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1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34
陛下新纳了一位美人。
这美人长相艳丽, 能歌善舞,陛下爱他至极,将他看作心尖上的人, 曾因侍从不小心碰到他的衣角,便叫人生生扯掉侍从十根手指。
也曾为给他出气,将一位辱骂过美人为妖妃的大臣当众凌迟。
“陛下, 奴害怕。”
赵青玉温柔地笑着,伸手捂着他的耳朵。
美人为他手指上冰凉的温度打了个寒战, 抬起眼小心翼翼瞧他。
面前男人唇红得似血,身形削瘦, 薄薄的眼皮下也透出血色,十指枯瘦,如同枯死的树枝,衣服空荡荡挂在身上, 风一吹便摇摇晃晃。
为了缓解痛苦,赵青玉给自己用了猛药。
那药极易上瘾。最开始只是痛时才用, 到最后他一刻不用便想, 脾气越发古怪起来。
阿言刚刚走进殿中,便看到赵青玉又在发疯。
地上跪着一排人,不知道又是哪里惹到赵青玉不开心,又或者根本什么都没发生。因为赵青玉不高兴杀人,高兴也杀人。
有头颅滚落到他脚边, 阿言不禁打了个抖, 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赵青玉随意瞥了他一眼,摆摆手让其他人出去。
“阿言, 你过来。”说这话的时候,他慵懒地擦着手指, 每一根指缝都擦得仔细。
阿言慢慢走近,心攥得很紧,赵青玉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忽然间,顿住身体。
“别动。”他的声音有些颤抖,脚步不稳地走近。
阿言听出他声音里的异常,下意识转头去看,却被一只冰凉的手捏住下巴。
钳住他下巴的手指很用力,他感受到了疼痛。
赵青玉却不许他动作,只是眼神痴迷的看他,手指轻轻摩挲着他的耳侧。
阿言后知后觉到,赵青玉在用某个特殊的角度观察自己。
他感觉有些怪,便听见赵青玉喟叹出声:“阿言,你怎么这么会长呢?”
“你父母一定积了十世的功德,才给了你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他笑道:“真好看。”
他用他未擦尽的、沾染着血的手指抚摸着他的唇,为他原本因恐惧而变得苍白的唇增添了一丝血色。这是他们间难得亲昵的时候。
即使知道面前是怎样可怕一个怪物,但当这怪物只对一人温柔的时候,真的很难不为所动。
赵青玉对他的宠爱显而易见。
别人都说,他是帝王残忍野蛮中唯一的慈悲。时间一久,似乎就连他自己都那么想。
他看着赵青玉迎了一个又一个新人进来。
他们都与自己长相有几分相似。
但阿言依旧是其中最受宠的,就连他的名字,都是赵青玉亲口所赐。
即使如此,他心里依旧时常不安。
坐在火堆旁的人,怎么会感受不到火的热意?所以某一天夜里,他悄悄走进赵青玉不许任何人进入的房间。
每月总有几天,赵青玉会把自己关在房里,谁都不理谁都不见。
就连阿言,都不允许靠近。
他曾经旁敲侧听打听过消息,只是宫里的老人早已去得七七八八,剩下的这些人,都是近些年才入宫的。
问他们,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说也许今日时先皇后的忌日。
先皇后,那个在民间颇有艳名,陪着赵青玉从王府走到皇宫,又离奇地消失于一场大火的男人。
听闻他容貌举世无双,陛下爱他如痴如狂。
阿言抿了抿唇,忽觉有些不得劲。
赵青玉把自己关起来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守在门外。
不仅是侍从,就连暗卫都被他赶走。
阿言很容易就接近了这里。
他站在门外,犹豫了下,还是伸手轻轻推开了门。
接着,他抬起脚,小心翼翼走进屋子里。
一抬眼,便被满眼的红色吸引了目光。
窗户上贴着红色的喜字,头顶的横梁满挂着红色的帐幔,床头的红烛还在烧着,就连屋里的柜子和铜镜上都挂着红绸。
如果不是出现在这里,阿言估计会以为这是哪对新人的新房。
赵青玉抱着一件喜服,脸埋在上面,虽然已经睡着,但皱起的眉头显示着他的不安稳。
他好像要碎了。
阿言情不自禁走近,却不料惊动了床上的人。
他睁开眼的瞬间,阿言从他眼中看到了极致的愤怒与冰冷。
但只是一瞬间,那冰冷便消失殆尽。
赵青玉坐起身,朝他招招手,“过来。”
他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阿言没有从他话里听出生气的意味,松了口气,“陛下每月都会来这里,阿言担心。”
赵青玉笑起来,“呵呵,担心?”
他指了指周围,问道:“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没等阿言回答,他又紧接着说道:“这是我和席言成婚时候的新房。”
他的手指抚摸过身下的喜服,眼神怅然,“那天,他就穿着这身衣服,坐在床边等我。”
“成了皇帝后,我就把那间屋子,整个儿的搬来了这里。这里的一床一桌,一砖一瓦,全都跟那时的没有两样。”
听出他话里的痴狂,阿言心头一惊。
席言——这是他第一次从赵青玉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在此之前,这个名字如同一个禁忌,无人敢提起。
“唔……”他忽然间闷哼了一声。
赵青玉扼住了他的脖子,使他不得不抬起脸,于是他看到了一个眼睛猩红、满脸狰狞的赵青玉。
“所以你怎敢、你怎敢踏入这里!”
“你是什么东西!也敢暗自跟他比较?”
“你弄脏了这里,不能原谅,你该死!”
随着他话音一落,阿言感受到一阵剧痛,他疯狂挣扎起来,却毫无用处。
他的身体渐渐滑落,但眼前的景象却未有丝毫改变,眼皮眨了几下,然后便不动了。
血溅到了赵青玉的睫毛上,他眨了眨眼睛,举起手中的头颅,仰头张开了口。
血是腥的,也是甜的。蛊毒和药物的作用同时袭来,他抖着手,摇晃着站了起来。
推开暗室的门,里面燃着微弱的烛火,看看照亮暗室的一角。
他珍惜的抚摸着手中美丽又惊恐的面容,柔声道:“真可惜,你明明是最像他的。”
他拿来药水,将阿言的头经过特殊处理,眼中露出满意之色。
暗室靠墙有一排柜子,柜子没有锁。
他拉开柜门,里面整整齐齐摆着一堆东西,左手,左小臂,右大腿,以及几根手指。
他珍而重之将阿言的脑袋也放了进去,满意地点点头。
“这下齐了,可是还不够像。”他想了想,“还需要更多,去民间搜集好了。”
这一段历史在史书中只寥寥几行,除了只言片语,后人找不到太多的痕迹,似乎连史官都不忍记录。
因赵青玉昏庸无道、横征暴敛,生前没有好名声,死后也只留下一个“戾”的谥号。
所以后人又常常称呼他为赵戾。
关于赵戾的一生,可以用短短几句话来述清。
他生母不详,史书中找不到此女的记载,只知道他从小在冷宫长大,看尽了人情冷暖。史学家们猜测,他心中暴戾的种子便是在此时种下。
乾元二十年,赵青言弑父杀兄,登上皇位,改年号天元。赵戾封王爷,建府宫外。
天元十年,赵戾韬光养晦、厉马秣兵,带兵闯入宫中。后赵戾改年号安宁。
安宁三年,皇宫忽起大火,皇后席言于火中失踪。赵戾痛失所爱。
安宁四年,无事发生。
安宁五年,无事发生。
安宁六年春,惊雷,大雨,水患。赵戾疑似精神失常,之后行事越发无状。
安宁六年夏,赵戾命劳工百万修建皇陵,路遇大雨,山石滚落,劳工死伤十万。
安宁六年秋,赵戾命劳工数万修建摘星楼,修建一半,摘星楼倒塌,劳工半数埋于土下,半数罚以刖刑,流放边境。
安宁六年冬,赵戾于民间收集美貌少年,砍下头颅、足肢后,再将剩余部分归还少年父母。
安宁七年,赵戾于京中修建高台,捉来无辜百姓,令父与女交,母与子配,罔顾人伦。
安宁七年夏,各地反抗义军并起,屡被镇压。据记载,短短半年间,各地成规模的反抗行动二十余起。
安宁七年秋,越影带兵直入皇城。路遇城池,守城士兵纷纷放行。到达京城外时,五万精兵已扩展到二十万。
安宁七年冬,江映雪弃主而逃。赵青玉出城迎战,不敌,头颅被悬挂于皇城之上。
安宁八年,江映雪点齐兵马,卷土重来,将越影赶出皇城,阻至百里之外。
安宁十二年,持续数年的战争终于停歇。双方谁也奈何不了谁,于是约定分地而治。江映雪在南,越影在北。
经过两年时间的修养,京城渐渐恢复繁荣。
江映雪与越影和谈并签下合约,十年之内不再起战乱。越影同意了,他的要求只有一个,如果席言死了,他要席言的尸骨。
江映雪自然给不出来,也不想给。
越影再退一步,他要席言的遗物。
江映雪同意了。
进入京城大门的时候,他放慢了速度,不由地抬头看。
即使经过几年的风霜,但只要仔细看,还是能看到城门上那一团乌黑。
那是赵青玉的血染成的颜色。
江映雪记得自己带兵攻入的那天,他遥遥看了那颗头一眼,杂乱如枯草般的头发花白,脸瘦脱了相,几乎只剩一层贴着骨头的皮。眉间青黑,眼皮半合不合,眼珠已经完全失去神采,如同深渊般透过眼皮间的缝隙嘲弄地看着世人。
他扯了扯缰绳,马蹄声哒哒响起,一路上心情难言。
赵青玉失败了,他也不算得是赢家。
其实他听到席言的名字,要比席言所知道的更早。
营地里的那次见面,绝不是他们的初见。
赵青言每年都会离开一段时间,去一个神秘的地方。
作为赵青言的挚友,江映雪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于赵青言每次回来后,都会跟他说起席言的事,话里甚至带着一种隐晦的炫耀心思。
别人都说赵青言少年老成,心思藏得极深,江映雪也极其少有地看见他脸上的光彩,像是得到了心爱礼物的意气少年。
江映雪有了些许好奇,但也仅仅是好奇。
赵青言也从那里回来了,带着一些精巧的小东西。
“映雪,这是小言送给我的礼物,是不是很可爱?”
“嗯。”江映雪点点头。
赵青玉扬起眉梢,“如果你见过他就会知道,他比这些东西都更可爱。”
“是吗?”江映雪只好微笑。
赵青言沉默半晌,忽然说道:“我很喜欢他。如果有一天能将他带回皇宫,真想把他一辈子藏起来。”
江映雪没有回答,余光瞥到一副被掩在书下的画卷。
少年露出半张脸,看他的表情,似乎在笑。
待江映雪想看个仔细时,赵青言已经将画收了起来。
他只好收回眼神,只心里想着等赵青言将人带回宫后,他也许能去看看那人是不是真的那么可爱。
第072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35
这念头只是一时兴起, 江映雪很快便将它抛却。
他看着赵青言一再执拗下去,有时也不仅疑惑,这世上是否真的有种感情, 可以让人舍生忘死去追寻。
直到有一天,赵青言找到他,说他怕是活不久了。
看在朋友的份上, 请江映雪帮他做一件事。
江映雪一向淡漠,听了他的话也不由一惊, 目光在他身上上下打量。
赵青言笑着,张开手臂任他打量。
说道:“映雪, 我能相信的,也只有你了。”
江映雪此时才知道赵青言中了蛊毒,即使想尽一切办法,他的日子也不剩多久了。
此事说出去太过惊世骇俗, 所以除了赵青言本人,就只有江映雪了解个全貌。即使是越老将军, 也只是知道个大概。
赵青言动作很快, 几乎是赶着时间布置好了一切,从此关于那人的消息一封封传进宫里。
他果然如预料的那般,出现在了京城。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昨夜又死了一个大臣。这人以前是江丞相的门生,与江映雪有几分交情。
“可惜啊,前月还约着一起游湖, 今日便永别了。”
“也不知那刺客是谁, 城里都死了几人了,到现在都没抓到。”
江映雪微笑着, 端起一杯酒,浅抿了一口。
刺客是谁, 他自然清楚得很。大臣死的那夜,他派去跟着席言的人一直跟到了府外。
席言感知敏锐,跟踪的人不敢跟的太紧。但即使如此还是引起他注意,在门外顿了一瞬,朝身后望去。
所幸什么都没发现。
越影对席言看得很紧,宅子里已经安插不了人,江映雪的人手只能遥遥守在数百米外。
就在此时,敲门声响起。
一个黑衣男子走进屋内,在江映雪耳边低声说了什么。
江映雪眸色一深,摆摆手让人出去,又对着表情或惊讶或疑惑的几人说道:“只是些小事,我们继续。”
说话时,他视线不着痕迹从其中一人身上掠过。
这人也是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以那人的性子,应当也不会放过他才是。
早晚罢了。
他勾了勾唇角,忽然间一愣。
他明明没有见过那个人,为什么会想到“以他的性子”这种看似对他熟悉至极的话?
是因为这些日子手下传过来的有关他的消息吗?
他有些出神的想到,听见有人突兀的说了句“好香啊,你们有没有闻到?”
