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
五条凛觉得,她长这么大,不管什么场面都见过了。
毕竟她可是已经体验过咒术界的高层博弈,尔屡我诈,甚至见证过当今世界最强咒术师和古代最强诅咒之王惊天动地大决战现场,就连死而复生,穿越异世界等等离奇经历都已经亲历过一次,想必她如今已经养成了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再会为任何事物而轻易动摇的稳定性格了。
结果她愣是被鸭鸭的这句话给整愣了。
只见他目光炯炯,“深情”凝望着自己,顶着一张表面冷淡腹黑的帅哥脸,说出了一堆足矣让人脸红心跳,浮想联翩的,不着掩饰的大胆语句,然后……
然后面朝她来了一句请求,他非常大声地说,想要跟她酣畅淋漓的打一架。
“……”
这场面她是真没见识过。
五条凛抬手推开了这张近在咫尺的帅哥脸,她现在仍然呆在达达利亚的怀中没下来,只好原地做了个下腰后仰的姿势,顺便语气有些嫌弃的从嘴里坚定了吐出了一个词去拒绝。
“不要。”
阳光开朗的至冬大男孩闻听此言,立马沮丧地将脑袋耷拉了下来,他有些受伤地望向面前的五条凛,顺便右臂向后划拉了下,将眼看着就要滑溜到地上的少女又抄了起来,仿佛看穿了她想要逃走的意思。这次,达达利亚的右手牢牢的固定住了她脖颈下方,肩侧的位置。
整套动作和用锅铲颠菜似的,先是将她小小的腾了个空,完了以后抱的更紧了些。
五条凛:“……”
方才二人只见还有那么点迷之暧昧缱绻的气氛,顷刻间烟消云散。
“真的,不行么?这位小姐?”青年微微抿唇,他的语气显得分外委屈,他的语调与外貌都非常的富有欺骗性,如果五条凛不知道他请求的实际是什么的话,这会儿铁定会生起恻隐之心罢。
可是现在,五条凛的语气简直比在至冬杀了十年的鱼还要冰冷,她非常坚定的拒绝道:“不行。”
“……”年轻的愚人众执行官歪了歪脑袋:“可是,为什么呢?”
“这句话应该是我来问你的才对吧。”五条凛的额头蹦上井字符号,她抬手控制力道,不轻不重的锤在了达达利亚的胸口,说实话手感不错,坚硬中带着一丝肉感十足的回弹,青年的身材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瘦削。
但是现在不是该去考虑鸭鸭的熊手感如何的时候,五条凛有些好气的反问道:“所以,你小子到底为什么要邀请一位只是初次见面,甚至还没来得及同你互相自我介绍的小姐来打一架啊喂!太失礼了吧。”
而且她现在是一个人,和公子是一对一。
哈,这孩子在对单的时候到底能发挥出多少实力,难道当年拿他尝试过开荒单挑世界boss时结果狼狈告辞的五条凛一点都不清楚么。
“……”闻言,达达利亚摆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他的语气瞬间从方才的沮丧切换回了轻快,对于炸毛的少女,他也不生气,只是愉悦回应道:“啊,非常抱歉,刚刚是我的失误。”
“我是愚人众执行官第十一席,公子达达利亚,代号或是名字,挑你喜欢的来喊就好了。”
云层散去,月光下,青年此刻的面庞更加直观的呈现了出来,他拥有着暖棕色带着些反翘的发丝,和至冬国人处在极寒地区所以天生更为立体的五官,这张脸在面无表情的时候想必是十分有威慑力的,可他偏偏很爱笑。
五条凛望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爽朗帅哥脸,一不小心又没缓过神。
她当然也没真的生气,尤其是现在看着自己的第一只限五正在非常礼貌的自我介绍时,方才心底萌生那几分莫名其妙,此刻也已经烟消云散。
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全息技术并未成熟与普及,因此,想要在那个游戏中成就出一只命座点满的限定五星角色,从来都是价值不菲。
更别提她还很非,小保底不歪都是奇迹了,每个命座都拉满大保底才是基操。
一言不合去抢哥哥的卡过来刷爆都是些玩笑话,五条凛在真的沉浸于那个游戏世界的时候,养大自己所喜爱的角色时,更多的靠的其实还是肝,跑图,满世界找宝箱。
那个时候,根本没有人会限制她的游戏时间,一切她为了逃避现实里病痛的做法都会被五条悟无条件包容,家族那些长老最后也被迫学会了包容,他们不包容,会有人教他们包容。
而此时此刻,五条凛望着面前达达利亚这张熟悉而又陌生的面庞,在怀念和感慨的同时,忽然觉得虽然时隔多年,她的肝仍然隐隐作痛。
“你好,达达利亚。”五条凛活动了一下她的肩膀——青年虽然牢牢的将她固定住了,但是力道用得并不大,她眨了眨眼眸,抛掉方才一些不算愉快的小插曲,笑吟吟的回复道:“凛,我的名字是五条凛哦。”
“很高兴认识你,之后也请多指教啦~”她想了想,停顿了一瞬,还是眉眼弯弯地补充了一句:“伙伴。”
达达利亚的心脏跳的很快。
不论是方才初见之时,还是截止到刚刚少女吐露出姓名,呼唤他“伙伴”的那一瞬间,他都感觉周身上下的热血更加滚烫,心脏越发悸动。
他不知如何平息燥热的血液,也不清楚应该如何将这份奇特的悸动归于平息。
那是一种熟悉但陌生的情感。
少女纤长柔软的长发轻轻地扫过他的臂弯,她身上的纱衣轻薄,垂落下来的纤细小腿在月色之下白的反光。
达达利亚开始从记忆里面搜寻这份情感,他回忆起在湖面都结冰的凛冬与父亲一起去冰钓的情形,他回想起在暴雪蔓延的永夜与家人们一起聚在温暖的炉火前,一起享用一碗蔬菜浓汤的场面,他甚至开始追忆他坠入深渊,第一次遇到他的师父时,被生平遇到过最强大的对手踩在脚下碾压的过去。
达达利亚核对了回忆起的每一个场景,每一份情感,却始终无法将它们成功地与此刻的心情完全契合。
他动了动嘴唇,重复了一遍五条凛针对自己最后的这句称呼:“……伙伴?”
