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章
还真被徐小玉说着了, 骆清海白请了酒。
骆清海不信邪,隔几天他又请李谣爹李正、四弟媳妇葛娣吃饭, 拜托两人到大儿媳妇、二儿媳妇娘家请两个儿媳妇回来。哦, 让他们顺便到赵圩子走一趟,劝赵春娥娘家见好就收,送赵春娥回来跟小儿子过日子。
骆谦哥又到骆清海家蹭了一顿酒菜。
没有一个人不在看骆清海的笑话。
其中包括李谣。
李谣帮骆谦刷防蛀虫粉, 纳闷问骆谦:“你大伯每回请客, 完美避开好人,专门请一些吃了饭,嘴一抹,就不认账的人, 你说邪不邪门?”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在我大伯眼里,他请的人都是能干事的人,你嘴里的好人, 是看他热闹的人。”骆谦要笑不笑挑眉。
李谣。
还真是。
骆谦笑着摇头, 继续干活。他预计十一月初全家搬到余郢,必须赶工做出来一批现货放到新家卖, 工作量有些大,所以他要加班加点干活。
说实话,如果他收学徒, 他会轻松一些,但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下年他再考虑收学徒的事, 现在只能自己多累一点。
李谣知道他白天天还不亮就起床, 晚上熬到下半夜才睡觉, 所以像刷防蛀虫粉之类的活, 她主动帮他做了。
有人惊呼喊叫,甚至破了音:“快来人啊,有、有大卡车,我们村来了一辆大卡车!”
“老乡们,别挡中间的道。”
“俺滴娘啊,真的是大卡车,这轮胎都快有我人高了。”
“滴滴——滴滴——老乡们,把孩子拉开,别让孩子们扒车,危险。”
骆谦、李谣猜骆言峰联系的老板给他们送塑料薄膜来了,两人赶紧放下手头的活,跑出去看。骆清亮、骆清喜听到村里来了一辆大卡车,也跑了过来,就看到一群大老爷们,一群屁大一点的孩子扒大卡车,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伙子已经爬到车斗里,其他人眼红,攀比着往上爬。
“干什么呢!都给我撒手!”骆清亮、骆清喜愤怒吼。
有人下来,有人还在扒大卡车。
骆清亮、骆清喜捡起一根棍子,打不知羞的人。
除了已经爬上车斗的小伙子,其他人被骆清亮、骆清喜撵了下来。
他俩一个站在车头,给大卡车司机开道,一个站在车尾,阻止大人、孩子扒车。
到了骆谦家门口,骆清亮做出一个停的手势。坐在副驾驶座,戴眼镜的男人手颤抖摘掉眼镜,掏出手帕擦冷汗,他戴上眼镜摇下车窗玻璃:“你好,我姓单。”
“单主任,幸会,幸会,”骆清亮热情地和他握手,递烟给他,“我们一共有五家买塑料薄膜,这是第一家。”
单主任闻言把车窗摇回去,喊司机跟他一起下车。
骆清喜喊车斗里的小伙子下来,小伙子在车斗里翻跟头,接受大伙儿羡慕的眼神,心里美得不得了,死活不愿意下去,其他人见状,又蠢蠢欲动想要扒车,骆谦见状翻到车斗里,朝他屁股狠踹几脚,问他下不下去,如果他不下去,自己不介意把他踹下去,那小伙子捂住屁股愤愤地爬下去。
骆谦正要下去,骆清亮和单主任介绍车斗里的人就是骆谦,就是他要买塑料薄膜。
单主任被村民吓的不轻,更被在车斗里翻跟头的小伙子吓出了心脏病,生怕小伙子一不小心翻空,摔到地上,万一小伙子摔出个好歹,他这趟赚的还不够赔的呢。他观察到村里的大老爷们、孩子们挺怕车上叫骆谦的男人,忙的喊:“你别下来,就在上面递塑料薄膜。”
骆谦收回下去的脚。
“我姓单。”单主任撂一根烟给骆谦。
骆谦接住烟,把烟别到耳朵上,没说废话,直接说他家要八捆塑料薄膜。
司机放下车斗右侧挡板,骆谦搬塑料薄膜递给司机,司机把塑料薄膜扛到他家里。
单主任跟李谣算账,司机开车到另一家。
骆传军也要了八捆塑料薄膜,骆言峰、骆清亮、骆清喜要了十捆塑料薄膜。
骆清亮留单主任、司机吃了顿饭,送走单主任、司机。
单主任、司机刚走,村里立刻炸开了锅。
村民涌进五家打听塑料薄膜是啥子玩意,他们买塑料薄膜干啥。
他们要搭塑料大棚,肯定瞒不住人,就告诉大伙儿他们搭塑料大棚种菜,不是现在搭,等卖完了萝卜再搭塑料大棚。
撤销生产大队,大队里的东西都要分给大家,除了地,其他东西抓阄分。
有几个人抓到了小竹林,当初他们说自己倒霉,没有抓到树,尽抓些不值钱的东西。现在他们听到五家说搭塑料大棚需要竹竿,他们立刻想到了自己竹林,问清楚他们需要多粗多长的竹竿,他们回家砍竹子。
他们分到的竹林小,最多只有两三分地。
村里有一片大竹林,归村里,不归个人所有。
骆谦的意思是向村里买竹竿,不买个人的竹竿,就跟其余四家提出自己的意见。
其他人不知道骆谦把媳妇孩子的户口迁到余郢,骆清亮知道,他知道骆谦对他哥他嫂子的意见大了去了。骆谦说向村里买竹竿,骆清亮立刻反应过来,骆谦爹也分到一小片竹林,如果骆谦跟他爹买竹竿,他哥他嫂子不知道又要闹出什么事情。
骆清亮沉默片刻,说:“他们几家竹林里的竹子符合搭大棚用的竹竿少,应该将将够我和清喜用。这样吧,你们三家跟村里买,我们两家跟他们买。”
“行。”骆传军、骆言峰没有意见。
骆谦更没有意见。
五人又说尼龙绳的事,最后骆谦主动揽下买尼龙绳的活。
次日,骆谦到市里买尼龙绳,骆清喜、骆清亮召集村民到大队部开会,主要商量骆谦、骆传军、骆言峰跟村里买竹竿的事,需要村民砍竹子,他俩从三家给的钱里抽出五成发给砍竹子的村民,他和骆清喜就跟村里有小竹林的几家买竹竿。
村民们莫得意见,散了会,他们就拿着砍刀到竹林里砍符合要求的竹子,骆清喜带村里的会计到竹林监工。
骆谦驮着三麻袋尼龙绳回村。
散了会,杜梅找骆谦,李谣告诉杜梅骆谦到市里办点事,可能下午才回来,杜梅饭都没吃,在村口守着骆谦。
她看到骆谦,忙的走上前,眼珠子喷火喊:“你这是干啥子。家里有竹子,你非得跟村里买,你有钱吗?你有钱还问马国强接钱起房子!”
“你让我爹砍符合要求的竹子,卖给村长、村支书,卖的钱拿去还赊猪儿子的账。”骆谦丢下这句话,骑车从她身边过去。
杜梅眼前一黑,身体后仰,扶住身后的稻草堆才稳住身体。
骆言木去他爹他娘的竹林看了一眼,眉头皱成了沟壑,竹林里符合要求的竹子真没有多少。
他原本指望卖竹竿发财,现在发财梦破灭,他恼火死了。
他回村,恰好撞见吸血虫怂恿他娘卖竹竿还账,这条吸血虫不给他留一丁点后路。
骆言木眼神一暗,抬起眼睛,急切小跑过去,扶住他娘,担忧说:“娘,我背你,咱去大队部医院。”
杜梅摆手,骆言木强硬背杜梅:“娘,你整天说你小儿子好,到了关键时刻,你知道谁对你最好了吧。”
杜梅只顾着掉眼泪,啥话也不说。
“我去竹林看了一眼,咱家的竹子供老四一家绰绰有余。老四怎么就不愿意收咱家的竹子呢?又不收他贵,别人收多少钱一根竹竿,咱们比别人便宜一成。”骆言木叹气,“他不会是不想出钱吧,让你主动提不要钱。他不想出钱就直说呗,干嘛拐弯抹角惹你伤心,老四越来越不行了。”
第052章
“是啊, 老四为什么越来越冷心冷肺了呢?”杜梅整不明白到底哪里出错了,让曾经孝顺的老四变得这么的冷血。
她这么一大把岁数了, 能图老四什么, 无非就是在她有生之年她希望看到他们兄弟握手言和,如今她不求他们兄弟和睦相处,只求他们像普通亲戚相处。
别的父母希望自己的孩子和睦相处, 她只是希望她的孩子仅仅像普通亲戚一样相处。
她过分吗!
杜梅感觉到自己的心被四儿子伤的稀巴碎, 心泡在苦水里,苦味已经蔓延到嘴里。
“娘,老四变成这样,你得担一大部分责任, 因为你平时没少惯他。”他娘每回从老四那里得了钱,都得跑到他仨面前损他仨,害得他仨在村里没啥好名声,以至于每回他仨和老四发生矛盾, 村里人都说他仨不好。
骆言木对此一直耿耿于怀。
杜梅自知理亏不吭声。
骆言木高调把杜梅送到大队部医院, 有人问他,他支支吾吾提竹竿, 模棱两可说他家老四想要他家的竹竿,却不想掏钱,把他娘气出了病。
骆谦可是村里的话题人物, 大伙儿闻言,就跑过去问骆谦咋回事。
骆谦刚把四家的尼龙绳送过去, 大伙儿拦住他问他啥情况。
“谣妹, 你先带钱到村支书家, 我找骆言峰问他一个大棚具体需要多少根竹竿。”骆谦和李谣只隔了一个院墙, 声音不大也不小喊道。
他抬洋车掉头, 洋车“咣当”砸地上。
骆谦骑车到骆言峰家。
骆言峰看到骆谦愣了一瞬:“你不刚走吗?咋又回来了?”
