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师，我选棘同学
有时候乙骨忧太会有这样的感觉, 齐木奈奈和五条老师一样，身上似乎有种能让人信服的能量。和她待在一起，乙骨忧太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齐木奈奈并不依赖于他人的认可来找到生活的意义, 而是通过自己的体验和感受来定义价值。
比起“希望被人需要，以此来得到更多活下去的信心”的自己, 能够说出“我的体验胜过所谓的意义”这样的话的齐木奈奈……实在是……
乙骨忧太怔怔地看着她，双眸不自觉地被她的样子占满，注意力也移不开一点。
齐木奈奈的眼神清澈明亮，微微上扬的嘴角带着柔和的笑意, 粉色发丝在阳光下泛着一层光晕。
实在是……过于耀眼。
想要再靠近她一点。
想要染上更多, 她身上的光芒。
“忧太？”
齐木奈奈在他眼前挥挥手，唤回陷入“发愣”状态的乙骨忧太。
“你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乙骨忧太回过神来, 冲她微笑，“没有想什么, 只是在试着和奈奈一样, 细细品味这杯茶的味道。”
一人手里捧着一杯奶茶, 他们正式开启了今天的行程。
齐木奈奈拉着乙骨忧太在涩谷中心区的各大商业街里穿梭游荡, 遇到感兴趣的店铺他们会逛得久一点, 不知不觉中两人的手里提了大大小小的购物袋。
天色逐渐暗下来, 繁华的街道上五颜六色的霓虹灯闪烁亮起。
潮玩店的娃娃机里毛茸茸的小仓鼠引起了齐木奈奈的兴趣, 事实证明, 只要投入足够多，娃娃机不会让每一个孜孜不倦的人失望。
齐木奈奈心满意足地握着小仓鼠, 手指不停地抚摸它身上的绒毛，乙骨忧太听到她说要把它栓到箭袋上去。
齐木奈奈现在用的那套弓箭是五条悟送给她用的, 据说是他从自家的忌库里特意选出来的，箭袋上还有五条的家徽。如果在上面挂一个毛绒玩具的话……
好吧, 她开心就好。
乙骨忧太正这样想着，齐木奈奈突然偏过头，“忧太，今天我真的很开心，谢谢你陪我。”
虽然一开始是乙骨忧太提出来希望与她同行的，但是一整天下来乙骨忧太除了陪同她以外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情，就算是“陪玩”也做不到这样尽职尽责。
“其实我一直想像今天这样，和哥哥一起逛街，只不过没有这样的机会。”
齐木奈奈的家人都在“国外”，常年通过网络联系，这是高专的大家都知道的。
“我也有个妹妹。”
这是乙骨忧太第一次在齐木奈奈面前提起他的家人，他有一个亲妹妹，只不过因为诅咒的关系，他和家人的关系单方面地很不融洽。对此，乙骨忧太并未多说，面上温和的表情不变。
“奈奈以后想出来玩的话，我随时可以陪着你。”
“好，那就先谢谢忧太哥哥了。”
女生温润甜软的声线，还带着愉悦的语气，乙骨忧太的耳朵瞬间染上红色。
街边的冰淇淋小铺里，冰淇淋制作人小姐姐按响叫号的铃声，“叮叮叮”的清脆铃声闯入两人的耳朵里。
“这位客人，您的冰淇淋做好啦，请这边取餐，谢谢~”
乙骨忧太快速地转过身，掩饰自己通红的耳畔，走向取餐区。
这家冰淇淋店铺不是齐木奈奈事先做过功课的打卡点，她是在经过这家店的时候，被浓浓的奶香味诱惑过来的。不是网红打卡点，所以排队的人也不多，点完单后两人只在旁边聊了一会儿就做好了。
齐木奈奈点的是周末限定的新口味，草莓覆盆子马卡龙冰淇淋。
“唔，好冰……好好吃！”
齐木奈奈双眼一亮，冰淇淋吃起来很绵密，上面撒着覆盆子颗粒和马卡龙碎，淋在上面的巧克力酱马上就冻住了，口感层次相当地丰富。最外层的华夫脆筒是现做的，还混合着坚果仁碎，入口又香又酥脆。
齐木奈奈举起咬了一口的脆筒冰淇淋，对着这个街边小铺，用手机拍下一张照片。
紧接着，她又站到乙骨忧太的身旁，手机举到最高，用前置摄像头对着两人。
“忧太，来合个影吧。”
镜头里的两人站在涩谷中心区的街头，背景是人来人往的购物中心广场。乙骨忧太微微抬眼，孔雀蓝色的大眼睛直直地看着屏幕上的齐木奈奈，她正仰头对着镜头笑得灿烂。
从上往下俯拍的角度，正好能把两人的表情和手里提的东西都拍进去。他们手上吃的玩的都有，还有一大堆的购物袋。
齐木奈奈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这两张照片，并发布文字动态：『发现一家宝藏冰激凌铺子，下次还来~』
