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 71 章
第71章
郁池夏丢下一个炸弹, 全网都炸了。
当初剧组失火的事情再次被翻出来,虽然是一年前的旧事,但当时全网声讨郁寻春的场面和言论仍有迹可循。
骂他的帖子盖了上千楼,说什么的都有, 网友们当时是怎么骂郁寻春的, 现在就是怎么骂郁池夏的。
郁寻春当初虽然流出不少发疯视频, 但对于网友对他的讨伐和指责,他一句也没有说过,甚至没在网上为自己辩论过一句。
特别是他在剧组“发疯”的视频, 当初看只觉得他是只疯狗, 现在再看, 很难不说他是被吹狗哨了。
所有人都在指责他, 他根本没有办法保持理智。
当某些理中客站出来讽刺网友墙头草时,就有网友嚷嚷开,嘴里说着“我当初可没有骂郁寻春一句”评论里写着“不是他做的他为什么不说,他自己不声辩难道还怪网友吗”。
还有人说谁知道是不是兄弟俩一起抽的烟。
和郁寻春不同,郁池夏直接下场和网友对线。
不过他回复的倒不是那些骂他的,而是那些急于撇清关系,仍在往郁寻春头上扣帽子的人。
直接和人家在评论里吵了几十楼。
总之大概意思就是指责对方虚伪,偏要做那个众人皆醉他独醒的人,还甩出了他当初辱骂郁寻春的截图,点明就算郁寻春为自己声辩他也会按头郁寻春在狡辩。
吵架的截图又满天飞, 网友嘴他这个时候来替郁寻春打抱不平, 当初事发的时候也没见他出来承认错误。
郁池夏回他, 那我说了你信吗?
而对方还是他曾经的粉丝, 双方又隐约有些起火的架势。
他像一条疯狗一样在网络上跳,见谁都咬。
很快网友又把#池夏疯了#的词条刷上了热搜。
除了和网友对线, 郁池夏还爆了很多料。
他无差别攻击,圈内恋爱的出轨的逃税的,只要谁的粉丝蹦到他面前惹他不高兴,他就开始爆他所知道的对方正主的料。
主打一个谁都别想好过。
除此外,他还说了很多。郁沛是什么时候出轨的;他是怎么来的;他网上对外的生日是假的他的真实年龄其实和郁寻春相差无几等等。
就连郁沛家暴席余馥的新闻,他也一口替郁沛承认了下来。
甚至还放出了两人争吵的录音,揭露了这位成功优秀的企业家,实则是个软饭硬吃的凤凰男。
而在这个过程中,又有人站出来爆料了。
对方说郁池夏骨子里就流着小三的血,专爱当第三者,抢郁寻春的朋友,抢郁寻春的恋人,还总是装可怜扮绿茶就是为了让所有人都孤立郁寻春。
郁池夏一个都没有否认,反而问他知道得那么清楚,不会就是程晁本人吧?
于是网友顺藤摸瓜一挖,诶,这个程晁不就是之前上过热搜的某个学狗爬的富二代吗?
再一结合郁池夏透露出来的程晁对郁寻春的作为。
网友很难理解他这样的人又是怎么厚着脸义正严词替郁寻春发声的。
总之这一晚几乎全网无眠。不仅是微博,各大八卦论坛小组全都因郁池夏而活跃非常。
只要是跟郁池夏、郁寻春以及郁家带点关系的帖子,每秒的新增评论都是按两位数算的。
就连郁氏是如何起家的,这些年的发展,全都被广大神通的网友挖了出来。
甚至还有网友顺着蛛丝马迹扒出郁沛又在外面包了二奶三奶的。
太刺激了,娱乐圈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根本没有人敢睡觉。
艺人团队不敢睡,生怕两眼一闭郁池夏就抖落了什么自家的瓜。
网友也不敢睡,担心闭两秒眼睛就需要各种补课。
网上说是比过年还热闹也不为过-
郁沛气疯了,他这么多年在外苦心经营的形象,全都付之一炬。
他的手机也要被董事会那边打烂了,公司形象严重受损,他们要暂停郁沛的职务,并且要求他尽快处理好舆论。
郁沛当然不愿意交出手中的权力,但他个人持股也只有25%,只有加上席余馥手上26%的股份,才能否决董事会的决定。
他给席余馥打电话,这一次通了。
或者说,看到网上信息之后,席余馥一直在等郁沛的电话。
如果郁沛被董事会停职,那么董事会那边就会扶持新人来和他们争夺郁氏,这是他和席余馥共同建立的企业:“你也不想看到郁氏变成别人的公司吧?”
在郁沛看来,他和席余馥如何内斗,那也是关起门来的自家事。
他笃定席余馥一定会帮他。
席余馥却觉得很好笑,要不是这些年她一直把这些股份都握在自己手里,不管郁沛如何说“一家人”也不转赠,郁沛哪里还用得上她。
反正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郁氏到底还姓不姓郁,又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又不姓郁。
席余馥不仅拒绝了他,还不忘告诉他董事会暂停他职务的决定里,就有她的一票。
郁沛气得将书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扫落在地。
那个郁池夏小时候送给他的兔子桌摆,在地上脆成几块。
郁沛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打给了郁池夏:“郁池夏!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到底哪里对不起你!你是想要毁掉我,毁掉整个家吗!”
“爸爸,”郁池夏那边有很大的风声,“我不想活了,你当然要跟我一起下地狱。”
郁沛目光一滞,察觉到了危险:“你什么意思?”
郁池夏笑了笑:“马上你就知道了。”
郁沛坐立难安,他想喝口水,拿起水杯却怒气上涌,抬手将水杯摔在地上。
他不知道郁池夏是什么意思,但他本能地感觉不太好。
但郁池夏也没让他困惑太久,很快就告诉了他答案。
郁池夏直接在微博上,打包发出了一个文件。
里面是郁沛挪动公款以权谋私,以及在竞标中贿赂相关单位的罪证。
郁沛浑身一软,跌坐在椅子上,这下是真的完了。
别说复职了,他可能明天一早就会被董事会起诉。
他想不明白郁池夏为什么要这样做,他到底是有多恨他,才能一边乖巧地叫着他爸爸,一边收集这些证据。
他早就计划了这一切,他早就想送郁沛下地狱了!
好好好,这就是他郁沛的好儿子,养条狗它还会摇尾巴,而郁池夏却一声不吭,狠狠咬了他一口!
郁沛慌了一瞬,便很快冷静下来,他要连夜出境。
现在距离天亮已经没有多久了,只要他跑得快,只要去到一个没有引渡条例的国家就行!
他大步往外。
咔吱。
郁沛踩到了地上碎掉的桌宠,看到那只兔子,他突然想起来曾经郁寻春也送过一个给他。
是个什么来着?
好像是个石虎还是石豹?
对啊,他不是只有郁池夏一个儿子,他还有郁寻春。
郁寻春现在和宴家关系颇深,一定可以帮他。
那个孩子不像郁池夏,那个孩子乖巧又听话,肯定能帮他!
他是一直很爱他这个爸爸的,当初为了给他做那个桌摆,不是还特地去学了石雕吗?
他不是亲自给他挑选了一块花纹很罕见的石头,从头到尾雕了好几个月吗?
在哪里来着?
郁沛疯狂在书房里翻找着郁寻春那个石雕。
没有找到。
郁沛叫来管家,问起这件事,管家眯着眼睛想了很久,才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那个石雕,好像被大少爷丢进后院的池塘里去了。”
“快,去给我找。”郁沛叫醒了家里所有的保姆。
这是一个观景池塘,并不深,也不算大,找起来不算难。
锦鲤在池底摆动尾巴,管家将长满苔藓的石雕递给郁沛:“您看是不是这个?”
“好好好。”郁沛激动地将石头抓在手里,根本没有细看。
他带着一身的水从池塘中出来,兴奋地拿起手机,从联系人里翻出郁寻春的名字,激动地拨过去。
那边一接,他就立刻道:“儿子,爸爸现在遇到点困难,你一定要帮——”
“对不起,”机械女声道,“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
郁沛的话戛然而止。
外面天色渐亮,他这一番折腾,明显错过了最佳的跑路时间-
而网上,本就像是一锅热油的网友,更因为郁池夏的举动炸开了锅。
先不说郁沛监守自盗的问题。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郁池夏这么大义灭亲,对他爹下如此狠手的?
这得是多恨啊?
果然现实比豪门内斗港剧还要精彩。
网友议论纷纷,还有人专门整理了课件,仔细梳理了时间线和人物关系,包括和郁寻春两兄弟牵扯颇深的简家和程家。
就在大家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吃瓜时,有人再次丢下一枚重磅炸弹。
[郁池夏要跳楼了。]-
郁寻春是被锲而不舍的电话吵醒的。
来电是陌生的号码,他本来不想接,但挂断后对方立刻又打了过来。
连宴青川都被吵醒了。
他看着郁寻春:“怎么了?”
“没什么,”郁寻春掀开被子下床,“你睡吧,我接个电话。”
宴青川滚过来抱住他的腰:“没关系,你接。”
郁寻春坐在床边接通电话:“您好,哪位?”
“您好,请问是郁寻春吗?”
“我是。”
“您好我是警察,现在有件事可能需要您帮忙配合一下……”
电话很快就挂了。
郁寻春默默在床边坐了两秒,什么困意都没有了,他很无奈地长叹一声。
“怎么了?”宴青川一边在他腰间拱,一边带着倦意问。
郁寻春捏着手机顶了顶太阳穴,拿开宴青川的胳膊站起来:“郁池夏要跳楼,警方让我过去配合救人。”
宴青川立刻睁开眼。
跟着郁寻春一起进了衣帽间。
郁寻春:“你没必要跟我一起去。”
宴青川:“我不放心。”
两人飞速换好衣服,按照警方给到的地址赶过去。
天快亮了,已经隐隐泛起了青色,宴青川开车时,郁寻春登录了微博。
即使郁池夏自爆自己才是剧组失火的罪魁祸首,但郁寻春并不关心。
所以他昨晚只是扫了一眼就退了,反而桑朔对他淡然的反应感到不可思议。
但一晚上过去,热搜上关于郁池夏的词条只增不减。
郁氏也在一个小时前站出来表明了态度。
他们想要迅速和郁沛划清关系,来挽回郁氏口碑,将针对郁氏的舆论也引导到郁沛个人身上。
但在这件事中,郁氏整个集团即是受害方,又是受益方。类似于竞标受贿相关就牵扯很多,等到股市一开,股价下跌是必然结果。
郁寻春大概浏览了会儿,退出微博。
到达现场,已经被消防和警方围住了。
和他联系的警察立刻带着他上楼,并且告诉他如果郁池夏提出什么要求,尽量满足他,不要刺激他。
郁寻春踏上天台那一刻,太阳恰好跃出了地平线。
他往旁边一扫,警方甚至连席余馥也叫来了。
她裹着披肩,背对着众人站在一角,好似在欣赏日出似的。
没有看到郁沛的人,在转念一想也觉得合理,他现在可不敢接警方的电话。
席余馥听到消防和警察给郁寻春让路的声音,顿了顿,闭上眼睛没敢转身。
郁寻春的目光也并未在她身上停留一秒-
郁池夏站在天台边,往后一步就是深渊,天台上的风很大,胡乱掀飞着他的头发和衣角。
看到郁寻春,他双眼一亮:“哥,你来了。”
郁寻春静静看着他。
警察说:“你不是要见你哥吗,你哥来了,有什么话你先下来说。”
旁边其他警察小心翼翼往他身边靠近。
“别过来。”郁池夏后退了半步,半个脚后跟已经悬空。
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看向郁寻春:“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我这样折腾你让你出现,你看到我不生气?不想骂我吗?”
郁寻春并没有生气,他淡声道:“郁池夏,你要想和我说什么,我们就去咖啡馆谈吧。”
郁池夏静了静,突然笑出了声,他低着头笑了好几下,因为笑而抖动的身体看着更让人惊心,就怕他一个不小心就掉下去了。
“你为什么能这么平静地和我说话?你不讨厌我不恨我吗?你应该恨我的呀!我对你做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你为什么不恨我!”
他嘶吼出声,又哭又笑的。
警方用眼神示意郁寻春安抚他。
“好吧,那我恨你,你可以下来了吗?”
“你骗我,你现在根本就不恨我,你只是不想看我死在你面前!”