“我花钱的地方多,怕以后钱不凑手,买竹竿跟村里赊账,也挺难为情的。这不,手里有点钱,就想把钱给村里。”骆谦手扒着门柱子,单脚踩地,“你给估一个数,搭一个大棚需到多少根竹竿,每个大棚我往上加10根,现在找村支书结账。”
“每根竹竿相距0.8米到1米,前后两面各需半截拉腰的6根竹竿。”骆言峰回屋拿钱,出来跟骆谦说,“我跟你一起找村支书算账。”
“行。”骆谦下来推车。
骆谦、骆言峰到骆清亮家,李谣推婴儿车已经在骆清亮家的院子里等骆谦了。
张霞搬两个凳子递给两人:“谣妹已经跟你三伯说了,你三伯到竹林喊会计,一会儿就回来,你们在这里等一会儿。”
“谢婶子。”骆谦没坐,他到李谣身边,弯腰逗车里的两个奶娃子。
“哦~噗~”
姐弟俩最近点亮了噗噗的技能,只要有人出现在姐弟俩的视线里,姐弟俩的小嘴巴就会特别忙,一直噗噗个不停。
李谣机械给姐弟俩擦口水。
骆清亮没让三人久等,他很快喊来了会计,叫三人跟他和会计到大队部。
一行人到了大队部。骆谦按照0.8的间距算,算出来他搭八个大棚需要多少根竹竿,把准确的数报给会计,让会计算钱,会计拨算盘算出总额,李谣当着外面围观村民的面掏钱给会计。
接下来就是骆言峰,会计算好了他的总额,他也当着围观村民的面掏钱给会计。
他们之前还在嘀咕这三家会不会跟村里赊账,还为此起了争执,骆谦、骆言峰当场付钱,意外地安抚了村民的心。
有村民急急忙忙回家拿砍刀到竹林砍竹子。竹子好砍,但是打枝条难打,这是一个细致的活。
有村民跑去跟骆言木说骆谦已经跟村里买了竹竿,钱都付了。
骆谦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拉着李谣,推婴儿车回家。
回到家,骆谦卷起袖子干活。
骆谦一直不吭声,李谣喊他吃饭,他吃了饭,刷了锅碗又去干活。
夜里,李谣睡了一觉醒,骆谦还在外边干活。
第二天早上,李谣起床,骆谦还在干活。
李谣不清楚骆谦到底有没有睡觉。
李谣想说什么,骆谦总是打岔岔过去。
短短的几天,骆谦变糙了,头发乱成了鸟窝,脸色又糙又没有血色,眼底乌青,双手的虎口多出来好几道裂口,手掌上的茧子起码厚了两层。
看得李谣心里难受。
“妈妈,叔太爷说猎犬下午三点钟到。”骆筠文人还没到,他激动的声音先到。
李谣从绳子上扯一身干净的衣服擩进篮子里,强硬塞进骆谦怀里:“你狗兄弟快来了,还不赶紧把自己收拾利落,迎接你狗兄弟。”
骆谦把篮子放地上,拍了一下身侧的木板:“陪我坐一会儿。”
骆谦终于坐下来休息一会儿,李谣松了一口气。她挨着骆谦坐下,骆谦的手无力垂在膝盖上,十根手指头有八根手指头无规律颤抖。李谣半合眼睛靠在他肩膀上,拿起他的一只手放在手心,抚摸剌人的虎口、掌心,她摊开自己的手掌,指腹上赫然出现好几道红痕。
李谣的心就像被这刺人的虎口、掌心抚摸一样,又疼又涩。
“妈妈……”骆筠文跑到门口,第二个字减弱,似杏眸,在这一刻又神似桃花眼的眼睛亮的刺眼,大声喊,“爸爸,”他冲过来抱住骆谦的腿,仰头,“叔太爷说我们家的立军功的猎犬今天下午三点钟到。”
“你去看着,别人让抢走咱家的英雄。”骆谦乐道。
“嗯!嗯!!!”骆筠文重重点头,到骆辞家喊他弟、他妹到骆梅旭家坐着等他家的英雄大狗狗。
骆谦进屋洗澡,李谣拿老丝瓜瓤进去给他搓澡,又给他修了头发,抹了雅霜,刮了胡子。
两人锁了门,推婴儿车到骆梅旭家。
大伙儿听说骆梅旭给五家申请到了部队猎犬,都稀罕地来到骆梅旭家。
看到李谣、骆谦,大伙儿问:“你俩整天在家里干嘛,都不见出门。”
李谣、骆谦没有说话,骆谦大嫂周秀秀伸长脖子瞪他俩,声音尖锐:“他俩可是我们村最大的地主,雇佣他二婶一家给他俩干活。依稀,这两口子活脱脱的周扒皮,生怕给钱给亏了,啥也不做,全丢给他二婶一家做,把他二婶一家当成了生产队的驴使唤,在驴的眼睛上蒙上黑布,让驴没日没夜替他俩干活。”
“一口一个他二婶,我就不是你二婶。”周小凤把瓜子装兜里,挤过来,拽周秀秀的衣服,“老娘全家是驴,你全家难道是骡子!”
“我告诉你周秀秀,你少挑拨,老娘不吃你这套。”眼看着洋白菜、青皮萝卜、红皮萝卜和萝卜叶子可以卖了,骆谦三个哥嫂整天往骆清海家跑,别以为她不知道这四家打什么主意,在她周小凤面前挑拨离间,太嫩了。
周秀秀委屈的红了眼眶,一把推开周小凤,恨恨离开。
周小凤丢给她一个大白眼。
傻了吧唧的憨婆娘,她家跟着骆谦已经赚到了一年的粮食钱,受你挑拨才怪。
周小凤走向两口子,掏瓜子给他俩:“我现在每天到小玉家买两分钱瓜子,你俩别替婶子省瓜子,自顾吃。”
他们一大家子按劳分配,谁最辛苦,谁分的钱最多,不存在为了钱兄弟、父子大打出手的情况。
她周小凤现在也是能分到钱的人,儿子、儿媳不让她补贴,她现在想吃一两分钱零嘴,也不用年复一年对自己说挣一分钱不容易,把钱留给孩子用。
“那我得多吃两把瓜子。”李谣使劲嗑瓜子,啪啪啪的,嘴就没停过。
骆谦也是,嗑完了瓜子,他理直气壮问周小凤要。
周小凤笑骂一句,又给两人一把瓜子,完了,她赶紧护住口袋钻进人群中。
“来了,是绿皮车。”有人大喊。
第053章
绿皮车停在骆梅旭家门口, 里面走出来两个身着军装的男人,大伙儿即好奇又敬畏围观两位军官。
两位军官打开后车座的门。
几道黑影遽然窜出来, 兴奋喊叫。
“呜——汪——”
村民们直观感受到一股肃杀、尝过血的‘狼犬’朝他们扑来, 他们惊恐避让。
“呜~呜呜~”
八条猎犬奔到骆梅旭面前,乖巧地蹲了下来,可怜巴巴地看着骆梅旭, 发出类似哭的声音。
两位军官走过来, 蹲下来抱住猎犬。其中一个浓眉大眼的军官说:“你们是军犬,退役了也是军犬,要服从命令。现在组织给你们找了一个家,你们到了新家要和新的家人好好相处, 不准丢部队的脸。”
另一个军官逐一叮嘱它们要好好的生活下去,内心盼望它们早些忘掉过去的伤痛。
两位军官站起来,表情肃穆朝猎犬行军礼,又朝骆梅旭行了一个军礼:“ 我把你曾经的战友, 我们的老伙计送来了, 希望它们在这里能够获得快乐与自由。”
两位军官回到车里,开车离开。
“呜, 汪——汪——”
“回来。”
骆梅旭用发号施令的口吻喊,八条猎犬停止追车,蹲坐下来, 扭头看骆梅旭,嘴里发出祈求的呜咽, 骆梅旭再次喊回来的口令, 八条猎犬望着变成圆点的绿皮车, 喉咙里发出类似哭泣的声音, 站起来走到骆梅旭身边。
一条通体黑色, 长相似狼的猎犬拿头蹭骆梅旭的手。
骆梅旭松开攥紧的拳头,揉它的头。他留下两条受伤最严重的猎犬,把剩余的猎犬分给五家,骆谦要了两条猎犬,其余四家各要一条猎犬。
六条猎犬被新的家人带回家。
都在一个村子里,它们可以随时一块儿玩耍,这就是骆梅旭主动提给五家申请部队猎犬的原因。
骆梅旭教他们一些简单的指令,帮助他们和老伙计们磨合,也帮助老伙计们熟悉村子。
这天,大狗狗们吃了早饭,跑到骆梅旭家和另外两个兄弟会面。八个大狗狗在村里遛弯,它们所到之处,大伙儿主动让道。
骆韵莹蹲下来,手插进兜兜里掏出一把瓜子:“锅盖,虎妹。”
这是它们以前的名字,骆谦没有给它俩改名字。
锅盖、虎妹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跟上大部队,不鸟骆韵莹。
骆韵莹吞咽口水,拿一粒瓜子放进嘴里,咔吧,呜~好吃。她完全忘了用瓜子和大狗狗拉近关系的初衷,自己吃的不亦乐乎。
锅盖、虎妹瞥骆韵莹,看到骆韵莹脚下有不少瓜子壳,两狗“汪”了一声,跑到骆韵莹面前蹲下,抬起前腿放下,从草堆上跃过去,跨过路边的沟,从骆韵莹的小身体上跃过去,其他大狗狗见状纷纷加入。
骆韵莹惊呼张大嘴巴,小嘴巴不停地念叨,小手不停地抛瓜子:“锅盖一个,莹子一个,虎妹一个,莹子一个,骆辞哥哥家的富贵一个,莹子一个……”
骆三喜不要巴掌大的破洞网兜,村里的孩子捡起网兜,用网兜筛土玩,骆三喜见自己不要的破烂被别人当成宝,她立刻跑上前推倒小孩,抢回网兜就跑。半道上遇到落单的骆韵莹,骆三喜想到骆韵莹的哥哥带一群坏蛋偷她家的木棍,她干不过骆韵莹的哥哥,但是她可以拿骆韵莹出气。
骆三喜捡起拳头大的土疙瘩砸骆韵莹,像小牛犊子一样冲过来,要把骆韵莹按在地上揍。
“汪——”八条长得贼凶,十分不好惹的狗用身体挡住土疙瘩,朝骆三喜扑过去。
“哇——妈——”骆三喜吓得小脸惨白,拔腿就跑,凄惨尖叫。
骆筠文几个孩子听到大狗狗叫,骆三喜叫,跑到大路上,就看见大狗狗们追骆三喜,骆三喜吓得眼泪鼻涕横流。
骆韵莹懵了一会儿,气呼呼找她哥告状:“大婶婶家的姐姐打咱家的大狗狗。”
“这么大的土疙瘩。”骆韵莹画了一个大大的圈。
骆筠文小脸冷的吓人,喊:“锅盖,跳,直面拦截敌人,虎妹,堵住敌人的后路。”
其他小朋友指挥自己的大狗狗把骆三喜围起来。
“妈!!!”骆三喜昂头大喊。
整个村子都能听到她凄厉的叫声。
周秀秀听到女儿的呼救声,从骆清海家跑出来寻找女儿,看到女儿被八条凶残的恶狗包围,她冲进一户人家,抱一根木棍跑出来打恶狗,解救女儿。
骆谦、李谣听到声音赶过来,正巧目睹周秀秀打大狗狗,反被大狗狗逼的跳进水沟里。
骆谦、李谣叫锅盖、虎妹回来,锅盖、虎妹扭头打量新的家人,它俩缩着脑袋走到骆谦、李谣脚边,趴到地上,拿前爪捂住眼睛,发出“呜呜”的呻(/)吟。
其他大狗狗见状收回尖锐的牙齿,摇了摇尾巴,昂首挺胸走到新的小家人身边。
锅盖、虎妹:“……”
拿忧郁的小眼神偷瞥没狗性的老伙计。
危险解除,周秀秀爬上岸。骆三喜扑到她妈怀里,撕心裂肺哭喊:“打、打死这群畜牲,我要喝狗肉汤。”
骆筠文气的要死:“是你先打大狗狗,大狗狗才追你,你凭什么打死大狗狗!”
“你胡说,我打骆二四家的死丫头,是这群死狗自己挡土疙瘩……呜呜……”
周秀秀捂住骆三喜的嘴。骆三喜剧烈挣扎,她好不容易逮住骆筠文的把柄,一定要和骆筠文争论到底,当着骆筠文的面杀死这群畜牲,笑嘻嘻当着骆筠文的面啃狗肉,馋死骆筠文,就是不给骆筠文吃。
周秀秀狠狠地扇骆三喜的屁股,气这丫头没有一点眼色头。
骆三喜气愤瞪她妈。
周秀秀捂住骆三喜的嘴巴把人拖走,边拖边骂死丫头,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问骆谦要赔偿,全被死丫头搅黄了。
骆谦和李谣带兄妹仨、锅盖、虎妹回家。
骆筠修、骆韵莹、锅盖、虎妹靠墙站立,骆筠文给他四个上课,教他四个遇到坏蛋如何自保,在自己受到欺负时,怎么报复回去,骆筠文还高度赞扬了锅盖、虎妹。
骆谦、李谣听的眼角抽搐。
两人理解不了孩子和狗狗的世界,就随他们去了。
骆清海有了拿捏骆谦的底牌,拽的跟二百五一样找骆谦,还没有进院门,就被两条站起来到他胸口的狗的眼神吓住,他慌乱收回脚,退到大路上朝骆谦招手。
骆谦的视线从他身上掠过去,拿起磨砂纸打磨桌腿。
骆清海朝李谣挤眼睛,李谣转身进屋。
骆清海咽了几口吐沫,趴到门框上,露出半个头:“二四,我听说骆言峰、骆清亮、骆清喜三家打算买拖拉机,他们自己拉萝卜、洋白菜到市里、县里、偏远村里卖。我没听说你要买拖拉机,是不是你没钱呀,我跟谣妹爹、你哥三家商量好了,我们凑钱给你买拖拉机,今后卖菜卖的钱,你、我、谣妹爹、你三个哥哥,我们六家平分。”
骆清海的脸消了肿,也适应了没有门牙,说话比之前清楚了不少。
他以为骆谦听了他的话,痛哭流涕感激他。
然而骆谦都没有给他一个眼神。
“二四,你别觉得你吃亏,你要这样想,如果你没有拖拉机,你地里的菜全部烂在地里,你一分钱都赚不到。你跟我们合作,你赚大发了,你知道嘛。”骆清海掏出六份合同,“我这里有红泥,你按六个手印,我们现在就到市里买拖拉机。”
“锅盖。”骆谦喊。
锅盖放下前爪,腰部积攒着劲,气场强大喊:“汪!”