香气?江映雪皱了皱眉。
还没来得及说话,便看见坐在自己对面的人捂了捂脑袋,晕倒在了酒桌上。
紧接着,其余几人也晕了过去。
撑到最后的是江映雪。
他用指甲掐着手心,勉强保持清醒。但身上却渐渐没了力气,软倒在了桌旁。
席言来了。窗户被打开,夜风吹散了屋里的酒味,吹得他身上的饰物叮叮当当作响。
江映雪有些好笑,为他每次杀人时都要穿着目族服饰,丝毫不打算掩饰自己身份的倔强性子。
确实,挺可爱的。
江映雪浑身无力,只有眼睛还能动。
他掐着手心,挪动了一下脖子,向席言看去。
碍于视角的限制,他什么都看不清,只看到一片翻飞的衣角。
随着一声闷哼,他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今日他手下留情了,江映雪不合时宜的想到。
下手干净利落了许多,几乎没让死者感受到痛苦,与他往日的习惯有些不同。
接着,不知席言做了什么,他听到酒液倾洒之声。今夜用的都是好酒,随着席言倒酒的动作,清冽的酒香逐渐飘散开来,弥漫了整个屋子。
他在用酒洗刀。
江映雪酒量一向不浅,今日喝了几杯后面色依旧如常,但如今察觉到席言的动作,闻着鼻边淡淡的酒香,他竟感觉自己几乎快要醉倒。
洗完刀后,席言依旧没走。
江映雪正疑惑着,便感觉有一道凌厉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脚步声轻不可闻,他却能看到有一双锦靴正朝自己走近。
霎时间他明了,席言是跟着刚刚那个手下来的。
席言的目标是江映雪,或者说是跟踪他的人的幕后主使者,至于那个倒霉的官员,他才是顺带。
江映雪趴在桌子上,发丝挡住了他的侧脸,只透过发丝间的缝隙看见那双锦靴停在自己面前。
也许是才用过毒的原因,他身上还带着未散去的异香,醉得人有些晕眩。
下一刻,江映雪又闻到了酒香。
是席言手指上沾染了酒液,此时他抬起手,正要拨开自己脸旁的发丝。
江映雪的心停跳了一瞬。
但是席言的动作没有继续下去,因为门外传来了问话声,“几位大人还好吗?”
接着是一句小声的喃喃,“莫不是都醉倒了?”
原来是侍从听见里面没了声音,所以有此一问。
“大人?大人?遭了!”
兴许是察觉出了问题,侍从准备推门而进。
席言看了眼门的方向,瞬息后,收回了手。
江映雪只感觉一道风拂过,一瞬间,酒香、异香皆离他远去。
他感觉到心头有些空落。
陛下的计划一步步走下去,江映雪的心态却有了些许变化。
平生罕见的,他对手下递过来的那些消息有了期待。
仅仅是看那人每日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他都能从中找到些许趣味。
很快,花灯节到了。
按照计划,是该引赵青玉去见他了。
那天赵青玉又被傅铭月打了巴掌,在门口看见江映雪的时候,眼神都没给他半分,恶狠狠地从他身旁走过。
江映雪没有在意他的冷淡。
今日没人邀请他去花灯节,他在棋盘旁坐了半晌,执棋的手一直举着,一颗棋子都未曾落下。
他放下手中棋子,吩咐道:“来人,去赏灯。”
说是赏灯,他却连路旁的花灯看也未看一眼,只顾着在人群中找人。
“大人。”一位青年见到他,稍显意外的向他行礼。
这就是今日实施计划的人了。
江映雪面色不显朝他点头,随口问道:“找到他们了吗?”
青年回道:“禀大人,王爷正独自在河边散心,至于那位公子,此时正在猜灯谜处。只是越小将军一直跟在他身边,还需要寻找时机。”
“我知道了。”随手打发走对方,江映雪默了片刻,在旁边的摊子上买了一副面具。
面具纯白,没有任何花纹雕饰,他将这面具扣在脸上,朝着猜灯谜的摊子走去。
这里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但江映雪还是一眼看到席言。
越影正站在灯前,观看上面的谜面。
席言不是中原人,看不懂这些东西,所以并未过去,只站在人群前方看着越影。
江映雪挤开人群走了过去,途中引起一大片人骂骂咧咧,他没有在意,径自走到了席言身后。
他原本想就这样站着,站到越影回来就走。
但旁边的人推了他一把,他一个不稳朝前倒去。
原本他是能站稳的,作为世家子弟,君子六艺自小所学,他自然不可能如此脆弱。
但他看着面前的人,没有反抗,任凭自己倒在对方身上。
撞上他的前一秒,席言反应过来,往旁边侧了一步,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没事吧?”
很普通的一句话,却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交流。
江映雪摇了摇头,看了眼越影的方向,转身想走。
才迈开步子,便察觉到一股阻力。他视线向下看去,发现自己挂在腰间的玉佩上的络子,挂在了席言衣袖上的银饰上。
“抱歉。”席言看上去有些愧疚,伸出手去解络子上的结。
江映雪没有动作,只是低着头,看着他手指在络子上穿梭。
架子上的花灯灯面画着不同颜色,暖色的火光透出来,也在席言的手指上映出各种色彩。
“麻烦了。”这个结看上去很不好结,反而被弄的越来越乱。
江映雪一点也不急,他甚至希望,这个结能解得更久一点。
人群中忽然响起一阵欢呼,将江映雪惊得回了神。
他看见越影已经将谜底猜了出来,正神采飞扬的接了花灯,准备转身送给心爱的人。
江映雪伸手拽住挂住络子的银饰,猛的一扯便将它扯了下来。
将这小小的东西握在手心,他转身就走,不带丝毫留恋。
待席言抬起头寻找他时,他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走了半刻钟,他看见似乎正在找人的几个年轻人。
这是他路上遇到的几位朋友。
江映雪取下面具,扔到旁边的地上,走了过去。
“映雪,你去哪了?半天不见人。”看见他回来,有人松了一口气,抱怨着问道。
江映雪脸上带上歉意的笑,“抱歉,看到了一样喜欢的东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一回头,你们就不见了。”
“既然喜欢,何不买下来?”
江映雪笑容依然,敛眉道:“可惜被人抢了先。”
这便是席言不曾得知的,他与江映雪之间的两次会面。
赵青言果然很了解目族。
他知道目族有一种可以操纵情绪的蛊毒,只要有一点点的好感便会无限放大,同样的,厌恶也是如此。
他也知道席言一定会用。
所以为了始终保持清醒地去完成计划,江映雪甚至就连一点点的好感都不肯泄露。
但他装得太辛苦,所以就连用来掩藏喜欢的厌恶都表现得那么刻意。
现在不用了,赵青玉已死,越影被赶出皇城,赵氏已无能担当大位之人,江映雪众望所归,登上帝位。
登基大典过后,江映雪看着空旷的大殿,在龙椅上独坐了许久。
正如越家永远忠于国家,江映雪也永远忠于皇室,所以他才陪着赵青言做了这么多荒唐的事。
哪怕是赵青玉继位,他也心甘情愿辅佐,做他手下的利刃。
只是江映雪不敢问自己,在他的忠诚里,是否真的不包含任何私心?
席言带着傅铭月离开那天,他看到了。
赵青言目的达成,江映雪不用再隐藏自己的感情,那些曾经被压抑的爱意,如同反噬一般从他心底涌出,让他轻轻一触碰便觉得心都在疼。
也因此,他不敢再出现在席言面前。
大火那天,他几乎第一时间猜到席言要做什么。
甚至预料到了席言离开皇宫的路线。
这并不是说他多聪明,一切料敌先机,是席言太过敏锐,自己仅仅只是站在赵青玉身后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便被他发现。
江映雪眼底来不及隐藏的情愫,是席言得以利用他的利器。
在知道席言想要离开后,江映雪调走了守城的士兵。
但他没想到席言要将傅铭月一起带走。
你到底还是做出了选择吗?对于他,难道你不只是利用?
江映雪爬上城门,从士兵那里拿了一张弓,张弓时,手指都在发抖。
他把箭矢遥遥对准了席言怀里的人。
他自小学骑射,所以他的手很稳,不会误伤到其他人。
席言顿住脚步,回头望向他,眼神很冷。
江映雪的手抖得越发厉害,他的心乱成一片,如同找不到头绪的线团。
席言可以留在皇宫,因为他不爱赵青玉。席言可以走,因为他不爱江映雪。
但他却选择带走傅铭月。
江映雪颓然地放下手。
算了,他既不能让席言爱他,也不必让席言恨他。
赵青言做那么多,不就是为了席言能平安喜乐吗。
所以,只要他喜欢,就够了。
江映雪从龙椅上站起,转身朝一处密室走去。
暗室门打开,里面的墙壁上挂满了画像,每一幅都是同一个人。
全都是席言。
之前他告诉过席言,如果赵青玉失败,那么他会继承陛下的一切。
现在他真的继承了一切。
皇位,权势……以及无望的爱。
……………………
火烧红了天空,席言扶着傅铭月上了马车,一路上都没有遇到盘查。
他回望身后的皇宫,忽然叫停车夫。
他告诉傅铭月,“我要去个地方。”
傅铭月立马坐起身,攥着他胳膊,紧张地问他,“你要回去?你舍不得他们!”
席言拨开他的手,“瞎想什么,我去了结一桩旧事。”
将傅铭月留在车上,席言独自前往尚书府。
不,它现在不能称为尚书府了。
自从府中小姐发了疯,尚书又离奇惨死之后,府中接连遭遇惨事。
先是已经成了榜眼的表少爷病死,后又死了几个丫鬟下人。听说府中夜里时常传来惨叫声,导致尚书府渐渐成了鬼屋,无人再敢靠近,就连路过的行人都要绕着走。
尚存的下人们不敢再待下去,夫人心善,拿了银子和卖身契让他们走。
现在整个府里,只剩下孤儿寡母两个人,女儿又偏偏是个疯的。养尊处优的贵夫人,以前就连洗脸水都没自己打过,现在全部要亲力亲为,日子过得很是艰难。
大门没有关,席言很轻易就进了院子。
院里许久没有打理,早已长了一片杂草,大堂的门匾也早已摘下,横梁上到处挂着蜘蛛网。
席言只看了一眼,便向深处走去。
还没接近内屋,他便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哭声。
第073章 多情王爷的宠妾完
屋内只有一对母女, 尚书夫人和她的女儿。
少女穿着一身素裙,站在房中,手中拿着一把匕首, 正表情苦恼地在自己手腕上比来比来。
刚刚被她推开的尚书夫人撞到了桌子上,桌上的摆件落了一地。此时正面色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女儿,哭喊道:“女儿啊,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尚书和侄儿死后,下人接连遭难, 短短几月间死了好几个。
尚书夫人原本不知道凶手是谁,本想拜托尚书以前的门生来查案, 直到某天,她亲眼见女儿将发簪插进下人胸口。
她顿时大骇,一时忘了阻止。再回神时,惨案已酿成。
原本她以为, 就算家里的顶梁柱不在,自己母女俩也能继续撑下去, 却不料出了这种事。
她本是个心善的人, 常年礼佛,此时见到地上下人的尸体,她却沉默了。
比起怜悯与愧疚,她更多的是害怕。
她害怕女儿因此事受到惩罚。她只剩这一个女儿,如果连她也出了事, 那么自己就连活下去的想法都没了。
于是她打发了前来查案的官员, 卖了家里的财物,只剩下一座宅子, 将银两全给了死者家属,又找出卖身契, 附上一包银子,将剩余的下人们也打发走。
这下整个尚书府就真的空荡荡了,只剩下她们母女两人。
今日,她端着煮好的饭,刚刚推开女儿的房间,便见她手里多了把匕首。
原本担心她再伤人,屋里所有的利器都被藏了起来,也不知道她是从那里找到的。
尚书夫人大叫一声,丢下手里的碗筷,立马扑了上去。
少女猛然被握住手腕,抬头看向面前的人。她那不太清醒的脑子尚能认出这是自己的母亲,下意识的不想伤害对方。
只是她太想见到蝴蝶了。
自从上次蝴蝶来过后,不管她如何做,都没能再一次见到对方。
她想一定有哪里不对。第一次流血的是她的父亲,第二次是她的表哥,都是她的至亲。
可是她那仅剩的理智,让她不愿去伤害自己的母亲,那么只有自己了。
她推开妇人,抬起匕首便要往手腕上割。
神色里不带丝毫对于死亡的恐惧,她连死亡是什么都遗忘了,只知道血流出来、人躺着不动时,蝴蝶就会飞来。
席言就是这时候出现的。
他握住少女拿着手臂的手腕,阻住她的动作,在对方骤然抬起头、满脸惊喜的眼神下,无奈地勾了勾唇角。
“傻姑娘。”他轻易拿走匕首,少女没有反抗,只是惊喜地笑着看他。
“放开她!”尚书夫人惊叫道,抬步想过来,却在看见他面容的时候顿了一顿。
席言?他应该待在皇宫,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没有理会尚书夫人,席言抬手在少女眉间轻点,将一只蛊虫放入,他说道:“忘了我吧。”
少女不懂他的意思,抬手摸了摸眉心,有些开心又有些疑惑,又抬起眼睛看他,眼里都是光。
尚书夫人此时哪能不知道,席言与自己女儿关系匪浅。见他没有伤害女儿的意思,她逐渐冷静下来,问道:“这是?”
席言这才转身看她,温和道:“打扰了,此来只为了却旧事。”
他按下少女好奇的扯他头发的手,“等我走后,小姐便会将一切忘却,什么都记不得,之后就拜托夫人了。”
临走时,他留下一小盒宝石。
盒子不大,里面的东西却够常人活十辈子。
少女想抓住他,眼皮却渐渐无力闭上,软倒在母亲身上。
她撑着眼皮,喃喃喊着:“蝴蝶,蝴蝶……”
对于尚书府的事情,席言在宫里也有所听闻,那时候是被侍从当作趣闻说给他解闷的。
几乎是瞬间,他便想到那个仅有过几面之缘的少女。
她连自己的名字都不曾知道过,整日疯疯癫癫的,看上去实在可怜。
她将死亡当作引诱蝴蝶的花蜜,引诱着席言过来。席言对她下蛊,以后的她依旧疯疯癫癫,但会完全失去这几年的记忆。
也会完全忘了席言这个人。
席言走了,回到与傅铭月分开的地方,马车依旧停在原地。
傅铭月早就等得久了,怕士兵发现,只好将帘子掀开一道缝隙,凑在缝隙处仔细地看。
看到熟悉的身影走近,他猛地拉开门帘,喊他名字:“席言!”
