狠手,你让我回去如何交代,到时候交代不清楚,我父亲以为我在外边惹事儿,不得军棍侍候。”

    “行了,一会儿就消了,别委屈的像个小娘子似的。”

    “诶,说到小娘子,你怎没带少君一同前来?”华南见谢渊入门许久,也不见言堇云,估计是没戏了。

    “云儿不是小娘子,他是我君妻,注意你的说辞。”那人本就是男子,谢渊知道,那么要强的一个人,定不喜人家喊他小娘子。

    “哟,一段时日不见,怎么?三儿转性了?还是说,两人待一块儿,日久生情呢?”三个好奇眼直勾勾的注视的谢渊,连秦安都忘了嘴上的疼痛。

    “唉,什么跟什么,他明日有事外出,今晚不便,我让他早些歇息。至于其他的,我暂时没有定论。”

    “三儿你可拉倒吧。”曹仁斌有点不信他,“我可听说了,这段时日,你一直同少君同吃同住同游,别说你对少君没心思,鬼才信。”

    “行了,你们邀我出来,便是向我打听我与我君妻的事,你们是何居心。”

    “你小子在想什么呢?身为好友关心一下二位感情问题,何错之有啊。”秦安白了他一眼。

    “对呀,三儿,你可别忘了,你的君妻是断袖,这是大都人尽皆知的,你若对他无意,便不要去撩拨他,免得日后你再娶,他喜你太深,定会加以阻拦的,你要三思而后行啊。”华南不愧年长些,说的话都有一定考量。

    “谁说我要另娶了?”

    “诶诶,三儿贵人多忘事,新婚那晚说的,我们可都听得一清二楚,你说你不喜男子,等时机一到,找机会废了少君,再~另~娶,可有印象?”曹仁斌帮他回忆回忆。

    “我那是酒后胡言。”谢渊不认。

    “是酒后吐真言吧,也别怕我们会告诉你家少君,说吧?打算什么时候再娶,我们还想喝喜酒。”

    “秦怀安,我发现今日,你特别能找打,看来这嘴还不够肿,话还是挺多。”谢渊连筷子都砸在秦安身上,

    秦安顿感不妙,起身就逃,谢渊也起身去抓他,几人在雅间里闹了起来。

    秦安就快被谢渊抓到时,他快步躲闪到门边,一把拉开门便冲出去,不料想门口什么时候杵着几个人。

    秦安与为首之人撞个满怀,鼻子瞬间有剧烈痛感传来,秦安捂鼻蹲下,后头的三人急忙上前查看。

    吵归吵,闹归闹,四人的过命交情可不止说说而已,对内怎么闹都行,对外那必须一致的。

    “我瞧着这里边是谁呢?闹得这么欢,原来是国公府小三爷与诸位,幸会。”

    来人是中都廷尉嫡长子郑萧,此人从小到大一直与他们不对头,处处与他们唱反调。

    家中长辈同朝为官,各家关系都不错,就他一个另类,还带动一些官宦子弟,处处针对谢渊他们。

    虽然每次针锋相对后,没少挨家中长辈的揍,但他依旧一如既往。

    “谁跟你幸会,你无事站我们屋外偷听,如此不耻的行为只有郑兄能做得出来。”别人不待见你,谢渊一向不惯着。

    “怎么,谢兄如果光明磊落,怎怕别人偷听。”

    “你什么意思?会不会说人话。”

    “什么意思?听闻谢兄已成婚,怎么不见带你新夫出来,还是跟这仨儿厮混。”

    “关你何事。”

    “听说你喜男子,竟是真的?莫非谢兄所喜男子不是府中那位,而是这三位其中吧。”郑萧假意吃惊。

    曹仁斌将秦安扶起,“你不会说话就闭嘴,这儿没人欢迎你,你可以滚了。”

    “啧啧啧,各个都这般急躁,莫是被说中了,刚刚不是玩得挺开嘛,怎的我们来了便安静了。啧啧啧,瞧瞧秦兄这嘴,这得多使劲吸才能这般,在下佩服。”

    “郑萧你别太过分,我们不想惹事,上次的教训才过不久,别急着上赶找打。”就连性子好些的华南也看不惯郑萧这嘴脸。

    “跟他费什么话,识相的快点滚。”谢渊不想与此人浪费口舌。

    谁知郑萧不依不饶,“小三爷着什么急?行的正怎怕别人看去不成,还是说诸位正玩得起劲,不想被打扰。哎呀,真是可怜了在府中的那位,还不知自己的夫君在外闹得这般欢。”

    郑萧停了一下,转身面向他身后的那群兄弟,继续阴阳怪气道:

    “或者说,府中那冷艳的少君,也另有喜爱之人,迫于圣意才以男儿身份下嫁与小三爷,不然堂堂正室,怎么放任自己的夫君深夜在外厮混 ,大伙说是不是?”

    “谁说不是呢?自己当了冤大头还不自知,哈哈哈……。”郑萧身后那几人也跟着他附和。

    谢渊双手握拳,怒目圆睁,眼眶通红,他现下不想惹事,但他从来就不怕事,只是不想让言堇云担心罢了。

    “你再说一遍。”谢渊咬牙怒视着。

    “怎么?起怒了,瞧小三爷的样儿,那便是真有此事了?啧啧啧,还真是家门不…哎哟!”

    谢渊一拳将郑萧打倒在地,还没等他再说出半句话来,谢渊直接骑他身上,继续挥拳往他脸上招呼。

    其他人都看傻了,以前顶多就一群人耍耍嘴皮,过过嘴瘾,什么时候真正动起手了。

    郑萧的兄弟看谢渊这是要下死手,急忙上前将谢渊拉起,谢渊的手一下被这些人禁锢住,郑萧原挨了几下也怒气冲天,瞧见机会,一把翻起,骑到谢渊身上,也使劲挥拳。

    华南他们几个怎容忍他们以多欺少,欺负的还是连他们都不敢乱动的谢渊,便也一哄而上,群架就此拉开。

    还好现下夜已深,酒楼里,楼上就这两个雅间有人,楼下零星一两个酒客,听到动静也伸长脖子往楼上瞧。

    店家与店小二,以及屋外的随从们分分往楼上赶,有眼力见的侍从见局势不妙,快速回府通报。

    战局持续了好一阵,一阵惊呼过后,谢渊和郑萧不知怎么的,扭打时不小心滚下了楼梯。来到一楼两人短暂分开,突然郑萧使诈,抓起一旁的长椅便砸向谢渊。

    谢渊灵活避开,踩到桌上一跃而起,将他踹倒在地,又骑身而上,对他又是一顿打。

    “谢渊,住手。”嗯?谢渊好似出现幻听了,怎么听见了言堇云的声音。

    “谢安之,我让你住手。”言堇云赶到,上前双手抓住谢渊正在挥拳的手,“安之,停下,停下,不能再打了,他出血了。”

    谢渊脸上也挂彩了,相比地上那位,他那点伤不算什么。

    谢渊紧握着发抖的双拳,双眼通红,面目狰狞,言堇云也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谢渊。但他不是害怕,多的却是对谢渊的心疼。

    ——TBC——

    第十六章 要罚就罚俩

    听了言堇云的话,谢渊才停手,涨红的脸色也慢慢退去,他急忙从郑萧身上起开,视线一刻也没从言堇云身上移开过。

    “云儿?你怎么来了?”