骆清海身体一抖,忙不迭跑到大路对面:“二四,大伯掏心掏肺为你好,你别不识好歹。”
骆谦拍了拍锅盖两下脑袋,锅盖“咻”的一下窜出去,速度极其快。
骆清海几哩哇啦、爹呀娘啊,鬼哭狼嚎大喊,死命奔跑。
锅盖的牙齿快要够到骆清海的屁股,它故意减速,放骆清海从它嘴中逃脱,又一瞬间追上骆清海,牙齿抵住骆清海的屁股,它又一次故意减速,放走骆清海,它再一次追上骆清海……
它把骆清海当作一条毛毛虫,反复捉弄骆清海。
骆清海跑的肺炸裂,眼珠子暴裂,一头栽地。锅盖急刹车,歪头看骆清海,抬起前脚拍几下骆清海的屁股,见骆清海一动不动,它叫了一声跑回家,找骆谦邀功。
骆谦为了奖励它,特意到镇上买几斤鸡叉骨煮给它吃,锅盖是一条大气的狗狗,主动喊虎妹吃鸡叉骨。
兄妹仨坐在门槛上,掏出瓜子嗑,笑眯眯看大狗狗享受美餐。
堂屋只有骆谦和李谣两人。
两人说起了余郢的房子,房子已经起好,还粉了白石灰,铺了水泥地板,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住进去。
他们肯定要用拖拉机把家具拉到余郢,骆谦的计划是卖成品家具,少不了给买家送家具,必须用拖拉机送。
两人认为他们最好买一辆拖拉机。
这时候,一辆拖拉机两千四百多块钱。他们这段时间花销大,一下子拿不出那么多钱买拖拉机。
骆谦的意思是问李一生、徐大胖借钱,卖了萝卜、洋白菜就还李一生、徐大胖钱。
李谣点头赞成骆谦。
“我去镇上一趟。”骆谦带了存折,还有他打的首饰盒推洋车出门。
李谣开始整理货架上的菜种子,她准备到余郢开种子店。
李谣收拾完种子,骆谦回来,把存折递给李谣。
李谣狐疑打开存折,被存折上的数字惊住了,存折上多出了一千六百块钱。
第054章
“徐大胖最近手头有点紧, 凑了700给我,李一生凑了900给我。”骆谦掏出两张欠条, 上面约定11月底还钱。他把欠条装进铁皮盒子里, 又跟李谣说,“李一生建议我买手扶拖拉机,送老板一条烟, 让老板带我去办牌照, 办驾驶证。卖手扶拖拉机的有门路,请他帮忙,基本上半天搞完牌照,驾驶证。”
在农村开拖拉机, 可以没有牌照,没有驾驶证。
但是他买的拖拉机在县里开,李一生建议他最好在买的时候办齐两样东西。
不仅要办这两样东西,骆谦还打算办营业执照。
他每次到余郢查看房子, 都要去县里转一圈, 到报亭买几份报纸,坐在公交车上看。他看了这么多报纸, 发现国家鼓励个体户办营业执照,有一份报纸上还着重写了没办营业执照的个体户做生意是不合法的。
骆谦跟李谣说他从报纸上看到的关于营业执照的内容,说:“我们长期卖家具, 我觉得我们应该办营业执照。正好,我明天到新家做一些收尾工作, 我顺道到县里打听一下办营业执照需要哪些手续。”
李谣一把抓住骆谦的手腕, 激动地说不出话。
她记得政(/)府鼓励个体户办营业执照, 他们县没有一个个体户到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今年腊月二十八中午, 有一个人到工商局询问工作人员办营业执照有什么坏处, 工商局里的工作人员拎单位发的米面油正要回家,闻言,立即放下米面油,几个科室的工作人员请那人到科长办公室坐,给他泡茶,有给他端瓜子花生糖果,跟他普及办营业执照的好处,立字据跟他保证办营业执照绝对没有任何危害,说服那人当场办营业执照,还送那人一袋米一袋面两桶油。
这事最后登上了省报。
“你带上证件和户口本,对了,拿上存折、宅基地批条,再找余本顺写一张证明,你最后去县里打听需要哪些手续。”李谣终于说出了话。
骆谦异想天开傻乐:“说不定咱们这次办营业执照跟上回咱们迁户口、申请宅基地一样两天办完。”
李谣:呵呵。
想得美。
李谣突然懊恼拍脑袋:“你问清楚卖种子和卖家具可不可以用一张营业执照,如果不可以,你办两张营业执照。”
“行。”骆谦应道。
次日。
骆谦乘坐早班车到余郢。
他在新家安了一个大铁门,他掏钥匙开大铁门,进门就是一间两百平的大房子,他留做放家具,大房子右侧有一个接近50平的房子,他还没有想好做什么用,有一个后门通向后院,院子后面建了六间瓦房,左右两侧各建了两间瓦房。
左侧两间瓦房,一间做浴室,一间做厕所。
右侧两间瓦房,一间是锅屋,一间是客厅。
他按照他在退休干部大院看到的布置浴室和厕所,尤其是厕所,他安装了蹲坑,用水冲,就把粪便冲进后面大的粪化池里,干净又没有臭味。
他用塑料圆管包裹电线,把塑料圆管固定在墙上,粉墙的时候,就把塑料圆管埋进石灰里面。
他在前院的大房子里安装了六个30瓦的白炽灯,其他房子各安装一个25瓦的白炽灯。
骆谦打开浴室的门,从里面拎出一个袋子,到各个房间安装开关和插座。
骆谦做完了所有的活,找余红武算工钱,算清了工钱,他到县里找人打听办营业执照要哪些手续,到哪里办营业执照,顺便到信用社取钱给余红武,然后到村委找余本顺,麻烦余本顺给他写一张证明。
他拿了证明,带上其他证件到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请问这里给办营业执照吗?”骆谦问。
办事员眼皮耷拉,无精打采打哈欠,手里端着泡了枸杞的茶缸,耳边出现了幻听。诶,把他闲出了毛病。
骆谦又问了一遍。
办事员抬眼看他,眼睛里满是迷茫和困惑,他不仅耳朵出现了毛病,现在他眼睛竟然也出现了毛病。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地方。”骆谦头一回这么尴尬。
“等,等等。”办事员猛地起身,动作又剧烈又急促,甚至带翻了椅子。
他放下茶杯,开门冲了出去,跑到骆谦前头:“同志,你是个体户,来办营业执照的?”
办事员的心脏砰砰乱跳。
骆谦:“对。”
“来,来来,同志,这边请。小王,泡一杯枸杞茶送过来。”办事员把骆谦请进办公室,跑出去又进来,跟骆谦详细介绍国家为什么鼓励个体户办营业执照,又是怎样维护个体户的权益。
叫小王的办事员送枸杞茶进来,一开口,就向骆谦保证办营业执照绝对没有害处。
不一会儿,骆谦面前围了十几个办事员。
到最后,科长和主任出面跟骆谦谈话。
骆谦:“!”
有亿点点害怕。
他应该事先找小马的叔叔打听一下,再决定办不办营业执照。
“小同志,我们十几个同事帮你办营业执照,最多两个星期,你就能拿到营业执照。”主任拍胸脯保证。
骆谦抓紧证件。
主任话锋一转:“我看你长得好,眼睛澄清,我决定不考虑前面办营业执照的同志,也不继续等后面办营业执照的同志,就你了,当本县个体户代表登报。”
骆谦起身……
主任和科长顺势揽住骆谦的肩膀,带骆谦走流程。
骆谦:“……”
他怎么有一种跳进巨坑的错觉?
主任拿宅基地批条,骆谦不想松手,主任拍骆谦的手背,面上和蔼可亲,手上却用了无穷的劲,面含微笑拿到批条:“哦,是余郢的呀,离我们工商局挺近的,步走20分钟就到了。”
“哦,就在路口呀,这个位置好。”科长拿余本顺写的证明。
骆谦破罐子破摔问了李谣叫他问的事。
“要办两个营业执照。”主任激动的手都在颤抖。
骆谦:“……”
瑟瑟发抖。
傍晚,主任、科长送骆谦到工商局门口。
主任和骆谦握手,笑得像个狼外婆:“小骆,营业执照办好,有同志去通知你。”
到时候他联系本市记者拍骆同志捧着两张营业执照的照片,他跟骆同志合个影。
毕竟经他手办出去本县唯二的两张营业执照,他会被载入本县个体户营业执照发展史史册。
骆谦虚脱地乘坐公交车到镇上,浑身酸软蹬车回家。
李谣在家里坐立不安等骆谦,见锅盖、虎妹扑篮球玩得好好的,忽然争先恐后冲出去,她猜测骆谦回来了。
果然,她猜对了。
虎妹一个猛冲跳到车后座上,骆谦身体一歪,差点摔跤。
锅盖灵活的从骆谦胳肢窝底下窜到二八杠上,骆谦身体又是一歪,他单脚着地,才没摔跤。
锅盖扭头,无辜地看着骆谦。
虎妹歪头看骆谦。
骆谦无语仰天,这是成精了吧。他重重地叹一口气,认命蹬脚踏。
所以李谣看到骆谦载着两个狗狗进院子。
两个狗狗跳到地上,无情地丢下骆谦,继续扑篮球。
骆谦满脸沧桑,李谣以为骆谦办营业执照跑了太多地方,求了很多人,搞得心力交瘁,她倒一杯茶递给骆谦。
李谣感慨是他们运气不好,要是他们今年年底办营业执照,工商局工作人员绝对把骆谦供起来,帮骆谦跑腿,刷拉刷拉走流程。
骆谦看到茶,就想到办事员不停地给他续枸杞茶,他喝的喉咙痛,胃抽搐。
“办了两张营业执照,大概两个星期能拿到营业执照。”话毕,骆谦双腿一蹬,趴到车头上。
李谣知道他心力交瘁,不打扰他,让他缓一缓,她仰头喝掉茶,叫锅盖、虎妹找兄妹仨,带兄妹仨回家,她钻进锅屋做饭。
“二四,你总算回来了。”骆清亮媳妇张霞又一次过来看骆谦有没有回来,这一次,她终于没白跑,“家里买了一辆拖拉机,请你和谣妹到我家吃饭。”张霞看到烟筒冒烟,她急忙跑进锅屋,看见李谣正在烧火,她把李谣拉起来,“你这孩子,跟你说了到我家吃饭,你怎么做饭了呀。”
李谣用手背砸脑门,她一直惦记营业执照的事,压根没有听清楚张霞说了什么。
“你家三个孩子在我家,走,带上两个小的到我家。”张霞拽李谣到厢房。
李谣把两个奶娃子抱进婴儿车里,推婴儿车出门。
骆谦使劲搓几下脸,锁上门,追上他们。
李谣、骆谦到了骆清亮家,就看到一辆绑了红花的手扶拖拉机停在院子里,院子里围满了人。
李谣、骆谦站在一旁静静地听大伙儿说话,得知骆清喜、骆言峰家也买了手扶拖拉机,也在今晚请客。
两人继续听,得知三家一起到市里买的拖拉机,三辆崭新的拖拉机同时开进骆家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听到这里,骆谦看李谣:我回来你怎么不跟我说?
李谣:我不知道!
骆清亮买了六挂鞭炮,开席前先放鞭炮。
骆谦找到兄妹仨和两个狗狗,带他们和李谣汇合,然后一家九口到隔壁躲鞭炮。
等鞭炮放完了,一家九口到骆清亮家。
骆清亮家请了六桌,每桌放了一瓶白酒。
骆清亮请骆谦过去坐,骆谦没有去,和李谣、孩子们坐在一起。
他们快速吃了饭,骆谦留下来看孩子,李谣找张霞,塞给张霞礼金,回来和爷几个汇合,然后一起回家。
骆谦给两个狗狗打了一张床,就放在堂屋,两个狗狗一个叼篮球,一个叼骆谦做的木(木仓)回床上睡觉。
骆谦、李谣带孩子们回厢房睡觉。
次日,大人孩子狗狗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
骆谦打算今天到市里买拖拉机,他算了算时间,有点赶不及,所以他决定推后一日。
第055章
今天不用出门, 骆谦换了一身旧衣服,蹲在院子里打磨木材。
李谣在屋里收拾行李。
“突突突——”
一上午, 拖拉机从她家门口经过十几趟了。
李谣趴在窗柩上, 支着下巴,盯着院子门口。
骆清亮的儿子意气风发开拖拉机从她家门口经过,骆清喜的儿子神采飞扬开拖拉机从她家门口经过, 骆言峰拉了一车人从她家门口经过。
没多大功夫, 他们又开拖拉机回来。
片刻,他们又开拖拉机离开。
坐在拖拉机上兜风的老婶们看到李谣,兴奋地邀请李谣上来坐坐,李谣笑着摇头, 老婶们大笑说:
“坐在车斗里可好了,能够看清楚大家院子里的情况,你真的不上来?”
