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被迫嫁给貌美世子后 > 81、第 81 章
    江宁隶属东南,虽离京都遥远,但却富裕辽阔。而且江宁背靠山水,从远处看,烟雾缭绕下的远山青黛错落有致,有人影或者花鸟出现时,就像活了的水墨画一样。

    江宁江宁百姓无人不知宋府。

    宋鸿嘉衣锦还乡,老早就有人在乡里等着看了。

    车轱辘压过青石板路,不急不缓向前,宋忱嗅到空气中带着潮气的清新,出去和车夫坐到了一起。

    宋忱这辈子从来没回过江宁,但他在那个梦境里见过,沿途所见之物,都和梦里重合。

    路上一直有人看着他们,但江宁人含蓄,神色不外显,说话也是轻声细语,宋忱猜不到他们在想什么。

    思绪间,已经到宅子了。

    管家敲了敲门,叫了人来帮着搬东西,宗族里几位长者出来相迎。宋父毕竟是他们那代小辈里最有作为的,长老们都笑着,言语间不乏恭维。

    此时宋鸿嘉还未预料到对方接下来要做什么。

    族人设了酒宴为他们接风洗尘,一行人饭吃到一半,交谈的内容开始变了个风向。

    有人咂了咂嘴,站出来做出头鸟:“老夫没记错的话,忱儿今年二十又二?回了老家,将来有何打算啊?”

    陛下接连免去两位宋家人的官职,这中间意味着什么,几人都心如明镜。宋忱哪怕是病治好了,以后也不可能与官场有缘。

    宋忱停了筷子,尚未回话,就被宋鸿嘉截了去。他淡淡一笑,面上辨不出喜怒:“各位叔公莫不是有什么好的差事,想安排给我儿?”

    刚才吱声那位讪讪一笑,顶着压力道:“忱儿刚回来,倒也不必着急。”

    他不敢继续说,又有其他人接了话,老者咳了两声:“忱儿年岁不小,族里与他同龄的人都娶妻生子,好些人在外面还有自己的家业,他自然也要考虑这些。”

    宋鸿嘉冷笑一声,一群人在这里倚老卖老,装作不知道京城发生的那点破事。口口声声为他们好,无非就是看宋忱碍眼罢了。

    宋鸿庆和二弟完完全全一条心,他看不眼,嘟喃着反驳:“萱儿不是也没有成亲,着急什么。”

    然而他只换来一记瞪眼,宋鸿庆不甘示弱瞪了回去,但无人在意。

    宋鸿嘉讽刺道:“真是难为各叔公挂心,我一个做父亲都没你们想得妥当。”

    一听这话,长老脸色浅变。

    宋鸿庆哼了一声:“不成家又怎么样,我宋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孩子。”

    “啪——”

    宋府年岁最高的长老猛地拍了下桌子,手还颤巍巍的:“宋府不是养不起一个闲人,只是不能养一个失名失誉之人!”

    周围顿时静得落针可闻。

    宋鸿嘉怒得差点把桌子掀了,脸上通红,他刚要怒斥,宋忱拦住他。

    宋忱放下筷子,脊背挺着笔直,一点也没因为他们的话有什么难堪,只是反问道:“敢问各位叔祖,我的名誉失在何处?”

    长老没把他一个小儿放在眼里,他自诩名门,把宋忱的过往当做污点来说,甚至添油加醋,说得更不堪。

    宋忱却非常冷静:“镇北候府碧血丹心,满门忠烈,诸位尽是在几代侯爷的庇护下,才得以安享晚年。没有老侯爷,你们未必有今日说话的机会,忱有幸做过侯府的人,不以为耻。”

    “至于进宫,那是陛下的意思,叔祖们若是觉得有何不妥,恐怕得和陛下交谈一番了。”

    薛霁卿如今势大得很,用他压人,这些叔祖们脸都绿了。还有一点是,素来只听得宋忱痴傻,乖巧懂事,没想到他还有这样牙尖嘴利,强势的一面。

    涉及到陛下,没人敢再多说了。

    只有宋鸿嘉盯着他看了半晌,恐怕连宋忱自己都没察觉到,他和谢时鸢越来越像了。

    “吃饭吧,各位叔公。”

    晚宴结束后,宋忱叫人把自己的部分东西搬出了祖宅。

    老实说,其实他回来前就想好要自己搬出去住了。他和祖宅里的人不亲,住着不自在,而且宋忱不想一直在父亲的庇护下长大。

    正好,薛霁卿早前赐的宅子排上了用场。

    想到这里,宋忱忍不住一阵战栗。总感觉,薛霁卿好像打从一开始,就步好了所有棋局……

    还有远赴北疆的谢时鸢,宋忱握了握手指。

    他搬出去的消息,晚上就传到了各长老耳朵里。正当他们觉得宋忱最后还是不得不妥协的时候,没过几天,又见宋忱回来小住。

    长老才发现,他是完完全全不把他们放在眼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他们还不得不敞开门。

    宋忱本来没想一回来就生事,但长老都不待见他,说的话恶心人,他当然要回来给对方添添堵。

    毕竟他可记得前世这些人是怎么和太后蛇鼠一窝,害得二哥身死的。

    宋忱对他们可从来没有好脸色。

    驱出脑子里那些画面,宋忱吐了口气,出了祖宅,打道回府。

    他住的院子离祖宅不算很远,江宁路上人又少,平日回去最多只需一柱香时间,但今日不知怎么滴,路上挤得慌。

    宋忱心下疑惑,往前后,不知从哪里开始,排起一条似游龙一般长的队伍。

    偏偏还是回去的必经之路。

    他走到末尾,找了个大娘一问:“婶婶,前面在做什么,你们怎么都在排队呀?”