    “别管我,先别说话,去那边坐。”言堇云命令谢渊到一旁的长椅坐下,简单查看一下他脸上的伤,看着狰狞,其实并无大碍。

    早在谢渊与郑萧滚落时,楼上的打斗基本结束了,都伸头看着楼下两人,见言堇云进来,也急忙纷纷下楼来。

    待两人起开后,郑萧的随从快速上前扶起他家少爷,他的好友也规矩的站到身后。

    华南他们也来到谢渊身边,查看起谢渊的伤势。不过在场的人,各个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目光一览,就属郑萧最为严重。

    郑萧起身后,仍是愤怒,他用力甩开随从扶着他的手,自己上手抹去嘴角的血,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怒视谢渊他们。

    郑萧几步还想冲上前,却被身后的友人拉住,言堇云也条件反射般站直挡在谢渊前面。

    “怎么?还想来吗?”谢渊也站起,拉过言堇云,把他护在身后。

    言堇云轻轻拍了拍谢渊的手,“你先坐下。”说着把谢渊按在长椅上,转身面对郑萧等人。

    抱拳请礼,也算以理相待,“在下乃国公府谢三爷的君妻,今日郎君多有冒犯之处,还望诸位保函。”

    谢渊再次站起,“云儿不必。”

    “没你事儿,坐下。”言堇云对其余人还算温和,一旦对上谢渊便立马黑脸。

    谢渊被一震,只能乖乖坐好,对面的人里,就郑萧在中秋宴席上远远见过言堇云,其他人并未见过。

    看到言堇云是来个讲理,也放下戒备。言堇云来时匆忙,本是要就寝的人,束发有些凌乱,但还是遮挡不住他冷艳的脸庞。

    碍于护国公府的少君,又是知礼的,于是大家也对他回之以礼,“见过少君。”

    见人都冷静下来,言堇云才缓慢开口:“今夜之事,无论对错在谁,既然双方大小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势,那这事儿便也算扯平。”

    看着满地狼藉,店家这儿得着重处理,“酒楼这边在下会妥善处理,望诸位日后能和气生财。想必诸位也不想此事被家中长辈知晓,踏出这个门,在下希望此事就此消除,诸位意下如何?”

    “少君即便不这么说,大家也不曾想让家中知晓,事发突然,眼下最重要的便是酒客与店家这儿。”郑萧身后的一位少爷回道。

    “这儿在下自会妥当处理,无需担心。”

    郑萧嘴角冷撇一下,不屑,“谢渊果真娶了一位贤内助,道理都让你占全了,我们还能说什么?”

    随后扯出一丝玩味的笑,“不过我不得不提醒一下少君,管好你家夫君,毕竟好狗在外不咬人。”

    “郑萧,我看你是挨得拳头不够重。”谢渊拍案而起。

    言堇云再次伸手将他拦住,面对郑萧,言堇云不退反进,嘴角一斜,眯起双眼直视着,“敢问这位公子,何有婚娶?”

    “与你何干?”

    “哦,这么说,那便是未曾婚娶,那就不难理解了。在下的郎君甚好,无需加以管教。也难得郑公子会如此在意我俩夫夫生活,毕竟像公子这般,茕茕孑立、形影相吊之人,自然无法体会好事成双、比翼双 飞之感。也难免对此心慕一二,在下理解。”

    言堇云说的漫不经心,郑萧听着怒火中烧,“大言不惭,本少爷会羡慕你们,笑话。好一个情投意合、夫唱夫随,谢渊,来日方长,咱们走着瞧,我们走。”

    郑萧那句“好狗在外不咬人”的确惹怒了言堇云,他的郎君即便不堪,也不许他人说三道四。

    郑萧他们走后,这场闹剧终于收场,言堇云让秦安他们先行一步,自己还要与店家商讨解决事宜。

    回去的马车里,言堇云闭目养神,谢渊在一旁坐立不安,更是不敢造出一丝声响。

    谢渊一直以为,言堇云表面清冷,也不善过多言辞,平日里对自己也是惜字如金,对长辈虽多些,但也是敬重颇多。

    没想到这人呛起人来,就如他那冷峻的外表般,清冷而又犀利。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沁雅轩,言堇云大步流星直径回房,谢渊则被福寿他们带去清理一番。

    看着谢渊脸上的伤,福寿不免唠叨两句:“少爷,打架时怎又忘了,得护着脸,不然让国公爷逮见,少不了一顿打。”

    “你以为我想打架吗?那个郑萧什么嘴脸,不打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气。”

    “少爷,我看少君气得不轻,一会儿您记得说点好的哄着。”

    “我知道,若不是郑萧他对云儿出言不逊,我也不至于拿他磨手。”

    “既是为了少君,您便好好讲明咯,莫让少君再受气,方才知您出事,少君比谁都紧张。”

    “真的?”

    “小的何时对您有过假话。”

    谢渊心满意足往回走,等他进入内室时,只见言堇云坐在床旁等他,旁边便是他的被褥与枕头,不过已经叠好。

    言堇云见他进来,指了指身边的东西,“今晚你睡外间,拿上你的东西出去吧。”

    谢渊一脸不可置信,好不容易才住进来的,“我不,凭什么呀?”

    “凭什么?凭我不喜有暴力倾向之人同住一室。”

    谢渊一听,甚乐,“想什么呢?我怎么可能对你动粗,这是绝对绝对、也不会发生的事儿,你就放心吧。”

    “我这是防患于未然。”

    “别防,云儿,你也算是习武之人,一来我不善武艺,二来,我手无寸铁,你怕我吗?我不信。”

    “你轻功了得,莫说我不知道,大都时,你便是使轻功接的我。”

    谢渊承认,他的轻功确实不错,“云儿莫再开玩笑了,这只是略知皮毛罢了。你也不必担心,我又不是凶神恶煞之人,你赶我算什么事儿,再说我打的是欠收拾的人, 他自找的。”

    “看人家欠收拾你就将人打得那般重,要是我没及时赶到,万一把人打出个好歹来呢?”

    言堇云很认真对待此事,“我就不信你不晓得他父亲是谁,那是廷尉之子啊,廷尉之职连父亲都礼让他父亲三分,你要是把自己搭进去,你可想过府中长辈该如何?我又如何?”

    “谁让他出言不逊在先。”谢渊低着头,这时也意识到自己的确冲动了,声音不禁小了不少。此刻若是让秦安他们三个看见他这个样,少不了又对谢渊一阵嘲笑。

    “看来你以后还是少出去与秦公子他们相聚了,一聚便闹事儿。”

    “这也不怪他们啊,若是今日 你也去,便不会有事的。”

    “这与我何干?”言堇云一脸疑惑。

    “当然与你有关了,郑萧就是见你不在,才出言挑衅,说我背着你在外边瞎闹,我才同他打起来的,你说?这跟你有无干系?”

