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再一转眼便是除夕, 司华遥和赵韩青舒舒服服地睡了个懒觉。今年的除夕宴取消,赵韩青要陪着司华遥过年,他可不想将时间浪费在那些糟老头子身上。而且司华遥的身子调养得不错, 有些事也该提上日程,他可是憋了两年多了。

    “王爷, 有客上门。”门外传来春海的声音。

    司华遥微微一怔, 自从他回京以后, 一直是闭门谢客的状态,送上的名帖也都退了回去,他也明确表示过不见客, 春海却说‘有客上门’,话中的意思明显是客已经进了王府,这未经禀告便让人进门, 可从来没有过,不禁让他有些好奇。

    “谁来了?为何不通禀?”

    “王爷, 您见了, 就清楚了。”

    春海的反应很反常,倒是勾起了司华遥的兴趣。

    赵韩青听着两人的对话, 隐隐猜到了什么, 见司华遥要起床, 撒娇似的抱住了他的腰, 道:“哥哥, 再陪我睡会儿吧,一年也就几日不用早起。”

    司华遥听得一阵好笑,拍了拍他的手, 道:“你睡吧,我去瞧瞧怎么回事。”

    见司华遥执意要起, 赵韩青知道拦也没用,便一起起了身。

    两人洗漱完毕,一起来到了正厅,待看清厅内的众人,司华遥不由一怔,随即笑着说道:“你们怎么来了?”

    众人纷纷上前行礼,道:“参见王爷。”

    “快起来,不必多礼。”司华遥上前扶起了宫怜和邵华,问道:“你们何时回来的,本王怎么一点消息没收到?”

    宫怜笑着说道:“王爷莫怪,我们也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所以才让春海公公帮忙瞒着。”

    “原来如此。”司华遥扫了众人一眼,道:“快,都坐吧,我们坐下说话。”

    众人对视一眼,朝赵韩青行礼道:“参见赵皇陛下。”

    听着众人对赵韩青的称呼,司华遥微微蹙眉,却未多说什么。

    “免礼。”赵韩青不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他在意的只有司华遥而已。

    司华遥招呼众人落了座,看向一直未出声的邵华,道:“邵华的身子如何?”

    邵华腼腆地笑了笑,道:“多谢王爷关心,有章进哥哥在,邵华的身子一直调养得不错。”

    “章进和章辙最近如何?”

    “大章大夫成亲了,章夫人马上就要临盆,他们要留下照看,便没能来给王爷拜年。”

    “章辙成婚了?”司华遥转头看向春海,问道:“为何本王没收到信儿?”

    “这个不怪春海。”洪阳出声解释道:“大章大夫成亲那会儿,王爷还在边疆,他怕让王爷分心,便未传信回来。”

    司华遥点点头,道:“他的夫人是谁?本王可认识?”

    “王爷不认得。章夫人是后来上岛的生人,据说是遭遇了海难,整条船被海浪掀翻,她是被海浪冲到了岛上,被大章大夫救起。两人日久生情,便决定结为夫妻,是孙大人给他们证的婚。”

    司华遥眉头微蹙,道:“身份可调查清楚?”

    洪阳一怔,随即问道:“王爷可是有所怀疑?”

    “突然出现一个陌生人,很难不让人怀疑。无名岛附近有许多岛屿,难保岛上没有海盗,他们很有可能利用女子探路,因为这样会让你们放松警惕。”

    “可章夫人来了一年多,还嫁给了大章大夫,甚至马上就要诞下子嗣,应该不会是王爷猜想的那般吧。”

    司华遥隐隐觉得没那么简单,可回想剧情,又没有这一段,接着问道:“那女子可有提起自己的身世,为何出海?”

    洪阳答道:“章夫人说她家住在之望岛上,从小无父无母,之前嫁过一次人,丈夫在出海时遭遇海难,言无音讯,出海是为了找她丈夫。”

    “之望岛在何处?她可曾提过回去?”

    “章夫人说她在海上本就不辨方向,又是失去意识后,被海水冲到了无名岛,就更说不清之望岛在什么位置了。”

    “那你们是否向人打听过有关之望岛的事?”

    洪阳点点头,道:“打听过。只是无人知晓之望岛在何处,许是距离赵国太远的缘故。”

    “这个女子很有问题。”司华遥皱紧了眉头,分析道:“一,既然出海是为寻她丈夫,可见她对她丈夫的感情很深,为何又与章辙日久生情?二,在海上不辨方向,该怎么寻人?三,就算她在海上不辨方向,但她丈夫是个渔民,常年在海上谋生,也应该听他提过之望岛以外的事,总之她不可能一无所知。”

    洪阳向来相信司华遥的判断,“这般说来章夫人果真有问题?那我们该怎么办?”

    “洪阳、春海,你们带着姜然他们马上回去,骑快马,做快船,以最快的速度赶回无名岛。切记,要悄悄上岛,若已有变故,便派人回来求援,本王会下令沿海军士时刻准备支援。若没有变故,便躲在暗处观察章夫人的一举一动。”

    春海出声说道:“王爷,若我们都走了,谁来保护您?”

