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佩蒂莫里
从绯·埃德温离开公会时,就被人盯上了。
于是,一号决定和易浩分开行动,用意识控制易浩前往肯里枢中心,再乘车前往魔法学校,同行的有绯·埃德温。
确定易浩到达肯里枢中心后,他才拉起黑色斗篷的帽子,前往西格奇奇魔法学校寻找能量。
开学季还未到来,对他反而是有利。
瞬移时,一号穿过层层白光,却不像之前那样顺利。
空间被拉长延伸,他似乎被卡住,眼前白团中出现一扇木门,门上斑驳缠满枯萎的枝条。
第一次碰到这么有趣的情景。
一号走近,那道门就自主地打开,若隐若现的暖黄色烛光从门里透出来。
他跨进门内,背后那道门顿时被古老发黄的木制墙壁一点点覆盖遮掩起来。
里面是两层式,一楼是生活起居,一层不染,有厨房、餐厅、客厅和卧房。
整个屋内全部是由木头材质制作而成。
一步步阶梯旋转而上,两边是高高的书架,摆满了暗旧红色和棕色两种牛皮书。
整个二楼,非常奇特,有一棵枯萎的树。
它的根铺散在木板上,再由下往上爬满了每面墙,像是碰到什么东西似的不敢再往上。
一号抬头盯着天花板看,那里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
暖黄色的淡光下,死寂的空气中飘着一些金色尘埃颗粒。
紫眸中蕴含着对危险来临时触发的杀气,若不是左手生命树还鲜活地活着,一号差点以为眼前这棵无生无息、毫无生命力的枯树是他从未来异能世界带过来的生命树。
他踩在树根上,嘎吱嘎吱地响,走到最里面,树干缠绕着一张弧形皂荚木书桌和椅子,从根缝里依稀还能看到桌沿下雕刻着图纹。
中间一个圆圈与周围六个圆交叉,形成一个个尖椭圆光轮,象征着生命之花。
“佩蒂莫里!”
明明没有风,却感觉一股风捎着低喃的声音传了过来。
佩蒂莫里?怎么会在这个世界听到这个词,在未来世界,佩蒂莫里是生命之源,代表着出生与复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生命树就是佩蒂莫里。
对于这棵莫明出现的枯树,一号在脑海中与生命树交流:它和你很像。
生命树:它同样不属于这个异大陆。
它不是唯一一棵生命树,也不会是最后一棵。
一号:只能当柴火了,还拦我们的路。
是什么造成这棵非凡的树,在时光中湮灭。
“佩蒂莫里!”呼唤的声音再次响起。
生命树:只要还有一个人类依靠它,它就死不了,即使已经沉寂千年。
“烧了吧。”一号手中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显现。
生命之花,光轮里泛着一缕极为淡的金丝在游走。
“这是?”
生命树:是信仰。
“信仰一棵枯树?”一号熄灭火苗,“千年没有回应,竟然还存在,确实让人佩服。”
他转身想离开,却听到那老弱声调透着沧桑凄惨。
那声佩蒂莫里像是轻烟,无法依靠,多么地无奈。
生命树:它可以被吸收掉。
一号:?
生命树:独立空间还能存在,表示它未完全毁灭。只要我吸收它,才能标记此空间。
将来升级,也会更加安全。
一号:你竟然会这么小心翼翼,可见我们的处境也不大乐观。
生命树:.......
一号继续:这棵承载多少寄托与信仰,最终仍然不过枯枝败叶,是它获取能量的姿势不对?
而且,一旦生命树标记它,将来若是这棵枯树靠着生命树死灰复燃,那才是最大的危险。
生命树:我还只是幼苗。
它升级成长到一定阶段,一号的身体撑不住。
一号:再安全,这空间也是囚牢,你看看这棵树,再看看你想去哪就哪。
他的异能空间,因为属于未来世界,生命树是可以在他的空间里升级。可落到空间里,就会成为一号的附属或者一号成为生命树的养料。
异能空间本来就与他的脑域连接着,若是将来把生命树强行从空间里移到恒心,一号的空间就必会毁掉,然后脑死亡是他的最好结局。
生命树:.......