“怎么了?”她很好脾气的问道:“有什么事情吗?”
说实话,五条凛觉得,她被她的好伙伴抱起来的时间有些太久了,不知道不卜庐那个方向的深渊法师们有没有被千岩军们驱逐成功,反正她方才是已经处理过了几只。
嘛,还是回归正题吧。
方才五条凛主动地向达达利亚索求拥抱,其实是为了验证一个猜测——在她与曾经拥有过的角色们身体接触到了一定的时间之后,她的身体便会由人鱼恢复人形。
如今既然这个大胆的猜测获得了证实,她是不是应该先行离开,先回去不卜庐那边好让白术先生安心……?毕竟拜达达利亚的某位黑心肠同事所赐,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完全。
虽然他给自己下毒,她反手帮他爆炸就是了。
思至此,五条凛收回四处发散的视线,望向面前的达达利亚,她刚准备开口让他帮忙将自己放下来之类的,却见这孩子抖了抖脑袋,仿佛再三纠结以后,终于想通了,做出来了一个惊天动地的正确决议似的。
“五条凛小姐。”他诚恳的请求道:“现在我们已经自我介绍完了。”
“嗯呐。”
“那接下来,就请你和我酣畅淋漓的打一架吧?”
五条凛:“……”
不是,这茬过不过去了是吗。
—
五条凛蹑手蹑脚地回了不卜庐。
她的动作此刻实在是带着一丝偷感十足的意味。
她站在窗前环顾四周,自以为自己很好地收敛了气息,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殊不知她的长发在月光下和夜明珠一样莹润的发着光,实在是想不引人注目都困难。
四周夜色静谧,可见深渊法师造成的骚乱也已经被平息,五条凛大大地松了口气,抬手缓缓推开关上窗户,预备翻窗入户,就像和刚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看起来她似乎忘记自己刚刚走的匆忙,忘记关上窗户了。
刚跨进去一半,五条凛打了个哆嗦,和在她房间门口坐着翻阅医书的白术打了个照面。
医师动作优雅,青年的长发松散的挽起,垂落了大半,仅仅是在昏暗的烛火下展现出半道戴着金丝镜框的侧颜,却分外撩人。
五条凛这会儿已经翻窗到了一半,她的半条腿还挂在外面,这会儿实在是进屋也不是,出门也不是,而白术先生这会儿刚好将看完的一页书不紧不慢地翻了一页。
听到翻书的声响,五条凛打了个哆嗦,情不自禁地将现在的白术先生幻视成了正在一言不发地批阅作业的班主任,她现在就是垂头丧气在办公室里等待挨训的问题学生……
天杀的,她怎么会无端有这种奇怪的联想。
沉默了一会儿,凛还是硬着头皮开口了,她缩着脑袋,小声打招呼:“白,白先生,晚上好呀。”
“不晚,再过些时候便要早上好了。”白术终于从医书上抬起头来,望着她笑了笑。
五条凛:“……”
“您,您这么晚还没有睡呀,哈哈哈。”她笑得干巴巴的。
“是因为凛小姐身为病人,身中奇毒,却依旧敢在深渊法师暴乱的时候出门呢。”白术笑得温文儒雅:“我身为医师,一想到我的病人如此生龙活虎,拖着病体也要做些什么,便实在心里有愧,也只好向你学习,争取在夜晚之时多熟悉一点知识了。”
五条凛:“……”
白大夫!之前在游戏里刚认识你的时候,您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设,呜呜。
—
愚人众在当今璃月最大的“产业”,当属北国银行。
表面合作,实则尝试垄断。
而璃月这边的北国银行,如今正在愚人众第九席执行官富人,潘塔罗涅的管辖范围之中。
按照惯例,潘塔罗涅需要先与新来璃月接管政务的年轻执行官打个照面,然后进行交接仪式,简单的交代给达达利亚之后的安排。
只是……
潘塔罗涅眼见日常至冬那边开会时元气满满的新人青年,今日一瘸一拐地步入银行大门,不由得大为震惊:“达达利亚,你这是……?”
被千岩军揍的?还是被璃月七星揍的?璃月原来是个对至冬使节这般不友好的国家吗?人家初来乍到就要被打瘸一条腿?
他之前没挨揍,是因为他的祖籍是璃月?
璃月人现在已经变得这般暴力了么?
达达利亚仿佛感觉不到疼,青年猛地摇了摇头,他的神采熠熠生辉,丝毫不见挨打了以后的悲愤,反而精神百倍的摇头,慷慨激昂回答道:“不。”
“我只是在璃月这个国度,遇到了我一生的宿敌。”
潘塔罗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