他的声音依旧沉稳,只是眼里的震惊与狂喜如何也隐藏不住。
傅铭月在牢里待了数年,也数年没有见过太阳。
起先江映雪或赵青玉还能记起他,时不时下来折磨他一番,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他们不再来了,傅铭月就像堆放在墙角的杂物,渐渐被人遗忘。
如果不是席言偶尔派人下来,送他一点东西,他可能早已在寂静与黑暗中疯狂。
黑暗中看不到光线,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恒远的静默中,他没日没夜的回想与思索。
席言是个没有心的人,如同那空心的竹子,而没有土壤的土地如何能长出作物?他不懂席言对自己的温情几分真几分假,或许只如同宠物般,想起来便逗弄逗弄。
这世上,真的有他在意的人吗?
在牢里的时候,傅铭月时常思考这个问题。只要席言愿意,他现在就能离开这里,但自从席言入宫后,一次都没来找过他。
第一年的时候,傅铭月还满怀希望,认为席言在等待一个时机。
第二年,傅铭月半信半疑,还在给席言找理由,觉得他是认为时机还不成熟。
第三年,傅铭月开始自我怀疑,他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他日复一日如此折磨自己,直到某日终于坦然。
承认吧,他就是犯贱。
只要席言出现在门口,不管去哪儿,他立马就能跟着一起走。
“有想去的地方吗?”马车渐渐驶出京城,席言看了眼窗外景色,原本青石铺成的两旁道路逐渐覆上绿意,慢慢有高树出现。
傅铭月正在给自己涂药。在地牢的时候,他身上的伤并未得到很好的治疗,骨头断了,接续得也不好。
即使有席言送去的药。身上还是留了不少伤疤。
尤其是脸上那一道,看上去依旧狰狞可怕。
听见席言的问话,他愣了一下,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可以让我来选吗?”
“你以前不是想法很多吗?”
傅铭月摩挲着手里的药瓶,有些不安,抬起眼打量席言的表情,“我们初见时的那个小镇如何?”
他这么一说,席言才想起傅铭月跟自己说过,要跟自己一起回那个地方去隐居。
他瞥了傅铭月一眼,难怪他这么紧张。
他掀开帘子,对外面的车夫说道:“麻烦,去南方。”
几年后,南方某处小镇上。
战火的硝烟刚刚平息,越影和赵青玉、江映雪的战争终于告一段落。
越影和江映雪分地而治,沿着水脉将原本完整的土地分为两半。
巧的是,这座小镇正好就在分界线旁。
春天的早晨,薄雾还未散尽,江面笼罩在一层白色雾气中,码头上的景象也看不清晰。
远远就听见吆喝声,有船靠上码头,正需要人去搬货。
傅铭月穿着一件无袖的布衣,扯过脖子上的布条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水渍。
这季节,空气都是湿的,人在码头上站久了,就连衣服都被浸透。
这水汽还带着寒意,傅铭月内力虽然大不如前,但放眼天下依旧难寻敌手,只是谁也没料到,他会甘于平凡在码头上做一个普通的搬运工。
他弓着背站在船旁,任由卸货的工人将货物放到他背上。
察觉到重量没有再增加,他拍了拍背上的货物,“再来点。”
卸货的工人怀疑地看着他,“你背的起吗?年轻人不要这么拼,还是身体重要。”
“放心,我力气大,背得住。”
工人也给他加了些重量,依旧很轻松,为了不显得过于惊世骇俗,傅铭月没让他再加。
半路遇到熟识的搬运工,看到他又开始打趣:“呦老傅,又搬这么多?”
“哎呀,你懂什么啊。人家家里有个如花似玉的相公要养呢。”
听到这句话,他们都开始打趣地笑起来,笑里充满善意。
傅铭月以前做刀客的时候,对这些人看都不多看一眼,只当他们是鞋底的尘埃。如今倒是有了些不同。
他已经放下了刀,只当自己是一个勤奋养家的老实男人。此时听见他们的笑声,他也笑了起来。
他本身长得英气,再加上高大身材,偶尔露出凛然的杀意,使他不笑时看上去冷漠,笑时有几分戾气。
但在小镇上的几年,他身上戾气渐渐被这里的雾气消融,如今咧开嘴笑时,看上去倒有几分憨厚,就连脸上未消尽的疤痕都不再狰狞。
“说真的,老傅,你每天攒那么多钱,为了啥啊?”
说起来他们也是真服了,傅铭月每天跟吃了药似的,精力根本用不尽。每天早上天没亮,他就守在码头上,搬完货领完今天的工钱,他又转身去当人家的护院。
因着他人高马大,再偶尔接点护卫的活,赚得盆满钵满的。
虽然赚了不少钱,但他们似乎从没见过他用过什么好东西,身上的衣服总是那几件,所以才有此一问。
傅铭月一听,随口说道:“跟你们说的一样,赚钱,养我那如花似玉的相公。”
“真是你相公?”原本拿这个打趣的搬运工此时反而不确定了,因为在他看来,这二人差距着实有些大。
一个是神仙般的人物,另一个,虽也不差,但要真说相配也实在亏心。
傅铭月闻言顿住,单手扶稳背上的东西,另一只手摸过脸上的伤疤,问道:“看不出来吗?”
问话的人尴尬地呵呵了两声。“看得出来看得出来,你俩配着呢。就是……当初你是不是救过他的命啊。”
这要不是救命之恩,那就真是见了鬼了。
傅铭月毫不在意,笑答道:“救命之恩倒没有,不过他是我辛辛苦苦舔来的。”
回到家,看见门口又停了辆马车。
他刻意加大了音量,“席言,我回来了!”
院子里,枣树下的躺椅旁,一个少年慌慌张张站起来,脸色红透了,看着傅铭月的眼神慌乱而闪躲。
傅铭月认出他来,镇长家的小公子,才十几岁的年纪,就学会抢人相公了。
他冷哼了一声,提着盒子朝席言走近,眼神柔和下来,“席言,我刚从西街带回来的糕点,还热乎着呢,趁热吃。”
席言放下手里的书。
这书是身旁少年带来的,说是有些地方看不懂,所以拿来问问。他也不想想,他读过几年书都看不懂的东西,不是中原人的席言又如何能明白。
都是借口罢了。不过看在对方还算乖巧的份上,席言没将人赶走。
只要他的马车停在门外,那些不长眼的人就不会过来。
眼见傅铭月一回来,席言的注意力便被他吸引住。少年不忿地看了眼傅铭月,心想这丑男人如何配得上席言。
看着席言拈起点心,手指修长如同拈起一朵花,少年喉结滚动了下,柔声道:“席哥哥,我也饿。”
傅铭月嗤道:“饿?饿回家吃饭去,镇长大人难道还能亏了你的嘴吗?”
少年眼圈一红,看着席言委屈道:“席哥哥,他好凶啊。我不过就说了一句话,他就拿话堵我。”
席言尝了尝点心,确实还是热的。
西街到这里有段距离,傅铭月定是用了轻功赶回来的。
他轻轻瞥了少年一眼,“他说的对。”
“席哥哥!”少年跺了跺脚。
席言站了起来,“天晚了,我要关门了。”
说着便走到院门边,手按在门上,与几个站在不远处朝院内窥视的人打了个对眼。
看见席言望来,几人脸色一红,连忙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是不经意间经过,不依不舍地走了。
知道席言是赶他走,少年即使再不舍,也不好再留下去。
经过席言身边时,他停下来,脸带讨好地说道:“席哥哥,我爹前日买了颗明珠,有我半个拳头大,赶明儿我给你送来好不好?”
席言似笑非笑,“那哪儿使得。”
少年连连摆手,“使得的使得的,我爹就是个粗人,哪欣赏得了这种好东西,只有席哥哥你这样的人才配。”
少年走后,傅铭月走过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深沉。
“看来要把他处理掉了。”
席言默了默,想到自从来了这里,日子过得还算不错,镇长也算是个不错的管理者。就是是燃起战火的那几年,小镇依旧没有收到多少波及。
想到这,他说道:“算了,在想其他办法。”
天气回暖,山上野花盛开,风一吹,香气便飘散开来。
一辆马车静静驶在驰道上,身后跟着一队人马。
这马车外表看上去普通,实则不凡。内面覆以精钢,虽然增加了重量,但也可以抵挡箭矢攻击。拉车的也都是万里挑一的骏马,就连车夫都是久经训练的高手。
马车在长亭前停了下来,车夫恭敬道:“陛下,到了。”
江映雪下了马车,入了亭子。
亭子建在半山腰,从这里向下望去,可以很轻易看到山脚下的小镇。
席言就住在小镇里。
不多时,下人禀报道:“陛下,越帝也来了。”
江映雪收回视线,说道:“放他进来。”
他和越影之间的关系并不如其他人想象般紧张,毕竟有着十多年的情谊。更何况,他们守着同一个秘密。
越影人还未到,说话声便传来,“你来得倒是比我早。”
江映雪递了一杯酒,“我没想过你会来。”
越影接过,没犹豫就喝了下去,而后起身,望着山下薄雾笼罩的小镇,目光沉沉道:“总要来看看的。”
曾经他们是少年好友,如今各自有着各自的境遇,都已经为皇为帝。只是有空闲的时候,总会来这里看看,有时会遇到对方,有时遇不到。
“走了,下次再来。”越影上了马,看着马下的江映雪,“映雪,好好做你的皇帝,不要学赵青玉。”
江映雪没有回应。
……………………
席言躺在躺椅上,在明媚却不刺眼的阳光下闭目养神。
【宿主打算什么时候离开?】
席言睁开眼,翻了个身。
【急什么?】
【因为宿主不像是会为谁停留的人。】
席言“嗯”了一声,勾了勾唇角。
【在这个世界骗太多人了,有损阴德,我也想言而有信一回。】
系统想说话,又不知道说什么。它不好强逼着宿主去下一个世界,只好没了声息。
……………………
A市,A大,大三宿舍。
魏巍刚打开浏览器,便看见页面蹦出一条新闻。
“震惊!建筑动土挖出古墓,竟是古代皇陵!”
“A市挖出古墓!专家:应是数千年前越国开国皇帝陵寝。”
“越国皇陵已于一月前开始发掘,点击链接查看最新消息。”
魏巍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看着新闻。
一个月前,西郊一处商业区动工时,从地下发现一个墓穴。
原本没人在意,从人类祖先有了智慧建立国家以来,文明不知道存续了多少年。也许一跺脚,脚下就有一具白骨。
古墓实在是太常见了。
但这次有所不同,挖出来的不是寻常墓穴,而是帝皇陵寝。
索性无事干,魏巍打开了链接。
里面是一个直播间,考古组向全国直播考古进度。
“林老师,对于这次考古发现,你有什么告诉大家的吗?”记者拿着话筒,正在采访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
听见记者的声音,本来正在指挥挖掘的老者回过头,眼中满是智慧。
“这次考古发现,对于我们考古学家和史学家来说都意义非凡。”他拿起一块破碎的石板,颇有些激动的指着它说道:“看,这是我们组昨天在墓道口发现的石板,清理干净就是这个样子。”
“呃,那林老师,上面写着什么呢?”
“这上面说了,这个墓穴属于越国的一位皇帝,但具体身份我们还需要核实。”
“越国?”记者又问,“之前不是说这个国家不存在吗?就连史书都少有记载,只是说有个被称作越帝的皇帝,跟江皇处于同一时代。”
“是,之前我们都认为,越国是后人胡纂来的,但是后来发掘过江皇的皇陵之后,我认为越国有极大可能性真实存在过。”
“如果越国不存在,那是谁跟江皇对峙了许多年呢?”
他越发激动起来,“如果我的想法为真,那我们发现的就不只是一座墓,而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国家,一段失落的文明。”
江皇是后人对他的称呼,根据发掘来的物品,其名应当为江映雪。
蛮秀气的名字。
江皇的墓是在半年前挖出来的,赶巧的是,就在离这里数十里之外。
当时挖出来的其实是帝后陵寝,不过棺椁里却只有一具白骨,白骨上放着一卷画。不知是用了什么方式保存,画幅直到今日都还保存完好,只是画像略有褪色。
“林老师,你快来看看!这好像也是座帝后合葬墓!”
“什么!”林老师听了这话,连忙往发现现场跑,急问道:“发现什么了?”
林老师的脚步顿住,抬头看着面前的一幕。铜汁浇筑的墓壁上雕刻着许多画面和小字,大概是和江皇同处一个时代的原因,他们所用的字几乎没有区别,所以林老师很快便分辨出来。
这上面写着,越帝越影与他的皇后青梅竹马,皇后姓席,婚后两人恩爱两不疑,可惜天妒良缘,席皇后死于一场大火后,越帝再未娶妻,传位于族中后人,死前命人将自己与皇后合葬。
不过十几里的距离,竟然接连发现两座帝后合葬墓,这地方风水还真不错。
“没想到越帝还挺痴心。”林老师感叹道,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低声喃喃了一句:“不过就是怎么感觉这说法有点耳熟呢?”
直播不可以发弹幕,但可以发评论。
随着他那句话一说出口,评论里躁动起来。
[是啊,我怎么也觉得那么耳熟。]
[皇后还都死于大火,都姓席。]
[该说不说,时代接近,说法雷同,死法一致,emmmm……]
[姐妹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魏巍看着这些评论,觉得有些好笑。
巧合吧,哪有这么离谱的事,难道那个皇后是蛊王不成?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钥匙转动声,室友回来了。
“老魏啊,今天食堂的包子真新鲜,可惜你没来。”
听见进门的室友大大咧咧的声音,魏巍神色立马紧张起来,竖起食指嘘道:“嘘嘘!你们小声点。”
室友见状,了然地看向一旁的床上,小声道:“他还没醒啊?”