“……”郁寻春一时无言。
你要说郁池夏疯了,他此刻又比谁都清醒。
他知道郁寻春会来,是因为警方的要求,虽然警方不会逼迫他,但就算站在这里的是个陌生人,警方让他来他也一样会来。
但无所谓,郁池夏要的只是这个结果。
他不奢求郁寻春关心他。
郁池夏看过无数次郁寻春被惩罚的模样。
带着鞭伤从小屋里出来,郁池夏偷偷给他送药膏,他幻想着两人一起被窝里相互舔舐伤口,但其实他连郁寻春的房门都进不去。
小时候郁池夏不明白,就因为自己是私生子?
他并不是在一开始,就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
虽然幼时妈妈身体不好,和爸爸也经常吵架,但大多数时候父母在一起时感情都很好。
但为什么每次爸爸离开后,妈妈就会抱着他哭。
妈妈为什么总是说自己不是好人,说他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说没有办法给他一个完整的家。
小小的郁池夏并不理解,他明明有爸爸也有妈妈。
直到母亲自杀,郁池夏才发现原来生母是郁沛背着原配养在外面的女人。
而这种人叫小三,小三的孩子就叫私生子。
但他又没有做任何伤天害理的事,又不是他自己要来到这个世界的。
凭什么就因为他是私生子,就连个亲近的机会都不给他?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被郁沛带回家时忐忑地不敢面对席余馥和郁寻春,因为她妈妈破坏了他们的家庭,他的存在就是错误的。
看到花园里的郁寻春时,他意识到了他们的差距。
他永远生活在阳光下,被花丛、蝴蝶拥簇。
郁池夏不敢触碰他,但他主动向郁池夏伸手。
当时郁池夏心想,他也可以和哥哥一起站在阳光下面吗?
但这个美梦只持续了不到五分钟。
看到冷眼望着他的席余馥,郁池夏意识到自己依旧是阴沟里的老鼠。
而郁寻春因为亲近他这只老鼠,被打了。
即使郁寻春当时松开了他的手,即使郁寻春不再对他有笑脸,他也不怪他。
但郁池夏没有办法不向往。
他想要靠近他。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模仿郁寻春。
模仿他学习,模仿他拉大提琴,连他喜欢吃什么喜欢做什么,郁池夏也下意识跟着学。
如果他变得和郁寻春一样,他是不是就可以触摸阳光了?
但后来郁池夏发现,阳光下的郁寻春,同样伤痕累累。
这个发现让他兴奋,原来哥哥和他是一样的。
他们是同类。
而他每一次模仿郁寻春导致郁寻春被惩罚,随后对他态度更恶劣时,郁池夏都会产生一种隐秘的快感。
郁寻春越厌恶他,他们之间的连接就会更深。
他最讨厌看到的,就是郁寻春在席余馥的强压在挣扎。
为什么要挣扎呢,为什么总是不服软呢,他们一起在这个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腐臭难闻的家里一起腐烂不好吗?
对于郁池夏来说,郁寻春挣脱枷锁让他难以接受。
他觉得郁寻春得到幸福是对他的背叛。
他害怕被郁寻春抛下,害怕被郁寻春忘记。
但郁池夏也清楚郁寻春已经彻底和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所以郁池夏不想活了,他既然被独自抛弃在这个阴沟里,他就要拉所有人下地狱。
他恨郁沛,恨席余馥,也恨郁寻春。
郁寻春不和他在一起没关系,不再厌恶他也没关系,只要他当着郁寻春的面跳下去,他就能记住他一辈子!
郁寻春想要奔向美好的生活,他偏偏不让他如意!
谁让他要把自己一个人丢下的!
他是叛徒!
要怪就怪他自己,要在第一次见面时,牵起他的手。
既然牵了,他就不应该放开,他就应该牵一辈子!
他越不想让郁池夏死,郁池夏越要死在他眼前,他还要郁寻春看着他去死!
郁池夏从笑里抬起头,他对郁寻春伸出手:“哥,你拉我我就下去。”
郁寻春看了眼身边的警察,对方轻声:“可以靠近一点,但要保持安全距离。”
郁池夏此刻看起来情绪很不稳定,他们也不敢让郁寻春靠他太近。
郁寻春缓步上前,宴青川跟着他。
郁寻春驻足在郁池夏两米开外,没再上前,对于郁池夏伸在空中的手也没有反应。
他叹了口气。
有些疲倦。
一直和他们周旋,被他们逼迫,看着他们发疯,郁寻春累了。
他看向郁池夏,触及到他的目光,郁池夏心里一慌。
没等他想明白自己在慌什么,郁寻春说话了,轻描淡写的几个字:“那你跳吧。”
郁池夏表情一僵:“什么?”
旁边的警察急忙拉住他,让他不要刺激郁池夏。
郁寻春却说:“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但很抱歉,就算你从我面前跳下去,我也不会有什么感觉。”
“你骗我!”郁池夏明显激动起来。
“你可以试试,你跳吧,我不拦你。”
“不可能!你骗我!你骗我!”
他激动之下,往前走了两步。
两侧的警察趁机靠近他。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我身上执着什么,但我更建议你可以多把精力放在自己身上。”
风往前摆动着郁寻春的额发,他望着不远处的郁池夏,好像隔着他看到了第一次见面时,局促地又小心翼翼地将手放进他掌心的陌生小孩。
他在郁寻春握住他的时候,露出了一个非常开心的笑容。
“和我们第一次见面相比,你变了很多。”
郁池夏一整个僵硬住。
过了许久才哑声开口:“你还记得?”
郁寻春确实记得,因为那是席余馥第一次对他动手。
郁寻春没有回应他,拉住身侧宴青川的手,对警察道:“抱歉,帮不了你们什么。”
他和宴青川转身。
“哥!你再走一步我就跳下去!我真的会跳下去!”
郁寻春一点都没有回头。
他像他说的那样,并不在意郁池夏的死活。
他真的要走出郁池夏的生命了。
看着他的背影,郁池夏惊觉自己好像怎么都没办法抓住他。
他连滚带爬地从天台上下来,想要追上郁寻春:“哥!哥!你别走!我错了你别走!我我我……我不跳了,你别走!”
在他落地的那一刻,旁边的警察立刻飞扑过去,大家害怕他情绪激动之下会再次跳楼,几个人一起将他按住。
别说追逐,郁池夏连郁寻春的背影都快看不到了。
天台上的所有人都动了起来,嘈杂的人声和呼啸的风里,仍然夹杂着郁池夏绝望的哀求。
郁池夏怎么也挣不开身边的人,在他模糊的视野里,郁寻春越走越远。
他全程没停过脚,也不管他如何挽留都没回头。
郁寻春甚至没转头看席余馥,和宴青川一起离开了天台。
天台上的警方全都围在郁池夏身边,席余馥形单影只地站在另一边,望着郁寻春消失的出口。
今天是个好天气,骄阳当空,万里无云,还有风。
春天尚未结束。
永远都不会结束。
第72章 第 72 章
第72章
进到电梯, 郁寻春和宴青川对视一眼,长松一口气有点疲软地靠在轿厢壁上。
早上出门慌忙,没来得及打理的额头垂在眉间。
宴青川帮他捋了捋,摸摸脸:“没事了。”
郁寻春抬起手, 让他看自己掌心:“都是汗。”
宴青川笑着握上去, 手指挤进指间, 同他十指相扣。
“再忍耐一下,车上有纸巾。”宴青川说,“辛苦了。”
郁寻春摇摇头。
任何活生生的人在你面前跳下高楼, 都会给目击者留下毁灭性的阴影。
刚才在天台, 郁寻春看起来云淡风轻, 其实只是他们两个人知道, 他拉着宴青川转身的时候有多紧张。
他确实很害怕郁池夏跳下去。
以前郁寻春总是会想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想不出理由,最后只能内耗是不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才导致了那些情况。
但现在郁寻春学会了去换个角度思考这些问题。
他不再想自己哪里不让他们满意,而是思考他们这个行为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于是以前怎么都想不通的事情,至少在当下就有了答案。
比如郁池夏,要求死却特地要求他出现,要么是威胁恐吓用这种偏激的方式让他服软,要么就是要给他留下不可磨灭的心理创伤。
郁寻春不觉得是前者。
所以他也是在赌。
他赌自己是郁池夏这场表演唯一的观众,一旦他离场,郁池夏的这出戏就没有意义。
郁寻春赌赢了。
他不是挽回了郁池夏的生命, 而是他没有让郁池夏得偿所愿。
这是郁寻春的胜利。
两人回家的路上打包了早饭。
宴青川去厨房, 郁寻春跟在后面, 像平时宴青川从后面贴着他那样, 将下巴垫在宴青川肩头。
每次宴青川这样做的时候,郁寻春都觉得他碍事。
下巴硬, 磨得他骨头疼。
人挂在背上也很沉,随便动动都像背着个大沙袋似的。
不过当他这样做时,他突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宴青川喜欢这样了,就还怪舒服的。
宴青川倒一点也不嫌弃他黏人,反而很享受。
将他垂在身侧的两只手环到自己腰间。
郁寻春顺势抱住他。
他歪在宴青川肩膀上,看他拆开打包盒,将粥和小菜都倒进碗里。郁寻春打了个哈欠,埋首在宴青川肩头蹭了蹭眼角的生理泪水。
宴青川偏头蹭蹭他:“困了?”
郁寻春在他背上点头,又接连打了两个哈欠。
宴青川替他抹掉眼角的泪花:“那吃了饭再去补觉,或者你想睡醒再吃?”
郁寻春接过碗,打着哈欠走出厨房:“先吃饭吧。”
他揉着眼睛,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这么困,连带着宴青川也被他传染了,打着哈欠。
宴青川分析可能不仅是因为今天天没亮就起了床。更重要的是,阻止郁池夏跳楼时,郁寻春精神一直紧绷着,下楼后又被媒体骚扰,现在回熟悉又安全的环境中才松懈下来,困意自然就涌上来了。
郁寻春深以为然,觉得很有道理。
他今天本来和黄隆约好了,但实在是觉得疲惫:“吃完饭我给老师打个电话,说一声好了。”
“那我也调个休补一觉。”
“今天公司里没什么重要的事吗?”
宴青川点头,确实没什么重要的事,陈助理完全可以处理。
集团要是少了他就不能运转,那才是真的要完蛋了。
吃完饭,宴青川收拾餐桌,让郁寻春去和黄隆打电话。
黄隆一听,就让郁寻春休息好了再去。
洗漱完,两人再次躺在床上,明明在楼下时郁寻春困得仿佛都快睁不开眼了,这会儿躺下好像又没有太多的睡意。
宴青川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差点忘了。”宴青川突然想起什么,翻身面对着郁寻春。
郁寻春不由看他:“什么忘了?”
宴青川笑笑,伸手拨弄了两下郁寻春的头发,亲昵地拍拍他的脸:“忘了夸你。寻寻,这两天的事你都处理得好,将自己放在第一位,对自己很负责,做得很棒。”
郁寻春愣了下,也跟着笑起来。
他翻身抱住宴青川,说:“我长大了。”
宴青川在被下抓住他的手,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指根:“不是,是你很棒。”
郁寻春埋在他胸前。
宴青川捏捏他耳朵:“你也要说。”
郁寻春迟疑了一会儿,宴青川催他:“快说,说你很棒,你表现得这么好,不值得夸自己一句吗?”
郁寻春感受着宴青川的平缓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温热的体温,还有他不断揉搓郁寻春耳垂的指尖。
他抬头看着宴青川,后者垂眸同他对视。
“宴青川,”郁寻春勾唇笑起,“我很棒。”
“是的,你很棒。”
耳边的手滑至脑后,宴青川在他后颈轻轻捏了一下,郁寻春主动地凑上去,柔软的唇在宴青川之前,先碰到了他的唇角。
然后才是一个缱绻又绵长的吻-
不同于这边两人的岁月静好,网上依旧热火朝天。
之前有人爆出郁池夏要跳楼后,就接连有网友报警。
大家等来等去,终于等到了官方人已救下的答复。
这才松了口气。
还是那句话,网友嘴人的时候再没底线,在真的涉及到人命时,大家都会变得很善良。
但也仅仅是善良那一瞬,毕竟死者为大,这没死不是。
于是网友又反手报警郁池夏蓄意纵火,还开始给各种举报他劣迹艺人,成功让全平台将郁池夏的所有作品都做了下架处理。
期间郁沛被限制出境并且逮捕起诉的新闻也在热搜上飘了许久。
但除他们之外,郁寻春这个名字是被讨论得最多的。
起因是某媒体放出了一段郁寻春出现在郁池夏跳楼现场的视频。
不是天台,而是地下停车场。
郁寻春和另外一位陌生男性从电梯走出的第一时间,二人就被在场的媒体围住了。
“对于池夏大义灭亲的行为你有什么想说的吗?你知道些什么吗?他和你们父亲究竟有什么矛盾?”