    “他为何拿我挑衅。”

    “我怎知,定是如云儿所说的,羡慕我们呢。”

    “休的胡说。”

    “这不你先说的嘛。”

    言堇云将信将疑,“这么说,此事还真就因我而起,是我拒绝了秦公子他们的邀约才导致的?”

    “那当然了,现在说来,错不在我,云儿也有份,若要罚,我们两人都得受罚。”

    谢渊故意抱起枕被,向言堇云使眼色,“走吧,不是要睡外间吗?既要受罚,云儿也要同我到外间睡,外间的贵妃榻硬邦邦的,云儿正好可以体验一下彻夜难眠的滋味。”

    “……。”言堇云一时竟无言以对。

    谢渊故作委屈,“况且我身上还有伤呢?云儿就放心我独自一人睡外间,夜里喝口水都无人应答吗?”

    “自知如此,还不快上来,杵着干什么?嫌伤的不够重是吧。”言堇云一听他提到伤便是不悦,隔三差五就他跟这些小伤小痛过不去了。

    “嘿嘿嘿,够了够了。”谢渊笑嘻嘻的,快速爬上床,言堇云起身,从桌上拿来一瓶药。

    命令道:“躺下。”

    “干嘛?”

    “你脸不要了吗?再不消肿,你是打算等父亲的军棍吗?”

    “要要要,云儿要给我擦药吗?来吧。”

    “躺好。”

    谢渊躺好,任由言堇云用药在他脸上涂抹,言堇云坐在床上,盘腿弯腰,低着头,一脸认真的为谢渊轻柔伤处。

    谢渊的一直盯着他,从没这般近距离仔细打量清醒时的言堇云,灵动的双眸,高挑的鼻梁,红润的双唇,唇瓣下还有一颗别致的小黑痣,谢渊不知不觉看迷了眼。

    唯一不足,便是额前垂落的几条青丝,谢渊抬手,想为他拂去,却被言堇云一把拍开。

    “别乱动,一会糊儿你一脸的药。”出声时,红润的嘴唇连着唇下痣,随着言堇云说话时带动着飞舞起来。

    谢渊像是着了魔,他好似受到了它们的召唤,于是快速抬起上半身,对着那红润的双唇便亲了上去,转瞬离开,身体落下,继续躺好。

    那一瞬间,言堇云一手拿着药瓶,一手上还有药液残留,便愣了好一会儿。

    谢渊一脸坏笑的看着他脸部的变化,只见他的脸渐渐变红,随后咆哮,原来他的云儿也这般不经逗。

    “谢安之,你干什么?不擦了,要擦你自己擦。”快速将药瓶塞给谢渊,言堇云侧身躺下,快速拉过被褥盖到头顶,背对着谢渊。

    谢渊随意将药瓶放好,亦翻身伸手将背对的人连同被褥一起搂在怀里,只觉得被褥里的人不禁一颤。

    随后便听到谢渊一声轻咛:“云儿,有你真好!”

    ——TBC——

    第十七章 这人不知羞

    今日本是与王氏去南营的,不过天一亮,言堇云便让下人去告知二少夫人,临时有事脱不开身,下次必定赴约。

    又是因谢渊受伤,言堇云再一次推了二少夫人的邀约。

    这次二少夫人可不像上次来时忌讳这忌讳那,妯娌之间相处久了,也自然与言堇云亲近起来。

    早膳刚过,两人在院里下棋,期间言堇云一抬头瞧见谢渊那张脸,不免有些担忧,相比昨夜更明显。

    谢渊也不经意抬头与之对视,为了不让谢渊乱动,言堇云竟伸手捏住他的脸,左右摆看,还担忧的问他是否请郎中来看看为好。

    谢渊将他的手拿下来,让他认真下棋,那些伤不碍事。

    下人们对两人的相处方式,也渐渐地见怪不怪,就连晓曦他们也潜移默化的承认了谢渊的存在,甚至偶尔都忘了言堇云那层身份,只知他家的公子是国公府谢三爷的少君。

    两人惬意的时光,被大门外突如其来的声音给打断。原来是被放了鸽子的二少夫人杀上门了。

    “弟君这次又是为何啊?怎又爽了嫂嫂的约?嫂嫂可都准备好了就等你了?”二少夫人刚踏入沁雅轩的大门,便对院里嚷嚷,她听下人说少君时刻在院里消食呢?

    “哟,小渊子也在呢?诶等等,小叔子这脸怎么了?”

    谢渊见人闯进来,还没来得及躲,便被二少夫人逮个正着,“别躲?让嫂嫂看看。”

    谢渊不想让府里其他人看见自己受伤,不然昨晚的事也不会那样消无声息的解决。

    言堇云站起向来人行礼,被二少夫人制止了,“别别别,无须多礼,快说说,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渊小子你是不是又闯祸了?还躲?嫂嫂可看清了,从实招来?”

    既然被发现了,谢渊也不便再躲,故对王氏笑脸相迎,“嘿嘿,嫂嫂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报一声,我俩好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准备消灭证据?说,小叔子是不是昨晚闯了祸事,还害得弟君担心,才爽了嫂嫂的约。”二少夫人性情直爽,有一说一。

    “嫂嫂,堇云在此向嫂嫂赔不是,多次不履行邀约。只是郎君昨夜饮酒,不当心与秦公子他们耍了酒劲,受了点伤,堇云实在放心不下,望嫂嫂谅解。”

    王氏怒瞪谢渊一眼,“小叔你听听,多么体贴入微的少君。”

    对上言堇云,王氏又一脸和气,“约不约的,事儿不大,咱们改日也无妨。”

    “真是对不住。”言堇云满是歉意。

    王氏让他宽心,无碍的,但面对谢渊,王氏还是忍不住说他两句,“小渊子近来三番两次饮酒作怪,怎么?放着这么美艳的娇夫在家,竟在外瞎闹啊你,告诉你,若敢在外边胡来,用不着你二哥亲自动手,嫂嫂那马鞭也饶不了你。”

    二少夫人甩袖坐下,谢渊急忙献殷勤似的给她倒上茶水,“嫂嫂教训的是,渊小子谨记在心。”

    二少夫人入国公府时,谢渊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加上二少夫人这性格,带着谢渊上山打猎,下河摸鱼的,全不在话下。

    两位嫂嫂都相对谢渊年长不少,起初两位少夫人还未有所出时,大少夫人便把谢渊当孩子来养,教于诗词歌赋;二少夫人则拿他当小跟班一样训,像小兵似的。自然谢渊对两位嫂嫂也较为亲近。

    “嫂嫂也瞧见了我这点伤,没什么事,但您万不可让二哥知道,不然回头父亲知晓了又得少不了一顿打,好嫂嫂,拜托。”谢渊也不是怕被打,以前打得也不少,只是现在有了言堇云,成了亲,再被长辈打,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

    “放心吧,嫂嫂不是个碎嘴的,不是多大点事儿,没必要。只是可怜弟君来中都许久,就天天呆在这沁雅轩,迟早乏味。”

    “谢嫂嫂关心,郎君有带堇云在城中游玩过的。”

    “是吗?那弟君可知,这中都城哪处风景优美?哪处美食独味?哪处的人文风化最奇特?哪处是官宦亲属最喜欢的游玩之地?”