不只如此,他就连走路的脚步声都放轻了。
“没呢。”魏巍撑着下巴发呆,“昨天很晚才回来,困着呢。”
寝室里响起闹铃声,叮叮当当的吵死了,魏巍怒目扫过几位室友,“谁特么手机响了!不是说了他还在睡觉吗?”
没人回答,所有人都拿出手机看了一眼,齐齐摇头,“不是我们。”
魏巍一愣,辨认出声音传来的方向,是在床上。
下一刻,闹铃声停止,被人关了。
是他醒了。
魏巍站了起来,从旁边保温箱里拿出一个盒子,殷勤的走了过去。
果然看见一双手自帘子内伸出,帘子掀了一半,露出那人不太清醒的脸。
魏巍将盒子举高了,递到对方面前。
“醒了啊席言,吃点东西。”
“呦呦呦,宝味斋的海鲜粥啊,每天限量供应。魏少爷真有钱,都是室友,什么时候给我们也带点啊。”
说话的人话里带着点酸,看了眼床上的人,见他没看自己,掐了掐手心。
魏巍笑骂道:“滚吧你,平时爸爸对你们还不够好吗?”
床上的人眼睛动了动,终于清醒了点儿:“谢谢。”
他用清凉的嗓音说道,收下了盒子:“多少钱,我转给你。”
魏巍看着他倦懒的眼,有些出神,几秒后才反应过来:“啊不用,都是室友。”
床上的人按了按手机屏幕,黑的,不知是没电还是坏了。
他也不再坚持,说道:“下次我请你。”
下次……听见这个词,魏巍露出傻笑。
之前说话的室友看他一眼,嗤了一声:“真他妈条傻狗。”
心里的嫉妒和阴暗啃噬着他,他握着笔,发狠似的在纸上画着。
在他身后,一道黑雾渐渐成型。
第074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1
沈寂挂断电话, 啧了一声,眉梢眼角都带着不快。
他一脚踢开门,手插兜大摇大摆往里走。
包间里灯光炫目, 有人拿着麦克风乱嚎,有人软玉温香左拥右抱。
“沈少,回来了啊!”正在打扑克的几人看见他, 打了声招呼。
沈寂“嗯”了一声,眉眼压得极低, 双腿叉开,俯身在桌上拿了瓶酒, 手指上的银戒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他仰头喝了半瓶,脸色却无变化。
叮咚——手机屏幕亮起。
沈寂低头看了一眼,摁熄屏幕“切”了一声,没有理会。扭头看见身旁坐得端正的青年, 挑了挑眉。
青年白衣黑裤,利落的短发, 额前刘海稍长, 长相清俊,皮肤白皙,此时正抿着唇,伸手去够桌上的水杯。
桌上摆满了酒瓶和果盘,但只有那杯水, 是青年特意让侍应生端给他的。除了那杯水, 他没碰其他东西。
他背打得很直,双腿并拢, 似乎不太爱与人接触,沈寂坐下的时候, 他的腿明显往旁边撇了撇。
忽然间,肩膀上多了一只手。
季清身体一僵,将沈寂的手推开,垂眸说道:“我可以走了吗?已经一个小时了。”
包间里声音太嘈杂,季清声音又不大,沈寂看着被他推开的手,又看向明显与这里格格不入的季清,刚刚升起的怒气变为另一种情绪。
他凑过去,一只手揽着季清肩膀将他拉过来,在他耳边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手明显用力,季清吃痛地皱起眉。
刚想说话,沈寂的手机响了。
沈寂手顿住,低头去看,来电显示上“狐狸精”三个字尤其显眼。
他一直看着,神色晦暗不明,既没有挂断也没有接听。
季清察觉到他的异样,自从铃声响起后沈寂便没了动作,不由对打来电话的人起了好奇之心。
眼看电话响了四十几秒,快到自动挂断的时间,沈寂终于伸手去捞手机。
刚碰到手机,话筒里传来嘟嘟声——对方挂断了。
沈寂“草”了一声,眉眼间染上一抹烦躁。
紧接着,手机收到一条短信。
“二十分钟——发信人 狐狸精”
他把手机丢到一旁沙发上,没了去整季清的心思,整个人张开手臂,靠在了沙发背上。随后又觉得头顶的灯光刺眼,他用一只手挡在了眼前。
季清的目光追随着被他丢远的手机两秒,收回视线后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他不喜欢这里的气氛,也不喜欢这里的味道。
沈寂没说话。
季清抿抿唇,站了起来,看向沈寂。沈寂依旧没有理会他,反而是正在打牌的人注意到他的动作,看了过来:“季清要走啊?沈少,季清要走了,还不起来送送他。”
说着向沈寂挤了挤眼。
“他要走就走呗,又不是没长脚。”沈寂连手都懒得放下,也懒得多看季清一眼。
明明今天在学校的时候,他还大张旗鼓守在季清楼下送花,又强拉着他来参加今晚的聚会,现在倒像是陌生人了一般。
季清走了,临走时眼神古怪地看了他一眼。
一局牌也到了尽头,赢家正眉开眼笑摊着手掌收钱。他倒是不在意这点钱,就是赢个开心。
“怎么了啊这是?出来玩不就图个开心吗?”收完钱,他坐到了沈寂旁边,喝了口酒问道。
“玩个屁,烦都烦死了。”沈寂一脸不耐烦。
身旁的青年了然看向他的手机:“你爸又给你打电话?”
不知是哪个字惹到他,沈寂皱起眉头:“他算个屁!你别在我面前提起他,我听到他就烦。”
说这话的时候,他转头去找自己的手机,可惜被扔得太远。
他问身旁的青年,“现在几点了?”
青年看看表,“十点半。怎么,你要走了?”
沈寂沉默一瞬,忽然坐了起来,笑道:“回个屁。我就看他能把我怎么样。”
见他继续,其他人也乐意作陪。在场的人虽然家世都不错,但比起沈家还差着点儿,他们比普通人更早的学会生存手段,对于沈寂大多捧着供着。
“来来来沈少,继续喝!”
沈寂随手接过递来的酒,看着杯中澄金的酒液,皱了皱眉。
把它放到了桌上,说道:“不喝了,今晚喝太多了,有点醉。”
“呦!沈少谦虚啊,平时可不是这个量啊。”
沈寂“嗯”了一声:“上次喝吐了,头痛了两天。”
他伸手拿来纸牌:“今晚上不玩别的,来打牌。”
季清出了包间,远离了酒精和烟味,终于感觉空气一清。
他是被沈寂强行带来的,不然以他的家境,一辈子都来不了这种地方。这里随便一瓶酒,都抵他一年的学费。
沿着走廊一直走,再走二十米就是楼梯。
在距离楼梯口还剩几米的地方,他停了下来。
这里夜晚的灯光是昏暗而暧昧的,所以他并没有第一时间看到站在窗口处的男人。
他不像是来这里寻欢作乐,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表情冷凝而清肃,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
手中的打火机发出咔擦的噌响,他在打火,却没有点燃嘴边的香烟。
火光时明时暗,照得男人的脸也时隐时现。
包间隔音很好,音乐声传不出来,但街道上鸣笛声依旧明显。此刻季清却只听到了他手中打火机清脆的咔嚓声。
季清看得太久,引起了男人注意。他取下烟,向这边看来。
一直守在他身后的两个保镖随之转头,季清心头一悸,低下头去。
他有些紧张:“打扰了。”
便垂着脑袋,急匆匆从男人身边走过。走到楼梯口时,他明显感觉到两个保镖投过来的警惕而戒备的眼神。
季清心跳得越来越快,下了台阶后,落在身上的犀利的目光终于消失。
他这才有空抬头去看,男人依旧站在窗前。
“二十分钟到了。”席言抬起手看表,“去把沈寂带回来。”
“天天不学好飙车打架逃课,像什么样子。”
席言只等了两分钟,保镖架着沈寂的胳膊走了出来。
“老板,找到少爷了。”
沈寂一脸不爽,挣扎了几下没挣脱,看见席言就开骂:“草啊,姓席的你有病是吧?我玩得好好的你就让人进来,你养的保镖是狗是吧,这么听话。”
席言将烟丢进垃圾桶:“我给你二十分钟,你不出来,不就是想让我来找你?”
沈寂烦躁地扭头:“啧,谁乐意见着你?”
席言第二次看表:“走吧,我时间很紧,回去还有事跟你说。”
他转身下楼,保镖跟上。沈寂依旧被架着走,不舒服地蹬了几下腿:“妈的席言,你把我放下!我特么自己会走。”
席言不说话,两个保镖就不敢松手,很快把人带到车前。
席言看向沈寂,“上车。”
沈寂站稳,整了整被弄乱的外套,嗤笑道:“你让我上我就上啊,你是我什么人啊?来管老子的事。”
席言脸一寒:“沈寂,我是你爸。”
沈寂暴躁起来:“我只有一个爸,他姓沈不姓席!”
他指着席言道:“席言,你别以为你能骗得了老头子就骗得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看在老子头人傻钱多才跟他结婚,现在他死了你高兴了?来管我了?”
“倒让别人以为你多负责,还不是看在家产的份上!”
“上车。”席言声音平静,看到沈寂骤然竖起眉,他重复道:“上车。”
沈寂:“你!”
“我不想在外面跟你吵。”
沈寂塌了肩膀,像泄了气的皮球,冷哼一声 ,先坐进了车里,车门关得啪啪响。
席言冷眼看着他发小孩脾气,自己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
一开车门看到,沈寂正坐在中中间间,分开的腿占据了两边的位置,见席言不动,得意地扬了扬眉。
“我是这样教你的?腿放回去。”席言没生气,语气严厉道。
沈寂:“……”
他把腿缩了回去,自己往外挪了挪,挪到右边的位置上。感受到旁边的座椅一沉,他扭头看着车窗外,没有回头。
“又喝酒了。”席言说道,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没喝多少。”沈寂闷闷应到。忽然扭过头,瞪大眼睛看着席言,“跟你有什么关系,管的这么宽!”
忙了一天工作,好不容易下班,回家还要应付这么个玩意儿。席言揉了揉眉心,“我说了,我是你父亲。”
“虽然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既然我跟周南领了证,我就得好好教导你。”
席言不想承认,面前这个不成熟的玩意儿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角攻。
主角攻沈寂,主角受季清。这两人虽是大学同学,但不论是家境还是心性都是天差地别。
主角受季清家境贫寒,好不容易努力考上大学,就因为一个游戏赌注被沈寂盯上。
沈寂看不惯季清的好学生模样,跟狐朋狗友打赌要把他拉下神坛。他手段频出,死缠烂打,还真把两人关系拉近不少。
为了加快进度,他直接找来一群混混,将季清打成了重伤。而后借着照顾的名义,把人带回了家里。
也就是在那时,作为炮灰攻的席言见到了季清。
至于席言和沈寂的关系,如之前所说,是父子——继父与他不服管教的狗儿子。
第075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2
车停在别墅前。
沈寂率先下了车, 又碰的一声关上门,手插兜径直往别墅走。席言走在他后面。
“沈寂。”席言将外套递给管家,喊住他:“来我书房。”
沈寂抬起下巴, “我没空,我要睡觉。”
席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边上楼边说道:“两分钟。”
书房在二楼, 席言平时偶尔也在这儿办公。
桌面上摆着相框,照片上是他死了的老婆沈周南, 席言看了一眼,伸手将它倒扣。
两分钟到了, 沈寂没来。
席言脸色不变,手指夹着烟,用座机打了个电话:“把沈寂带过来。”
没两分钟,沈寂就被人扭着胳膊送进书房, 肩膀上的手一用力,他就单膝跪在了地上。
“草啊席言, 你当着我爸的面这么对我。”沈寂骂骂咧咧想站起来, 却拗不过肩膀上的重量。
席言在烟灰缸里摁熄烟头,淡淡开口:“今天你的辅导员给我打了电话。”
他屈起手指,指节在实木桌面轻轻地敲,沈寂心脏都停跳了一秒。
“连续逃课一个月,除了体育课外所有科目成绩全都不及格, 除了打架飙车和给我惹麻烦, 你还会什么?”
“大学还被请家长,你是第一个, 我脸都被你丢干净了。”
“沈寂,你已经大三了, 成熟一点。”
他的目光轻飘飘落在沈寂身上,让沈寂感觉身上有什么虫子爬一样的难受。
他抖了抖肩膀,抬起脸挑衅的笑:“你怕啊?”