    “有皇上在,本王不会有事。”

    春海直言道:“奴才不放心的便是皇上。”

    赵韩青闻言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道:“让玄影他们跟着去吧。”

    司华遥无奈地点点头,道:“也好,那就让姜然和江林留下,其他人与你们一起。”

    春海和洪阳对视一眼,接着说道:“他们可是皇上的人,我们指挥不动。”

    赵韩青清楚春海的意思,这种紧要关头,确实要统一意见,听从一个人的指挥,“玄影、清影,你们进来。”

    玄影和清影听到召唤,随即现了身,掀开门帘走了进来,“参见皇上,参见王爷。”

    “你们随春海出海一趟,全权听从他的指挥,可明白?”

    玄影和清影对视一眼,躬身说道:“是,属下遵旨。”

    春海这才满意地说道:“王爷,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出发。”

    司华遥点点头,道:“去吧。”

    宫怜见状出声说道:“王爷,那我们呢?是否也跟着回去?”

    “你们不会武功,还是留在王府吧,待确定那边无事后,想回去便再回去。”

    “好,我们听王爷的。”

    春海和洪阳没再耽搁,快步走出正厅,带人骑快马赶往海城。

    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道:“皇上,你写一份圣旨,派人送去山东都指挥使司,调动兵马以便应对。”

    “好,朕这就去写。”赵韩青也随之起身前往书房。

    交代完所有事后,司华遥不禁深吸一口气,道:“但愿是本王多虑了。”

    宫怜和邵华也是一脸担忧,只是他们相隔太远,又手无缚鸡之力,实在帮不上什么忙。

    宫怜苦笑道:“每每这种时候,我都会觉得自己很没用,若是儿时能习武,就能帮得到王爷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你可是忘了,自己曾是金科状元?无名岛能建设得井井有条,不都是你的规划?”司华遥安抚地笑了笑,道:“文臣有文臣的作用,武将有武将的作用,他们各司其职,才能有强盛的国”

    听着两人的对话,邵华不安地垂下了头。

    “今日是除夕,先不想这些。”司华遥见状转移话题道:“你们可用过早饭?”

    “回王爷,我们都吃过了。”

    “本王和皇上还未吃过。”司华遥看着宫怜,笑着说道:“本王想吃你做的海鲜面,你可愿再做一次给本王吃?”

    “自然愿意。”宫怜扬起嘴角,道:“王爷稍待,我这就去做。”

    宫怜没有耽搁,起身去了厨房。

    司华遥看向邵华,道:“邵华,本王有件事想交给你做。”

    邵华闻言抬头看了过去,道:“王爷有何事交给邵华?”

    “待会儿我们会做蜡花,你能否将我们做的蜡花,一丝不差地画下来?”

    “蜡花?”邵华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道:“那是什么?”

    “待会儿你就知道了。”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还得劳烦邵华给我们画幅全家福,要画上我们所有人,能做到吗?”

    邵华迟疑地点点头,道:“我……尽量。”

    司华遥鼓励地看着他,道:“你的画功,本王信得过,再回答一次,可能做到?”

    邵华看着司华遥的眼睛,随即重重地点点头,道:“王爷放心,邵华定能做到。”

    “这才对嘛,邵华可是邵家人,自然能做到。”

    “嗯嗯,王爷说得对,邵华能做到!”

    赵韩青写完圣旨后,便派人快马加鞭去传旨,随后便回到了正厅,和司华遥一起用早饭。

    宫怜端着海鲜面进来,放到了司华遥手边,道:“这里的海鲜不多,也不如岛上的新鲜,也不知是否还是那个味道,王爷尝尝。”

    司华遥闻了闻飘上来的热气,道:“好香啊。这么冷的天,能吃一碗汤面就是舒服。”

    赵韩青看了看手边的清汤面,又看了看司华遥的海鲜面,道:“为何我们的不一样?”

    宫怜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道:“草民不知赵皇也要吃,便只做了一碗,还请恕罪。”

    “皇上吃不得海鲜,可是忘了?”

    赵韩青对海鲜过敏,平日里司华遥很少吃。

    赵韩青闻言顿时眉开眼笑,道:“王爷不说,朕都忘了。”

    宫怜看着两人嘴角的笑意,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却并未表现出来。

    司华遥吃了一口碗中的面,又喝了一口汤,忍不住夸赞道:“还是那个味道,这几年未吃,还真有些想。”

    宫怜扬起嘴角,道:“王爷要是喜欢,我以后常做便是。”

    赵韩青看看两人,心里又开始泛酸,搅了搅碗中的面,道:“这面里可是放了醋,为何朕吃着有些酸?”

    司华遥一怔,随即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那应该是放了醋,吃面放点醋好,有味道。”

    赵韩青不满地撇撇嘴,道:“既如此,那王爷碗里也放点醋?”

    “也好。”司华遥抬头看向宫怜,道:“你去帮本王拿点醋来。”

    宫怜看了看赵韩青,道:“是,王爷。”

    赵韩青没想到司华遥会理会这么无理的要求,随即说道:“不用了,朕只是说笑而已。”

    “但本王觉得吃点醋挺好,宫怜帮本王去拿吧。”

    宫怜应声,转身走了出去。

    邵华起身,道:“王爷,邵华出去一下,待会儿回来。”

    司华遥点点头,叮嘱道:“外面冷,出去多穿点。”

    “好。”邵华嘴角上扬,看了看赵韩青,转身走了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司华遥抬头看向赵韩青,直言道:“皇上可是吃醋了?”

