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留下来吗
◎四合一:噩梦循环/港城赫家/人生如戏/留下来吗◎
1/4:噩梦循环
昏暗扭曲的世界, 道路变成波浪,高楼以诡异的弧度晃着,一辆汽车从街角冲出, 在摇摇欲坠的世界里横冲直撞。
“嘭!”
道闸被冲开, 路障被撞翻。
汽车失控冲向一旁的栏杆。
失控边缘,安全带却死死将人压在座椅上。
车窗传来阴厉的拍门声,能把人的心跳都拍乱。
小男孩哭着想将腿从被挤压变形的车壳中抽出。鲜血开始渗出, 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小男孩已经满手鲜血,后知后觉,原来整个车子都在渗血。
闪光灯开始闪起,车窗外出现人脸。
“小朋友,小朋友。”
“小朋友, 小朋友。”
突然一声刺耳的轮胎抓地声,一股外力将车子狠狠撞翻。
世界瞬间颠倒。
被车壳夹着的腿也瞬间折向反方向, 一点一点被压向地面。
“咔咔咔——”
灯光爆闪。
再怎么哭喊也没有用,面前的人突然分裂出,耳边尖锐的笑声夹杂念经超度般的碎念。
“小朋友,小朋友。”
“看镜头小朋友,小朋友。”
“小朋友, 妈妈是不是经常和爸爸吵架。 ”
“小朋友,你爷爷是不是真的不要你。”
“BANG!”
最后一声声响,膝盖被生生拧断。
噩梦中的少年骤醒。
墙角的乐高塔被少年砸来的水杯打中, 哗啦啦的声响在空荡荡的房子里回荡。
惊魂甫定,冷汗直冒, 全身肌肉都戒备绷紧。刺耳的笑声还在耳边, 左膝传来隐隐阵痛。
窗外一片赛博朋克灯景, 月色冰凉。
赫凯紧握双拳, 缓缓抬眸,那双冷淡的眼睛,满是凌厉戾气。他竭力让过激颤抖的身体冷静下来。
恰逢手机又响起,“Mom.”
低低的声响恰似刚刚那阵念经,难怪这一次的噩梦格外真实。
赫凯本不想接,但是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这种夜半时间,或许会有什么意外急事,赫凯最后还是沉着目光划开。
而电话里,女人歇斯底里的声音传来,老生常谈,“凯凯!我们回美国!明天就回!这个家我再也待不下去了!他们就是故意针对我们!我们不受这个气!”
赫凯不耐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对面显然没想到儿子开口就是这种语气,明显怔住。默默半晌,语气又卑微起来:
“凯凯,无论报纸说什么,你都不要信。那些报纸都是乱写的,妈咪和爹地的事情”
赫凯没说话,直接挂掉。
**
第二天早上,空中大平层,阳光普照。
“日,这都是什么傻逼队友。”
宋木临不爽,转头道:“要不你上车吧,我真的受不了了。”
“手游狗都不玩。”赫凯靠在窗边躺椅,专心看着电脑道。
椅边都是乐高碎片,新的地基又被搭好。
“不行啊,把妹得紧跟时代浪潮。”宋木临瘫回沙发。
他以后可以说做过牺牲最大的事,就是为了追小学妹,天天和傻逼一起打游戏。
宋木临为了歇一会,告诉小学妹自己选套皮肤,算他的。
“所以你和你白月光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脱单饭啊。”他问。
“没怎么样。”
宋木临还在自说自话,“脱单饭的话,我这个周末没空。”
然后一愣:等等,他说什么了?没怎么样?这意思还没搞定?
宋木临视线从手机屏幕里挪开,“不是吧,你还没追到?你知道我那天为了支走她朋友,受了多少个白眼吗?”
“那就受着。”
宋木临不解,放下手机,弹坐起:“可你不是说她和你表过白吗。你如果和她说开了,还拿不下?”
赫凯顿了顿,脑海闪过无数个乌龙小插曲。
——我的亲亲老公,能在高三认识你实在是太好了!祝一夜暴富变成超级大土豪,要什么有什么!毕业也要常联系哦,我最爱最爱最爱你了!!!——你的云桉小老婆附上(kisses x 10000)
——祝班长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赫凯咬了咬牙,看向窗外。
这简直是天之骄子那光亮靓丽的一生里的不能被提起的黑历史。所以他省略了一万字原因,总结成一句话:
“我没和她完全说开。”
说了一半,问她是不是喜欢他。
但没说完,后半句是他也喜欢她。
“啊?”宋木临越听越糊涂。
按照宋木临的理解,以赫凯的性格,他要是有喜欢的女孩子,应该会当场要联系方式,而且有这外形这家境加持,就算这人脾气非常狗,经常对人爱理不理,不刻意玩暧昧的话,应该不出一周就能拿下。
谁知道赫凯在恋爱上意外地趋避不定。
“豪门就是麻烦,还是我们共/产主义好。”宋木临伸个懒腰,躺回沙发。
赫凯目光一敛,没有说什么。
手机里,小学妹已经挑好喜欢的皮肤。宋木临大手一挥,同一个页面的皮肤都买了,又说:“但我不明白,你还在犹豫什么呢,你不是已经逃离经济封锁了么?”
“对了,自己的户口本记得偷回来。”
宋木临不以为意开着玩笑,又点开一把游戏,却听到意料之外的回答:
“在一起的话跨国恋女孩会很辛苦吧。”
宋木临一愣,抬眼看,赫凯垂着目光,不知在想什么。
“你不是都参加联考了?还不确定要不要出国?”
“嗯。没想好。”
**
等到了下午,宋木临就被赫凯赶走。
而云桉看着地址,又来到壹号公馆。今天青浪休店,云桉便问赫凯要不要帮忙。赫凯答应帮她解决贺天地的事情,她当然要主动点表现自己。
于是,她今天下午就来壹号公馆打黑工了。
这次她刚到大门,就已经有人来迎接。
礼宾姐姐深深鞠躬,笑道:“请问是云桉小姐吗。”
云桉拘谨地鞠躬回去,“是的,谢谢。”
礼宾小姐一手挡腹,一手指向前方,“请跟我来。”
接着就是走进熟悉的景观道路,进到富丽堂皇的大厦。
脚步踏在光洁无暇的大理石砖面,发出哒哒的清脆声响,四面都是极具艺术感的设计。
即便是第二次来这,云桉也还是有种看不够的赞美之情,不自觉提着气,尽量让自己的脚步声小一些。
好不容易踮着脚走到电梯,礼宾小姐示意云桉可以进去,然后站在门边,“祝您生活愉快。”
愉快?
就这样?
云桉意外眨眨眼,电梯门已经缓缓阖上。
云桉看着四面空荡荡的雕花玻璃。她只知道赫凯是51层,可他是哪一间?
云桉拿出手机,正要问赫凯。
“叮——”
雕花的电梯门左右横开。
一股木质幽香飘来,牵过云桉所有的注意力。
昏暗长廊亮起柔黄的灯,映亮左右两面气派鞋墙,墙背透出幽蓝的光,沉寂杳然,有种宇宙星空的浩渺。
云桉站在电梯里,以为自己看错。
走前半步踏出电梯,又不放心退回去,抬头看电梯间的指示牌,确实是51层。
我的妈呀,意思是这51层都是他家!?
云桉瞠目结舌。
她到底抱了怎样一位大佬的大腿。
她缓缓走前,每走一步都往前张望,昏黄的灯也渐次亮起,不断照亮空旷长廊,竟有种探险的感觉,走进秘密的世界里。
最后走出,湛蓝夺目的天空像一片海洋,无边无际。
云桉走下两步台阶。
极简侘寂的大房子,冷灰色调,迎来第一位女客。
这就像空旷的雪原,开出一朵小花,所有的阳光都给她,所有的水分都给她。
云桉还讷讷眨着眼睛,脸颊突然被什么东西碰了一下,冰凉清透。
“啊!”
云桉吓一跳,惊慌转身。
挺拔的少年穿着休闲的居家服,站在她的身侧,一手插兜,一手拿了瓶冰可乐。那可乐还冒着冰气,他刚刚就是拿可乐碰她的脸。
“再看就收钱了。”他懒懒道,继续往前走去。
云桉摸摸脸颊,还留着薄薄的清凉水汽,这人好幼稚哦。
不过他是债主,还是解决贺天地的大腿,云桉决定包容他。
云桉无视他的收钱话题,笑着打招呼:“下午好。”
她看了眼他往前走的方向,好像是厨房,却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过去。
这房子太太太土豪了,云桉很难像他那样理所当然地在里面走动,只能干站在原地。
“你要喝什么。”他问。
“水就好了,谢谢。”云桉答。
“抱歉只有冰的,可以吗。”赫凯回来。
“没关系。”云桉笑笑,然后从赫凯手里拿过满是英文的瓶装水。
又是吃惊,纨绔同桌连水都喝瓶装水。
赫凯走回客厅中央,在地毯大剌剌坐下,“随便坐。”
云桉跟在他身后,看了眼这空荡荡大厅里的唯一一套沙发,最后还是决定和赫凯一样,席地而坐。
“后来他还有找你吗。”
“谁?”
“你以前的同桌。”
“你是说贺傻”云桉刚说出口就卡住,这贺傻逼贺傻逼喊得,感觉会误伤到同音姓赫的土豪同桌啊。
“没有,他只说了会这两天寄给我就没再骚扰我了,估计是你的地址吓到他了。”说起这事云桉就身心舒畅,“谢谢班长。”
“嗯,饿不饿。”
云桉看了眼时间,下午两点半,“不饿。”
他掀开电脑,扔了个手机过来,“那你帮我点一份吧。”
云桉慌忙接过,“点一份?”
“对,点一份外卖”
“你的同桌快饿死了。”
云桉惊讶,“你没吃午饭吗?”
他拉长语调回答,没什么精神道:“Yes.”
云桉腹诽,这人的饮食作息有够乱的。
“那你要吃什么。”
“随便。”
唔——随便啊,这就很难点了,云桉苦恼。
云桉其实很少和赫凯一起吃饭,她都是乖乖吃饭堂,而他这些纨绔子弟,当然都是点死贵不重样的外卖,又或是吃价格高昂的西餐饭堂。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次,他也会降尊纾贵地来饭堂,他说他没带饭卡和手机。
云桉点开外卖软件,艰难回忆那几次一起吃饭,他都点了些什么,好像很多肉,还有好几份小甜点。
云桉找着什么餐厅有肉又有点心的,就听见他说,“不要甜的。”
“为什么?”云桉惊讶。
“我不爱吃甜的。”
她还以为那是他的最爱!
“可你吃饭不都会点吗?”
他抬眸看过来。
身后是无边阳光与蓝天,白云慢悠悠飘过,变换着姿态。
“所以,我们俩谁爱吃。”他懒懒道。
云桉愣住
难道是她爱吃,所以他才点的?
云桉机械眨眨眼,心潮有了涟漪,就像那窗外白云一点点翻涌。
这家伙——
还真是让人敬佩地绅士贴心啊!
“班长你人真好!”云桉开心道,这得好好学学。
“我叫什么名字。”他往后一靠背。
这个对话似曾相识。
云桉和赫凯有足够的默契。云桉吸吸鼻子,小小声道:“赫凯,你人真好。”
为什么会害羞呢。
大概是两个字的名字,始终叫来太亲昵。
而云桉这一声,也叫得赫凯心神荡漾。
他咬咬牙。
他确实没有想好要不要出国,尤其在知道云桉并不喜欢自己以后,此外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把自己从赫家里割裂开来。
所以骨子里的理性作祟,赫凯今天并没有再找云桉,或许这样会好一些,可是上午她的一条【需要帮忙吗】,还是打乱了他的节奏。
他甚至只搁置了那条信息一分钟,立马就回让云桉下午过来。
反正鞋子的事确实要忙。躲在这个万能借口后,赫凯口是心非的演技见长。
“我挑好了。”云桉将手机还给他。
赫凯收回目光,并没有接过手机,“密码961122.”
云桉一窘,想说这人的警惕心也太差了,但是见他在忙,也就没好啰嗦什么。
而等一切都忙完。
云桉也终于切入今天的正题。
“那我要翻译什么?”
赫凯给了她一台电脑,和几篇新球鞋的谍照报道。
“你把它翻译出来就好,像上次那样,到时候直接发出去。”
“发出去?”
赫凯靠背,“找人运营个公众号或者官方号吧。”
鞋圈虽然已经在共和国起势,但是相关咨询还是欠缺,赫凯不光要卖鞋子,想在新媒体上也有影响力。
云桉不明觉厉点点头。
他突然问:“你有喜欢的名字吗。”
“名字?”
“公众号什么的总得有个名字吧。”赫凯看了她一眼,“你想要叫什么。”
云桉客气摆摆手,这是他的东西,她一个外人怎么好说想叫什么。
他漫不经心打趣,“语文科代那么厉害,还不会起名字。”
云桉一窘,讪讪掀开电脑:“什么嘛,这两个又没有关系。”
这两人开始忙。
静谧中,赫凯自己也没发现自己一直没话找话,“你为什么叫六六。”
“我属牛,又是六月出生,就叫六六了。”
赫凯点点头,和他猜的大差不离,于是又问:“六月几号?”
云桉挑着眉,神秘笑笑,“6月31号。”【1】
而赫凯并未看她的表情,瞥了眼电脑左下角日期,还有小半个月时间。
“嗯。”他应道。
他果然没反应过来,云桉得意掩唇。
这样也好,不然告诉别人自己的生日,总有种在等着收礼物的感觉,她怪不好意思的,毕竟她已经麻烦他很多事情了。
更重要的是,万一他真送了,而且送的很贵,她不好给土豪同桌回礼。
这两人又陷入安静中,直到外卖到了。
礼宾小姐直接把外卖送上51楼,云桉并不饿,于是只有赫凯一个人在吃。
他随便扒了两口饭,点开手机按了两下,又接着扒饭,吃得很快。
接着他接起电话,“好,行我一会过去。”
挂了电话,又继续点着屏幕。
云桉好奇打量着他。他目光认真地看着手机,偶尔扒两口饭,又放下勺子。
云桉没见过赫凯这么认真的样子。她印象里的赫凯,还挺不学无术,在教室不是睡觉就是看杂志,偶尔大发善心抄一下作业,最精神是看NBA的时候。
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认真的赫凯呢。
“你要出去吗?”云桉问。
“嗯,我今晚去京北。”他喝了口咖啡,“一起吗,我给你买票。”
这也太突然了。
云桉摆手,“不用不用。”
“好。”
赫凯也不强求。因为他是去卖鞋子,估计也没时间陪云桉。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云桉又问。
“明天。”
“那么快?”云桉吃惊。
“忙完还不回来干嘛。”赫凯已经吃完,“怎么了?”
“没有,你不在京北玩一会吗?”
云桉想着都从南越飞到京北了,怎么不顺便旅游?
“一个人旅游有什么好玩。”他盖上餐盒,起身,“我去收行李。”
云桉还坐在原地,看着男生大步流星进了房间。
接着云桉才看到他身后的沙发还放着枕头和薄毯,怎么还在客厅睡觉。
她又环顾起四周,下午三点半,阳光普照。
云桉觉得这个大平层什么都好,就是空了点,除了这套沙发桌子,窗边的乐高碎片,远方墙壁的滑板,其他什么都没有。
就连家庭合照都没有呢。
感觉就像赫凯自己一个人孤孤单单住在这。
就这么一会儿走神功夫,赫凯已经单肩背包从房间出来。
云桉吃惊,这人也太雷厉风行了。
从他接到电话到收拾行李出发,也不过五分钟。
“我准备走了,你自己在这待会?”
云桉觉得这人真是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
他这个主人都走了,她一个外人留在这干嘛。
云桉起身,“我跟你一起。”
两人一起进了电梯。
看着赫凯单肩背包,少年绷紧的背肌在短袖下隐隐彰显。电梯空间宽敞,云桉还是莫名感受到男生和女生的体型差异。
“你今晚要干什么?”安静电梯里,他突然问。
云桉一愣,“回家。”
“好。”他应了声。
好?
云桉疑惑,这什么回答。
走出电梯户,一楼前台的接待员一溜烟小跑出,给赫凯和云桉提前开门。
2/4:港城赫家
深深月夜。
城中村偶尔几声寂寥声响,夫妻尖锐的对骂,孩子撕心裂肺的哭泣,不知名机器的轰鸣。
云桉看了一晚上的科普视频,旁边还有一个小本子,密密麻麻记了好几页。
她也算是要接触潮流圈的人,要补充的品牌知识浩繁如烟,尤其美潮、日潮、英伦风等等又各自有自己的风格,真要追溯下去,需要对当地的人文、经济都要有一定的了解。
云桉想要真的帮上赫凯的忙,毕竟他对她帮助颇多。
接近12点,云桉看完最后一个科普视频,手机已经发烫。
云桉打着哈欠,正要抻个懒腰,屁股才刚抬离凳子,突然一声:“吱!”
小小房间里,那声异响突兀又吓人。
云桉寒毛竖起,刚伸直的手停在半空。她屏气,眼睛也不敢乱动。
似乎又没有了声响。
假的假的,刚刚肯定听错。
云桉艰难咽下口水,她又试着起身。
“吱!”
这声音是真的!
接着她的被窝自己动了起来!
虽然幅度很小,但是云桉切切实实看到了!
于是嘈杂居民楼,一声崩溃的C#6高音尖叫,划破夜空。
云桉害怕小动物倒不是因为什么童年阴影,或许只是从小见得少,所以长大了也意外地在这生物面前没有胆量。
小县城虽然不在钢筋丛林,近山傍水,更应该是小动物横行的环境,但是云桉出生那年,父亲云有房在院子里种下和她同岁的香樟树,四季长青,空气中散发淡淡的提神芳香,驱赶蛇虫鼠蚁。
再大些,父亲外出带回来了一只活泼小狗给云桉。那小狗毛色纯正,体型修长,却虎头虎脑,云桉给它起名字叫老虎。老虎是非常忠诚的守卫,以至于如果没有小动物,就拿云桉的拖鞋当实战。所以后来云桉就更没有见过小动物,当然也没有见过自己的拖鞋。
云桉和妈妈就这样被云有房和老虎保护在一片浓浓绿荫下。
但是经年岁月流去,冲走了大部分人和物。
父亲已不再回来,老虎也没有进城,香樟树的气味穿不过一幢幢握手楼,可怕的老鼠只需叫唤一声,就足以吓得女孩魂飞魄散。
最后是楼上的苏阿姨下来把云桉接了上去。
郑彩霞回到保姆房时,已经十二点多,意外收到女儿的电话。
云桉刚一开口,突然就哭了起来,哭诉有可怕的东西在被窝里,当然还有她想爸爸和老虎。
但是爸爸去世以后,她和妈妈就很默契地不讨论这个话题,所以她只能哭刚刚被窝里的动静有多吓人。
电话那头传来母亲温柔的话语,“别哭别哭,你现在在哪那你今晚先在苏阿姨那休息,妈妈这个周末回去。”
郑彩霞笑着打趣,“多大人了怎么长个不长胆好好,妈妈不笑你了。”
最后云桉在苏阿姨家过夜,第二天在苏阿姨的陪伴下,回家光速收拾了几套衣服,把小玩偶强行收进书包里,呲呲拉链。
苏阿姨当然留她,“去外面住多浪费钱,苏酥床够大,你就现在苏阿姨这住着吧。”
云桉将小书包往背后一甩,表情带着果断决绝,“没事的阿姨,苏酥现在准备考试,还是让她专心复习吧,我去青浪住就好,也不贵。”
心里话是云桉觉得这一栋楼都不安全,她宁愿在妈妈回来前饿两天也不要再住了。
而云桉来到青浪的时候正好轮到她值班。
等到午饭时分,云桉、kiki和林姨林浩然奶孙两人围着小方桌。
林浩然这个费头子继续黏云桉陪他打牌,kiki准备做旅游博主,拿着笔记本奋笔疾书,而林姨则推了推鼻梁上的复古老花镜,翻阅着报纸。
Kiki还在好奇之前林姨提过的偷/渡去港城然后傍上豪门的女花旦。
“林姨。”kiki毕恭毕敬叫了声,“那女花旦后来第几名佳丽?”
毕竟是港城佳丽啊,说不定是哪位大明星。
云桉也竖起耳朵。
“没有名次。”林姨翻过一页。
“上次您不是说她去选佳丽了吗。”
“选一半就傍上富豪,退赛了。”
哇云桉不自觉放下手里的牌,这些港城风月怪吸引人的。
kiki也钦羡,“那花旦应该很漂亮吧。”
林姨长长应了声,又翻开另一本花花绿绿的杂志。
“她从小就被指定是梨园的接班人,刚去港城,还没开始选佳丽就已经跑剧组。”
那看来是一张脸就足以大杀四方,云桉听得津津有味。
Kiki:“那花旦是怎么认识富豪的呢?”
“富豪是花旦所在经纪公司隶属集团的少东家,两人在庆功宴认识的。”
这样的故事也太梦幻了。
Kiki两眼放光,“也太厉害了吧,完全是飞上枝头变凤凰啊。”
这时林姨重重阖上手里的杂志,手镯磕在桌面一声有力铮响,林姨讥讽:“姑娘,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你的尊严就是你的价码。”
云桉吓了一跳。
看见花花绿绿的杂志封面,好几个醒目标题:
《守得云开见月明,豪门情人终转正》
《赫家二太子登基,私生子重见天日》
港城赫家?
云桉第一反应就是自己那个姓赫的港城同桌。
**
港城,维多利亚港湾,摩天大厦顶层。
沉重木门被人推开,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扯着领带走进,身后跟了个穿吊带西裤的胖大叔。男人褪下西装外套,随意甩到衣架上,与身后的弥勒佛身材大叔对比,男人西服马甲勾出平实宽肩与隽拔腰板,领口还别着治丧的小菊花胸针。
两人在小沙发上坐下,还在说着事情。
玲珑有致的秘书捧着茶水和点心进来,“赫总、陈先生。”
接着三个助理走进,各自放下文件。
“赫总,投行部已完成收购案的盈亏分析,希望明天上午十点与您视频会议,质量部针对公司内审希望明天下午三点对您进行汇报,赫仕生物就近期的研发成果想要对你进行汇报,安排在后天上午,赫仕电子就供应链升级方案同样希望在后天上午进行汇报。”
“赫总,今晚恒源奶业的董事希望与您晚餐,明天早上港城首媒希望就遗产案与您进行访谈,赫仕娱乐大陆分部邀请您后天前往参观,日本客户的山本久治先生希望周末与您见面。”
胖大叔倒是自在,将餐巾束进领口,点心盘放在肚腩上,“哈哈哈叼你老母,吊颈都没时间喘气,难怪你去国外就不想回来。”
男人往后一靠椅背,拧着眉心,“吃饭都叫肥龙去。”
声音里透着少年人所没有的沉稳与磁性,仿佛带着威士忌醇香。
胖大叔握着刀叉的手一摆,很有风度,“My pleasure,但我普通话太差。”
“上次去江城参观公司,不见了手机,想叫前台的靓女帮我找一下,结果一直说成‘靓女帮我吻一下’,差点就回不来了。”【2】
胖大叔绘声绘色,这几个人都笑了起来,连阖目休息的男人都扬了扬唇。
另外小助从两个助理身后闪出,盘算着现在应该是讲话的时机。
他再往前一小步,将文件放在桌面,“赫总,这是法务部递交的议案,请您过目。”
小助理又立马将手收回,拘谨交握在身前。
男人睁开眼,拿过桌前威士忌,“赫凯呢。”
男人并未抬眼,小助理不知道他在跟谁说话,左顾右盼。
但是秘书已经走了,另外两个助理听见是法务部的议题,已经先行离开。
没人理会他!
赫凯,老板的儿子?怎么突然问他。
小助理突然反应过来,现在是赫家遗产风波的关键时刻,老板都专门从美/国回来,当然要把儿子也喊过来。
小助理心脏跳到嗓子眼,“抱歉赫总,我没有联系。”
男人没说什么,“拿我的电话打。”
小助理快跪了。
救命,老板的电话又是在哪?老板儿子电话又是多少?秘书姐姐,你快回来!
静谧得落针可闻的办公室,漂亮秘书端了一套纯白陶瓷碗,给一旁香薰机加上凝神精油。
不急不慢的翻页声,胖大叔快把一整盘点心吃完。
“嘟、嘟、嘟——”
“嘟、嘟——”
小助理拿着手机,感觉像在拿定时炸弹。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冰冷的女声提示传来。
男人终于抬头,狭长深邃的眼睛看过来,就像沉静森林中最陈厚的乌木,就连眼角撇下的淡淡细纹都带着无言的压迫。
小助理心都快跳出来。
赫寰鸣,赫仕集团的二把手,曾经在97年金融风暴力挽狂澜,拯救集团于破产边缘,是已故赫公最爱的次子。在最新的一份遗嘱里,如无意外将会是未来赫氏家族的掌舵人。
唯一的“污点”,就是有个私生子。
然后这个私生子居然还直接挂了电话。
捧着手机的小助理梗着脖子咽了咽口水。
救命——
无意窥见豪门秘辛的小助理快要无法呼吸了。
一旁胖大叔哈哈笑缓解氛围,“后生仔贪睡。”
赫寰鸣晃着半杯威士忌,冰块碰撞发出一两声清响,节奏沉稳。
“还是太惯着他了。”
肥龙起身,理了理吊带打哈哈道,“easy,我去叫他。”
文件夹也被人扔回桌面。
“通知法务今晚开会。”
3/4:人生如戏
赫凯是第二天下午三点落地越市。
上午京北的旗舰店首日发售新款鞋子。大热的鞋子基本都限量发售,需要网上抽签,中签了才能提鞋。
赫凯甚至不需要提货,直接在开售当天转卖中签权,就已经赚得盆满钵满。
这一场闪电战,赫凯半天赚了快十万块。剩下的中签权,他把鞋子提了运回越市,这些鞋子的溢价势头都会十分可观。
他从航站楼出来,手机准备开机,身后突然有人在叫。
“帅哥帅哥!前面这位帅哥!慢步!”