    言堇云还真被问住了,他真不知。

    二少夫人喝了口茶,“不知吧?这还只是城中的,城外好些地儿更是美不胜收。怎么?还说你夫君都带你去过了?”

    “堇云惭愧,初来乍到,还未曾踏足。”

    “是吧,这不急,日后机会多的是。但你要祈祷,你家夫君最好别老整些事儿,嫂嫂都可以带你出去。”

    “嫂嫂,云儿是我的人,要带也是我带,您不能乘人之危,看我伤了,来挖我墙脚吧?”

    “你的人,隔三差五把自己整点伤,让人家心疼你,留在府里好照顾你。就你都不知心疼娇夫,不挖你的挖谁的去。”

    “扑哧。”言堇云捂嘴笑出声,这是他第一次这般发自肺腑对的笑,从未见过哪对叔嫂这般有趣的对峙,便控制不住笑出了声。

    谢渊也是第一次见言堇云这般开心的笑,虽然只是一小会儿,也足矣见得,今日他是高兴的。

    “看看,连弟君都默认了,渊小子你得留点心了。”王氏心想:这弟君果然笑起来更加好看,虽捂着嘴,但弯如月牙的双眼也着实令人难以移开视线。

    “嫂嫂莫要开玩笑,堇云属于沁雅轩,谁也挖不走。”言堇云本想说自己属于谢渊,但考虑到自己的身份,便收回了。

    “瞧瞧,瞧瞧,这都护着,嫂嫂就不该来,打搅你两口子恩爱,回头啊待小渊子好了,咱们一起外出,嫂嫂才不挖你墙脚,挖不走的,哈哈哈!”

    二少夫人小留一会儿也便走了,两人也起身相送,“嫂嫂慢走,有空常来。”

    午后言堇云午歇起床,屋里已不见谢渊的身影,问了下人才知他去了书室。

    言堇云也许久不进沁雅轩的书室,今日闲来无事,正好也去里边打发打发时辰。

    言堇云还贴心的为谢渊准备了点心和茶水,刚到书室门口,发现门口无人守着,也不知福泽福寿哪儿去了,眼见门是半合着的,便自己轻轻推门进去。

    书案处无人,上边的书籍杂乱无章,言堇云稍稍整理了一下,腾出一小块地方,把点心盘放在上面。

    书室里静的出奇,“奇怪?不说在这儿的吗?”

    言堇云沿着每排书格找人,沁雅轩的书室里有六七排书格,也算是一个小型书库。

    别看谢渊平时无所事事,这人也是十分好读的,里面好多书籍还是他从听竹轩搬来的。

    找到最后一排书格的小角落,就见谢渊一人蹲在那里,背对着言堇云,不知看什么那么聚精会神,连言堇云走近都不知。

    “看个书有必要躲在里边看吗?”言堇云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渊便像受了惊似的慌慌张张收拾手里的书籍,急忙站起身面向言堇云,将手中的东西藏到身后。

    “嘿嘿嘿~ ,没什么?云儿你醒了?”

    “神神秘秘的,定事出有妖。”

    谢渊强装镇定,“能有什么?不就是看个书罢了。”

    言堇云眯起双眼直盯着他,谢渊眼神躲闪不敢更他对视,“看个书?那你的脸为何这么红?身后是什么?拿出来。”

    见谢渊摇头,言堇云直接上手去抢,谢渊急忙避开。

    “真没什么?就,就一些无趣话本,打发时辰用的,云儿还是别看了哈!你定是不爱看的。”

    “什么样的话本子,看得如此入神,快点拿来。”言堇云抢不到便也不抢了,只是又恢复了往日冷峻的模样,强硬的姿态,命令谢渊把书交出来。

    谢渊还真不想把这人又惹恼,“云儿你真想看?”

    “少废话,快点。”

    “好好好,看看看,给你,是你自己要看的,不能怪我。”

    谢渊把书交到他手里,一脸坏笑的盯着他,好似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城中搂》?这是什么书,让你当宝似的不让人瞧,搂字错了吧?不该是带木字旁的楼吗?”言堇云一边说一边翻开书。

    开篇前几页是介绍书籍内容的文字,写得太过密集,言堇云没仔细看,当他翻了大概四五页时,手里的书瞬间变得烫手不已,一瞬间脸也刷一下全红了。

    只见上面是清晰的合宫图,关键图上画的还是两名男子。他胡乱的将书合上,强装镇定着把书拍到谢渊胸前。

    “竟看些不伦之书。”

    “怎就是不伦之书呢?这是好物不是,云儿你这是害羞了。”谢渊故凑近轻声问他。

    谁知言堇云闭上双眼,快速背过身去,暗骂一声:“下流。”

    谢渊不依不饶,“这就下流了,这总得学不是,难道云儿懂得如何?”

    “别说了。”言堇云捂住耳朵,转身慌忙逃走。

    谢渊第一次见言堇云这般失态,不免觉得好玩,“哈哈哈,云儿你别走啊!不是你要看的吗?”

    “谢安之,你不要脸。”言堇云红着脸冲出去,还不忘回骂谢渊一道,现下他一刻也不想同谢渊独处一室,想必这人已经开始出露头角了。

    谢渊还在书室里乐呵,过后不免自言:“都说了别看,硬要看,看了又这般,难道成亲之前没有玄素之人未教于他这些?怎就这么大反应?”

    不过这样的君妻,谢渊觉得甚是有趣!

    ——TBC——

    第十八章 神游错过重要消息

    不出意外的,许久未见的苍暮,夜里又出现在内室门帘口,谢渊再次被拒之门外。

    理由是言堇云今夜乏了,过早入睡,不容谢渊进去,免得扰人清梦。

    这次连枕被都不用经过谢渊之手,直接就给他搬到外间放好了。谢渊也是无奈,看着贵妃榻上整齐的枕被,他真是有苦难言啊。

    躺在榻上,谢渊不免在想:是自己太着急,吓到他了?可是又不是非得给他看,是他自己硬要看的,怎么反过来惩罚他。再说,自己也是无意间在书室里发现了那本书,许是成亲之前玄素人准备的?

    他也就简单的看了几页,便被来人抓包了。谢渊并未多想,他就是好奇多看了几眼,这些房中之术成亲之前便有人提点过了,谢渊并未觉得有何不妥。

    再者,那些个兄弟,谁手里没有几本这类似杂书,敢言没有的,那绝非一位正常男子吧。

    言堇云的反映着实令人意外,谢渊只当他羞于言表罢了。

    又回到硬邦邦的贵妃榻,谢渊辗转难眠,一侧身便看到苍暮还在那儿杵着。

    谢渊嘴角上扬,扯出笑脸,“嘿嘿嘿~,苍暮,兄弟,夜深了,赶紧下去歇着吧,别杵那儿,快走吧。”

    苍暮闭目,纹丝未动。

    “哎呀,你别在那儿,我睡不着,总感觉有个人盯着。”

    苍暮睁眼,面无表情,“苍暮职责所在,主君不看我便是。”

    “这么大一人站着,我转移不了,你下去吧,云儿已经入睡,他不让我进内室,我不进便是,免得扰他清梦。”

    “主君自当说话算话?”