    大娘伸着脖子往前看,头也不回道:“嗨,打南边来了个年轻大夫,就在前面呢,说看病不要钱!”

    “也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能不能做成一桩亲事……”

    大娘是个媒婆,来一个人打一个注意。她嘟囔着,不经意回首,这才瞥见宋忱。

    这一瞥不得了,眼睛都瞪直了。她没见过如玉似的神仙人物,一把拉住宋忱的手打听:“公子今年几岁?家住何方?做什么的?可许了人家?”

    宋忱呆愣:“……”

    大娘喋喋不休:“大娘是江宁远近闻名的媒人,手上促成的眷侣没有几万也有几千!我瞧你仪表堂堂,眉清目秀,定有很多姑娘相得中你!”

    宋忱连话都插不进去:“我……不……”

    “乡门口的铃儿,虽然家里贫穷了些,但姑娘是个好姑娘,为人勤俭善良……哎,哎!别跑啊,你跑什么?!”

    宋忱挣开她,跑出去好一段,耳边才终于清净了些。他摇了摇头,江宁的大娘,可真是豪放。

    不过也得亏她这一出,宋忱一下子就从队伍后面窜到了前面。

    他抬头一看,大娘倒说得不假,前面果然有人坐诊。

    只是……这人的头发看着,好像有些眼熟。

    宋忱眨了眨眼,快步走到那青年身边,待看清那人雪山白莲似的容颜时,顿时惊愣:“观雪哥,真是你?”

    *

    北疆。

    天边夜色暗沉,风声瑟瑟,战营旁的燃着的篝火像陷在黄沙中的星星,忽明忽暗。来回都有将士巡视,沉静肃穆。

    “侯爷,侯爷饶命啊!”

    主营,一道凄厉的叫喊响起。

    那人仰坐在地上,两腿张着,抖如筛糠,他两眼惊恐地望着主位上的人,不停想往后退。

    昏暗的烛光下,谢时鸢提着一柄长剑慢慢擦拭,脸上明明看不出什么,整个人却弥漫杀神般的气息,让人看一眼就胆寒战栗。

    “说说看,他给你什么好处了。”

    那人笑的比哭得还难看:“侯爷,此事与好处与否无关啊,那是陛下啊,末将怎敢违抗他的命令?!”

    “好一个不敢。”谢时鸢神色平静,“边关断了快一年军资,两月前我私密补充军费,你转头就泄露给薛霁卿。”

    那日在兰楚尧楼里,谢时鸢与他商议动手,为的就是军费一事。他按照约定,让兰楚尧把合作赚的钱拿去充军费,却没想到被宋忱听到了。

    此时事关重大,容不得谢时鸢犹疑,他只能把宋忱先关起来。只是没想到,最后出问题的,竟然是他自己的人。

    薛霁卿为了掌控谢家人,迅速控制了宋萱的产业,将军费截断。当时正逢鞑族来袭,谢家军白白损失数百人。

    而薛霁卿根本不在意那些人的生死,他身为帝王,区区几百人的牺牲,就换来对寒沙铁骑命脉的掌控,简直再合算不过。

    谢时鸢眼神生冷:“就因为你一句话,害死了这么多人,到头来你只一句不敢。”

    那人瘫软在地,低着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谢时鸢看着他装傻,笑了笑:“你不知道,你只知道陛下许你封官厚禄,许你高大大院,妻妾成群。”

    那人猛地抬头,瞳孔骤缩:“你……”

    他还想说什么,谢时鸢却懒得再同他废话。他抬起了剑,一刀下去,人倒在地上,脖子下流出一大滩血,死不瞑目。

    “想说什么,到了下面再和死去的兄弟们说吧。”

    一旁看了所有的林将递了块帕子过来:“小主公,擦擦手吧。”

    林将是老侯爷的心腹,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都在以前的战乱中丧生了,如今只余他孤身一人,他把谢时鸢当做自己儿子看待。

    他看着对方刚来第一天,就要处理这样的腌臜,才小小年纪就有了像老主公一般的杀伐深沉,没有觉得欣慰,只有满目的沧桑和心酸。

    谢时鸢觉得脑袋突突疼,他擦完手后道:“林叔陪我一天也累了,不早了,您回去歇着吧。”

    林将叹了一口气,招呼人把地上的尸体拖出去,临走时回头叮嘱道:“小主公也早点休息,深秋液冷,小心别着凉。”

    谢时鸢嗯了一声。

    送走林将后,他翻开桌上的图集研究起来。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大半夜。

    谢时鸢在路上舟车劳顿,到了军营又有各种各种大小事接手,忙得脚不沾地。这会儿折腾大半宿,铁打的身体也撑不住。

    他一头扎到了桌上,沉入昏睡。

    到底不是躺在床上,谢时鸢睡得不踏实。

    漠北的风沙呼呼吹着,梦里有大漠的蓝天狂野,有将士们歌舞欢笑,还有冷硬的刀光剑影,最后是老侯爷战死沙场的画面……

    快要天亮时,谢时鸢被惊醒。

    他半梦半醒,下意识手往后伸,从兜里掏出一节保存完整的吉祥草。谢时鸢在意识尚不够清醒时,盯着吉祥草看了很久。

    直到天光大亮,他好像才看清了吉祥草,眼神中闪过细微的波澜,把东西放回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