身后的人急闪到他的面前,赫凯警备地停住脚步,那人递来一张小卡片,“这位小帅哥抱歉打扰,首先这是我的名片。”
赫凯低头,醒目的赫仕娛樂。
赫凯:
男人侃侃而谈:“我是赫仕娱乐的星探。赫仕娱乐,小帅哥你应该听过吧,国内现在最火的男团女团都是我们推出的,小帅哥你对唱跳感兴趣吗?不感兴趣的话,对表演呢?也有很多年轻的演员是出自我们的培训班。”
“小帅哥,我看你的外形就非常适合大荧幕,非常有做明星的潜质,你要不先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就在隔壁港城,我们可以专车接送你。”
“不用。”赫凯冷漠回绝,抬脚就要往前走。
星探又横臂挡住,硬把名片塞回给赫凯,“要是对当偶像和演员都不感兴趣的话,过去玩一下参观一下也可以。”
赫凯两手插兜,不耐烦看着星探,居高临下。
星探太满意了,这独一份的桀骜气质,他一定把这人捧成当红炸子鸡。
于是星探又继续游说:“小帅哥,我不是骗子,你真的可以来我们公司参观一下,你要是不放心的话,爸爸妈妈也可以一起来,这个周末怎么样,我可以派车去接你。”
而身为赫仕娱乐母公司赫仕集团那鲜为人知的私生子,赫凯撇下冷漠的目光,一句话让人愧疚一辈子:
“我没有爸爸妈妈。”
帅气桀骜的少年继续往前走,星探愣在原地,看着“孤儿”远去,直到看不见身影。
星探才后知后觉一拍大腿:没有爸妈更好啊!天然的美强惨素材,这得吸引多少关注度,先走桀骜的帅气演员路线,吸引关注度,引人追随,再褪下外壳揭露曾经落魄童年,稳固粉丝,然后再放出烟雾弹,比如这个少年那消失的父母其实可能是什么背景深厚的大佬,足够猎奇,永远保持话题度。
但是赫凯已经走远,娱乐至死的人只能一拍大腿:可惜了。
而赫凯走出航站楼,准备给云桉打电话。今天他赚了很多,少年心性泛滥,要找云桉一块吃饭庆祝一下。结果自己电话先响起,是港城的来电。
赫凯皱眉,还是划开,“肥叔。”
“小凯在哪啊,肥叔带你去吃好吃的。”
“肥叔,我不是小孩子了。”
电话传来哈哈笑声,“你父亲回港城了,一起吃个饭吧。”
“我不饿。”赫凯准备挂掉。
对面对他的脾气了如指掌,“等等等等,你们父子俩都多久没见了,吃个饭吧,他估计没几天又走了,肥叔亲自载你。衰仔,我们两个也很久没见了。”
赫凯停下脚步,最后还是说了南越机场。
天昏昏沉沉,灰白的云笼罩整座城市,闷热潮湿,似乎风吹过都威压,又有一场恶雨要落下。
赫凯已经戴上黑口罩与鸭舌帽。帽檐压低,将目光全部挡住。
一小时后。
一辆挂着醒目黑牌888888的宾利缓缓驶入机场的候车区。
优雅车子缓缓驶过浅水滩,如名兽踏水,连水波的纹路都华丽工整得像钻石切割面,引得无数路人旁观。
“这是港城哪家大佬来接人了。”
最后是倚着路牌的少年径直上车。
而车门阖上,肥龙艰难转过身来,半举过手臂。
赫凯才刚摘下鸭舌帽,眼神无奈,也还是伸手靠前,果不其然被一把拉过。
肥龙像薅小动物一样疼爱地薅乱赫凯的头发,“哈哈,衰仔越来越靓仔了啵。”
陈肥龙,是从小就陪伴赫凯的管家兼司机,一个会精通以.色列格斗的胖大叔,算是赫凯为数不多在赫家亲近的人。
赫凯好不容易从管家窒息的爱中出来,甩甩头,将额前碎发随意往后梳,正巧口袋掉出卡片。
肥龙眼睛毒辣,颇感意外,“衰仔去了港城?”
“没有,路上有人给的。”赫凯看见夹在门边的杂志,随手拿过。
肥龙还哈哈笑,“这样也不错,你直接进你父亲的公司,夫人还可以教你演戏,你干脆就待在港城算了”
肥龙说着,见没有人理会,往旁边一看,差点没踩刹车。
赫凯看着杂志,一目十行。
杂志封面还有醒目的标题,《赫家二太子登基,私生子重见天日》
**
68层总裁办。
小助理双手捧着水杯,“Freya,赫总最后那个眼神,是不是对我的表现很不满意。”
赫仕集团是国内出名的大集团,每年社会调查都是毕业生最青睐的企业集团之一,入职激烈程度堪比国考。
小助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生怕自己就这样被炒了。
秘书姐姐扬着笑脸,“没事,赫总不开你这个级别的,他一向只炒中高层的人。”
小助理舒一口气,还好还好,糊是我的保护色。
小助理:“太吓人了,我毕业做答辩都没有这么恐怖。”
秘书姐姐好笑,递来一颗巧克力,“但你下次还是要注意,给赫总汇报的时候要预设哪些问题可能会问”
“叮——”
电梯声响起。
秘书话还没说完,赶紧去迎接,一旁小助理也小跑到电梯门旁。
小助理目光垂下,看到一双英伦风皮鞋,随后跟着一双运动的板鞋。
小助理眨眨眼,以为自己眼花。
赫仕大厦是数一数二的高级写字楼,凡来往人员都要求西装穿着,什么时候见过会有运动风的鞋子出现。
“陈先生。”
秘书姐姐跟随其后,也只和一个人打招呼。
小助理鬼鬼祟祟抬头,看到一个单肩背包的少年,带着黑色口罩,鸭舌帽压下,让人看不见他的长相,只依稀看见另一侧手臂还带着纹身。
出入赫仕大厦的人都以商务精英自居,哪有这种特立独行的少年打扮。
小助理突然屏住呼吸。
这少年,不会,不会就是杂志里说的老板私生子吧!?
木门开合,两人进去,秘书姐姐往回走。
小助理跟上前去,正要说话。
“嘘——”秘书姐姐温柔止住他,“不要乱说哦。”
小助理咽了咽口水,“乱、乱说会怎么样?”
秘书姐姐笑得人畜无害,“你会被法务行业封杀。”
**
圆桌会议室。
当肥龙和赫凯进来,一圈人都起身示意,随后坐下,继续议题。
赫寰鸣的公关组长建议,“现在舆论确实对我们不利,您的兄长赫寰啸先生准备”
公关组长瞥了赫凯一眼,“准备拿赫凯少爷做文章,转移舆论对遗产案的注意力,所以我们的建议也是遵循赫公的遗嘱。”
“让赫凯少爷去做亲子鉴定。”
赫凯的爷爷去世以后,和亲信留下要求,赫凯可以每个月享受从赫仕基金获得分红,前提是赫凯做亲子鉴定。
赫凯并不一定要做,毕竟他是赫寰鸣的独子,即便不拿赫仕基金的分红,赫凯也一辈子不愁荣华富贵。
但是这关乎到赫寰鸣一房的名声,尤其赫寰鸣日后要掌舵赫仕集团,而赫凯作为继任接班人,这些疑云必须要清除,不然锱铢必较的股东会不会放过,见风就是雨的市场也不会放过,引起不必要的股价动荡。
赫凯坐在一旁沙发看手机,像与自己无关,手机的界面却久久没有滑动。
他很小就从保姆口中知道自己是私生子的身份,不光彩,也不会被认可。
所以他小时候被狗仔对围剿,车祸断腿,被送出国外疗养,也没有人提过他可以回家。
如果不是赫老爷子病重,有风水天师说病疴不退是因为有骨肉流浪在外,赫凯可能不会再回来。
所以当赫寰鸣要求赫凯去照顾病重的赫老爷子,赫凯宁愿挨一顿打也不起那个身,开那个口。他宁愿和父亲决裂,都不会去亲近那个把他和妈妈赶出家门的老人。
只是没想到那位杀伐果断的老人这么狠厉,还要最后的亲子鉴定。
“你怎么想。”主位的赫寰鸣开口,没有指明是谁。
赫凯迎着父亲威严的目光,往后一靠,语气散漫轻佻,“我比较想去吃饭。”
肥龙对着赫凯挤眉弄眼。
“商学院说你没有参加面试。”
赫凯支肘,目光不屑,“睡过头了。”
“啪。”赫寰鸣阖上文件夹。
“咳咳!”肥龙捂着肚子咳嗽。
在场的人员都是赫寰鸣在公司的亲信,今天还是他们第一次和赫凯打交道。赫凯这一副二世祖混不吝的模样,虽然过硬的职业素养让他们没有说什么,但是这一圈人已经有的翻页,有的喝水。
呀这个小朋友前途堪忧啊。
赫寰鸣放下文件夹,身后助理已经准备打字。
“去安排亲子鉴定,重新安排商学院面试。”
“是。”
赫凯到底少年,不比赫寰鸣浸淫商场多年铁石心肠。
他的出身连父亲也怀疑吗,又要再把他丢到国外吗。
赫凯紧攥手中的玻璃杯,少有地沉不住气,即便当着这么多的人,他也无所谓和父亲撕破脸。
可父亲看过来的目光却冷漠无关。
“不要再让我听到你没去面试。”
4/4:留下来吗
到了晚上,天空又淋淋沥沥下起了雨。
云桉抬起雨伞,往上看,“苏阿姨,我到了,那个能不能麻烦你下来开个门。”
云桉站在城中村小街,望进里面逼仄的楼宇。
昏暗的路灯只能照亮门前台阶,泥泞小街都看不见。云桉实在不敢走进去,生怕哪窜出一只小杰瑞。
“吱呀——”
昏暗街道深处传来铁门,跑来一个小女孩。“姐姐你来了! ”
云桉其实也挺不好意思要别人专门来接自己,讪讪笑道:“还真是麻烦你了苏酥。”
“没事,谢谢姐姐帮我补课。”
“客气。”云桉应了声,收起雨伞,垫垫脚开始热身,“那我们进去吧。”
“嗯。”
一高一矮的女孩一溜烟跑进小街,一把拉开铁门,“pang”地一声闪进里面,立马合上。
两个女孩都在门的另一侧气喘吁吁,彼此互看了眼,不约而同笑起来。蛇虫鼠蚁实在太吓人了。
上到小家,苏酥家里只有自己,苏阿姨外出打工还没有回来。
苏阿姨虽然开了间早餐店,但越市的教育成本高昂,而房租和铺租也水涨船高,水电费又再加收,苏阿姨还需要额外的工作,才能保证女儿的生活。
狭长小房间,书桌紧挨着小床,只能容下一张椅子,所以苏酥坐床边椅子,云桉盘腿坐床上。
云桉交叉双臂,一边看着小学数学的课本,一边看着苏酥给的升学试卷。
云桉翻过几页课本,又看着试卷,深深一吸气。
苏酥拿着笔,看着自己试卷上空白的地方,声音难掩落寞,“升学考的题目太难,同学说这些在补习课会教,但是我没有去,现在学好像也来不及了。”
苏酥说着,突然肩膀感到一记重量。
“确实没时间了。”
苏酥抬头,姐姐打过一个响指,“我就直接教你最精华的部分。”
苏酥难以置信,“最精华?”
“没错!”云桉蹦到床前,“快,苏酥,没时间解释了。”
苏酥赶紧挪到桌沿前。
“第一招——二元一次方程!”
墙上时钟,一点点拐过。
“姐姐我会了!”
“是吧!很简单吧!苏酥你就记得以后这样解就好,下面第二招——勾股定理!”
时针打过一个圈。
“苏酥,你先做题哦,姐姐上个洗手间。”
“嗯嗯。”
而云桉从洗手间出来,窗边雨声加剧。云桉看见铁窗还留着缝,轻轻把它阖上,正好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居然是赫凯,云桉赶紧接通。
“在哪。”
他声音意外比平时要小,云桉看看四方,估计是信号不好。
“在家,怎么了吗。”
“出来吗。”
信号果然时断时续,云桉扯了扯嗓子,“什么——”
赫凯桌上烟灰缸已经零星灭了几个烟蒂。
电话那边的女生突然吆喝起来,“喂——你说话了吗?”
她在家也雨声嘈杂,赫凯本就烦,一下掐掉手里的香烟,“我让你出来。”
只是信号一断一断,到了女孩那,就一点情绪就没有了。
“出来?你已经、回吗——”
“我去找你。”
现在?下雨天?大晚上?
云桉赶紧制止他,“是有什么事要忙吗?”
而且她还在帮苏酥补课,怎么走得开。
那边意外地不说话。
“出来陪”
男生的声音呲呲啦啦。
风雨加剧,云桉在客厅走来走去,想要找点信号好的地方。
“我你”电话里的声音弱得被淹在雨声里。
“喂?”
“喂——”
信号最后丢失在拥挤的旧楼里。
“操。”
大平层里,赫凯骂了声。
云桉再打回去,已经完全没有信号,只好赶紧发消息给他,【信号真的太差】
Yuna:【你最后说什么了】
Yuna:【有什么事吗】
许久后,他回:【没事】
云桉莫名觉得赫凯在说反话。
他不是才说要来找她吗,还是打电话找她。
云桉想了想,又回:【抱歉哦,我在帮别人补课,暂时还没空,我九点半再和你说】
最后云桉给苏酥讲课到九点四十五才结束。云桉老师将最通用的数学定理、公式、定律都倾囊相授,帮助苏酥跳过所有补课,直接一步到位。
“姐姐,妈妈留了些酥皮包给你。”云桉在换鞋,苏酥拿来一个小袋子。
云桉可太喜欢苏阿姨的手艺了,“天呐太棒了。”
而且她正好可以拿这个做晚饭,就抵掉这两天住青浪的开销了。
然后苏酥拿出一个小红包给云桉,“谢谢姐姐帮我补课。”
云桉摆摆手,“不用,你跟阿姨说不用客气。”
“不行,妈妈说不能白白麻烦姐姐。”苏酥试着将红包塞进云桉的包里。
云桉看着苏酥这小大人塞钱的模样,哑然失笑。她挡开苏酥的手,起身摸摸小女孩的头,举起手里的袋子,“这个就很好啦。”
“姐姐走了,明天再来你家吃包子,一个人在家记得关好门。”
“姐姐我送你。”
“不用。”楼梯下传来少女清澈的声音,“晚安哦——”
而云桉下到大门前,手抚着铁门,来回深呼吸,做着热身。
“吱呀——”一声,大门被推开。
云桉一个人,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闪出杰瑞横行的小巷。
如果苏酥下来送她的话,当然会没那么害怕,只是苏酥送她出来以后,也要自己回去。云桉想了想,自己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倒霉,真的会碰到杰瑞吧。
云桉最后跑到巷口才停下,气喘吁吁。滴答滴答,几滴雨落在她身上,云桉看看天,握手楼却挡住天空,月亮不知道在哪里。
云桉擦擦额头的汗,撑开了伞。
廉价的超市空无一人,私人公寓闪着暧昧的粉色灯牌,小店老板哗哗拉下卷闸门。
城中村入夜早,潇潇雨声中偶尔夹杂汽车长鸣。
人行道还没来得及设红绿灯,云桉站在人行道路口,在雨中张望了许久,才等到无车来往的间隙。
好不容易穿过,又回到人行道。
云桉突然想起还没给赫凯回消息,她拿出手机:【我下课了啦】
【刚刚有什么事吗?】
等了会,没人回复。
可能他又在忙吧。
云桉收起手机,走到公交站前,有一个人站在灯牌前。
本来云桉并没有多在意那人,余光却瞥到那人手臂上的熟悉刺青-
Vivir
云桉一愣,抬起雨伞抬起目光,看向那人。
少年两手插兜站在灯牌前,默默看着站牌信息,他衣袖和发梢都沾上了雨滴却浑然不觉。下一秒,他的目光也看过来。
云桉睁大眼睛,以为自己眼花。
“这么巧。”男生目光里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淡淡道。
云桉收了伞,走进站台里。
“班长,你怎么在这?”
赫凯收回目光,继续看站牌,默默了会,“刚好来送鞋子。”
送鞋子?云桉反应过来,估计是街区附近有人找他买鞋子,同城确实不必快递,直接送更快。
“那恭喜你又开张了。”云桉笑道。
赫凯看着面前女孩的笑脸,问:“你这么晚还出去?”
云桉笑了笑,“没有,我今晚回青浪住。”
在这一个瞬间,赫凯觉得自己今天还不算那么惨淡。
云桉见赫凯不说话,想起他之前找自己,“对了,你前不久找我是什么事吗。”
赫凯敛下目光。
“没事。”他说。
云桉看着赫凯。他的表情一如既往冷淡,除去微微带着湿意的发梢看起来有些狼狈外,其他没有任何不同。
云桉猜赫凯不想多说,岔开话题,“那你在等车吗?”
“没有。”
“那你要打车回去吗?”
“你呢。”
怎么突然问她。
“我?我坐公交回去呀。”
“哦。”
这人又把话聊死,云桉无奈抿抿唇。是她的错觉吗,这莫名的低气压。
公交从雨幕中驶来。
云桉拿出公交卡,又看了眼身边的男生,他也看回她。
不知道是不是淋了雨的原因,云桉觉得今晚赫凯的目光远没有平日倨傲高冷,反而有种被雨打过后的落寞。
“这是我的那趟公交,你也坐这个吗?”云桉问。
赫凯想也没想,“嗯。”
云桉好笑,想说你好歹看一眼公交号码吧。
不过,这人看着不太开心的样子呢,云桉决定不多嘴念叨。
云桉上了公交,刷了卡,身后的少年跟在她身后。
赫凯没有公交卡,也没有现金。
云桉第一次感受到电视剧里的情节,纨绔大少一脸理所当然地站在她身后,大概是感受到狐疑的目光,他还低头问:“要干什么。”
云桉只好再刷一次公交卡。
“余额不足,请充值。”
空荡的车厢响起突兀声音。
云桉一窘,公交司机侧目,像是不耐烦这两个磨磨蹭蹭的小年轻。
云桉干笑着,赶紧转过身去翻包包里的硬币。
偏偏身后的少年还问,“你卡没钱了?”
拜托不要把公交卡说得跟银行卡一样好不好!
云桉赶紧投了币,拉着赫凯往后走。
晚间回南街的公交本就少人,又下着雨,公交更加冷清。双人座区域,零星几个人分散坐开,要么听歌,要么阖目。
两人找了个双人座。
赫凯靠近她,问:“没有安全带吗?”
前面一个阿姨吃惊又嫌弃地回头看了赫凯一眼。
在阶级对立进一步扩大以前,云桉赶紧撞赫凯,有点没好气地凑前他小小声道:“公交怎么会有安全带嘛。”
女生突然的凑前,赫凯本就垂着目光,不经意望进少女的领口,一抹淡蓝色的文胸,就像朗朗夜空下温柔的月亮湾,似乎空气中带着馨甜的味道,赫凯的目光立马弹开。
云桉浑然不觉,看他这生疏迷茫,脸红不自在的模样,又好奇问:“你不会第一次坐公交吧。”
“嗯。”男生淡淡应了声。
云桉像是发现新大陆般好笑。
啧啧真令人羡慕,怎么会有人这么幸运,长得又好看,又有钱。
个高腿长的少年将她圈在里面,竟有种曾经同桌的感觉。本来以为出了校园,不会再有两张并排的椅子将他们联系在一起。
谁知道,他们就一起坐了公交,甚至距离比教室同桌更近。
他的衣袖擦过她的手肘,云桉往里坐了坐。
“你怎么不带伞?”
“忘了。”
“可是最近台风天哦。”
“我很少用得到雨伞。”
云桉不能理解,“你不是经常出门吗?”
他看回她,“但我很少需要待在户外。”
纨绔子弟出行都是司机或者打车,出入都是高楼大厦,他根本不需要在露天户外待多久,所以没有带伞的习惯。
云桉直咬牙。
可恶,这阶级差距真是让人牙痒痒。
“但是最近雨季,以防万一还是要带伞哦。”
赫凯看了云桉一眼,没说话。
南越雨季连绵不断,每一年都会到来。但今年是他第一次在公交站等人。
巴士缓缓启动,横架上的扶手轻轻摇晃。
云桉又问:“对了,你去京北还顺利吗。”
“还行。”他靠着背,阖上眼睛。
云桉猜他是不是因为这个不开心,谨慎着措辞:“是不顺利吗?”
“对啊。”
他果然回答。
云桉担心,问:“那会怎么样吗?”
“就亏了啊。”赫凯懒懒道。
云桉仿佛听到金钱流逝的声音,心疼得直皱眉:“好可惜啊。”
赫凯靠着椅背,转过头,默默看着她。
女孩变出一个艳阳天笑脸:“不过慢慢来嘛,就当交学费了,吸取教训,我们班长大人最棒了!”
赫凯沉默半晌,最后低低笑了声。
好傻,说什么她都信。
云桉不明白,“你笑什么嘛。”
“你生日礼物想要什么。”他问。
怎么又扯到礼物上。
云桉觉得这人的话题真的跳跃,突然生出他这种思维以后不知道谁能跟得上他的想法。
“没有”,她摇摇头。
“真的不要?”赫凯问:“我送你。”
他这话说的直白,看过来的眼神无比深邃,云桉莫名小心脏漏了拍。云桉想,资本主义果然诱人。
“你都亏钱了,还是省着点吧。”云桉推辞。
“买份礼物的钱还是有的。”他说。
云桉见赫凯坚持,“那怎么好让你破费。”她害羞搓脸,下一秒凑前:
“要不把一个月苦力的期限压短吗?”
“你觉得呢?”
赫凯反问,谁能在大少爷手里讨得到好处。
云桉讪讪收回目光,也靠在椅背上,“那就真不知道了。”
她搜肠刮肚,想起和苏酥的补课。其实高考马上也要出分了,云桉希望自己的分数不至于太难看,起码在过了糟糕的高一高二以后,她还能摘得果实,哪怕不算丰收,至少不要过分苦涩。
“要是能幸运一点就好了。”云桉望着车窗,悠悠叹气。毕竟现在分数已定,只能看运气了。
赫凯无奈笑笑,她的脑回路还真是,与众不同。
南街离城中村并不远,走走停停,两人磕磕绊绊聊天。
最后公交终于到站,恰逢雨势加剧,风儿拉扯着道路两旁大树,哗哗作响,地上甚至能看到雨浪翻涌。
赫凯给云桉撑伞,从公交站到骑楼廊下的一小段距离,两个人走在伞下,身上都沾了雨水。
“叮铃铃——”风铃声响起。
两人终于回到室内。
赫凯将云桉送回,就要和她分开,赫凯看向窗外黑天。
又是一个夜晚,又要入睡。
云桉拍拍衣角的水滴,赫凯将伞递到她眼前。
云桉抬头。
他的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一向精致的发梢被雨水打落,没什么精神地耷拉,半边肩头也挂着雨水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廊外雨声不断,像是亲昵低语,以至于云桉望入赫凯的赫凯,莫名觉得他的眼睛里藏了很多话。
云桉生出一丝心疼。大概是光鲜亮丽的天之骄子,突然淋雨,竟也会让人觉得狼狈。
怎么一副小可怜的样子啊。
是因下雨天小狼也会emo吧。
淋漓雨声不断,云桉从赫凯手里接过雨伞。她身上并没有多少雨滴,云桉想刚刚那段小路,都是他护着她,所以才没淋多少雨吧。
云桉敛了敛目光。
“走了。”
赫凯准备离开,手搭上门把,稍稍用力,风铃声已经轻轻唱起。
“赫凯。”身后泉韵般的声音响起。
赫凯望回去,少女站在他身后。
她那明亮的眼睛盈盈弯起,像风儿轻轻一吹便会唱响的风铃,像仲夏夜永不干涸的月亮湾。
在噩梦中徘徊太久。
风铃响起,留住无所依靠的风;
温柔对视,望见暗自神伤的灵魂。
“外面雨很大,你要留下来吗?”云桉轻声道。
【作者有话说】
赫凯:买!给她买!要什么都给她买!——
【1】:6月没有31号
【2】:一个粤语的谐音梗——
拖更到现在实在是非常抱起那T_T,但我确实手速感人,而且一直有各种活动打断私人时间,非常谢谢一直等的小可爱
这一章算是肥章,大家掰着点看
下一章更新在22号。
求多玛得!我也知道这时间隔得有点久!但是下一周也是各种开会,周末也会有安排,实在没有办法。其实作为作者我是最不愿意周更的,走不了榜,读者感觉也要跑了。只是三次实在忙,硬着头皮日更三千字,我一定会写得很水。作为一个没啥脑洞的人(哭),每一次开文都是宝贵的机会,还是选择慢慢写
最后最后,我这周生日,寿星公最大。嗯,不许说22号隔太久!(开玩笑
20个红包送上~阅读愉快
感谢在2023-05-09 16:21:41~2023-05-15 13:48: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Joy 10瓶;丽丽子 8瓶;黑暗、下凡的小神仙呐、早春不过一棵树、只想和你说废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2章 晚安好梦
◎信息提示音像风铃,在宽阔客厅回荡。◎
“哗啦哗啦——”长街人来人往, 夜雨不停。
骑楼廊下灯牌五光十色,无数雨滴被照亮,从天空坠落地面, 像下了一场微小的流星雨。
流星下到地面, 下到心里,引起微小的震动。
对白的空隙,两人定在门口。赫凯手搭在门把上, 不说话看着她。
云桉干眨眼,怀疑自己的邀请是不是太突兀。
也是,这人做事风风火火,落地一个城市第二天就会回来,估计不会浪费时间等雨停吧。
“借过借过。”
被挡路的客人提醒。
两人如梦初醒, 不约而同动起来。
“抱歉抱歉。”
云桉半转过身子,赫凯也侧身让路。这一让, 他就从门边退回云桉身侧。
空气飘来干净的雪松香,他的机械表盘触碰到她的肌肤,一瞬消失的冰凉触感。
云桉抬头,想着新的措辞。
“好。”他说。
他居然留下。
她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
“有问题?”赫凯皱眉。
她这表情给人一种出尔反尔的感觉。
云桉回神,“没有没有。”她赶紧领着赫凯往店里走去。
身后的他问:“你今晚住这?”
“对呀。”
“这不是咖啡店?”
“一楼而已, 二楼三楼都是民宿。”
云桉路过前台正敲电脑的kiki,和kiki打招呼,顺带把舍友姐姐介绍给赫凯。
“这是kiki, kiki这是赫凯。”
Kiki正如火如荼敲着从林姨那听到的港城风月,听到也只是敷衍掀了下眼皮, “你好, 玩的开心。”又接着低头敲电脑。
云桉见kiki在忙, 转身和赫凯说:“我带你上楼吧。”
“嗯。”
云桉和赫凯转进木梯, kiki忽地抬头:
等等——
刚刚是不是走过一个帅哥!?
**
青浪是独栋骑楼,一共四层。一层是咖啡店,二三层是民宿,顶层是林姨和林浩然住的。其中二层是大通铺民宿,更受穷游党的欢迎,而三层则主要是单间和双人间,订房相对没那么火爆。
上到二楼,客厅热闹非凡,一圈人围坐地上玩狼人杀。领头的看见云桉,忙招呼:“桉桉快来!正好我们这一把要结束了!”
云桉头往身后两手插袋的某人方向歪了歪,笑道:“同学来了,你们玩。”
“吼?”几个人立刻打趣。
地上几瓶空易拉罐,大家显然喝多了。
“什么同学啊,游戏也不玩了。”
“诶诶,我们加上丘比特的牌吧。”
“帅哥要不一起啊?”
云桉大窘。
首先,身后这位是公交都没坐过的衿贵少爷,其次这人是那种高冷不好亲近的人。所以不要当着他的面开这种玩笑啊,她会尴尬死的。
“好啦好啦,你们玩得开心点。”
云桉赶紧带着赫凯上楼,生怕租客还要乱说什么。
“你为什么那么急。”身后的男生突然开口。
云桉往后瞥了眼,看某人气定神闲,又觉得是自己多心。也是,他们天壤之别,谁会把他们联想到一起呢。
“我哪有急。”她拒绝承认。
“没有吗。”他反问。
“有吗。”快别问了哦。
“没有吗。”
讨厌怎么还问,“没有。”
“你确定?”
这对话也太没营养了!
站定在三楼,云桉直接关闭对话,“你先坐会,我去给你拿毛巾。”转身进了储物间。
赫凯看云桉进了房间,目光掠过笑意。
他收回目光,环视了圈,走到沙发径直坐下。身子陷进沙发的那一刻,全部神经都得到解脱。
他将头重重往后仰,喉结滚动,长长松了口气,每一次从港城回来他都只觉得累。
古旧的楼宇隔音并不好,楼下的喧闹与窗外的雨声传进耳朵,赫凯想起今晚和云桉打电话时的嘈杂背景音。
她会住在什么地方,他好奇。
突然沙发一侧传来动静。
赫凯款款睁眼,侧头看去,沙发一侧小被子正蛄蛹着靠近自己。
一下一下,不太聪明的样子。
“Bang!”
突然一个炸毛的脑袋飞出。
林浩然凶神恶煞,赫凯一脸冷漠
空气陷入沉默。
林浩然:我的亲亲云桉姐姐呢?怎么变人了?!
林浩然打量起眼前这个完全没有被他吓到的大哥哥,奶声奶气,“你是谁,刚刚我听到声音,云桉姐姐的。”
“她不在。”
咦?这个哥哥认识姐姐?
林浩然情根发达,从没见姐姐带哥哥回来过,脱口英语,“Are you Yuna’s boyfriend?(你是云桉的男朋友吗?)”