    “算话算话,这中都城就没有像我这般窝囊的主君,动不动还被夫人拒之门外。”谢渊小声埋怨。

    苍暮拱手,“主君早些歇吧,苍暮在外,休得胡来。”苍暮说完转身出去。

    谢渊忽坐起小声抓狂,“我胡来,那是我谢渊的夫人,瞧你那护主的样儿,看我改日不把你送军营里去,省的在这儿碍眼。”

    谢渊也的确说话算数,重新蒙头大睡,言堇云听着无动静,估计外间的人已睡下,他才安然入梦。

    只不过清晨天刚破晓,谢渊便起了个大早,顶着两个黑眼圈,怒气冲冲闯进内室。

    进来后他便后悔了,内室静悄悄的,帷幔下垂将床遮得严严实实的,里边的人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也不敢扰人,只好坐在桌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床的方向。

    坐了一小会儿,或许是感应到有人在,言堇云也起了个大早,一撩开帷幔也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你不去睡,怎坐这儿,怪吓人的。”

    谢渊愤愤不平,一脸委屈,“睡时不让人进,现在醒着还不让人进了?云儿倒是睡得香甜,可曾想过我是如何度过一整夜的,那贵妃榻本就不适于入眠,没躺一会儿就能醒。”

    言堇云侧头抿笑,“未不让你进,只是没让你这般早便杵在这儿,挺瘆人。”

    “云儿就故作好人,苍暮昨晚便把我堵外间了,没有你的许可,他怎敢?”

    “那不也是因我昨夜早早入睡,受不得打扰,他也是职责所在,你沐浴后脸颊红通通的,他瞧是见你需要下下火,刚好外间凉快,让你在外间降降火气。”苍暮莫名被拉出成了挡箭牌。

    他们主仆一条心,谢渊自知理不过,只能服软充乖,“你瞧我这黑眼圈,这火降的还不够吗?”

    “好了,我知晓了,那你现在要睡个回笼觉吗?今日是请安日,我得去趟凤栖斋。”

    “我同你一块去。”谢渊无精打采的。

    “你?得了,瞧你那脸,还有这状态,去了白惹太母忧心。”

    “那好吧,云儿替我向太母问安。”

    “好!”

    言堇云到凤栖斋,与秦氏、王氏和老太君没聊一会,外边有人传国公夫人到,今日国公夫人怎也来给老太君请安?

    “见过老太君。”“见过母亲。”相互施礼。

    “都起吧,儿媳来迟了,瞧瞧,果然一群小年轻,都起了大早的。”

    老太君发笑,“孩子们刚到,你也不迟,坐吧,怎的今日有空前来?”

    “大家都坐。”国公夫人招呼大家入座。

    “瞧着快入冬了,儿媳想着今年府里添了新人,总与往年不同。堇云儿婿是男子,年里怎么说总要回门一趟的,儿媳愚钝,不知做何准备,顾来与老太君商量商量。”

    “瞧我这把老骨头,倒把这事儿忘了,孙婿莫怪太母。”言堇云瑶瑶头,他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过年可以回丞相府?

    又对国公夫人说:“这事儿不急,还有个把月,先把入冬的事宜安排妥当,往年的规格照旧,今年的沁雅轩多备一份,这孩子初到中都,得适应适应这里的气候。至于回门一事,咱们过后再好好琢磨琢磨。”

    “诶,儿媳也正有此意,过几日让缝工去沁雅轩走一趟。”

    “好,你看着办。”

    国公夫人转向言堇云,“儿婿这段时日住得可习惯,你父亲公务繁忙,我在操忙入冬事宜,都不曾过问沁雅轩之事,儿婿莫怪母亲。”

    “谢母亲关怀,堇云正逐渐适应,沁雅轩也一切安好。”

    “那便好,听闻渊儿近来未曾外出瞎闹,也是儿婿管教的功劳。”

    “郎君自省吾身,堇云不敢邀功。”

    言堇云这话一出,引得屋内一众女眷放声欢笑,这令言堇云十分茫然。

    老太君更是拍腿直笑,“哈哈哈,瞧瞧这孩子说的话,渊小子什么性情我们心里明镜似的,孙婿无需为他辩解,知你二人感情好,但也不要护着他哈。”

    王氏也直言:“小叔子自省吾身?我看呐八成在琢磨什么点子,至于这点子嘛定是坏的点子,哈哈哈。”

    “代越,莫将小叔子说的这般不堪,白惹弟婿害怕不成。”秦氏也掩嘴而笑。

    言堇云面容姣好,就是不苟言笑,清冷气息重,大家今日难得惹他无措,见他赤红着脸,欲言又止的怜人模样,甚是有趣。

    几人有说有笑,话题几乎围绕谢渊与其君妻两人开展的,场面好不热闹,几人已经把言堇云逗得脸面通红一片,才肯罢休。

    秦氏和王氏还有小孩要照看,便事先告退了,留言堇云继续陪着两位长辈。

    “既然今日 你来,有一事正好与你说了,年里我母家外亲的孙女要来中都,盛安城那位,武熙二十年,我们携渊小子回我母家时,爱跟在渊小子身后喊表哥那位。”

    “母亲所说可是涟儿小姐?”

    “正是。”

    “现在算来,也同渊儿一般大了,都成大姑娘了吧,此次来中都所为何事?”

    “也无甚事儿,那孩子嚷着想来看看渊表哥,她父亲实属无奈,才托信与我。”

    “那行,来者便是客,儿媳看着安排便是。”国公夫人说完不免留意一下言堇云的反映,见他无样,才放心些。

    殊不知,言堇云此刻还沉浸在先前大家故调侃两人的话里,还有一个想法便是停留在“年里可以归家”的喜悦中。

    两位长辈后边的对话,他是一点都没心思去听,自然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

    “孙婿今日难免陪我们久坐,不如便同太母用了早膳再回吧。”见人无反应,老太君又叫他一声。

    言堇云回神,“多谢太母好意,沁雅轩以备下早膳,况且郎君亦在,堇云便不多留了。”

    “也罢,既然有人等着,你去吧,今日 你母亲陪我便可。”

    “堇云告退。”

    言堇云刚出门不久,国公夫人便急于开口,“母亲为何如此着急?”

    老太君不解,“何意?”

    “母亲莫装糊涂,他二人成婚不久,眼看着也是相敬如宾的两口子,母亲就为圆了渊儿的口诺,这般急得把涟儿小姐请来,儿媳当真是不解。”

    “你说的是这事儿?”