李谣摆手。
老婶们惋惜说:“你大伯又和他的木匠兄弟和好了。今天你大伯又请客,你爹、二四哥嫂、你婆婆、你大伯三个木匠兄弟全聚在你大伯家院子里, 咱们想让你坐到拖拉机上围观你大伯家请客, 你不上来,真是太可惜了。”
拖拉机“突突突——”开走。
李谣撇头看骆谦, 骆谦的手抖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如果李谣眼睛不尖, 真的察觉不到某一瞬间骆谦情绪剧烈波动。
“请问……”赵春娥爹最先注意到李谣,想问李谣这里是不是骆谦家。他走进院子里, 注意到打磨木料的骆谦, 吞下要问的话, 走到骆谦跟前, 放下一包果子, 里面是羊角蜜和蜜三刀,又放下一卷钱,他不停地说谢谢,谢谢骆谦送他闺女到医院,谢谢骆谦帮忙垫付医药费。
赵春娥爹匆匆离开,又去了骆梅旭家、周小凤家和骆传军家,送上一包果子,不断重复说谢谢。
周小凤、骆传军媳妇徐小玉过来找李谣,看到桌子上放了一包果子,不用李谣说,两人也知道赵春娥爹也送来了一包果子。
周小凤的心情特别复杂:“赵春娥爹要是知道骆清海今天请三个混蛋喝酒,心里指不定怎么难受呢。”
“幸亏咱村没人搭理骆小勇,没有人到赵春娥家劝赵春娥回来继续跟骆小勇过日子。”徐小玉庆幸说。
李谣吐出一口浊气:“既然两人都离婚了,就各过各的吧。骆小勇老是纠缠赵春娥,太难看了。”
周小凤、徐小玉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跟李谣吐槽骆小勇当初跟他爹娘一起糟践赵春娥,现在后悔了,早去干嘛了。
晌午,周小凤、徐小玉离开,李谣开始做饭。
李谣做好了饭,站在大路上喊兄妹仨、两个大狗狗回家吃饭。
兄妹仨跑不过大狗狗,喊:“锅盖、虎妹。”
锅盖、虎妹急刹车,扭头看小家人们,两狗叫了一声,掉头跑到小家人的后面,追小家人。
兄妹仨啊啊大叫。
两狗:“汪。”
回到家,兄妹仨气喘吁吁瘫坐在椅子上,两个大狗狗围绕李谣跳了几圈,突然注意到骆谦蹲在那里捣腾木料,它俩兴奋大叫,弓起腰一跃,叠罗汉趴到骆谦后背上。
骆谦:“……咳咳。”
他抵着木板堪堪稳住身体,手伸到后面抱住两个大狗狗的头,把两个大狗狗从他背上弄下去。
骆谦站起来盯着它俩。
锅盖、虎妹站立,张嘴吐舌头,眼睛无辜又圆溜,用前脚推骆谦的手。
骆谦拍额头,另一只手在两个狗狗脑袋上来回揉搓。
两个狗狗快速放下前腿,蹦跳到李谣身边,从喉咙里发出嗯的声音,像似在对李谣撒娇。李谣完全招架不住,欢欢喜喜给它俩弄饭。
骆谦:“……”
他带兄妹仨洗手,然后爷四个到堂屋等李谣吃饭。
饭后,兄妹仨睡午觉,锅盖、虎妹趴在床边,身体蜷成一个圈,头搭在肚子上闭上眼睛。
李谣在锅屋刷锅洗碗,骆谦在院子里继续干活,他转身拿工具,意外瞥见他娘眼睛红肿站在院门口,也不知道他娘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
骆谦的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他加大力气干活。
李谣刷好了锅碗,把老丝瓜瓤挂在屋檐底下,就看到她婆婆一脸愁苦盯着骆谦。李谣闭上眼睛深呼吸,她再次睁开眼睛,平静地推门进屋。
杜梅苦笑了一声,走进堂屋搬一个凳子出来,挨着她四儿子坐下:“我都不知道我哪里得罪了你和你媳妇。”
“你别说话,听我说,我在你大伯家喝了一点白酒,有点醉,要是说了你和媳妇不爱听的话,你和你媳妇别记仇。”杜梅把姿态放的低得不能再低,说,“我听你大伯的木匠兄弟说镇上的木匠威胁你,不让你接镇上的活。难怪了,我还纳闷呢,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没有人找你打家具,原来发生了这种事。”
“老四,你知道你的路为什么越走越窄吗?因为你不让任何人占你便宜。老话说的好吃亏是富,是有一定道理的。你觉得你吃亏了,其实呢,你占了大便宜。”
“你意气用事和你亲兄弟反目成仇,你和你大伯、四叔结仇,你只有你自己,那些木匠知道你的情况,可不使劲欺负你。如果你和你哥握手言和,你和你大伯、四叔两家恢复往来,你身后站着那么一大帮人,那些木匠敢这样欺负你吗?”
杜梅告诉自己她最后一次替四儿子操心,压下心里的酸楚继续说:“你听娘一句劝,别死犟,跟你哥、你大伯和好。”
“我每次见到您我都害怕,您知道吗?”骆谦嚯的一下站起来,低头看他娘。
杜梅再也压制不住火气,厉声说:“我做什么让你害怕?我逼你做了什么吗?你让你二婶一家掺和进你种菜,我有说什么吗?李谣脑壳有问题,你和李谣哄我帮你家干活,李谣脑壳没了问题,你和李谣把我踹的远远的,我有抱怨过吗?”
骆谦倏然低声笑:“原来您是这样想我的。”
“我知道你已经认定了我是怎样的人,我说破嘴皮子,你也听不进去,我觉得我没有必要说什么。”骆谦动手拆成品家具。
杜梅瞥向窗户,眼里涌出一股子恨意,她站起来,踹飞凳子离开。
骆谦花了一下午拆完所有家具,进屋喊李谣带上孩子到他二伯家。
骆清川、周小凤听骆谦隔壁的邻居说杜梅和骆谦吵了起来,吵的可凶了,还和二房有关。
骆清川、周小凤看到小夫妻脸色不大好,两人看了一眼彼此。
周小凤推骆清川,示意骆清川说点啥。
骆清川不想因为他们这房,骆谦和杜梅闹得反目成仇,他再三考虑,说:“二四,咱们村有不少人愿意替你管理菜地,二伯想你找他们帮你管理菜地。”
周小凤扯骆清川,骆清川冲周小凤使眼色,叫她别说话。
“二伯,这是我和小龙哥的事,我们两个商量。”骆谦扫视一遍院子,没有找到骆小龙的身影,他喊李谣回去。
两人回到家,骆谦和李谣简单说了一下他的打算,他带上纸笔和红泥,推洋车出门,到大南头找骆小龙。
骆小龙把钢中锅坐到炉子上,掏出他媳妇给他烙的杂粮饼。
骆谦掀开草棚子的帘子,正好撞见骆小龙往茶缸里倒开水,撕杂粮饼放进去。
“二四,你咋来了?”骆小龙基本上全天待在地里,不清楚村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骆谦坐到草甸子上,掏出纸和笔,趴在膝盖上写合同,他写了两份合同:“今后我不怎么待在村里,就靠你打理菜地,我琢磨了一下,之前的分成不合理,我重新搞一下分成,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你在底下按手印。”
骆小龙接过合同,浏览了一下,被上面的分成吓蒙了。
半晌,骆小龙舔了舔干裂的唇角:“是不是有点多?”
第056章
“哥, 你别考虑其他,你就说我对你好不好?”骆谦的下巴朝向合同。
骆小龙大声喊:“好。”
“你看, 我对你好, 你不仅记得我对你好,还承认我对你好。不像我哥我嫂子,他们直接不承认我曾经对他们好。”骆谦耸肩笑, “哥, 我要面子,有些事情儿,我张不开嘴点破,但是我可以跟你透露我跟我哥结了死仇, 谣妹跟她娘家断绝关系,我跟我大伯也结下了仇。”
“我不愿意让他们占我一丁点便宜。哥,看在我对你这么好的份上,你千万帮我守住了, 别让他们占我一丁点便宜, 哪怕地里的烂菜叶子,你也不能让他们拿走。”骆谦装作才想起来, 补充道,“你也别让我爹娘拿走一根烂菜叶子,你知道的, 老宅有什么,我哥嫂随便拿。”
骆小龙被诱人的分成蛊(/)惑, 咬牙答应下来。
骆小龙在签名的地方按了手印, 递给骆谦一份合同。
“哥, 你最好一字不落看一遍合同。”骆谦弹一下合同, 骑车离开。
骆小龙趴在合同上逐字逐句读合同:“……如果骆谦的仇人占了骆谦便宜, 骆小龙需给骆谦买一台牡丹黑白电视机……”
骆小龙咕咚咽口水。
亲娘哩。
三百五十块钱一台牡丹黑白电视机,还要电视机票。
他堂弟干脆把他卖了吧。
骆小龙继续往下读:“……如果两年内骆小龙没有让骆谦的仇人占便宜,且骆小龙把菜地打理的井井有条,骆谦送骆小龙一台牡丹黑白电视机……”
骆小龙:“电、电视机。”
骆小龙掐大腿掐了一夜,疼的嗷嗷傻乐。
骆谦不清楚他离开后骆小龙的反应,他把合同交给李谣,带上存折坐车到市里买手扶拖拉机。
事情进展的非常顺利,骆谦没费周折找到卖手扶拖拉机的地方,挑了一辆手扶拖拉机,跟老板到信用社,他取钱给老板,老板直接把钱存进存折里。
骆谦塞给老板一条烟,麻烦老板带他办牌照和办驾驶证。
老板非常爽快带骆谦去办两个证,赶在中午之前带骆谦办好两个证。
骆谦开拖拉机回村,路过骆传军、骆言峰家,喊他俩到他家帮忙搬木板。
骆谦拉了六趟拉完木板和一套大桌椅。
第七趟,骆谦、李谣往车斗里搬衣服、棉被、种子等等,李谣先坐到车斗里,骆谦把两个小奶娃子递给李谣,然后骆谦把兄妹仨提溜到车斗里。
锅盖、虎妹往外拽它俩的床。
“汪。”
锅盖、虎妹看车上的家人,扭头看床,它俩不约而同抛弃床。锅盖用头滚篮球,虎妹咬住木(木仓),来到拖拉机跟前,锅盖拿头蹭骆谦的腿,虎妹站立,抬起爪爪碰骆谦的手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骆谦竟然从虎妹湿润的眼睛里读出它再次被家人抛弃的彷徨与害怕,他暗道一声邪门了。
“这里有你们的兄弟姐妹,你们真的不打算留下来吗?”骆谦说出来,他自己都愣住了。
它们的老伙计就在不远的地方,它俩转身:“汪。”
老伙计们:“汪。”
它俩站立,前脚耷拉下垂,静静地看着骆谦。
骆谦捡起篮球和木(木仓),他走到院子里,把两样东西放到床里,把床搬到车斗里。
锅盖、虎妹耷拉的耳朵陡然支棱起来,眼睛骤亮,嗷呜一声,腿蹬轮胎跳进车斗里。
兄妹仨被李谣塞进棉被里,看到锅盖、虎妹从天而降,呱唧呱唧鼓掌。
骆谦摇起拖拉机,开拖拉机离开。
锅盖、虎妹走到车尾:“汪……”
老伙计,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
老伙计们:“汪……”
呜,你俩一定要回来呀。
锅盖、虎妹扭头走到兄妹仨身侧,蜷着身体躺下。
兄妹仨搂住大狗狗的脑袋,嘿嘿傻乐。
一家九口走了,所有的门被大铁锁锁上。
村里的人愣住了。
“二四开的是新拖拉机吧。”
“二四问骆清亮家借的拖拉机,还是问骆清喜家借的拖拉机,还是问骆言峰家借的拖拉机?”