“忧太，帮我拿一下。”齐木奈奈把吃到一半的冰淇淋递给乙骨忧太，“我去趟洗手间，很快回来。”
乙骨忧太盯着她小跑的背影越来越远，走进商场的门内直到看不见。他低下头，视线落在手里的冰淇淋上，那上面被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抹浅浅的红色。
齐木奈奈今天在经过护肤品店的时候，买了许多他不认识的东西，其中就有唇膏。
那是一个造型圆润的小方盒，和常见唇膏不太一样，似乎是某个品牌推出的新品。见他不解，齐木奈奈打开给他看了一眼，里面是个粉色桃子形状的膏体，只要嘟着嘴在上面转一圈就能涂好。
——有点幼稚，不过给高中生用正好。
那个唇膏似乎是带有颜色的，虽然很浅，但是就这样任由它沾染在食物上，然后被
吃进嘴里，真的没有关系吗？
乙骨忧太思索的几秒钟里，奶白色的液体顺着脆筒的边缘缓缓滑下，滴落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上。
他慢慢抬起手腕至唇边，伸出舌头轻轻舔过。
好甜……
这是奈奈同学尝过的东西，就算只有一点点，也能尝出那香甜的味道。
脑中又想起她说的“嘴巴里都是茉莉香味”。
想必也很甜吧……
乙骨忧太站在原地，有些入神，以至于被几个陌生人围上来也没有察觉。
“喂，这不是乙骨忧太吗？”
不太友好的声音突然接近自己，感到被打扰的乙骨忧太侧过头，四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生围在他前后。
“好久不见啊，乙骨。”
几个人像老友见面一样地跟他打招呼，乙骨忧太看着他们陌生的长相，眼睛里露出疑惑，他好像不认识这些人吧？
四个人穿着奇怪的宽松衣服，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还染了一头张扬的黄发，耳朵上戴着金属耳钉，一看就是不良少年。
“刚刚在马路对面就看到你了，我们可是特意绕路过来跟你打招呼的。”
“怎么这幅表情啊？乙骨，不会是忘了我们吧？”
从久远的记忆里翻出这几个人的脸，这几个人都是之前的学校里出名的不良少年，乙骨忧太在转学之前就曾遭受过几次他们的霸凌。他们没有穿校服，所以乙骨忧太第一眼才没认出来。
“你以前不是很胆小的吗？怎么现在都敢抬起头来看我了？”
四个不良少年像是发现什么新奇的事情，互相看了一眼，发出十分夸张的嘲笑声。
“刚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女生呢？”
“她是你的女朋友吧？”
“没想到几个月不见，这个家伙竟然交往到可爱的女生了，真是让人想不明白啊。”
乙骨忧太皱着眉，眼神凉下来。
几个不良还在哄笑着，“乙骨，说话啊？不会是打算像以前一样躲着我们吧？”
“不是。”
“哈？”黄头发的不良凑近了他，“你说什么？”
乙骨忧太直视他的眼睛，认真地解释，“她不是我的女朋友。”
“哦，原来是还没追到啊。”
又是一阵哄笑。
“让我教教你怎么哄女人吧，等她回来，我示范给你看……”
“不许你们说她。”
“哈？你在说什么啊？”
乙骨忧太平静地重复，“我说不许你们说她。”
“出息了啊，敢命令我？”黄头发的男生一只手搭在乙骨忧太的肩膀上，“真看不惯你现在这幅样子，跟我们去那边谈一谈吧。”
这里人来人往的，做什么都不合适，几个不良少年围着乙骨忧太往街对面的小路里走。
齐木奈奈回到原位的时候没见到乙骨忧太，她在附近的店铺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他，打了几个电话也没有接通，齐木奈奈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在这种公共场合能遇到什么事呢？
齐木奈奈在原地闭上双眼，用超能力『千里眼』搜寻起乙骨忧太的位置。这个能力是『透视』的升级版，能够隔空观察到很远的地方，用来找人或者找东西的时候，还能自动锁定想找的目标。
乙骨忧太在对面的街道，齐木奈奈看到他和另外几个人靠得很近，围在一个狭窄的小巷子里。走近之后齐木奈奈感觉到了咒力，乙骨忧太身上的咒力在短短几秒内快速地上涨，她疑惑地皱起眉。