赫凯好笑,似乎又太好笑了点。
他斜斜坐着,支肘撑头,深邃的眼睛弯成一道,黑瞳里的光亮拢聚一块,更显情意。
“Not yet.(还不是)”
林浩然一听赫凯回他英语,立马来劲。
小屁孩国外长大,不会说中文,这次在青浪过暑假被勒令只能说中文,每天磕磕巴巴别提多憋屈。
林浩然和赫凯亲近起来,用英文问赫凯他怎么会说英文,他也在国外长大吗。
而云桉捧着毛巾走出,就听到一高一低两把声音叽里呱啦飙着英语。
不知道这两人在讲什么话题,林浩然两眼放光,就要跳起。
“Really!? You know how to skateboard?! Can you teach me? ”
(真的吗,你会滑板!?你能教我吗?)
“林、浩、然?”
云桉一字一脚步温柔喊,“你说什么?”
林浩然一惊,说英文被逮个正着,立马连滚带爬躲到赫凯的另一侧,眨着大眼睛探出脸,“姐姐,别告诉奶奶好不好”
正太卖萌,头上卷毛一抖一抖,再配上一身小恐龙睡衣,杀伤力太大。
云桉哭笑不得,顺手把毛巾递给赫凯,“那下次不可以了哦。”
赫凯默默看着云桉和林浩然。
林浩然点头如捣蒜。
“然后你该去睡觉了。”云桉催。
“我不困。”
“小孩子到点就要睡觉,快别缠着哥哥。”
“我不,我帮哥哥擦擦。”
说完,林浩然撒欢就拿毛巾往赫凯脸上甩。
“唰!”
猝不及防的赫凯立马被盖住,身形微滞。
云桉人傻了!
救命啊祖宗,你以为你在闹谁!?
“抱歉!!我马上带走他!!”云桉一个箭步上前就去扒林浩然。
也许是多了个哥哥,林浩然今晚特别亢奋,说什么也不肯离开。
一时间,小孩和少女的声音交错,毛巾乱扬,手臂乱舞,都看不见谁是谁。
“快点下来,不要打扰哥哥!”
“不要,我还要和哥哥玩!”
“不行,姐姐从一百开始、倒、数、了——”云桉咬着牙掰林浩然。
“就——不——要——”
忍无可忍的的混战中,“呜哇!”林浩然突然被按倒。
云桉喜出望外,“终于、啊——”
她话没说完,手臂也被人隔着毛巾往前拉,身子就往前倾。
“啊!”云桉惊呼。
赫凯一甩脸上毛巾,他的脸就离她十几公分。
阳台外夜雨不断,落过灯牌前,晶莹的光亮一瞬而过。
他深邃的眼睛看着她,扬起的眼尾像被春风裁剪过,弧线温柔。
这个距离很近,近得云桉可以不止打量他好看的眼睛。
他的鼻子也很高挺,玩味的薄唇,处处张扬的帅气像强势的性格,天生抓人眼球。
就像即便他现在顶着鸡窝头,也能让人瞬间心脏失拍。
大概是高考后,没有烦人的课业占据注意力,大脑也开始留意一些曾经没时间注意的东西。比如云桉觉得赫凯好像比高三同桌的时候还帅了,以至于她频繁被电到。
“玩够了?”
他问,语气无奈。
这一开声,云桉立马从犯花痴的氛围里惊醒。
她赶紧抽回手。
距离太近,赫凯这颜值杀伤力太大,给人一种强制心动的脱轨感。
云桉站到一边,赫凯一扯过毛巾,林浩然也终于重见天日,“没玩够没玩够!哥哥我们再玩一次吧!”
“好了哦林浩然。”云桉板脸。
赫凯在一旁看着云桉。
她的长相很是温柔明朗,即便板着脸,也不凶,像和煦的阳光。或许并不热烈,并不耀眼,却很温暖,即便草木生长缓慢,坚冰难以消融,她也愿意包容宽慰。
赫凯不知道自己喜欢云桉什么,他是理性的人,却很难给出一个具象的词汇或者描述哪一件事,他却很迷恋这种感觉。
尤其作为一个不光彩的私生子。
手臂突然被攥紧,人来疯的小屁孩抱住他,故技重施地委屈道:“最后五分钟可以吗。”
“好,只有五分钟。过来,别缠着哥哥了。”她伸手答应,吃软不吃硬。
“好耶!”身边小屁孩蹦下沙发,牵过她的手。
赫凯偏头,眯了眯眼。
“好饿。”
云桉正要带林浩然洗手,听到身后的男生声音,她转身。
“有吃的吗。”
他斜靠在沙发,一手搭过旁边抱枕,神色疲惫。
云桉看着他,他昨天飞去京北,今天又立马飞回去,肯定劳累,而且还亏钱了。
听着怪倒霉的,而且她也麻烦了他去对付贺天地,给他弄点吃的也不过分。
于是她请缨:“没有,或者我煮点面给你吃?”
林浩然听到,小身板一震!
赫凯求之不得,“好。”
“你呢,姐姐也煮一碗给你吧?”云桉低头摸摸林浩然的头。
“我去睡觉,姐姐晚安晚安!”林浩然光速逃窜。
他吃过云桉亲手煎的鸡蛋,短短两分钟引起的扁桃体发炎需要打两天点滴来治愈。
云桉的手还停在半空,惊讶:“怎么突然这么乖。”
接着她转头,人畜无害对赫凯笑道:“那你等一下。”
而赫凯看着林浩然抱头鼠窜的样子,心里升起不祥的预感,“你会做菜么。”
“其实不太会”,她倒是坦诚,走到厨房取下围裙,“所以我只能下面条,不要嫌弃。”
赫凯身子定了定,“其实我也不是那么饿。”
但是已经晚了。
“咻!”云桉从刀架抽出一把大菜刀。
“没事,你等一下就好。”云桉笑道。
**
“DUANG!”
“DUANG!”
赫凯锦衣玉食里长大,去过不少高级餐厅,私人厨师在客人面前烹饪,一举一动都极优雅流畅,将烹饪也变成一场视觉艺术。
“DUANG!”
“DUANG!”
“DUANG!”
菜刀砍在砧板,震耳欲聋。
赫凯狐疑注视云桉的背影,从来没见过谁煮面像在劈柴。
“云桉。”他出声,害怕云桉受伤。
“嘶——”
她倒了盘东西下锅,水汽腾地升起,她立马盖上锅盖,调大火候。
“怎么了?”她转身,大眼睛噙着满意笑意。
赫凯看着她信心满满的样子,最后还是咽下嘴边的话,“不用做太多。”
但是云桉这么贴心,肯定一步到胃,“没事,你肯定饿了,我特别做多了些。最后掐个表三分钟。”说完,她兴高采烈离开厨房进了房间。
赫凯额角抽搐,为什么有种心里发毛的感觉。
算了,她喜欢。
他叹了口气,拿起手边一沓拍立得。
突然一个卷毛从手边桌面鬼鬼祟祟探出。
“哥哥。”
林浩然挑眉,“小心进医院哦。”
这么严重啊。
赫凯好笑,看着拍立得,“嘘——”
林浩然又踮起脚尖,好奇看赫凯在看什么。
居然是拍立得。
哥哥一张一张看着,林浩然也话痨讲解起来。但他讲得磕磕巴巴,赫凯也不算耐心陪小孩子玩的人,根本不等林浩然。
于是林浩然只能不断重复,“这个,啊那个,刚刚那个”
又一张,“这个是姐姐的!”林浩然终于赶上间隙。
“这个?”赫凯拿起,是一张猫咪的拍立得。
“她养猫?”倒没听过。
“不是,是姐姐的牌,云桉姐姐喜欢猫猫。”
赫凯收回目光,落在拍立得上。
“确实。”
她在学校就挺爱和猫玩。
她不知道为什么,周末并不回家。
有次他周末回学校打球,心血来潮走需要穿过植物园的远路,无意中看见到她。
她坐在久未修缮的莲花池边,身后细叶榕郁郁葱葱,细碎光斑落在身上。她翻过一页纸张,肩头一缕微卷黑发缓缓垂下,脚边伏了两只小花猫。
她忽然抱起一只,放在膝头,“猫猫。”
赫凯没什么文艺细胞,也不算个有爱的人,要是听到有人对猫说话他大概只会觉得憨批。
但在那一个瞬间,他竟想要有给云桉拍一张照片的冲动,明白“岁月静好”不是无病呻吟,而是一种安宁的热望。
虽然下一秒少女就很破坏氛围道:
“为什么这个是常染色体显性遗传呜呜呜——”
赫凯失笑,好吧。
他并不能理解云桉的困恼,他并不愁念书。
但那个画面确实让他印象深刻,以至于每次周末回学校打球,他都不自觉走植物园那条路。
有时候她在,有时候她不在,有时候她恰好背上书包离开。
榕树细叶轻轻摆动,天光云影静静徘徊。
“林浩然?”男生突然开口。
“Yes!”
“你想学滑板吗?”
**
云桉进储物间找纸巾,从房间出来时听到林浩然的声音。她眉头皱皱,他不是睡觉了?
“哥哥,那你的纹身是什么意思呀?”
纹身?在和赫凯说话吗。
云桉往前。
“想知道?”
男生语气懒散,果然是他。
“这些单词我都不认识。”
“嗯”,男生沉默了会,“是一句标记。”
云桉一愣,脚步不自觉放缓。
说来她还没想过赫凯的纹身是什么意思。
“标记?”
“对,标记哥哥的身世,其实和你们不一样。
什么!?
云桉定住。
身世?
她突然想到赫凯家里没有家庭合照,他的父母也从未露面。
“哥哥你是什么身世?”小孩好奇。
“这不能说。”
这怎么感觉听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不嘛,哥哥你告诉我吧。”小孩子没有分寸的概念,不依不饶。
他竟也被逼问到,“那你能保守秘密吗。”
“能!”
“好。”
云桉咽了咽口水,不自觉抱紧怀中的餐巾纸。
他似乎难以启齿,“哥哥其实”
他难道还有别的身份吗?自己是不是该离开,别听到他不为人知的——
“——是变形金刚。”
“嘭!”
云桉一把捏扁怀里的纸巾盒。
“这纹身是我们赛博坦星球出生证明。”
云桉愤愤咬牙:这人有毒吧!浪费别人心理活动啊!
“哇——”
林浩然那个小笨蛋还信以为真!
“我其实是擎天柱他爹”
“林!浩!然!”云桉从长廊里闪出,打断赫凯的胡诌,语气带着一丝恼意,“该去睡觉了哦!”
林浩然一惊,赫凯倒不意外,抬眸看了她一眼,“来了,这是擎天柱他”
还说!
云桉没忍住瞪他一眼,赫凯撑头,他手还拿着那张猫猫拍立得,一下一下敲着桌面,笑笑不再说话。
云桉拉过林浩然,“好了赶紧上楼。”
幼稚!连小孩子都骗!还把她也带进去了!
在云桉气呼呼上楼后,三楼空无一人。赫凯最后没忍住,一个人低低笑出了声。
他怎么可能留意不到她的靠近。
**
窗外的雨也弱了,厨房的小铜锅咕咕作声。
楼梯传来轻柔脚步声,赫凯看了眼云桉,她走进厨房。
终于要试试她的手艺,他将拍立得放好,拿纸巾擦擦手。虽然不知道味道如何,但是仪式感一定要有。
只是一股怪味像从阴曹地府袭来。
糊、酸、又塞鼻子,很难评价。
赫凯立马抵住鼻尖,眼前空降一锅冒着泡泡的黑汤,几片枯萎的青菜,葱花像飞蝇一样漂来漂去,半颗没有生机的煎蛋浮出汤面。
“我做的拉面,你尝尝。”云桉笑道。
赫凯差点没爆粗口,“这是什么?”
她像是听出他的困惑,伸手指了指这碗地狱盛宴,“面都在下面呢。”
他一时说不出话。她又看了他一眼,恍然大悟,“你是说这汤的颜色吧,这是寿喜锅的汤底。”她自己说着都顿了一下,换上抱歉的表情,“我不小心把糖当成盐撒下去了,所以就将错就错,做成寿喜烧那种。”
“不过你放心,我记得你不爱吃甜,所以我加多了点酱油,应该不会太甜。”
我靠,他不吃甜也不代表会喝酱油吧?
赫凯一言难尽的表情
她看向他,拘谨又试探,“怎么了,你不喜欢吗?”
要不是她这满怀希冀的目光,他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整他。
赫凯咳了声,起筷,“没有,是这个摆盘太趣致。”
她两手搓搓脸蛋,“嘻嘻没有啦,你太客气了。”
她还真是一点数都没有。
赫凯无奈叹气,拨开拨阴魂不散的葱花,点了下干尸一样的青菜又收筷,捞起旁边蛋黄不知所踪的煎蛋,还是将它压回汤下,最后决定叉起汤底那坨面。
像从深海打捞沉船,赫凯艰难夹起,迎着不妙的气味,屏气吸了一大口。
他放下筷子,握拳掩唇。
咸,极致的咸,脱干灵魂水分的咸。这面,看起来不妙,吃起来更不妙。
赫凯毕生的教养都凝聚在这一口的表情管理中。毕竟就算是私生子,也他妈没人敢给这位爷喂屎吃的。
Shit她是怎么做到顶着张人间美好的脸,做出这么可怕的生.化武器。
云桉忐忑地看着面无表情赫凯。
她还挺喜欢做菜的,但是周围的人都让她少进厨房,说不希望有人受伤。
“味道还可以吗?”她紧张问。
“咳,可以。”他细嚼慢咽后回答。
云桉两眼放光,瞬间一拍掌,“真的?应该不甜吧。”
“不甜。”他妈咸到辣。
赫凯声音已经哑掉,捂住喉咙,“有喝的么。”
云桉被认可厨艺,笑逐颜开,立马贴心问:“有的有的,你要喝什么?水?可乐?”
赫凯脱口:“冰美谢谢。”
冰美?咖啡?
云桉看看墙上挂钟,已经十点半。
“这个点喝咖啡?”
“没事。”
“你一会要忙吗?”
“没有。”
云桉在桌子邻侧坐下,好奇问:“那你今晚不睡觉吗?”
赫凯被咸到脑子慢半拍,一问一答中被云桉问倒。他捂着喉咙看着云桉,脖颈泛红。
可以的话,他基本不在晚上睡觉,习惯在白天补觉。
如果噩梦不可避免,那至少睁眼就有阳光,那样会好受点。
她耐心等着他回答。
但要怎么说他被噩梦纠缠,赫凯打算随便捏个理由。
她却先说话,再凑前,放轻语气,“是因为亏钱了你不好受吗?”
亏钱?他什么时候亏钱了。
赫凯想起刚刚在公交胡诌的去京北一趟亏钱了,她居然还记得。
“嗯。”他咳着嗽应了声。
真相太复杂不光彩,一向我行我素的男生在喜欢的女孩面前扯了块薄布,盖过他今晚失落的理由。
云桉深深叹气,看来做生意也是有风险的。
“那也不能不睡觉呀,又不是醒着钱就能回来,后面再慢慢赚嘛。你这两天那么奔波,应该好好睡觉的。”
云桉偏偏头看他,轻声道。
他半垂首不说话,额前碎发挡住了他的目光,时不时咳嗽,看起来比刚刚林浩然还可怜。
但自己是不是多管闲事了。
她谁呢,管人家这种公子哥。
云桉不好意思笑笑,“不过你要是想喝,我去楼下给你做一杯。”
“没事。”
她刚要起身,被打断。
“给我一瓶水吧。”
男生抬头,依旧一副冷拽样,看着她,顿了顿,又说:“……还是两瓶吧。”
他居然同意。
“好呀。”云桉扬了个笑脸。
**
赫凯第一次一碗面吃了半个小时,咽下最后一口面条时,时针已经来到十一点半。
“你居然吃完了!”云桉看着只剩汤底的拉面,无比开心,而赫凯抄起第四瓶水就直接灌。
“我每次煮面他们都吃不完。”
“咔啦啦啦。”
赫凯一把捏扁空水瓶,抽纸一擦嘴,有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谁们,男的女的。”赫凯问完,看了眼墙上时钟。
“就是林浩然kiki他们。”
“那你可以做少一点。”
云桉应了声,看他起身,“你要走了吗。”
“嗯。”他拿出手机。
云桉看见黑屏手机突然亮出logo,原来他刚刚一直关机么。
接着劈里啪啦的信息提示音和震动嗡鸣,云桉惊讶那么多人找他,而他直接静音。
“走了。”
他径直转身。
云桉立马回神,也从座位起身跟上去,“我送你。”
绕过一圈一圈楼梯,狼人杀已经散场,前台的姐姐趴桌子小憩,咖啡厅左侧已经灭灯,半明半暗。
“你怎么回去?”
“打车。”
“回去小心点哦。”女生提醒。
男生应了声。
黄铜门被推开,轻轻风铃响。
云桉看向廊外,街上灯牌也熄灭大半,雨声不停,滴答滴答,不知道是还在下雨,还是楼宇挂着的雨滴。
“外面好像还在下雨,你带把伞吧。”云桉看了身边男生一眼,他短袖肩头还留有浅浅雨迹。
即便赫凯打车,从廊外到打车点也会有一小段露天走路的地方。
“不用。”
酷哥两手插袋,还是嫌麻烦。
云桉失笑,她从伞桶抽了把伞,用伞柄敲敲那纹着张扬刺青的手臂。
男生立马转头。
“还是带一把吧,总会有车子去不到、屋檐遮不到的地方,生病就不好了。”女生温柔笑道。
男生默默看她。
“好。”
**
深蓝夜色中,月亮半隐在厚重云层后,倾出沉默的月光,窥见气派的大平层空无一人,凌乱方桌上,红白烟灰缸全是烟蒂,旁边一本摊开的杂志。
月光照亮上面的文字,仿佛听到街头巷尾议论纷纷,嘴贱的说书人惊堂木一拍:
【港城传奇大亨赫照煊去世后,赫家大太子赫寰啸与二太子赫寰鸣陷入遗产风波,二人各执遗产证词,百亿豪门内斗大戏即将上映。】
【据悉二太子赫寰鸣已将私生子接回港城,不用担心后继无人。】
【关虹,维港女神,昔日梨园戏女,三次飘洋过海入港,庆功宴一招即中攀上豪门,借皇太孙逼宫失败,怒带独子远走海外,苦熬十年黑发人送白发人终成赢家。】
突然有身影挡过月光,杂志上的文字一暗一明,故事被打断,一旁手机被人拿起。
男生走到窗边懒人沙发躺下。
天边月光漫无边际,把思念铺平。
赫凯刚洗完澡出来,顶着毛巾,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点开聊天软件。
看着一个一个无关紧要的对话,等点开那个猫猫头像,他才后知后觉自己打开了和云桉的对话框。
这就像无意就会走进植物园的小径,翻着通讯录又找回她在地方。
输入栏,光标跳动。
【到了】
报一声平安应该不算突兀。
这是他第一次给人报平安,连赫寰鸣和关虹都没享过的待遇。
等了几秒,没人回应。
墙上时钟已经十二点半,又一个夜晚。
她估计睡了。
赫凯放下手机,唤醒顶灯。这一隅亮起柔黄的灯光,投下斜长阴影。他坐起,身边一地被他噩梦惊醒打翻的乐高塔碎片。
他拿起残缺的乐高底座,对在灯光下,心不在焉想着原本是什么模样。
突然叮铃一声,信息提示音像风铃,在宽阔客厅回荡。
赫凯瞥了瞥,她居然回了。
Yuna:【好呢】
不止白天,夜晚的风也会吹向白云。
他立马回:【还不睡?】
Yuna:【有几个姐姐后来回来了,还带了烧烤,在聊天】
难得的他没事而她有事的场合。
Hk:【不困?】
她回了个猫猫强颜欢笑的表情,赫凯嘴角不自觉扬起,手指敲敲手机,想着该说些什么,又收到消息:【你快点休息吧】
她聊天的兴致似乎不高。也是,她在和别人聊天。
赫凯简短发了个嗯。
Yuna:【晚安】
接着她又发了个猫猫做美梦的表情。
Hk:【gn】
再没有消息传来。
赫凯放下手机,继续拼乐高。
“嗒。”
“嗒。”
“嗒。”
一下一下的清响,在房间回荡。
只是这声音持续了没几下就停止。
温柔的月光静静徜徉,不说话。
乐高塔被人放下。
男生又躺回沙发,点开刚刚的对话框,脚踩着欢快的步子,看了一遍又一遍。
【作者有话说】
赫凯:我那会做答辩的白月光
——————
好消息:这一周更得很早
坏消息:没有上周多
但是!虽然字数不多,这一章桉桉和赫凯已经有互相靠近的迹象了,你们品,你们细品!
美好的爱情不光甜蜜的互动,它需要灵魂也□□相对,只是袒露伤疤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像文章里提到的草木生长和坚冰消融都需要时间,所以慢慢来~
此外就像大家看到的,桉桉和赫凯本身都是美好的人,所以会相互吸引,彼此坦诚的过程不虐也不会二次受伤,或许会有些啼笑皆非的小插曲,本质还是慢热小甜文!
最后一点小汇报:这一周就回国了!25号落地~但这一周还需要重新倒时差T_T,所以下一章更新会在28号,谢谢我出差这大半个月一直追文的小可爱,还有上一周的生日祝福,我都收到了!爱你们!
大家评论区多多露面鸭
感谢在2023-05-15 13:48:44~2023-05-19 02:37: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lanlan 40瓶;江于辑 20瓶;呵呵哒 7瓶;清野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滑板老师
◎三合一:换一首歌/人生志愿/滑板老师◎
**(1/3)换一首歌
正午高照, 宋木临又驱车来壹号公馆找赫凯提鞋,他边走边刷朋友圈,上下划着, 一闪而过一个熟悉的头像, 他立马拉回。
那头像是一双极简的黑蓝高帮,脚下是万顷云海,重峦叠嶂。
这样的视角显然是一个人坐在悬崖边俯拍自己脚踩云海, 自由又无畏的风格,不是赫凯是谁。
这人居然发朋友圈了,再一看,居然分享了首James Blunt的《You’re beautiful》。
这首出了名的纯真情歌啊,干, 这人要不要再直接点?
宋木临受不了,底下的评论区也是这样说的:
【有情况】
【追到还是没追到啊, 朕的探子们呢】
【脱单饭还没影吗】
当然也有学妹看不出赫凯的反常,上来示好调戏:
【想听学长唱呢】
【哈哈哈同上,我也是!不止一次听过学长唱歌很好听】
宋木临哑然失笑,忍住回小学妹的冲动:
你知道我们夸赫凯唱得好听的那次他唱的什么吗——匪/帮说唱,又黄又暴力, 可不是you are beautiful这种小情歌啊。
啧,都怪这人的冰山脸迷惑性太强,不知道还以为高冷禁欲那一挂的。
宋木临挑眉收起手机, 绝对想不到赫凯这种人有一天为了泡妹在这装乖,可以说比不玩手游但还是天天陪学妹上分的他还要狗。
宋木临推开小仓库的门。浪漫的音乐伴着冷气, 环过身来: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
(我这一生很美好, 我的感情很纯粹。)
“I saw an angle. Of that I am sure.”
(曾见天使一面, 是的我无比笃定。)
宋木临怔了下, 失笑:“你这都要藏不住了吧。”
而房间宽敞的空地,高高两摞鞋盒,旁边摆了个电脑,滴滴作响。
“嗞拉——”
胶带压在包装盒一侧,被人猛地一拉,长长贴在盒子开口处,啪地一声被压断。
赫凯撕下贴在手上的快递单,往鞋盒一贴,将鞋盒推到一边,又拿过另外一个盒子。
宋木临拎着饮料进来,坐下打趣,“你的白月光呢?你不是让人家给你打一个月工?”
赫凯在间隙中回买家的信息,又撕下一个快递单,“她要忙。”
白天在咖啡店打工,晚上去给人补课,反正没他什么事。
“啧啧,你俩谁欠谁的钱。”宋木临拿过手边的鞋盒。
他打开鞋盒,得瑟地打了个口哨,“帅——”
有赫凯搞鞋子,宋木临也不必费心抢号,直接集齐全系列。
“对了今晚玩游戏不?”他阖上盒子,问。
“哥们已经戒很久了。”
赫凯还是一副没有兴致发样子,在那专心打包。小仓库里,那首深情的Beautiful还在唱着。
赫凯能戒那么久,宋木临是吃惊的,宋木临还以为他只是心血来潮,“你白月光不让你玩?”
“如果她想的话。”
这回答,和白月光还是没影?
“那你怎么还来真的,你现在不是赚很多了?”去了趟京北赚了快十万块,宋木临这种少爷都羡慕。
赫凯继续撕胶带,“这算哪门子多。”
赫凯十五岁去一趟滑雪旅行都不止这个钱,远远不够支撑少爷的安全感。
宋木临耸耸肩,“十万不算多,但是可以谈恋爱了吧。”
“够谈恋爱有什么用,又不够结婚。”刺耳的胶带撕拉声中,男生的声音冷淡。
宋木临怀疑是不是音乐太大,自己听错,“结婚?你在说什么?用不用这么目光长远啊?”敢问你追到人家了吗?
而赫凯专心致志对着快递信息,语气要淡定得多,“如果不是以结婚为目的,说什么永远爱你,承诺只是宣泄情感有什么意义。”
“你管那么多,一辈子就那么短,喜欢就上。”宋木临这种浪子从来都是及时行乐。
赫凯放下盒子,利落贴上快递单,“你是爽了,女孩怎么办?这就相当于和别人一起上路,但是走一半就把人抛下,你会好受?”
宋木临看了眼小圆桌上的杂志,关于赫凯父母的小道消息绘声绘色。“所以就要为了未来都没影的事放弃自己喜欢的女孩?太怂了吧,不像你啊。”
宋木临有些看不过去,用怂字算是激将法,可赫凯却意外地不否认。
“对,我就是怂。”
“正是因为未来不定,我才不愿意让她有一点受伤的可能。”
赫凯从小就因为没有未来这件事见太多的吵架。
初时只是一次漫长的等待,一次竭力忍让的退步,再到一次因为心力交瘁而没有及时澄清的误会,曾经互相理解、赤诚热烈的爱情生出嫌隙,慢慢开始争执着谁更理解谁,谁做的牺牲更多,用最锋利的话语算旧账,最刻薄的话语质问真心,最终让故事消散于漫长重复的争执与哭诉中。
父母的爱情像被一把火烧掉的玫瑰园,曾经甜蜜不再,眼看火苗渐冷,却无能为力。
而赫凯自己是这段感情里的什么产物。
他也不知道,母亲费尽心思嫁入豪门的王牌,还是父亲堵住董事会对继承人担忧的存在。
总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他连自己本身的存在都满目疮痍,又怎么有资格种自己的玫瑰园。
“那你就心甘情愿看着喜欢的女孩以后跟别人在一起?”宋木临还是无法理解,“她这个类型在大学肯定很吃香。”
赫凯撕贴纸的手微不可见地一顿,缓缓道:“她本来就很好。”
漂亮有爱、认真善良。
越接触,他的感情就越深。心跳更激烈,脚步却轻。
喜欢和爱总是有点差别。
喜欢更张扬,急迫地追求一个答案,爱却更柔软,让人停下脚步,只敢遥遥看着。
因为故事再往前,他害怕她会和母亲一样被欺负,而他会像他的混蛋父亲一样,没有能力保护。
“如果她真的喜欢别人了”赫凯顿了顿。
或许那时候他已经出了国,或许他还在她身边,却只能是朋友的身份。当然,也有可能他已经从赫家脱离出来,却不知道是要多久以后。
“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赫凯一把拉过胶带,嗞拉一声,“总不能让她不开心吧。”
“你忍得了?”宋木临一脸狐疑看着赫凯。
赫凯拿起手边的蝴蝶/刀,指间熟练把玩。一时金属交错,清脆冰凉的声响听得人头皮发麻。
“当然。”他目光淡淡掠过来。
宋木临:在你说忍得了的时候,能不能先把刀放下。
小仓库里,一首歌结束。接着又再响起熟悉的前奏。
“My life is brilliant. My love is pure.”