“关于你母亲被家暴一事,你是否也准备和郁沛划清界限?”
“当初纵火一事,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辩解?”
“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你知情吗?”
“消失的这一年,你都去了哪里?”
这家媒体在最外围,晃动的镜头里多是别家媒体的头顶,偶尔才能看到郁寻春的脸。
他并未回答一句记者们的提问。
视频并不长,一分钟也不到。
但依旧有很多值得细品的东西。
例如以前郁寻春不是动不动就发疯吗?为什么这个视频里有些媒体的镜头都快怼他脸上了,他看起来情绪也很稳定?
又例如,郁寻春为什么会出现在郁池夏的跳楼现场?郁池夏是他救下来的吗?按照程晁的爆料来说,郁池夏对他那么多离谱的事情,他还能去救郁池夏?
再例如,几个月前让池夏在机场破防发疯的人到底是谁也有了答案。
还有人扒出了他身边的同伴,是宴氏的继承人这一信息。
而宴氏的出场,又给这出狗血的豪门剧多添加了不少支线信息。
有圈内人出来爆料,说简氏会走上破产这条路,就是因为简家的小少爷得罪了宴氏继承人。
而简司州又是郁寻春的前男友,这么一联系,网友纷纷发出精彩的声音。
就连媒体,也开始各方各面地竭尽所能地挖掘各种细节,为这场豪门大戏添砖加瓦。
网友吃瓜热火朝天之际,当初失火的剧组内部知情人,发布了长篇小作文向郁寻春道歉。
也彻底还原了那场事故的真相。
失火后,剧组第一时间调取了道具室的监控,当时简司州作为资方之一,和剧组高层一起看的监控。
其中还包括郁池夏。
肇事者侧脸出现时,在场的人其实都有意无意地将目光投向过郁池夏。
当时没人想到郁寻春,是简司州第一个提出郁寻春的名字,可听他这样提起后,大家不由被他带走,又觉得监控里的人确实和郁寻春很像。
其中郁池夏还替郁寻春辩驳过,不过当时众人都知道他不抽烟,特别是简司州,反复让他不要替郁寻春承担这些莫须有的责任。
再加上他本来在剧组里温和善良的形象深入人心,相比人缘极差又有前科的郁寻春,显然是后者更有说服力。
甚至关于网上说,郁寻春没有替自己辩驳的话,这位知情者也进行了反驳。
郁寻春不是没有反驳,他在剧组一方指责他的时候,一直在强调失火和他无关。
但是在场的人没有任何人相信他。
对方甚至放出了,那段流传甚广的“疯狗”视频外的另一段视频。他在办公室,被剧方工作人员步步紧逼而百口莫辩,情绪从一开始冷静到后面的激动,再到最后失控之下一脚踢翻了器材箱。
网友仔细观看这段视频发现,郁寻春在踢翻器材箱吓到工作人员之际,第一反应是道歉,随后被对方恐惧拒绝后才是爆发。
[草啊,这换谁谁不疯]
[我光看就窒息了,明明不是自己的错,但没有一个人相信他]
[对不起,我为我之前嘴过他给他道歉]
[呜呜呜他在那样百口莫辩的情况下都还下意识去关心别人]
与此同时,又有一个正在上大一的女生,发了篇帖子,讲述了郁寻春对她的帮助。
她说她之前一直不知道帮助她的人是谁,但最近看了网上的信息,才知道对方是郁寻春。
她详细讲述了郁寻春是如何在小巷子里,将她从要对她施暴的继父手中救出来,又是如何带她去吃饭并且将身上所有的现金都给了她,让她尝试逃离那个可怕的家庭环境。
而帮助她的时候,正是郁寻春陷入舆论深渊,被全网辱骂的时候。
郁寻春当初给了她两千多,对于很多大学生来说可能只是一个月的生活费,而对于母亲失业在家靠继父打零工支撑的家庭来说,这两千块对她来说是一笔巨款。
至少她不用在学校需要买材料的时候伸手问继父要钱。
郁寻春给她的不仅是两千块钱,还是每当她痛苦时,支撑自己走下去的心理支柱。
这篇帖子直接让全网都沉默了。
当初大家是怎么诋毁辱骂郁寻春的,现下就是如何被良心谴责的。
因为顺势一扒,他出道三年虽然黑料满天,但仔细一看都是些整容金主的话题。
非要说有什么涉及人品的,大概就只有一个乱丢烟头。但现在也被网友扒出另外视角的照片,他明明是站在垃圾桶旁边,却被过度解读。
郁寻春演技虽然不能说顶尖,但至少每个角色都不会让人出戏。
说他整容,但从媒体爆出来的照片来,郁寻春不是和他妈妈长得很像吗?
说他资源咖,可是人家出道三年连一部男主戏都没有诶,倒是一年在二十几部里配角刷脸,谁家资源咖这个待遇?
脾气虽然有点暴躁,但娱乐圈里脾气暴躁的明星又不是只有他一个,要比脾气差谁比得上桑朔啊!
看到这条时,桑朔一整个大问号。
不是,哥们,你就非得拉踩是吧?
他面无表情地刷着帖子,看着下面的高赞评论——
[郁寻春,你能出来一下吗,我想给你道个歉#对手指]
孩子死了你来奶了。
桑朔翻着白眼点了个赞,并转发给了郁寻春。
郁寻春:[?]
[你要是很闲的话,我建议你再多练练你的新歌。]
郁寻春引用了桑朔发给他的音频:[闭合太紧了,你高音是用嗓子喊的吗,胸声呢?]
桑朔:“……”
真想叫网友来看,听到这种话神仙来了也要暴躁!
他深吸两口气,正要发作,郁寻春又发来一句:[之前细节处理的方式更好,你的特色,不要改。]
桑朔:“……”
嗯,做人确实不应该太暴躁。
第73章 第 73 章
第73章
郁寻春对于网友如何良心发现, 甚至将给他道歉的话题刷上热搜这件事一点也不在意。
反倒是桑朔高度冲浪之后辗转反侧了几天。
经纪人看到他乌黑的眼圈,以为他是因为新专辑发布在即而焦虑,即使自己也焦虑到失眠,也要强装镇定地安慰他:“你别太担心, 内部试听后好几位圈内的音乐人对你这张专辑的评价都很高……”
“那不应该的吗。”桑朔莫名其妙看他。
经纪人一哽, 原来因为这次专辑风格和以往大相径庭, 而担心粉丝网友不接受的只有他一个?
他问桑朔:“你总不能告诉我你这黑眼圈是你熬夜打游戏来的吧?”
那确实不是。
桑朔一脸认真地问他:“你说我是不是也该给郁寻春道个歉啊?”
经纪人一脸问号:“道什么歉?”
桑朔托着下巴没说话。
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应该给郁寻春道什么歉。
但他又觉得他好像应该给郁寻春道个歉,就比如当初失火的事爆出来的时候,他可是全程在看郁寻春的乐子。
转念想他们那会儿本来就有仇, 看对家成为众矢之的, 吃瓜看戏不也挺正常的吗?
他又没开小号下场偷摸嘴他。
但反过来, 从程晁郁池夏自爆的种种信息来说, 郁寻春以前的日子可过得不怎么样,跟个小可怜的似的,而他有一段时间的状态也确实不怎么好,桑朔想一想又难免有一点……
“心疼?”
桑朔立刻双眼一瞪:“我再给你一次好好说话的机会!”
“……”经纪人很无语,他有时候都想扒开桑朔的脑子看看,他到底在争什么馒头气。
最后道歉这事儿桑朔纠结了两三天,最后还是以“他虽然以前看郁寻春不惯,但郁寻春也没看他多惯”为由,胎死腹中。
当然,郁寻春对此一无所知。
他只是觉得这几天桑朔变得格外黏人了些。
一天有事没事就给他发消息, 又是问他在干什么, 又是给他抱怨工作辛苦, 偶尔还给他发一下他最新的自作曲让郁寻春给点意见。
郁寻春最近比较忙, 很多时候都是看一眼信息转头被别的事情耽误忘记回他,有时候想起来又会把他新写的曲子翻出来听一遍, 然后非常无情地回一句很垃圾。
桑朔睡到半夜都要坐起来在床上打套拳。
他恨郁寻春!!!
第二天从公司回来,桑朔继续挑灯夜战重新写歌。
他还就不信了,他一定要写出一首歌,让郁寻春对他刮目相看!
终于,在新专辑发布后,忙得脚不沾地的桑朔没时间骚扰郁寻春了。
这是桑朔出道多年的第一张正规solo专辑,南山娱乐财大气粗在正式发售前便全网宣传,各大主流APP的开屏连着买了好几天。
在此前更是每隔两三天放一点预告预料,从概念照到MV预告,吊足了粉丝的胃口。
这不仅是桑朔的第一张正式专辑,也是他脱离唱跳爱豆头衔的转型作品,从公司到桑朔本人再到粉丝,全都高度重视。
反而是网友秉持着观望看热闹的态度。
像他以前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rap担,也有舞蹈实力,但唱功平平,唱跳爱豆反而是最适合他的。
现在要尝试新风格,反而让人怀疑他是否能消化。
直到主打曲MV正式放出,桑朔带着新专辑强势登顶微博热搜。
梦幻又干练的曲风,融合了灵魂乐和爵士等元素,在保留了Deep House浓厚的深邃感之际,编曲既华丽又坚定,是一首非常有特色的电子舞曲。
但又区别于他以前那些吵闹的舞曲。
桑朔本人的音乐也不似往日那样低沉,反而多了些浪漫和力量感,低音稳高音厚,几段rap衔接得也非常紧密。
歌曲MV有些楚门世界的意味在里面,以桑朔在亦真亦假的梦境和现实中来回切换,最后打碎梦境回到现实作为主线。
新专辑正式发布第二天,新专辑里四首歌都上了音乐年榜,主打曲一夜之间直接爬上前十,并且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
上线三天,桑朔数字专辑销量超过百万。
新歌全网好评,成功让桑朔一跃登顶,成为新一代顶流。
经纪人邀约接到手软,各大品牌的代言和时尚杂志拍摄都快排到明年。
当然,这次新专辑最大的受益人除了桑朔,还有为他全专作词作曲的Spring。
专辑里十来首歌,没有一首不好听。
主打曲浪漫梦幻中毒性强,副主打又是电子摇滚,就连两首抒情曲都很抓耳。
更别说在桑朔抽空,放出之前郁寻春替他制作的mini专试听后。
同样的曲子,经过Spring的二次改变后,明显更适合桑朔也更加具有传播性。
Spring真的是个天才音乐人。
有网友翻出了当初桑朔一百万约歌Spring的旧闻,当时大家对此嗤之以鼻,现在只能说桑朔这钱花得别太值。
桑朔流量加身之际,Spring的微博粉丝也在激增。
许多网友在其最新的微博下留言给自担讨饭,求爷爷告奶奶希望Spring看看他们哥哥姐姐。
也有网友顺势罗列出了去年一年里由Spring作为词曲作者的歌。
不看不知道,一总结,大家发现去年至少有三首年榜常驻的歌曲,出自Spring之手。
而其他的,或多或少都是热门。
一共也就十来首歌,风格各不相同,但首首在榜。
甚至有一首去年的年冠,是Spring的作品。
好家伙。
谁看了不直呼好家伙。
光是这十首歌的版权,Spring大概就有大几百万的版权收入。
还有艺人效仿桑朔,在微博喊话Spring想要约歌。
但均未得到Spring的回应。
毕竟他的微博,除了发布作品外,常年不上线。
粉丝都知道他很忙,虽然也不知道他在忙什么,但乐得看乐子。
直到有圈内人出来透露,Spring从去年年底开始就很难约上歌了,内部消息是好像身体不太好。
粉丝一惊,连忙问到桑朔和宋杭清那里。
这两人是已知的和他关系最好的两个人。
但双方对此都是不知道不清楚不回应的态度。
桑朔还为此特地发了微博,表明Spring说到底也只是个素人,让某些蹭热度的人消停点,别一天天上蹿下跳的消费别人的私事。
后来没多久,桑朔上了档个人访谈,谈到了这件事,主持人问他为了保护Spring这样发言,担不担心消耗掉自己的路人缘。
桑朔眼睛都没眨一下地反驳着:“首先我不是为了保护他,我只是看不惯某些人的作为。其次,有什么就说什么这才是我自己,至于别人怎么看我,跟我没关系。”
主持人:“看来你和Spring关系很好,你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吧?之前也看你提过他在这次转型的专辑上对你鞭策很多?”