    赵韩青看看门口的方向,道:“他们之前可是王爷的人,如今回来了,我怎能无动于衷?”

    “那是以前的事,本王早就与他们说明白,也三年多未见,他们应该早就放下了。”

    赵韩青忍不住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道:“哥哥不知自己的魅力有多大,我一看他们的眼睛便知,他们并未放下。”

    司华遥微微蹙眉,道:“皇上怕是多心了。”

    赵韩青见状到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道:“或许吧。”

    司华遥沉吟了片刻,道:“他们跟随本王多年,对本王忠心耿耿,本王不能让他们寒心,如今岛上情况不明,便让他们在王府暂住吧。”

    赵韩青明白司华遥的为难之处,他能向自己解释,就证明对他们没有任何想法,自己也不能让他为难,道:“好,听哥哥的。”

    直到两人吃完饭,宫怜和邵华也没出现,司华遥想想便明白了,忍不住叹了口气,道:“姜然,你去叫一声他们,在把王府未走的下人都叫来吧。”

    “是,王爷。”

    没多大会儿,人就到齐了,司华遥也让江林将买的蜡烛拿了出来,又让人多弄了几个手炉、耐烧的瓷碗,以及一个花瓶,花瓶中放着几根光秃秃的花枝。

    见他们好奇地看过来,司华遥出声说道:“今儿是除夕,大家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热闹热闹。”

    姜然捧场地问道:“王爷,您这是要做什么?”

    “蜡花。”司华遥将蜡融化,待等到合适的温度,五指并拢伸进蜡液中,紧接着放在水碗里,蜡花成形后,紧接着捏在花枝上,一朵粉红色的蜡花就成了。

    “这就是蜡花?远远看去和真的一样。”

    “大家可以试着自己做,这里的蜡烛足够多,不用怕浪费。”司华遥顿了顿,接着说道:“这院子里的花树都已凋谢,能否让他们换发出生机,就看大家了。”

    下人们相互看看,犹豫着不敢上前。

    宫怜和邵华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相继围了过去,在司华遥的指导下,每人做出了一朵蜡花,黏在了花枝上,空空的花枝顿时有三朵蜡花,确实是重获生机。

    “大家不必拘着,都来拿吧。”

    听司华遥这么说,下人们这才相继围了过来,拿了些蜡烛和必需品,各自忙活了起来。

    宫怜出声问道:“王爷,这白色的蜡烛也是做蜡花用吗?”

    “是,不过也可以用来调色。”

    宫怜点头,拿着东西走向一颗花树,和邵华一起装扮起来。

    司华遥扬声说道:“大家做时,定要把握好温度,千万不要烫伤。”

    众人应声,“是,王爷。”

    赵韩青让小喜子搬了把椅子过来,招呼司华遥坐下,又将一个手炉放在他腿上,小声说道:“哥哥,听说你还会做牡丹,能否给我做一个?”

    “本王还疑惑皇上怎么这么殷勤,原来是另有所图。”

    “我对哥哥不是向来如此吗?”赵韩青眼巴巴地看着他,道:“哥哥,帮我做一朵,就一朵。”

    司华遥看得一阵好笑,“成吧,那就勉为其难给皇上做一朵。去多拿几个瓷碗过来。”

    小喜子忙吩咐人去拿,很快便将瓷碗拿来,放在了司华遥面前的桌上。

    司华遥分别化开了红蜡和白蜡,又调了几个颜色,这才仔细地制作起来。

    众人忙得不亦乐乎,花树在慢慢成形,邵华也在这时去拿了笔墨纸砚,准备将这些花树画下来。

    随着一棵棵花树成形,司华遥的牡丹也渐渐成形,将所有的花瓣做好以后,又用颜料勾画了花蕊,乍看之下,真假难辨。

    赵韩青欣喜地看着,又小心翼翼地伸手,想要碰一碰,却在即将碰到的时候收回了手。

    司华遥将花拿了起来,放在了掌心,道:“这花瓣薄如纸,确实易碎,却也不是一碰就碎,不过它怕热,所以放不了多久。”

    赵韩青小心地碰了碰,道:“那就用冰镇着,这可是王爷送朕的,自然是保存越久越好。”

    宫怜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看着司华遥手里的牡丹,不禁惊叹道:“真是栩栩如生!王爷,您这也是用蜡做成的吗?”

    司华遥点点头,道:“其实这花蕊也可以用蜡做,只是本王没那个耐心,便偷了个懒儿,只用笔勾画了几笔。”

    邵华也放下笔走了过来,道:“王爷这手艺是从哪儿学的?”