“怕被人知道,你有个我这么大的儿子。怕被人知道,你跟一个比你大一轮不止的男人结婚。”
“沈寂,惹恼我对你没有好处。”席言神色依旧淡然,“我跟周南的关系,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寂“切”了一声,偏过头低声道:“谁信。”
在他看来,沈周南当真是眼瞎。十几年洁身自好,身边别说情人,就连个亲密点的朋友都没有。那么多男男女女往他身上扑,他都不多看一眼,结果席言在路上挖个坑,他乐呵乐呵地就踩了下去。
不仅跟人领了证,死了还把多数遗产留给了席言。
作为他亲儿子的沈寂,不过拿到公司一点股份和一栋别墅。
老男人禁欲了十几年,一谈恋爱就跟老房子着火一样,卧室都多余进,在客厅沙发上就压着人使劲亲。
一张嘴跟触手上的吸盘一样,手还死抱着对方的腰不放。
好像少亲一口,他都能当场憋死那样。
看见这一幕,沈寂人都傻了。
他站着没动,是席言先看到了他,皱着眉推开了还要凑上去的沈周南。
“别闹了,沈寂回来了。”声音带着令人耳朵发麻的沙哑。
沈寂看他皱起的眉头,按着沈周南肩膀的手,再看他的嘴唇,果然又红又肿,红得快要出血一般。
沈周南握住他的手,在他指节上亲了亲,呼吸不稳地说道:“别管他,我们继续。”
三十多岁的沈周南目光灼热的像个刚开荤的处男,跟平时那副稳重、沉着的模样大相径庭。
像是被话本里的狐狸精迷惑了神智。
但下一刻,沈周南就倏地扭过头,看向沈寂的眼神里带着冷意:“还不走。”
沈寂心脏狂跳,噔噔噔上了楼。关上门,甚至上了锁。
没过几分钟,外面传来敲门声。
“是谁?”沈寂问道。
外面默了一下,才传来席言比刚才平稳许多的声音,“是我,来看看你。”
沈寂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打开门,看到穿着衬衫的席言站在门口,暖色的灯光照得他肤色格外的白。被沈周南扯开的两颗扣子已经扣好,衣领下,半枚红色痕迹若隐若现。唇还是肿的。
沈寂有些出神,看着他脖颈旁长长的抓痕,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八爪鱼。
沈周南很缠人吧,每天都要折腾,难怪他这段日子上班时间越来越晚。
迟早被这狐狸精吸个干净。
沈寂在心里恶狠狠地想,这恶意也表现在脸上,他粗声粗气问道:“什么事,没看到我要睡了?”
他没觉得自己这态度有问题。
为了钱接近沈周南的人太多了,为了讨好沈周南,他们也不得不讨好自己。
在他看来,面前的席言也跟那群人一样,都是为了钱。
那不然还能为了哪样?为了爱?
别逗了,席言看向沈周南的眼里,可没有丝毫爱意。
反倒是姓沈的老男人,不仅一脚踩进了席言的坑,还吭哧吭哧自己拿铲子又往里挖了几米,像是要彻底把自己埋这个坑里了。
“我听周南说你想考京大?”席言问道:“京大收分很高,但也不是很难进,以后你遇到不懂的问题,都可以来问我。”
“不需要。”沈寂啪得关了门。
门缝彻底合上的一瞬间,他窥见席言稍显错愕的表情。
这下他有些后悔了。犹豫了一会儿,把门悄悄开了一条缝往外看去。
走廊里传来絮絮的说话声,是沈周南上来了。
他正搂着席言的肩膀,细心安慰:“别理他,这小子被我惯坏了,缺点教训。明天我就送他去军训。”
“不用。”席言冷淡的声音响起,“他也是我的儿子,我会把他管教好。”
想到席言的所谓管教,沈寂脸色难看起来。
“想了这么久,知道自己错哪了吗?”柔软的地毯吸收了脚步声,等到面前出现一双皮鞋时,沈寂才发现席言已经走了过来。
沈寂抬起眼,视线落到他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装裤上,再缓缓上移,直到与席言目光相撞,他愣了一下。
席言的眼神还和以前一样。
以前他没爱过沈周南,现在也不在意自己。
他对自己的管教,仅仅出于作为继父的责任。
沈寂张了张嘴,良久才扭头不屑道:“不就是逃课打架喝酒飙车,我就是做了,又如何?”
席言解开了袖扣,正将袖子挽到小臂,闻言睨了沈寂一眼,“不服管教?你会知道后果。”
他摆摆手,压着沈寂的手随之松开,几秒后,沈寂身后传来关门声。
没人再压制他,沈寂刚想站起来,席言将手放在他肩膀上,手掌微微用力:“继续跪着。”
沈寂抬头,怒目而视。
“跪着。”席言松开手,沈寂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动。
书房里忽然陷入寂静。
没了说话声,没了叩击声,心跳和呼吸的声音明晰入耳。
沈寂感觉到胸腔里心脏的跳动,按了按胸口。
席言拉开抽屉,手指移动间,从里面选出一根短鞭。
这是他花了些功夫挑选的,没别的作用,就是打人特别疼。
回头看见沈寂跪着没动,心里终于满意了一些。
寂静的环境中总是容易走神,直到下巴被人抬起,沈寂才猛地回神。
席言手里的短鞭压着他的喉结,沈寂感受到喉咙被压迫的力道,忍不住吞咽口水。
短鞭从他的喉结一直滑到他第一颗衣扣处,他听见席言的命令:“脱了。”
脑子里轰的一声。
“别太过分。”他目带威胁。
席言静静看他,忽然俯身,漠然道:“沈寂,不要每句话都让我说两次。”
沈寂沉默。
两秒后,颤巍着抬起手,解开了衬衣的第一颗扣子。
扣子一颗颗解开,露出他久经锻炼的结实胸膛,肌肉分明,但并不夸张。
解到最后一颗扣子时,沈寂犹豫了一下。
只是一秒之后,他就扯开了扣子,猛地把衣服一剐,扔到了一旁的地上。
“放松,你太紧张。”紧张到连背后的肌肉都突起。
沈寂感受到粗糙的短鞭划过皮肤的感觉,不是很痛,只是感觉有些怪异。
听到席言的话,他深吸了口气,尝试着放松自己。
还没完全放松下去,后背忽然感觉到剧痛。
他闷哼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疼痛一道接着一道。
沈寂忍不住弓起腰,脊背凸起如桥,肩胛骨如同展翅的蝶翼般翕张。
“够了,够了席言!”沈寂痛得喊出声来:“停下!”
“知道错了吗?”席言问道。
一秒过后,他没有听到回答,沈寂的背上多了一条鞭痕。
沈寂痛得骂人,除了骂人,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妈的姓席的,你最好……别栽我手上。”
席言脸色如常,“你该叫我什么。”
沈寂闭紧嘴,不肯开口。
“说话!”
“够了!我说够了!”沈寂猛地回头,眼圈都红了。
席言本来站在他身后,现在他猛地一转身,鞭子刚好要落到他的脸上。
席言猛地停了手。
半晌放下手,看着他带泪的眼角,问道:“哭了?”
沈寂一愣,猛地抬手擦了擦眼睛。
“我告诉你席言,我都是看在沈周南的面子上,才对你一直忍让,你别以为我怕了你。”
席言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我也是看在他面子上,才一直管教你。否则你以为自己有资格让我多看一眼吗?”
他丢了鞭子,去抽屉里找了东西,看着仍在愣神的沈寂道:“过来。”
沈寂站着不动,与席言眼神对峙。
两分钟后,他终于挪动脚步。
“趴下。”席言每次只说短短几个字,每句话都像是命令。
沈寂忍不住烦躁。
第076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3
趁着席言低头去拿东西, 沈寂伸出手,猛地箍住席言手腕,将他的手压在桌面上。
哒的一声, 席言手里的东西,重新掉回抽屉。
沈寂嗓音里带着火气,“席言, 我不是你养的狗!凭什么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得做什么?”
席言动了动手腕, 没挣开。
撩起眼皮,眼神凉凉地看着他。
沈寂自觉扳回一城, 嗤笑一声,松开手,朝门外走去:“我回卧室了。”
席言关了抽屉,抬眼看见沈寂的动作, 提醒他:“沈寂,不许摔门。”
沈寂关门的动作幅度很大, 似乎故意要违逆谁的话, 但在实木的门即将碰上门框时,他手上用了一点力,减缓了木门惯性前进的速度。
这动作使他后背一阵撕扯的痛,他呲牙咧嘴一番,嘴里骂了一句“草”。
一抬头, 看见别墅的佣人站在面前, 眼神中带着八卦的味道。
“看什么看!”想到书房里发生的事,沈寂觉得丢脸, 只想让他们赶紧走,“走走走, 都没事情做吗!”
“对不起少爷,我们马上去做事。”
等他走后,几个年轻佣人凑到一起,小声交流道:“少爷又被先生教训了。”
“少爷也真是,总是惹先生生气。”
“都大三了,还一点都不懂事。”
“就是。”所有人都附和着点头。
沈寂没有给自己涂药,心里憋着一口气,洗了一个冷水澡后,裸着上身趴到床上。
到了半夜,他发起烧来。
“先生,少爷发烧了!”
席言是被管家叫醒的,他揉了揉眉心,脸上带着点疲惫。
“他怎么样了?”看着床上烧得脸色晕红、嘴唇干燥起皮的沈寂,席言问道。
管家担忧地守在床边,闻言看向席言,眼神愧疚:“温度有点高,已经叫了医生来……先生要不还是先回去休息吧,少爷有我照顾就好。”
“不用。”席言穿着睡衣,坐在了床边,看着医生给沈寂挂水。
张医生跟沈家长期合作,一个电话便被叫来。
他掀开沈寂身上的薄被,看他裸着的后背上满是紫红的鞭痕,脸上一丝变化也无,显然对这一幕习以为常。
反倒是管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的模样。
席言头也不回说道:“林叔,你跟着周南这么多年,有什么话可以直说。”
管家看着沈寂背上的伤痕,叹了一声气:“先生,我知道你一心盼着少爷成才。你对少爷这么用心,沈先生在天有灵也一定十分欣慰。只是……”
“少爷毕竟是个孩子,他只看先生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却看不到先生的用心,我怕他……记恨你。”
作为待在沈家多年的老人,管家迫切希望看到席言和沈寂拉进关系。
席先生一向冷淡,能引动他情绪的人不多,更别说亲自动手处罚。
席先生虽然与沈先生是合法配偶,但毕竟只是短短半年时间,沈先生就因为车祸去世,留下一个比席先生小不了几岁的儿子。
能对不是自己儿子的人做到这种地步,席先生已经仁至义尽。
只是他什么都不说,只将他对沈寂的期待化作冷言厉语。
管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好多说什么。
医生在给沈寂涂药。
药是特制的,效果很好,只是涂上去时有一种火辣辣的痛。
所以沈寂虽然昏睡着,但依旧时不时发出一声闷哼。
听见管家的话,席言说道:“我答应过周南,要把沈寂管教好。”
“他是我的儿子,我对他有责任。但我对他的责任只在于教他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至于他喜欢谁记恨谁,我都管不着。”
直到沈寂背上糊了厚厚一层药,一瓶水也挂完,张医生才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席言叫住他,留他在这儿住一晚。
张医生看了看他,将手里的药箱换到另一只手上,说道:“打扰了。”
张医生出门后,管家也打算离开,临走前又劝席言回去休息。
席言只说,“我再看看他。”
所有人走后,房间里陷入安静。
沈寂烧糊涂了,身上依旧是烫的,正小声喊着身上痛。
他感觉浑身都热,后背更是火烧一般,稍微动一动都撕扯着疼。
席言伸出手,手指摩挲着他背上的伤痕。
“痛?这就痛了?”他手指用力,重重按压下去。
沈寂立马皱起眉头,发出一声带着哭腔的痛呼。
席言冷漠收回手,“不服管教,现在倒知道痛了。”
“沈寂,没了身后的沈家,你就什么东西都不是。这世上除了我,还有谁对你这么好?”
“所以你要听话,求我再养你久一点。”
他将指腹上沾着的药全涂到沈寂的脸上,没有理会他嘴里喊着要喝水,走出去后将门关上了。
等他走后,沈寂半梦半醒睁开一只眼睛。
他确实病的厉害,之前管家他们进门的时候,他都没有醒。
只觉得后背先是感觉到冰凉,而后又如火一般的灼烧,有人在给自己涂药。
之后他一直迷迷糊糊,后背上传来的痛意令他清醒了些许。
然后他就听到了席言所说的话。
这世上……只有他……对自己这么好……
沈寂疑心自己做了梦,强撑着将眼皮撑开一点缝隙,果然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也许是错觉,他看到了那人眼里的忧心。
昨天夜里耽搁了一点时间,第二天席言依旧醒得很早。
今天他有一笔合作要谈。
对方对合同上的条件很满意,只是特意提出在签合同前想见席言一面。
席言坐电梯上了顶层,秘书小跑着过来告诉他,对方已经在会客室等着了,并且已经等了半小时。
“怎么不打电话告诉我?”席言看看时间,还没到约定的时候。
秘书一脸苦色:“黄总不让,说不想打扰你休息。”
黄总,就是对方公司此项目的负责人。
会客厅的门一开,坐在椅子上的人立马站了起来。
他的年纪已不轻,身材矮胖,站起来的时候,努力挺直了腰,吸紧了自己的将军肚。
“黄总,久等了。”
黄总在西装上擦了擦手心,这才去跟席言握手。
绕是如此,席言依旧感觉他的手心汗津津的,有些粘腻的恶心。
“席总客气了,我也是才到两分钟。”
席言笑了笑,没有拆穿。
想要收回手时,才发现对方依旧握得死紧。
他的视线落到两人交握的手上,提醒道:“黄总?”
“哦哦。”黄总讪笑,“失态了,失态了。”
黄总从失神中从清醒过来,背上出了点汗。
他差点忘了,眼前这人已经不是那个跟在沈周南身后的矜贵青年,短短三年时间,他已经成长为气势逼人的掌权者。
毕竟是席家的继承人,跟他们不是一个阶层。
席家在这里不算有名,他们的势力重心在京都,不在这儿。
但在圈子里待久了的人,没人会不知道席家的名字。
他后怕的收回手,松开的一瞬间,手指却下意识勾了勾席言的手心。
他不是来谈生意的,就连合同上有什么条款都不清楚。
席言说了几句话,就借口自己有事处理,让秘书去把他打发走。
结果他在席言办公室外一晃悠就是半天,直到快中午了,才有些不甘心地离开。
席言用带酒精的湿巾擦拭手指,每一根手指都擦拭地发红。
将湿巾扔到垃圾桶,他处理了一会儿工作,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不知道沈寂现在醒了吗,他想了想,打开了视频通话。
铃声响了很久,无人接听。席言又打给了管家。
“少爷,先生打电话找你。”
沈寂正坐在饭桌旁,喝着口味清淡的清粥。管家拿着平板过来,听见他的话,沈寂身体僵了僵。
他埋着头,一心对付碗里的粥,声音嘶哑道:“他打电话干什么?不接!”