“不知道你从哪里看出我和他关系好的?我是说他一直说我这里唱得不行那里唱得不好,我不服气,怎么到你们耳朵里就变成了‘鞭策’?”桑朔一脸不爽,“我能成功主要还是我自己努力好吧。”
这条访谈后来发布在网上,除了夸奖桑朔内核很稳让他继续做自己的粉丝外,最多的就是一些看热闹的粉丝。
[学习桑朔超强的精神状态。]
[是是是,你们关系不好,关系不好到直播半小时要提三回Spring。]
[《我们可不是朋友》]
[不知道是谁昨晚开了十分钟直播做Spring的作业还疯狂吐槽他经常已读不回。]
[桑朔,娱乐圈独一款,嘴比钻石男高还硬的男明星。]
[哥,你知不知道你越嘴硬你俩越好嗑?]
桑朔对此非常无语。
不是大兄弟,你们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我和郁寻春关系好了?
还嗑cp,你这样嗑我和郁寻春,万一我被宴总雪藏了怎么办?
什么都嗑只会害了你。
“桑老师,直播要开始了。”工作人员提醒。
桑朔把手机丢给助理。
这是一场品牌直播,全场就主持人和桑朔两个人,直播时长大概在四十分钟左右,中途有游戏环节。
其中一个游戏,是给最近联系人打电话,让对方说出指定的话。
游戏成功即可为桑朔的粉丝赢得一份品牌产品作为礼物。
主持人拿着桑朔的手机,问他:“死对头是?”
品牌方和经纪人对过台本,桑朔知道有个游戏环节,但是既然是经纪人已经审核过的,他也就没有细问,谁知道是这么个游戏,而且好巧不巧他昨晚刚和郁寻春打过电话。
桑朔扶额:“Spring……”
弹幕马上开始:[哈哈哈哈哈哈]
[关系不好,但天天打电话。]
主持人把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声才接:“喂?”
稍显低沉的声音,桑朔一愣。
弹幕已经开始刷了:[室友你怎么还随便接玲玲电话!]
主持人示意他讲话,桑朔还没组织好语言,那边宴青川已经开口了:“桑朔,你有什么事吗?寻寻在洗澡。”
“没事。”桑朔直接挂了电话。
他瞟了眼弹幕,这会儿弹幕上满屏的《室友》。
那边,宴青川走向浴室,在门外道:“寻寻,你刚才有电话,桑朔打来的,我帮你接了。”
“他说什么?”
“他挂了。”
宴青川站在浴室门口和他聊天,郁寻春没一会就忍不住了,水声停下,他从里面探出头:“您不能不要在我洗澡的时候,站外面和我聊天,好奇怪。”
“那我进去和你聊?”宴青川作势要开门,被郁寻春推开。
浴室门刷拉关上,还咔哒一声落了锁。
宴青川好笑:“又不是没看过。”
郁寻春懒得搭理他。
他身上还有泡没冲干净,刚打开花洒,外面宴青川又说有他电话。
“谁的?”
“不知道。”这是一个陌生来电。
郁寻春让宴青川帮他接。
宴青川斜靠在墙边,接通电话,还没说话,那边传来一句醉意朦胧的郁寻春。
他很快意识到对方是谁。
宴青川离开卧室,在二楼客厅坐下。
他没有说话,电话那边的人好像也不需要他说话。简司州应该喝了不少酒,说话颠三倒四,但整体来说就是一些自己错了,他都是被郁池夏欺骗了,其实喜欢的还是他一类的。
他一遍一遍在电话里提前他们的过去,提起他对郁寻春的鼓励,说起偶然吃到的郁寻春做的饭。
他泣不成声地让郁寻春帮帮他,别丢下他。
宴青川悠悠然地听了半天,出声道:“郁池夏骗了你,但是郁寻春真的喜欢过你。”
“宴、宴青川。”简司州说话有些咬舌头,带着对宴青川的恐惧。
“可惜那已经是过去的事了。”宴青川语气惋惜,“谁叫你不珍惜呢?你想想,如果你好好珍惜他,你至于沦落到现在这样吗?简氏也在,你还是继承人,多好啊。”
那话那头沉默了。
他又笑着强调:“可惜你不珍惜,你说怪谁?”
简司州的呼吸变得颤抖,他慌张地挂断了电话。
宴青川转身看到郁寻春靠在门边。
“怎么不吹头发。”
他将郁寻春按在沙发上,从浴室里拿出吹风机,插上电源,正准备给他吹头发时,突然被郁寻春握住了手腕。
“宴青川,”郁寻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解释,“我以前对简司州,算不上喜欢。”
他组织着语言:“就是那个时候——”
“我知道。”宴青川摸着他湿漉漉的头发,“我刚才那么说,是故意刺激他的。”
简司州那样的人,不到最后一刻是不会后悔的,他能在走投无路的时候回忆起郁寻春,就代表他打心底里就认为郁寻春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东西。
宴青川只是帮他坐实了这个想法,这样他才能更清楚地感受到失去。
有什么比曾经拥有过更让人痛苦的?
简司州确实被宴青川的那句话击溃了。
在席余馥不再对简司州进行任何金钱支持后,他苦苦支撑的简氏,最终还是走向的破产。
简氏破产后,简司州背上了巨额债务,他的两个哥哥早就跑了,而他被限制出境,想跑也跑不了。
破产后他还需要承担起照顾简父的责任,对于他这个导致简氏破灭的罪魁祸首,半瘫的简父不仅对他没有好脸色,还会折磨他。
简司州的日子过得不太好。
也正是因为他日子过得不好,他追根溯源,又想起了郁寻春。
这个时候倒不会想郁寻春曾经哪里做的不好让他不满意了,而是还做着如果能和郁寻春结婚,就能让席余馥救济他的美梦。
他开始频繁想起郁寻春的好,想起曾经他是如何被郁寻春吸引目光的。
简司州作为一个备受宠爱的小少爷,他从小都是很骄傲的,在国外留学时,也一直是当时圈子里的中心。
所有人都围着他,恭维他讨好他,简少简少叫个不停。
而当时的郁寻春独来独往,是他们这个圈子之外的人。
但就是这样一个沉默又耀眼的人,唯独愿意和简司州接触,虽然一开始,是简司州主动向他靠近。
在他第一次意外撞见郁寻春拉琴时,简司州就被他吸引了。
他像只高贵的天鹅一样。
这只高贵的天鹅,唯独对他不一样。
这让简司州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膨胀,对于郁寻春的表白他稍微推脱的两下就答应了。
越多接触,简司州越对郁寻春不满,他不可爱。
他永远是硬邦邦的,也不会撒娇也不会示弱,很无趣。
好像没有郁寻春不能自己解决的事,简司州看不到他对自己的需要。
但现在,简司州却觉得没有比郁寻春更好的了。
因为他喜欢他,不是郁池夏那种虚情假意的利用,而是真的喜欢。
这话从郁寻春嘴里说出来,简司州不一定会相信,但由宴青川说出来,他没有理由怀疑。
宴青川有什么理由骗他!
郁寻春一定喜欢他!
他忍不住幻想,如果他没有和郁池夏不清不楚,那么他和郁寻春是不是就能好好地走下去。
两人白头偕老,他也不会被郁池夏当枪使,导致如今沦落街头。
他拎着酒瓶走上街,见到一个人就忍不住去分享这个消息。
“他说他喜欢我。”
“他喜欢我!”
“滚开!”简司州被路人一脚踹翻在地,对方嫌弃地拍着被他抓过的衣服,“哪来的疯子,真晦气。”
那一脚踢得很疼,简司州蜷在地上起不来,但他仍在不停的笑。
天边一道惊雷,暴雨落下。
瓢泼的雨很快淋湿了街道,简司州狗一样躺在路边,也不知道在笑还是在哭,不断重复着“他喜欢我”。
从天堂跌落地狱,他疯了-
家里,宴青川帮郁寻春吹好了头发。
噼啪骤雨落下,郁寻春看向窗外:“下雨了。”
宴青川也转头看了眼,雨点不断打在窗玻璃上。
他整理好吹风,放回洗手间。
出来见郁寻春还在地上坐着,宴青川走过去,郁寻春顺势拉住了他的手。
他看起来好像有什么话要说,宴青川蹲在他身边:“怎么了?”
“宴青川。”
郁寻春脑袋歪在沙发上,看着他,叫他名字,但半晌等不到下文。
宴青川也学他的样子,将脑袋歪在沙发上:“叫我干嘛。”
郁寻春不知道怎么说。
他的思绪还停留在之前的话题上。
他确实没有真正地对简司州动过心,但是他是不是应该明确地告诉宴青川。
他不一样。
他喜欢他,他爱他。
但这两个词,实在有些烫嘴。
他一个字都还没说,脸先红了,转头埋首在沙发上。
瓮声瓮气的:“没事。”
郁寻春有些泄气。
宴青川为他做了那么多,他怎么连表个白都说不出口。
宴青川不明所以,摸摸他滚烫的耳尖:“上次我们不是说好了,有什么事你都要告诉我,不能藏在心里吗?”
郁寻春:“我还没想好怎么说。”
他推开宴青川:“你先去睡觉吧,给我点时间。”
宴青川不勉强他:“好,那等你想好再告诉我。”
郁寻春点点头。
等宴青川离开,他抬起脑袋,有些烦躁地抓了抓。
半晌后,郁寻春拿起手机,想向宋杭清取经:[杭淸哥,你当初是怎么向嫂子表白的。]
等了会儿宋杭清没回。
郁寻春又去找桑朔:[在不在?]
桑朔:[放。]
[你给人表白过吗?]
桑朔刚下班,前脚迈上保姆车,看到消息砰的一头撞上车门,疼的他龇牙咧嘴。
经纪人在后面絮叨:“都让你走路别玩手机了。”
桑朔捂着额头:“老徐,咱宴总可能真要结婚了。”
经纪人老徐:“?”
不是,这么久了还没结呐?
第74章 第 74 章
第74章
“所以你俩是嘴也亲了, 床也上了,但都没有表过白是吗?”
桑朔的声音回响在车厢内,郁寻春好半天才“嗯”了下。
“就非得表白吗?”桑朔可还记得当初宴青川说郁寻春不可能不喜欢他的表情,“你俩这和在一起有什么区别?”
“那不一样。”
虽然郁寻春现在也是默认两人是情侣关系, 但他还是想要给宴青川一个正式的表白。
表白嘛, 不外乎是鲜花、礼物、烛光晚餐或者是烟花、音乐、surprise。
桑朔的建议是不如直接求婚。
反正宴总要结婚的消息已经传了那么久了, 不如直接坐实它。
郁寻春就多余问他。
他从车上下来,按响了黄隆家的门铃。
黄隆晚上要带郁寻春去参加一场音乐交流会。
小型演出,表演者有资深的国内音乐家也有初出茅庐的新人演奏者, 今天郁寻春在这场演出中, 将以黄隆徒弟的身份出席。
黄隆家养了两只狗三只猫, 一窝蜂地围在门口接他。
开门后黄隆让他先进去:“你稍微坐一下, 我换个衣服就出发。”
郁寻春路过玄关,对摆在那里的照片叫了声师娘。
黄隆笑着回头:“你师娘要是在,听你每次来都叫她,指不定多高兴。”
黄隆的妻子已经去世了,黄隆很爱她,家里各处都摆着两人的合影。
他们没有孩子,但师娘一直都想要一个,只是身体不好不允许生育。
黄隆偶尔想起来也会惋惜没有早点遇到郁寻春,他这么乖,妻子一定会很喜欢。
他换好礼服从楼上下来时, 郁寻春正和两只小狗玩巡回, 狗把球捡回来放他手心, 他顺手便放回了玩具箱内。
两人往门口走, 猫猫狗狗全跟在脚边。
黄隆换好鞋,一如既往地对着妻子的照片道别:“老婆, 我出门了。”
郁寻春:“师娘,我们走了。”
他摸摸小狗头,替黄隆推开大门。
车就停在门口,郁寻春走向驾驶座。
转着方向盘驶出小院,郁寻春问坐在副驾的黄隆:“老师,您和师娘当初是怎么在一起的?”