    “是本王的师父教的。”司华遥看向院子里的花树,笑着说道:“你们的花树也成形了,真是千姿百态,把这院子装扮得又美了几分。”

    众人看向自己亲手做的花树,脸上露出满足的微笑。

    “过年嘛,总要热热闹闹。这样吧,晚上的年夜饭,大家一起做,每人一道菜,让大家尝尝你们的手艺。”司华遥说完神情有些恍惚,因为他在那个似梦似幻的世界里也说过同样的话。

    邵华赧然地说道:“王爷,我不会做菜。”

    “让宫怜教你道简单的,只要你用心学,定然能学会,本王相信你。”

    邵华闻言腼腆地笑了笑,道:“那我就试试。”

    “现在距离晚上还早,食材让他们去弄,这画还得你来画。”

    “好,王爷放心,我定会画好!”

    邵华因为体弱的原因,内心一直都是自卑的,只是被父母捧在手心里时,这种自卑被压在了心里。直到他重回苏州,家人的冷漠和嘲讽,唤醒了他内心的自卑,自那以后,他便极其渴望被别人认同,这也是司华遥让他做这些事的原因。

    赵韩青靠近司华遥,小声问道:“朕也要做菜吗?”

    听他这么问,司华遥蓦然想起他熬的梨汤,如此简单都被他做成那样,那就不是学不学的问题,那是有没有天赋的问题。

    “皇上就算了吧。”

    赵韩青愣了愣,随即问道:“王爷可是嫌弃朕的手艺?”

    “皇上没有做菜的天赋,还是不要为难自己了。”

    赵韩青一听,顿时有些不服气,道:“不成,王爷既然说了,那就是所有人都要参加,自然也包括朕。王爷放心,朕定然做出一道菜来,让王爷刮目相看。”

    司华遥忙拒绝道:“皇上做菜,本王受罪,还是免了吧。”

    赵韩青转头看向小喜子,道:“你进宫,把御膳房厨艺最好的给朕叫来,朕要学做菜。”

    小喜子有些为难地说道:“皇上,要不还是听王爷的吧。”

    赵韩青一巴掌打在小喜子脑门上,道:“连你也瞧不起朕?”

    小喜子被吓得跪在了地上,道:“奴才不敢,皇上恕罪。”

    “不敢就赶紧去,再慢一点,耽误了朕学做菜,看朕怎么收拾你。”

    “是是是,奴才这就去,奴才这就去。”小喜子忙爬了起来,小跑着出了院子。

    司华遥看得一阵好笑,却也没再阻拦,既然他兴致高涨,那便让他再试试,做出来若当真难吃,那就倒掉,总不能让自己的肠胃受罪。

    在场众人纷纷离开,摩拳擦掌地准备晚上的年夜饭。司华遥也打算下场做个菜,专门找来厨房的人询问现有的食材,食材很多,也很全,他便想着做个火锅尝尝,便亲自来到厨房熬骨汤。

    这骨汤熬起来容易,却十分耗时,他将所有工序都做好后,便吩咐人看着火,自己便离开了厨房。

    司华遥吃过午饭,照例睡了一个时辰的午觉,随后便起身去了厨房,除了骨汤外,还要做辣椒油,以及其他蘸料。

    而赵韩青则在另外一个厨房,跟御膳房的大厨学做菜,为了保持神秘感,还不让任何人观看,直言要给司华遥一个惊喜。

    忙忙活活一下午,饭菜终于上了桌,司华遥让人搬了桌子,所有人都在正厅落了座,整整三大桌满满当当。

    一众下人有些受宠若惊,他们这些人大多是宫中派来的内侍,在宫里侍候见惯了各种主子,还从未在主子面前上过桌。尤其这主子一个是皇上,一个是摄政王,这是只有那些五品以上的官员在除夕宴才能享受的待遇。

    “今日是除夕,阖家团圆的日子,咱们能坐在一起,不管何种身份,那就是家人。这些饭菜是我们亲手做的,每个桌上都有,意义也不同,好吃不好吃的,就图个心意,大家无需在意。”

    “王爷说得对。朕也是第一次在皇宫以外的地方吃年夜饭,还有自己亲手做的菜,比在宫中看那些大臣溜须拍马强得多。”

    “谁做的什么菜都认领一下,就从宫怜开始吧。”

    宫怜指向桌上的一道菜,道:“回王爷,我做的是叫花鸡。”

    司华遥看向邵华,道:“邵华呢?”

    邵华赧然地说道:“我做的是凉拌三丝。怜哥哥教了我很多,可我怎么都学不会,便做了这个。”

    “这么多荤菜,吃个素菜清口又解腻,邵华这才十分恰当。下一个,就小喜子吧。”

    ……

    在众人都介绍完以后,司华遥转头看向赵韩青,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不得不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问道:“皇上做了什么?”

    第152章

    赵韩青自认为做的菜很是完美, 满心期待地等着司华遥点他的名字,谁知竟落到了最后。不过没关系,他自认为这是压轴出场, 说明司华遥对他的重视。

    赵韩青干咳了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指着面前的菜, 道:“朕做的是这道糖醋鱼, 王爷爱吃鱼,朕便特意学了这道菜。王爷快尝尝,味道如何?”

    鱼皮没了大半, 鱼身子断成了几节,浇在上面的糖醋汁还有些发黑,看着面前被虐待得不成样子的鱼, 司华遥在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他拿起筷子, 笑着说道:“那就开席吧,大家不用拘束, 想吃什么便吃什么, 想喝什么便喝什么, 年夜饭没有那么多规矩。”

    “多谢皇上、王爷!”