作为生命树的寄宿者,一号没觉得自己可怜,开玩笑,只有强者才能做到这点。
枯萎的树木,这里的一切都让人无法安心,实在是太过巧合。羁绊和自由,毫无疑问要选择后者。
“还是烧了吧?”一号的眼中露出兴致。
火燃上干燥的树干,这团小小的火苗像是有自主意识,只沿着树根扩散,其它地方都没烧到。
“佩蒂莫里!”带着最后的希望和期盼,那声音像是用余下的生命填充,横冲而至。
在火光中,灰色苍白无力的枯树,颤抖着挣扎了一下。根与根交叉编织,向虚无缥缈的黑暗之处延长,直到触碰到不可抗力的力量,阻止它们前行,一根根枯条在深深的黑洞中抖动试探。
极为诡异。
一号望着面前这条由树根组成的树洞,金色尘埃飘浮而进,就像是在邀请他走进去。
他甚至能感觉到风扬起的黄沙迎面吹来。
*
盛旷野。
火辣辣的太阳从地平线升起,照亮着辽阔的原野,夜间的野兽回洞隐藏,日间的动物出穴觅食,浓浓的血腥味被风吹散飘远。
盛旷野原本属于三大陆,它本身在三大陆外围,从红大陆北面起,中间与威斯德大陆西北衔接,再到阿尔瑞亚大陆西面止。
人类开发的地方不过三分之一,却可以容纳几千万人口,足以说明它广袤无垠,是不可忽视的存在。
目前人类居住地分成五个区域,中间区域地带有一条极细长的水源,从千年前便育养着人类直到现在,它为余下的二十万人提供不可或缺的水。
一百多个部族和二十多个家族,俨然成为一个小世界。
来自东区的弗落部族艾斯喜欢叫这条水源为盛河,每三天族里就需要安排一支由壮力组成的队伍走五十公里去运水。
东区称得上幸运,相比较,西区运水才是件最艰难的苦差事,近二十年来西区小型蕨类减少,逐渐变成荒野。
艾斯眯着眼艰难地望着炎热日光反照出来的光线,日间时长明显在缩短,夜间变长,是不好的征兆。
弗落部族人也越来越少了。
要去抢水,又要准备食物,所以只留下来二十人守着地盘,其中还包括五个孩子。
这些壮力刚走,芦圩部族族长骑着马带着三百多人奔跑过来,后面扬起风沙尘土。
“老家伙,这里以后归芦圩部族,要想活命的话,赶紧离开。”满脸胡子的粗犷男人眼睛扫向围栏中间,地面上一扇平铺的铁门,那铁门正敞开着。
有个小女孩正站在石梯上,半个身体趴在铁门口,正一脸警惕地伸头朝他们这边张望。
男人卷动着鞭子笑起来,“没想到这里还有小女孩。”
艾斯皱着眉头往后看了眼,那女孩被一个男孩子拉住往地下走。
他带着十几人站在围栏前,石槽里的火焰强盛,“摩尔,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守住才抢来不到半年的新地盘,贪心可不是件好事。”
围栏每五米左右有一个石槽,里面堆放着灰白色的石头,石头中很多细小的孔,这种石头被人类取名为火烈石。
火烈石燃烧的火焰能驱赶野兽,白天黑夜代替人类守护居住地,在旷野是非常重要的物资。
“艾斯,我们盯了弗落几个月,你们现在有两百人吗?”摩尔扫了一眼石槽,没想到弗落部族还能在白天用火烈石,这老头子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他扬了扬用手中收缩自如的牛鼠鞭,它以棘牛骨与刺鼠皮编织而成,在西区比较常见,“占着能住几千人的地下驻穴,这可是天大的罪!”