“他不是接了活,给别人打家具,打好了家具给人家送过去吗?咋把自己家的东西也拉走了?他还把媳妇、孩子、狗也带走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杜梅到骆清海家借锄头,骆清海不在家,陆二兰在家。
陆二兰得知杜梅的来意,叫杜梅自己拿。
骆清海嘀嘀咕咕回家,迎面撞上杜梅,他眼珠子骨碌碌转圈:“三弟妹,二四搬走了。”骆清海跑到堂屋拿一把斧头出来,塞到杜梅手里,“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你去砸,砸开二四家门上的锁,你进他家看看他家是不是啥东西都没有了。”
锄头、斧头从她手里滑到地上。
杜梅一个激灵,慌忙跑到她四儿子家。
她四儿子家的院门被大铁锁锁上了。
杜梅环视四周,一群人聚在四儿子家门口。
“梅子,你昨天为什么跟二四吵架?”
“梅子,二四一家真的搬走了吗?”
“梅子,二四一家搬去哪里了?”……
“嗐,萝卜和洋白菜都在地里,他怎么可能搬走。对了,他跟村里买了竹竿,又买了塑料薄膜,他要搭塑料大棚,咋可能搬走。”杜梅不相信她四儿子能够舍弃这些,她四儿子不可能搬家。
其他人认真思考杜梅说的话,都认同杜梅说的话。
唯一知道真相的骆清亮连连叹息:“……走了。”
“你走就走呗,我又没有叫你等我。”张霞皱眉看骆清亮。
骆清亮提气,他最终啥也没说,摇头离开。
二四一家走了,搬去余郢了。
骆清亮忽地笑了:“人挪活,树挪死。”
另一头,周小凤听人说骆谦有可能搬家了,她跑到骆谦家大门口,就看到骆谦家的院门被大铁锁锁上。
她跺脚跑到大南头。
骆小龙一夜没睡,白天也不困,他坐在地头把守菜地。
“小龙,昨天二四有没有找你,跟你说了啥,他有没有提搬家?”隔着一条水沟,周小凤大声喊。
骆小龙站起来,开心说:“娘,二四找我了,重新跟我谈了分成。”
“另外,只要我阻止大伯、二四哥嫂、李正占二四便宜,二四答应我两年后送我一台牡丹黑白电视机。”骆小龙超级激动。
“真哒!”周小凤激动问。
“真的,都签了合同。”骆小龙拍胸前的口袋,“合同就在我身上。”
周小凤激动的快要晕过去。
骆小龙跟周小凤汇报他昨天傍晚和骆谦说了什么话,周小凤回归平静,抬眼看傻乎乎的儿子。
诶,傻儿子,你真当骆谦害怕他哥嫂通过老宅那边占他便宜?
他和他爹娘离心了。
“二四原话是今后他不怎么待在村里,就靠你打理菜地,所以重新跟你谈分成?”周小凤问。
骆小龙点头:“他就是这么说的。”
“我估计二四搬家了。”周小凤说。
骆小龙一愣:“那菜地里的菜怎么办?”
“你再看看合同。”周小凤说。
骆小龙掏出合同一字一句朗读:“……地,凡是需要出钱的,骆谦一方提供,骆小龙一方主要职责是管理菜地,骆谦一方主要职责是出售菜,去掉成本(注:种子、竹竿、塑料薄膜、尼龙绳等),即是盈利,骆谦一方六成,骆小龙一方四成……”
“娘,二四管卖菜,他还会回来的。”骆小龙重新获得主心骨。
周小凤点头:“你留在这里好好看菜,我找你爹商量一点事情。”
“好。”骆小龙坐好。
周小凤走到大路上,回头看了一眼她小儿子的后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到坝坡上找骆清川。
“……就是这样。小龙已经答应了二四,还在合同上按了手印。”周小凤说。
骆清川来回踱步:“我估计三弟、三弟妹对我们二房产生了怨言。”
“小龙已经和二四签了……对,合同,小龙撕毁合同,他要赔二四一台牡丹黑白电视机,你替小龙赔。”周小凤赌气说。
“不和二四合伙种菜,你拿绳子勒死我,我也掏不出钱买黑白电视机。”骆清川说,“跟二四干三四年,我估计我能买的起黑白电视机。”
“反正小龙跟二四干,我其他儿子跟小龙干,他们兄弟能挣到钱,我高兴。”周小凤撂下这句话就走。
骆清川蹲在地头挠头,一边是兄弟感情,一边是儿子们的前途,他最终选择儿子们。
画面转到余郢。
那天骆谦到工商局办营业执照,工作人员叫他给家具厂、种子店起名字,骆谦随口取了两个名字,一个叫幸福家具厂,一个叫喜气洋洋小店,并做了两个牌匾,一个钉在200平房子的门头上,一个钉在50平房子的门头上。
李谣和她家新房子首次见面,被气派的新房子惊艳到了。
她留意到两个牌匾:“幸福家具厂,喜气洋洋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小店。”
李谣念出来,她便感觉到了幸福和开心。
兄妹仨从被窝里钻出来,集体喊:“哇。”
锅盖、虎妹:“汪。”
躺在被窝里的两个奶娃子:“噗。”
李谣下车,骆谦掏出一串钥匙撂给李谣,李谣接住钥匙,打开大铁门,入眼的就是六堆木板,她穿过木板,打开通向后院的门。
李谣:“!!!”
这不是庭院吗?
这真的是她家的农家小院吗?
李谣吞咽口水,颤颤巍巍打开所有房间的门。
骆谦把拖拉机开进来,停在不碍事的地方。
“爸爸,我要下来。”兄妹仨张开手臂。
骆谦把三个孩子搂在怀里,兄妹仨抱住他们爸爸的脖子,骆谦抱起他们,把他们放在地上,兄妹仨脚沾地,嗷嗷叫四处探险。
锅盖、虎妹一跃而下,兄妹仨跑到哪里,它俩就跟到哪里。
骆谦把婴儿车搬下来,又把两个奶娃子放到婴儿车里:“文子、修子、莹子,过来推小妹、小弟参观新家,锅盖、虎妹,你们盯着他五个。”
“好。”兄妹仨哒哒跑过来。
“汪。”锅盖、虎妹蹦跳着过来。
骆谦往其中一间新房子里搬木板,他数了一下木板的数量,数量对的上,他开始安装床、衣柜、书桌、椅子。
李谣走遍了所有房间,她对新家有了大致的了解。她开始干活,搬一个高凳子到骆谦在的房间,又爬上拖拉机翻出了一个包,她拎包到房间,从包里掏出一个窗帘,她踩到高凳子上安装窗帘,她又到浴室安装窗帘。
骆谦叫人起了双灶台,台面上贴了白色的瓷砖,他重新置办了锅碗。
李谣轧一桶水,拎到锅屋,开始洗洗刷刷。
“诶娘,好大的狗。小骆、小李,你俩在吗?拿一个碗出来,我把糍粑倒给你们。”余本顺退到路上喊。
第057章
李谣舀一瓢水冲手, 边拿毛巾擦手,边往外走, 她刚要呵斥两个大狗狗, 就看到文子左右拥抱,锅盖、虎妹眯眼蹭文子的脸,文子快活极了, 但是他没有忘记教育锅盖和虎妹:
“这是村长伯伯, 你和虎妹不可以凶村长伯伯哦。”
“村长伯伯,锅盖和虎妹是英雄狗狗,专门凶坏人,不凶好人。”骆筠文摸锅盖的头, 又摸虎妹的头,两个狗狗屈膝给骆筠文摸。
余本顺惊奇的嘿了一声,他试探向前走两步,两条又凶又高的猎犬懒散地打了一个哈欠, 他又向前走两步, 这时,骆筠文跑回后院推婴儿车, 两条猎犬蹦跳追骆筠文。
余本顺大胆走进后院,就看到李谣擦着手朝他走来。
“小李,小骆呢?”余本顺递给李谣一只碗。
李谣接过碗, 指着骆谦在的屋子说:“他在那屋组装家具。”
“我过去看看。”余本顺进屋。
骆谦已经组装好了床,正在组装衣柜。
这是一套八开门衣柜, 隔层多且大小不一, 可放棉被、衣服, 也可挂衣服, 还有多个小抽屉。
骆谦还在两扇柜门的后面钉了两块大镜子。
余本顺目睹骆谦怎样把一块块木板组装成一套大的衣柜, 衣柜保留了木材的本色和纹理,仅仅运用了涡旋曲线技艺,让人一看,嚯,即雅素又大气。
“真好。”余本顺感慨道。
余本顺觉得两个字难以概括衣柜的好,赶紧补充说:“可比金闪闪的条子做包边,在看不见木料的衣柜上贴一层光溜滑的跟塑料一样的板子强太多。”
村支书余占贤把盛了红枣的碗递给李谣,他还没进屋,就听到余本顺吐槽县里流行的家具,他接上余本顺的话,说:“现在的家具厂把家具弄得花里胡哨的,专门骗要结婚的小年轻,我觉得还是实木家具看着舒坦。”
隔壁一个年轻的嫂子端了一碗红糖蒜瓣递给李谣,听到村长和村支书吐槽姑娘小伙买新式家具,她忍不住说:“本顺叔,占贤叔,人家用的是玻璃烤漆工艺,老时髦了。我妹子结婚要了一套米白的底子、紫色圆点的新式家具,她的婚房老靓丽了。”
余郢村民陆陆续续端一碗东西过来,在院子里争论是玻璃烤漆家具好,还是实木家具好。
直到太阳下山,他们也没有争论出结果。
他们拿空碗回家。
骆谦打开电灯,屋子里照的跟白天一样亮堂,兄妹仨、大狗狗嗷呜叫,在几间亮灯的房间来回跑。
骆谦铺床,李谣擦衣柜、桌子。
今晚,两人没有时间做饭,就下了一盆面条。
饭后,他们简单洗漱上床睡觉。
翌日。
骆谦、李谣到县里买了糖果、瓜子、花生,还买了一叠油纸。骆谦把东西装麻袋里,把麻袋绑到二八杠上,骑车载李谣回家。
到了家门口,李谣从车上跳了下来,掏钥匙开大铁门。
骆筠文睁开眼睛,翻个身趴在床上打哈欠,他见小妹、小弟、修子、莹子睡得香甜,他悄悄的从床上滑到地上,穿上鞋出门推各个房间的门,没有找到爸爸妈妈,他坐到台阶上。
锅盖、虎妹摇了摇尾巴,走到骆筠文身侧蹲趴下来。
“咔哒。”
骆筠文眼睛一亮。
锅盖、虎妹嘚楞一下挺直身子。
李谣推开大铁门,又打开通向后院的后门。
“妈妈。”骆筠文哒哒跑向李谣,一把抱住李谣。
“汪。”锅盖、虎妹奔向李谣。
李谣摸骆筠文的脑袋,又摸锅盖和虎妹的脑袋:“你们什么时候醒的?”
“刚刚。”骆筠文依恋地抱着李谣的腿不撒手。
“汪汪。”锅盖、虎妹蹭李谣的掌心。
“你带他们包回礼,我去熬稀饭。”骆谦停好洋车,把麻袋搬到窗户底下,他又从车篮里拿出用油纸包的包子钻进锅屋。
李谣闻言拿出一张竹篾席子,把它铺在院子里,又解开麻袋的扎口,掏出一包糖果、一包花生、一包瓜子,还有一叠油纸。
这时,骆筠修、骆韵莹揉着眼睛跨越门槛,他俩注意到他们妈妈、大哥、锅盖、虎妹坐在席子上,面前竟然有一堆好吃的,两人顿时清醒,跑过去脱掉鞋扑到好吃的上面。
“昨天叔叔婶婶送给我们家好多东西,是不是?”李谣问。
骆筠文点头。
骆筠修、骆韵莹爬到他哥身侧,跟他哥一样盘腿坐直,嗯嗯点头。
“叔叔婶婶送给我们东西,我们是不是也要送给叔叔婶婶东西?”李谣继续问。
兄妹仨点头。
“妈妈给你们一块糖,你们帮妈妈忙,就是你们负责抓三把糖、六把花生、六把瓜子放进油纸里,妈妈负责包,包完了,咱们一起送给叔叔婶婶好不好?”李谣说。
“好。”兄妹仨大声喊。
“汪。”两个狗狗喊。
李谣给兄妹仨、两个狗狗一块糖,兄妹仨往油纸里放糖、花生、瓜子,两个狗狗趴在兄妹仨身边守护他们。
骆谦做好了饭,喊他们吃饭。
他们吃好了饭,继续包回礼。
包好了回礼,李谣把回礼放进婴儿车里,她推婴儿车,带着兄妹仨、两个大狗狗挨家挨户送回礼。
李谣带兄妹仨、两个大狗狗回家,骆谦组装好了货架,李谣带他们把种子放到货架上。
“我叫李一生送两车木料过来。”骆谦推洋车出门。
李谣探出头:“你打算骑车回镇上?”