黄隆笑道:“怎么突然问这个?”
“有点好奇。”
“我们是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就在一起了。”
“那是您先表白的吗?”
“算是吧。我小时候比较怂,你师娘长得漂亮喜欢她的男孩子很多,我那会儿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敢表白。”
郁寻春好奇:“您是怎么表白的?”
黄隆不由看他:“怎么今天对我和你师娘的故事这么感兴趣?”
郁寻春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黄隆立刻意识到了:“哦?有情况。”
“我也有个想表白的人,但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做。”
“表白这种事,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就流露出来了。”黄隆感叹着年轻真好啊,说道,“我那会儿是因为要去远方读书,光是想到要和你师娘分开就痛苦不已,哭着鼻子给你师娘写了一封超长的告白信。那会儿我根本不敢想象你师娘也喜欢我,所以也没敢在信里期盼我们的未来,结果你师娘也回了我一封特别厚的信。”
他脸上笑容加深,郁寻春看他,黄隆的表情特别温柔:“全是骂我的。”
郁寻春也跟着笑:“师娘一定等你表白等很久了。”
“是啊,所以如果对方也喜欢你的话,还是不要让他等太久。”
郁寻春点点头。
黄隆又说:“说不出口,你就学我写情书呗。”
郁寻春:“我试试。”
到了交流会,黄隆正式将郁寻春介绍给大家。
黄隆今年小六十了,眼光很高,从没收过徒弟,但大家都知道他最近收了一个关门弟子,说是有天赋又聪明,喜欢得很,大家都很好奇。
一见到郁寻春,就将他包围了。
郁寻春感觉自己菜市场里的鸭子似的。
场内既有大佬也有新秀,大家相互交流,偶尔也会合作表演。
郁寻春带了大提琴,在黄隆示意下和另外一位音乐家的弟子一起上台表演。
一位姗姗来迟的老者,杵着拐杖站在黄隆身边,眯着眼睛盯着舞台上的郁寻春:“小黄,这就是你那个小徒弟?”
黄隆转头:“席老师,您来了。”
“来看看。”席清嵘点点头。
“席老师,最近身体还好吗?”旁边的人道。
几人聊了起来,但大家发现席清嵘的注意力大多都在演出上,也就慢慢地不在打扰他。
“这个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目不转睛地盯着郁寻春,问黄隆。
“Spring。”
“没个中文名?”
“郁寻春。”
席清嵘点点头,没再说话。
表演结束,他抬手鼓掌,道:“是个好孩子。”
黄隆:“我徒弟,能不好?”
他对郁寻春招手,让他过来,向他介绍席清嵘:“这是国内著名的钢琴家席清嵘老师,他刚才可夸你来着。”
郁寻春伸出手:“席老师您好。”
席清嵘盯着他那张脸看了几秒,单手握上去,另一只手轻轻拍了拍郁寻春手背:“琴拉得很好。”
他指腹有多年弹琴留下的茧,拍在郁寻春手背上稍显粗糙。
他一直没松开,握着郁寻春的手问了许多问题,比如年龄、学了多久的琴等等,知道他不是专业走这条路后有些惋惜,眼神中带着一些欲言又止。
黄隆开玩笑:“席老师,您桃李满天下,可不能和我抢。”
席清嵘斜他一眼,仿佛在说他没个正形。
别人上前来搭话,席清嵘才放开郁寻春。
之前在台上合奏的年轻钢琴家招呼郁寻春过去,那边几个年轻的演奏家聚在一起。
郁寻春和黄隆打了声招呼,黄隆拍拍他的肩让他去玩。
带郁寻春来这场音乐交流会,本来就是给他建立圈内人脉的。
年轻钢琴家姓罗,叫罗成。
他们几位演奏者一拍即合,打算办一场公益演出,邀请郁寻春作为指挥者加入。
郁寻春现在在指挥这一块还只是初窥门径,这还要得益于他自己深厚的作曲经验,因为指挥的很多内容和作曲都是相似的,例如和声、曲式、复调等等。
在真正和乐队合作这一块,郁寻春还没有经验。
更别说面前的几位音乐家,都是新一代的佼佼者。
能和他们合作,郁寻春自然很心动,而对于他的担忧,几人也都表示无所谓。
公益路演,反正也不要钱,都是给各自的演奏经历积累经验。
敲定下来,大家就拉了个群,整体的演出曲目等等就在群里仔细商榷。
郁寻春将这件事告诉了黄隆,黄隆称赞他们想法不错。
“等我把曲目编排好,要麻烦老师先帮我们看看。”
“当然,我义不容辞。”
师徒俩正说着,席清嵘过来向黄隆借走了郁寻春。
作为古典音乐圈里泰斗级的人物,郁寻春很尊重他,他跟着席清嵘走到一旁。
但如果席清嵘不主动询问的话,郁寻春并不知道自己要和他说什么。
前者好像也有些犹豫,两人之间一时有些沉默。
郁寻春默默喝着水。
席清嵘手里是茶,他放下茶盏:“不会喝酒?”
“最近在吃药,不能喝。”
席清嵘点点头:“我也是因为要吃药所以把酒戒了。”
郁寻春觉得有些尴尬:“席老师,您叫我过来是想和我说什么?”
席清嵘默了会儿才说:“你妈妈最近还好吗?”
“抱歉,我也不太清楚。”
席清嵘:“你们……”
郁寻春:“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席清嵘一愣。
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最近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原本想着既然遇到了,就让你给她带句话,让她有空就来看看我……”
郁寻春也沉默了,过了很久才道:“抱歉,帮不了您。”
大概没想到他拒绝得这么直接,席清嵘有些错愕,不由道:“母子之间哪有什么不可调和的矛盾,你妈妈养育你也不容易,你应该多体谅她。”
郁寻春不知道他是在说他和席余馥,还是在说他和席余馥。
他现在要求郁寻春体谅席余馥,本质上不也是希望席余馥先向他低头吗?
因为他身体不好了,生死看淡,就想起了断绝多年女儿?
或许他想以此为台阶,重新修复这段父女关系。
但是……
“您为什么不自己告诉她呢?”郁寻春静静地看着他。
席清嵘胡子一吹,重重哼了下,显然还有些生席余馥的气。
郁寻春又觉得好笑。
他不明白这些做家长的到底在高傲什么,有心挽回又死要面子。
“我建议您自己告诉她,”郁寻春礼貌道,“我帮不了您。”
他看向黄隆:“老师在叫我,就先失陪了,席老师。”
席清嵘没有拦他,注视着郁寻春走向黄隆,两人一起离开。
郁寻春这个孩子的天赋很好,有灵气。
席清嵘想起以前席余馥放狠话离开家时,好像在家里受尽了委屈吃尽了苦头,信誓旦旦离开就会过得好。
现在看来,不过也是踏上了他的老路。
他叹着气摇了摇头,离开了这场交流会。
从交流会离开已是深夜,郁寻春先把黄隆送了回去,然后才驱车回家。
院子里的灯亮着。
驶入车库,宴青川等在门内,看到郁寻春穿着西装从车上下来,眼睛亮了。
郁寻春很少穿正装,他肩宽腰细,身型比较薄,肌肉也是薄薄一层,不像宴青川那样练得结实,穿西装也藏不住厚实的胸腔。
他穿西装有一种单薄的凌厉感,梳着背头,衬衫一丝不苟扣到顶,又因为刚从车上下来,外套的扣子散着。
显得既有些禁欲又有点不羁。
宴青川上前亲他,亲完嘴又蹭蹭脸,吻一吻颈侧。
郁寻春抓住腰后将他衬衫下摆扯出来的手。
他往屋内走,宴青川跟在后面:“晚上的酒会怎么样?”
“大佬云集。”
“那不是收获颇丰?”
郁寻春点头,说起交流会上的事,说着说着就说到了席清嵘。
他语气平常:“见到我外祖父了。”
宴青川说:“你和国内第一的指挥家学习,深入这个圈子,遇到他在所难免。”
“之前确实没有想到这一点。”
应该说,在郁寻春这里根本没有外祖父这个概念。
从小生活里就不存在的人,就算出现也只是陌生人。
“怎么样?”
“什么?”
“你的外祖父?”
“圈内泰斗。”
“就没有别的了?”
郁寻春想了想,看向宴青川:“你担心我因为他的话,去联系我妈?”
宴青川做了个拇指掐住食指指腹的手势:“一点点。”
郁寻春摇头:“那是他们自己的事。”
而且对方一见面就以一副长辈的语气向他说教,郁寻春更不喜欢。
傲慢的家长,不愿意低头,那也是他们自己的选择,和郁寻春没有关系。
“我先去洗个澡。”郁寻春勾着领带扯了扯,露出脖颈的一片白,宴青川眸色一暗,低头咬上喉结。
郁寻春往后缩了下,推他:“别闹了,我还没洗澡。”
“一起。”
“谁要跟你一起。”
“你。”
宴青川架着郁寻春往浴室走,最后还是被郁寻春从浴室推了出来。
真跟他一起,这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洗好。
他今天还挺累的。
宴青川有点可惜。
他还想亲手把郁寻春身上的西装剥下来呢。
郁寻春出来时宴青川已经不在楼下了,他也没在意,擦着头发往楼上走。
路过二楼时,郁寻春脚步顿了下,没进房间,继续往上。
他觉得决定采用黄隆的意见,既然说不出来,就用写的。
进到工作室,郁寻春打开台灯,家里没有信纸就先那笔记本打打草稿,但在纸上落下“宴青川”三个字后,他卡壳了,写了个“你”觉得不对,划掉。
写了个“我”也觉得不对,又划掉。
他盯着宴青川三个字发呆,半天想不到后面应该写什么。
郁寻春拿出手机搜索[告白信应该……]
手指一顿,他一个字一个字删掉,重新输入[情书怎么写?]
刚点下搜索键,房门被哐哐敲了两下:“寻寻?”
郁寻春吓得一哆嗦,根本连搜出来的内容都没看到,身体比脑子更快地按下了锁屏键。
宴青川开门进来:“不睡觉干啥呢?”
郁寻春转头一看:“你要出门吗?这么晚?”
不怪郁寻春疑惑,因为之前还是家居服的宴青川,换了套西服。
宴青川摇头。
郁寻春好奇:“那你大半夜穿成这样干嘛?”
宴青川没应,走过来:“你呢?还有工作?”
他看向桌上摊开的曲稿本。
不过没等他看清上面写了什么,郁寻春已经往前一爬半压在桌上,挡住了他的视线。
他动作飞快地把本子盖起来。
“偷偷摸摸的,”宴青川半弯着腰趴在他身上,作势想要翻开,“背着我干什么呢?”
“啊啊!”郁寻春大叫两声,把本子往自己怀里塞,紧紧压住,“你干嘛,这我隐私。”
“你有秘密了。”宴青川瘪瘪嘴,“你有事瞒着我。”
“没有,”郁寻春脑袋都埋下去了,“不是。”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看你藏了什么。”
“……”
“你看,你一心虚就不说话。”宴青川张口就瞎说。
“给你看给你看!”郁寻春唰的一下抽出怀里的曲稿本,飞速在他面前一扇,又收起来,“这下好了吧。”
宴青川想笑,但他忍着:“你这样谁看得清?”
“那我不管,看不清是你自己的问题。”
他趴在桌上,对宴青川:“你怎么还不走?”
宴青川侧过头,在郁寻春脑袋后面无声地笑了笑,又整理出一副受伤的表情开始演:“哎,看来是我打扰你了,你都在赶我走了……”
“我没有……”
宴青川摇摇头:“真不开心。”
“诶,你别……我不是那个意思。”看他一脸失落地离开,郁寻春立刻跟上去。
宴青川:“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相信你。”
“什么事?”
宴青川拉着他下楼,将一套他早就准备好的干净西服塞郁寻春怀里。
郁寻春愣了一秒,再看宴青川的打扮,再回忆起楼下他从回家开始的黏糊劲儿。
他还有什么不明白。
郁寻春龇牙。
宴青川笑着抱上去又是亲又是哄的:“别生气嘛,你就满足我一下嘛,好不好?嗯?”