跑到巷子口，阴冷的感觉扑面而来，不单单是巷子里本身阴暗潮湿的味道，还有特级怨灵身上诅咒的气息。
乙骨忧太被几人推搡进这里的时候，熟悉的回忆涌上来，曾在这样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他见过、也经历过数次这样欺凌的事情。
乙骨忧太率先开口，劝说他们不要再做这种欺负人的事情了，几个不良少年诧异地看着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
捧腹大笑的不良少年突然像是发疯一样暴起发难，揪住乙骨忧太的领子，用力把他推到地上。
乙骨忧太手里的冰激凌和购物袋也跟着掉落在地上，四个人的围殴接踵而来。
“你这家伙竟敢挑衅我们？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竟然被你这种胆小鬼说教，真是气死老子了！”
特级怨灵在意识海里愤怒嘶吼，‘你们竟敢欺负忧太！’
诅咒身躯里的黑气逐渐实质化，从乙骨忧太的身体里丝丝缕缕地溢出。
他倒在墙角，双手抬起挡在身前，迅速用咒力包裹了全身。没有出手反击，做好防御后第一时间在脑子里和祈本里香沟通，安抚她的情绪。
‘里香，不要出来！’
‘忧太，让我杀了他们！！’
‘不行，你不能出来！听话！’
‘忧太……’
‘我能处理好，你答应我不要出来！’
“你们在干什么？？”
齐木奈奈的声音闯入这里，乙骨忧太听到她的声音全身一僵。
她怎么来得这么快？
几个不良少年也被突然出现的女生给吸引了注意力，停下了施暴的动作。
齐木奈奈眼睛里露出费解的神色，感受到乙骨忧太身上的咒力疯涨的时候她还以为要出什么事了……毕竟他因为身上的诅咒伤人还背着个死缓的罪名，今天出校门的时候还被盘问了……
结果跑过来看到他是在挨揍？
齐木奈奈皱着眉，“忧太，你没事吧？”
乙骨忧太快速地站起来，在几个不良少年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绕开他们跑到齐木奈奈的面前了。
他拍拍白色T恤上蹭到的泥，短袖下露出的胳膊经过咒力的保护并没有受伤，全身上下只有一开始摔倒时额角撞到墙壁上留下的擦伤而已。
“我没事。”他对齐木奈奈安抚地笑笑，“他们的拳头软绵绵的，根本就没有真希打的疼。”
不是……你挨打还挨出经验来了么？
齐木奈奈脸上的表情还是一言难尽，乙骨忧太见她明显不高兴的样子，又小心翼翼地说，“对不起，你的冰淇淋被我弄掉了，等会我再给你买一个，好不好？”
被乙骨忧太晾在一旁的不良少年走上前来，他们落在突然出现的齐木奈奈身上的视线——是那种十分露骨的不怀好意。
她和乙骨忧太今天都穿着私服，齐木奈奈身上穿的是一条浅色的连衣裙，在夜色中十分醒目，裙摆随着刚刚的跑动还在轻轻摇曳。头发绑成了一对双马尾，柔软的发丝垂落在肩膀上，看起来乖巧又可爱。
“听听他在说什么笑话？竟然说我们的拳头软绵绵的？还是在女生面前，这么诋毁我们。”
“兄弟们硬一个给他看看。”
“是硬给她看看吧？”
不良们嘴里吐出下流的说辞，原本把他们当成背景板的乙骨忧太，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是他的错。
是他没有及时处理好这些人，才让奈奈听到这种不堪入耳的话。
原本背对着不良少年的乙骨忧太，突然闪身到他们面前。他的速度很快，而且几个人对他并无防备，所以几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他的拳头击中。
在四打一的混战中，乙骨忧太轻松躲避他们毫无章法的反击，其中一人挥舞着手中的木棍向他砸去，但他徒手接下并用力抢过武器。
乙骨忧太把木棍当成了武士刀来用，不良少年们一个接一个地被撂倒在地。他们躺在地上呻 吟着扭动身体，没有再站起来。
乙骨忧太垂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仿佛在警告他们不要乱说话。
“两个多月的训练还是有用的嘛，忧太，现在一般的人都不是你的对手了。”齐木奈奈如此评价道，“不过，为什么你一开始不还手呢？”
乙骨忧太把木棍远远地丢开，转过身面对齐木奈奈的时候又恢复了温和的表情，他
不好意思地搓搓手，“我是想先和他们讲讲道理……”
顺便忙着压抑快要气疯了的特级怨灵。