    虽然司华遥这么说, 但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 能在这里的人没有缺心眼的。

    司华遥夹起一块鱼肉放进眼里,仔细地挑着鱼刺,随后放进嘴里嚼了嚼, 没想到卖相惨不忍睹,味道还不错。

    司华遥点点头, 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味道不错。皇上的手艺见长。”

    听司华遥这么说,赵韩青‘嘿嘿’傻笑了两声,直接将他帝王的气势给笑没了。

    “做好以后朕偷偷尝了尝,感觉味道还行,这才端上来给王爷吃。王爷的肠胃娇贵,可经不起折腾。”

    司华遥看向他的手,手背上还有明显的被烫过的痕迹,真是既感动又心疼,毫不避讳地说道:“皇上的心意,本王收到了。”

    赵韩青一怔,没想到司华遥会当众说这种话,顿时笑弯了眉眼,道:“朕给王爷挑刺。”

    司华遥也没拦着,扫了众人一眼,道:“本王做的是骨汤火锅,冬天嘛,总要吃着热气腾腾的才舒坦。那边桌子上有小料,你们喜欢什么便搭配什么,将锅里涮好的菜蘸着吃。”

    司华遥亲自示范了一番,又给赵韩青弄了个油碟,端过来放在他手边。

    众人有模有样地学着,寒冷的冬日围在炉子旁,吃着热气腾腾的火锅,好似他们的关系也无形中拉进了许多。

    “好吃!王爷果然大才,连做菜都做得这般好!”赵韩青吃得最多,就连小料都换了两次。

    邵华应声道:“没想到还有这种吃法。王爷,这菜做起来难吗?”

    “不难,改日本王教你。”

    “好,只是我很笨,不一定学得会。”

    “无妨,不是还有宫怜嘛。”

    邵华转头看看宫怜,点头说道:“好,多谢王爷。”

    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他们各自跟各自相熟的人聊着天,从一开始的拘束到后面的熟络,也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饭后,众人收拾停当,各自散去,唯有宫怜和邵华留了下来。

    宫怜开口道:“王爷,我与邵华有话要对您说。”

    “有话直说便可。”

    两人对视一眼,宫怜伸手攥住了邵华的手,道:“王爷,我与邵华心意相通,想与彼此相伴到老,这次回来也是想向王爷禀告此事,望王爷恩准。”

    “你们……”司华遥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有些惊讶地问道:“你们确定吗?”

    宫怜转头看了看邵华,随即点头说道:“我们确定,还请王爷恩准。”

    司华遥看向低垂着头的邵华,道:“邵华,你呢?也是这么想的?”

    邵华一只手被宫怜握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好似没听到司华遥的话。

    “邵华?”司华遥疑惑地叫了一声。

    邵华有些惊慌地抬起头,道:“王爷,您叫我?”

    司华遥微微皱眉,问道:“方才宫怜说你们两情相悦,打算携手到老,可是真的?”

    邵华转头看了宫怜一眼,随即又垂下了头,道:“是……是真的,求王爷成全。”

    见他略显苍白的脸上泛起红晕,司华遥无奈地笑了笑,道:“既然你们是两情相悦,那本王便祝福你们。”

    “多谢王爷成全。”宫怜松了口气,见邵华没有反应,捏了捏他的手。

    邵华这才反应过来,紧张地说道:“多谢王爷成全。”

    “那我们便不打扰王爷休息了。”

    “去吧,若有什么需要,直接吩咐下人便可。”

    “谢王爷,那我们便先退下了。”

    司华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忍不住长出一口气,道:“没想到他们居然走到了一起,缘分还真是奇妙的东西,这样我就能放心了。”

    赵韩青若有所思地收回目光,道:“哥哥,我们也回房吧。”

    “今日是除夕,总要守岁吧。”

    “在卧房一样可以守。”

    看着赵韩青越发明亮的凤眼,司华遥怀疑地说道:“我怎么觉着皇上是心怀不轨?”

    赵韩青突然一弯腰,将司华遥抱了起来,不由分说地就往卧房走。

    司华遥一愣,随即涨红了脸,道:“赵韩青,快放我下来,成何体统!”

    “今夜我不要体统,只要哥哥。”

    看着他眼底泛起的□□,司华遥微微一怔,随即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们确实已经许久没有亲热,赵韩青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愣是守着他好几个月没动心思,如今自己的身子恢复得差不多了,确实也该补偿他一下。

    ……

    “哥哥,快……再快点。”

    ……

    “哥哥躺着,我自己来。”

    ……

    “别……我错了,我受不住了,哥哥饶了我吧。”

    今儿是除夕,要守岁,不到天亮不睡觉。

    华怜居,宫怜拉着邵华走了进来,随手关上了房门,转身看向邵华,轻声问道:“邵华可觉得委屈?”