他开始上下其手扒郁寻春睡衣。
郁寻春又无语又好笑,任由他给自己套上衬衫,又是扣扣子又是系领带的:“反正等下都要脱,干嘛要多此一举?”
宴青川一听,不乐意了:“什么叫多此一举?这怎么能叫多此一举呢?”
他把郁寻春往床上一推,扯松自己的领带,弯腰吻上去:“这叫情趣。”
郁寻春被他逗笑,将头侧到一边。
宴青川沿着脖颈一路啃:“有那么好笑吗?”
“其实也没多好笑,但是就是有点想笑。”
“那你别笑了,你再笑氛围都没了。”
屋里点着香薰蜡烛,空气里萦绕着那款蜡烛略显香甜的味道,还有音乐,确实很有氛围。
但郁寻春一想到,他洗澡的时候宴青川就在楼上布置这些,他就不由想笑。
“对不起。”郁寻春努力控制,摸着宴青川的脸,“我不笑了。”
两人一对视,他噗嗤一声没忍住,笑出了声。
宴青川也被他传染了,笑着捏他的脸:“过分了啊。”
“抱歉抱歉。”两人侧躺在床上,这下是真笑萎了。
等笑够了,郁寻春伸手抱住他:“宴青川。”
“嗯?”他双手往后梳着郁寻春的额发。
“你——”
郁寻春想说你真可爱,但这个词到嘴边的时候又有点说不出口。
可爱并不是可爱,而是在只能用可爱这个词来形容宴青川的那一瞬,是爱意的顶峰。
宴青川还在等着下文:“我怎么?”
郁寻春笑着摇头,他推开宴青川起身:“你等我一下。”
“你干什么去?”
宴青川从床上撑起半个身体,郁寻春已经出了卧室,他两步迈做一步地跨上三楼,拿了吉他下来。
郁寻春在床边坐下:“我想给你弹一首歌。”
宴青川侧躺着,姿势妖娆地撑着脑袋。
“我这个姿势等着你,你说你想给我弹吉他?”
郁寻春笑着凑上去,亲亲他唇角。
“哼。”宴青川侧过头。
郁寻春追上去吻他。
两人交换了一个缠绵的吻,郁寻春说:“好不好?”
宴青川还能说不好吗?
本来也是逗他的。
结果没想到,还能骗出个撒娇。
宴青川赚了。
屋里的音乐停下来,换成了吉他独奏,郁寻春弹奏的时候,一直看着宴青川的眼睛。
宴青川忍不住勾唇,他一笑,郁寻春也会跟着笑。
细腻丰满的曲调,渐渐隐去。
郁寻春停下了拨弦的手。
宴青川还有点回不过神,他拉住郁寻春的手:“很好听,再来一遍。”
郁寻春又当真再弹了一遍。
“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去看流星的时候吗?”
宴青川点头。
“那天晚上你靠在我肩膀上睡觉,早上我们意外看到了云海和日出。”郁寻春说,“这首歌,就是那时候写的。”
后来郁寻春将这两支曲子分享到了网上,免费分享了曲谱。
但一直没有开放任何版权。
他当时奇怪为什么自己不愿意将它们授权给第三者。
后来他明白了。
因为他大概从那时候,就开始喜欢宴青川了。
“宴青川。”
“嗯?”
郁寻春欲言又止。
两人对视,宴青川依旧等着下文,郁寻春看着他含笑的眼睛,哽了片刻头往前一栽,半趴在床上:“啊啊啊啊!”
宴青川想把他脑袋挖出来,挖了半天没成功。
他隐约有点感觉,但并不是特别确定。
宴青川同款将头栽在床上,望着郁寻春的眼睛:“寻寻,你到底想和我说什么?”
郁寻春将脑袋换了个方向:“……说不出口。”
“为什么?”
他不知道呀!
但宴青川大概确定了。
他在直接问郁寻春是不是要和他表白和装不知道指间犹豫了几秒,选择了后者。
不是因为他希望郁寻春主动开口,而是他觉得,这样明明什么都写在脸上但又很懊恼的郁寻春,很可爱很好玩。
而每一次郁寻春欲言又止的时候,都是在说喜欢。
这样想想,他就更有耐心了。
他抓住郁寻春的手咬上他指尖。
郁寻春抽了抽没抽出来,也就任他去了。
两人像两个小孩儿似的趴在床上说悄悄话:“你怎么又咬我?”
“嘴痒。”宴青川说,“还是我应该吻你?”
郁寻春伸着手:“那你还是咬我吧。”
“为什么?”
郁寻春在生自己的气:“不想亲。”
说好的情到深处自然而然呢?
第75章 第 75 章
第75章
“寻寻。”
宴青川从楼上下来, 手里拿着两根领带,在胸前比了比:“哪个更好?”
郁寻春指了指蓝色那条。
宴青川顺手将另外一条搭在餐椅上,翻起衣领将领带系上。
一边系着领带一边弯腰亲了亲郁寻春,起身时领带也打好了, 郁寻春跟在他身后, 驻足在车库边和他挥手。
宴青川离家, 郁寻春转身回了屋,看着餐椅上那条领带,郁寻春泄气地蹲在地上, 脑门轻轻在椅背上撞了撞。
郁寻春有些烦躁。
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最后撸起袖子帮着刘叔一起把家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
他将送洗回来的衣服挂进衣帽间。
郁寻春和宴青川的卧室都有各自的衣帽间, 后来宴青川搬到了郁寻春的卧室里来, 慢慢的常用的衣服首饰也慢慢地挪了过来。
郁寻春的都是些休闲的T恤外套,宴青川多是西服,两人的衣服挂在一起,强调着二者当前的亲密。
郁寻春一件件把宴青川的衬衫挂进去,挂着挂着就生气来,抱着挂杆上宴青川的衣服一阵扑腾。
衣服蹭没蹭脏不知道,人从衣服堆里抬起头时,脸闷得有些红,头发也乱七八糟。
他就是烦,烦自己怎么连我喜欢你四个字都说不出口。
这一天, 郁寻春在家基本就是这样, 以一个烦躁且不时想要尖叫的状态度过的。
有时候本来安安静静看书, 突然就被自己表白失败的事情攻击, 然后在沙发上无声尖叫。
空气拳打得太忘我,咚一声从沙发上滚下去, 惊得院子里的刘叔满脸惊慌地跑进来:“寻寻,怎么了是什么在响?”
他手上戴着手套,还捏着园艺剪刀。
看不到人,半晌后从沙发后伸出一只手在半空挥了挥,伴随着郁寻春有气无力的:“没事刘叔,是我不小心从沙发上滚下来了。”
“没事吧?”
“没事没事。”
如果刘叔这会儿绕进客厅,就能看到郁寻春以一个人鱼坐的姿势跪坐在地上,脑袋趴在沙发上,无能狂蹭。
蹭得一头毛都炸开。
然后郁寻春就这样趴在沙发上,刷了一下午的[如何表白]。
直到宴青川回家,发现郁寻春并没有像平时那样一听到声音就出来接他。
“寻寻?”宴青川顺着楼梯往上望。
郁寻春没应。
刘叔不在,但家里亮着灯,这代表郁寻春在家。
宴青川往楼上走,探头进卧室,没看到人,打开工作室的门,也不在。
他走上天台,终于看到了背对着他的郁寻春。
天台平时很少使用,但今天浴池里灌满了,底部的小灯亮着,泉眼一样滚着水。
郁寻春身旁的桌上堆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他叮铃哐啷不知道在和什么东西较着劲。
连宴青川都没发现。
直到宴青川的下巴搁在他肩头:“在干嘛?”
郁寻春吓得一哆嗦,就跟做什么亏心事被发现了似的,下意识往旁边一躲,腰撞在桌边,手上一用力,之前半天也扳不动扳机的黑粉配色的玩具手枪砰的一声,天上飘下无数彩带。
而玩具手枪的枪口上蹦出一个弹簧玩偶,嘴里机械地重复着——
“love you。”
弹一下说一句:“love you。”
天台上无比安静,安静到可以听到浴池里水咕噜咕噜的声音。
材质劣质的玩偶还在不停“love you”。
宴青川蹲在一地彩带里,将脸埋在臂弯处,无声无息地抖动着肩膀。
郁寻春:“……”
不如让他死了吧。
这什么破手枪啊啊啊啊啊啊啊!!!
郁寻春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这么丢脸过,直接红温了,咬牙切齿地拿腿踢了踢宴青川:“你别笑了。”
宴青川控制着表情,假模假样地握拳放在鼻下清了下嗓子,很无辜:“我没有笑啊。”
他面不改色地拽下肩头挂在一起的彩带。
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问郁寻春:“寻寻,你这是打算要做什么?”
一边说,还一边从郁寻春手里拿过那个神奇的手枪看来看去。
他好奇地翻了翻桌上那堆东西,里面还有灯串和气球。
郁寻春总不能说他打算学电视剧里搞浪漫表白吗?
他今天刷了一下午如何表白,也没刷出一个答案,最后想来想去决定效仿宋杭清。
搞一个正式的浪漫的表白环境,先把自己架上去,总不能再表白失败了吧?
但他到底是第一次,依葫芦画瓢地买了一些东西回来,站在这里还是有些抓瞎。
大概因为太专注和茫然,他才没注意到宴青川已经回来了。
也正因如此,被宴青川撞个正着,还浪什么漫,惊什么喜。
他总不能看着那个没love you几句就没电的破玩具,对宴青川表白吧!
郁寻春闷闷不乐,脸上的温度还没退,随口道:“就是……想把天台布置一下。”
宴青川没忍住将脸侧到一旁,抿唇笑了笑。
他道:“那我和你一起。”
郁寻春点头。
宴青川玩着那个玩具枪:“这个可以给我吗?”
“哦。”
他蹲在地上收拾彩带,收拾着收拾着,就颇有几分恼羞成怒意味地,将气撒到了无辜的彩带身上。
小猫龇牙似的把彩带搓来搓去。
可爱得宴青川有些牙痒。
他走过去站在郁寻春身后,没等郁寻春抬手看他,他已经弯下腰,双臂穿过郁寻春膝弯,一用力,将他从地上端了起来。
“你干嘛?”郁寻春一惊。
这样被他箍住的姿势并不好受,而且骤然离地,人下意识都会感到慌张。
郁寻春紧紧抓着宴青川的胳膊,想跳下去,瞪着大眼睛回头看他。
细细碎碎的吻落在脸侧,宴青川的呼吸有些烫,牙尖磨了磨郁寻春的耳垂。
他把郁寻春放在浴池边坐下,郁寻春的腿顺势就落进了水里。
宴青川在身后托起郁寻春的下巴吻他,齿间含糊着一个“你”字,是对郁寻春问题的回答。
郁寻春半晌才反应过来,这个“你”是接在哪个字后面的。
他捂住宴青川的嘴,有些咬牙切齿:“你怎么一回来就发//情?”
宴青川笑着在他手腕啃了一口:“谁让你招我?”
“我什么时候……”
宴青川顺势挤进浴池里,水温温的,因为池子内两人的动作轻轻拍打着池壁。
“等一下,衣服湿的不舒服。”
“你轻点。”
“不是,你怎么又咬我,你狗变的吗宴青川?”
天热之后,就算太阳落下,天依旧会亮很久,然后才慢慢沉下去。
郁寻春趴在池边。
这个别墅区很大,邻居之间隔得很远,他们家的位置又比较高,抬眼望出去,是茂密的植被和若隐约现的小楼,最远处是一点点压下去的藏蓝色天幕,以及天际线最后的一线光。
宴青川在后轻轻咬了口他肩头。
最后郁寻春是淌着一身水被宴青川从楼上抱下去的,他一副离开已经有一会儿的模样,生无可恋的趴在床上。
宴青川从楼下端着食物上来,从客厅探头进来:“寻寻,吃饭。”
郁寻春脸朝下,声音闷闷的:“不吃。”
说完床垫往下一陷,宴青川趴在他旁边。
他将脸放在自己手臂上:“那我也不吃了。”
郁寻春看他一眼,本来不想理他,往旁边让了让,他挪宴青川就跟着挪,没两下就把郁寻春挤到床边了。
郁寻春气鼓鼓地坐起来,回身盯着宴青川看了半天,扯过被子往宴青川身上一缠,打包似的把他裹起来,还打了个结。
他瞪了宴青川一眼,光脚踩在地上,绕到一边穿上拖鞋出去吃饭去了。
“寻寻。”宴青川在床上蛄蛹了两下,从床边探出脑袋,扬声叫郁寻春,“寻寻?”