“看样子他们并没有领会到你的好意。”齐木奈奈摇头，“别管他们了，我们走吧。”
乙骨忧太越过几人，一个一个捡起地上的购物袋，拍拍上面沾染的灰渍。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连连后退，直至退缩到墙角，他们警惕地看着乙骨忧太的动作，生怕他突然再动手。
几个不良少年已经认识到这个乙骨忧太和以前不一样了，虽然不知道短短的几个月他经历过什么，但他现在已经不是能任由他们欺凌的对象。
齐木奈奈往前几步，看到掉在地上已经化掉的冰激凌还有点可惜。那上面脆筒她还没咬几口呢，但是再买一个的话又觉得吃不完了。
算了，还是下次再来吃吧。
为首的那个黄发不良，看着齐木奈奈的脸，不甘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他们四个人围攻都打不过一个乙骨忧太，但是这个女生……
他扶着墙站起来，猛地冲着她的面门甩出一个东西。齐木奈奈下意识地抬手挡住，断掉的刀片扎在她的手心里，传来一阵刺痛。
这截刀片并不致命，但如果扎在脸上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一道留疤的伤口。齐木奈奈皱起眉，用利器伤人，这已经不是学生打架的性质了。
“我还是低估了你们这群高中生的恶毒程度，看你这个样子，平时一定没少做触及底线的事情吧？”
齐木奈奈的话还没说完，看到她遭到偷袭的乙骨忧太先一步动了。他保持双手提着购物袋的姿势，抬腿踹在黄发不良脖子上，将他踹翻在地。
不良的一只手掌被乙骨忧太牢牢地踩在地上，他的另一条腿曲起，膝盖准确无误地顶击在不良的脸上，还是快速地连击三下。
不良的鼻子和嘴巴里瞬间喷出血来，大脑也在这重击之下嗡嗡作响，眼泪混着血液在脸上糊作一团。求生的本能让他把其他念头都抛之脑后，嘴里发出哀嚎和求饶声。
“乙骨同学我错了！对不起！请你饶了我吧！”
被乙骨忧太踩在地上的手掌，感受到一阵碾压的疼痛，指关节处的皮肉在水泥地上磨破、出血。
小巷周边的街灯滋滋作响，几秒后“啪”一下尽数熄灭，光线变得更暗了。几个人都看不清楚乙骨忧太脸上的表情，只听到他的声音有些沉。
“跟我说没有用，你要和奈奈道歉。”
“对不起！奈奈小姐对不起！请原谅我！”
齐木奈奈看也不看被踩在脚底下的不良少年一眼，她感受到乙骨忧太身上越来越浓烈的诅咒气息。
齐木奈奈上前拉过他的胳膊，轻声说道，“忧太，我们走吧。”
如果咒术师刻意发动术式杀害非咒术师，将被视为诅咒师处刑，这是五条悟所说的《咒术十大规则》里的第九条。
齐木奈奈担心乙骨忧太会控制不住特级怨灵，这里是涩谷中心区域，如果让祈本里香失控的话后果很严重。
乙骨忧太任由她牵着手腕，快步走出小巷。回到灯光充足的商业街道，乙骨忧太动作轻柔地抬起齐木奈奈受伤的那只手，放到眼下仔细地查看。
她的掌心里有一道大约两公分的伤口，只因是倾斜的角度划过的，虽然豁口不深，但上面的皮肤外翻着、看起来很是狰狞。
伤口还在渗血，沿着指缝缓慢滴落在地上。
乙骨忧太眼眶微微泛红，托着齐木奈奈手腕的那只手也有点僵硬。
“对不起，都怪我，是我害你受伤的。”
“不能这么说，是我自己对他们太没有防备了。”齐木奈奈摇摇头，安慰着自责的乙骨忧太。
“这点小伤没关系的，我回去包扎一下过几天就能好了。”
“疼吗？”
“还好啦。”齐木奈奈满脸无所谓，她对疼痛的感知力很低，这点伤口根本感觉不到疼，“我们还是快走吧。”
齐木奈奈想撤回自己的手掌，但是扯了两下没有成功，乙骨忧太还捏着她的手腕不放，目光沉沉地盯在伤口上看。
他身上的咒力忽然一阵沉浮，像是水波流转，从手上缓缓涌出。和平常齐木奈奈眼里看到的红色咒力不同，现在在他手上的是暖黄色的咒力，带着莹润的光泽，正在源源不断地流淌到齐木奈奈的手心里。
在这光芒的包裹下，伤口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那狰狞的豁口先是止血、然后是外翻的皮肉有生命那般地闭合，重新生长。伤口一步步逐渐变小，最后连一丝疤痕也没有留下。
整个过程不到一分钟，当最后一丝光芒消散，齐木奈奈的手心已经完全恢复如初，就像是从未受过伤一样。她轻轻地活动手掌，没有任何的滞涩感。
齐木奈奈很意外，“忧太，你什么时候学会「反转术式」了？”