“村委有电话,我打电话叫李一生送木料。”骆谦坐上车座。
“爸爸。”兄妹仨跨过门槛,哒哒跑过来,拽住骆谦的裤腿往上爬。
骆谦把兄妹仨拎到二八杠上。
“走咯。”骆谦积攒着劲,正要蹬脚踏,车身突然晃了一下。
骆谦扭头。
虎妹瞅了骆谦一眼,脚踩着车后座动了两下,半蹲下来,十分淡定扭头,似乎在寻找骆谦看啥呢,反正骆谦不是看它。
骆谦:“……”
骆谦嘴角动了动,蹬车去村委。
李谣锁上种子店的门,到后院打扫其他房间,锅盖一直跟着李谣。
晌午,李谣做好了饭,爷几个还没有回来,她把两个小奶娃子放进婴儿车里,带上锅盖,推婴儿车出门找爷几个。
爷几个就在不远处。
他们看电线杆、电线看入迷了,忘了回家。
李谣得知原因,又好气又好笑。
她仰头看涂了黑油的电线杆,电线上的麻雀,烟囱里冒出的青烟,一望无际的田野。
一家九口静静地望着远方。
下午,李一生送来了两车木料,还有四床十斤重的新棉被,骆谦给李一生打了欠条。
骆谦组装好了上下铺,就开始干活。
李谣也没有闲着,她到县里买四床被里子和被面,洗了一水,晒干后,她把被里子和被面罩在棉被上,开始缝棉花被。
缝好了棉被,她把四床棉抱到太阳底下,晒了两个太阳,她开始铺上下铺。
兄妹仨知道这是他们的房间,总是跑到房间里瞅一眼,并信誓旦旦跟他们爸爸保证晚上他们睡自己的房间。
到了晚上,骆谦、李谣躺下。
“咚咚咚。”
骆谦下床开门。
三个小屁孩、两个狗狗泪汪汪看他。
骆谦:“……”
是谁说自己是大孩子?
又是谁汪汪自己是成熟的狗子?
“你们想进屋睡?”李谣问。
兄妹仨:“嗯嗯。”
两个狗狗:“汪汪。”
“那你们什么时候可以自己睡觉?”骆谦不死心问。
骆筠文:“我们睡午觉自己睡觉。”
骆筠修、骆韵莹:“对哒。”
两个狗狗:“汪汪。”
“进来睡吧。”李谣说。
兄妹仨跑到隔壁屋,抱一个枕头跑出来,从他们爸爸的胳膊底下钻进屋里,借助椅子爬到床上。
两个狗子扯骆谦的袖子,把骆谦拉到隔壁屋,冲着它俩的床:“汪。”
骆谦抹一把脸,把床搬进他屋里,两个狗狗进屋,骆谦关上门,一脸郁闷躺回床上。
李谣翻身背对骆谦偷乐,她猜到兄妹仨会回来睡觉,只有骆谦信了小屁孩说的话。
骆谦自言自语:“下年开春叫他们睡隔壁屋。”
对,天气渐冷,三个小屁孩睡隔壁屋,他也不放心,所以他允许小屁孩跟他们多睡几个月。
他可真是一个好爸爸。
得亏李谣不知道他心里的想法,否则李谣一定唾弃他。
又过了几天。
骆谦组装好一套床、大衣柜、电视机柜、梳妆台、实木沙发、大餐桌、写字桌、衣架、脸盆架、鞋柜,他到后院干活,李谣在店里给这一整套家具做养护。
就在昨天之前,他们路过幸福家具厂,进来瞅一眼,店里堆了十来堆木板。
今天他们路过幸福家具厂,他们进来瞅一眼,直接愣住:“这……我们没有走错地方吧!”
全是实木家具。
图案雅丽,工艺精湛。
“了不得,真了不得!”
“小李,没个一千,买不下来一整套吧!”
“一千?你做梦呢!”……
“可以不买一套。”李谣指着没有组装的木板,“这一堆可以组装大衣柜,跟组装好的衣柜用的是一批木料。”
“这套大衣柜怎么着也得大几百。”村民说。
李谣点头。
村民们稀罕地靠近大衣柜,没有用手摸,只是用眼睛看。
他们看够了衣柜,又看其他家具,到了中午,他们兴奋离开。
李谣刚要回后院做饭,就听见有人激动说:
“幸福家具厂,喜气洋洋小店,对了,就是这里。骆同志,你的营业执照下来了。”
李谣闻言跑到后院喊骆谦,她没有等骆谦,急急忙忙跑回店里。骆谦拿毛巾弹掉身上的木屑,洗了手,匆忙到店里。
李谣刚请他们进店里,骆谦就到了店里。
“诶呀,真好。”戴眼镜的男人凑近实木家具感慨。
主任收起震惊,把骆谦拉过来:“小骆,这是本市晨报主编张主编,张主编,这是骆同志。”
杨主编依依不舍收回视线,伸手:“你好,骆同志。”
“你好,杨主编,这是我妻子李谣。”骆谦跟他握手。
杨主编跟李谣打了招呼,开始说他的来意:“是这样的,我听刘主任说你响应国家号召,一下子办了两张营业执照,必须得表扬你们两口子,所以我今天过来采访你,想知道是什么促使你办营业执照,你拿到营业执照,你有什么感想?你别紧张,你心里想什么,你就说什么。”
骆谦正在想怎么回答杨主编问的两个问题。
主任把骆谦拉到一边,递给骆谦一张稿子:“小骆啊,我理解你,你第一次面对主编,你肯定紧张,你一紧张,大脑一片空白,也不知道说什么,所以我提前给你准备了稿子,你就照着稿子念。”
第058章
骆谦激(/)情朗诵稿子:“……个体户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我们个体户带着美好的憧憬,发家致富奔小康……时代在发展, 祖国在强大, 个体户办营业执照顺应了时代的发展,我要做一个跟得上时代的个体户,所以我到工商局办营业执照, 工商局的领导和同志热情地接待了我……激动, 我有幸成为新时代的见证者之一,我内心异常的激动。我爱祖国,我响应了dang的号召,为祖国强大添砖加瓦, 我是一个合格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张主编把记事本揣进包里,热烈鼓掌:“好!说得好!”
主任擦眼角:“我们工商局的领导和同志就是这么实诚,能为百姓做实事,我们心里踏实。”
张主编火速掏出记事本, 提笔刷刷记录主任方才说的话:“刘主任, 您再多说几句。”
主任从他们接待骆谦的细节论证工商局全体干事是人民的公仆,一心一意为人民。
张主编对主任肃然起敬, 他用双手和主任握手,两人齐齐扭头;两人背对家具,寻找适合的角度握手;两人让骆谦举着两张营业执照, 一左一右站在骆谦身侧微笑。
摄像记者“咔”、“咔”、“咔”按快门。
骆谦:“……”
他还没有从读稿子的羞耻中缓过来。
李谣:“……”
破灭了!
“小李,你过来, 咱们来一张合照。”主任安排他俩举着营业执照站在幸福家具厂门口, 他注意到一对长得和骆谦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双胞胎, 还有一个扎了冲天辫的小女孩, 把三个孩子安排在骆谦、李谣前面, 他和张主编站在一家五口两侧,微笑面对镜头。
“咔。”
摄像记者比了OK的手势。
主任和张主编握手寒暄离开。
摄像记者扛着仪器离开。
骆谦从羞耻中缓过来,他把两张营业执照裱起来挂在两个屋里,每天早晚到报亭买报纸。
李谣也是,她每天来回翻几遍当天的报纸,甚至到县里转几圈。
这天,骆谦到县里买报纸迟迟不归,李谣隔半个小时到大路上眺望县城。
“幸福家具厂,诶,就是这里。”一个挎了单肩包、烫了卷发的姑娘跳下洋车,她把报纸装进包里,走到店门口,探身往里看,“你快来看,比照片上的多。”
一个穿着厚毛衣的男人锁好车,跑过去。
一男一女走进店里。
李谣听到“照片”二字,就知道幸福家具厂登报了,广告的效果来了。
她进去,问:“请问你们买家具的吗?”
一男一女被李谣吓了一大跳,两人拍胸口看李谣。
“你,我认识你。”姑娘掏出报纸,指着报纸上的图片,激动说,“老板娘,上面的人就是你。”
李谣看报纸,嗯?大合照里怎么有锅盖、虎妹?
“老板娘,你家家具分不分开卖?我想要这个书柜。”姑娘一眼相中书柜。
这个书柜是骆谦后来加的。他搬到余郢那天,老多人说玻璃烤漆工艺,他就想了解一下什么是玻璃烤漆工艺。他嫌弃在县里遛达没意思,就抽空到市里转一圈,他不仅了解了玻璃烤漆工艺,还知道最近出来了一种玻璃浮雕工艺,他买了一批浮雕玻璃带回来,用樱桃木打了几个书柜,全安了玻璃门。
姑娘又腼腆指着梳妆台:“我还想要梳妆台,椅子和梳妆台是一起的吗?”
椅背竟然是蝴蝶结形状,一下子戳中姑娘的少女心。
“可以单独卖。”李谣热情说。
“那你给我算一下多少钱。”姑娘掏出钱包。
李谣跟她说了单价,又告诉她总价,随后又说:“送货的人刚好不在,你可以留下地址吗?等他回来,我让他给你送去。如果你确定要,你可不可以付一下订金,你收到货再付尾款。”
“好。”她爽快付了订金,留下地址。
李谣送走了第一波顾客,陆陆续续接待好几波顾客,他们手里都拿了一份报纸,他们每个人都满载而归。
骆谦是下午三点多回来的:“登报了。”
他把报纸递给李谣,到后院打水洗脸。
李谣站起来,把报纸放到椅子上,靠在后门的门框上,打量他清淤的嘴角,被擦伤的手背:“你和人打架了?和谁?”
“……碰巧遇到许仁民他弟许仁信,一言不合跟他干了一架。”骆谦眼神闪烁,不敢直视李谣。
听到骆谦提许仁信,李谣的脑袋就像被人拿针刺了一下,她揉太阳穴走进屋里拿药水。
李谣拿了两根棉签和一瓶紫色药水到院子里,她没有看到骆谦,便到店里。
李谣进屋的时候,有人到店里买家具,骆谦到店里接待顾客,顺手操起笔记本,他边翻笔记本边和顾客交谈。
顾客选好了要买的家具,骆谦叫顾客先付订金,问清楚顾客的地址,他在李谣的字迹下面写下顾客的地址:“晚上七点之前,我把你订的家具送到你家。”
“麻烦你了,老板。”顾客离开。
李谣上前给骆谦擦药水:“你自己送家具行吗?”
“行。”骆谦龇牙。
李谣给他涂好了药水,盖上瓶盖子,把药水瓶揣进兜里,下巴对着骆谦手里的笔记本,跟他说她今天卖了哪些家具。
说完,她顺便感慨一下:“你看出来了吗?咱们家的家具在村里不吃香,一是他们稀罕玻璃烤漆家具,二是咱们家的家具不便宜。”她庆幸说,“幸亏咱们搬到余郢,也幸亏照片里出现了家具。”
“这叫啥,这叫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骆谦往车里搬木板、玻璃。
他用卖玻璃老板告诉他的方法护住玻璃,带上笔记本,开拖拉机送货去了。
骆谦送货期间,李谣又接待了两波顾客。
骆谦第二天早晨去送货,他回家刚停好拖拉机,李谣告诉他一个好消息,就是她又做成了两单生意,紧接着告诉他一个坏消息,就是木制沙发、书柜、梳妆台断货了。
骆谦趴在拖拉机扶手上,琢磨了一会儿:“我们找两个学徒,还是找一个只负责送货的工人?”
“找学徒吧。”李谣思忖道。
“找谁?”骆谦挠头。
李谣不考虑沾亲带故的人。
“我的意思是先找一个送货的人,慢慢找学徒。”骆谦说。
李谣说:“你想好找谁送货?”
“余红武。”骆谦脱口而出。
“他会开手扶拖拉机,人挺稳重,也实诚。”骆谦补充道。
李谣知道余红武,她家房子就是余红武带领他兄弟盖的:“也行。你给他按件计算工钱,送一件多少钱,组装一件家具多少钱,我也不知道行情,你自己看着给。”
“你这个主意不错。”骆谦猛地直起身体,跳下拖拉机,推车出门找余红武。
“娘,你去我屋了?有没有看到我的小人书?”