半响没人应,但能听见外面碗碟相碰的声音。
宴青川笑着从被子里钻出来。
郁寻春就是胡乱裹了两下,随便动一下被子就松了。
他走出去,郁寻春还给他摆好了碗筷。
两人就在茶几上吃,盘腿坐在地上,宴青川明知故问:“怎么吃饭也满脸不高兴?”
郁寻春狠狠扒拉了两口饭,转了个方向背对宴青川。
第二次表白又失败了。
但郁寻春这次复盘觉得问题不在自己身上,这回得怪宴青川。
就怪宴青川。
他愤愤往嘴里喂着米。
不过还没吃完饭,郁寻春就消了气,他觉得这事也不能全怪宴青川。
是他不够严谨,专业的事,确实应该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宴青川将碗筷收进厨房,回来见他还坐在地上,靠着沙发神情专注地刷着手机。
“看什么那么认真?”他凑过去。
还没靠近,郁寻春就将屏幕扣在自己胸前,不给宴青川看。
“哼。”宴青川直起腰,“不看就不看。”
郁寻春的眼睛跟着他打转,看他坐到自己对面的沙发上,也跟着蹭上沙发,低头开始划拉。
他在选餐厅。
准备选一个浪漫一点,氛围好一点的餐厅。
郁寻春做贼似的,看着看着手机,就会抬眼看一下宴青川。
看到宴青川认真看平板,才又垂下眼。
全不知他每次移开视线,宴青川那边就掀起眼皮了。
而看似在处理文件的宴青川,平板上浏览的,全是戒指。
各式各样,不同款式的男士对戒。
不过在确认款式前,他要精确测量一下郁寻春的手指维度。
于是晚上睡觉时,就出现了两人大眼瞪小眼,谁都不睡觉的一幕。
郁寻春眼泪都困出来了,看着宴青川:“你怎么还不睡?”
宴青川靠着床头,合上书:“就睡。”
他搂着郁寻春,两人在被下手碰着手,宴青川揉着他指根。
虽然都没说话,但宴青川能感受到郁寻春没睡着。
不时就有生理泪水从他眼角滑出来。
郁寻春也在心想,宴青川怎么还不睡,他快要撑不住了。
没多时,他就睡着了。
等他睡着,宴青川轻手轻脚起身,给他量好指围才睡下。
睡到半天,宴青川感觉指间有点痒,迷迷糊糊睁眼,看到郁寻春趴在床边,捏着纸条小心翼翼绕到他手指上。
害怕吵醒他,一边泪眼婆娑地打着哈欠,一边动一下就打量他一下。
宴青川连忙闭上眼,却有点藏不住唇边的笑意。
他想用被子掩盖一下,下意识一动,郁寻春嗖的一下,连人带脑袋都缩到床下去了。
从宴青川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埋在床边黑乎乎的头顶。
宴青川装成无意识翻身那样,将脸埋进被子里,翻过去几秒又转过来,手恰恰好在床边一垂,落在郁寻春头顶。
他摸了摸郁寻春蓬松又柔软的脑袋。
郁寻春吓死了,以为宴青川醒了,动也不敢动。
但宴青川也只是轻轻揉了下就停下来,除了掌心一直落在他头顶外,没有任何动作。
“宴青川?”
郁寻春顶着他的手,悄悄冒出半个脑袋。
他也不敢动,静静地看了宴青川有近一分钟,才松了口气。
将宴青川的手从自己头上拿下来,再次将手里的纸条缠上他指根。
餐厅、鲜花、情侣对戒。
郁寻春看了无数情侣案例后总结出来的表白三件套。
他在纸条上做好记号,塞在枕下,心想再一再二不再三,他这回肯定能成功。
郁寻春觉得这两回的失败有个原因就是他太着急了。
没错,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不能急。
他美滋滋地抱住宴青川,这回真睡了。
但宴青川是没瞌睡了。
他睁开眼,蹭蹭郁寻春的脸,拿起手机给陈助理发消息。
陈助理第二天起床才看到,宴总半夜发消息让他安排一下,他过段时间要休长假。
陈助理跟他这么些年,可没见他休过法定假日之外的假期。
也就是说,光是这些年没休的年假,他宴总积累起来也有两三个月。
要想给宴青川空出这么长的假期,陈助理压力倍增。
不仅最近工作量要增加,宴青川休假不在时,他更要将自己掰成两个用。
到公司后,陈助理好奇地问宴青川:“宴总,您怎么突然想休这么长的假?”
“哦,”宴青川原本是面向落地窗的,他闻言转身,笑容灿烂,“因为我要去度蜜月。”
陈助理:“?”
第76章 第 76 章
第76章
郁寻春发现宴青川最近突然变得忙碌起来。
下班后在家待在书房的时间明显增多, 晚上睡得也比郁寻春晚,很多时候郁寻春已经准备睡觉了,他还在处理工作。
郁寻春洗漱好走到门口,宴青川放下平板抬起来, 朝他招招手, 郁寻春一招手就过去。
“要睡觉了?”宴青川问着废话。
郁寻春点头, 半坐在书桌边,垂眸瞟了眼平板上的文件:“要忙完了吗?”
“还有一会儿,不用等我, 你先去睡。”
“我又没说要等你。”
宴青川笑笑, 手掌捏了捏郁寻春的后颈, 郁寻春顺着他的劲低头, 在对方嘴要亲上来时突然又偏开头。
吻落在他下巴尖上。
“我刷牙了。”
“刷牙不给亲?”
郁寻春起身:“你没刷牙,不亲。”
他不想重新刷牙。
宴青川好笑:“这么严格。”
郁寻春点点头,踩着楼梯回了卧室。
宴青川一直忙到凌晨才结束。他现在加班加点,都是为了之后安安心心休假。
洗澡上楼,卧室的门没关,走进去,郁寻春背靠床头坐着,腿上放着书,垂着头。
“寻寻?”
宴青川出声,郁寻春睡眼惺忪地抬头看他一眼, 盖上书, 往下滑进被子里。
宴青川掀开被子上床:“不是让你别等我。”
郁寻春半睡半醒的, 主动滚进宴青川怀里, 话带着困倦的鼻音:“没等你。”
他闭着眼睛说话,话音落地没一会儿, 就彻底没了声音。
宴青川低头一看,郁寻春已经睡着了。
他笑了笑。
关于郁寻春总想要要表白的事,反而对宴青川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他能感受到。
但也因此,如果郁寻春很重视这件事的话,宴青川也相对重视了起来。
他并没有睡觉,而是在手机上和人聊了起来,对方是一位国际知名的珠宝设计师,她给宴青川发来几份戒指的设计手稿。
线上沟通始终差点意思,恰好宴青川过两天要去国外出差,顺便和这位设计师约了个时间。
也因此,当导购电联郁寻春,让他去取定制的戒指时,郁寻春得到了宴青川要出差的消息。
彼时他正在去取戒指的路上,餐厅也订好了,还订了花,就等取完戒指顺路去取花。
结果还没等他问宴青川晚上要不要出去吃饭,宴青川先告诉他要出趟国。
“啊?”郁寻春看着前方路况,愣了半晌,“要去多久啊?”
宴青川日程还停满,少说也要一两个礼拜。
郁寻春:“……好吧,那你什么时候去?”
“我现在正在回家路上,刘叔在帮我收拾行李,一会儿就走。”
郁寻春看了下导航上自己当前定位,二十多公里的车程,赶不及。
“那我没办法去送你了。”他看着前面排着长龙的车队,“不知道怎么回事,堵车了。”
“没关系,”宴青川问,“你刚才想和我说什么?”
“没什么,你到地方了记得告诉我。”
“知道,我每天都会抽时间给你打电话的,你放心。”
挂掉电话,郁寻春叹着气趴在方向盘上。
这表白之路,可真是坎坷多舛。
他一边感叹,一边将车停在路边,进了商场。
导购取来他的戒指,郁寻春打开盒子看了眼,黑丝绒上躺着两枚一模一样的男士对戒。
铂金的戒指,素净的戒圈上镶嵌了一颗圆形切割的碎钻。
郁寻春收好戒指,离开贵宾接待室。
大厅里也正好有一对情侣在选对戒,女生问导购小姐:“能刻字吗,大概要多久呢?”
郁寻春脚步一顿,看向身旁送他离开的导购。
他也想刻个字。
于是导购又把他请回接待室,手工刻字其实很快,但反正宴青川也不在,郁寻春也就不着急,让他们多做几款字体设计。
两手空空离开商场,郁寻春去了花店。
他抱着花回家,宴青川已经离开了。
郁寻春拆开包装,修剪花枝插进瓶里,心想如果宴青川这趟真要两个礼拜后再回来,这花也蔫了。
平时也不觉得家里有多大,明确意识到宴青川不在后,屋里就好像安静空旷了很多。
幸好他最近也忙着和罗成他们编排演出,白天也不怎么在家。
也就晚上一个人躺在床上时,觉得这床怎么那么那么那么宽!
好像怎么滚都滚不到尽头似的。
宴青川长途飞行,走的时候就临近傍晚,这会儿估计还没下飞机。
郁寻春滚到宴青川平时睡的那一边,将脸埋在他枕头上,睁着眼睛盯着墙壁看了半晌,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起来,去衣帽间里薅了几件宴青川的衣服团在怀里,才慢慢睡过去。
但睡得不怎么沉,夜里总是醒,每次睁眼下意识就要去摸手机,看有没有宴青川的消息。
一直到后半夜,看到屏幕上有一条来自宴青川的未读,郁寻春才松懈下来,握着手机抱着宴青川的衣服没了意识。
第二天,宴南山一大早就来了,还拖着个行李箱。
刘叔一看:“又要去哪儿出差?”
“非洲。”宴南山在屋里环视一圈,看向楼上,“还没起床?”
刘叔点头,宴南山丢下箱子就往楼上走:“我上去看看。”
宴南山轻轻敲门:“寻寻,醒了吗?”
没听到动静,她握着门把一拧,打开卧室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的凸起。
被子上搭着几件宴青川的衣服,郁寻春一整个缩在里面,连根头发都没露在外面。
宴南山站在门边,先摸出手机拍了张照片发给万里之外的宴青川。
宴青川正在和别人谈判,新消息进来也没有看,反手将手机盖在桌上。
宴南山发完照片,才收起手机拍了拍床上的郁寻春。
郁寻春睡眼惺忪地从被窝里探出脑袋,差点以为看到了宴青川:“你不是出差——”
话说一半,看到那一头长发,反应过来,从床上坐起来:“宴女士,您怎么来了?”
宴南山眯着眼睛,哼哼哼地笑了两下:“趁着宴青川不在,我来绑架他的小猫。”
“……啊?我们没养猫呀?”
“没猫,那就只能绑架你了。”
宴南山把郁寻春从床上薅起来,推进卫生间:“给你十分钟洗漱,半个小时收拾东西,我们一个小时后就出发。”
郁寻春一整个大懵圈:“去哪里?”
“去看动物大迁徙。”宴南山捏着他的脸,“你不是和我说好了吗,一直没等到你动静,那不就我自己来了。”
郁寻春想起来是有这事,最近事情太多,忙忘了。
不过他有点犹豫,手上还有不少工作。
宴南山一看他的表情就阻止他:“打住,可别给我说你不去。”
“我去。”郁寻春笑着让宴南山再给他点时间,他要协调一下工作安排。
郁寻春一边和团队的人沟通,一边问宴南山:“宴女士,我们去多久啊?”
宴南山:“你想玩多久都行。”
郁寻春挑挑眉,带上电脑和小型的MIDI键盘,跟着宴南山一起登上了她是私人飞机。
宴南山也不是全去玩的,她游玩之余,还有个非洲项目考察的目的,没办法全天和郁寻春在一起。
刚好项目合作方的儿子也在。
对方父亲是纪录片导演,天天带着他在大草原上拍摄野生动物,算是半个本地人,被她拎来给郁寻春做向导。
郁寻春第一次来非洲,除了感受大自然,他还想去采风,了解当地的风土人情。
小向导是个十六七的男孩,金发碧眼,因为常年跟着父母生活在这边,当地语言说得很流利,天天带着郁寻春到处溜达。
有需要,也能帮助郁寻春和当地居民沟通。
知道他想采风,就带着他往市集去,小猴子一样带着他到处窜。
他活泼话又密,郁寻春很喜欢他。
每天和宴青川视频时,都会提起他今天又带他去干了什么。
“我和弗兰克今天追了十个小时的动物。”
这边多是土路,非常颠簸,十几个小时的车坐下来,郁寻春都快散架了。
但是回忆起追逐动物时的震撼,他又非常兴奋地同宴青川分享着:“象群太壮观了!我们还偶遇了上百头的河马泡澡……”
每天光是给宴青川分享这些,郁寻春能说一个小时都不带停的。
他有些可惜地倒在床上,要是宴青川在就好了。
不过他还没惆怅到一秒,帐篷唰的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十几岁的少年探进脑袋招呼他:“Spring,来看角马!”