(我这一生很美好,我的感情很纯粹。)
宋木临看了眼音响,接着说:“那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你家还是要你出国吗?”
“还是要面试。”
“你去吗?”宋木临问。
赫凯将手里的蝴蝶/刀轻轻一甩,收刀的同时也把胶带划断。
“去。”赫凯懒懒道。
赫凯知道这面试只是个流程,其实他父亲早就给他安排好了后面的道路。
这也是他举棋不定不去追云桉的原因。
赫家祖上就是簪缨世家,刻在骨子里的目中无人兼精英主义,他们从不认为姓赫的会出错,所以家里要是知道云桉的存在,绝对会把他不肯出国怪责到云桉身上,就像爷爷赫照煊责备他母亲勾引他父亲一样。
但如果他并没有和云桉在一起,那么家里就不会追责到云桉身上,顶多怪私生子叛逆无度,不像姓赫的。
所以即便在一起了,他也不能高调声张,搞不好还要藏着云桉。
更何况,云桉根本就不喜欢他。
算了,赫凯怎么想都不愿意委屈自己喜欢的女孩,还是退而当朋友吧,那种亲密知心的朋友,没有名分也没关系。
宋木临看着赫凯这漫不经心的表情,他也拿不准这什么意思。这狗心思太深了。
只是当耳边第N 次响起那句“You are beautiful”时,宋木临忍无可忍道:
“我说,你能不能换一首歌啊?”
明明就喜欢那个女孩喜欢得要死。
**(2/3)人生志愿
“来来来,上主菜咯——”
一个妇人捧了盘火腿炒鸡蛋,放到云桉面前,“我们六六最喜欢的!”
云桉正布筷,看见最爱的菜,喜出望外:“哇!谢谢嫂嫂!”
“都多大人了,口味还跟小孩似的。”云桉妈妈郑彩霞也捧着砂锅走出笑道。
云桉二婶撩起围裙擦擦手,“没事,这菜也简单。”只是又靠近云桉,煞有介事叮咛,“但是找老公可不能就这样被打发,不然就吃亏了。”
云桉立马犯窘,嗔道:“二婶!我才多大啊?”
云桉这小女孩害臊的样子让妯娌二人笑起来。
突然一把浑浊卡着痰的声音闯进,打破这和谐的场景:“他妈饿死老子了,忙一天都累了。”
云桉二叔云有车不知从哪冒出,一屁股坐下,拿起筷子直接吃起来。
二婶瞪了眼自己男人,“又有你的事,睡到几点才起!一世人都这样!”
云有车咬着肉,筷子往旁一砸,“你还好意思说睡到几点,一大早叮叮当当的,我怎么睡啊?”
云桉站在餐桌边,被二叔突然拔高的音量吓了跳。
父母都是温声细语的人,云桉少见这种剑拔弩张的架势。而且一大早吵人,不就是说她和妈妈周末过来打扰吗。
这时郑彩霞出来圆场,拍拍二婶,和气笑道:“好了好了,难得周末大家都好好休息,一人少说一句。”
云有车将桌上那盘烧鹅拉到自己面前,“还是嫂子体贴,我在外面赚钱有多累,你天天做菜带小孩知道什么。”
云桉皱眉,忍住怼一句的冲动。
云有车是云桉父亲云有房的弟弟。与手艺精湛的木器修复师哥哥相比,云有车一无所长,干过厨师、电工、司机,全都半途而废,现在在一家机械厂当保安,混个一日三餐。
而云桉的二婶则和郑彩霞一样,都是家政,月薪可是比云有车这种三流保安要高。
“你就应该跟着嫂子学学,”云有车还很有道理,“嫂子跟的什么雇主一个月赚多钱,你跟的什么穷酸雇主,一个月才赚多少。”
云桉在心里嫌弃,你自己才赚多少在这指手画脚耍威风。
二婶也顿时脸红,气急败坏就要吵起来,郑彩霞又灭火,“别气别气,吃饭最要紧,一会又影响胃口。”
云桉也出声,“二婶做菜越来越好吃了。”
可云桉这一出声,云有车像是突然看见云桉,把话题指向云桉,“小云,你今年高二还是高三啊?”
云桉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高中毕业了。”
“嗬!那不是高考了?”云有车大笑起来,“大学准备读哪间?清华还是北大啊!二叔等着你请我去京北开眼,你看你每次来,二婶都做多少好吃的给你。”
云桉顿时就无语。
成绩都还没出哪知道读哪间!而且怎么就清华北大啊!?退一万步说,我去京北肯定也只带二婶!
“这说出来要让别人笑掉大牙了,清华北大哪是我们想的。”郑彩霞笑,“尽力就好了。”
“那你这上不了清华北大不就白来越市读书啦。”云有车手背一抹嘴。
这云桉不能忍。虽然云桉对越市没什么感情,但也不能说白来了,那不等于抹杀她三年的努力吗。
“话不能这么说”云桉回答,声量却不大,被二叔那老旧拖拉机似的嗓音盖过,“所以我当初就和大哥说让小云留在芙蓉镇,当时你们那一中还给小云免学费对吧。但是大嫂子你看,现在钱都花了却去不了清华北大。”
“白来越市啦。”云有车反复念叨。
云桉深呼吸,扯了个牵强笑容。
怎么,知道个清华北大就挂嘴边显得自己多厉害了是吗,又不是只有清北两所大学。
“而且小云还没有赶回去见大哥最后一面,唉跑这么远来读书有什么用。”云有车继续数落。
云桉一怔。
“咳咳!”二婶咳嗽打断。
郑彩霞脸上维持着八风不动的体面笑容,像是没听见,“女孩子还是要多出来见识下的。”
“这话也是,窝在小地方能有什么出息,老家哪有人念书的。”二婶把话题岔开,“那小云想好大学读什么没有。”
云桉被云有车刚刚的话题打得出窍,怔了秒才反应过来,“没有。”
云有车又有高见,“这还不好挑,老师、会计、公务员这些都可以,工作稳定,也方便照顾孩子老公。”
“男孩子就说要多去外面闯荡锻炼,女孩子嘛,稳定最重要啦。”
云桉已经回过神,放下筷子,“这和性别有什么关系,女生也可以去外面闯的。”
云有车不屑一顾,“那你就是读书读傻了。你到了二十四五也是要结婚,回归家庭带孩子的,还出去外面闯,闯你能闯多久,女孩子找个好老公嫁了最重要。”
“谁说结婚最重要?”云桉语气已经有些急切,“女生也可以”
但她又被打断,“说结婚不重要那大哥就真的白供你来越市念书了,你女孩子一个,又没爸爸了,当然是在大学赶紧找个本地户口结婚,帮你妈分担点啊。”云有车指点,“二叔难道还会害你不成。”
云桉真的忍不住了!就算父亲不在,她自己也可以帮妈妈分担,不需要依附什么男生。
她一攥筷子,提高音量试着据理力争,“二叔,你”
“好了”,母亲郑彩霞却朝她笑笑,打断,“再不吃饭就要凉了。”
**
“二叔就是个白痴油腻中年男”,云桉坐床上气冲冲,“爸爸怎么会有个这样的弟弟。”
迂腐、自私、愚蠢。
“总有人道不同,你就当他脑子不正常吧。”郑彩霞也在旁边收拾着杂七杂八的物什。
母亲俩挤一个房间,空调开了二十分钟又关掉。两人一回来就抓老鼠,不知道幸运还是不幸运,总之全方位排查后,没有找到那只老鼠。
房间一地狼藉,母女两人收拾。
“不过六六,你还没有想好报考什么志愿吗?”郑彩霞问。
云桉脸上愤愤的表情一滞。
她从来都只知道要在语数英物化生高分,却没有留意过有朝一日,学习不再是义务,而是一种选择以后,她该选什么。
高考这件事太庞杂,挡住她望向未来的目光。
“还没有。”她讷讷道。
郑彩霞拿起床上的衣服,在女儿身边坐下。
少有的母女谈心时间,郑彩霞开门见山,“妈妈觉得老师和公务员就挺好的,尤其老师,还有寒暑假”
“妈妈——”云桉立马打断,“你怎么也和二叔一样。”
同样的话,迂腐的二叔说让人生气,可是至亲的母亲说出口,云桉有些难过,“你也觉得我读书出来就要结婚带小孩吗?”
郑彩霞失笑,“这什么话,又不是做老师当公务员就是要你相夫教子,每年那么多人考教师资格证考公,难道她们都是为老公考的?你二叔虽然脑子不太正常,但是有一点他是对的,这些出路都很稳定,福利很好,也很有保障。”
云桉抿抿唇,“我知道,肯定也有人是出于喜欢,可我不感兴趣,它们都太单调重复了。”她喜欢更有挑战性的,就像这几天查潮流领域的资讯,挑战了很多高难度的英文文章,让云桉很有成就感。
但郑彩霞还在循循善诱:“你又没有从事过这些职业,怎么能一口咬断就是单调重复呢。就像妈妈当老师,每年学生都不一样,就是新的啊。”
这不一样。
云桉想要反驳,可是母亲伸手,带着温柔的力度,摸过她的头。不知为什么,云桉从母亲轻柔的抚摸中感到一丝疲惫。她抬头,母亲的眼角已经生出皱纹,鬓边的几根醒目白发顿时如锁链,绞住云桉的喉咙。
“这几年发生太多事了,妈妈只希望六六平平稳稳,我的女儿不要再出什么意外了。”母亲轻声说。话题靠近离开的挚爱,让人不敢深呼吸,怕惊醒已经不在的人。
云桉张张口,嘴里那些搏击长空的辩辞再怎么也说不出口。
一阵沉寂以后。
“妈妈你这次放多久假?”云桉转了个话题,不愿再谈。
郑彩霞也收回手,继续收拾衣服,“一会四点半就回去。”
云桉惊讶,“这么快?不能再请久一点吗?”
“做这些哪有放假的,但是做老师就不同了,一年还有两个寒暑假呢。”郑彩霞居然又再绕回来。
云桉避开母亲的目光,“那老鼠怎么办?”
“看不到就说明走了。”
云桉很难相信这种说辞。
不行,看不见就说明还有可能,她现在连上厕所都怕。
“妈妈”,云桉靠在母亲的肩头,“我能去打工的民宿住吗?”
郑彩霞先是一愣,随后笑起来,云桉感受到母亲手臂的震动,发现母亲似乎也清瘦不少。
“都多大人了,害怕老鼠。”
“妈妈”
“好好好”,郑彩霞又摸摸女儿的头,“毕业以后你也没有去哪里玩,去小民宿那认识些人也好。”
**(3/3)滑板老师
晚风吹过,赫凯从小仓库出来时,天空月光与晚霞交汇缠绵,又是不停转的一天。
赫凯一手拿着半空的咖啡,一手刷着手机,放松着脖颈走出高楼,顶上聊天框弹来她的消息。
Yuna:【嗨,抱歉打扰了,方便接电话不】
【好】
赫凯咳了声,清清嗓子。电话打来,他划开接通,“喂”
“擎天柱他爸哥哥——”一个小孩活力满满的声音传来,“你还记得我吗——”
赫凯:
电话那头,女生急切提醒,“嘘嘘小声点,不用扯嗓子。”
“哦哦好!”
“那你先和哥哥聊,姐姐去忙一下,不许打扰哥哥太久。”
“好——”
赫凯:这怎么和我想的不一样。
电话里已经没有女生的声音,小孩兴奋道:“哥哥,你还记得我吗——”
赫凯捏捏眉心,“嗯。她和你在一起?”
“对呀,我拿云桉姐姐的电话,哥哥你还记得要教我滑板吗?”
“嗯”,赫凯本来就要教,只是今天要忙,“明天晚上吧。”
“好——”
“还记得我们约好的吗?”赫凯问。
“记得记得!!我现在就去找奶奶说!”小孩立马挂了电话。
“嘟嘟。”
赫凯猝不及防,一个人站在原地。行吧,这小孩挂电话比他利索多了。
他收起手机,正要抬步往前走,突然听见一丝低弱的呜鸣。
“喵”
赫凯停下脚步,目光往不远处花坛望去。
“喵”
又有声音传来,草丛微动。
赫凯确信没有听错。他敛了敛眸,调转脚步,往声源走去。在花坛前蹲下,伸手剥开规整的草丛,不意看见一双莹润剔透的眼睛。
晚风吹起少年的发梢,赫凯一愣。
一只脏兮兮的小奶猫一摔一劈叉爬出,“喵”
**
云桉安顿好林浩然以后,回到员工间,可才刚坐下,林浩然就已经把手机还回来,着急忙慌就上了楼。
云桉也要找林姨,但她看看墙上挂钟,决定再等一会,害怕撞上林姨的饭点。
云桉撑头,手机里大数据陆续推来2015年热门高考志愿信息。
不免又想起母亲的话,希望她安稳,做个老师又或是考公务员。
云桉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但知道母亲罗列的选项都不是她喜欢的,可是母亲不希望她再冒险的理由似乎也让人不忍反驳。
今夜无风无雨,像空荡荡的心情。
这时手机收到讯息,【方便接电话吗?】
云桉瞥一眼通信人,贺天地。她翻个白眼,没回。而对面两秒没收到她的回复,马上开始发疯,云桉还没来得及退出界面,正好看见贺天地的短信轰炸:
【这两天和兄弟出去玩,没来得及寄手链给你,别生气】
假不假啊大哥,出去玩之前寄就好了啊。
【我昨晚喝了很多酒,又梦到了你,梦到了我们以前一起同桌的日子。我很后悔拿你的父亲开玩笑,我不是那个意思,你想扇我多少次巴掌都可以,桉桉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我不想扇你巴掌,再提我只想取你狗头。
【我可以教你做题,陪你吃饭,安慰你的不安,包容你所有的缺点,为了你我死也愿意。】
呵,题目我不会自己做啊,饭我不会自己吃啊,我不需要你包容我的缺点,麻烦赶紧狗带!
【云桉,没有你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你不会找到比我更爱你的人,真的,这个世界只有我会这么爱你】
晦气!
云桉一把关掉手机。
无论是二叔,还是贺天地,云桉都觉得白痴。这个世界正常的男的能不能多一点!
“滴滴。”墙上挂钟弹出报时鸟,“八、点——”
云桉起身,上四楼找林姨。
今天已经和母亲说了来青浪住。青浪每天的住宿费是八十块,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云桉想和林姨说能不能再兼职点别的,比如打扫公共区域又或者让她负责早餐晚餐之类的,抵扣一部分住宿费。
旋转木梯上到四楼,一个灵活的小胖墩飞出,险些把她撞倒。
“耶,学滑板去啦——”林浩然兴高采烈跑下楼。
学滑板?林姨答应了?
云桉好奇了一下,收回目光,又往四楼里看去。复古的大沙发,优雅的老人身姿板正,推了推老花镜,正在看电视。
云桉抬手,小心翼翼在玻璃门上扣了扣。
“云桉吧。”老人道。
林姨居然不回头就知道是她,“嗯,林姨晚上好。”
“进来吧。”
云桉捋了捋衣摆,拘谨走进。她和林姨拢共没说过几句话,只有面试的时候聊过三分钟不到。
“多大了。”
“十八。”老人凌厉的目光看过来,云桉咽咽口水,“差一个月。”
老人的目光在她身上再逗留了会,缓缓收回,继续修剪手里的花。云桉暗自懊悔,干嘛犯怂,应该咬死她成年了的。
她一个高中毕业生,没学历还未成年,一份靠谱的兼职太难找了。
可意外地,老人继续问她,“什么时候能来?”
有戏!
“我今天就能!”
“能来多久?”
“到九月份之前都可以的!周六日也可以!我可以做全天!”
老人皱眉,毫不客气怼她,“你做全天,我要跟你不睡觉开店?”
云桉一噎,“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想到老太太是个阴晴不定的脾气,云桉想着赶紧说些什么找补,谁知林姨也只是怼了她这一句,随后拍板:
“收拾下,明天来上班吧。”
云桉在林姨身后的沙发左右踱步,老人身形一动,转过头看她,眉头一皱。云桉赶紧在林姨开怼前一个箭步在老人左手边沙发坐下。
电视放着广告,云桉才留意到老人面前摆了本相册。
老人涂着精致蔻丹的手抚在相册以上,翻过一页。
云桉吸吸鼻子,手掖在大腿下,润色起心里的话。
林姨虽然不至于尖酸刻薄,但肯定也不是和蔼慈祥那一挂。要是哪句话说得不和老人家心意,就立马会被怼得哑口无言。
云桉不敢贸贸然开口,垂下目光,正好也看见林姨正在翻看的相册。
都是林姨和一位先生和一位男孩的合影,旅游照、探班照、家庭照,各式各样。
估计是林姨的先生和那定居国外的儿子。
云桉见过林姨儿子,却没有见过林姨的先生。云桉猜那位先生应该是不在了。
突然正放着广告的切回节目现场,云桉瞥了眼林姨,林姨放下茶杯,专心看着电视。
林姨的茶杯快要见底,云桉赶紧捧起茶壶,而此时电视传来主持人和嘉宾高昂的声音,牵走了她的注意力。
电视正放着的是港城大热的娱乐访谈节目——《风情月事》。
这名字,一看就是讲港娱八卦的。
主持人说:“很荣幸我们今晚再次邀请到高天齐先生。高sir,今次又麻烦你,给我们讲一下最近风头火势的赫家新闻。”
对面男人戴着墨镜,捻着八字胡,“老朋友一起叙叙旧而已,没什么麻烦不麻烦。”
近年来的港娱乏善可陈,好不容易从天而降赫家这块肥肉:百亿遗产风波,赫家二太子的私生子,曾经的维港女神关虹,这里太多话题可以分享,过半的港媒都来分一口肉。
但其实,出了港圈,赫家并没有这么高的关注度。赫家是实打实的老钱做派,精英自恃,与近年来大热的网红土豪家族不同,赫家不多在镜头前出现。
只是一组赫寰鸣和关虹年轻时的照片被扒出,一个芳兰竟体,一个章台杨柳,黑白失真的照片丝毫不减两人的风华绝代,看一眼就让人想起那个经济腾飞遍地开花的黄金年代,再几篇添油加醋的港媒报道被转发,赫家的事瞬间屠榜两岸热搜。
——这就是小说照进现实,豪门带球跑指南啊。
风闻这两人还有个私生子,父母基因都这么强大,叠到第二代得多好看。
于是热度也蔓延到这个神秘私生子上。网友们也开始扒了起来,有说是私生子的大学舍友,有说是病友,甚至还有几张真假莫辨的背影照流出,总之私生子的真容被扒出来指日可待。
“但是高sir你确定可以聊吗?”主持人阔笑,“我怕我这小节目被人盯上啊。”
“哎呀怕什么,我同赫家很熟的,上星期才一起打完高尔夫。”高天齐抬手一摆,不以为意。
林姨冷笑一声,“真是不知道丑字怎么写。”
云桉还捧着茶壶,疑惑道:“这个人是谁。”
林姨说:“港城零食之王高晋的孙子。高晋白手起家,算个草莽英雄,可惜英年早逝,儿子孙子一代比一代败家无能,把高晋的心血都败光了,最后高家没顶住97年的金融风暴,苦熬了三年,在两千年破产。”
“高天齐现在领着政/府救助金,没事靠爆料这些豪门秘辛赚点钱,过街老鼠,赫家那种皇亲国戚怎么会理他。”
林姨一张珠玑嘴,一句话怼两家人,云桉干干笑两声当作回应,继续看回电视:
主持人很知道观众想听什么什么,“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那一贯笑口常开的赫公怎么会这么反对这个私生子认祖归宗呢,是不是真如外界所说,因为母亲关虹是个梨园戏女所以不讨赫家喜欢呢。”
“害,一部分,主要还是赫公找高人批过,这个幺孙命格过硬,和赫公犯冲。那豪门一般都比较看重风水嘛,正好那时候幺孙又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严重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索性母子都送到国外。”
“然后直到赫公去世,赫寰鸣才有办法接私生子回来吗?”
高天齐蔑笑,“什么才回来,三年前就接回来啦,只是一直养在大陆那边。”
“不是吧!!”
主持人惊得拿问题卡挡住脸上表情,这是可以说的吗!
云桉和林姨也倒吸一口凉气。林姨举着茶杯,一直忘了要喝,云桉也还捧着茶壶,定在原处。这可和现在媒体说的私生子这一两个月才回来大相径庭啊。
这个高天齐似乎很受用主持人的惊讶表情,捻着八字胡,继续慢悠悠道:“赫公最信风水的嘛,后来赫公生病,有天师说要把幺孙接回来才能除病疴祛病气,所以早就回来了。但神奇的是,确实接回这个幺孙以后,赫公又吊了三年命。”
高天齐一直赫公赫公的,主持人虽然敢聊赫家的事,却不敢放肆,真引来赫家不满,这节目被毙了都有可能,便赶紧把话题绕出来。
“那我们再说回赫寰鸣先生,我们港城第一钻石王老五,至今未娶其实是不是对我们这位梨园出身的维港女神还是死心塌地。”
高天齐不屑笑笑,“你真是电视剧看多了,我就跟你说,当年——”
突然画面定格,林姨和云桉都愣了下。访谈节目到了这——
进了广告。
“嘶——”
云桉和林姨两个人不约而同露出嫌弃的表情。
只是突然这两人眼神对到一块,都看到彼此脸上那心急又津津有味的荒诞表情。周围安静了一秒,两人立马错开视线,林姨呷茶,云桉将茶壶举起又放下。
尴尬,莫名的尴尬,有种彼此人设都崩了的感觉。
“上来什么事。”林姨清清嗓子。
云桉也直了直腰身,将脑子里的腹稿飞快过一遍,再一起举起茶壶斟茶,语气乖巧不谙世事:
“林姨,我想在青浪久住。”
林姨也恢复一贯的高冷老太太模样,“你的父母呢?他们晚上不回家?”
云桉小小声,“他们都要忙,不回的。”
林姨睨了她一眼,收回目光,端起茶杯,“房间自己找。”
找房间当然不是难事。
云桉忙不迭继续道:“谢谢林姨,但我还有一个小小的请求,就是住宿费。”
林姨阖目品茶,显然不感兴趣。云桉试着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请问住宿费能不能从工资里扣,而除了做咖啡店前台,我还可以做别的,比如二三楼的保洁,又或是”
“你做了别人做什么。”林姨冷冷打断。老人将茶杯放回桌面,嗑出清响,像是一棒子落下,打断云桉的说辞。
云桉瞬间哑口,薄薄一层脸皮像有火在烧。
果然这种请求还是太无理了,而且抢别人的工作也不道义。
要不还是回家里住吧。虽然不知所踪的老鼠很恐怖,但是她更不能平白无故花钱,尤其在看到妈妈眼角的皱纹以后。
云桉失落地塌了塌肩,电视访谈那浮夸的开场又响起。云桉已经没有心思再看,“林姨抱歉打扰了,林姨晚安。”
她正要起身,听到老人一扬一挫的声音,柳暗花明:
“浩然仔说找了个姓秦的老师教滑板,就在街心公园,你以后负责晚上送他去吧,住宿费就免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预告:
“姐姐,老师在那!”
“呜哇!”云桉被林浩然一把拽着往前跑。
好不容易在男生面前停下,云桉气喘吁吁:“你好,秦老”
“哥哥,我和姐姐来啦——”
哥哥?
云桉怀疑自己听错,愣愣抬起头,看见面前男生转过身。
那张熟悉的冰山脸,“好巧。”
秦老师??
擎天柱他爸老师??
———
调整下更新时间,改每周三五七晚上11点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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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资金紧张
◎需要赚个200块止血。◎
第二天, 林姨临时起意报了个旅游团,青浪咖啡店又关门。
云桉晚上要带林浩然去找秦老师学滑板,所以她给苏酥的补课就调到了下午。
盛夏午后, 拥挤的城中村被烈日烤得一个人影也没有, 流浪狗大字趴在阴影处,有气无力地吐着舌。
“桉桉又麻烦你了。”苏阿姨笑呵呵端来下火的凉茶,嘱咐女儿, “苏酥把空调开了,房间太热,别闷着姐姐了。”
云桉刚叉了块西瓜到嘴里,囫囵咽下,“不用麻烦, 也没有很热。”
她怎么好意思享用那么大的阵仗。
但苏酥已经听话打开空调,苏阿姨给她们轻轻带上房门。
空调轰轰响, 小房间不一会就凉了下来。
不得不说,有空调确实没那么遭罪。
云桉擦擦额头的余汗,将手里的蒲扇放下,“苏酥,那我们继续吧。”
她拿出几页A4纸, 上面写满英文单词。
云桉热心道:“我给你列了几页更高级的单词和短语,你英语考试的时候可以用它们,能唬一唬老师……”
云桉说着, 见苏酥呆呆看着桌面。
“苏酥?苏酥?”云桉连唤两声。
“啊、姐姐,怎么了?”
“是你怎么了”, 云桉见苏酥面如菜色, “是不是刚刚房间太热闷着了?”
苏酥摇头。
云桉又问:“备考太累了吗?”
苏酥不说话, 像是默认。
刚高考完的云桉十二万分理解备考前寝食难安、日渐消瘦的心情, 拍拍苏酥的肩膀,知心姐姐宽慰:“没事,考前紧张很正常,考试不光对你一个人难,对大家都”
“姐姐,我不考省附初中了。”苏酥突然打断。
“什、什么?”云桉猝不及防。
“怎么突然不考了?是不是怕自己考不上?”
云桉太理解这种焦虑心情,班主任老方那套“只要你相信自己就一定可以做到”的鸡血话术就到嘴边。
苏酥却再次摇头,“不是,是省附初中的升学考日期和另外一所初中的撞一起了。”
云桉惊讶。
怎么这么巧!
苏酥垂下视线,“省附的初中部对我来说难度太大了,老师让我考另外一所,更稳妥。”
可是你明明最想考的是全市第一初中啊,都为了它冲刺这么久了。
“可是……”云桉觉得自己该劝苏酥坚持,喉咙却发涩。
云桉就读的省附不光高中部成绩耀眼,初中分部也是数一数二的翘楚,每年的升学考试也是千军万马轰轰烈烈过独木桥,激烈程度说是小高考也不为过。
而另外一所初中虽然不如省附初中,对苏酥来说却是十拿九稳,起码能保证苏酥可以继续留在越市念书。
万一苏酥真的没考上,就有可能要回小城市,那就不是读不读得了全市第一初中的问题,而是想再考回大城市都难上加难的问题了。
所以老师让苏酥求稳也无可厚非,就像二叔让她找个稳当的志愿好留在越市一样。
云桉突然提不起劲。
不能冒险,不能冒险。
物质的困顿,或许挡不住望向蓝天的目光,却抽去她孤注一掷的底气。
空调在运转的间隙停下,房间也终于安静下来。
小小房间,无人说话。横街窄巷里传来老人收废品的吆喝,灰白泛黄的墙面落下太阳的光斑,白亮得刺眼。
今年的夏天,因为突然到来的成长而变得闷热漫长。
**
所以要鼓励苏酥考省附初中吗?
自己不说的话,也就没人鼓励苏酥了吧。苏酥会想要人鼓励她冒险吗?
就像她也想要有人对她说,或许你也可以大胆点,选些自己喜欢的专业。
云桉耷拉着目光,边走边想。
“Yuna、Yuna?”
“Yuna——”一声高亢的童声。
云桉猛地回神。
“怎么了?”她低头望着林浩然。
林浩然一手夹着小鱼板,一手牵着姐姐,“姐姐你不开心吗?你刚刚都不理我。”
云桉一愣,她的表情这么明显吗。她理了个笑容,“没有,姐姐在想事情。”
“是什么呀?”林浩然睁着好奇的眼睛。
云桉故作高深:“是小孩子不知道的事情。”
这话戳到林浩然痛点,他激动道:“我不是小孩子!”