    国公夫人为言堇云打抱不平,“母亲可是当真让涟儿小姐来。”

    “你也莫先着急,这人还真不是我请来的,那孩子要来,只是应个时候,我也不便拒绝。再说,成与不成,我俩说了不算,不还得看渊小子的意思,咱们静观其变吧。”

    “这事本就不妥,这些时日,我瞧着堇云这孩子越发喜欢,背着这孩子做这些,儿媳心有不安。”

    “所以让你多多照顾沁雅轩,不短他,也算是一种补偿。”

    “瞧这都什么事儿,身外物岂能补偿这些。”国公夫人越说越气,“我现在恨不得将那小子抓来打一顿。”

    “打在儿身,痛在娘心。”

    “那是他找打,儿媳都联想到了,那孩子若知渊儿不喜他,该有多痛心,这千里迢迢的,日后我们该如何向国公爷交代,如何向丞相府交代,这些都是何等大事儿。”

    “这些日后再议,先解决当下涟儿来中都事宜。”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行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了再说。不然你知我刚刚为何顾当那孩子的面提起涟儿,那孩子聪明,会知我们的用意。”

    “但愿吧!”

    ——TBC——

    第十九章  南营一游

    继书室风波过后几日,言堇云已把这事儿抛到脑后。现在的他一直沉浸在回大都的喜悦中,心里高兴,做什么事都有干劲儿。

    谢渊脸上的伤终于消完,不细看,那是一点痕迹都看不出。

    二少夫人终于如愿的带上她那冷艳的弟君,去南营显摆显摆。

    两辆马车一入营地,便有人在此等候他们。那人便是护国公府谢二爷谢源,谢渊的二哥,也是这南营的一把手。

    “夫人总算是来了,为夫等候多时了。”谢源笑意盈盈的扶二少夫人下马车。

    “将军敢说等候多时,是谁多日未曾归家,也不知这南营里,可有娇滴滴的狐仙,把将军给勾住了不成。”谢源多日不着家,王氏知道他在忙 ,但也不免抱怨几句,过过嘴瘾。

    谢源不怒,反而和自家夫人套近乎,“不敢不敢,夫人莫说笑,我不是已让人通报,近日营里当真有要事,望夫人谅解,赟儿近来可乖巧?”

    “他好着呢?”

    “二哥!”谢渊携言堇云上前,向谢源行礼。

    谢源见到谢渊不免疑惑,“免了这虚礼,在二哥的地盘,自家人不讲这些。早听闻你嫂嫂说要带弟君过来瞧瞧,怎拖到现在,还有你小子怎么也跟来了,不是不喜我这地吗?”

    这时候二少夫人就忍不住插上一嘴,“这话将军倒是问对人了,问你的好弟弟吧,他都干了什么?”

    “你小子又闯祸了?”谢源问。

    谢渊挠挠颈脖,憨笑着,“嘿嘿嘿,莫听嫂嫂的,我能闯什么祸,再说现在有云儿盯着呢?我哪敢啊!”

    “哼,量你也不敢。”

    谢源又转向言堇云,“弟君初来二哥这儿,别拘着,虽说这儿是军营,规矩严谨,但二哥在此坐镇,就没人敢造次。”

    言堇云认真听着,第一次入军营,他还真有点犯怵。

    谢源继续说:“在营里,有什么想看的、想玩的,大胆去尝试。但有一点,在未知一个人的武力值是否在你之上者,莫随意与人比武,不然,咱们家丢不起这人,就像我旁边这位。”谢源指了指自己夫人。

    “谢二爷你什么意思?”王氏把他的手拍到一边去。

    谢源就着被拍开的手向,邀请大家,“来,都请,咱们到里边坐坐。”

    王氏直接扯起谢源的耳朵,往里边走,惹得谢源痛呼:“哎呀哎呀!夫人,我就是给弟君打个比方,比方你懂不懂。”

    “本夫人是看你几日不着家,皮实了是不是?”

    谢源与王氏在前,打打闹闹。谢渊跟言堇云紧随其后,亲眼目睹堂堂正三品武卫大将军,在自家夫人面前竟是这般怂样,甚是有趣。

    谢渊早已见怪不怪,比这更离谱的他都见过,就是言堇云比较吃惊。

    大家落坐,谢源还是好奇他弟弟这次怎么乖乖自己来军营。

    “渊子,二哥问你,这次为何心甘情愿的踏入我的营地,是不是想好了,再次入营同二哥历练历练。”

    “二哥打住,这次我是陪云儿前来的,您别看到我,就把后边的事儿都替我想好了。”

    “是吗?那真是可惜了。”谢源故作惋惜,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谢渊撅着嘴,“您也不看看,外面那些个光膀糙汉,我能放心让云儿自己过来?”

    谢源听着,刚入口茶水险些喷出口,随后大笑道:“噗哈哈哈,就为这事儿,你便特意跟来。”

    “不然呢?”

    谢源看眼前这个幺弟,真是恨铁不成钢,“亏你想的出来,你那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这是你二哥的地盘,这不,你嫂嫂不也在嘛?”

    谢渊一脸认真,“嫂嫂是女中豪杰,不算。”

    听到这,谢源转向自家夫人,“瞧瞧,平日让你注意斯文,现下离温文尔雅、柔情似水又无望了。”

    王氏不以为意,“将军现下可后悔了,告诉你,晚了,哈哈哈~!”

    言堇云捂嘴偷笑,他是真的被谢源夫妇逗乐了,他好真就没见过那对夫妻这般相处的。

    “二哥与二嫂的感情真是羡煞旁人,堇云有幸遇见,甚是欢喜。郎君之所以能陪同堇云前来,也是怕我初来不懂规矩,便要从旁监督才放心。”

    “嗯?并不像方才所说吗?渊小子还懂这些了,有长进,果真娶妻当娶贤,渊小子你走运了。”

    谢渊傻乐,言堇云不知何言以对,只得低低道上一句:“二哥妙赞了。”

    从刚入营门起,总听到校场那边时不时传来起哄声,也不似训练的口号声。

    王氏不禁一问:“今日营里做甚?校场那边好似热闹的很。”

    “夫人不知?夫人是不是没仔细听我让下人带的话?”

    “现在知也不迟。”

    “你呀!就说你们来得赶巧了,今年南营岁末大比拼提前了,就在这几日,校场上每日有不同的竞技比拼,喜欢的可以去看看,着实精彩。”

    “那将军不早提,白白让我们在这耽误时辰。弟君咱们走,嫂嫂带你在营里溜一圈。”说着上前就拉言堇云走。

    谢源兄弟二人跟在后头,谢渊对着王氏喊到:“嫂嫂您注意点,有辱斯文,哈哈哈!”

    兄弟俩许久不这般悠闲自在的一起并肩走,谢源突然头也不转的问谢渊。

    “真不打算入营?谋一官半职,跟我们并肩作战?”

    “暂时无此意。”

    谢源拍拍幺弟的肩,“二哥知道,你志不在此,城中安字牌的酒楼,近几年扩大不少啊。”

    谢渊一愣,他一直以为家里没人知道他在偷偷经商的,“二哥你都知道了?”