郁寻春噌地坐起来,连手机都没顾得上拿就跑出去了。
宴青川看着镜头里的帐篷顶沉默了几秒,低头笑出了声。
一开始收到宴南山发来的照片,他还有点担心郁寻春一个人在家,现在倒是不用担心了,玩到兴头上的时候根本顾不上他。
下一瞬,宴青川收回了自己的话。
郁寻春跑出去不到一分钟又跑回来了,动作很快很急,镜头晃得人眼晕,但很快就稳住。
宴青川的视野里,是近乎染红了半边天的落日,夕阳下草原也是金红色,一群角马聚集在水潭边。
郁寻春的声音很兴奋:“宴青川你看,角马群在我们酒店前找水。”
虽然放大后,镜头的像素有些模糊,但宴青川和郁寻春共享了这一刻。
“看到了。”他轻声说,但兴奋和身边人说话的郁寻春似乎并没有听见。
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雀。
宴青川脸上笑容更深-
这趟非洲之旅,比郁寻春想的时间还长。
除了刚来那几天他还往有人的地方扎,后来他几乎每天早中晚都要开着小车,一头扎进草原深处。
有时候也会和宴南山一起,坐上直升机,螺旋桨旋转割开的气流,会将地上及膝的草地压平。
在这里他可能一天就会从干草转到湿地,林地转入荒漠;他偶遇了鬃狗围剿、鳄鱼猎豹,也围观了象群戏水狮子晒太阳。
在这里的半个月,郁寻春的灵魂似乎都被彻底洗涤了一遍。
亲眼见证了天国之渡那天,郁寻春想回家了,丛林法则之下,他所有的烦恼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他想宴青川了。
宴南山的工作也处理好了,后面都是陪着郁寻春到处玩,听闻他想回家,自然没有任何异议。
他们要走,最舍不得的人就要属弗兰克。
小孩年纪小,个头也比郁寻春还差点,天天在草原上奔跑,皮肤晒成小麦色,依依不舍地询问郁寻春能不能为他留下来。
郁寻春揉着他的脑袋向他道歉。
弗兰克不高兴地拍开他的手跑了。
一直到郁寻春和宴南山准备坐车离开,他又突然出现,红着一双眼睛,像是偷偷哭过。
郁寻春也有些舍不得,人还没离开草原,就已经产生戒断反应了。
直到弗兰克一句话,击碎了郁寻春的惆怅:“Can I kiss you?”
郁寻春一脸懵圈,还没等他说话,弗兰克就马上掉着眼泪说着“I love you”然后掰过郁寻春的脑袋,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亲完就擦着眼泪跑了。
郁寻春当场石化。
脸上湿漉漉的,还沾着那小孩的眼泪。
他擦着脸一转身,和趴在车门上看了半天热闹的宴南山四目相对。
宴南山笑得极其没心没肺,不怎么可信地竖着三根手指发誓:“你放心,姐姐我守口如瓶。”
郁寻春:“……”
不要说这么有歧义的话!
本来郁寻春没觉得怎么样,但宴南山一说,他陡然生出一股心虚感。
这股心虚感,在宴南山一定要送他回家,且在看到宴青川时笑得意味深长时,攀至顶峰。
宴南山拍拍宴青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嘱咐她儿子:“阿宴,加油,好好保持你这张脸。”
宴青川:“?”
谜语人宴南山拱了火就溜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宴青川,他看向郁寻春:“宴女士这话什么意思?”
郁寻春默默别开眼。
他终于体会到宴青川对他亲妈又爱又恨的复杂感觉了。
而他一别开眼,宴青川就眯着眼睛凑过来了:“难道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郁寻春眼珠滴溜转,就是没敢和宴青川对视。
顾左右而言他:“好累啊,我上楼洗个澡,收拾一下。”
他拎起行李箱就跑。
宴青川一个大跨步连迈几节台阶,勾着郁寻春的腰把他抓回来:“不说清楚不准跑。”
他脸凑过去,郁寻春就别开。
宴青川捏着他的下巴转过来:“寻寻,你知不知道你心虚得很明显。”
郁寻春已经在心里打起宴南山的小人。
他立刻低头认错:“我错了。”
宴青川好笑:“你做什么了你就错了?”
“没错,我什么都没做,这确实也不是我的错。”
宴青川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紧紧箍着郁寻春的腰不让他跑,夹着人上楼:“你先说来我听听,再看是不是你的错。”
那肯定不是他的错的啊,他又什么都没做。
郁寻春磨磨唧唧半天,才小声说:“就是……ks*&%js)b……”
宴青川都要被他气笑了:“你叽叽咕咕的生怕我能听明白是吧?”
郁寻春哼唧了两下。
他开不了口呀,给宴青川说弗兰克喜欢他还亲了他?
杀了他吧!
“别以为撒娇就能萌混过关。”
“我才没有。”
“快说。”宴青川抱着他的腰晃了两下。
“哎呀,其实真的没什么。”郁寻春挣开他的手,没挣开,只能道,“就是我们走的时候小向导给我表白了。”
后面几个字越说越小声,越说越不敢喝宴青川对视,耳朵都贴他嘴边了,宴青川也就听清了小向导三个字。
“小向导给你怎么了?”
“表白了。”他从齿缝里挤出这三个字。
“哦,小向导给你表白了。”宴青川说,“小向导给你表白至于让你脸红成这样?”
郁寻春嘴硬:“我没有。”
宴青川要带他进房间:“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
郁寻春紧紧扒拉着门框:“我不要。”
“然后呢?小向导除了对你表白还对你做了什么?”宴青川冷哼,怪不得宴南山要让他好好保养呢。
可真是他亲妈。
郁寻春看他一眼:“真没什么。”
“没什么你倒是说呀。”
“就是亲了我一口。”郁寻春抱着门框不松手,语速飞快,“这也不能怪我呀对不对他一声不吭就亲上来我哪反应得过来真不是我不想躲——”
宴青川声音微沉:“他亲你哪儿了?”
郁寻春立刻就噤声了。
吓的。
半晌才小声说:“脸。”
“哪边脸?”
郁寻春戳了下自己右脸。
宴青川没说话,郁寻春有点慌,松了门框转身道:“你别生——嗯?”
话没说话,被宴青川掐着下巴嘬了口右脸。
然后,他差点以为自己变成了被啄木鸟抱住的木头。
宴青川就是那个啄木鸟。
抱着他的脑袋嘬嘬嘬嘬嘬嘬,嘬他一脸口水,给郁寻春亲麻了。
“不是……等一下……你等等!”
郁寻春又是往后躲,又是拿手推,仍然躲不开宴青川的五指山,按着他的脑袋往他嘴边送。
最后在郁寻春脸上咬了一口才停下。
郁寻春本来都放弃不挣扎了,抬手一摸一手口水,看了宴青川一眼,直接捞起他身上价格不菲的衬衫擦脸:“你真烦人。”
“严肃点,我没说我要原谅你呢。”
郁寻春有点不高兴了:“我又没有错。”
宴青川:“怎么没有错,你不打算告诉我就是有错。”
“这有必要告诉你吗?”郁寻春冷着脸嘟囔,“我又不喜欢他,我是没反应过来才被他亲到的。我真不想跟你吵架,你干嘛非揪着不放。”
“你是觉得没必要才不想说,还是担心我介意才觉得没必要说?”
“有区别吗?”
“当然有了。”
宴青川从他手里揪出自己的衬衫,摸摸他的脸,口水早没了还一个劲擦,脸都擦红了。
他说:“我并不介意别人喜欢你,我也不介意他亲你……好吧,我还是有点介意,但我介意的不是他亲你,而是他不经过你同意就亲你。”
郁寻春愣然,气也没了,半晌才说:“难道我同意他就能亲?”
宴青川:“……如果你同意他亲你,我就真的要介意了。”
郁寻春笑出声:“你自相矛盾。”
“我只是想告诉你,”宴青川摸着他脸上不算深的牙印,“如果下次还有人对你表白,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会生气。”
郁寻春安静了会儿,感觉心跳都有些变快了:“为什么啊?”
“因为被人喜欢本身就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因为你值得被喜欢啊。”
“那你就不担心……”
“你跟别人跑了?”
两人四目相对,郁寻春别开眼:“我才不会。”
“你看,这是你自己说的。”宴青川想了想,“如果你出轨的话,我就把你关起来,用链子锁着,让你哪里都去不了。”
郁寻春推开他:“我……我要出去一趟。”
“去干什么?”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郁寻春避开他的目光,“你就在家里,我很快回来。”
“我不能一起去?”
“不行。”
他匆匆下楼,脚步很急,很快就开着车离开了院子。
郁寻春在超速的边缘,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商场,取回了自己的戒指。
回去的路上路过花店,郁寻春又进去买了束花。
他火急火燎地回家,连车库都没进,车停在院子里,跳下车时连车门都没顾得上关。
郁寻春大步迈上台阶,心脏跳得又急又快,好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一样。
没等他上到门廊,屋门开了,宴青川站在屋檐下。
原本在来回的路上,郁寻春打了很多遍草稿,但看到宴青川时,他又突然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握着花的手背在身后,直接原地在台阶上蹲下了。
他的脸埋在臂弯里,露出两个红透的耳朵尖。
身后显眼地藏着一束简单包装的白马蹄莲。
宴青川在他面前蹲下,他在门廊上,高郁寻春几个台阶。
“跑出去这么久,就是为了买花?”
郁寻春摇头。
柔软的发梢裹着光斑。
“那你干什么去了?”
“宴青川。”
宴青川玩着他的头发:“嗯?”
郁寻春的视线里是他踩着家里拖鞋的脚。
他又是叫了名字不说话那套。
郁寻春悄悄往旁边侧了下脸,正正好对上同样歪在自己胳膊上看着他的宴青川。
他的手一直在郁寻春头上拨弄来拨弄去:“叫我干什么?”
郁寻春又把脸埋了回去。
半晌后说:“伸手。”
宴青川依言伸出手。
郁寻春低着头将手伸进衣兜里,攥着拳头拿出来,放在宴青川掌心。
但他的手没有收回去。
“我本来……是想向你表白的,”郁寻春抬头,通红着脸,“但我现在……向你求婚可以吗?”
宴青川掌心里,是一枚串在银链上的戒指。
链子是刚才在店里,郁寻春突然想到虽然宴青川饰品很多,但大多都是西服配饰,也好像从没见过他戴戒指时,现买的。
他确实,直到宴青川开门前一刻,都还只打算表白的。
戒指外侧,相比之前的素净,在碎钻旁多了一朵马蹄莲,而圈内,则刻了一个字母“Y”。
宴青川微微前倾,和郁寻春头顶着头。
“这个‘Y’,是郁寻春的Y,还是宴青川的Y?”
“你的。”
“但我怎么觉得,是郁寻春的‘Y’。”
宴青川再次把手伸过去,只是这次是手背向上,五指微微分开:“求婚的话,戒指是不是应该戴在我的手指上?”
他将另一边掌心摊给郁寻春。
郁寻春握着他的手,往他指根上套着戒指时,手有点发抖。
宴青川:“紧张?”
郁寻春点头。
戴好戒指,宴青川将手抬至半空,阳光从他指缝漏出,细钻在光下闪烁。
欣赏够了,他又向郁寻春摊手:“你的呢?”
郁寻春又摸出另外一枚戒指给他。
“这才是宴青川的‘Y’。”宴青川解开银链,托着郁寻春的手给他戴上。
他又说:“花。”
宴青川要什么郁寻春给什么。
白马蹄莲交到他手里,宴青川笑看着郁寻春:“你看,我就说你在向我求婚吧。”
谁也没有起身,两人蹲在台阶上,上面的人垂首下面的人仰头,交换了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