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玖中文网 > 其他小说 > 被迫嫁给貌美世子后 > 32、第 32 章
    宋忱不是一个会陷在悲伤中无法自拔的人。

    当年的意外已经无法挽回,毒酒剥夺了他的一些感知力,但同时也保留了他澄澈的心性。如果没有遇上谢时鸢,宋忱大概一辈子也不会碰上这些事,他会在家人的保护下,永远平安喜乐,那大概是一件好事。

    但就算遇到谢时鸢也没什么,宋忱永远这样,难过的时候确实很难过,但并不会影响下一份开心。

    二哥既然回来了,天大的事情都比不过和家人团聚!

    他很快就振作起来,往宋府跑得频繁。

    人凑在一起久了,说的话就会变多,容易收不住,两人坐在小花园里,没个停的。

    宋萱聊到这一年发生的事,揉着眉头说出自己的疑虑:“后半年商行不知被谁盯上了,一直有一股势力在查我,我花了些许心神去找对方,却只知道是京城的人。”

    宋忱手指瑟缩,关心问:“现在还在吗?”

    宋萱无奈:“在。”

    宋忱苦恼叹气,看来兰楚尧是非要找二哥不可,应该让二哥先知道,有所准备,可是要怎么引导二哥呢?

    二哥现在对谢时鸢的态度还不好说,他无比确信,只要他说一点不好的话,二哥就会刨根问底,没完没了。

    宋忱摸着脸颊:“二哥,要是那人在京城,你现在就在他眼皮底下了,能防住吗?”

    宋萱摆手:“我既然回来了,自然是做好了打算,而且那人向我递过拜贴,只是出于种种顾虑,我没有露面。”他略微沉吟,“对方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我倒有些好奇。”

    宋忱看出他的想法:“你想去见那人啊?”

    宋萱道:“再看吧,商行根基不深,我还不想过早抛头露面。”

    宋忱十分附和地点头。

    宋萱被他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嘴角勾起笑意,点了点他的额头:“你这个小脑瓜子怎么还考虑起这些来了,不嫌累啊?”

    宋忱摇头。

    宋萱卷起翻过账本,带着墨香的袖子,瞧着他道:“果真变了许多。”

    宋忱一惊,低下头把没说出的话咽进肚子里。不能操之过急,还是有机会再告诉二哥吧,反正他暂时没有改变主意的想法。

    宋忱做了决定,与宋萱待了没多久就回侯府了。

    时间在他来回奔波中悄悄流逝,快得让人防不胜防,只是一眨眼,年关就近在眼前了。

    远方渡口停泊了上万艘船帆,常年奔波在外的人陆陆续续回来。大巷冷巷弥漫着过年的氛围,商街红红火火,各样年货目不暇接,男女老少相伴而行,拎着大包小包,彼此欢笑,是最踏实的幸福。

    但侯府不是这样,新年只是冲淡了府里的阴云,还不足以让人焕然一新。

    宋忱这几天一直待在宋府。

    只是到了除夕夜,他要作为谢时鸢的家眷入宫。

    听雪阁,宋忱一早打理好,坐在外面等谢时鸢。

    因为要去参加宫宴,谢时鸢不能穿那些太素的衣服,管家今日准备的行头花了几分心思,故而倒拾了很久。出来的时候,谢时鸢眉眼高挑,衣服只是比往常华贵了几分,就让他面上艳色更盛。

    春晓花,中秋月,靡丽惑人,又一身高贵清华,很难想象他遍身罗绮该是怎样的绝色。

    宋忱望着他有些痴了。

    终于谢时鸢走来,把他从梦境里拉出:“还愣着做什么?”

    宋忱耳尖烫红了,一言不发跟在他身旁。

    两人坐上车,不多时就到了,所有官员来来往往,宋忱第一次跟着别人赴宴,有种别样的体验。

    踏上长阶时,两人的手俱是一紧,随后各自装作若无其事,进了大殿,宫人引他们入座。

    茫茫夜色,伏灯千里,金玉帘帛,炫目繁华。

    鼓乐齐放,羽衣舞起,大臣队列在侧,薛霁卿最后才到,冠圆玉冕旈,曳玄金衮服,慢条斯理笑着,一身威严压得人喘不过气。

    宋忱盯着他的着装,思绪远飘,和前世不一样,薛霁卿这次穿得比前世庄重许多,很有帝王的样子,没有被太后压过去。

    宋忱往嘴里塞了块点心。

    今晚有很多流程,以前父亲不会让他一直留着,今年跟着谢时鸢,不能提早离开了。会是漫长的一夜,所以要先填饱肚子,不然等会儿想吃就没机会了。

    宋忱挑了些东西放在谢时鸢盘子里,可他没动弹。

    宋忱只是稍稍抿唇,也没问他。

    不料谢时鸢出声道:“这里的东西也能随便吃,十年前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宋忱迷瞪地看着他。

    九岁以后该开的灵智没开,没有人责怪过他,也没有人教过他。因为不知道没有那杯毒酒他会过得怎样好,所以也不知道有了毒酒如今他就过得怎么不好。

    没有“教训”的概念,就谈不上深不深刻。

    谢时鸢也意识到,沉默片刻后,自顾自把能吃的摆在宋忱面前,不能吃的推到一边:“外面的东西不知道经了谁的手,问题多着。以后自己出去留个心,不要什么都往肚子里塞。”