听到齐木奈奈这么问，乙骨忧太睁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回望她，“这是「反转术式」吗？”
齐木奈奈用痊愈的手戳了一下他的额头，“你忘记了吗，我们看过好几次呀，这和硝子医生的「反转术式」一模一样。”
高专的结界内未经允许不能使用术式，这个规定只对一人除外，也就是「反转术式」拥有者家入硝子，乙骨忧太和齐木奈奈都见过她用术式的样子。
这个术式毋庸置疑是咒术界极为稀有和珍贵的，在高专任职的家入硝子虽然只是医师岗位，但却是倍受保护的对象。
如果乙骨忧太也掌握了能治愈别人的术式的话，他身上的“死缓”罪刑很有可能会被改判，想到这里齐木奈奈也为他感到高兴。
她打开手机调到录制视频的界面，镜头对准乙骨忧太。突然被镜头拍摄的乙骨忧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有点紧张的样子。
齐木奈奈伸手轻轻撩起他的额发，乙骨忧太一动不动，他额角的擦伤暴露在镜头里。那细小的伤口已经不再渗血了，只留下几道带着血色的划痕而已。
“忧太，你对自己再用一次，我把它拍下来。”
乙骨忧太照做，额角的伤痕在「反转术式」的作用下痊愈，整个过程被视频记录下来。
齐木奈奈脸上难掩兴奋的神色，她打开高专一年级的联系群。
齐木奈奈：『（上传视频）锵锵锵！大新闻！大新闻！@所有人』
齐木奈奈：『忧太同学领悟了反转术式！』
这件事情对高专众人来说无疑是个重磅消息，甚至放在咒术界也是很值得关注的。
在齐木奈奈发出来的短短几秒的视频里，他们能清晰地看见乙骨忧太伤口愈合的全过程。
熊猫抢先回复：『不愧是特级！』
禅院真希跟着复制黏贴：『不愧是特级！+1』
狗卷棘：『不愧是特级！+1』
日下部：『这可真是了不得……不愧是特级！+1』
……
齐木奈奈看着群里整齐的队形，再次放出更大的消息：『而且是可以作用在别人身上的那种反转术式哦！和硝子医生一样厉害！』
日下部：『这可真是了不得……』
日下部老师显而易见地词穷了，刚入学两个多月的新生咒术师就领悟了术式，而且还是能治愈他人的反转术式，这样的异才整个咒术界他也没有见过第二个。
禅院真希联想到了另一位反转术式持有者：『同为特级，某人的反转术式就还只能给自己使用。』
齐木奈奈知道她特指的是谁：『（阿尼亚斜眼笑.jpg）』
五条悟：『？』
向来不在线的五条悟竟然回复了，极具压迫感的问号让齐木奈奈秒速把她刚刚发出去表情包给撤回了。
虽然已经和高专的大家都很熟了，也经常听禅院真希和五条悟互呛，但一向乖巧低调的齐木奈奈在这方面还是很收敛的。
齐木奈奈装作无事发生地打招呼：『五条老师竟然在线呢，今天不忙吗？』
五条悟直接忽略了她公式化的问候，复制了一句：『不愧是特
级！+1』
“噗……五条老师看起来完全没有介意真希说的话嘛……”齐木奈奈还没感叹完，群聊发红包的声音响起，她条件反射地秒抢了。
叮——
五条悟发的红包很大，齐木奈奈反手就是一个（谢谢老板.jpg）。
“五条老师真大方，忧太，你快看群消息，五条老师发红包了。”
乙骨忧太还沉浸在使用反转术式的新奇体验中，咒力聚集在他的手指上，五指都散发着莹光。齐木奈奈提醒之后他拿出自己的手机，翻了翻群消息。在看到禅院真希发的那句话后，他惊讶地倒吸一口气。
“真希她……我……五条老师……”
乙骨忧太打字的手停留在按键上，一时之间紧张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齐木奈奈看着他满脸的为难和纠结，笑着从他手里抽过手机，乙骨忧太愣愣地看着她用他的手机打字，发到高专群里。
乙骨忧太：『都是五条老师您教导得好，以后还需要老师多多指点。（感谢有您.jpg）』
齐木奈奈又用自己的手机发送：『经过上次五条老师的咒术教学，我们都受益匪浅。（玫瑰花.jpg）』
乙骨忧太松了一口气，“奈奈，感觉你很擅长应对这些事情呢，情商比我高多了……”
“我只是比你多了几年的社会经验而已，这也不算什么。”
乙骨忧太没有忘记她曾经提过自己兼职打工的事情，这似乎是被社会磨砺出来的社交能力。
五条悟：『奈奈和忧太今天不是出去逛街了吗？怎么么会受伤呢？』
齐木奈奈发的视频里，乙骨忧太是额头擦伤，她在群里补充说的“可以作用在别人身上”说明了受伤的不止乙骨忧太自己一个。