摩尔身后十几个彪悍男人一边大笑一边高声叫,他们手中握有斧枪,锋利的尖端在炎阳下泛着冰冷的银光。
“杀了杀了,地盘地盘。”
艾斯心中盘算着怎样才能坚持到族人们回来,“芦圩才七、八百人,可守不住。”
“你操心太多事了,艾斯,在你死前我可以告诉你,伯里部族已经宣称不再作为弗落的靠山。”
“靠山?”艾斯布满沟渠褶皱的脸带着怒气,“伯里背弃佩蒂莫里,带着族民改信,我们早就不再有关系。”
“这么多年,可是伯里在外替你们部族挡住。”
“不过是惦记着弗落的人,”一截约七八公分的枯木落在牛皮衣外,艾斯用手按在它上面,心里不断地祈求。
不仅伯里的索恩惦记着弗落的地盘和人口,摩尔也是。
在盛旷野能活下的孩子越来越少,成人又因为食物和水,也在逐年减少,这种情况下,盛旷野缺食缺水也缺人。
一千七百年前,盛旷野的入口被封印,这里就像是个被遗忘的地方,充满诅咒和恶梦。
为了物资、地盘,他们不断地屠杀,等发现人越来越少时,已经来不及。
艾斯望着盛河的方向,心中充满悲伤,弗落部族哪有两百人,如今一百人都不到。
他每次玩弄花招,让部族的人出去时常常换个样子,以来蒙蔽其它部族。
十五年前还有两百人,等人越来越少时,这一招也用不了。
若不是他们在五十年前找到了大量的火烈石,绝对撑不了这么长时间。
“艾斯,你知道我不亏待族人,也不会售卖人口,你不如让族人加入芦圩。”
“哈哈,摩尔,你确实是个人物,但如你的部族名字,不过是一处低洼,难成大事。”
摩尔脸瞬间带着怒气,“老家伙,你找死!”
他身后的三百人各个脸上杀气腾腾,就等着族长一声命令。
“伯里就是想让我们两族相杀,他趁此机会打探我们的实力,你真相信我们只有两百人?”艾斯笑着说:“真这样,伯里第一个来,还会给你机会?”
等人类发现不能再互相残杀下去后,他们仍然不比旷野的毒蛇、狐獴、狼獾要安全。
动物尚且怕人多,怕火。人类却有永无止境的贪婪,他们根本没有底线。
人类的内耗让这片旷野埋葬多少人骨。
而弱族被强族吸收后,会成为奴隶,被压榨到最后一口气,真正能活下来的少之又少。
摩尔迟疑了一下,他再次打量这个老头,以及他身后的这十几人,面对他三百人,弗落竟只派出十几人。
这时,从围栏东面传来马蹄声,伯里部族的索恩也带着三百人来到。
相比较芦圩部族靠蛮力在东区占有一席之位,伯里则是靠智慧,他们的武器以弓箭和银剑为主,擅长发现猎物和可食植物。
领头的索恩冲摩尔说:“我以伯里部族敬奉的普埃克斯之神向你发誓,绝不插手你们两部族的事。”
摩尔看了眼索恩,才对艾斯说:“你连最后的机会也没有了。”
“你心中还是害怕的,索恩。”艾斯浑浊的眼睛里透着智慧,“你不敢向弗落出手,不正是因为你惧怕佩蒂莫里家族的惩罚吗?”
索恩脸上带着浓浓的嘲讽,他永远看不上这个死板、固执的老头,宁愿让部族一步步衰落,也不愿意作出改变。
他甚至不愿意回答艾斯,而是问艾斯身后的人,“弗落的弟兄们,若想现在离开,伯里欢迎你们。”
摆明着抢人的话让艾斯气愤地颤抖着身体,他立即说:“我的族人,永远跟随佩蒂莫里。”
摩尔嗤了一声,他和索恩早就谈好,让他出面干掉艾斯作为弗落地盘的归属筹码。
他挥动手中的牛鼠鞭,啪地打下围栏,围栏的土杠被击裂。
艾斯离的近,被牛鼠鞭直直地拍中,卷飞出去,砸到地面。他趴在地上时都还没反应过来,年老的身体不堪一击。
“族长!”弗落男人们连忙围过去。
艾斯仰面躺在地上,他望向天空,孱弱的身体就像是要散架了似的,牛鼠鞭划破他的皮肤,红色血艳染上杂草。
其中一个瘦弱的男子跪在他身旁,“族长,弗落守不住了,可是我想要活下去。”
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下,艾斯才缓过来,他从族中十几人身上一一看过,“你们还有谁和他同样想法?”
另一个男人握紧拳头,“族长,佩蒂莫里早就抛弃我们,它不在了!”
