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啥说的上位！”
陆仲亨从徐达、汤和身旁穿过，走到营帐中心朗声说道：“我军将士百万之众，倭国守城兵卒即便有十余万，也绝不是咱爷们的对手。”
“到时候一起攻城，就算吓也能把城中那些倭人吓死！”
“不错！”仇成虽觉陆仲亨所说法子有些鲁莽之嫌，可百万对十万，的确用不着什么兵法谋略。
“上位，早年间咱爷们攻城打仗，从没有过人数优势如此大的时候。”
“历来都是陈友谅、张士诚，还有北元那些崽子们人数众多，咱们兵马最少。”
“如今我军百万将士面对倭人十余万兵，这种富裕仗咱爷们三辈子也没打过。”
“倘若这还拿不下倭朝京师，那哥几个还不如自己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给那些倭人当球踢！”
伴随仇成话落，包括老朱、朱标在内的众人都是大笑出声。
只不过笑声过后，老朱语调深沉格外认真道：“此战我军虽人数占优，可终究不可轻敌。”
“虽说倭国已分南北，可眼下一战到底还是倭国北朝灭国之战。”
“其兵卒、百姓必鱼死网破，诸将不可轻敌！”
待老朱说完，徐达沉吟数秒，随即目光定格在朱标身上。
数秒过后这才听朱标说道：“敢问陛下可是从南朝那边，沿着陆路一路北上，抵达此处？”
“正是。”
“那如此说来，倭国京师不过一座孤城，四面透风？”
不等朱标回答，徐达当即拱手道：“上位所言不错，此战乃倭国北朝灭国之战，我军虽人数占优，却也仍需重视。”
“既然我军长处在于人数众多，将士悍勇，不如分兵四处，四面同时攻城！”
听到徐达这话的瞬间，朱标在心中默默点了点头。
而在场众人也不由来了兴致，纷纷无言只等徐达继续开口。
“上位，我军不仅兵士众多，统帅之战、攻城悍将亦是众多。”
“倘若瞄准一处，或许各营之间产生摩擦，有些嫌隙。如此对于攻城也是不利。”
“既如此，不如分兵四处，倭朝京师四个城门，分置四军，只待明日同时攻城。”
“倭兵人数不及我朝，届时必慌乱不知所以。”
待徐达说完，老朱环顾在场诸将，沉声问道：“天德所言，诸将可有异议？”
“末将等并无异议。”
“好！”
老朱当即起身，朗声令道：“徐达听令，北面城门由你攻打。”
“陆仲亨、王弼二人麾下效力。”
“末将领命！”
“西面城门，邓愈领右军二十万，仇成、傅有德、顾时麾下效力。”
“东面城门，冯胜领左军二十万，郭英、薛显、张武麾下效力。”
“南面城门.....”
就在老朱准备安排汤和领兵二十万，攻打南面城门之时。
朱标大步走至营帐中心，拱手请命道：“父皇，孩儿不才，愿领一军。”
“嗯.....”
当看到老朱眼眸微滞，若有所思盯着自己。
朱标忙冲在场众人微微示意。
下一秒。
蓝玉率先上前开口道：“末将愿同陛下，一同攻打南面城门。”
李文忠、汤和二人也明白老朱顾虑着若不以他二人为帅，多少会让他们二人面子上挂不住。
旋即齐齐拱手道：“末将二人也愿效力陛下，攻打南面城门！”
听到几人纷纷为朱标请命，老朱沉吟数秒，这才出声道：“罢了，既如此标儿领兵三十万，攻打南面城门。”
“汤和领兵十万驻守大营。”
“明日一战，不求速胜，却断不能失我军天威。”
“末将领命！”
“末将领命~”
安排好一切后，在场诸将纷纷下去，各自准备。
尔等帐内只剩老朱、朱标二人后，老朱缓缓将头转向朱标，道：“明日，咱同你一起统军攻城。”
“爹.....”