    “邵华不委屈。”话虽这么说,他眼中却有泪光闪烁。

    “我知道你委屈。”宫怜也不禁红了眼眶,道:“你的心思,我懂。”

    眼泪不自觉地涌出眼眶,邵华有些哽咽地摇摇头,道:“若没有王爷,邵华早就死了,可邵华……什么都帮不了王爷,唯一能做的便是不让王爷为难。”

    宫怜心疼地将他抱进怀里,道:“我知道,我懂。”

    邵华抱进宫怜,哭着说道:“这些年都是怜哥哥照顾邵华,能和怜哥哥过完下半生,是邵华的福气。”

    “嗯,以后还是我来照顾你。”宫怜也不禁落下泪来。

    二月初五,春海等人紧赶慢赶,终于来到了无名岛附近。

    春海出声说道:“现在是白日,容易被人发现,我们等到晚上再靠岸。”

    众人没有意见,除了放哨的,其他人都靠在船上休息,直到夜幕降临,他们才驾驶小船靠进。这次由洪阳带路,在小岛罕有人知晓的死角登岛。

    “未免出现意外情况,修建城墙时,特意修了一条暗道,直接通往城内。你们跟我来。”

    众人在洪阳的带领下,朝着岛上的丛林走去,在一棵粗壮的大树前停下。洪阳打开暗道,率先走了进去,其他人紧随其后,春海坠在了后面。

    暗道的出口在城西的豆腐坊,他们出来后,悄悄地在豆腐坊转了一圈,随后翻窗进了屋。

    豆腐坊的高虎正睡的熟,突然感觉有人在看他,猛然睁开了眼睛,见床前站着一个人影,伸手抽出了枕头下的刀,一骨碌起了身,厉声喝道:“谁?”

    “是我,洪阳。”洪阳说着点燃了火折子。

    火光亮起,高虎看清了洪阳的脸,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道:“洪公公,你不是出海去给王爷拜年吗?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高虎本是锦衣卫千户,随司华遥来到岛上后,便开了这么个豆腐坊,明面上是做豆腐,其实是守着暗道的出入口。

    洪阳不答反问:“岛上可有异常?是否有生人来过?”

    高虎被他问得一愣,随即答道:“并未有异常,不过明儿大章大夫要摆满月酒,章大嫂的堂哥要带人过来庆贺。”

    “章大嫂的堂哥?”洪阳眉头皱紧,道:“章大嫂何时与他堂哥联系上的?”

    不待高虎回答,门外传来敲门声,道:“洪阳,开门。”

    洪阳将门打开,放众人进了屋。

    “春海公公,你们也回来了?”高虎看着众人进门,一脸的疑惑,道:“你们是从暗道进来的?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爷怀疑章大嫂的身份有疑,便派我们回来查看情况。”洪阳解释了一句,再次问道:“章大嫂何时与堂哥取得的联系?”

    “就半月前,三个陌生男人突然上岛,咱们的人将他们拦下,询问之下得知,他们是来寻亲的,说他们的堂妹在一年多前出海失踪,他们找遍了周围的海岛都没找到,若再找不到就放弃了。咱们的人仔细问了问,发现他们描述的人与章大嫂有几分相似,便带他们进了城,后来他们相见,才知道找对了人,章大嫂就是他们失踪的堂妹。”

    春海皱紧了眉头,道:“半月前?那他们这半月是否一直在岛上?”

    “有两个留在了岛上,另外一个走了,说是回去报个信儿。”

    “那两人住在何处?”

    “就住在大章大夫家里。”高虎听他们问得这般仔细,这心里也不禁起了疑,道:“公公,难道这章大嫂真的有问题?”

    “十有八九。”春海不满地说道:“你们好歹是锦衣卫出身,有陌生人进岛,为何不仔细调查?”

    “我们也曾有所怀疑,盯了她两个月,并未发现异常,这才放松了警惕。”

    春海转头看向洪阳,道:“你带人去大章大夫家盯着,我去找胡逸。”

    “好,那边交给我。”春海点了玄影和清影,转身走了出去。

    春海又看向高虎,道:“我们回来的事不要外传,你就当做无事发生,可明白?”

    “公公放心,高虎明白。”他是锦衣卫出身,清楚该怎么做。

    “对了,这个暗道还有谁知道?”

    “这暗道只有洪公公、胡大人、我,还有另外三个兄弟知道。”

    春海点点头,道:“你守好暗道,我去找胡逸,其他人留在此处待命,切记泄露行踪,可明白?”

    众人应声,道:“是,属下明白。”

    洪阳三人在夜色下穿行,很快便来到了章辙所住的院落,这里距离司华遥的大宅最近,就是为了方便章辙为司华遥诊治。经过数年的修缮和扩建,这里已经变成了三进的宅子,虽然不算大,却也不算小,住下十个人绰绰有余。

    三人翻身上了院墙,紧接着上了屋顶,居高临下地查看着院子里的情况。后院里亮着灯,偶尔会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前院的客房也亮着灯,窗上映着两个人影。

    洪阳指了指玄影,又指了指后院的方向,玄影微微点头,纵身一跃,朝着后院飞去。洪阳又指了指客房和自己,意思是他去查看客房,让清影在自己放风。清影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洪阳提气,悄无声息地来到客房房顶,小心翼翼地掀开房顶的瓦片,朝下看了过去,只见两个男人正坐在桌前喝酒。

    “二哥,他们每日里好吃好喝,城墙上还装着大炮,我就不信没钱。定是那个娘们有了二心……”

    “你小声点!”麻二打断刘五的话,小声警告道:“你小子的嘴巴给老子按个把门的,若坏了大哥的事,大哥绝饶不了你!”