“闭嘴!!”艾斯愤怒地吼道:“连你们也要抛弃自己的信仰吗!?当年是谁救了我们的祖先才有了弗落。”
“可是,也是因为佩蒂莫里家族我们才受牵连,被赶进盛旷野,上万人只剩下我们这些人,该还的我们早就还清。”
艾斯年纪大了,他们认为艾斯活不了多久,等他走了后,再商量着归入到别的部族,才有一丝活下去的机会。
没想到伯里部族和芦圩部族却等不了。
艾斯从一张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上看过,他心中充满悲怆、痛苦。
“大家都很忙,没时间给你们叙旧,”摩尔说:“只要你们拿下艾斯,伯里部族和芦圩部族随你们选。”
按照盛旷野不成文的规则,杀了族长,就可以分这族的人口和财产。
这也是为了减少人类内斗损耗。
“我来。”艾斯要恨就恨他吧,瘦弱的男人咽了咽口水,可是嘴巴干干的,他紧张地又用舌头舔了舔长期蜕皮的嘴唇。
然后,他跪到艾斯的前面,“族长,对不起。”
说完他伸手一把抓住艾斯胸前的枯木一拉,扔进石槽里。
那石槽正燃烧着,枯木一扔进去,绑枯木的皮绳瞬间被点着,很快发黑一点点烧尽。
“不!”那是佩蒂莫里唯一留下来代表存在过的信物,艾斯连痛疼都忘了,拼命地坐起来想冲到石槽,却被族人团团压住。
“族长,不要了,不要了。”
艾斯太瘦小老弱,他被压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他只能边哭边尖声呼喊,“佩蒂莫里!佩蒂莫里!”
哭声感染了族人,他们嚎啕大哭,为命运的无奈可悲,为他们太过弱小,也为了要活下去。
“佩蒂莫里!”
老人那嘶哑难听的声音,并没引起其他部族的怜悯。
在盛旷野,每日都在重复生命的消失,那些死在野兽、死在人为下的生命,临死前发出的声音并不比艾斯可怜。
太常见了!
只有活着,才能看到希望。
索恩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幕,除了弗落部族,已经没有再信靠佩蒂莫里的部族。
今天过后,这唯一也不再存在。
终于彻底地停止那毫无意义的祈求,真好,结束了。
索恩无声地咧开嘴。
而摩尔可惜地扯了下嘴角,就这样结束,地盘虽然是自己这边,人估计都要跟着索恩走,毕竟那两族原本都是信靠佩蒂莫里。
石槽里的那节枯木燃烧着,却没有成为灰烬,相反,一丝金色在枯木沟缝里游走。
艾斯喊着喊着,声音低了下去,其他人赶紧用绳子把这位七十岁老人绑了起来。
艾斯在旷野出名,除了他一直固执地守着佩蒂莫里外,还有一个原因——他是唯一一个在旷野活到七十岁的人类。
他能活到七十岁,自认为是得到了祝福——来自于佩蒂莫里家族遗留下来的那节神秘枯木。
可是弗落部族众人却不这么认为,因为前几代族长同样佩戴着,却没有出现奇迹。
两千年前,佩蒂莫里家族在大战中一夜间消失。
大陆各权势重新洗牌。
约一千七百年前,拥护佩蒂莫里的各支家族和部族被赶入盛旷野,大量的人死去,导致佩蒂莫里的拥护者所剩寥寥无几。
如今的弗落部族从当年的一万人,减少到不足百人。
老人的眼神变得浑浊,全身精气在木条被进入火堆中时,犹如生命快速被抽走,转眼就要奔向死亡。
年轻一代没有人站在他这一边。
都结束了。
火焰熊熊,枯木沉默地躺在火中,却完好无损。
呜呜,呜呜,凶风卷着土沙吹地众人都眯起眼睛。
石槽里,滚烫的火焰在空中摇曳,如火舌般似要卷走所有力量。
火焰忽然往上窜冲出数米,猩红的火苗四起,火光分岔开出一条火道。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女孩再次趴到铁门上望着石槽上空,她对部族的危机一无所知,只觉得惊奇,“族长爷爷,族长爷爷,那是传说中的魔法吗?”
什么!?
所有人抬起头,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怎么可能?!
为什么盛旷野会出现魔法力量!!
一位披着黑色斗篷的女士踩在旺盛火势铺成的悬空火道上向他们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