    宋忱想了想,听进去了,吃的比以往少些。

    如他所料,今夜果然十分无聊,宋忱困得打了几个盹。

    焚香时,薛霁卿特意点了谢时鸢,他前去伴帝王左右,为苍生祈福。一切还是很顺利的,没出现什么不祥的征兆。

    宋忱注视二人,笑意盈盈。

    后半夜有很多人坐不住,薛霁卿一挥手,都放开了。众人互相道喜,期盼着来年欣欣向荣,外面燃起烟花,一片和乐的景象。

    谁也不知道,意外悄然降临。

    太突然了。

    事情出现在第二天破晓时,夜空被扯开个口子,血淋淋的。一个小太监匆忙跑进来,附在薛霁卿耳边说了几句话。

    他的脸色倏然变了,直朝谢时鸢望过来。

    宋忱心里咯噔一声,升起不好的预感。

    薛霁卿把谢时鸢叫了过去,他们说着什么,隔了老远,宋忱都看见了谢时鸢一瞬间煞白的面容。

    他的手在发抖,无声无息随刘公公走了。

    宋忱唰得起身,朝两人追去。

    出去才发现外面与大殿截然相反,乱成了一锅粥,几名贵妇站在外面,六神无主张望着,宫人形色匆匆,有人七嘴八舌禀告着什么,更多的人则是跟在谢时鸢后面,大气不敢喘。

    谢时鸢走着走着跑了起来,宫人跟不上,又不能失了礼数,脚底几乎要冒火星了。

    宋忱也没跟上,四处的宫人推搡着,他刚靠近就会被挤回去,眼见离他们越来越远,正心慌着,有人从后面轻拍了他一下。

    一回头,兰楚尧也赶来了,他面色肃然,少见地不带调笑,眉目多了些冷情:“跟着我走吧。”

    说完隔着袖子拉住他的胳膊,赶紧追过去。

    宋忱知道现在不是问话的时候,压住满心疑惑,跟着兰楚尧卖力挤开人群。

    最终所有人在末央宫停下。

    谢时鸢方才那么着急,到这后却被挡住,外男全被留在外面。有宫女端出一盆血水,宋忱看见的时候浑身都冷了。

    兰楚尧告诉他,永安公主动了胎气,早产了。

    宋忱血色尽失,喃喃道:“怎么会?”

    谢时鸢今日本来没打算让薛舒出门,可薛舒打小生在皇宫,新年还是想回来看看,也让腹中的孩子沾沾喜气。

    先前谢时鸢一直对她的身体极为关注,孩子也照料得很好,想着没什么大碍,谢时鸢就随了她的意。

    哪知还是出事了,薛舒与其他女眷在旁殿用膳时,一时不慎歪了脚,肚子正正撞在桌角上,只一下就见了血。

    众夫人吓得尖叫,不知怎么办才好,最后是与薛舒交好的秦氏做主,赶紧把人送到了末央宫,请太医,传报陛下。

    此时离事发已经过了小半个时辰,听出来的宫人说,情况不容乐观。

    宋忱找到谢时鸢的身影,呆呆看过去。

    孩子没有足月,薛舒伤得又重,出了这种事情,能保住大人就算不错了,想要留住孩子,几乎是不可能的。

    兰楚尧拉他走到谢时鸢跟前,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

    谢时鸢一无所察,紧紧盯着面前挡得严实的门。

    宋忱离近就看见他眼底爬满的血丝,他拉起谢时鸢的手攥在自己手里,全是冷汗,冰凉得没有一丝温度,僵着不听使唤。

    其实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去。

    旁人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那个孩子前世因为宋家没有保住,今生局面这样好,却偏偏又出了这样的事,两次都是除夕夜,不谋而合。

    难道真的缘分浅薄,注定不能相伴?

    一股子无法控制的悲凉涌上宋忱心头,谢时鸢做了那么多,老天还是看不到,还是无法逃脱这样的结局吗?

    究竟为什么?

    没有人告诉他答案,他和谢时鸢像两头困兽,什么也做不了,只能被动地在原地接受命运的审判。

    谢时鸢在这时候放下了任何伪装,露出最真实的自己,也行是因为身边只有宋忱,还是别的原因,他反握着宋忱的手,主动与他紧紧相依。

    四周的声音如潮水褪去,三人都等着最后的结果。

    不知过了多久,天越来越白。

    秦氏出来了,她面色也是白的,手上全是血,抖得比他们还厉害。

    谢时鸢没有立刻开口,他的身子迟缓地转着,像一棵气数将尽的枯木。

    兰楚尧问:“秦姨,薛姨母现在怎么样了?”

    秦氏摇头,脸上因为悲怮抽搐:“不好,御医说孩子保不住,大人现在也……”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说不下去,哭得气都不顺。

    兰楚尧心猛沉下去。

    谢时鸢脚下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秦氏流着泪语无伦次:“她……孩子……我在里面……帮不上忙,让我出来告诉你们……”

    里面挣扎的声音越来越小,谢时鸢挣开他的手,缓缓靠近那扇门。

    秦氏喊道:“你不能进去!”

    随后看见谢时鸢只是把手放在门上,没别的举动,又放心了。

    秦氏不知是说给谁听的:“孩子没了就没了,大人一定要保住,一定会没事的,会平安的……”

    宋忱学着她祈求:“一定要平安啊。”

    都在想着让薛舒活下来,可是他话刚落,里面骤然响起一道嘹亮的,婴儿的啼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