小屁孩一身嘻哈小子的打扮,一动起来身上的零件就叮当乱响。
云桉好笑,“那你的滑板怎么特别短呢?”
“哼,那是嫲嫲不给我买大人的。”说完,林浩然又吃力将夹在腋下的小鱼板往上提了提。
“好啦,要不还是姐姐来拿吧。”云桉哭笑不得伸手。她想当小孩还没有办法呢,小屁孩身在福中不知福。
林浩然却灵活一躲,力证自己已经是大人,云桉只好作罢。
但林浩然还因为云桉的轻视还在气头上,一个人哼哼唧唧,“姐姐肯定只想告诉擎老师不告诉我。”
“姐姐偏心,只对擎老师好。”林浩然仰着头控诉。
还赶他去睡觉,哥哥和姐姐两个人肯定在外面偷玩游戏。
这又是哪出。
云桉啼笑皆非,将林浩然偏大的帽子抬高,“姐姐又不认识你的秦老师,哪来的偏心。”
林浩然咦了一声,哥哥没告诉姐姐?
**
街心公园就在南街街尾,每到饭后总是有不少市民来这消遣。
云桉今天才第一次来这个街心公园,手里还拿了张游园指南。
晚风吹来香樟树与柠檬树的气息,无比清凉。云桉牵着林浩然,跟随夜跑人流的方向,穿过浪漫的白鸽广场,绕过喧嚣千鲤湖,突然传来小孩的尖叫与器械轰鸣。
再往前走,香樟林顶端不时冒出海盗船的一点船尾,原来湖后竟还藏了个游乐园。
林浩然兴奋问能不能学完滑板和擎老师一起去玩碰碰车。
云桉今晚有些闷闷不乐,干巴巴说着不可以,会打扰那位秦老师。
海盗船彻底停下的时候,云桉和林浩然已经走过游乐园外沿。隐隐听见轮毂滑动声和叫彩声,云桉还没反应过来,林浩然像是突然打鸡血。
“前面就是啦——”林浩然弹射向前。
云桉被林浩然猛拽,猝不及防往前冲。当跑过木栅栏,与紧凑的园区规划不同,眼前的景象突然开阔起来。
宽阔且长的地带,鳞次栉比的路灯投下柔黄的灯光,年轻人踩着滑板来回穿梭。
他们身后的越江,几艘渡轮慢悠悠驶过。远远的江对岸,一幢幢摩天大厦拔地而起,在宁静的夏夜陶醉地闪烁着繁华绮丽的灯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明亮耀眼。
云桉怔愣地看着越市的天际线,漂亮得不像话。
她想起之前在富华楼吃饭,经理说越市夜晚的江景是城市最美的景色。
美得让她觉得自己不归属于这座大都市。
而在云桉出神这一阵,林浩然已经完成雷达扫描。
“看到了!老师哥哥在那!”林浩然又是上膛似地跑向前。
云桉被林浩然牵着又是百米冲刺,跑到江边护栏。往前几步,四五个人聊天,地上横陈着各式滑板。
陌生大哥哥大姐姐的地盘,林浩然突然害羞,不敢再往前,身旁的云桉已经气喘吁吁。
“哥哥?”
林浩然抱着小鱼板,扭扭捏捏喊。
云桉掐着腰,看见背对她的男生行云流水地踩起滑板,换手扶着。
“请问是秦”云桉问候,男生正好转过身来。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冰山脸。
无论看多少次都还是很好看的眼睛。
秦老师?
擎天柱他爸老师???
云桉瞪大眼睛。
赫凯抬了抬眉梢,“是你?”
“对”云桉惊讶得有些语塞。也太巧了吧?!
“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学呀!”林浩然抱着小鱼板,已经忍不住开始兔子跳。
“先穿好护具。”赫凯显然比她淡定得多,目光也就在她身上停留一瞬,这一高一矮两个人已经开始上课。
云桉难以置信地看着单膝半跪的男生。路灯投下光影照在他的身躯,花体半臂刺青张扬又叛逆。
这人哪像会陪小孩子玩一晚上的邻家少年?而且他不是每天都忙得要死吗,怎么还跑来教滑板啊!
“赫凯”她出声。
“嗯?”他懒懒应了声,伸手指了指林浩然护具该往哪套。
“你怎么开始教滑板了?”云桉还是觉得难以相信。
他抬起头,漫不经心应了声,“啊——”
又看向她,深邃带点冷的目光让人不会怀疑他话语的真伪。
“最近比较穷,赚点外快。”
意思是那种能一天狂赚近十万的鞋贩子奸商,需要赚两百块和见你一面来止一下血。
【作者有话说】
/(ㄒoㄒ)/~~卡在这里并不是我的本意,谁知道今晚突然被拉了个会议。下一章应该会比较甜~
明天就是六一儿童节了!祝所有小可爱儿童节快乐!做永远都快乐的小孩!
新的月份也到了~~Hello Jun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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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晚风渡轮
◎他开口,打断了她今夜一些些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这样, 那你好辛苦。”云桉认真道,不疑有他。
赫凯哑然失笑。
晚风拂过她垂下的马尾,他突然生出一种担忧她会不会很容易被人骗。
而在这两人聊天的空当, 林浩然已经悄无声息穿好护具, 还不等赫凯教,费头子一脚踩上小鱼板。
“出发——”他兴冲冲抬起另一脚,谁知小鱼板一下翘起, 轮滑一转,他立马不受控向后摔去。
“小心!”有女生惊呼。
而林浩然还没来得及喊出声,发现自己突然腾空。空无一人的小鱼板骨碌骨碌滑到栏杆处停下。
林浩然看着圈在他肉乎乎腰上的纹身手臂,后知后觉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得多的大哥哥。
“下次哥哥就不救了。”
大哥哥懒懒看着他, 目光里带着一丝警告。
“怎么样怎么样,没摔吧?”云桉着急上前。
“没事。”冷漠的大哥哥转头, 低声和姐姐道。
林浩然垂着四肢,呆呆眨眼。
是他的错觉吗,哥哥对他的语气好像和对姐姐的语气不一样。
林浩然边想着边在空中平移。
赫凯走前几步,单脚挑起林浩然的小鱼板,拿在手里, 云桉跟在他身后。
“我带他去那。”赫凯目光往远处的雪糕筒小道一点。
“好,你们小心点。”云桉并没有跟上去的意思。她今晚元气告罄,想要自己待一会。
他往前走着的步履一顿, 回头看她:“你要学吗?你可以拿我的板。”
他还维持着单臂捞林浩然的姿势,像拎沙包一样敷衍。
云桉觉得这一幕有种难以名状的笑点, 苦闷的心情竟也有些散动, 她莞尔:“不行, 我最近也很穷。”
“给你算员工价。”
哇这人真过分。
都给他打黑工, 还薅她羊毛!
云桉眼底掠过生涩的笑意,不再看赫凯,“那也不要。”
“你们快去吧,我在江边等你们。”她转身道。
而赫凯听见云桉的话,有些意外,整个人转过身来,看着她一个人默默走开。
她居然赶人。
**
江边的风一缕缕吹散夏夜的暑气,月亮也终于攀上夜幕的顶端。
“呵哈,呵哈——”
林浩然从小鱼板上下来,整个人瘫坐台阶上喘气。
他满脸通红全是汗,刘海湿成一绺绺贴在脑门上,衣服鞋子上沾满灰,衣服后背还湿了一大片。而他身边的高个子男生则一副精致慵懒的贵气模样,目光不错地看着远处某个方向。
路人侧目,这人怎么带弟弟的啊。
在赫凯身边放飞自我的林浩然干脆躺在台阶上休息,见赫凯不理他,顺着哥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人趴在栏杆上的云桉姐姐。
“姐姐今天好像不开心。”
“是啊。”
林浩然又看回赫凯。哥哥支肘撑着头,也没什么表情。
“哥哥你怎么也板着脸,姐姐不开心你也不开心吗?”
林浩然像个拖把,大剌剌趴台阶上翻来覆去,“哥哥你是不是很喜欢姐姐?”
赫凯脸上的表情一滞,终于看向身边的小屁孩,“你哪看出来的。”
“我爸爸对妈妈就是这样的。爸爸经常找妈妈,对妈妈讲话就比对我温柔”林浩然头头是道。
赫凯想说你小子才几岁关注这些。
林浩然又语出惊人:“还有每次妈妈不开心,爸爸也无精打采的,就像你这样。”
赫凯扯扯嘴角。
“哥哥你要抓紧点哦。”林浩然没看到赫凯无语凝噎的表情,看着自己的云桉姐姐。恰好有个陌生哥哥来找姐姐搭话,不知道姐姐说了什么,那个陌生哥哥摇着头离开。
“姐姐很多人追的。”林浩然又滴溜溜转着眼珠子,看到一家小卖部。
赫凯难得好好和林浩然说话:“很多是什么意思。”
“在青浪经常有人问姐姐联系方式。”林浩然老神在在道。
“她怎么说。”
“哥哥,你说那家店会不会有可乐呀?”林浩然拿出对云桉那套,突然卖萌。
原来在这等着他,赫凯冷笑一声。
骨子里的叛逆血脉觉醒——没人可以威胁他,小屁孩也不可能。
“那算了。”
他并没有立场去管云桉给不给联系方式。
林浩然脸色大变,怎么就放弃了,接着他看到哥哥脸色不豫地看过来。
“再去滑三十圈。”
“呜哇——”
滑板广场一声惊天动地的哀嚎。
**
月亮渐渐退到黑云后,滑板广场已经冷清了下来。
灿烂繁华的CBD没有因为入夜而冷寂下来,依旧一副地上天官引人留恋的盛景。
广场的人潮已经褪去,云桉出神趴在护栏上。
夜空无边无际,不见一颗星星,给人一种空荡荡的孤独感。江对岸灯火煌煌,盏盏明灯指引方向,却不给人归属感。
直觉告诉云桉,和别人聊一下心情会好受很多,但她无论飞跃班还是高三十五班的同学,又或是国际部的小月,都是家境不差的人。
她要怎么坦诚因为家境捉襟见拙,所以她没有随心所欲的底气呢。
去不了远方旅游,选专业也要考虑现实的问题,实在很难开口。
云桉突然不喜欢即将到来的十八岁。
能不能一步跳到八十岁啊,她郁闷地想着。
突然脸颊一下冰凉的袭击。
“啊!”云桉吓了一跳,捂着脸回头,眼前却出现两瓶汽水。
“草莓or水蜜桃?”
两瓶汽水拿开,她的冰山同桌出现。
云桉不知道赫凯搞哪出,也没有心情喝,刚想说不用了谢谢,手边又传来林浩然兴奋地起哄,“姐姐,选水蜜桃水蜜桃!”
“这都行?”
“不管不管,云桉姐姐你快点选水蜜桃!”
原来这两人打赌了。
“选一个?”赫凯又问,还顺带摇了摇手里的草莓味奶昔。
这样的话她就不好扫兴了。
云桉深呼吸打起精神,很是配合地纠结了下,拿过那瓶水蜜桃口味。林浩然毕竟小孩子,她当然哄着他。
林浩然跳起来,喊出举国欢腾的气势,“哥哥输了!哥哥好逊啊!”
谁知道某人心理年龄好像也不太大。
“啧,一个月嫌少了?”赫凯面露不满道。
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不爽的表情云桉觉得并不吓人。可能因为见过他更真正发火的样子,也可能因为她今晚的心情并不好惹。
“乱加期限我是有权拒绝的哦。”
她收回视线,不理他。
赫凯单手插袋,愣了下。
他刚刚,是被怼了吗。
赫凯看着她,她只趴在栏杆上不说话。
入夜的风大了些,吹过她的身边,衣服贴合身子,隐隐绘出少女柔软塌陷的腰线,弧度暧昧,再往下看——
赫凯咳了声,立马抬高视线。
又看见风儿吹起她短短的马尾,让他想起高三第一次见她长发披肩的样子。
那是高三上,她还没有剪那个显老三十岁的蘑菇头的时候。
十一月,连绵秋雨像冷冷刺针。
他的膝盖又不舒服,没去球馆,破天荒参加晚自习。
赫凯是出了名不爱念书的纨绔子弟,所以他这踩点的出现立马引来后排男生的一阵惊恐慌。
“卧槽赫少?”
“日,明天高考了吗!?”
“呜呜凯凯你别这样,我受不了。”
“傻逼?”赫凯懒懒拿出本杂志。
此时预备铃已经响起。
赫凯翻了两页杂志,看一眼空无一人的同桌,目光停了会,又收回。
居然没来?算了,和他没关系。
正当他准备再翻一页杂志,挨着的后门一阵笑声跑步声,几个女生着急忙慌闪进。
他还没来得及抬头,余光看到一抹纤细身影坐到他的旁边。少女快意的轻笑像风铃荡起,几缕跳跃的黑发尤带湿意,擦过他的手臂,像羽毛划过,有些痒。
赫凯往旁看去,女生也正好侧过身子。
她微卷的长发奔涌倾落,遮过腰身,垂下万种风情。
白净的脸庞因跑步而泛起红晕,像春日新桃,给寂寥秋雨带来一丝生机。
赫凯怔愣得停住目光。她大概感受到他的注视,也看过来。
她一双眼睛湿润明亮,好像天上的月光。
“晚上好呀。”她言笑晏晏道。
江边的风吹起她的小马尾。
“你要留回长发吗。”赫凯没话找话。
她望过来,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较真,“怎么,女孩子就只能留长发吗?”
这下赫凯无比确信他是被怼了。
不是,这怎么从他的问题得出女孩子只能留长发的结论。
一向赫凯也被云桉这有点无理的曲解弄得词穷。
他正准备开口自己没有这个意思,她又转回视线,看着江面,语气闷闷地,“不过我也长发比较适合我。”
啊?这不就是裁判参加辩论?
赫凯失笑,那他还能说什么。
两人陷入无言。
广场已经没什么人,路灯投下橘黄微醺的灯光,在宽阔大道画下两抹安静身影。江岸的风带着一丝清凉水汽,远处港口传来一声悠扬船笛。
“热不热?”
“你的纹身在哪纹的呀?”
两人一起开口。
“不热。”
“你要纹?”
两人又一起回答。
“嗯。”云桉点头。
赫凯那个无关痛痒的问题被终止,云桉想聊的东西占据主导。她像是等待什么重要回复似的,目光紧紧看着赫凯。
男生突然轻笑了一声,“别随便纹。”
没劲。
云桉一秒收回视线,心里泛起失落。
她还以为他会不一样,他自己本身就是叛逆张扬的人。
其实赫凯会说什么她根本不知道,但她就知道一定不会支持她。他会说你开什么玩笑,女孩子怎么能纹身,你纹身以后怎么找工作之类的。
“你那么漂亮,别纹丑了。”
他开口,打断了她今夜一些些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有风吹过,撩拨江面。
云桉惊讶转头,望入赫凯的眼睛,或许是因为刚看过波光粼粼的江面,她觉得赫凯那深邃的眼眸也格外明亮。
“国内的纹身店鱼龙混杂,很多纹身师技术不好,也没有绘画基础,你想纹条龙,他能给你纹个蛇皮出来。”
“那你能推荐给我吗?”
“不能。”
“为什么啊?”云桉的语气又是落下来。
赫凯倚着护栏,认输地笑了起来。
怎么每个问题还带标准答案啊。
【作者有话说】
凯凯大型双标现场。
对别人:我绝对不会输,小孩子也照样赢
对亲亲云桉:永远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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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养猫指南
◎结果她就坐到全校最牛逼哄哄的男生旁边。◎
“我在京都纹的, 松本大师不是每天会纹,得看他那天奶茶店开不开张。”
他转过手臂内侧给云桉看-
Vivir por sí mismo-
“奶茶店?这个纹身师还兼职吗?”
“不是,松本大师以前是给黑$道纹身的。”
“啊?”云桉惊愕。
他却云淡风轻, “对, 纹的那天隔壁组还来人了。”
“真的?来打架吗?”
“都是老骨头了,哪打得起来。”
云桉半转过身子,追问:“那为什么还拼呢?”
“两个奶茶店互相抢生意呗。”
□□大哥老来开奶茶店, 然后还互抢生意,听着怎么那么扯啊。
云桉莫名哭笑不得,又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那你呢?”
“我?我直接被大师推进棉被柜了,躲了一下午。”
听起来就很刺激。
云桉又追问:“你一直躲柜子里吗?不帮忙没关系吗?”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扬了下, “没关系。”
他空了一拍,“因为是逗你的。”
云桉脸上的笑意停住, 他有时候是真的很无聊!
他偏头看回来,“真实故事是松本大师纹了一下午,我坐得腿都麻了,起来的时候还摔了一跤,没什么好玩的。”
“你怎么老骗人啊。”云桉抱怨, “还有那个变形金刚。”
赫凯轻笑了声,“我也没想到能骗到你啊。”
额,好像确实是她太容易信了。
云桉吃瘪, “是是你讲得太真了好不好!”
“确实,刚刚那个故事林浩然应该也会信。”
什么嘛!
那不就说她和小孩一个档嘛!
云桉握着手里的水蜜桃饮料, 不再理赫凯。
林浩然在一旁不亦乐乎玩着小鱼板, 跌倒爬起, 跌倒爬起。
江流声夹杂磕磕绊绊的滑板声, 少年陪着少女吹风。
不知过了多久。
“马上就要出成绩了呢。”
“嗯?”
“然后就要选大学,选志愿。”
“你一晚上就在纠结这个?”
云桉怅然地看着江面,“对啊。”
“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耳边传来男生云淡风轻的声音,“这有什么好纠结的呢。”
云桉叹了口气,转着手里的饮料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的同学家境殷实以上,身边这位更是人生赢家,连籍贯也稀有,当然不用纠结。
而她呢。
既没有聪明的头脑,也没有风光的家境。
小城镇的黑马误闯进繁华的都市,就像午后的一个梦,把所有都梦见,醒来以后,发现一起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这种不断醒悟过来的落差让她想要快点做出选择,就像下落的人要抓住藤曼,哪一条都好,快让她立马启航。
他却和她说:“不知道要选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云桉愣了下,怔怔转过头,看着赫凯。
他两肘搭在栏杆,慢悠悠晃着一瓶粉红色饮料,转过头看着她。
许是看到他身后波光点点,再看他的眼睛,纯净黑瞳在路灯的照亮下盈着碎光,彷佛也如那江面般旖旎安宁。
云桉有些意外。
“我们才多大。大千世界,属于我们的未来本就有无限可能,感到迷茫困惑,不是正常吗?”
昏黄的地面,两抹身影在江风中。
江面倒影着月光,像缀满宝石的丝绸缎面,摩天大楼闪耀着沉寂的光亮。
他们在这一头,像站在另外一个星球。
这里没有计时器,没有大人的考量。
“这可以吗?”云桉不解地问。
“为什么不可以?你不是在考试,不是看到考题就要马上给出答案,别紧张好吗。”
潮水声起起伏伏,他好听闲散的声音,像夏夜自由吹拂的晚风,吹散心中的浓雾。
云桉默默看着赫凯。突然发现自己挺不了解他的。
“好。”
“你的联考也快出成绩了吧?”她突然问。
他一副不了解的样子,“应该吧。”
云桉怀疑他根本就没关心自己考多少分,“那你有想好读什么吗?”
赫凯插着口袋,若有所思地应了声。
年少无知的时候以为是自己调皮,所以不讨爷爷喜欢,害得母亲也被迁怒,想着只要他足够听话,赫家就会接他和母亲回家。
谁知道最后不是看他的成绩,而是因为爷爷要他镇住病煞。
所以他高中回国以后就放飞自我,纹身喝酒抽烟,逃课打球泡网吧,坐实浪荡纨绔的名号。
当然了,现在看回来也还是觉得高一高二的自己很傻逼。
如果他一直好好念书,而不是任由自己蹉跎,当个废物,那在遇到心爱的女孩会更有底气吧。
在她坐在池边苦闷为什么题目时,他应该也可以漫不经意过去,给她讲一下吧。
赫凯偏头看了眼云桉,她纯净的目光看着他。
浪子追悔,却没有可以告解的教堂。
她那么乖乖女,想来不会喜欢他那些自由挥霍的荒诞岁月。
云桉见赫凯不回答,“你也没有想好吗?”
他收回视线,又冷淡地插科打诨起来:“无所谓,直接搞钱,年底东京庆功宴。”
云桉被他这臭屁样子逗乐。他都亏钱了好吧,还庆功宴。
云桉这一夜终于笑出了声,他看了她一眼,也扬起唇角。
“姐姐——”
这时林浩然坐在小鱼板上滑过来,带着小情绪抱怨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呀,我困了。”
云桉这时才反应过来,看一眼时间,原来已经快十一点。
“抱歉啊等了姐姐那么久,我们回去吧。”云桉去牵起林浩然。
他将手里的草莓饮料递过来,拿出手机,“打车回吧。”
云桉没太听明白,打车?打车去哪?
“我和”
“正好我也要去小街。”
小街,她住的地方。
那么巧。
马上他手机叮的一声。
“司机接单了。”
云桉:“可我不回小街。”
赫凯:?
云桉眼里笑意回春,“我最近住青浪,走回去就行。”
轮到赫凯愣住。
云桉带着一丝乖巧难为情的礼貌,“我的心情好多了,谢谢你安慰我。”
她拿起林浩然的小鱼板,“那我们走了哦,你那么晚还去小街小心点。”
这一句堵住他改变行程的可能。
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啊!
林浩然很是羡煞旁人地牵起云桉的手,开朗回头:“哥哥我们走了——”
女生也没心没肺挥着手里饮料,“对了,谢谢你的牛奶!”
赫凯:我日,失算了!
**
回到青浪,安静的三楼。
刚洗完澡出来的云桉回到房间。
明亮的房间,清爽的冷气,加湿器徐徐喷出混着薰衣草的水汽。
云桉在床沿坐下,拧开那瓶草莓味奶昔,闷了一大口,老气横秋地啊了一声。
然后愣住。
哦不对!她刷牙了!
云桉懊恼地闭了闭眼。没办法,这个太取向狙击了,她很难抵抗。
她将奶昔放回桌上,又拉过行李箱,放倒打开在地上,想要收拾一下行李。
将衣服拿出放到篮子归纳好,又将几本笔记本连同毕业册一块拿出。翻动行李箱的分隔页时,发面里面还有东西晃动。拉开拉链,居然是一沓高三试卷。
大概是以前塞行李箱里,后来再忘记拿出来。
云桉看着青灰色的卷子,熟悉的题干与笔记,有种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仿佛又听见教室里沙沙的答题声,又看见教室外的朝阳与晚霞。
云桉感慨地叹了口气。
从前觉得这试卷怎么做也做不完,可就在一个简单铃声以后,狂风暴雨戛然而止了。
云桉盘腿坐床上,喝着草莓味的牛奶,看起一张一张试卷。
有大小作文双满分的英语卷,也有写得满满当当的但是很多红叉叉的理综卷,填空题六道错五道的数学卷。
云桉摇着头拿起手里惨烈的理综卷。
她并不擅长理综,数学也不好,曾经分科也想过文科,但是老师说飞跃班没有退班选文科的先例,亲戚也说选理科以后就业范围更广,你就选吧。
她就还是硬着头皮选了。
擅长和不擅长还是天壤之别,更何况高二是父亲病重得最厉害的时候。十六七岁的灵魂太脆弱,承受不住。
她的成绩就是在高二彻底崩盘。
崩盘得多厉害呢。
有人去劝贺天地换个人暗恋,因为学历差别太大是不会有好结果的。
贺天地跑来“安慰”她:就算你上二本我也不离不弃。
云桉又愤愤闷过一口草莓奶昔。
真是气死了!
老娘就是回家耕田也和你没关系!
但她那会确实差,甚至有些德不配位。
当她顶着本部飞跃班的光环转来私立部时,所有人都觉得她肯定得空降总分榜第一。
拜托,那可是飞跃班啊,搜罗全省各市最强的尖子生,绰号本部雇佣兵,这不得在素有省附分厂之称私立部乱杀?
可是并没有,她第一次月考交出二本的分数,晃了所有人一枪。
只是她的英语和语文又很强,强到本部的头部优等生也考不过她。于是云桉就给人一种很强但又没完全强的尖子生印象。
美名其曰——她偏科。
但云桉知道,她和赫凯是名副其实的学渣组合。
他每次考试都是看心情写一点,基本空白卷。她呢,每次数学和理综都写得满满当当,好像也不见得有多高分
数学老师偶尔要求同桌互相评卷。
他拿走她满满的答卷,然后她拿着他空荡荡的答卷,不知道评什么。然后瞥一眼,他也不动笔,不批她的卷子。
“要不我还是自己对吧。”
“上课不要讲话。”他交叉双臂,一副三好学生的样子,手机里直播的球赛正酣畅淋漓。
什么嘛!
上课还不要看NBA呢!
“可是我要对答案。”
“我没对?”
“你哪里有对?”
他抬眉看过来,很是直白道:“你前五道题都是错的。”
意思是,你要我怎么评。
也不用说得这么直接吧!
云桉咬咬唇,没说话。
那时候她因为得罪贺天地那种家庭有背景的人,险些被退学。
所以踏上私立部校门口的第一天,在这个传说富二代官二代电二代法二代等等各种二代群英荟萃的天之骄子老巢,她就发誓——
这次说什么她都当孙子!
结果她就坐到全校最牛逼哄哄的男生旁边。
你还一道题不做呢,云桉在心里小小声反驳。
春风化雨的老师要求大家互相给同桌留言,鼓励对方。云桉看着空白卷子,想了想,留下四个字。
——卷面整洁
换回试卷。
云桉偷看赫凯,他睨了眼试卷,继续撑头看比赛。
接着云桉打开自己的试卷,一开始还没有找到他的评语。两张卷子前后翻来翻去,密密麻麻的苍蝇小字让人眼花缭乱,她在最后一页看到他言简意赅的评价:
——字跡工整
有种暗戳戳互损的感觉。
云桉笑着收起试卷,往后一瘫柔软大床上。
其实赫凯人还是挺好玩的。
她拿过手机,要给妈妈报晚安。左右滑滑,微/信发现页里,朋友圈那一栏显示着一个夺人眼球的头像。
黑蓝高帮踩着翻腾云海,这种又酷又炫的头像不是她同桌是谁。
云桉虽然不爱刷朋友圈,但也难得有些好奇心,点了进去。下一秒,她喜欢得轻呼起来,小心脏被拿捏得死死的。
一张简单的图片:软乎乎的小奶猫蜷成一坨,像个毛茸茸玩偶,可爱睡在灰白电脑上。
他发朋友圈:
【求一份养猫指南】
【作者有话说】
全书最大的赢家:小奶猫。荣华富贵,喵喵可得。
第27章 旧日情人
◎你敢承认吗,你后悔娶我了◎
**
赫仕大厦顶层。
绵密的键盘声里, 秘书办的人都正襟危坐,偶有脚步走动,打印机有条不紊地吐着纸。
总裁办公室前, 秘书挺直腰身, 专心写邮件。
“Freya!”
小助理突然探头,“早安。”
“先生早”
秘书不假思索扬起笑脸,见是小助理, 愣了下,“是你?”
“是来通知赫总开会吗?赫总今天没有和法务部的会议安排。”
“没有没有,我就是来拿资料的”,小助理摆手说着,又顿了下, “顺便来找找你。”
“我?”Freya标准的笑容不免带上疑惑。
“对”,小助理点头, “其实我不是法务部的,我是管理培训生,只是轮到法务部。”
说罢,他不好意思摸摸脖子,“我马上要开始新一轮岗了, 下一个岗位还没有想好,想来问问你能不能给点意见。我和公司其他前辈都不太熟,有点不好意思问。”
Freya笑道:“可以的。”
“那一会午餐我找你?”
“抱歉, 午餐我跟随赫总外出。”
“这样,那晚餐方便吗。”
“抱歉, 我今晚需要加班。”
小助理锲而不舍, 手臂搭在桌沿, “好巧, 我今晚也加班,我们回去可以一起走吗?”