管家却已经将平板放到他面前:“先生也是关心你,少爷,你待会儿好好跟先生说话,他昨天晚上可是陪了你许久。”
沈寂想到半梦半醒间看到的那个背影,有些出神,手下无意识地用勺子搅着粥玩。
透过屏幕的阻隔,席言观察了一下他的状况。
缓缓开口道:“沈寂,烧退了吗?”
他的声音清清凉凉的,又带着磁性的低沉,像吹过雪山间的松风。
沉寂觉得背上好像没那么痛了。
但还是没给他好脸色:“没死就是退了,还有什么事?”
沈寂感觉到席言的视线落到他的脸上,似乎在观察他的脸色。
他下意识摸了摸耳侧,想到自己今早起来照镜子时,脸色确实不太好看。
“没事。”席言手指交叉,放在身前,“好好休息两天。两天之后,我跟你一起去学校找辅导员。”
没等沈寂说话,席言便关闭了视频通话。
他有些失望。
沈寂病还没好,脸色看上去怏怏的,也没力气惹事,让席言想教训他一顿都找不到理由。
随后他打通了张医生的电话。
“张医生,沈寂的伤多久能好?”
电话那头一默,“席先生,这个急不得。”
“他伤得不轻,又在发烧……不过如果席先生今天能早点回来,他的伤可能好得更快。毕竟良好的心情有益于身体的康复。”
“我知道了。”席言挂了电话。
天一黑,沈寂便坐到了客厅沙发上,打开了电视,注意力却并未放到电视屏幕上。
管家有些高兴,走过来说道:“少爷难得在家用晚餐,我这就给先生打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到家。”
“林叔你别打电话。”沈寂皱眉阻止他,“我看见他就烦,他要是在,我饭都吃不下去,到时候你别怪我们吵起来。”
话虽这么说,他却依旧坐着没有挪脚。
管家没有理会他,接通了席言的电话,话筒里传出稍显嘈杂的说话声。
见沈寂虽然皱着眉,眼睛却看着自己,管家问道:“先生,你回来了吗?”
“林叔,有什么事?”
“没什么,就是问问先生几点能到家。”
话筒那头的嘈杂声消失,席言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
“林叔,我今晚有点事,不用等我回家吃饭。”
“嗯,你看好沈寂,别让他出去。”
挂断电话后,席言又回了包间。
包间里十几个人,都是他以前的大学同学。
当席言出现在门口时,众人目光齐齐看向他,席言当作没看见,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没过几分钟,一人蹭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肩膀,小声问道:“席言,你是不是也收到消息了?”
席言喝了一口酒,问道:“什么消息?”
那人看见他平静脸色,挠了挠头:“就是那个……他呀,白宣他回国了。”
“这几年一直没有他的消息,前两天班长忽然接到他的电话。”
他观察着席言的表情,小心翼翼道:“白宣他回来找你了。”
第077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4
白宣这名字一出口, 席言有一瞬间陷入回忆。
不为别的,只是白宣剧情太少,一时没能想起。
身旁的人却误会了, 试探着问道:“怎么了,难道你还忘不了他?”
“想起一些事情。”席言回答,却没有多说。
剧情里, 原主和白宣是大学同学,也是一对人人羡慕的情侣。
当时两人说好毕业后就结婚, 为了让白宣过上更好的生活,原主早早就开始四处投递简历。
然而就在毕业前夕, 白宣找到原主,说不愿跟他一起过苦日子。
之后便一个人去了国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原主心灰意冷和沈周南结婚,短短半年就成了鳏夫, 一转眼就是三年。
“哎呀,过去的事情有什么好说, 不如聊聊其他的。” 看出席言的沉默, 旁边的人打了个哈哈,这件事就此揭过。
聚会进行到很晚,大半人都喝得人事不省。
席言没怎么被劝酒,等到他们都喝得差不多了,才给自己又倒了一杯。
这具身体酒量很好, 几杯下去, 他的眼神依旧清醒。
直到电话响起,席言拿出手机一看, 微微讶异。
竟然是沈寂在请求视频通话。
背景是沈寂的卧室,沈寂坐在床上, 嘴唇干燥发白。
他目光直愣愣看着屏幕,席言等着他开口,见他半晌没有动作,便问道:“沈寂,有事吗?”
沈寂眼眉动了动,移动手机镜头照了照四周。
席言看见卧室里佣人忙碌,张医生正在给沈寂扎输液针,镜头特意在手背的针头上停留半秒。
最后镜头又落到沈寂脸上。
“席言,我发烧了。”只说了几个字,沈寂便闭上了嘴。
眼神迷迷糊糊的,看上去不太清醒。
管家凑过来,半张脸入了镜头,“先生不用担心,只是有些低烧。”
沈寂的目光落到管家脸上,神色间不太满意。
“我知道了,好好休息。还有事?”
沈寂一顿,视线慢悠悠转了回来:“没事了,我就是跟你说一声。”
他挂了电话,屏幕黑了下去。
席言放下手机没几分钟,电话又响了起来。
还是沈寂,他一张口就巴巴地问:“我说我发烧了,你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你说要替我爸照顾我,他才死了两年多,你就不装了。”
“你在哪?旁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
“席言,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包间里声音嘈杂,席言瞥了眼发酒疯的几人,半掩住手机话筒:“谁给你的资格质问我?”
他语气淡淡的,“沈寂,管好你自己。”
退出通话界面,席言将手机扔到一旁,任凭手机响了好几次。
回到别墅已经是十二点后。
佣人接过席言手里的外套,挂在衣帽架上。
张医生给沈寂挂完水之后就回了家。
沈寂却还没睡,一个人坐在床边,抱着手不知在想什么。
席言路过他门外,敲了敲门引起他的注意:“生病了早点睡,晚上不要熬夜。”
就像个真正关心孩子的家长一样。
沈寂依旧背对着他,没有回头。
席言尽了提醒义务,径自回了房间。
沈寂微微侧头,几秒钟后忽然站起身,跟在了席言身后。
席言刚打开卧室的灯,身后传来一股力道,想要将他压倒。
席言稳住脚步,接住了撞向自己的人。
沈寂被他接住,几乎是急不可耐的在他身上嗅闻,像狗一样。
席言在包间里待了不短时间,又喝了酒,身上味道有些杂乱。
本想去洗澡,就遇到了这一出。
沈寂从他的脖颈旁闻到他衣服上,耸动着鼻子,深深吸着气。
他其实并不太清醒,脑子一直嗡嗡嗡的,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
只是在闻到席言身上杂乱的味道时,心里下意识升起一丝烦躁。
今天打电话的时候,为什么席言身边会有男人的声音?
既然已经跟沈周南结婚,怎么可以在外面跟其他人瞎混?
他越想越气,手上不自觉用力,猛地张开嘴朝席言肩膀咬去。
席言伸手,用虎口卡住他牙齿,手下用力推开他的脸。
“沈寂,别发疯。”
沈寂呜呜了两声,表情有些难受。
席言动了动手指,感觉手下温度滚烫,就连呼出的气都是灼热的。
这时他才发觉沈寂烧得厉害,眼睛里带着一层水雾。
明明已经输过液了,但症状还是这么严重。
他眉梢微扬,刚想收回手,却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舔舐自己的虎口。
温热的,柔软的。
席言感觉心里有些怪异,放下手,看到沈寂还未来得及收回的舌尖。
沈寂舔了舔嘴唇,眼睛一直看着席言,眼神湿漉漉的,像条单纯的小狗。
下一刻,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彻底晕过去了。
“麻烦你护士,帮我查查这里是不是有一位叫沈寂的病人。”
季清手里提着果篮,看着柜台后的护士小姐,礼貌笑道。
“稍等,我查一下。”
见护士低头去看电脑,季清脸上的笑容淡了下去,表情显得有些冷漠。
他不想来的,就连果篮都是路边摊随意挑的。
反正以沈寂的性子,自己不论送什么他都不会在意,最后都是进垃圾桶的下场,何必费这个心。
季清跟沈寂虽然同校,但之前并不认识。
他也不知道沈寂为何对他起了兴趣,前段时间天天给他送花,送的还都是各式各样的名贵品种。
每天大小礼物不断,手表领带一应俱全,就是从没考虑过季清是否用得上。
且季清走到哪里沈寂跟到哪里,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不仅如此,沈寂还拉他去看球赛,只喝季清给他送的水;去山路上飙车,只让季清坐他的后座;去酒吧喝酒,为了他跟其他人打架。
如果不是听到那个电话的话,季清可能还真挺感动的。
“啊,找到了,在……”
护士的声音唤回季清的思绪,他点头致谢:“麻烦了。”
他上了电梯,决定把东西放下就走。
电梯上到一半时停了下来,季清以为有人进来,往旁边让了让,自己站到了角落处。
电梯外只有一个男人,眉目疏阔,穿着白色衬衣,靠近领口的扣子解了一颗。
季清睫毛一颤,想起上次见面时对方一身板正的西装,这次倒显得更随意了些。
男人看了看显示屏上的上行键,又看向季清问道:“还要上去?”
季清看着他,一时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点头。
男人颔首,伸手按下电梯关门键。
电梯关上了。
等到电梯又上了一层楼,季清才回过神来,心脏狂跳。
他连续按着楼层键,又去按开门键,终于让电梯提前停了下来。
等他踩着楼梯下楼之后,电梯前再无那人的身影。
而在病房里,沈寂正心不在焉地看着手机。
一小时前,他收到季清的消息,说他正在附近的商场打工,听说自己生病顺路来看看。
沈寂看向一旁的席言,回消息让季清别来,理由是怕他辛苦。
季清没有回信,不知道是看到还是没看到。
沈寂想给他打电话,又怕自己表现得太过明显,反倒惹了季清怀疑。
他不喜欢季清,当初去追他,本来就是跟几个朋友打的一个赌。
至于为什么要打这个赌,纯属是喝了酒后一时头脑发热。
但话都已经说出口,就没有认输的理由。
至于送花送礼物,不过是他出钱别人出力,至于他自己,至今为止连季清哪个班都不清楚。
扣扣——门被敲响。
“沈寂,我进来了。”
沈寂皱了皱眉,对于季清的到来有些不高兴。
季清自己开了门,提着果篮走进病房,正看见沈寂脸上闪过一刹那的恼火,而后便恢复成平时的模样。
季清只当没看见,将果篮放在床头柜上,“感觉还好吗?不知道你爱吃什么,我一样买了一点。”
沈寂看了看简陋的果篮,眼神闪过一丝不屑,但还是点了点头:“多谢了。”
“你能来看我,我挺高兴的。”脸上却没有多少高兴的情绪。
沈寂眼神瞥向季清身后,又迅速收回,“商场过来挺远的,是我耽误你工作了。”
季清摇头:“还好,我请了两小时的假。”
闻言沈寂眉梢一扬:“是吗?那你先回去吧,我这边没什么事。”
语调明显比刚才高了些。
说话的时候,他手指忍不住摩挲手机屏幕。
而后终于点开手机,看了看时间,眼中也带了丝焦躁,抬头看向季清:“你……”
虽然没说,眼神里却带着赶人的意思。
季清看出他并不欢迎自己,也不想多留,站起身说道:“不打扰你休息,我现在回去正好赶上忙起来……”
沈寂眉头一松,松了口气。
季清拉开门正要出去,却发现门已经被人从外打开。
他手一时来不及收回,碰到了对方的身体。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指尖甚至能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温度。
季清忙收回手,想要道歉,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忽然愣在原地。
“怎么了?”
病床上的沈寂见季清没了动作,压制着不耐的语气问道。
“我……”季清侧身退到一旁,让出供一人进出的通道,虽然在对沈寂说话,目光却一直落在另一人身上。
“我忽然想起,其实那边也不是很忙,不用急着赶回去。”
话音刚落,手机便收到一条短信。
【小季,你什么时候回来?这边有点忙不过来。】
季清摁熄了屏幕。
第078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5
沈寂不悦道:“我不是说了, 你先……”
席言手里提着药,目光从注视他的季清脸上移开,开口道:“沈寂, 跟人说话要有礼貌。”
听见席言的声音,沈寂猛地从病床上坐起来,手指下意识攥住床单, 这动作使得输液针头在他手背狠狠刺了一下。
他这才把手松开,咳了一声道:“你拿药回来了。”
沈寂声音有些虚, 心狂跳了几下。
他不想让席言和季清碰面,也不想让席言知道季清的存在。
他自己在外面怎么闹都可以, 但这些人不能舞到席言面前。
沈寂有些后悔,当时就不该跟他们打这个赌,也后悔刚刚没有早点把季清弄走。
听见沈寂的话,席言应了一声。
他平时工作很忙, 不过今天为了沈寂,特意匀了半天空闲时间。
照顾生病的继子, 是一个负责的继父该做的事。
席言看向季清, “沈寂的同学,来看沈寂吗?”
季清讷讷点头。
席言视线掠过他身上的黑衣白裤,看上去有些旧了,但依旧洗得很干净。再看他姿态,虽然稍显拘束, 但是不卑不亢。
他神色温和了些:“京大的学生?”