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已经在回高专的路上，她有些惊讶，五条老师怎么会知道他们在外面逛街呢？难道是看到了她发的那条动态吗？看来他今天真的很闲呢？
实际上，他们两人今天离开了高专的结界，五条悟第一时间就收到了消息。
毕竟乙骨忧太身份很特殊，五条悟和咒术高专现在是他的监管人，在高专结界内部的话，五条悟在与不在他身边监管都影响不大。但是如果离开高专去到公共场合的话，没有五条悟的点头，乙骨忧太根本就走不出去。
齐木奈奈没有多想，只是如实回复他：『忧太是见义勇为，我是无辜的受害路人，加害者是几个东京街头的不良少年。』
五条悟：『区区几个不良少年就能伤到你们，老师我真为你们的体术感到担忧啊……（阿尼亚斜眼笑.jpg）』
齐木奈奈看着这个眼熟的表情包，五条老师竟然偷图？
禅院真希：『豆芽菜，明天开始加训！』
刚刚还是特级代表的乙骨忧太，一下又变回禅院真希口中的豆芽菜了。
乙骨忧太的态度十分端正：『收到！』
五条悟：『还有奈奈同学，虽然是“远程射手”，但是最基本的自保能力还是要有的，普通人就能伤到你的话，你未免也太弱了吧？』
齐木奈奈解释：『五条老师，我只是一时不小心而已，我要是认真起来的话他绝对伤不到我的。』
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回复：『对付几个小混混还需要认真吗？明天开始奈奈也要加训，就让熊猫或者棘做你的陪练。』
齐木奈奈目前为止的所有训练都是围绕着箭术，或是一些臂力、腰力和下盘的针对性训练，还没有像乙骨忧太练习刀术那样与人对练。
齐木奈奈不敢想象，自己拿着武器对着别人戳刺挥砍，要是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的话……
不行，那样会出事故的。
齐木奈奈烦恼地叹气：『老师，我自己多加练习就好了，不用麻烦熊猫和棘同学的。』
五条悟：『熊猫、棘、和我，奈奈选一个吧。』
齐木奈奈看五条悟这个语气，似乎是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乙骨忧太看着她又叹了一口气，抿着唇不高兴地回复：『老师，我选棘同学。』
熊猫：『我想知道高专最最最可爱的熊猫落选的原因是什么呢？』
五条悟：『我也想知道高专最最最受欢迎的麻辣教师落选的原因是什么呢？』
齐木奈奈不想解释，回复了一个表情包在群里：『（扶墙自闭中请勿打扰.jpg）』
过了一会儿手机又传来震动，群里有人@她，齐木奈奈看了一眼，是五条悟发的：『奈奈，你的术式呢？』
齐木奈奈随手回了一句：『已经努力在想了哦，老师。（微笑.jpg）』
手机那头的五条悟“噗嗤”一笑，“你当术式是许愿呢？努力想想就能有么？”
原本只是想这么吐槽的五条悟，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嘴角的笑容一滞。
如果是她的话，说不准能做到？
毕竟是无法用咒术界的常规理论来解释的“意外性第一”的新人术师、和特级被咒者乙骨忧太并称为“问题组合”的齐木奈奈同学。
五条悟打字的手顿住，把刚输入的文字全部删除，重新编辑。
五条悟：『奈奈再不加油就是吊车尾咯~（吐舌略略略.jpg）』
齐木奈奈看着他发的这句话陷入沉思，五条悟的一句“高专吊车尾”提醒了她，现在的学生里除了天与咒缚的禅院真希以外，剩下的唯一一个没有领悟术式的就只剩下她自己了。
按照惯例，吊车尾的学生可是要被各科老师重点“关照”的。
那怎么能行呢？
索性把上次那个想法付诸行动好了。
结束了一天的行程，齐木奈奈回到宿舍。
她把今天的事情和齐木楠雄分享了一下，迫不及待地和哥哥说起自己要把“读心术”这个能力伪装成术式的具体设定。
齐木楠雄有点不解，“读心术这种能力很容易被人反感和忌惮的吧，为什么会想选这个能力呢？”
“一开始只是因为想要了解棘同学内心的想法啦……后来就觉得咒言师和读心术真的很搭，如果能公开使用的话，至少棘同学和我可以很轻松地交流了呢。”
齐木楠雄从她对狗卷棘只言片语的描述中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你对这个同学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吗？为什么会想了解他的内心？”