“不了,我怕你要等很久。”
“没事”,小助理豪气一胸口,“你几点下班?”
Freya便看了看手表。
“快的话十二吧。”
小助理差点没有挨稳桌子——这么强悍吗!
这下轮到Freya不好意思,“所以你还是别等我了。”
她打开手机二维码,“而且我最近确实比较忙,可能抽不出时间,你要是不介意,可以在微/信上找我。”
微/信!?
小助理一听又满血复活,赶忙也拿出手机。只是透过二维码扫描窗一看,是企业微/信
“你可以先把你的问题汇总发给我,我会尽快回复你的。”
Freya一手拿着手机,另一手托着手腕,标准笑道。
小助理欲哭无泪,姐姐原来是工作强人么。
不过算了,企业微.信也算微.信号。
小助理将手机凑前,“好,谢谢。”
“叮——”
“叮——”
手机扫码提示音响起的瞬间,电梯门也突然打开。
接着是疾速的高跟鞋踩地声。
来人步频很快,却不乱,每一声都干脆有力,像火力不断的枪炮,一个人的脚步声里带着千军万马的气势。
小助理看见长廊对面,玻璃窗墙内同事纷纷起身示意,Fraye也赶紧从自己座位出来。
他还没反应过来,一个昂首挺胸的女人走出长廊。
她梳着优雅的发髻,没有一丝散发。墨镜挡去她大半的面容,却挡不住攻击性十足的冷白皮肤,紧抿的红唇更是说不出的傲气。
女人身材非常饱满,大骨架让她的性感更具统治力。一副祖母绿耳链,一件米白真丝衬衣,一条驼色皮质裙,搭配算得上稳重古典,可偏偏女人将那贴身的衬衣束进裙子,大方地展示曼妙傲人的曲线,让人根本无法从她身上挪开眼睛。
女人一个眼神没往这边看,高跟鞋跺着地板,直接杀向总裁办公室。
小助理被美呆了,惊在原地,只有Freya赶紧跟在女人身后,恭敬地喊:
“夫人。”
**
沉静的大办公室,细微的翻页声。
一声金属开阖的清脆声响,笔尖点在纸面,开始行云流水。
窗外阳光透过窗户照过,照亮纸张醒目的标题:
“Announcement of Hozi’s Group Leadership Changes”
“赫仕集團管理層變更通知”
吱呀一声。
木门被人打开。
笔尖的滑动也停下。
办公室仍旧静谧无声,没有敲门,没有问候。
现在整个赫仕集团只有一一个人敢在他面前这样。
赫寰鸣没有理会,继续签署完日期,然后盖上文件夹,阖上钢笔。
他能感受到来人正看着他,却直到将笔放下才终于抬眼。
门前傲气站着的女人。
关虹取下墨镜。
一双美艳到极致的凤眸,纯黑的瞳仁虽然不及年轻时那般光亮,却养出强韧的生命力,双眼皮自下斜扬,长且密的睫毛像飞鸟展开的翅膀。
她一双眼睛瞬间压过坠在耳边宝石,也压过她眼周的微微泛红浮肿。
“怎么这样看我”,关虹微蹙眉,似是疑惑。
下一秒又换了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转着墨镜,“啊——赫先生可能忘了我是谁了。”
赫寰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我是关虹。很多年前,我们在电视台有过一面之缘。”
关虹手往后一带,甩合木门。
**
“完蛋了。”
茶水间,小助理欲哭无泪趴桌子上,“居然被老板娘逮到我在摸鱼,会不会被炒掉啊,我好不容易考到的管培生啊。”
Freya笑着将咖啡放在小助理面前,在他对面坐下,“夫人很好人的,她不会动你。”
小助理哭丧着转过脸来,“真的吗?老板娘看着可不是好脾气的人啊。”
“没有”,Freya两手交叉相扣摆在桌上,眼里亮起钦佩的神情,“夫人很有侠气的。”
Freya还没当上总裁秘书以前,曾经作为关虹的助理,陪赫寰鸣和关虹出席晚宴。名利场的浮华宴会,满目锦衣华服珠光宝石,她一个穿着素礼裙,也没有戴配饰的小女生,一看便是没有背景的。
于是一个七十多岁大腹便便的总裁一把拉过她,要她陪他一块跳舞。Freya奋力推辞,老总却钳住她的手,另一只咸猪手已经黏黏腻腻摸上她的腰,烟酒混杂的恶臭气息喷在她的面前。
Freya惶恐地看着四周,希望有人解围。
在场出席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彼此利益关系更是盘根错节,所以谁也不想多管闲事,无动于衷看着她。
只有关虹看见,上去把她拉到身后,把那个肥猪好一通奚落。
“夫人当时帅爆了。”Freya自豪道。
小助理一面拍掌叫好,“我靠老板娘万岁啊,多亏她在!”
“是啊多亏夫人了”,说着,Freya眼里浮起愧疚,“就是害夫人大庭广众被那个老总骂成那样。”
“你自己就是个爬床的,你来管我。”
“这么有空,怎么不去多游几圈越江,一身海水味!”
“怎么,气不顺啊?叫赫寰鸣来给你出头啊!赫寰鸣见了我都得叫契爷!”
“啊啊啊气死我了!!”小助理捶桌子,“这老总哪家,我们要去举报他的!就这样放过他也太便宜这个老不死了。”
Freya笑笑,“没有放过他哦。”
小助理立马竖起耳朵,Freya凑前,“那个公司叫恒源奶业。”
小助理立马瞪大眼睛,“恒源?!要退市的那个吗!?”
Freya眨眼,“聪明。”
一年多前,恒源老总晚会非礼女性的事被爆了出来。
恒源立马遭到全网抵制,股价一日蒸发几十亿,中途通过公关挽回形象,股价稍稍回升,却又被基金机构揭发恒源公司财务造假,利润虚高,股价又开始新一轮.暴跌,还没缓过劲来,又被检测机构举报添加非法化学剂,股票十天之内跌破发行价。至此,恒源再也无力回天,从去年申请停牌交易到现在,最迟下个月就会递交退市申请。
“那真是太爽了,这种老色狼就该身败名裂!”小助理又是拍掌,然后见Freya的笑容里似乎还有秘密,想了想她的话,又问:“没有被放过是什么意思。”
“恒源的接连爆雷不是巧合,它是被集团的投行部做空了。”
小助理又是瞪大眼睛。
Freya笑笑提醒,“不过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你如果想去投行部轮岗,就要多了解他们的操盘动态哦。”
但这么大一个八卦面前,谁还管轮不轮岗这点屁事啊。
小助理直接傻眼。
这就是总裁的雷霆手段吗,直接做空抄底。
“我靠我靠我靠”,小助理完全折服,“什么叫霸道总裁啊!原来我们老板才是最帅的,骂我老婆直接清算你全副身家!”
Freya好笑看着小助理大惊小怪的样子,端起手边的咖啡,抬头无意看见玻璃墙外的总裁办公室,木门紧阖。
她停住嘴边的咖啡,低声感慨了句,“帅是帅,就是等的时间久了点。”
毕竟恒源老总骂老板娘都是三四年前的事情。
黄花菜都凉了
**
“你怎么来了。”
赫寰鸣问,语气里没有任何情绪。
“听你的语气好像并不希望看到我。怎么,我不能来吗?”关虹一步一步走近,高跟鞋漫不经心踩过大理石砖,“哦对,我忘了——”
她眼底浮起讥讽的笑意,“我应该先找你秘书约好时间,万一你在开会呢,万一你又出国了呢?”
几步以后,有两级台阶,上去是一片空旷的办公区。赫寰鸣坐在高位木桌之后,俯视着她,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最后关虹在办公室中心站定,桌上花瓶映出她昂扬骄傲的身姿。她望着木桌后的男人,笑道:“万一赫总去做亲子鉴定呢,我不就白跑一趟。”
赫寰鸣对她的奚落无动于衷,“赫凯今晚会回港城,参加商学院的面试。”
关虹早已习惯赫寰鸣那套补偿手段,仿佛再混蛋的决定都可以用一个条件置换。
她觉得好笑,“然后呢,我是不是该见好就收,感谢你那么信任我,不等鉴定结果出来就给我儿子安排了出路。”
赫寰鸣看着她,“我说过,这个鉴定只是走个流程给股东交代。无论结果,他都会是下一任继承人。”
还有一句,你也会是赫仕集团的女主人,可赫寰鸣看着关虹轻蔑嘲讽的表情,突然也没有心情说。
“无论结果?”而重点在前半句的关虹像是听见天方夜谭的话,一字一字重复,“什么叫无论结果?赫凯除了是你赫寰鸣的儿子,难道还会有别的结果吗!”
“既然结果不会有任何问题,那你就该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
关虹觉得赫寰鸣冰冷得像面镜子。
她看不出他的任何想法,她只会不断看见狼狈落魄的自己。
关虹镇定的表情隐隐翻起风浪,“对不起,我不像赫总学富五车,还请你给我说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公司”
“砰!”关虹一把摔碎桌上的花瓶,“少他妈跟我说你的生意经!”
赫寰鸣偏头,终于微眯起眼睛。
关虹的声音变得锐利:“你父亲的病很重要,你的股价很重要,你天南地北的生意很重要,那我又算什么?被那么多人说了这么多年,最后你也要表态要我的儿子去做鉴定吗?你难道没有从我的角度考虑过吗?”
赫寰鸣皱眉,“难道证明赫凯是我儿子对你来说不是证明清白吗。”
“赫寰鸣,你还能不能再假一点!”关虹不甘心走向前,高跟鞋踩过玻璃碎片,“这是你要的清白,不是我的清白。”
“还有,赫凯以后又要遭受怎么样的非议,他被爸爸的家人嫌弃到现在,甚至还要去做亲子鉴定,赫凯他会怎么想你,你有没有想过啊!”
“铃铃铃——”
急促的电话铃不合时宜响起,赫寰鸣摁掉电话,也打断所有关虹的对话。他理着领带起身,“行了,我今天没空陪你。”
关虹突然笑了下,带着苦涩,不知是笑自己还是笑赫寰鸣,“你又要走了是吗?”
“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忙。”赫寰鸣取过西装外套,背对她穿上。
这种场景见过很多次,本应该麻木的,关虹却觉得越来越委屈失望,“即便我们在吵架,我在和你说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要先走是吗?”
他穿好衣服,站定原处,背影微微起伏,随后才转过身,冷漠看着她,“请问有多重要。”
“重要到我会跟你离婚?”最后两个字这两个字关虹说得很轻,像是哀切的试探,在给自己一个最后机会。
可赫寰鸣仍旧不理她,关电脑拿手机,不再看她,“我说了,没空陪你发脾气。”
“因为我在你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
“哐。”
赫寰鸣将刚拿起的威士忌杯重重放桌子上。
他皱眉看过来,“为什么又能这到这个话题。你到底在闹什么。”
“闹?”关虹的眼眶疏忽泛红,“我在闹?你觉得我是在发脾气是吗?”
赫寰鸣语气严厉,“如果你已经忍了很久,那为什么偏偏要在最后最关键的时候跑来唱反调吗?有任何意义吗?过完这一阵子,我把事情都解决不就可以了?”
“你要的婚礼,赫凯的身份,我都会给你,再忍两个月就这么辛苦吗?”
关虹不说话,赫寰鸣深呼吸,目光看向窗外,语气又放软了些,“你要是不开心不想看这些,就去国外旅游一阵子吧,我让人把瑞士的庄园给你收拾出来。”
关虹哽咽了一下。
“可……为什么每次我都是忍的那个啊。”
他的脸上终于流出不耐烦的神情,“行了,让肥龙送你回家。”
他又无视她。
他的态度很明确,亲子鉴定是一定要做的,即便会把他们母子推上风口浪尖,他为了他们赫家,他也一定会执行的。
她在他这从来都没有优先级,她应该早就看透的。
“赫寰鸣。”
她突然放下所有刺。
已经很久没有这样热切又轻柔地唤他的名字。
让人想起年少疯狂的雨季。
潮湿闷热的出租屋,铁架床吱吱呀呀,费洛蒙的潮热气息压得人快要喘不过气。
她任由他的横冲直撞,照入房间的月光是那样的朦胧,床单早已水汪汪一片。
他汗涔涔的前额抵在她的肩,一声一声低唤她的名字。
他的汗水快要将她融化。
他说给他点时间,他会带她远走高飞。
窗外疾风骤雨,粗暴地打落窗台的簕杜鹃。
十八年以后,关虹觉得那一夜的雨终于停下。
激情退却,她的梦醒了。
他明知道她会不开心,甚至她会为之和他决裂,他还是会照做他认为对的事。他明明掌控她的一切,唯独不屑给她最简单的快乐。
关虹不再忍着,任由泪水流下。
一声啜泣让正要与她擦肩而过的赫寰鸣定住,他转头看着她。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哭了,泪眼婆娑。
“赫寰鸣。”她又喊了他一声。他第一次判断不出她的语气,是讽刺还是悲伤。
“你敢承认吗,你后悔娶我了。”
【作者有话说】
这一章是父母爱情。虽然赫凯的爸爸妈妈是配角,但毕竟是他的父母,父母的相处其实会影响到凯凯对待爱情的看法和态度,所以还是想好好交代一下。
不过也有可能在小说里并不需要专门拿一章出来写?
其实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还是秉持勇敢尝试的态度去试试。而且这一章风格也偏都市,算是小小走出舒适圈,试一下校园以外的设定。
最后的最后,放下一章预告:桉桉无意看见没穿上衣的赫凯。
期待吗期待吗!我们的大校草菩萨出镜!(好吧其实是希望大家不要因为这一章取收我 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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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人生如片
◎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
空旷的客厅, 连续响起的提示音格外突兀。
小奶猫伏着身子,跃跃欲试看着落地窗边的乐高塔。
心有所属的小奶猫主人纹丝不察,正坐在远处沙发, 两腿叠在桌沿, 靠着椅背,心情不错地聊着手机。
赫凯昨晚随手发了个求养猫指南,本来只是想引起云桉的注意, 却意外还真收到不少养猫指南。
手机屏幕里一列小红点,都是未读提醒,旧对话框因为新对话框的出现而不断被压后。像赫凯这种没有清空未读消息习惯的人,那些没有点开的对话,大概以后也不会点开。
他把云桉的对话置顶。
Yuna:【它真的好可爱!】
Yuna:【有想好叫什么名字吗】
赫凯眉眼微扬, 【嗯】
【Elvis Presley】
云桉一边叠着毛巾,一边和赫凯聊天。看见手机上的名字, 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
她英语不错,但是看到生僻的英文名字还是不免犯难
Elv
这什么高大上名字。有钱人都这么有品味吗?
Yuna:【好厉害的感觉】
Hk:【你可以叫他的别名】
这也太讲究了吧!一只小猫咪居然有两个名字。
云桉拿起手机,【什么呀】
对面冷飕飕回:【猫王】
云桉手滑,差点没拿稳手机。
他能不能再无聊点!
赫凯不算那种阳光开朗有说有笑的人,连耍幽默都跟放冷箭似的, 云桉总觉得猝不及防,但偏偏她又好像很吃他这种插科打诨。
云桉笑起来,哎呀他好烦。
而城市隔江对岸的赫凯看着空白的对话, 脑海自然而然想出她从一本正经到发现又被他逗,转而换上羞恼娇嗔的可爱样子, 也一个人笑起来。
云桉挑了个猫猫无语的表情发了过去, 正巧又收到他的信息。
他新开了一个话题, 【要不要学滑板】
云桉回忆起昨晚那些年轻人在江边滑来滑去的画面。
昨晚因为心情不好所以她没什么兴趣, 但现在想想好像也挺好玩的。
她高考完就一直无所事事,不如学点东西转移一下注意力。
而且赫凯还是同学,就不用担心她认生,找个新老师会不自在。
云桉认可地点点头,但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老板,员工价是多少,我穷】
云桉在赫凯面前没什么家境拮据的心理负担,这人是校内公认的T0级天之骄子,谁在他面前都是穷人。
【那你看着给点呗】
而且你看,他比她还夸张。
云桉笑得倒在沙发上。
【那行】
那就薅一把巨商之子的羊毛吧,云桉眼睛闪起古灵精怪笑意。
赫凯看着云桉爽快发来的消息,哑然笑笑。
还真敢占他便宜,【Deal】
【那今晚见】
【嗯】
两人就这么约好今晚的滑板活动。
赫凯满意放下手机,腾地起身,准备去滑板墙那给云桉挑个板,余光看见纯手工定制的沙发上几道醒目抓痕。
赫凯:
这就是利用猫咪来哄女孩子开心的代价吗。
突然落地窗边几声慌乱猫叫,“喵喵!!”
赫凯转头,看见小奶猫瑟缩在乐高塔塔顶,身下塔身已经缓缓向地面倾斜。
小奶猫炸着毛极力维持身形。赫凯爆了个句粗,箭步上前,但在他指尖碰到小奶猫前的零点一秒。
“轰——”
一阵颇有气势的声响。
赫凯面前的乐高塔变成空气。
“喵?”小奶猫从乐高碎片上抬头,一脸无辜地看着他。
赫凯深呼吸,然后——垂下脑袋。
日。
下次搭好一定要第一时间摆到房间里。
赫凯叹气蹲下,伸出手掌,“猫王。”
小奶猫甩掉身上的乐高碎片,爬到他的跟前,亲近地舔了舔他的掌心,眯着眼睛窝进他的手掌。
“晚上见到她就不能这么闹了。”
“喵——”小奶猫应和。
他将小奶猫放上肩头,起身准备去滑板墙。
这时,家里的电梯铃却意外响起。
“叮。”
一声脆响像匕首亮起的锋利光芒。
赫凯警惕定住。
壹号公馆是隐私工作一流的豪邸,能不被通报就直接上来的名单就那么几个:关虹、赫寰鸣、陈肥龙。
无论是谁找他,都是赫家找他。
**
“云桉姐姐!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
林浩然抱着小鱼板来到云桉跟前。
云桉看了眼时间,现在才刚过七点,“再等一会呢,八点才上课。”云桉擦着碗筷,放进消毒柜。
“再等一会是多一会呀?”林浩然心急得兔子跳。
林浩然每一跳,头上的卷毛就duang弹起。
云桉被他逗乐,“学滑板这么好玩吗?”
“好玩!我喜欢和赫凯哥哥待一块。”
云桉失笑,意外赫凯居然很讨小孩子喜欢。
“那今晚姐姐跟你一块学好不好?”她按了按林浩然自由自在的卷毛。
“好啊!赫凯哥哥很好玩的!”林浩然更加来劲,“那你告诉赫凯哥哥我们出发了”
林浩然说得这么起劲,云桉竟也有被感染到,不禁期待起来。她阖上消毒柜,“好,那我们出发吧。”
“耶!!”林浩然一人飞奔下楼。
云桉看着瞬间消失的小屁孩,啼笑皆非。这么好玩吗,那她确实要好好学一下。云桉拿起手机,准备和赫凯打声招呼。这时她才看到赫凯前不久发的信息:
【今晚先不上课】
【临时有点事】
他难得食言。
云桉拿着手机的手顿了顿,期待突然落空。
**
风从维多利亚港湾吹来,晚霞撒在太平山之上。
盘山公路披着金光,成了跑车尽情狂啸的青天大道,沿山浓郁茂密的树林,每一片叶尖结下日落的金光,像要滴下的流金。
与浑浊拥堵的城市腹地不同,这里的空气饱满带着绿意,那是名望与财富的清甜。
赫凯戴着口罩和帽子,冷漠看着后视镜。
小面包车被挡在起落杆外。
有人举着相机飞快下车,还想要追上来,被警卫一个横抱放倒在杆后,相机也摔在地上。
赫凯收回目光。
“放,放开我!”被抵在地面的狗仔嚣张叫骂,“你们暴力驱逐!我一定会把你们的事情写出来的!”
警卫直接反剪他的双手,“你们这个月都第几次了,偷拍还有理了!”
狗仔不管,用尽全身力气挣扎,却还是动弹不得。他不甘心看着好不容易跟踪到的赫家私生子就这样丢在面前。
这时一只手从那车窗伸出,两指拢了拢,示意他看过来。
狗仔有些意外。
自从知道赫寰鸣的私生子已经回国,业内几家报社就已经联合追踪。那私生子现在就是摇钱树,他的照片既可以公之于众让杂志大卖,也可以转而向财大气粗的赫家要价。赫寰鸣那么保密这个儿子,底片要价百万不成问题。
可谁知这私生子跟鬼魅一样,来去无踪,比最顶流的明星还难拍到。
但现在这私生子居然主动冲他招手,接触他们,莫不是这私生子准备公开露面了?要提前和媒体打好关系?
那确实,要是他把今天被暴力驱逐的事情写出来,本就风口浪尖的私生子一定会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
狗仔脸上亮起卑劣得意的笑容。
这么想着,那朝他们友好打着招呼的手突然拢起。
下一秒,那位神秘的私生子冲他竖了个中指,消失在金光灿灿的盘山公路。
“你最近就不要乱跑了。”宾利车内响着悠扬的古典乐。
“听你父亲说,你们下个月初就去做亲子鉴定。”肥龙一手搭在肚腩上,轻松打着方向盘。
赫凯合上车窗,取下口罩。
“我不需要那些遗产。”
肥龙并不意外他的回答,“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你父亲并不是怀疑你的身份,只是对外需要有这个交代。”
赫凯不说话。
肥龙到现在都没有结婚,拿赫凯当自己儿子,谆谆教诲,“等你再长大就会明白,很多时候你不能只考虑自己,你要顾及很多事情,你的公司,你的董事会,你的家人,现在你父亲和你大伯的遗产案打得那么激烈,你需要和父亲一个战线。”
“而且你只要做了这个亲子鉴定,一年上千万的遗产到手,何乐而不为呢?就像肥叔一直教你,你该知道什么选择是风险最小牺牲最小的。”
“牺牲感情不算牺牲吗?”赫凯问。
他无所谓做不做,他和赫寰鸣本身就没什么父子之情,但他知道,他那个暴脾气母亲是一定不会答应的。
所以他不会答应亲子鉴定的,否则关虹就孤立无援了。
肥龙是老练的说客,立马肯定赫凯,“没错,感情是无价的,肯定比股票重要!”
“但是——”接着他话锋一转,开始动摇赫凯。
“没有价值的东西,往往是没有意义的,它没有办法给你开工资,没有办法给你盈利,但股票可以,你到手的遗产也可以。你该学会商人的思维,这对你以后很重要。”
“再说了,夫人是自己人,可以哄的嘛。”
赫凯有时候感觉赫家就像一个程序,接触久了就会被同化。或许这套利益至上的想法是对的,可他的父亲能力挽狂澜将家族从破产边缘拉回来,却擦不掉母亲的眼泪。
他不希望自己被同化,更不希望自己的妻子也走母亲的路。
赫凯支肘撑头,许久后才说话,“肥叔,换你是我,你会去做吗。”
肥龙一脚踩油门,“叼!换我是你早就自己约好医生啦,还用别人催哈哈哈!”
肥龙浑厚的笑声很有感染力,赫凯也笑了声。
只是这笑容下一秒又收起,“但我对赫家的东西不感兴趣。”
“Boy”,肥龙语重心长摇摇头,“人生如片,你想不想都要做的。”
赫凯听得出肥龙的意思,肥龙能陪他探讨情感的价值,也会押着他去做鉴定。这很正常,陈肥龙毕竟是赫寰鸣的亲信。
赫凯看过来,“不是人生如戏?”
肥龙手一摆,车子打过一个漂移,“看片好过看戏嘛,说不定对面是个美女,你会做的很开心呢。”
赫凯失笑,拿起面前的文件夹。那是今晚的商学院面试资料。
肥龙听出赫凯的动静,继续目不斜视开车:“这个面试只是走个流程,你一向醒目仔,这种随随便便过啦。”
“这学校那么好,你先泡几年洋水,等你留学回来,直接进赫仕跟你爸做生意,都不知道有多舒服,肥叔都羡慕你。”肥龙继续游说。不过他想赫凯不会拒绝的,这不比亲子鉴定确实恶心人,纯粹就是赫寰鸣的照拂了。
赫凯翻着资料,“如果我不出呢。”
肥龙立马转头!
他看着赫凯面无表情的表情,眼观鼻口关心,仿佛想要看出他刚刚那句反问什么意思。
“今晚你父亲也在家,你不想又被关禅室就不要对着干。”他警告。
赫凯开始不说话,肥龙一口气悬在胸口。
翻过两页材料,心思颇深的少年好歹出声,“开玩笑的,要是我不想出国,今晚就不会来了。”
“放心。”赫凯扬唇,合上资料。
肥龙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赫家奉行铁腕家教,这小子再无法无天,也还是怕他爸的。
半山腰的别墅大门缓缓打开,威风的车子再往前开几百米,才停在主门前。
赫凯解开安全带,保镖已经过来开门。
他站在赫宅前,看着紧闭的雕花木门。
就算回国他也很少可以进赫家的主宅,大部分时间都是在越市,只有天师做法驱魔的时候,他才会被叫回来。
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没有爷爷批准的情况下进了赫家的门。
“走吧。”陈肥龙习惯作为他的保镖,走在他的前头,帮他开门。
只是他们走进大门后,陈肥龙突然避让到一侧。
“砰!”
一声清响。
赫凯立刻抬肘挡脸,却意外抓到一把彩纸。
身前响起轻快欢呼,“Surprise!”赫凯小心翼翼放下手,往前看去。
笑容可掬老妇人拍着掌向他走来。老妇人穿着赫家总管的制服,身后还跟了两个菲佣,手里各拿着喝彩棒。
赫凯怔愣地看着老人,“伊丽莎白?”
那是陪赫凯在国外长大的女管家。自打他回国以后,他们就再没见过。
久别重逢,老妇人红着眼眶,看着从小带到大的男孩,动容感慨:“主啊,你比三年前长高了不少。”
矮小的妇人伸出臂弯。
赫凯立马取下帽子,弯腰迎接老人的拥抱,“奶奶。”
目光却看向肥龙。
对于赫家这样的豪门,管家直接照管起居生活,都是主人最得力放心的亲信。
这也是为什么赫凯回国以后,伊丽莎白没有办法跟着赫凯一起回国。
说到底,是赫凯的爷爷不信任赫凯身边的人。但是现在,赫家把管家换成从小照顾他的奶奶。
这种事情就像某种信号。赫凯很难不多心。
肥龙冲他点了点头,摊开两臂,“Welcome home.”