    谢源点头,“父亲总觉得你还小,只会在外瞎胡闹。如今你也成了家,男子就该有担当的样儿,立业随后,要做就要做大做强,向父亲证明你自己。”

    “好,谢谢二哥提点。”

    “走吧,快跟上,不然你嫂嫂一会儿该闹起来了。”

    营里的将士都认得王氏,行礼过后,有个别胆大的便向王氏打听言堇云。王氏也大大方方将她的弟君介绍给众人,还不忘提醒诸位,不要动坏心思,他家小叔子可是个醋坛子。

    言堇云一路走,一路看,对什么都新奇。现在这里的每个竞技场都簇拥着一群将士,大家都在为竞技者助威。

    校场上有比武的擂台,有蹴鞠的场地,有赛跑的长道,有射箭的靶场,更有趣的是,临河而建的拔河场。

    王氏向他介绍,“真是来是巧,南营全年最热闹的一回竟让你遇上了,瞧见没,那临河而建的拔河场,我出的主意。”

    “嫂嫂果然秀外慧中、足智多谋,堇云佩服。”

    “别佩服不佩服的,想不想玩儿?走,嫂嫂带你去,下一场你我选一组,我们同他们拔河去。”

    言堇云还是拘着,“嫂嫂,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好不好,来了这儿,放开的闹,这里没有府里的那一套,听嫂嫂的哈。”

    王氏去和负责该项竞技的将领沟通,成功将两人加入到下一场队伍里。

    两边队伍各十人,现加上他俩便是每边十一人。将士们得知加了将军夫人和国公府少君,瞬间斗志便燃了起来,殊不知过会儿就有的后悔了。

    将军夫人跟将士们熟,但少君他们今日第一次见,那人冷艳高贵,独立自傲的模样,却有着让人移不开眼的魅力。

    有经验的将士将言堇云安排在前头,“少君,给我等打头阵,这样容易鼓舞士气。”

    “啊?也好!”

    这条河只有两丈宽,水流量也不大,只是入冬在即,河水冰凉至极,若是落入河中,真有得受了。

    王氏瞧着言堇云都打了头阵,她也不能怂,果断站到前头,隔岸喊话:“弟君,今日与嫂嫂一决高下如何?”

    王氏说完,围观的将士们便开始起哄。

    言堇云也被这气氛感染了,隔岸回道:“放马过来吧嫂嫂。”

    两边队伍都进入了准备状态,两岸早挤满了南营的将士,桥上亦是。

    谢源两兄弟到时,场面已经不可控制,场外鼓舞声震耳欲聋,场上的人奋力牵拉。

    “看吧,刚说完,你嫂嫂闲不住。”谢源说着,带谢渊登上判官台。

    谢渊的眼一刻也未从言堇云身上移开,那人竟在笑呀,好似还是放不开。谢源心想:原来这人喜欢这些,他是不是每每都在想着,这般噬无忌惮的闹吧。

    刚在判官台上站定,谢渊便放声为言堇云助威。“云儿别傻乐了,快加把劲儿,不然你要掉河里了。”

    言堇云听见了谢渊的呐喊声,抬头只见他站在判官台上向自己招手。

    “少君?少君您别走神,使劲拉。”身后的将士操碎了心。

    言堇云回神,发现他的脚离河水只有两三尺的距离,再不加把劲真的要掉河里了。

    他开始使劲,很明显的感受到整个人在往后移动,这是要赢了吗?

    眼见王氏那边局势不妙,王氏的脚一直向前滑行,大将军当下也急了。

    “夫人当心啊!”王氏懒得看他。

    只听见谢源一声:“众将士听令,今日若敢让夫人沾水者,军法处置。”

    “不敢,不敢,不敢!”王氏那边一听自家将军连军法都搬出来了,都玩命的拉。

    “二哥,你使诈啊。”谢渊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源。

    “兵者,不厌诈。”谢源满脸怀笑。

    “好!”

    谢渊也出阴招,“众将士听着,今日确保少君不落水,君安楼的酒菜今晚便送来营来,犒劳诸位。”

    言堇云那方将士也回应,“甚好,甚好,甚好!”

    最后还正就言堇云那方胜了,军法哪有美食来劲,再说君安楼,那可是中都城数一数二的酒楼,有银两还不一定能进的。

    王氏虽输了,但她未曾落水,方才眼看局势不可控,就要落水的那一刻,她便松手一跃而起,跳到一旁,身后的将士还傻傻的抓着,都被拉入水中,在水里扑腾。

    谢源两兄弟赶紧下去,言堇云看着对面的人在水里冷的上蹿下跳,顿时好笑到失态,捧腹忘我大笑着。

    见谢渊向他飞奔而来,兴奋的他也向谢渊飞奔而去,直冲进谢渊怀里。

    谢渊拦腰将人抱起转了好几圈,两人都沉浸在喜悦里,至于为何如此兴奋,两人一时也说不上来。

    ——TBC——

    第二十章 为夫人破费也值得

    随着周围的欢呼声逐渐变小,台上的判官可还记得谢渊的口诺,见两人抱在一儿,故打趣道:

    “谢三爷,别抱了,赶紧回去准备好酒好菜,今晚将士们可等着呢?”

    那判官喊完,其余人都跟着侧目,见二人如此,又是一阵欢呼声。

    言堇云这才意识到不妥,赶紧从谢渊怀里出来,羞得脸都不敢抬。

    谢渊笑着应答,“放心吧,少不了大伙,本少爷说到做到。”

    热闹凑过了,几人往回走,路过比武台时,见那里亦被围得水泄不通。

    王氏又开始蠢蠢欲动,好在谢源拉着。

    原是比武的将士见了一个带刀的生面孔,看那身躯,是个练家子无疑,那便是苍暮。

    苍暮在言堇云同二少夫人从将军屋里出来时,他便不再跟着,而是自己在营里逛了起来。

    几名将士邀他上台比试比试,点到为止。听苍暮是从大都来的,那更要好好切磋切磋。

    起初有几位将士觉得自己的武力还算中成的,都败给了苍暮,这少年年纪轻轻,功夫也了得。

    比到最后,营里出了年长些的老将,才将这毛小孩拿下。老将都自愧不如,若不是苍暮先前消耗过多体力,他估计也拿不下。

    南营的副将左旋,全程观看了这场比武,对这种武才稀罕得很。

    “这位小兄弟,想必今日是同夫人入营的吧,何有想过留营里同这里的弟兄们再历练历练?”副将以为他是国公府新招的护院,毕竟此人他真没见过。

    苍暮拱手婉拒,“谢左副将青睐,苍暮有职责在身,只能负了左副将的好意。”

    “无妨,本将欣赏你这一身武艺,得空常来营里,同弟兄们过过招,莫要荒废了好本事。”

    “谢左副将,苍暮记下了。”

    “左老五,你这武痴,一看到好苗子就想挖人,你可知他是谁的人。”

    左副将听见有人喊他,伸长脖子瞧了瞧,见自家将军和夫人都在台下,急忙走下台迎了上去。

    一一行礼过后,一副笑脸盈盈的,“夫人还真说对了,末将还就是稀罕这些小辈,人才辈出啊。”

    左副将见了言堇云这陌生的面孔,“想必这便是少君吧,末将有失远迎。”

    言堇云看王氏,王氏会意,为他介绍道:“这是南营的左副将,你二哥的左膀右臂。”

    左副将嘿嘿一乐,“夫人抬举。”

    “左副将有礼了!”言堇云这才回礼。

    苍暮这此也走了过来,对着言堇云喊了声公子,便默默站到他身后。

    “原来这位小兄弟是少君的人,难怪身手不凡 ,末将眼拙,不敢挖少君的人。”

    言堇云替苍暮回道:“能得左副将指点,是他的福气,日后他若想来,我不拦着。”

    “夫人,瞧见没,大气。”左副将对着王氏得意道。

    “嘚,有了新欢忘旧识,改日我邀左夫人喝喝茶,顺道聊聊左副将的风流债,走了。”

    王氏抛下这一句,带着一众人走了,留副将在原地发笑。

    “夫人你是不是用词不当,什么新欢旧爱,听得我头上仿佛有东西。”谢源一脸委屈。

    “不理解吗?不懂就别问了,再问头上真有了,真是的,玩笑话听不出来吗?”