“嗯……其实我觉得棘同学是很合适的恋爱对象哦。”
不知道话题怎么会突然转到这个方向的，齐木楠雄的声音突然拔高，“恋爱对象？？”
想到自己的学校里也到处都是关于恋爱和分手的话题，他了然，“原来奈奈也到这个年纪了呢。”
“哥哥不是早就有女生追求了吗？在招惹桃花上面，还是哥哥比较厉害啊。”
齐木楠雄看着一脸取笑之意的齐木奈奈，面不改色地说，“我已经完美‘解决’掉了所有的追求者。”
齐木奈奈看他那副无欲无求的样子，试图沟通，“普通人的初恋大多是青春期，也就是13到19岁之间。所以，按照我的计划，高中时期是可以尝试谈一次恋爱的。我的搭档忧太同学，他可是十岁就有女朋友了呢。”
第27章 被读心是有风险的
“十岁只是在过家家吧……”齐木楠雄小声吐槽, 脑海里很自然地浮现出几个小孩围在一起扮家家酒的样子。
“等等，这位‘忧太’是不是你之前提到过的特级被咒者？”
“是的，他就是被最爱他的里香诅咒的人, 他来高专就是为了解开身上的诅咒，不过目前还没什么进展哦。”
齐木奈奈像是突然想到什么, 抿着嘴笑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忧太真的很厉害呢，还那么小就能让女孩子‘爱’到变成诅咒纠缠他……”
“那这位忧太是不是超擅长哄女孩子的那种、在女生群里特别吃得开的那种男生？”
“不是哦。”齐木奈奈摇头否认了哥哥的猜想，“可能他小时候比较受欢迎吧？但是现在嘛, 从我认识他开始他就是个性格超级内
向的男生。平时说话都轻声细语的, 也不擅长拒绝别人的要求。”
“听说因为诅咒的关系，忧太过去一直不怎么敢和人交往, 他很害怕诅咒会伤害他身边的人。所以我有时候觉得他也不太敢于表达自己，他的心里似乎憋着很多事……姑且算是心思比较重的那种类型吧。”
“听你这么说, 你对他的了解还多过那位棘同学？”
“那是当然的, 我和忧太是搭档嘛。不过和他待在一起的时候, 我总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就会变得啰嗦, 总想着照顾他的感受……”
“那是因为你对人太和善了。”
齐木楠雄一直以来都认为自己对一般人的情绪是无法理解的, 就比如喜悦、紧张、哀伤、愤怒等等, 他能够共情到的部分总是非常地有限。
而在这方面, 奈奈和他不一样。也许是因为从小离开家庭的保护, 她和社会上的人接触得比较多，奈奈反而比自己更能与人共情, 也更能融入普通人类群体之中。
听到哥哥这么说的齐木奈奈小幅度的摇了一下头，“不, 我有的时候也会想欺负他一下，看他吓一跳然后不知所措的样子。这一点真希也和我有同感, 哈哈。”
“学坏了呢？奈奈。”
“我还只是想想而已啦，哥哥。”
齐木奈奈停下来喝了一口水，然后继续说回到自己的“恋爱计划”上来。
“根据我的了解，咒术高专的学生们大多数是从二年级开始会经常需要出差做任务。我在高专待两个多月了，高年级的学长只见过四五次而已。假如到那时候再谈恋爱的话就要经常分别，如果可以我还是不希望谈异地恋的。”
要不然就像二年级的那两位前辈那样，既是搭档也是情侣，平常就是同进同出，任务也都是一起做的。
齐木奈奈又想到了自己的搭档乙骨忧太……特级咒术师受到的关注度很太高，作为恋爱对象来考虑的话是最不合适的那一类呢……
齐木奈奈现在是四级术师，她给自己的定位是最终能够升到二级或者准一级就可以了。
这个级别的咒术师通常是接京东地区以及周边的二三级咒灵祓除任务，工作量上不会太辛苦，同时也没有什么风险，更不会接触到那些有能力“改变世界”的能人异士们。而且，每个月的薪资和任务奖金刚好够让她在这个世界过上不错的生活。
“这样想来的话……在一年级的同期里，棘同学果然还是最合适的。他对我的初始好感值很高，经过上次的事情也能看得出来他的脾气性格都很好，而且现在是二级术师……从各方面来看都是很不错的人选。”
齐木奈奈说的不是没有道理，高中生谈恋爱也很正常……但是当齐木楠雄想到自己的妹妹要和别的男生在一起时，他的心里莫名就觉得很不舒服。
齐木楠雄对恋爱什么的也完全没有兴趣，但是他一想到妹妹身边会出现一个陌生的男人，她会对那个男生无话不谈，会对他笑、对他撒娇。甚至在未来还会和他做一些亲密无间的事情……想到这里，齐木楠雄的手逐渐捏成了拳头。
不仅如此，在这方面单纯得一片空白的妹妹，万一她遇到的是个渣男，玩弄她的感情、对她始乱终弃、让她痛苦让她哭的话……