赫凯皱了皱眉。
结束拥抱的伊丽莎白抚去眼角的泪花,“抱歉,实在失礼。”
“赫先生希望我回来照顾你和夫人,真是没想到我们还能有再见面的一天。”
“因为最重要角色都是最后出场”,陈肥龙风趣道,然后手一摊,“晚上好女士。”
伊丽莎白笑了,同样张手拥抱老拍档,“Pharrell,亲爱的你该减肥了。”
这两人说笑着,没有留意到赫凯逐渐凝重的表情。
“小凯”,开心的伊丽莎白转过身来,赫凯敛起目光,不想扫了老人的兴致。
“晚餐已经做好了,都是你爱吃的,你和Pharrell先吃。你父亲还在拍卖会,晚点吃。”
“好。”赫凯道。
再往内走,赫凯扫一眼古典艺术的巴洛克风格大厅,父亲坐在大厅主位,身旁还站了两个年轻人。
隐隐还有年迈的声音传来,却看不到老人,赫凯当赫寰鸣在打电话。
“我妈呢。”赫凯问。
他回家的话,关虹都会第一时间出来。
“夫人并没有回来。”伊丽莎白轻声道。
赫凯又看向肥龙,后者无可奈何耸耸肩。
赫凯知道他的父母又吵架了。他没说什么,继续跟肥龙往餐厅走去。
转过大厅长廊一侧,余光看见父亲那边。
原先被沙发挡住的视觉盲点一览无遗。
赫凯怔愣得停下脚步,知道为什么听见老人的声音。
——白头发的老人,衣着寒酸,乞丐似地跪在父亲面前。
赫凯本身成长环境就复杂,又早在鞋圈捞金,见过不少为名利肝脑涂地的场景。
即便这样,他还是被白发人跪黑发人的画面冲击到。
“恒源的话事人,就是之前当众骂你夫人的那个”,肥龙拍拍他的肩膀,像是见怪不怪:“走,吃饭。”
**
会议室里,摄像头对着赫凯。
摄像头后坐了几个精英打扮的人,都是赫凯面试的智囊团。赫凯认得,都是他父亲上次开会出现的人。
这个面试本就是个流程,赫寰鸣还大费周章喊了那么多人来,颇有让赫凯提前接触管理层班底的意思。
这是他父亲非常典型的风格。
如果你有能和他谈判的资本,他还能和你谈谈。
如果你没有,就像赫凯他自己,赫寰鸣就会无视你的想法,直接推进。
叮叮两声——
对面视频也连接。
面试官热情洋溢地和陈肥龙打招呼,显然早就认识打点好。
赫家给他选的商学院无可挑剔。
世界一流的百年名校,校友都是全球顶尖资本家和政客。
对面面试官热络地和赫凯打招呼。
赫凯充耳不闻,继续玩着手机。
他对面的智囊团面面相觑。老大的儿子也差太多了。
陈肥龙咳嗽了两声,“赫凯。”他已经有不详的预感。
“嗯?”赫凯像是这时才发现对面在喊自己,意犹未尽放下手机,“抱歉。”
赫家给商学院捐了一栋金融科技实验大楼,对面笑脸不变,“没事,我想是我们的麦克风有问题。”
赫凯轻笑了声。
接着面试官再问了几个问题,无非兴趣爱好,职业志向。
赫凯来回转着椅子,一会敷衍几个单词,一会示意听不懂。
对面智囊团听着都不禁脸色沉重起来,陈肥龙更是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坏了赫凯根本就没想要配合。
而且更糟的是,赫凯搞不好还得弄僵赫家和商学院的关系。
对面面试官也是名校的人,被赫凯这样反复敷衍鄙夷,脸色也渐渐凝重起来。
毕竟是顶级名校,生意遍布世界各地的富豪,不缺赫家这一门杰出校友。
最后面试官敛起笑容,表情严肃却还是给面子,“我们对面试过程非常满意,但还有一些资料,需要您补充填写,您在规定日期交上来就可以。”
赫凯转着笔,抬眉懒散道:“不是面试就好了?还要写资料?”
对面智囊团又开始翻书喝水,不自在起来。
面试官已经皱眉,微板着脸道:“这是我们商学院的面试流程,没有特例。当然这些都是很简单的材料,你要是有不会的可以随时联系我们。”
陈肥龙已经看出赫凯的意思,
他连着瞪了赫凯好几眼,又见赫凯不理他,只好在纸上写“你爸在家”移到赫凯面前,警告赫凯不要把场面搞得太难看。
赫凯瞥见眼前的纸张,一摆手,对摄像头扬唇道:“抱歉。”
陈肥龙松了口气,心想赫寰鸣在家还是有用的,起码镇得住赫凯。
谁知下一秒,桀骜难驯的少年从椅背起身,凑前摄像头,看着面试官挑衅笑道:
“我以为我们家已经给够钱了。”
**
电视里,一声木槌清响。
“2015年慈善拍卖,第八号拍品——百达翡丽祖母绿旭日纹钛金属腕表,970万珐琅成交!恭喜6号来自中国港城的买家。”
会场内的掌声经久不息。
拍卖员起身,恭喜身边的男人,“赫先生,敝行会尽快将手表送往府上。”
赫寰鸣放下威士忌酒杯。
“不用,直接给她。”
“是的。”
一旁跪了半小时的恒源老总忍着膝盖的刺痛,心有不甘地看着赫寰鸣。
当时97年金融危机,赫家也是亮起财务赤字,连在国外游学的赫寰鸣都被叫回来商业联姻。
赫家已经和好几家接触,赫寰鸣外形极佳,本就是当时名流圈的梦中情人,家境虽说落败但到底底子还在,对女方而言不失为一本万利的生意。
谁知赫寰鸣回来和关虹那种下九流的梨园花旦闹出私生子。虽然这事是后来才被媒体爆出,但这在当时港城名流圈已经是秘而不宣的事情,因此各家纷纷退出和赫家的商业联姻。
没有了联姻的意向,所有人立场一变,又开始看起赫家的笑话,以及等着瓜分赫家破产后的资源,诸如不动产、员工、渠道等等。
但谁能想到赫寰鸣那么有手段,靠着资产重组和结构调整,硬生生把公司危机扭转过来,现在公司市值更是翻了十倍不止,颇有大而不倒的态势。
恒源老总后悔当初看走眼赫寰鸣,更想不到赫寰鸣比他爸还无情狠厉,能为了几句酒话直接吞了他的公司。
一个肥头大耳的人走来,恒源老总立马低下头,并不希望被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肥龙咳了声,“赫凯面得很糟,商学院对我们很不满意。”肥龙试着圆场,“他简直就是翻版的年轻的你。”
赫寰鸣转着杯子,没有别的表情。
半晌后,他说:“带他去禅室。”
陈肥龙顿了顿,还是无奈点头,“行。”
一旁助理上前,“赫总,美国分部的例会十分钟后开始。”
赫寰鸣起身,交代拍卖员,“祖母绿的拍品都买回来。”
“是。”
恒源老总见赫寰鸣要走,顾不上脸面,撒泼大喊,“寰鸣,你不放过恒源,我、我就跪这里不起来了!”
恒源老总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只能摆老资格。他就不信赫寰鸣这小子真敢拿他爸的朋友不当回事。
赫寰鸣停下脚步,转过目光。赫寰鸣的视线像幽深古潭,仿佛那里豢养了无数手段,让恒源老总这种驰骋商场多年的人也胆寒,他立马后悔刚刚的胡话。
“契爷,我听说你的房子都拿去抵押了。”
恒源老总脸色一僵,又听见赫寰鸣说:“最近天气不好,你要留下我不会赶你走。”
恒源老总咬着牙,他的两条老腿已经麻痹刺痛入骨,只能祈祷赫寰鸣这收留的意思是不是就是收手不再对付恒源。
赫寰鸣收回目光,淡淡和一旁佣人说:“怎么能让客人干跪在这里。”
“还不拿条毛巾披着。”
**
“唉——”
肥龙走在前头唉声叹气。
“点解点解,为什么要和你父亲作对?贪过瘾吗?你的脊梁骨是不是拿印度神油抹过,硬得说不听了是吧。”一贯舐犊的陈肥龙也不免对赫凯重了重语气。
赫凯却反问,“印度神油抹脊梁骨的么。”
他身后还跟了两个保镖。
走进赫宅深处,推开一扇门。幽静的檀香扑鼻而来,里面有一座神台,供着佛陀,慈眉善目地看着他。
他小时候被爷爷关禅室,不给吃饭不给水喝,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就只能看着这副画发呆。
赫凯默默看着那幅画,“你们画像保存得还挺厉害。”
“唉肥叔没心情陪你开玩笑”,肥龙拿起神台上的鞭子,看向另外两个人,“记得计数。”
又看回赫凯,“短袖脱了吧,不要浪费衣服。”
赫凯看了眼肥龙手上那根手腕粗的鞭子,照做。
在脱下衣服的瞬间,感受到一股微妙的风,带着凛意和杀气,赫凯立马屏气,接着他的腹部立马被人打了一拳,像被钢铁击打。
能感受到身侧拳脚生风,赫凯却没有格挡的意思,接着小腿又被踹了一脚,他立马跪了下去。
只是他没来得及护住因为车祸落下旧患的膝盖,在跪撞地面的瞬间,膝盖一阵刺痛传来。
像钩子一点一点扫过大脑,很多回忆被强制唤起,失控的车身,金属的碾压,快门声像群蜂,要淹没他。
赫凯咬着后槽牙,逼自己不去想。
肥龙换手拿过鞭子。
“唰啪!”
长鞭抽破一室慈悲檀香,少年光洁的后背立马一道狰狞红印。
肥龙将鞭子在掌心缠几圈,换上顶级打手的凶悍表情,绕着赫凯一圈一圈走。
“就当格斗训练。”
“唰!”
“记住抗击打的要领。”
“唰!”
“呼吸,保持腹内压稳定。”
“唰唰唰!”
**
“Help——”
三楼一声惨绝人寰的哀嚎。
林浩然抱着枕头哇哇乱叫。
云桉倒了点跌打酒在手心,“要说中文哦。”
她掌心相合搓热,大力按起林浩然的淤青。昨天她还是带着林浩然去玩滑板,有个男生自告奋勇教林浩然,结果林浩然摔了一晚上,腿上手臂全是淤青。
“呜哇救命救命!”林浩然换中文哀嚎。
“男子汉忍一下,马上就好了,淤青要揉开才能好的快。”
林浩然视死如归咬住枕头。
云桉一面揉着,一面看着电视里的高考新闻报道。
现在愈发接近高考放榜时间,民生新闻打开全是和高考有关的。
“据悉,自2013年南省普通高考报考人数突破70万大关,南省的高考考生数量就一直在高位持续增长,在今年2015年人数更是高达75万,竞争愈发激烈。”
“日前记者致电南大与理大的招考办,作为南省唯二的两所985高校,南大与理大均表示没有扩招计划。”
“下面我们来采访社会学的刘教授。刘教授,南省作为经济大省,GDP位列全国第一,高考人数也常年高居前三,但是一本录取率仅有15.99%,远低于其他经济发达省份。这是否可以理解为南省的经济与教育是不匹配的呢?”
“啊——这个这个,首先教育水平是不能只和一本率挂钩的,职高、职中、大专”
云桉听得愈发紧张,手下也越发用劲。林浩然咬着枕头,来回僵尸打挺。
“开始了开始了!”
kiki捧着一大碗薯片飞到云桉身边,拿起遥控器按走频道。
紧张正经的采访画面突然变成轻松怯意的座谈场景。
“——欢迎大家收看《风情月事》,很荣幸邀请到高天齐先生”
“!”
云桉看着kiki,“姐姐我还没——”
Kiki塞了片薯片堵住了她。
“那些高考新闻你天天看还不够啊,而且看了又不会保佑你考高分点,干嘛自己找不痛快。”
“我知道”云桉咬一口薯片。
可偏偏就是越心里没底,越忍不住想看。
“众所周知,赫寰鸣先生一直未婚,就这么一个儿子”
电视传来的对话。
主持人“赫”字的音一发出来,云桉便敏感回神。
原来是之前和林姨一起看的《风情月事》重播。
“正巧幺孙在赫公生日那天出了那么大的车祸,赫公觉得不吉利,就把这对母子送到国外”
“卧槽”,kiki一拍大腿,“我还以为那个小孩死了。”
“什么死了?”云桉好奇。
Kiki将电视音量调大,“就是那个私生子啊,之前他出过一次很严重的追尾车祸,很轰动的。当时车子都被撞凹了,路人伤了十几个。不过你那时候还小,对这个新闻没印象也正常。”
云桉惊讶,kiki接着道:“之前我看小道消息还说死了的,原来还活着啊。”
“这也太过分了吧,能把活人说死。”
“小道消息嘛,写来就是给人图个乐呵的。那电视新闻倒是真的,可是天天竞争激烈形势严峻的,你乐意看啊。”
云桉慢吞吞收回视线,小声道:“也是。”
她也跟着kiki看回《风情月事》。这些八卦确实杀时间,云桉再看也津津有味。
她又倒了点药酒在掌心,“不过这个赫公对自己的儿孙还挺冷漠的。”
Kiki不以为意,“私生子嘛,那肯定是不光彩不被待见的。不是说了吗,赫家看不起他的妈妈,有母凭子贵,就会有卑母贱儿。”
电视接入广告。
云桉道:“说来我也有个同学也姓赫,也是港城人。”
kiki惊讶转头。
云桉正说开口,kiki手一抬,“等等!我算算!”Kiki碎碎念起来,“那个私生子出车祸好像是零几年,那时候我十几岁”
云桉一头雾水。
Kiki突然一拍手掌,“那个私生子现在应该也十八九岁,确实是做你同学的年纪!”
云桉被kiki逗乐,“怎么可能那么巧。”
“妹妹,世界有时候是很小的!”kiki凑前,“你那个同学长什么样子啊?好看不,赫寰鸣和关虹都非常好看。要你是同学很丑,估计就不是了。”
云桉换了一个淤青继续揉,“你见过的,就是之前下雨天跟我回青浪的那个。”
“嘶——”
Kiki抱着薯片碗就是一个倒吸气,“就是那个帅弟弟吗!”
云桉笑了笑,“对啊。”
“有可能!非常有可能!那个小弟弟的气质一看就是有钱人培养出来的气质。”Kiki看热闹不嫌事大,“你下次问问他是不是国外长大,有没有出过车祸。”
云桉哭笑不得,“这怎么问嘛。”
“而且如果真是他,那也太扯。”云桉道。
Kiki捧着薯片,“这可说不定,林姨还和那个关虹一个梨园出身呢,这个世界小的很。”电视又响起节目曲,广告结束,kiki不再说话。
云桉看着节目,听高天齐继续爆料,那个私生子小时候还经常挨打云云。
“这听着也太可怜了,体罚小孩啊。”kiki拧巴着脸感慨道。
云桉也不忍心听下去,看起手机。她的手机冷清得多,和赫凯的对话框还停在第一页,云桉突然发现和赫凯的对话还停留在她的那句,【是鞋子的事情吗,需要我帮忙吗?】
已经过了一天了,他居然一直没回。
忙这么久吗,云桉眨了眨眼。
可是再怎么忙,怎么可能一直不看手机呢。
云桉想他可能是忘了,默默将手机收起。
“姐姐”,这时林浩然趴在沙发上调个头,“今晚赫凯哥哥上课吗?昨天哥哥就没来。”
云桉看着林浩然,“不知道呢。”
Kiki并不知道林浩然的滑板老师是谁,插话道:“打个电话问问不就知道了。”
“这不太好吧,万一他在忙呢。”云桉还是不想太麻烦赫凯。
“啧,你们这些小年轻就是脸皮薄,你给钱他上课,找他确认时间不是很合理吗。”kiki看着云桉,有些恨铁不成钢,“这是你身为消费者的权益,天经地义好不好。”
林浩然跳起来,“姐姐,我来给哥哥打个电话。”
云桉有些为难,看了下时间。下午三点多,他应该没睡懒觉。
林浩然缠起云桉,“我想哥哥了。”
云桉哭笑不得,“好吧,问完时间就挂哦,不许耽误哥哥。”
林浩然连连点头。
他这一动,身上跌打酒的味道涌出来,kiki捏着鼻子逗他,“你都快腌入味了。”
“这是男人味!”林浩然气势十足道。
云桉拨通赫凯的电话,捂着听筒,坐到沙发另一侧。
在林浩然和kiki的欢脱打闹声中,她勉强喊:“喂?”
“咳咳——”
意外的两声咳嗽。
“我来我来!”
林浩然争着要和赫凯说话,云桉没有办法,把手机给了林浩然。林浩然抱着电话就跑到餐桌那去。
刚刚是她听错了吗?他的嗓子怎么像哑了。
生病了吗?
云桉看向林浩然。
果然林浩然说了两句,立马从兴高采烈到耷拉着脑袋。
不一会儿,林浩然挂了电话,踱着沉重的步伐回到沙发。他一把趴在沙发上,语气闷闷道:“赫凯哥哥发烧了,今天也不上课。”
云桉吃惊:发烧了?
**
等于云桉来到壹号公馆的时候,已经五点多。
云桉拎了袋水果,将吹散的发丝挽到耳后,看着壹号公馆的高楼,有些犯怵。
算了还是回去吧。
她正要抬脚转身。
一道光亮鞭子似地划破天空。
“轰隆!”雷声大作。
云桉扯扯嘴角,她刚刚是看到闪电了吗。
接着一阵狂风从四面八方向她灌来。越市的台风季就是恶劣的顽童,出门前还晴天万里,这会又跟世界末日似的。
凶猛的风把她吹回壹号公馆。
前台小姐姐还记得云桉,又见云桉拎着东西,误她以为就是赫凯刚刚交代的人。
“您这么快就来了。”
啊?快?
云桉还没反映过来,利索的前台就已经步步生风,将她领进电梯,“赫凯先生已经在上面等着了,您直接上去就行。”
前台姐姐就给她带路,云桉下意识跟上去。
进了电梯门,云桉又转身出来半步,小姐姐礼貌提醒她,“小心电梯门,祝您生活愉快。”
云桉往内退一步,正要开口,电梯门已经阖上。
云桉茫然看着电梯门内雕花,又看起手机。
【你发烧了吗?家里有药吗?】
他还是没回。
云桉担心收起手机。
直觉告诉她赫凯有些反常,因为他不会不回她消息。
而且他好像自己住?发烧的话会没有人照顾吧。
云桉叹了口气,感慨出来混还是要还的。
毕竟今年跨年她发烧,他就陪她看医生了。
云桉提了提水果袋,他现在发烧的话,她也该探望一下。
可是前台姐姐说赫凯知道她要来?他看手机了?那怎么不回信息。
叮。
电梯门缓缓打开。
长廊徐徐亮起幽蓝/灯光,夹杂着艺术与科技感,两面鞋墙闪着沉寂的灯光,像杳杳星空,一丝不苟得有些孤独。
云桉往里走,走出浩瀚的鞋墙长廊,玻璃窗前站了个男生。
云桉瞪大了眼睛。
落地窗外,阴沉的天像黑暗的海底,没有一丝光亮,乌云翻涌像被困在深海,让人觉得渺小又孤单。
在这样磅礴沉重的天空里,隽拔的少年背对她而站。
他没有穿上衣,光裸宽阔的后背一览无遗,恰到好处的背肌覆盖硬朗的骨骼,很有力量感。
上面布满狰狞紫红的淤痕,中间一道背沟自上而下,让极具力量感的后背像血腥张紧的弓弩、晚秋肃杀的山麓。
像戒备的雄蛇展开它斑斓危险的腹。
“药放那吧。”
男生哑着声音。
他并不知道她来了。
无人回应,赫凯皱眉转身。
此处应该有一声爆裂声,云桉脸红得像突然爆开的火星。
赫凯定住,以为自己烧出幻觉。
云桉看到赫凯的正面,他目光依旧冷淡,象牙白的脸庞隐隐泛红,精致的肌肉线条,标准昂扬的腹肌在暗沉光线中有种蓄势待发的暧昧。
她哪见过这画面。
“啊啊啊——”
【作者有话说】
抱歉久等了,在下一章更新前,这一章的留评都给大家发红包~
也是庆祝上两千收藏了,谢谢大家呀!
连载期的阅读体验确实磨人,所以谢谢所有追连载的小可爱!特别几位一直留评的小可爱,真的非常谢谢T_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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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能冲疯你
◎我被摸,你脸红什么。◎
“啊啊——”云桉捂脸尖叫。
恰好窗外打过一道闪电, 天空再暗几分。
赫凯低骂了句脏话,抄起扔沙发的背心套上。
不过他只顾着穿衣服,骤然的大动静扯到后背, 后知后觉整个后背无比酸痛, 衣服擦过淤血满布的后背,更像火舌烧过。
云桉的脸已经爆红,“你怎么在家不穿衣服啊!”
赫凯忍痛吸气, “我在家穿什么衣服。”他每讲一个字,喉咙都像是尖锐沙砾磨过。
他握拳咳了几声,脸色愈红,“你怎么会在这里?”
云桉捂着脸,小心翼翼从指缝间看过去, 见赫凯穿上了衣服,才羞赧放下手。
刚刚画面对她来说实在尺度大, 更别说那人还是她朝夕相处的同桌。
她脸红到耳根和脖子,试着让自己的声音平静点,“林浩然和我说你发烧了所以我想着来看看你。”
说罢,她不等赫凯回答,又絮絮叨叨补充, “我在手机和你打了招呼的,但是你一直没回,后来我来到公馆突然又刮大风, 只好先进来,到了楼下, 前台的姐姐就直接把我送上来了。”
“总之我我不是故意的。”她越说越小声。
骤然撞见赫凯□□的上身, 她有种占了他便宜的心虚感。
赫凯开口想要说话, 又咳嗽起来。
只要一咳嗽, 就会牵扯后背的淤青。陈肥龙那种顶级打手连伤害都能精准控制,赫凯不见皮外伤,全是内伤,每一阵痛楚都像重锤敲打过他的脊背。
云桉看他难受的样子,而且他骇人的紫红后背还留在她脑海里。
正常人哪会伤成这样,他是和人打架了?可是谁打架会整片后背都受伤?
“你还好吗?”她走前,小心关切,“你的背怎么了?”
她看见他额头密布细汗,握拳的手臂青筋全绷起,仿佛在吃力忍痛。
“没事。”他咳嗽道。
“这怎么会没事?”云桉不信,“你有药吗?量过体温了吗”
“叮——”
电梯声响起。
云桉还没反应过来。
还在咳嗽的赫凯一把拉过她,咬牙忍着疼带她闪进厨房。
长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怎”云桉才刚开口。
他打断她的话,低声道:“在这等我,别出来。”
云桉立马收声,乖巧点头。
他从一旁饮料柜拿了瓶水,仿佛刚刚就是一直在厨房,走了出去。
云桉一个人立在空荡厨房,心脏悬了起来
会是谁?他的爸爸妈妈吗?那孤男寡女确实可能让叔叔阿姨误会,但是怎么说也身正不怕影子斜,他怎么弄得像金屋藏娇一样吧。
赫凯出去以后,长廊的脚步声停下。
两人似乎交谈起来。赫凯因为沙哑着声音,云桉听不清,却听见另外一个人一直念叨。
“小少爷,还是让我检查”
“但是好吧,这是一些药”
“请及时通知”
不一会儿,电梯门铃响起,那人走了。
但赫凯没有回来。
云桉干站在原地。
赫凯似乎还站在长廊,没有走动。云桉茫然地看着手表,已经过去半分钟。
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但是他说让她在厨房等他。他没过来的意思是不是还要继续等着。
云桉拿捏不准,又等了半分钟。
现在只剩他们,应该没关系了吧。
于是她走前几步,正要从厨房拐进长廊。
“叮——”
电梯铃又响起!
云桉立马收回脚步。
长廊再响起脚步声,“抱歉小少爷,我忘了把药油给您。”
和刚刚一样的声音,那个人居然掉头回来!
云桉屏住呼吸。
“我想你也应该忘了。”
赫凯的回答里没有一丝意外,仿佛猜到了。
对话突然安静下来。
片刻后那人笑了声,毕恭毕敬道:“见谅小少爷。”
随后脚步声再响起,电梯门合上。
他拎着那瓶水走回客厅。
云桉小心问:“我可以出来吗。”
“嗯。”
他一向清寒的声音带着哑意,仿佛累极了。
云桉总感觉赫凯在防刚刚的人,好像知道那个人还会调回来。
就像有暗流涌动,“那个人……是谁?”她问。
脑海里闪过很多抓马的情节,监视?威胁?
“家庭医生。”结果他说。
云桉一滞:这大土豪!
云桉撇了撇唇,走向赫凯。赫凯在沙发坐下,放下袋子和药酒,拧开水瓶放在云桉面前。
垂下目光,日——
他短裤的裤头绳没系,就这么一直流里流气地荡着。
他飞快打结收进衣摆里。
云桉则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拿起一瓶,“太好了,有药酒。”
她晃晃瓶子,看着他笑道。
她很贴心,没再多问为什么她要躲着他的家庭医生。
“怎么,你要给我涂。”他抬眉漫声道。
他这话有种说不出的痞气,但或许是他现在的声音带着无精打采的懒意,像被抽干力气的狮子,做不了什么坏事。
云桉目光清明,爽快答应:“可以啊。”本来他就伤在后背。
可打趣的人却顿住,显然没想到她会答应。
他刚刚就是想逗逗她。
赫凯咳了声,移开目光,“开玩笑的,不用。”
云桉不解,“那你自己能涂?”
赫凯:
他后背一整片都是淤青,靠自己难度确实大了点。
他不回答。
“好了我来帮你吧,你趴那吧。”
她拿着药水瓶坐过来。
赫凯又看回她一眼。
她今天穿了条牛仔裤裙,很是青春洋溢。往下一坐,裙摆不自觉上移,莹润洁白的大腿几乎一览无遗。
腿间的缝隙仿佛恶魔的眼睛。暖白的皮肤看来无比细腻,仿佛能几道娇嫩的血管。
赫凯感觉自己更加头晕眼花。
他滚了滚喉结,不自在往后一坐,侧开目光,“不用了。”
“为什么,你不上药吗?留病根怎么办?”偏偏云桉不解,凑前来问。
赫凯心里骂粗口。
十八岁血气方刚青少年,能受得了喜欢的女生摸自己?
偏偏她还没眼力见,继续凑前,打量了他一会,莞尔道:“你在害羞吗?只是上个药而已呀,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
赫凯心底的春潮倏忽冻结。
他回头,目光沉沉看着云桉,像要想把她看穿。
看穿她真的对他一点意思都没有,连男女之情都没有。
云桉不明白赫凯为什么默默看她。
窗外天光阴暗,没有飞鸟的天空,愁云惨淡。
云桉没想那么多,她只是不喜欢看到身边的人受伤和生病。
他忽然收回目光。
落地窗外的暗沉光线落在他错落有致的侧颜,阴影留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表情看起来莫名落寞。
云桉默默眨眼,不明白他这突然的低气压是怎么回事。
赫凯在心里叹了口气。
“随你。”
他淡淡转过身去,抄起短袖脱下。
□□精壮的后背就在面前,云桉猝不及防。
怎怎怎怎么就脱掉了。
我的意思是你把衣服掀上去就好!
“其,其实不用脱掉吧?”云桉结巴。
赫凯瞥了她一眼,意外她这会倒又会脸红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赫凯也看不出。
但是衣服都脱了他也懒得动了,不给她看也没谁看了。
“咱俩谁跟谁”,他趴下。双臂曲肘展开,头枕在小臂上,“反正都认识那么久了对吧。”
云桉紧咬唇!
认识那么久是说帮他上药的事!不是脱衣服的事!
“你要不还是穿上吧,万一感冒了。”云桉试着不去看他的背沟。
赫凯躺下才发现自己累极了。
他强打着精神,不让自己睡着,不想在云桉面前做噩梦。
“懒得动了。”
“可是”云桉还在坚持男孩子请穿好衣服。
“云桉。”他打断,懒懒地插科打诨道:
“你同桌快落下病根了,到时候是不是你负责啊。”
“咔!”
云桉单手拧开密封的药酒。
这人搞什么啊!
刚刚还一副怕吃亏不肯脱衣服的样子,现在又心安理得使唤起她来!
云桉羞赧的心情翻起一丝类似吃瘪的情绪,猛倒药酒在掌心。
算了,反正吃亏的不是她。
云桉搓搓双手,挺了挺腰背,理直气壮看着半趴着的少年。
他肩颈的线条明晰紧致,蓄满力量。展开的后背让人很有安全感,以至于连淤青都像是某种帅气的图腾。
然后她的手带着药酒,摸上了他的背部。
云桉试着催眠自己,不去感受掌心下的手感。
但是这手感,也好的让人很难忽视。
她原以为男孩子摸起来会很硬很硌,却发现是一种柔韧的触感,带着力度与温柔。
揉搓时感受到肌肉张紧,往下按又有骨骼的硬度。
摩擦渐渐升起热量,从他滚烫的皮肤传到她清凉的掌心,热血如潮。
云桉还是第一次摸男孩子。
云桉赶紧拿过药酒,又倒在掌心,给自己的手降降温。她深呼吸,抚上赫凯的肩颈,继续一点一点揉搓着。
她其实高三转来私立部的第一天,就已经听同学讨论过他的身材。
高三第一天,最后一节体锻课,云桉就被舍长热情拽着去看男生打球。
“不了不了”,云桉摆着手往后躲,“我想去看书。”
“今天才开学第一天诶!你们本部的人都这么可怕吗?”舍长难以置信。
这大帽子扣下来,云桉尴尬笑着,“那倒也没有”
“那不就得了”,舍长不听她,继续生拉硬拽,“体锻课就要好好放松啊,而且我私立部的大帅哥不比你的练习题好看?”