    想到大哥的手段,刘五不禁缩了缩脖子,放低了声音,道:“他们在后院,咱们在前院,二哥怕什么。再说若找不到钱藏在何处,大哥也不会放过我们。”

    麻二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我们在岛上转了半个月,走遍了所有地方,也没见银子的影子,难不成咱们想错了?”

    “那可是做过王爷的人,不在他们国家享受荣华富贵,偏偏带人来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定是因为这里有吸引他来的离忧。”刘五给麻二满上,小声说道:“越是找不到,就越说明这个岛上有宝藏,不然堂堂王爷怎会在这里建城,还装上大炮。我觉得是三娘那个贱人假戏真做,对那个姓章的有了感情,这才蒙骗我们。不然后来怎会没了消息,还生了姓章的孩子。”

    麻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甭管她以前如何,只要她现在配合我们就成。待明日老大进了城,甭管这里有什么,都有办法让他们吐出来。”

    刘五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道:“这座城修的不错,比咱们那儿强多了,要是能据为己有,我也找个女人,生个儿子,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

    “就你?”麻二冷哼了一声,道:“一天不杀人就浑身难受,也只有做咱们这一行才能满足你这癖好,还娶妻生子,难不成生了儿子杀着玩儿?”

    刘五‘嘿嘿’笑了两声,道:“还是二哥了解我。”

    麻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道:“行了,别喝了,快回去吧,回去好生歇着,别误了明日的事。”

    刘五在麻二地催促下起了身,晃晃悠悠回了自己房间。麻二起身,将蜡烛一吹,倒头就睡。

    后院正房内,章辙靠在床头,看着三娘给女儿喂奶,心里说不出的欢喜,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又成了家,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相公,你快睡吧,我来哄着就成。”

    章辙握紧三娘的手,道“三娘,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三娘看着章辙温柔一笑,道:“相公说的哪里话,能嫁给相公,为相公生儿育女,那是三娘的福分。”

    “三娘放心,我定不会亏待你和女儿。”

    “如今的日子安稳又平静,既不愁吃,也不愁穿,三娘很满意。”三娘顿了顿,随口问道:“相公,怜公子他们出海已有四个月了吧,何时能回来?”

    章辙想了想,道:“这个说不准,最快也要下个月吧。”

    “你们常常念叨王爷,可自从三娘上岛,还从未见过王爷。你说王爷是否不想回来了?”三娘小心地观察着章辙的神情。

    “这里的人都是追随王爷而来,王爷不会抛弃我们。”

    “人心难测,以前你们是他的得力手下,可以为他争权夺利,助他成为威震八方的摄政王。而逃到海外后,你们的吃喝拉撒全靠他,就是有再多的金银,也不够你们用的。你们就从得力助手变成了累赘,所以他才会这么多年都不回来。”

    渔锡蒸荔.

    章辙神色变得严肃,道:“你未曾跟随王爷,对他不了解,说这些话也情有可原,但以后不许。在这个岛上,谁也不能对王爷不敬,王爷回不回来,他都是我们最尊敬的人。”

    三娘见他变了脸色,忙说道:“相公知道,三娘向来心直口快,若这话相公不爱听,三娘不说便是。”

    章辙闻言缓了神色,道:“我们能有如今平静安稳的生活,都是因为王爷,生而为人,要懂得感恩,就算王爷不回来,他在我们心中也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三娘,刚才的话我就当从未听过,你以后也不要再说。”

    “好,三娘明白,三娘也只是为以后的日子着想,这万一王爷不回来了,咱们的日子不也没了着落嘛。”

    “就算王爷不回来,我们的日子也照常过,你放心吧。”章辙摸了摸孩子,随即躺下了身子,道:“孩子睡了,你也赶紧睡吧。”

    “好。”看着背过身的章辙,三娘的眼睛闪了闪,将孩子放好,也躺下了身子。

    第二天,章辙起了个大早,今日是他女儿的满月酒,全城的人都忙碌起来,拿菜的拿菜,拿肉的拿肉,兑酒的兑酒,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不能落后。

    自章辙成亲后,章进就搬出了宅子,和宫怜、邵华一起住,一是不想与嫂子闹矛盾,重蹈少年时的覆辙;二是方便照顾邵华,给他调养身子。他也起得很早,帮着忙东忙西,跑前跑后,章辙能再结婚生子,章进最为高兴,证明他已放下了过去,可以开始新的生活。

    在岛上,但凡有人添新丁,大家伙都会坐在一起聚一聚,不论饭菜的好坏,只管他们之间的情谊,一直持续到现在,真正得难能可贵。

    中午时分,章辙正在忙,城门守卫李毅脚步匆匆地走了过来,道:“大章大夫,章大嫂的娘家人到了,你快跟我去看看。”

    “走,我跟你去瞧瞧。”

    章辙跟着李毅来到城门口,站在城头往下瞧了瞧,下面站着五个人,每个都是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李毅问道:“大章大夫,他们可是嫂子的娘家人?”