“倒不是不放心你。”不等朱标开口，老朱语调深沉，缓缓说道：“咱知道你有军武之才，只是咱爷俩一同领兵的机会，今后却也是没有了。”
“毕竟纵观古今，像咱爷俩这般齐齐离开京城，搁置政务的胡闹君王，也是从未有过。”
明白老朱话中满是舐犊之情，朱标倒也没有多说，默默点了点头。
当看到帐外明月高悬，此刻老朱也来了兴致，冲朱标道：“同咱出去走走？”
“好！”
漫步营中。
知拿下北朝京师后，朱标便要启程返京，此刻老朱有好多话想说，一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就这么沉默着走了半刻钟后，老朱这才出声道：“临行前你让老二老三他们随军一同出征，当真明智。”
“经此一战，这些兔崽子们或多或少都有长进。”
“老三果敢能断，颇有谋略。老四作战勇猛，跟着蓝玉在倭国境内来回奔驰，从不叫苦。”
“最好的还是老二，心细如发，深沉有谋，颇有统帅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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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弟弟们小时候胡闹，如今却都也大了，自然要想着为国效力。”朱标默默点头，缓缓说道。
只不过随着朱标声音落下，两人又重新陷入了又一阵的沉默。
并非老朱不想和朱标多说，只是现下朱标已是皇帝，已经能挑起一国重担。这感觉就好像是农家父亲见到孩子成家立业后，虽心中有好多话想说，可一到嘴边却忍不住要斟酌斟酌。
毕竟面前的孩子已不是小娃娃，自家的儿子已然成了一个能独面风雨的大人。
不过就这么走走，老朱也觉得很是惬意。
凉风入怀，因早年作战受伤，吹得老朱膝盖猛地一酸。
被朱标扶着坐在一旁后，老朱一面捶着自己的腿，一面自嘲道：“果然是年纪大了些。”
“早着呢。”
“嗯？”
见老朱似是没听清，朱标接下自己外袍，很是自然的披在老朱身上后，语气随意道：“儿子说，您正值壮年。”
“待倭国一战过后，您便不要再离京了。平日里和徐叔他们饮酒跑马，养养身子。”
“待雄英年长一些，还要劳烦您帮忙管教雄英。”
“嘿嘿。”老朱咧嘴笑道，“早听村里老人说带孙子也是一大乐事，没想到咱泡了一辈子苦水，老了还能乐呵乐呵。”
“何止！”
“过些年，二弟、三弟他们便都有孩子，平日里也把这些孩子接到宫中，陪您好好乐呵乐呵。”
“之后雄英有了孩子，雄英的孩子有了孩子，您可要看着咱大明传下去个四五代。”
“哈哈哈，到时候咱恐怕要一百多岁了。”
老朱笑着笑着不禁抬眸看向天边皎月。
明月无期，人寿有限。
虽然知道朱标是故意哄他，可他又何尝不想似天边明月一般，看着大明传个四代、五代，以至百代。
对老朱而言，越是这种偏向农家父子之间的温情，越是能打动他心头柔软之处。
此时被朱标这么一说，老朱甚至能看到一群孩子围着他在院中玩闹的天伦美景。
轻咳一声后，老朱却也收起心中柔情，语调略带严肃说道：“算起来，咱爷俩离京已有三月。”
“待你回京，必然还有些许麻烦等着你。”
“到时候却也有你要忙的。”
朱标默默点头，也是认同。
“朝中没有武将却也不成，你想好带谁回去。”
“儿子特意赶来也是为了此事，回京之时，儿子打算将二弟、三弟他们一同带上，景隆、允恭他们也一并同行。”
“至于其他将帅，还是留给您，继续征讨倭国南境。”
“那.....”
“京中有王保保，有锦衣卫蒋瓛。儿子麾下也有何义山，出不了什么乱子。”
“况且刘伯温、李善长、宋濂、高启等人也一直留在朝中。”
见朱标已有决断，老朱默默点了点头，倒也没有继续多言。
不过提及李善长。
老朱眉头一挑，语调不温不火，淡淡说道：“百万大军出征在外，军需粮饷供应不断，绝非易事。”
“没想到李善长竟还真给办到了，而且办的如此之好。”
“父皇是说.....”朱标眸光谨慎，静静注视着老朱。
可老朱眼中却看不到半分对李善长的杀意，依旧是不咸不淡，似不掺杂半分个人情感般，缓声继续道：“李先生是有大才，可终究还是老了。”
“若你回朝之后还依旧重用他，一来是世人笑我朝无人，二来也显得朝廷没有宽济老臣之心。”
“儿子明白.....”