就这样,云桉被硬生生拖到操场靠近架空层篮球场的一侧,才发现操场这一侧的铁网都已经站满了人。
“这么多人?”云桉问。
“当然”,舍长神气一叉腰,“都是来看你同桌打球啊。”
云桉更加没兴趣。
她今天早上才因为叫醒了他被他问是不是找死,现在只想躲着这位脾气火爆的少爷同桌。
“美女们美女们,来迟了。”说着话,迟瑛和小田也赶到,手里拿着饮料和冰棍,俨然要好好看球的样子。
“你也吃吧!”新舍友们都很热情。
“谢谢。”云桉笑着接过。
舍友们聊起暑期的八卦,云桉心不在焉地听着,肉疼地叹了口气。
45分钟的体锻课啊,就这样浪费了。
她正出神,议论声纷纷四起。
像盛夏里蝴蝶们飞过,震颤起羞怯美好的翅膀。
云桉撕开雪糕袋子,随女生们的目光往下看。铁网下,正中间的篮球半场站了几个男生。
夏天的阳光无比清亮,照在少年们身上。男生半臂刺青,尤为引人注意。
原来篮球场边也站了不少女生,佯装着聊天,害羞的目光却藏不住,不时飞向场上的男生。男生们想来也享受女孩子包围的球场,三三两两和场边的女生聊天,
而她的新同桌——赫凯大校草,则有一搭没一搭地运着球,和留在场上的男生闲聊。
又运了两下,他立定,一个干净利落的抽射。
“唰——”
篮球入网,穿针三分。
云桉周围女生都在低低欢呼,下面篮球场边的女生们也在鼓掌。
而他就跟和那议论声无关似的,脸上表情依旧淡,转身和朋友打招呼,一起走到篮球架下。
几个男生在篮球架下分好队,终于开打。
云桉早在校本部听过私立部那位大校草打球很厉害,他在省赛反杀绝的视频据说在南部星球长年热榜第一,在外部软件也有大几十万的播放量,但云桉还是今天第一次看他打球。
怎么说呢——
云桉咬着光秃秃的雪糕棍。
他打得很收敛。
几乎不出手,反倒一直给队友喂球。他的队友一直投丢,浪费了很多机会,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拍拍肩膀,示意回防赶紧。
云桉有些意外。
她还以为他那种动不动问是不是找死的人,在球场上也会是霸道自负的风格。
“唉想看校草出手。”
“就是啊,他队友会不会投啊,也太垃圾了。”
云桉失笑,反倒是他的球迷有些不满意。
“哗——”
夏天的风吹过,摇起身旁的老榕树,沙沙声响。
蝉鸣更加嘹亮,篮球场不时传来篮球击地声与喝彩声。
铁网这一处尚在浓荫下,云桉吃过一根冰棍,也觉得身体冒着热意。
篮球场上的少年更是大汗淋漓。
于是渐渐有人撩起衣摆,又或是抄起领口,往脸上一抹。
衣服一被人拉高,男生们的肚子便露了出来,要么瘦得像白斩鸡,要么已经挂着小肚腩,极少数一两个,有着一两块虚浮的腹肌轮廓,但也算不上赏心悦目。
当然还少不了清一色的内裤边边。
云桉觉得有点辣眼睛。
“救命,这些男的是批发的CK吗。”迟瑛犀利吐槽。
云桉回身,和舍友们不约而同相视一笑。
“唉可惜我们大校草还是见外了。”
身旁一个外班女生扼腕。
云桉这才想起新同桌。
往场下看去,比分23-25。赫凯是落后的那队。
暂停时间,男生们在场边聊着战术。赫凯撑腰站着,额前碎发半湿。他微微低头,一手撩起衣摆,运动短袖就被掀起。云桉难得停下目光。
作为一个备受关注的大帅哥,他的身材应该受得起审判吧。她这么想着,他把衣服往上掀,然后她就看见了他的——
黑色运动背心。
云桉:这还真是意想不到。
舍友啧啧惋惜:“我们班长大人还是不够大方啊。”
小田语气崇拜:“班长不光是十五班的班长,还是男德班的班长。”
迟瑛不减吐槽本色:“能付费观看吗?”
舍友们显然也期待落空。
云桉失笑。
而且他的黑色背心还是束进短裤里,所以也看不到他的内裤边边。
等等,不对!!
云桉一下咬断雪糕棍!
为什么要看他的内裤边边啊!
云桉连忙打断自己的独白,慌乱中,下面篮球场已经是最后一轮进攻。
“啊啊校草的经典绝杀要来了吗!”有女生欢呼。
久仰大名的云桉也往下张望。
23-25。
落后两分,这熟悉的剧情!
全场都在组织进攻的男生破天荒持球杀入禁区,意图明显。
对方球员立马双人包夹赫凯,赫凯一个转身,不看人将球传给在三分线外接应的队友。
对方显然没想到赫凯不按套路,赶紧从禁区抽离,扑向准备投三分的人。
结果投三分的人晃了晃两下,引得对方扑过来后,一个侧身把球传开。
假动作!
对面显然乱了节奏,防守开始散乱,都扎堆往球跑。
结果两个快速长传,球又回到赫凯手中。
赫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底角!
对面居然放了赫凯大空位!
所有人都在欢呼,想看经典重现。
云桉也兴奋地看着。这个角度,她正好与他面对。她在高高的操场铁网边,看着位于架空层的他。
他起势瞄准,准备投球。
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桉感觉他瞄准的那一瞬间,他目光定了定,似乎看见了她。
她似乎与他对视了。
风儿又吹了起来。
阳光透过老榕树葱葱郁郁的细叶间,落在她身上,也落在他身上。
最后沥青路上一地细碎光影。
云桉觉得可能是阳光太晃眼,以至于她看错了。
篮球场边站了长长一道女生,他怎么会看她,更何况他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
她这么想着,而他也已经出手——
“咣!”
一声突兀的砸地声响。
高挂着的篮网纹丝不动,篮球一下一下弹远。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居然是一个大号三不沾!
“不”场边一阵惋惜。
云桉也低低地呼了声,好可惜,没看到传闻已久的绝杀。
场上两队也都无比意外。
赢的那队跟中六/合彩似地满场欢呼。队友一窝蜂涌到赫凯那,难以置信地摇着当家MVP。
而他似乎也被自己离谱的准星逗乐,失笑摊手,从底角走到场中央。
输赢两方凑到一块,男生们大概还在讨论刚刚的三不沾,他摇头笑笑,边说什么,边往后退几步,伏下身子开始做俯卧撑,他的队友也是。
身边女生又是一阵轻呼,还有人偷偷拿出手机。
他做得很快,姿势标准又利落,显然很轻松。
不一会儿他就起身,他的队友们还在半趴半撑。
难怪刚刚他队友反应那么大,原来输的那队带有惩罚。
云桉没忍住笑出声。
觉得他似乎和今天早上凶他的那个同桌不一样,就是一个在篮球场上肆意飞扬的少年。组织得了进攻,投得出绝杀好球,偶尔也会有离谱的三不沾。输赢都有时,一旦输了也不废话,利落做俯卧撑。
“我们校草打球好看吧。”舍长撞了撞她。
云桉恍然回神,敛了敛自己的笑容,点头道:“就是最后一球可惜了。”
舍长碎碎念:“确实,我还是第一次看班长大人三不沾。”
云桉又看回场下。第一次三不沾就被她看到,那也算她看了一场很经典的比赛吧。
身边又有一组女生们讨论起来,她们围着其中一个人的手机。
“赫凯好帅,感觉穿件背心身材都爆杀其他男的。”
“因为能看得出他的腰腹很紧啊。”
“俯卧撑这个角度,他的屁股也好翘。”
“哇哦,核心力量会很强哦”有色胆包天的女生坏笑道。
“那会怎么样吗?”
舍友插一嘴问,云桉也转过身去听。
“他能——”那女生拉长语调,云桉好奇的目光追随着。
“能冲疯你!”
一瞬间爆发所有旖旎心思。
“啊啊啊——”
聊天的女生害羞得尖叫起来,云桉也在心里尖叫。
啊啊啊——
她都在回忆些什么!
云桉在脑海里狂乱挥拳,一个不留神,手下的力度也没轻没重。
手下的男生一个倒吸气,“操。”
云桉立马反应过来,触电似收手。“对,对不起!”
他撑着手肘起身,表情忍痛。
云桉再看赫凯,掌心还带着他的温度,仿佛刚刚柔韧的触感还在指尖。
云桉有种他是男德班班长,而自己是个揩油的女流氓。
她脸腾地就烧了起来。
他看过来,目光停在她的脸上,咬牙道:“我被摸,你脸红什么。”
【作者有话说】
你猜猜他为什么三不沾。
迟了抱歉抱歉!
感谢在2023-06-11 23:03:36~2023-06-14 22:11:1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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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跌进黑夜
◎一滴汗滴在她的颈间,无比滚烫。◎
脸红?
她脸很红吗!
云桉立马摸脸, 简直比他的后背还烫。
“你脸红什么。”他问。
她脸红什么当然不能告诉他。
“因,因为我也被你摸了。”云桉开始口不择言。
“What?”赫凯难以置信到飙出英语。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啊,我摸了你的后背, 就等于, 你的后背也在摸我啊。”
为防止他发难,云桉又抢过话头,“你知道什么是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吗。”她不给面子问道。
他确实有可能不知道, 毕竟是物理只考几分的人。
而他偏头笑了声,像是被她气笑,“哥们是特训了半年的人好不好,在联考是乱杀的级别。”他很拽道。
“所以你刚刚脸”
“诶有退烧药!你赶紧吃吧!”云桉立马又打开袋子,岔开话题。
“啧, 好硬”,他说。
硬!什么硬!
云桉难以置信看着赫凯, 他在说什么虎狼之辞啊!!
“你你你,你耍流氓!”云桉结结巴巴。
他显然愣了下,然后爆了句粗,“我说你话题转得好硬的。”
“啊?你在说话题吗?”
“废话,不然老子能说什么硬啊!?”
云桉定住。
不是, 不是
她和赫凯对视起来,有种心照不宣的尴尬氛围。
天哪!
云桉想从窗户跳下去!
果然不能老是想歪,不然会出大事的!
“哎呀我去给你煮药!”云桉拿着赫凯的药逃难似来到厨房。
她躲冰箱后, 确认这里不会被赫凯看见,才捧着脸大口喘着气, 放肆脸红。
刚刚就不应该盯着他背沟看的!色令智昏啊!
过了会, 云桉终于缓过劲来。
她松下肩膀, 这才打量起光洁如新的厨房。灶台一点油都没有, 垃圾桶也是干干净净的,她严重怀疑赫凯只这气派大厨房里的冰箱。
不过好在这厨房虽然被闲置,厨具一应俱全。她拿出锅碗,轻车熟路地将中药汤剂倒入小碗,再将小碗放入锅中隔水加热。
她将好奇看火的猫王抱走,“不可以靠太近哦。”她轻声道。
接着又打开冰箱。里面食材很齐全,肉类、海鲜、蔬菜瓜果一应俱全。云桉探头往里看,我的天,连松茸都有!?
云桉心里惊呼,目光却没有停留。
连松茸都有,一块小姜应该也有一席之地吧。
她扫完一格又一格,终于在侧柜看到了包装好的生姜。
她开心拿出,合上冰箱,从一旁饮料柜拿了听可乐,取下挂起来的砧板。她拿出另外一个小锅将可乐倒入,温火慢煮,接着将生姜切成不知算是丝还是块的形状,一并放入烧着的可乐中,煮起了生姜可乐。
她小时候嫌药苦,总不爱喝药,云有房和郑彩霞都会煮生姜可乐给她喝。
云桉在灶台旁掐点,看着那碗中药咕噜噜冒泡,一瞬间有些恍惚。云有房每次化疗结束,都要喝中药固本,云桉少不了要爸爸煎药。
加热让中药汤剂的味道越发浓稠,沉闷又酸涩。云桉深呼吸,不去想以前的日子。
“喵喵。”几声猫叫,云桉看过去。
猫王不玩火,好奇嗅起被放一旁的中药包装袋。
“不可以哦。”云桉拿起袋子,怕小奶猫误食。她走到垃圾桶边,准备扔掉,手却自然而然转过包装袋,下意识就看起药剂说明书。
汤剂成分,注意事项,忌口饮食,并没有什么特别,直到她看到治疗作用。
【睡眠诱导,镇静安眠】
云桉怔愣了下。
睡眠诱导?这不是发烧的药吗?
她看向远处客厅撑头看电脑的男生。
他睡觉不好吗?
**
赫凯抚额,懒垂着目光。
窗外电闪雷鸣,狂风暴雨肆虐着城市,大平层内却安宁闲静。
厨房偶尔传来声响,灶台的火平稳地烧着,锅中水泡翻滚,猫儿的轻叫引来女孩温柔的声音。
从来空荡冷清的房子鲜有地多了许多细微声响,就像孤清的平原也终于开出几盏明亮的小花。赫凯觉得自己快被催眠。
他甩甩昏沉的脑袋,不希望自己睡着。
云桉端着餐盘走来,“热好了。”
她面上表情无异,赫凯也很默契地不再提刚刚的尴尬事情。
餐盘上有一碗中药,还有一杯不明液体。
赫凯无视那碗中药,看着另外一杯黑乎乎的东西。想起云桉的地狱厨艺,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是什么。”
她不会又自由发挥什么了吧。
云桉坐下,老神在在:“可乐。”
生姜可乐也是可乐的一种,这话没问题。
他手伸向杯子,“热的可乐?”
“我稍微加热了一下,你现在发烧,总不能喝冷的吧。”云桉一本正经。
赫凯点点头,不假思索举杯痛饮。
云桉忍笑看着赫凯。生姜可乐喝起来又甜又辣,和普通可乐的口感大相径庭。她期待着他被整蛊到的反应。
让他老是逗她。
他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云桉全神贯注看他,他突然睁大眼睛。
云桉:?
下一秒,他捂着心脏倒下。
云桉:!?
这什么反应啊!?
怎么还晕过去了!
云桉立马慌了,赶紧上前。
完了完了,这人不会是可乐过敏还是鸡蛋过敏吧!
云桉紧张凑前,赫凯一动不动。她心跳到嗓子眼,不会出什么事了吧,慌乱喊:“赫,赫凯?赫凯?”
她伸手上前,拍了拍。
“BOOM!”原本倒下的男生突然诈尸弹起。
“呜啊啊啊!”
云桉吓出哭腔。
“哈哈哈哈——”男生笑趴在桌上。
云桉后知后觉自己被骗,恼羞成怒。
“赫!凯!”
“哈哈哈哈哈咳咳,操,疼死老子了。”
“你能不能再幼稚点!”
“谁先开始的?”
宁静的房子无比热闹。
云桉忍住甩赫凯一个枕头的冲动,转过身去决定不再理他,“可恶。”
赫凯眼底还噙着笑意,将剩下半杯一饮而尽。
“所以这是什么。”他看着女生气炸了半天不回身的背影,晃着杯子笑问。
云桉正无比羞恼自己刚刚的傻样,听到赫凯的话,后知后觉自己还做了杯东西给他!
他这样耍她,还好意思喝她的东西!
云桉立马转回来,“还我,你别喝了。”
“行。”他痞笑着,将空杯子递给她。
啊啊可恶!!!
云桉在心底挥拳。
“还有一碗。”她抬头朝那碗药点了点。整不了你,那你就喝超级无敌苦的中药吧。
“不了。”他面向她。
两人在地毯上相对而坐,男生盘腿撑头,贵气落拓,女生侧腿乖乖坐着,小奶猫窝进女生怀里。
云桉没想到赫凯不喝,“可这是医生开的药,不喝没关系吗?”她眯了眯眼,看热闹不嫌事大,“你是怕苦吧。”
“不是药,就是安神用的。”
他好笑看她,语气疏懒,带着淡淡倦意。
云桉恍然,那估计是有钱人讲究的的养生保健品吧。
“抱歉,我以为也是药,就帮你热了。”云桉不好意思,“会不会浪费了?”
“没事,一会放冰箱就好。”
“那你吃过退烧药快点休息吧。”云桉提醒。
“Nope.”
赫凯目光回到电脑屏幕,要找点事做驱散困意。
可他才敲了两个字,眼前屏幕却被人按下。
赫凯一愣,云桉板起面孔,“生病了就要好好休息,一直撑着熬坏身体怎么办!”
赫凯看着莫名强势的云桉,气势短了截,“我不困。”
“不困你也要睡觉,发烧就要好好休息才能恢复。”她寸步不让。
赫凯并不想在云桉面前睡觉。
他今天状态不好。久病成医,他有预感今晚大概率是会做噩梦。
他想提醒云桉回家,但是余光闪过的阵阵闪电。
窗外暴雨正酣,他怎么可能赶她走。
见他不回答,她又说:“你快点休息,要快点好起来。”
她对病愈这件事似乎有种强硬的执念。
赫凯滚了滚喉结,欲辩无辞。
发烧让他脑子转不动,换平时早插科打诨过去了。
云桉将手从赫凯电脑上收回,缓缓坐回原处,又问:“你是不是因为要忙鞋子的事所以不能睡觉?”
鞋子?
确实是个借口。赫凯接下这个说法,“嗯,会有人晚上找买鞋子。”
他想撑过这个暴雨夜,等天亮雨停云桉回去以后他再睡觉。
谁知她莞尔一笑,“那让我来吧。”
“什么?”赫凯以为自己听错。
她坐回远处,脸有些红,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却亮晶晶看他,“我想我可以试着帮你回答,就是客服嘛。”
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她似乎对他的反应有些不服气,仿佛误解他的无声是在看低她,“什么嘛,我现在也知道很多潮牌的动态啊。”
她清了清嗓子,“N家在刚刚的5月发售了芝加哥复刻,接着会在下周发售扣碎的复刻,有谍报称下半年还会继续发售北卡蓝和大魔王复刻。”
“你最常穿的十字标也是高街潮牌,常见黄绿羊毛标,银色香槟标代表第一次使用某种材料或者染色,尼龙纯黑标是影子系列,纯色羊毛标是幽灵系列。”
“类似的还有北面,也是不同颜色的标志有不同的区别,红标欧洲专供,黑标亚洲专供,紫标是日本的独家高端线。”
赫凯眼底掠过赞许的目光,“可以啊。”
云桉神气兮兮撑腰,“我一直都有查你发来的那些潮牌的资料啊。”
“那你知道他们卖多少吗?”
“额。”云桉语噎。
赫凯笑了声,“电脑有数据表,记录现在的鞋圈价格。”
他指着屏幕,示意云桉移动鼠标打开文件,“我现在主要卖鞋子,你说的后面两个牌子都是户外机能品牌,卖的不多。”
“知道了”,云桉从善如流点点头,点开数据表,浩瀚工整的数值列在眼前。
“哇——”她眼睛放光。
赫凯知道她感兴趣,侧过头去咳了两声。
“那要我帮你吗!”她转过头期待地看着他。她跃跃欲试,毕竟做了那么久功课,谁知他跟不信任她似的,根本不找她干活。
赫凯失笑,“好。”
“太好了!我会好好说的!”她兴奋道。
赫凯好笑看着云桉,见她喜欢,说:“好,今晚赚多少都算你自己的吧。”
他库存里的鞋子最低也溢价上千,把这样的鞋贩子账号给云桉这种完全鞋圈新手来运营,无异于暴殄天物。
简直就是鞋圈里的烽火戏诸侯。
云桉喜出望外,凑到他眼前,“真的吗!可以吗!”
“嗯。”赫凯点点头。
“那你快点休息,鞋子的事就交给我吧!”她催他睡觉。
赫凯默默叹了口气。
“你要是困了就挑间房休息,房间里的洗漱用品都是全新的。”
他还是忍不住提醒云桉。他在密闭的房间醒来应激反应会更严重,最好云桉回房间,和他醒来的时间错过。
“好好好”,云桉见赫凯还在关心她这个客人,有点没好气笑道:“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快点睡觉。”
“不睡也没关系吧。”赫凯放下手肘,不以为意道。
她撑着手肘,凑前身来,斩钉截铁:“不行,怎么能不爱惜自己身体呢,爱你的人会很担心你的。”
赫凯定在原处,呼吸缓慢。
她认真地看着他,目光莹润,带着对万物的心软与爱意。
与缺爱的他不同,与剑戟森森的赫家不同。
身后的伤像有火在烧,烧动他的意念。
他看着云桉,张了张嘴。
可最后,话还是忍到嘴边,“好。”
见他配合,云桉也松下语气,哄小孩似地拍拍他的肩,“真乖。”
赫凯哑然失笑。
为什么有种被她当林浩然的感觉。
他拿过手边的中药一饮而尽。刚刚不喝就是怕自己会更困,现在她不走,那就还是喝点药,希望一觉好梦吧。
赫凯皱眉咽下苦涩的药液,看着兴奋看表的云桉,“我要是睡着了”
“我知道!不要碰你!”她挑眉看过来,带着小聪明抢答。
“开学第一天就被你凶过了,我这辈子都会记得的。”还不服气地碎碎念。
赫凯趁病装傻,“什么时候凶你了。”
云桉半眯着眼睨他,赫凯仿佛能她目光里听到“你再说一次试试看”。
赫凯咳了声。
桀骜的骄子第一次低头,在父母面前也未曾有过的放软姿态,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别生气。”
云桉破功,眼睛噙着轻快笑意,“好吧原谅你了。”
**
窗外的城市天际线渐渐从雨帘中显现,高大建筑物的灯光一闪一闪,节拍沉稳,就好像熟睡中的呼吸。
沙发上趴着的少年微微起伏着身子,终于休息。
云桉咬牙看着电脑上的对话框,终于,对面转来账款:
【对方建立转账:2500元】!
真的让她卖到了!
云桉飞快翻价格表:
——进货价1100元。
天哪!她赚了1400元!!
云桉无声欢呼。
虽然过了这一双以后,她就没有再开张,来问价的人要么大刀阔斧地往下砍,要么问着问着就不了了之。
不过云桉已经很满足。
这1400元对她来说是比巨款,而且还是一晚上的收入,她在赫凯的“烽火台”里过足了瘾。
云桉开心地回头瞥了眼沙发上睡着的人,笑弯起眼睛,合掌用嘴型说:“谢谢老板!”
这时她才看到他的毯子已经滑落了几分,露出小半边手臂。
云桉才伸手,又立马收回,他说过睡着了就不要动他。
想想赫凯那吓人的起床气,云桉决定还是不要管他。
她收回目光,余光瞥到一旁书堆上顶部的书突然开始向下滑动,眼瞅着就要掉下来,云桉眼疾手快兼身手矫健,蹭地展臂向前。
然后晚了半秒,手和杂志完美错过。
“啪——”
静谧中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云桉立马看向沙发上的男生,他手臂动了动。
不会醒了吧!?
云桉吊起小心脏,但好在下一秒他又没了动静。
她再定个几秒钟,确定赫凯没有被吵醒,这才松了口气,拿起掉落的杂志。
翻过来看,竟然是港城的八卦周刊,封面大字——赫家的成年往事大回忆!
云桉睁了睁眼,又难以置信看向赫凯。
他居然也追八卦,看不出来啊。
云桉忍笑收回目光,看回杂志。日期是今天,还很新鲜。
云桉惊讶于赫凯是怎么买到港城当天的杂志,林姨也爱看港城杂志,但在越市每次都只能买到滞后一天的期刊。
他回港城了吗?云桉边想,边翻开杂志。
杂志内容非常呼应标题,这一期大半篇幅都在梳理赫寰鸣和关虹的曾经,从引用曾经的访谈和报道,到实地采访相关人事,颇有学术调研的架势,笔墨犀利,更是极尽挖苦嘲讽。
——赫家次子赫寰鸣并不同意父亲联姻,故意找的梨园戏女兼偷渡客,太子爷春风一夜跌落神坛,身体力行劝退全港富家千金。
——关虹三渡越江终登上维多利亚港,为登豪门使出全身解数,留得赫寰鸣在温柔乡,要人又要种,一击即中生下儿子。可惜机关算尽,落汤鸡始终难飞上凤凰木。
——赫寰鸣与关虹本就各取所需,可怜私生子一出生就不被家族认可,天资聪颖亦不被赫公接纳,动辄打骂关禁闭。自2001年发生特大车祸,更是被赫家发配海外。
——赫寰鸣当初与关虹在一起,家族只有兄长赫寰啸极力支持。然而手足情深难抵百亿商业王国诱惑,赫家二子即将龙虎斗对簿公堂。据知情人士爆料,当初赫寰啸之所以支持弟弟娶戏女,正是不愿意弟弟联姻获得势力,可见豪门斗争亲情亦是棋子。(未完待续,详见下期)
就完了吗!
云桉依依不舍合上杂志,竟有种追长篇小说的荡气回肠的感觉,不免喟叹港城狗仔的春秋笔法。
太会写了。
谁能想到一个私生子居然牵扯到三代人的故事。
她活动酸痛的脖颈。
望向窗外,月夜皎洁,夜云舒卷。
一切都归于宁静,仿佛刚刚劫难般的暴雨不曾有过。
再看一眼时间,已经是十点过半。
云桉将杂志放回原处,拿过挎包,蹑手蹑脚起身。
她并不打算过夜,赫凯都已经睡着了,她也回去吧。
她还记得赫凯睡前还要喝药,想他可能睡眠质量不好,踮着脚尖小步走,路过躺路上睡着的猫王。
“唔”
身后传来低声声响。
云桉转身,看见沙发上的毯子开始滑动,带着刺青的手臂开始动作。
“赫凯?”
云桉走近,看见趴着的少年浑身绷紧。额头冒着汗,打湿了他额前的碎发。他皱着眉,每一次呼吸都无比沉重,手臂上青筋绷起,身体微微颤抖,是她没有见过的挣扎模样,仿佛他在经历什么痛苦的折磨。
“赫凯、赫凯,你还好吗?”
云桉挪到他面前,担心地看着他。
他并不回应,一拳握起,关节几声冷淡响动,他仿佛在和什么做撕拉。
一时她忘了赫凯提醒,伸手向颤抖痛苦的少年。
“赫”
手指刚刚碰到他的肩。
沉睡的少年骤然睁眼,眼里满布戾气攻击性。
云桉的手被人一把抓住。一股的外力将她甩向地面。那股外力又急又凶,她根本来不及反应。
身前的人冲向她,像要拉她一同跌落无尽黑夜里。
所幸身后是柔软的地毯。
少年支肘,绷紧结实的手臂,撑在她的身侧,一手锁着她的手腕,将她囿于他的身下。他愤怒又迷离的目光看着她,带着火气的喘息,像凶狠戒备的狼。
云桉惊慌看着半梦半醒的赫凯。
宽大的毯子铺天盖地落下。
周遭突然暗了下来,视觉被剥夺,云桉的所有感官被放大,手腕传来男生铁一般的钳制,快要捏碎,男生炽热的喘息就在身前。
黑夜将一切都凝聚在毯子下。
一滴汗滴在她的颈间,无比滚烫。
【作者有话说】
迟到了抱歉抱歉!看到很多小可爱问什么时候日更,现在还是三五七的更新频率,后面三次元空闲点会尽量日更的,尤其以后靠近大结局的部分,一定会尽量日更!呜呜真的非常谢谢大家的喜欢!爱你们!
感谢在2023-06-14 22:11:18~2023-06-17 00:1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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