“金融系, 大三了。”
京大在整个国内排名都是顶尖,更别说是收分极高的金融系。
别看沈寂现在学习拉胯, 当年十几个家教轮番上阵,终于把他的高考成绩拉到六百多分。
席言点头道:“不用那么客气, 我是沈寂的长辈,姓席。”
“你跟沈寂都是京大的学生,平时可以多交流。”
看着面前的主角受,席言眼神温和极了。
作为一个负责任的继父,怎么会不关注沈寂的学校生活。
在沈寂找到季清的时候,席言就已经开始关注两人。
与之前不同,这次他没有急着动手。这个世界主角攻受的感情虽然开始于一场赌局,但说白了是个渣攻狠受的故事。
沈寂一直以为自己演技好,但季清早早就知道了真相。
只是他没有揭穿,冷眼看着沈寂围着自己打转,一副只为自己疯狂的模样。
沈寂不知道的是,在他想尽办法让季清爱上自己,就为了最后那一刻亲口说出“这一切只是游戏,你不会当真了吧”这句话的时候,季清也早做好了报复的打算。
季清家境并不好,为了供他上大学,家里人不知道付出多少努力。
他很珍惜现在的一切,可沈寂偏偏将这一切看做笑话,只为了一个赌便要毁了他的生活。
季清不想做什么,只想以牙还牙。
于是在沈寂还没意识到的时候,他竟真的爱上了对方。
后来在小巷中遇到危险,沈寂下意识将季清保护在身后,这动作不止让他、也让身后的季清都十分惊讶。
沈寂受伤住了院,季清在医院陪护,两人的关系升温,仿佛一对真正的情侣。
沈寂没再想起赌约的事,季清看他的眼神也多了几分温柔。
但令他失望的是,沈寂虽然保护了他,但依旧没有意识到自己真正的感情。
一潭死水的局面需要东西来打破,季清目光一转,注意到了沈寂的继父席言,也就是原主。
自从沈周南死后,原主身边再没其他人。在季清的刻意设计下,他对季清有了几分不同。
季清很懂得拿捏男人,与原主相处时态度总是暧昧不清,原主稍一靠近他便又后退,让人不敢轻易确定他的心思。
原主被他弄得迷惑不已,时常借酒消愁。
在他看来,季清原来是沈寂的男朋友,他如果要跟季清在一起,就相当于背上了骂名。
原本只要季清喜欢他,这骂名他背了也就背了,只是季清态度总是不明确,让他有几分心灰意冷。
然而当他想要退出,祝福季清和沈寂幸福之时,季清却再次朝他靠近。
不是因为动心,只是现在这种程度还不够。沈寂虽然开始为两人吃醋,但仍旧不肯承认对他的感情。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会爱上一个之前看不起的人,更不愿意承认这场赌局里自己先动了心。
甚至为了躲避季清,他开始彻夜不归,频繁出入夜店,身旁的男男女女换了又换,似乎故意要刺激季清一样。
季清一直很冷静,即使是亲眼看到沈寂和其他人一起躺在酒店的床上,他依旧很冷静。
他很自己的骄傲,该是他的,始终会是他的。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来了波大的。
他要嫁给原主,最后逼沈寂一把。
最后的结果当然很清楚了,这毕竟是主角攻受为主角的世界,不是炮灰攻的上位史。
在婚礼上,新人交换戒指的最后一刻,沈寂忽然冲上台来,拉着季清的手对原主说:“抱歉,我不会把他让给任何人,他我就带走了。”
当看到沈寂出现时季清眼里出现的光,原主其实就已经懂了。
但他仍不肯放弃,问季清道:“你要跟他走吗?”
季清没有回答,只是回握住了沈寂的手。
沈寂一挑眉,对着原主露出得意的笑。
原主勉强笑着,嘴里说着祝他们幸福,看似放下一切,却在马路上因神思不属死于车轮之下。
这就是属于原主的剧情了。
沈寂现在还在追求季清的阶段,席言不打算插手,他甚至乐于看到两人凑在一起。
没了席言作工具,沈寂永远也不会察觉真心,他们在一起不过是互相折磨。
病房里传来极轻蔑的一声“切”。
大概是对席言刚刚的话表示不满。
席言脸一沉,看向季清歉意道:“见笑了,是我没把沈寂管教好。”
季清摇摇头,心里感觉有些怪异。
他虽然不待见沈寂,对他的性子却有所了解,一向无法无天,简而言之就是暴脾气。
今天却有些过于安静了。
季清跟在席言身后又回来了。
沈寂眼皮一跳:“你不是说要去打工吗?”
季清看了眼席言,怕他误会,解释道:“这个时间已经忙过了,我回不回去都一样。”
说话的时候,他摸了摸口袋里震动的手机。
算了,到时候再跟老板解释吧。
他走到床头柜旁,拿起一个苹果,再次看了席言一眼,把苹果放了回去。早知道这东西用得上,他就买最贵的那种了。
看见席言正在分药,季清自觉坐到了陪护椅上,有一搭没一搭跟沈寂说话。
说的不过是学校里的小事,沈寂心里想着怎么把季清弄走,有些心不在焉,往往季清说了好几句,他才会回答一个“嗯”“哦”的单字。
季清也不在意,似乎讲到有趣的事情,他忍不住笑了一声。
沈寂忍不住扭头看去,背对他的席言也回了头。
正好对上季清带着笑意的眼。
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很快偏过了头去。
看见两人似乎相处和谐,他觉得自己再待下去就有些不礼貌了。
看了一眼手表,席言开口道:“沈寂,公司有点事,我要过去一趟。”
沈寂一愣。刚刚只想着怎么把季清弄走,却没想到席言也可以走。
只要这两人不在一块儿,他跟季清的那点事儿席言就不会知道。
他不禁脸色一松,倒显得有些高兴的模样,看得季清蹙起了眉。
席言走了,病房里少了一个人,也仿佛带走了全部的声音。
季清没了刚刚说话的兴头。
他用水果刀削着苹果,面上不着痕迹地试探道:“沈寂同学,你跟你哥哥关系不好吗?刚刚听见他要走,你似乎挺高兴的样子。”
沈寂皱起眉:“谁跟你说他是我哥哥?”
季清抬起眼,“那是?”
沈寂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一个字。
良久才说道:“是我爸公司的人,算是个长辈。”
别的却不肯多说。
过了一会儿,季清又问:“我看他手上戴着戒指,他这么年轻就结婚了?”
语气平淡,似乎真的只是感叹他这么早就结婚了。
手里的水果刀却差点在手指上留下划痕。
“结了,老婆死了。”沈寂没好气说道。
忽然反应过来,警惕道:“你问那么多做什么?”
季清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没什么,有点好奇。”
“咳。”沈寂忽然咳嗽一声,沉吟片刻后说道:“季清,我有件事儿跟你说。”
“席言看上去年轻,实际上挺传统的。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不要让他知道了。”
见季清没有反应,他语气重了些许,“听到了吗?”
“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季清反问道,表情自然,仿佛真的好奇极了。
沈寂脸上露出几分满意:“对,我们没关系,在席言面前就这么说。”
刚好手里的苹果也削好了,沈寂伸手去接,却惊愕地看到季清把苹果塞进了自己的嘴里。
这不是给自己送来的东西吗?怎么还自己吃起来了。
他只能缩回手,假装自己刚刚做了个伸展。
季清咔咔咬完苹果,把果核扔进垃圾桶。
站起来擦擦手:“我走了,明天再过来。”
路过一家肉店的时候,他犹豫了一下,买了一只鸡,带回了宿舍。
宿舍里不能使用高功率电器,但只要想用就不是没有办法。
第二天,他踩着跟昨天同一时间,敲响了沈寂的病房门。
“席先生,我来看看沈寂。”他用柔和的声音说道。
没有人回答,季清又敲了敲门,这才自己把门打开。
眼睛在病房里一扫,没看见席言,只有沈寂在病床上玩着手机。
“席先生不在啊。”季清语气一低,把保温桶放在了床头柜上。
沈寂放下手机,看着保温桶问道:“给我带的?”
倒是稀奇,之前对自己爱搭不理,自己生个病他就来了。
季清神不守舍点点头,“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明天再来。”
又是这句话。
沈寂眼神奇怪的看着他,没想明白他这是要干什么。
第079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6
“他怎么又来了?”看着进门晃了一圈、放下鸡汤就走的季清, 沈寂的朋友之一刘洋疑惑问道。
光是短短几天时间,他就已经碰到季清三次。
“谁知道。”沈寂扯了扯嘴角,心里的怪异感却越来越强。
他住院的这几天, 季清天天按时提着汤过来,比打卡上班还要准时。
来了也不多呆,眼神在病房里扫一圈, 把鸡汤往床头柜上一放就准备走,顺便带走前一天装汤的保温桶。
掂了掂手里的重量, 跟昨天没什么两样,季清没什么反应, 反倒是沈寂先喊住他。
“喂,你明天干脆别过来了,汤也别送了。”沈寂说话向来不懂得委婉,语气一重就像要跟人吵起来似的。
话一出口, 他想到面前的不是别人,是自己“追求”了两个多月的季清, 而且对方也是好意来看自己。
他缓和了语气, “学校过来挺远的,而且你平时还有课吧,又要打工,我不想你累着。”
“至于鸡汤,医生说我还吃不得油腻, 下次不用带了。”沈寂吃的是厨师专门做的营养餐, 至于季清带来的东西,他连打开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季清瞥了他一眼, 没同意也没说不同意,只是说“我明天再来。”
第二天来的时候, 他手上提着跟昨天同样的东西。
刘洋啃着梨,边啃边说道:“我看了你们系的课表,这几天都有专业课,他就那么闲,天天来看你,还炖汤给你喝?”
他跟沈寂专业不同,不过课表这种东西不是什么秘密,稍微一打听就能知道,刘洋就是在学校论坛上看到的课表。
“你说他在哪儿找的工具?”啃完了梨子,刘洋伸手一丢,就把梨核扔进了垃圾桶,“嘿!满分。”
又转头看沈寂,上下打量两眼,见沈寂虽然在病中,但依旧俊得出奇,再加上他神情总是一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冷漠,确实十分吸引一些人的目光。
他意味深长问道:“老沈啊,他是不是喜欢上你了啊?”
沈寂微微睁大眼睛。
就听刘洋又说:“你看他以前多傲。现在呢?亲手炖汤给你喝,你不喝也不生气,第二天照样地送。”
“果然人呢就是犯贱,你追着他的时候他端着,现在你住院了几天没找他,他自己就凑上来了。老沈,这场赌局你怕不是要赢了。”
刘洋使劲拍了拍沈寂的后背:“老沈你行啊,金融系这朵高岭之花就这么被你拿下了。”
“去去。”沈寂推开他的手,敛眉思索着。
听了刘洋的话,他心里没有得意,反而觉得有些古怪。
刘洋说的虽然有道理,合情合理的,但总感觉哪里不对。
他虽然不是个敏感纤细的人,不能从别人的眼神里感知情绪,但依旧从他偶尔与季清的短暂对视中,隐约察觉到某些东西发生了变化。
那变化说不上好坏,虽然让季清对他态度好了一些,但总让他觉得自己在季清面前矮了一个头似的。
“不信啊。”刘洋的声音唤回沈寂的思绪,他抬起眼,示意对方有屁快放。
刘洋嘿嘿一笑:“这个简单,你明天试探他一下不就行了。”
沈寂的病早就好了个七七八八。
他年轻火气旺,身体也健壮,不过是发个烧,送进医院第二天就全退了下去。
要是放在以前,席言早早就让他出院滚去学校上课,不过现在因为季清的原因,他让沈寂多逃学了几天。
大学生还装病逃课,说出去挺丢人的。
季清他偶尔关注着,却没再跟他直接接触,医院他也去过两次,都挑着季清离开后过去。
这天季清按照惯例来病房打卡,门开后,目光依旧往病房里一扫,正准备进门把汤放下就走,移开的目光却又移回窗边。
“沈寂?”他有些犹疑地喊到。
沈寂穿着病服站在窗前,背对着季清,低着头,似乎在看楼下的风景。
沈家有钱,住的病房自然也不便宜,楼下就是大片的花园,四季都有鲜花盛开。
听见季清的声音,沈寂应了一声。
季清没见到想见的人,原本是要走的,只是今天沈寂似乎有些古怪,他不由多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对方转过身来。
似乎有些迟疑,沈寂僵着脸开口道:“季清,我饿了。”
季清审视他两眼,他知道沈寂不吃医院的东西,一日三餐都有专门的人送来,今天又是怎么回事?
“还没吃饭?”
想到刘洋想出的馊主意,沈寂有些后悔听了他的话,去试探季清是不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
但现在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沈寂有些憋屈,只得闷闷“嗯”了一声,这一声倒让季清听出点委屈的味道。
他沉吟了几秒,手指摩挲着保温桶的提手:“我手里只有这。”
沈寂看了眼保温桶,眼里露出丝嫌弃的味道:“我不吃这东西,油腻腻的,恶心。”
他看向季清的脸,观察他表情的变化。
虽然对季清并不了解,但常人遇到这种情况,也该要生气了才对。
然而季清只是脸色沉了一瞬,随即便恢复如常。
“你想吃什么?”语气里竟然有几分无奈。
沈寂心头一慌,刘洋该不会说中了吧?
他随口说了几样东西,不是价格贵就是距离远,就想看看季清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这次季清沉默地稍久一些,等沈寂等地忍不住皱眉时,他这才抬起头,拒绝道:“不行,我身上没那么多钱,买不起你要的东西。”
这只是其中一个理由,另一个理由是:“你还病着,那些东西不适合你现在吃。如果你再出了什么状况,席先生会担心。”
席言和沈寂的关系,并不如沈寂说的那般只“算是个长辈”。
这个季清一早就看出来了。
他们两人的关系要亲近许多,但具体的,沈寂不愿说,季清不好猜测。
但席先生曾经说过“管教”,能用上这个词,应当是在沈寂的生活里占据重要地位的长辈。
他几乎瞬间无师自通并代入了这个角色。
季清板起了脸,说道:“我只能下楼给你弄点饭菜,虽然比不上你家厨子做的,但不吃东西总归对身体不好。”
“你坐会儿,我马上回来。”
看着季清离开的背影,沈寂咂巴了一下嘴。
怪,实在是怪。
他不禁拿出手机,把刚刚季清的话发给刘洋,刚想问问这季清是什么意思,却又觉得自己这行为有些可笑。
仿佛是千方百计要证明季清喜欢他一样。
但他并不关心这结果。这结果只影响赌局的胜负,影响不到他一丝一毫。
就像他与季清同系两年多,偶尔还在一个教室上大课,但他从来没有注意到这个人过,甚至知道季清同为金融系的学生也是在几天之前。
【他关心你。他关心你的身体,不惜违抗你的话。】
【老沈,这可比那些只会讨好你的人用心多了。】
沈寂把消息发过去后就放下了手机,但刘洋还是主动回了短信。
看见他的话,沈寂忍不住嗤了一声。
跟你回嘴就是喜欢你,你怕是这辈子没被人打过,还挺普信。
没有理会这不靠谱的答案,沈寂无聊地等着季清回来,视线散漫地观察着四周。
最后目光落在那个保温桶上。
保温桶外部洗得干干净净,锃亮锃亮的,人照上去都能看见影子。
季清应该有两个保温桶,每天轮换着带来,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外面上大学,准备两个保温桶做什么。
不会是新买的吧?为了来探病?