“啥小人书?”
“就是手掌这么大的书。”
“哦,我拿来垫桌腿了……诶,你这孩子冲我瞪什么眼,你要去哪?不吃早饭了!”
余红武低头走,试图用手抚平桌腿压小人书,在小人书上留下的痕迹。
“铛铛——”骆谦拨车铃铛。
余红武抬头,把小人书装进兜里,小跑到车头前,乐说:“老骆,你搬来那么久,我头一回看见你在村里遛达,不容易呀。”
“特意找你的。”骆谦说。
余红武:“?”
“是这样的,我缺一个送货的,你要是不忙,就过来给我送货,送一件家具,我给你五毛钱,组装一件家具,我也给你五毛钱,”骆谦顿了顿,“八开门大衣柜太大了,你组装它,我给你1块钱,你干不干?”
余红武激动点头:“干。”
“喂,喂,我是余郢村长余本顺,大圩子有一堆牛粪,村民们想要牛粪,请前往大圩子……”
余本顺的声音突然出现,骆谦被他吓了一跳,他抬头看了一眼喇叭,嘀咕:“有两个喇叭,还怪方便的。”
骆谦又听了一会儿,叫余红武坐上来,他载余红武回家,带余红武搬木块、玻璃,跟余红武仔细说注意事项,带余红武走了几趟,组装几套家具给余红武看,他就让余红武自己送家具。
如果顾客订了余红武没有组装过的家具,骆谦在家里组装一遍,叫余红武自己拆了家具,给顾客送去。
余红武专门给顾客送、安装家具,骆谦在后院做家具,他给余红武十天结一次账。
骆谦骑车买早饭,回到后院还没有停稳洋车,就喊:“谣妹,下霜了。”
李谣拿着勺子从锅屋出来,她一脸的困惑:“?”
这个气节不下霜才不正常!
“地里的菜。”骆谦提醒道。
李谣拍脑门:“对,咱家还有菜,你打算怎么卖菜地里的菜?”
骆谦把早饭拎进锅屋,坐到灶台底下,往灶膛里添柴火。他拿火棍挑火焰,另一只手敲打膝盖。
“喂,喂,我是余郢村长余本顺,隔壁钱大巷老孙家开始做红薯粉丝了,想要做红薯粉丝的村民可以去了……”
骆谦暴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李谣探身看灶台底下的他,兄妹仨、两个大狗狗跑进锅屋,一脸担忧看骆谦。
骆谦放下火棍,窜了出去:“你们先吃饭,别等我。”
四人两狗:“?”
骆谦疯狂踩车,刚到村委,就看见余本顺锁门,他大喊:“本顺叔,等一下,我用一下电话。”
余本顺打开门,他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坐在一旁等骆谦。
骆谦拨通了镇上小学的电话,骆谨在上课,陆小梦在,他麻烦陆小梦跟骆谨说一下,叫骆谨回村通知骆小龙明天拔萝卜、砍洋白菜,他着重强调叫骆小龙把萝卜和萝卜叶子分开,事先捆好萝卜叶子,20斤一捆。
第059章
激昂、欢快的声音顺着电话线爬到陆小梦耳畔。
陆小梦差点脱口而出你打错电话了, 幸好对方及时提骆小龙的名字,她才相信对方是骆家村的骆谦。
“嫂子, 我后天回村拉菜, 暂时就说这些,我挂了呀。”骆谦挂断电话。
陆小梦盯着话筒,数不尽的问号朝她袭来。
她记忆里骆谦虽然爱笑爱闹, 但是骆谦笑和闹都是‘浅尝辄止’, 他就是一个内敛稳重的木匠。
难道是她的记忆出现了差错?
还有,她只不过两个月没有回村里,也不算太久吧,咋就听不懂骆谦说的话了?
那头, 陆小梦有了危机感,决定下午放学和她家那口子带上两个儿子回村,这头,余本顺放下茶缸, 拿锁头锁门, 他打算到地窖里扒红薯,拉到老孙家做红薯粉丝。
今年他家多做一些红薯粉丝, 天寒地冻吃上一口大白菜炖粉丝,小日子过得贼有滋味。
余本顺把钥匙装进兜里,一只手突然进入他的视线, 两指之间夹了一包红双喜,余本顺抬头看手的主人。
骆谦眯眼笑, 把烟装进余本顺兜里:“叔, 大圩子、钱大巷离咱村挺远的, 你竟然能及时知道哪家有牛粪, 哪家开始做红薯粉丝, 你消息挺灵通的嘛。”
余本顺的视线从鼓起来的衣兜上移开,睨骆谦一眼,他啥也没说回家。
骆谦眼珠子转了一圈,笑着跟着余本顺。
余本顺扛了一把铁锨到屋后的菜地,他扒掉土包上的稻草,拿锨铲掉一层土,露出一块木板,他掀开木板,露出一个大地窖。他缓慢地抽了一根烟,把烟头扔进地窖,火星没有立即灭,他回家扛了一个梯子回来,把梯子放进地窖里,爬梯子下地窖,他媳妇赵素芬带了几个男人过来。
余本顺在下面往麻袋里拾红薯,几个男人合力把麻袋弄上来。
骆谦卷起袖子,抱起一麻袋红薯甩到肩膀,把红薯扛到院子里。
“小骆,厉害呀。”几个男人笑说。
骆谦咧嘴笑了笑,又扛起一麻袋红薯。
有一个男人爬梯子下了地窖,跟余本顺一起往麻袋里拾红薯,其他男人拉麻袋喊口号:“嘿呦、嘿呦……”
余本顺装了十五袋红薯,就停了下来,他爬到地面上,其中一个男人把梯子扛在肩膀上:“叔,我用好了给你送回来。”
几个男人说笑离开。
余本顺开始封地窖入口:“我熟悉的村子并不错,也就熟悉附近二十来个村子吧,和村子里的手艺人、村干部是朋友。我消息也并不灵通,就是每个月至少和他们联系一次,免得感情淡了,赶巧听到一些消息。”
骆谦:“……”
他只有几个朋友,做不到每个月都联系一次,余本顺是怎么做到每个月至少联系一次的!
骆谦收起震惊,抱稻草盖在土包上:“叔,能不能请你的朋友帮忙在村里宣传一下我家的青皮、红皮萝卜,还有洋白菜?”
余本顺扛起铁锨回家,骆谦跟在后面说他家萝卜、洋白菜的储存方法,以及它们能做出什么美食。
余本顺把铁锨竖在墙壁上,喊骆谦过来抬麻袋。
十五袋红薯躺在车斗里,余本顺爬上车斗,把红薯堆到车头,他开拖拉机到余占贤家。余占贤这次装了十八袋红薯,他在麻袋上做了记号,喊人和他一起把红薯抬到车斗里。
余本顺又去了其他亲友家,捎上他们家的红薯,拉到钱大巷老孙家。
骆谦回到家,李谣喊他洗手,把早饭端到他面前。
骆谦把毛巾搭在脸盆架子上,挑眉看冒热气的包子、稀饭,被劈成两半的咸鸭蛋,蛋黄往外冒油。
骆谦的虎口夹住包子,小拇指和无名指颤抖着夹住咸鸭蛋,他咬一口包子,战战兢兢吞比米粒还小的蛋白。李谣搬一个凳子坐到他对面,不错眼观察他的表情:“我跟王翠平买的,买了60个,今天煮了4个,各个流油,不错吧?”
“确实不错。”骆谦夹了指甲盖大小的蛋白放进嘴里。他以前吃的咸鸭蛋齁咸,犹如在吞盐粒子,吃半个咸鸭蛋能吃三张饼,连续喝一壶茶,李谣买的咸鸭蛋咸淡恰到好处,他一口包子一口咸鸭蛋。
李谣心满意足站起来:“我去店里看店。”
骆谦端了一碗稀饭靠在门框上,环视院子:“咱家孩子和狗子呢?”
李谣一只脚踏进店里,闻言,转身跟骆谦吐糟:“他仨听余红武说会计家清塘抓鱼,余红武走到哪里,他仨跟到哪里,小嘴啪啪的说红武叔叔我们没有看过鱼塘,红武叔叔鱼长什么样子呀,红武叔叔鱼好吃吗,红武叔叔你不帮会计叔叔抓鱼吗,你和会计叔叔是好朋友吗……他仨最后一句话戳中余红武要害,余红武就带他仨看抓鱼,咱家两个狗子趁我不注意跟去了。”
完了,她居然有一丢丢想去看人抓鱼:“你看一下店里,我过去看看他仨和狗子。”
骆谦没有错过李谣眼中一闪而逝的兴奋,他:“……”
“我刚出去办成了一件大事,解决了你最惦记的大事。”骆谦低头喝稀饭,坐等李谣跑过来笑眯眯追问他用了什么办法解决菜的销路难题。
虽然余本顺没有明确答应帮他忙,但是余本顺使唤他使唤的那么顺手,他凭此笃定余本顺一定帮他忙。
骆谦盯着空碗,他抬头,一串感叹号从他脑门飘过。
她来晚了,岸上围满了人,她找不到地方观看人家抓鱼,让她就这么回去,李谣又不甘心,她可是舍弃骆谦来看人抓鱼的。
卖给李谣咸鸭蛋的王翠平扭头跟人说话,意外瞥见李谣:“小李,你过来。”
王翠平给李谣腾了一个位置,李谣走了过去。
会计余朴家已经把池塘里的水舀到田里,十几个男女拎桶下池塘抓鱼,草鱼、鲫鱼又滑溜,劲又大,一条草鱼从一个小伙子手里逃脱,跳到浑水里,跳跃拍尾巴,溅小伙子一脸泥,小伙子身边的大叔也跟着遭了殃,大叔拎桶远离小伙子,“呲溜”,他脚底板打滑,一屁股坐在泥坑里,泥水四溅,他周围的人全跟着遭殃。
岸上的人捂住肚子大笑。
塘里的人跟着大伙儿一起笑,也没有忘记抓鱼,往上运一桶又一桶鱼。
拖拉机斗里放了一块塑料薄膜,在里面注了水。余朴和他弟把桶里的鱼倒进车斗里,鱼在里面蹦跳。
王翠平拉李谣站到拖拉机驾驶座旁边的横杠上,指车斗里的鱼:“小李,你要哪条鱼,叫向红嫂子拿网兜捞。”
余朴媳妇李向红闻言打趣李谣:“我给你捞最小的,给人小李捞最大的。”
“那可不行。”王翠平指最大的一条鱼,使唤李向红给她捞。
李向红笑骂王翠平,却给她捞了她指着的那条鱼。
“嫂子,我要这两条。”李谣指了两条鲫鱼。
李向红给李谣捞鱼,她没有秤,掂了两下,估了一下重量,问李谣要八毛钱。
李谣给了她钱,心情美好拎两条鱼回家。
骆谦听到脚步声,他合上账本,支着下巴看向门口。
李谣咧着发酸的唇角进屋,一眼就看到骆谦趴在柜台上笑不叽叽看她,李谣低头匆匆回后院。
她把鱼放进盆里,突然一道亮光从她脑海里一闪而过。
她似乎出门找孩子和狗子的。
孩子呢?狗子呢?
李谣:“……”
到了晌午,余红武把孩子和狗子送回来。
兄妹仨、两狗子异常兴奋,李谣面对骆谦就没有底气。
下午,大概两点钟,大喇叭里传出余本顺的声音:
“……本村村民李谣家有一批萝卜、洋白菜。她家的萝卜是新品种,有红皮萝卜、青皮萝卜,水分少,适合晒萝卜干,可以炒着吃,也可以拌着吃,是冬天一道难得的美食,萝卜叶子可以腌成咸菜,清脆又爽口,她家洋白菜可以放地窖里,也可以腌着吃。
村民们,想要买的,请后天下午到幸福家具厂买。
再次提醒本村村民,周边二十来个村子都知道李谣家卖萝卜、叶子、洋白菜,如果你们想买,请后天下午到幸福家具厂买。”
余本顺重复读稿子。
李谣惊呆了,这就是骆谦办的大事!确实是大事!
骆谦从李谣眼皮底下走过去。
骆谦:“?”
咋没反应!