“自然！凡世之大才多有偏执，若无偏执其行则有漏。”
“若不是太大的事，为君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罢了，总还是瑕不掩瑜。”
对于老朱这话，朱标听完不由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爷俩离京后，关于京城诸事，锦衣卫都有密报传来。
可听到老朱这番话，朱标总感觉老朱知道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不过不等朱标问清楚，老朱缓缓站起身子，便要朝营帐返回。
朱标见状也不再多问，默默跟在老朱身后。
路经兵士们的营帐时，老朱、朱标也能清楚听到帐内将士们的谈话。
“这次皇爷和陛下都在军中，哥几个也是三生有幸，待攻下倭朝京师后，定能见到皇爷和陛下的真容！”
“谁说不是呢！等回乡后也能跟街坊四邻吹吹牛，咱爷们也是跟着皇爷、陛下打天下的老兵。”
“嘿嘿，有皇爷在，有陛下在，这几天来打仗也打的痛快。军饷不缺，粮饷充足，跟着大军走走便能赚到军功。”
“你他娘的别耍懒，明日攻城皇爷和陛下定亲历军中，到时候多杀几个倭寇，也不算你白吃了这些日子的干饭！”
听到营帐内兵士的谈论声，老朱侧目冲朱标意味深长道：“兵祸，兵祸，于百姓而言，于寻常将士而言，打仗就是祸患。”
“倭国一战过后，咱大明也该休养生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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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说的是。”朱标点头应道。
“标儿，近些年到底还是不要兴兵的好。”
“是，近些年不再兴兵，主要发展内政，藏富于民。”
“嗯。”
老朱微微颔首后便也不再多言。
可今日的老朱却让朱标略微感到有些意外。
总感觉.....
老朱虽依旧健硕，在朱标眼中也是正值壮年。
可偏偏今日老朱给朱标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位老者一般，教诲不断甚至有些啰嗦。
也是在老朱、朱标漫步营中之时，邓愈、冯胜分别带领左右两军将士朝东西两面城门行进。
一看到老朱、朱标，两军将士脚步不停，齐齐侧身高呼万岁。
老朱、朱标驻足原地，确保所有将士都看到后，这才继续朝军中缓步前行。
“上位，陛下，营中将士现已集结完毕。”
李文忠、蓝玉分别为老朱、朱标牵来战马。
闻言二人翻身上马，也一并朝着南面赶去。
明月高悬。
月光似预料到明日大战一般，此刻竭力散下皎洁，照亮明军行进。
而明月之下，城内城外却都不甚安静。
看着城外明军左右调兵，还不等城头倭人将领弄明白，井上诞立时便反应了过来。
“明军这是要四面同时攻城，分散我城守军！”
声音落下，一旁站着的倭人将领顿时面露慌张。
这几日他们全将重心放在设防北城门，东西南面虽有守军，却不甚牢固。
一时间，不仅倭人将领，就连井上诞脸上也不免露出几分紧张神色。
城中近十七万将士，哪怕面对的是百万明军，可他井上诞却能借助城墙优势，缩小与明军人数上的差距，他同样有信心守住城池。
可明军分兵四路，当真让井上诞感觉很是头疼。
兵马人数，现在不是最为主要。
眼下他缺少的是能统帅一军，坐镇一面城门的大将！
看出井上诞心中顾虑，波奇难凑到身旁，小声嘀咕道：“家主眼下无人可用，末将愿带领部分兵卒驻守南面城门。”
“北面明军人数众人，届时必受明军猛攻，家主亲自坐镇最为合适。”
“至于东西两面城门.....”
波奇难顿了一下，偷偷瞄了眼井上诞的表情后，索性一咬牙直接道：“小泽将军与家主交厚，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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