沈寂晃晃脑袋,才说过刘洋普信,怎么自己跟着就过去了呢。
打开保温桶,里面的鸡汤还是热的,鸡肉炖得软烂,香气瞬间铺满了整个病房,绿色的小葱花漂浮在金黄的鸡油周围,看上去馋人极了。
看上去季清准备的很用心。
食堂就在楼下不远处,季清返回地很快。
病床上配置有用餐桌,季清把小桌子准备好,把三菜一汤放在了桌子上。
沈寂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我不吃。”
季清连筷子都给他掰好:“你不是没吃饭?你本来就病着,不吃东西怎么行。”
“来,多少吃一点。”他往饭碗里堆了几筷子菜,递到沈寂面前。
沈寂皱着眉退开,季清却又递地更近了些,几乎递到他嘴边。
“吃一点吧,你也不想席先生为你操心吧。”
席言操不操心关你什么事?
他操心的是我又不是你。
沈寂本想这么说,但是刚张开口,嘴唇就碰到了碗里的东西。
他眉头竖起刚想发怒,又想起赌局还没完,咬咬牙忍了。
“好了,筷子给我,我自己吃。”
跟吃毒药似的吃完一根蔬菜,抬起眼看见季清正看着他,眼神带着一丝莫名的欣慰。
沈寂忽然感觉身上一冷。
他刚刚似乎从那欣慰里,看出了一点诡异的慈爱。
但当他再去看时,那慈爱已经消失不见,再见已是季清惯常的冷淡神情。
“多少钱,我把钱转给你。”沈寂赶紧摸出手机。
太怪了,还是把钱给季清后让他走吧。
“不用了。”正在收拾餐具的季清回过头,眼神带着点责怪:“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沈寂忽然觉得,这地方要待不下去了。
出院之前,医生给他做了最后一次检查。
“席言呢?”沈寂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的花园,管家笑眯眯站在他身后。
席言那么爱装,不管有没有人看着,总要装作自己是个好父亲,他这样的“好父亲”,儿子出院这样的大事,怎么会不来呢?
“先生晚上有个聚会,所以不能过来。少爷,先生特意让我来接你,他还是很关心你的。”
“晚上的聚会,下午就来不了了,呵。”沈寂看了看天色,现在离晚上还早着。
管家没有犹豫:“也许是要提前处理掉之后的工作,毕竟先生总是很忙的。”
听着管家接连的维护,沈寂有些恼火。
他不明白席言为什么装得那么好,让那么多人都喜欢他。
三十多岁的沈周南,商场浮沉半生,对什么都看得透透的,却为了一个比自己小十几岁的男人疯狂。
席言卧室和书房的每一处,所有的家具、每一个细节,全都由沈周南亲手把控。
就算坏了,也要换上和之前一样的东西。
他死了快三年,房间里的布局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像是打造了一个名为沈周南的囚笼。
席言撑着手,看着桌面上的手机。
两小时前,他收到一条短信,对方是一串陌生号码。
但对方明显认识他,一开头就写了他的名字。
【席言,我是白宣,我回来了。】
五分钟后,也许是没收到回信,对方再次发来短信。
【下午两点钟飞机落地。席言,可以跟你见一面吗?】
依旧没有收到回信,对方这次明显急了。
【你还在怪我吗?对不起,当初是我不辞而别,但我有苦衷。】
【求你,我想见你,跟你解释清楚一切,别不理我。】
【别不理我,席言。】
【求你,至少回我一句……】
第080章 主角攻的年轻继父7
飞机平稳地飞行在平流层中, 白宣坐在靠窗的位置,腿上放着一本敞开的书,正翻到了第一页。
窗外天朗气清, 天空湛蓝,阳光好的跟他离开那天一样。
当时走得太过决绝,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留下, 这几年也没再联系。但时隔数年,他终于回来了。
飞机终于落地, 白宣提着行李箱,在大厅里四处张望, 似乎寻找着谁的身影,期间引起不少人注意。
他长相本就出众,肤色白净,眉目柔和, 自带一种干净的气质。当有人凑过去索要联系方式时,全都被他委婉的拒绝。
理由是男朋友要来接自己, 看见了这一幕会吃醋。
白宣目光环视几圈, 却没有看到想见的人,脸上不由露出几分失望。
他失落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最后一条短信,他卑微的求着对方至少回他一句。
叹了口气,白宣用手指滑动屏幕,一条条曾经的消息出现在眼前。
四年前, 他刚刚出国的时候, 席言曾给他打过很多电话。
白宣一个都没有接,他把卡拔了出来, 换上了一张新的卡。
但旧卡他也没扔,每年依旧往里充钱。
有时夜深人静时, 他难受到彻夜不眠,也曾把卡放回过手机里,看看他跟席言的过去,或者是,等着席言再打一个电话过来。
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奢望。席言不会原谅他的不告而别,甚至还会觉得他心狠。
但好在现在他回来了。白宣已经做好了决定,他会去跟席言解释一切。
他们曾经那么相爱,席言一定会原谅他的。
踏踏踏——有人正在朝他走近,脚步声在喧闹的大厅里不甚明晰。
而后对方停了下来,在距离他两三米处喊他的名字,“白宣。”
白宣愣了一下,而后惊喜抬头。
当看清面前人是谁时,他眼里的惊喜全然消失,只余下失望。
“是你啊,班长。”白宣早在决定回国之时就已经跟班长联系上,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到机场来。
班长长相平凡,不过性格很好,在同龄人里很吃得开。
听到白宣的话,班长有些无奈:“你不用等了,席言不会来的。”
他顿了顿说道:“我们都知道他的脾气。”
席言在京大是个传说,他成绩好,长相俊,能力强,除了家境差点儿,其他方面样样拔尖,完美的过于不真实。
白宣也不差。他是孤儿,生来就没了父母,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但就是这样的他,依旧凭借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京大。
当初和席言在一起时,是白宣主动的。
当时周围的人都知道,他轰轰烈烈追了席言两年多时间,从大一刚开学不久,一直到大三期末放假前,席言才终于接受了他。
别人都只敢站在泥泞里,抬头仰头天上孤高的月亮,他却偏偏抬手触到。
总之那段时间,白宣不太好过。
之后不久,两人齐齐搬出宿舍,据说是同居了。
本以为两人会一直好好的,谁料到大四毕业前夕,白宣忽然就出了国。
听说是苦日子过够了,为了面包放弃了爱情,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那段时间席言挺颓废的,原本滴酒不沾的他竟然也学会了喝酒。
再后来就是毕业后了。
席言跟认识没多久的男人闪婚,才半年那男人就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
这些事情白宣不知道,也没人告诉他。
“走吧,找到住处了吗?”看着一脸沉默的白宣,班长问道。
白宣回神,笑了笑:“还没有。几年没回来,对这儿不太熟了。”
“班长,”白宣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今天晚上的聚会,我想跟席言说几句话。”
时间很快到了晚上。
聚会的地方选得正式,在A市有名的酒店包间。
席言刚进门,便听见有人热切的打招呼。
“席言啊,还以为你今天不来呢!”
“席言,过来坐!”
“席总平时是挺忙的,要见面都得预约来着。”
包房空间很大,除了一张大桌子,墙边还摆着沙发和绿植。
到底还没毕业几年,大家还都年轻得很,寒暄了几句后,气氛很快热了起来。
席言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一杯白水。
“喝点酒吗?”班长在人群里绕了一圈,跟每个人都碰过杯之后,才来到席言身旁。
席言婉拒:“我很久不喝了。”
班长促狭笑道:“你以前可不是这样。还记得毕业前两天,你在酒吧喝酒喝醉了,我跟你室友找了你一晚上。”
“……后来还是没找到。急得我们都快报警了,结果第二天,你又回来了。那晚你去哪儿了?”班长问道。
席言指腹碰了碰手指上的素戒。
那天晚上,原主确实是醉了,几个同样喝了酒的青年上去搭讪。
手还没搭上原主的肩膀,便被另一个男人挡住。
是沈周南。
原主那时不过和他见过几面,仅仅是互通过姓名的程度。
也不知道他为何出现在这里,帮原主赶走了搭讪的人,又在看到原主醉得厉害的时候,带着他回了沈家的别墅。
没有叫醒别墅的佣人,他一个老总亲力亲为,又是帮原主脱鞋又是帮他换衣服,殷勤的跟个老妈子一样。
最后在他卧室的床上,原主抱着沈周南喊了白宣的名字。
其实沈周南还算不错,席言如此想到,他挺会照顾人的。
席言收回手,回答道:“醉了,在朋友家里住了一夜。”
“醉了一次后,就再很少喝酒了。”
生意场上有应酬,有时免不了酒局。不过席言不愿意,也没人能强逼。
班长点点头:“也是,酒没什么好,醉了也就睡一会儿,什么都忘不了。”
他忽然问道:“那么席言,你还记得白宣吗?”
就在他话出口的一瞬间,包房大门被人从外打开。
皮肤白净、身材修长的青年站在门口,比起大多男人来说,他的五官要柔和许多,眼神温柔,如同水波,头顶的灯光漫射在他身上,使他周身仿佛泛着淡淡的柔软的光。
包房里许多人听到动静,不由向他看去,然而他的目光却只落在一人身上。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神色冷漠的青年,动了动嘴唇,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收回了目光,脸上带上自然的笑,白宣走进了包房里。
“抱歉了大家,刚刚回国,没找到地方,来晚了一点。”
他拿了一只空酒杯,自己给自己倒满,举杯示意众人:“我自罚一杯。”
众人面面相觑,神色间有点尴尬,不由看向席言。
席言面上没什么表示,端起水杯,一饮而尽,而后站起身便要离开。
班长连忙拉住他:“席言,这就要走?”
他知道白宣的出现对席言伤害很大,只是白宣在他面前苦苦哀求,他实在无法狠心不去帮这个忙。
而且当年他跟白宣关系不错,也算了解他的为人。
当初白宣跟席言相爱,两人都抱着要走过这辈子的想法,不仅是席言,白宣也在为了他们的未来努力。
甚至因为这,白宣几次晕倒被送进医院。
这些席言都不知道,白宣说不想让他担心,所以班长从没跟任何人说过。
这样的一个人,让人如何相信他会为了钱抛弃席言离开。
班长觉得他们之间有误会。
这误会像一根刺,永远的横亘在两人之间。
纵使席言看似已经放下,但看他刚刚的表现,就知道他依旧对白宣耿耿于怀。
解释清楚吧,把一切误会都说清楚,这样对所有人都好。
班长还在劝:“聚会才开始没多久,你走了多没意思。”
席言低头,看他拉住自己的手,说道:“放手吧,我该走了。”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其他人注意。
白宣手里的酒杯举到一半,笑意僵在了脸上。
他看着席言,脸上有伤心,有失落,也有哀求。
班长问道:“就这么不想见到他?”
席言没有回答,缓慢而坚定地抽回了手。
这次班长没再坚持,慢慢松了手,眼神无奈。
“不是这个原因。”席言忽然说道,抬头看了一眼白宣,捕捉到对方在他视线下手足无措的一瞬。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谁都不用提。”
“但我儿子今天刚刚出院,我得早点回家。”
席言走了,白宣放下酒杯,急忙跟在他身后。
包房里传来班长的喊声,白宣没有理会,一心只跟着前面的人。
两人的距离隔得不远,不过几米。
但席言一直往前走,丝毫没有回头。
白宣几次伸手想叫住他,最后却又把手放下。
穿过走廊,进了电梯,白宣自己躲到了电梯的一角,可怜兮兮地看着席言。
席言依旧没有回头,仿佛没有看到他。
电梯停在负一楼,他的车在地下车库。
下楼的时候,席言已经通知过司机,等他下到地下一层时,司机已经等候在车里了。
白宣亦步亦趋跟在席言身后,席言顿住脚步,“不要再跟着我。”
白宣神色惶恐地站住,看着席言越走越远。
“席先生,现在回去吗?”
席言点头道:“回沈家。”
“席言!”看见席言上了车,白宣连忙喊道。
司机提醒道:“席先生,外面有人叫你。”
“嗯,不用管。”席言神色如常。
既然席先生说不用管,那就不用理会。
司机打燃火,正准备松离合,那男人却忽然冲了过来,扑到了车门旁。
一边拍打着后座的车门,一边喊道:“席言,别走!”
“先不要走,我有话跟你说!”
司机被忽然出现的男人惊到,而后恍然这男人认识席先生。
“席先生,要不要我下去处理?”
“不用。”席言按下按钮,车窗缓缓下降。
白宣呆愣的脸出现在他面前。
而后那张脸乍然染上惊喜,“你听我说……”
“不需要。”席言开口,声音并不大,却让白宣猛地愣住。
席言缓缓开口道:“我已经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