骆谦进屋倒一杯茶,从李谣眼前走过去。
李谣跑进屋,拿一盒茶叶,揪几片茶叶放进茶缸里:“我觉得必须在好运来了,挡也挡不住前面加上你聪明果敢。”
第060章
骆谦从李谣身侧走过去, 轻抿一口茶。
要不是李谣眼尖注意到他耳垂染上了一层薄红,还真以为他心里和表面一样平静。
幸福家具厂和喜气洋洋小店店前有一片空地, 也铺上了水泥地板, 李谣要打扫一遍,明天骆谦拉菜回来,直接把菜倒在这里。
李谣问村里人买了一把竹梢做的大扫帚, 她扛着大扫帚回家, 穿上围裙,戴上套袖,把头发扎起来,编成一条长长的辫子垂在脑后, 她回后院轧了一桶水拎到前院,拿葫芦瓢舀水泼地。
她把空桶放到角落里,抓住大扫帚卖力扫地。
锅盖站在店门口一动不动看李谣,几分钟过后, 它摇了摇尾巴, 叼住桶把手哒哒哒跑进后院。它把桶放到洋井出水口的地方,歪头看了一眼埋头干活的骆谦, 它扭头丢给骆谦一个背影,又哒哒哒跑到店门口站着。
李谣拄着大扫帚,掐腰喘气。
“小李, 你过来。”
说话的是她家隔壁邻居,叫谢白云。谢白云骑在她男人余大志肩膀上摘柿子, 她早就注意到李谣, 但是李谣一直忙, 她没有喊李谣, 现在她见李谣停下来休息, 喊李谣过来给李谣熟透了的柿子。
李谣把大扫帚竖在墙壁上,走过去接住三个柿子。
“你拔掉柿子尾巴上的小蒂子,掰成两半。”谢白云从余大志肩膀上下来,她示范给李谣看,吸溜,半个柿子滑进她嘴里。
李谣有一丢丢淑女包袱,她浅浅的笑了笑,没有当场尝试,她打算回到家尝试,孩子、狗子、骆谦是内人,当着他们的面干粗鲁的事,不碍事。
谢白云昂头指被尖嘴贼啄了一个坑又一个坑的柿子,恼火说:“咱家树上挂的果子多,全便宜小麻雀(qiǎo)了,想做柿子饼都做不成了。”
“咱村的西面有一个土岗子,有好多野柿子树。”余大志突然开口。
“你怎么才说。”谢白云气呼呼说。
“你只说你想吸溜柿子,我寻思咱家树上的柿子够你吸溜,你要说你想做柿子饼,我肯定带你到土岗子……”
余大志还没有说完,谢白云挽着李谣离开,余大志:“……”
谢白云解释道:“我刚嫁过来没两个月,所以不知道土岗子的事。”
李谣姨母笑:“=W=”
难怪两人超甜,新婚燕尔呀,理解理解。
李谣过来人看小菜鸟的表情不要太明显哦,谢白云被她闹了个大脸红。
谢白云甩掉李谣的胳膊,没走两步,她跑回来重新挽住李谣:“我要到土岗子摘柿子回来做柿子饼,你要不要一起?”
“一起。”李谣气场强大说。以前她反应慢,很多事情都做不了,现在她恢复正常,她什么都想尝试。
谢白云:“……”
倒也不必释放王八之气。我们去摘柿子的,不是去抢地盘的。
“小谢,我回家告诉骆谦一声。”李谣小声说。
“别忘了带一个背篓。”说着,谢白云撒开李谣,跑回家拿背篓。
李谣用围裙兜住柿子,另一只手扛起大扫帚到后院。她把大扫帚立在墙上,掏出两个柿子放到窗台上,留一个柿子走到骆谦面前,她蹲下来,扯平围裙,黄橙橙的柿子躺在深蓝色的围裙上,十分的诱人。
骆谦坐到木板上,拿起柿子放到胡桃木小圆桌茶几上,茶几的腿用了多边形的创意,柿子静静地躺在上面,凸显时尚又营造出岁月静好的氛围。
李谣眼睛和嘴巴一个形状:O。
老天爷追着给他饭吃吧。
他没上过学,却识不少字,会心算,初高中数学课本里出现的几何他都能无师自通。她记得他曾带她到国外治病,好像说了俄语吧。除了这些,她又发现他有一双欣赏美的眼睛。
李谣合上嘴巴、眯眼睛,她能说出几何,说出一大堆赞美骆谦的词语,全依赖她跟随扫盲班老师学了几年,这么说来,她也挺有出息的。
“土岗子上面有好多野柿子树,谢白云喊我去摘野柿子,我答应了。”李谣到锅屋的门后面拿背篓,她一抬头就看见砖头缝里插了一把小巧的镰刀,她拔出镰刀放进背篓里,背上背篓出来,“你留意店里,也别忘了屋里的两个吃奶的孩子,我摘了一篓柿子就回来给你做柿子饼。”
骆谦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嗯。”
还在骆家村,李谣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最多,自打搬到余郢,李谣左一个朋友,右一个朋友,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
跟她打一声招呼的人都被她归为朋友。
下次见面,她就跟人家玩到一起。
你就说可不可气吧。
骆谦气的肺疼,当他看到茶几上的柿子,他又笑出了声音。
李谣站在谢白云家门口的大路上等谢白云。谢白云跑过来,递给李谣一把南瓜子:“我问清楚了路线,你跟我走。”
李谣信了谢白云说的话。
王翠平站在会计家门口跟人聊天,李谣和谢白云忽然闯进她的视线,她吆喝:“小李、小谢,你们去哪儿?”
“我们到土岗子摘野柿子做柿子饼。”谢白云喊。
“你俩等我一下,我回家拿个背篓。”王翠平跑回家拿背篓。
李谣、谢白云站在路边等她。
她俩等到了王翠平,同时也等来了好多人,包括李谣家的三孩子和两个狗子。
锅盖一直跟在李谣后面,骆筠文兄妹仨和虎妹在不远处跟新朋友玩,新朋友的妈妈要去摘野柿子,新朋友跟他们妈妈一块去,他仨和虎妹跟了过来,他们看到了李谣,跑上前抓住李谣的手蹦跳。
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土岗子。
土岗子是一座不高却很宽、很长的小山。
他们还没有到山脚下,就遇到一片长在路边的野柿子树。
野柿子长得不大,只有骆韵莹的拳头大。
王翠平摘熟透了的野柿子分给身边的人,大伙儿摘掉蒂子,掰开野柿子吸溜,柿子肉软绵,还能吃到脆脆的滑溜溜的肉。李谣喉咙滑动,她忍不住动手摘一个野柿子,摘掉蒂子啜一口,一块Q弹的肉滑进嘴里,跟她上辈子吃的果冻类似,不过一个柿子只有几牙Q弹的果肉,其他都是软绵绵的肉。
李谣摘两个塞进狗子嘴里,又摘三个给她家的孩子,教他们怎么啜柿子。
一行人走一路吃一路,遇到野菜和野菌菇,他们拿粪铲刨了扔进背后的背篓里。
一行人花了老长时间终于到了山脚下。
“哇!”
“汪!”
土包子骆筠文、骆筠修、骆韵莹、狗子被漫山黄澄澄的小柿子惊住了。
李谣绝对不承认她刚刚跟孩子们一起哇。
“据老一辈说,大概是二几年,有一个军官在土岗子种了几千株柿子苗,没过几年,那个军官死了。”王翠平说起漫山柿子树的由来。
会计媳妇李向红玩笑说:“我听余朴太奶奶说,那个军官是本地地主家的孩子,喜欢上了千金小金,他在山上种几千株柿子苗,就是等到现在这个时候,树叶落完了,树上挂满了柿子,他向千金小姐求婚。”
“我还听我家那口子的太奶奶说,二几年平城有钱大老板来土岗子种柿子树,后来这里打仗了,老板跑了。”一个嫂子说,“也不知道哪个传言真。”
“别聊这些有的没的,赶紧上山摘野柿子。”
有人说完,大家上山。
李谣把兄妹仨留在山下,叮嘱狗子看好他仨。
两狗子:“汪。”
王翠平叫她儿子余磊磊带兄妹仨、两狗子在山下玩,不许她儿子上山,也不许她儿子带兄妹仨、两狗子乱跑。
余磊磊:“!!!”
他在家玩弹珠玩的好好的,老母亲喊他,说带他玩好玩的,这就是老母亲说的好玩的——!
李谣、王翠平追上大部队。
李谣摘没怎么熟透的野柿子放进背篓里,篓子快满了,她在上面铺上一层熟透的野柿子。
谢白云捧着一捧子黑木耳给李谣看:“你别光顾着摘野柿子,也要看一看四周和脚下。”
李谣笑着点头。其实她看了,啥也没有看到。
一行人下山。
两个狗子走在最前面,孩子们追狗子,大人们负重前进。
进了村子。
有人家就在村尾附近,他们和李谣等人挥手回家。
越往前走,队伍里的人就越少。
快到会计家门口,队伍里只有谢白云、王翠平、李向红、李谣,以及孩子们和狗子。
“小谢、翠平嫂子、向红嫂子,我家明天卖萝卜叶子洋白菜,人手不够,我打算找几个人,你们明天有空吗?”李谣问。
三人当场愣住。
“要从早上忙到晚上,你们可能中午没有办法回家做饭,不过工钱高,一天三块钱。”李谣补充说。
三人闻言倒抽一口冷气,三块钱是她们家一个月的生活费。
“那没啥,我让我婆婆过来帮忙做一顿中午饭。”王翠平说。
谢白云、李向红点头。
“我跟大家还不怎么熟,没认识几个人,能不能麻烦你们帮我再找三个人。”李谣不好意思说。
“没问题。”三人一口应下来。
“爸爸。”
“汪。”
李谣扭头看正前方,仨孩子、狗子狂跑,骆谦推婴儿车朝她这里走来。
骆韵莹突然蹲下来,不愿意跑了,小哥俩、两狗子还在狂跑,扑进骆谦怀里,骆谦带着他/它六个朝李谣走过来,途中遇到喊累的骆韵莹,骆谦单手抱她,另一只手推婴儿车。
“这两孩子一直哭,我就推他俩出来遛弯。”骆谦把李谣肩膀上的背篓摘下来,背到自己肩膀上,把推车递到李谣手边,他抱起又蹲在地上的骆韵莹。
李谣观察两个孩子,两个孩子眼角没红,她不动声色狐疑打量骆谦,骆谦抬头看她,李谣直视前方,推婴儿车跃过骆谦。
骆谦走在后面。
一行人到了村头,谢白云喊:“小李,我回家了。”
李谣转身跟她挥手,目送谢白云回家。这时候,骆谦追上了李谣,跟李谣肩并肩站在一起。
“我不仅给你弄来了一篓子好吃的,还找到了六个人手。”李谣的手插进骆谦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你来回一趟要三个小时,拉的不够我卖的!”
说完,李谣推车就跑。
“我让余红武帮我联系拖拉机户,拖拉机户帮我拉一天,我给五块钱。”
骆谦夹杂笑意的声音钻进李谣耳朵里,李谣的身体一僵。
就在这时,余红武送货回来,他把拖拉机停在门口,熄火下车。
“余红武,你帮骆谦找了几辆拖拉机。”李谣笑着问。她根据拖拉机一趟拉多少货,给她们分配工作,防止到时候乱成一团。
余红武:“?”
“我送这批货之前,老骆让我帮他找拖拉机,我还没有来得及找呢。”余红武想了想,“本村有四个拖拉机户,他们拉一天菜,老骆给他们五块钱,就是本顺叔都愿意拉,我觉得其他三家肯定愿意。”余红武又嘟囔,“老骆说能拉三天,半年的花销有着落了,傻子才不干。”
他拍了拍口袋里新入手的小人书,跑到大路上:“我去找人了啊。”
李谣看着骆谦:呵。
李谣开锁推开大铁门,使唤骆谦把背篓放到水井旁。
她把婴儿车放到窗户底下,搬一个凳子到水井边,把最上面一层熟透的野柿子放到小竹篮子里,她坐下来削柿子皮。
骆谦过来帮她削皮:“我想叫骆小龙过来,咱们卖多少钱,他心里有数,免得因为钱最后产生矛盾。”
骆小龙和他二伯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哪怕是亲人,他也不对人家指手画脚,不掺和别人家的事,也不爱打听事情,除了对他媳妇、他娘,别人问他什么,他死也不说。
所以骆谦不叫他二婶或者骆小龙媳妇,叫骆小龙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