    章辙认出了其中一人,道:“那个矮一些的确实是,其他人我也不认得。”

    “那我们是否放他们进来?”

    章辙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就让他们坐升降梯上来吧。”

    李毅点点头,道:“也好,保险一些。”

    李毅下令,城门的守卫便转动升降梯,一个个地接他们上来。

    章辙看向五人中唯一认识的孙巧,道:“三堂哥,这几位是?”

    孙巧笑着说道:“他们都是我们的邻居,得知三娘要为女儿办满月酒,便跟我来喝一杯,妹夫应该不会介意吧。”

    “不介意,人多热闹嘛。”

    章辙打量着几人,直觉有些不对,却并未多说,招呼着众人回到家中。偷偷询问三娘几人的身份,三娘也说是邻居,他也就放下了疑心。

    太阳西下,广场上燃起了篝火,一张张桌子搬了过来,一盘盘饭菜上了桌,城中的人也相继出现在广场上。

    三娘抱着孩子,被众人簇拥着。

    章辙见准备得差不多了,便招呼众人各自落座。

    章辙站起身,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是小女满月酒,承蒙各位帮忙,章辙感激不尽,在此敬各位一杯。”

    “大章大夫客气了,咱们岛上谁没受过两位大夫的恩惠,这都是应该的。”孙瑜起身说道:“不过今日高兴,喝酒那是应该的,大家都举杯。”

    章辙见所有人都举起了酒杯,道:“干杯!”

    “干杯!”众人一起饮下了杯中酒。

    “大家吃好喝好,别客气啊!”

    酒席足足持续了两个时辰,众人说说笑笑,载歌载舞,一杯一杯地喝着酒。

    就在众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时,麻二和刘五悄悄离开酒桌,又过了一会儿,其他五人也相继找借口离开了位置。

    随着他们离开,孙瑜将章辙叫到了一边,小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章辙脸色一变,想要转身看向三娘,却被孙瑜一把拉住,“自然点,别让她察觉异常。”

    “不可能!定是哪里出了错,三娘不可能做出这种事。”

    孙瑜叹了口气,道:“他们应该去了城门处,你若不信,便去看看。”

    章辙沉默了一会儿,道:“好,我这就去。”

    孙瑜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回到了座位上。

    三娘因为心虚一直在留意周围人的动静,见章辙离开广场,连忙叫道:“相公,你去哪儿?”

    章辙闻言脚步一顿,心也跟着荡到了谷底,深吸一口气,调整脸上的表情,转头说道:“酒不够了,我回家再拿几坛,你帮着阿进招呼着点。”

    看他神色未见异常,三娘放下了心,道:“那相公快去快回。”

    麻二等人聚齐,决定按照原计划进行,由麻二和刘五上前送酒,迷倒城门守卫,然后他们再合力打开城门。

    麻二和刘五拎着酒坛子,缓步走向城门口。

    城门口的守卫吴泾见他们过来,笑着说道:“你们不去喝满月酒,怎么有空过来?”

    麻二和刘五在这里呆了半个月,重点关照的就是城门的守卫,天天对他们献殷勤,不是送酒,就是送菜,时不时地还说上几句话,所以他们与城门守军都混了个脸熟。

    “喝了。”麻二拍了拍肚子,道:“酒过三巡,怎么能忘了兄弟们,便带了坛酒过来,让兄弟们也喝一碗解解馋。”

    吴泾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坛,道:“值夜时不能喝酒,这是规矩,兄弟的心意我们心领了。”

    “若是往常,不喝也就不喝了,今日可是我侄女的满月酒,怎么都得喝一杯,沾沾喜气。”

    刘五跟着劝道:“就是,今日可是大喜的日子,怎能不喝酒。不多喝,每人一口就成,就当给小侄女积福了。”

    守卫王猛看着酒坛吞了吞口水,他平日里没别的爱好,唯独对酒没有抵抗力,道:“头儿,他们说得对,咱们就喝一口,喝一口又误不了事。再者,大章大夫平时可没少帮我们,我们确实该为小侄女多积福。”

    “我还不知道你,酒虫一条。”吴泾不搭理王猛,转头看向其他人,道:“你们觉得呢?”

    其他人七嘴八舌地说道:“喝一口就喝一口,一口误不了事。”

    “就是,咱们的酒量头儿最清楚,一口而已,才哪到哪儿。”

    吴泾见状松了口,道:“那成吧,就每人喝一口意思意思,决不能多喝,明白吗?”

    王猛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忙说道:“吴大哥放心,咱们心里有数。”

    麻二和刘五对视一眼,忙拿碗给众人倒酒,众人每人一口,挨个喝了过去。

    吴泾落在了最后,他刚喝完,就见最先喝酒的王猛两眼一闭,倒在了地上,不禁微微一愣,随即抽出兵刃,警惕地看向两人,道:“你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泾话音刚落,其他人也相继倒在了地上。

    麻二和刘五见状露出本来面目,将酒坛子往地上一扔,道:“怎么回事?这还看不明白?老子是来接手你们这个岛的!”

    吴泾举刀要砍,却感觉一阵头晕目眩,不自觉地踉跄了两步,随即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