    跟在后面的言堇云又一次被乐到了,嘴角不禁扬起,真巧被谢渊瞧见,今日谢渊难得见言堇云笑了好几次,原来这人笑起来真的更好看了,能让眼见之人如面春风。

    过后他们还看了射箭比拼,谢源还亲自露了一手,每弓拉满,箭箭正中靶心,三箭并齐上弦,无一虚发,同样正中靶心。

    言堇云为之震撼,只是他还不是太了解,这只是武卫大将军的本事之一,其他的若也搬出来,得够他震撼许久。

    几人还围观了一场蹴鞠赛,言堇云也有效的体验了一把,当台下的观众原来比台上的竞技者更为激动。

    怪不得谢渊看他比赛时,连家底都搬出来了,只是现下他还不知,君安楼是自家的罢了。

    闹了一小半日,谢源给他们安排了房间稍作歇息,托言堇云的福,谢源顺道给将士们举办一场晚宴,当然这晚宴费用算在谢渊头上,今夜好好吃他一回。

    午后便有大量食材运送入营,随同的还有多名君安楼的大厨。

    谢渊站在窗口,瞧着那一车车经过的食材,故意疼惜道,“云儿,来,瞧见那些车子没,都是你夫君的银两啊。”

    言堇云的确是感激的,只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了,“是你给将士们的口诺,与我无关。”

    谢渊不怒,只是摇头无奈,“啧啧啧,白眼狼,我这是为了谁,都不配拥有一句好话吗?”

    言堇云退远些,向他拱手施礼,“是是是,谢三爷慷慨解囊,助我赢得比赛,言某在此谢过。”

    “就这?”谢渊面带笑意,颇有不满足。

    “不然呢?”

    “我可不可以有个小小的要求?”

    “不可以。”言堇云转身便走,谢渊情急之下将人拉住,一把将他拽进怀里。

    “我想抱抱你可以吗?”趁言堇云还未开始挣扎,谢渊先发制人,听到话的言堇云,果真一动不动的任他抱着。

    言堇云不是不动,而是当场愣住了,刚才拔河场上的拥抱是情不自禁的,当下的拥抱又是为何?

    谢渊开口:“今日算瞧出来了,你很开心,是吗?”

    言堇云无声,谢渊继续:“是不是嫁与我,你也是无奈之举,你我同为男子,原该自由洒脱,而不是整日与院阁为伍。我明白,日后多陪同你出来,看看外边事物,如何?”

    “我……,安之?”言堇云也并未心无波澜,只是谢渊勒的太紧了,他着实难受。

    “嗯?”

    “你先放开我!”

    “我不,今日花了多少银两才博得美人一笑和一个拥抱,我才不要放开。”

    “太紧了,我……我难受得很,还有,你在想什么呢?我的笑和拥抱岂是银两能买到的?”言堇云有点不乐意了。

    “为夫人破费也值得。”

    “榆木脑袋,差点被你三言两语感化了,松开、松开,再不松开我可喊苍暮了?”言堇云使力挣扎。

    谢渊不情愿的松开,嘴噘得老高,“怎哪儿都有苍暮,这次回去最好别带他,该留他在营里得了,正好那左副将也对他青睐有加。”

    此时言堇云却一脸严肃,“他不止是苍暮,我拿他当弟弟看待,少打他主意,来不来军营,全凭他自己的意愿,你我无权干涉。”

    谢渊也是随口一说,并未有此意,见言堇云太过较真,故又一副憨态样,“是是是,云儿说的对,他武艺了得,岂是我能动得了的。”

    言堇云满意,走回床旁,上床歇息,见谢渊还在窗前站着,便叫他,

    “你不歇会儿?”

    这是言堇云第一次邀他同眠,谢渊自当乐意的不行,“哦哦,来了。”

    谢渊蹬掉靴子,跳上床,连同着被褥,将言堇云圈在臂弯中。

    言堇云背对他,故抱怨道:“起开些,热得很。”

    谢渊不动半分,“云儿瞎说,现下的气候怎会热,我还怕你被冻着,就这样,睡吧。”

    今日起的早,言堇云也的确乏了,懒得与他计较,却是带着笑意入眠的。

    夜幕降临,南营点起了无数火把,冰凉的夜风中,美酒佳肴和篝火,遣散了不少寒意。

    将士们举杯谢东庄,扬言谢三爷日后常来南营,最好带上少君来竞技。

    傻子都听得懂这言外之意,便是多来,多请几回客,这才是他们的目的。

    “弟兄们,咱们不该这般说,应该说,咱只去请少君,少君来了,三爷自然会来。三爷,额,来了,好事也就来了!”左副将半醉,说话都打舌了,惹得满堂大笑。

    谢源也举杯,“今日托弟君的福,大伙才吃到这么美味的君安楼酒食。”

    “二哥客气了。”

    “诶!毕竟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往后啊,少君若有事相求,我们南营的弟兄们该做如何?”

    “帮、帮、帮。”将士们声音洪亮喊出这个字。

    谢源满意点头。“正解。”

    言堇云亦举杯,“谢诸位,堇云也敬大伙一杯。”

    诸位将士也举杯,“敬少君,敬三爷,干。”

    言堇云不带犹豫,正要饮了杯中的酒,没想到谢渊快速干了自己杯中的酒,一把夺过言堇云的酒杯,一饮而下。

    “云儿不胜酒力,别喝。”谢渊从一旁侍从手中接过一个小酒壶,帮他满上,“喝这个看看,君安楼的桂花酿。”

    言堇云小呡一口,惊呼,“温热的?”再呡一口,“甜的,桂花清香,好酒。”

    “喜欢吗?这酒后劲不大,云儿你喝正好。”

    “嗯,不错!看来这君安楼果真一绝,有机会我们也去光顾光顾。”

    谢渊一脸宠溺,“好!”

    将士们酒足饭饱,王氏带领大家跳了塞外篝火舞,言堇云第一个被拉出去,吓得他急忙拽住谢渊的手,连同谢渊也被带了出去。

    渐渐加入的人数越来越多,言堇云也跟上了王氏的步伐,跟着大家一同围着篝火载歌载舞。

    谢渊拉他的手,全程只看着言堇云的一颦一笑,嘴角也不自觉跟着上扬。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