齐木楠雄面前桌子上水杯突然炸开，“砰”地一声脆响，玻璃碎片和液体喷得到处都是。
齐木奈奈惊讶地睁大眼睛，凑近电脑屏幕，一脸关切地询问，“哥哥，你怎么了？没有伤到吧？”
齐木楠雄默默地用「时间回溯」恢复一切，他的声音听着有些闷闷不乐，“我没事。”
不想让奈奈谈恋爱，至少现在来说还是太早了。她社交能力虽然很强，但恋爱经验完全空白。
奈奈才入学两个多月，到达新世界也才三个多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对一切都还不了解，至少再对周围的人都认识更深入了再谈其他吧……
齐木楠雄的想法莫名和禅院真希对齐木奈奈的告诫同调了，禅院真希也曾认为她看人太草率。只是齐木楠雄既不想让妹妹觉得自己管得太多，又不想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
“恋爱的事情不着急，身为哥哥的我还没有女朋友，作为妹妹的你先找男朋友是不合规矩的。”
“……哈？”齐木奈奈眼睛里冒出疑问。
这是什么道理？
“没错，就是这样。”齐木楠雄认真地点头，“奈奈要是尊重哥哥的话就不能抢在哥哥之前谈恋爱，那样我会觉得很丢脸的。”
“哥哥不像是会在意这种事情的人吧……”齐木奈奈眼里的疑惑之意更深。
“而且，你不是不想恋爱么？”齐木奈奈的言下之意就是，她可不打算陪着自家哥哥单身一辈子。
看穿了齐木奈奈想法的齐木楠雄一脸正经地补充，“我只是还没有找到能让我付出感情的对象而已，并不是打算单身一辈子。”
“我也有在认真考虑恋爱对象的事情，等找到了我会跟你说的，在此之前，奈奈不可以一个人悄悄脱单哦。”
“那好吧。”
齐木楠雄稍微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先拖一拖总是好的。
“还是讨论一下术式的事情吧……”
随后两人将术式的细节设定都一一敲定下来。
****
次日，体术课上，被五条悟授予教学任务的狗卷棘十分尽职尽责，他提前准备好了对练用的竹制武器。狗卷棘手里拿着一把短棍，指了指摆在石阶上的三把武器，示意齐木奈奈自由挑选。
齐木奈奈没想到他的执行能力这么强，她昨晚忙着设定术式的事情，完全把对练的事情给忘在脑后了。
“可不可以不选啊？棘同学。”齐木奈奈把箭袋抱在胸前，语气十分诚恳，“我今天还是想练箭，体术的话不用那么着急吧，每周抽出一个小时、不，半个小时来切磋一下就行了吧？”
“木鱼花。”不可以哦。
狗卷棘摇了摇头，领子遮住的半张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深紫色的双眸一眨不眨地看着齐木奈奈。
见她脸上露出不情愿的神色，狗卷棘抬手指了指旁边的熊猫，齐木奈奈顺着手指看过去，熊猫在场外拿着手机正准备录像，他冲齐木奈奈挥挥手。
“奈奈，加油哦，五条老师让我记录下来你们的练习，他出差回来要检查成果哦。”
齐木奈奈小小地叹了口气，一直以来她在高专的箭术课都是自由练习的，五条悟偶尔在学校的时候会来指点一下，每隔一段时间验收成果，对她的体能和体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现在突然间对她好严格啊……即使他人不在学校也交代让同期盯着她……
五条老师对她被不良少年弄伤的这件事情真的有那么生气吗？
齐木奈奈认命地放下箭袋，她挑选了三把武器中最短的武士刀，另外两把是长枪和棍。走到练习场中，她看着狗卷棘手里拿的短棍，显然是觉得她的体术不强，所以才主动选用劣势的武器。
“大芥？”准备好了吗？
齐木奈奈双脚分开，重心微微下沉，双手握着武士刀。眼神谨慎又认真，似乎是进入了状态。
她深吸一口气，冲狗卷棘点头，“鲑鱼。”
摆好姿势的两人都在等待着对方先进攻，录像的熊猫和观战的禅院真希和乙骨忧太盯着一动不动的两人。
十几秒过去了，禅院真希忍不住出声，“奈奈，你在等什么，进攻啊？”
“诶？我吗？”齐木奈奈歪过头看禅院真希，“我可以只防守吗？”
“当然不可以，只防守能祓除诅咒吗？能打败诅咒师吗？”
狗卷棘赞同地点头，乙骨忧太给齐木奈奈打气，“奈奈，加油！”
“啊？这……”一众同期的围观让齐木奈奈很有压力，她咽了一口口水，向前迈出一步，抬高手里的武士刀准备出击。
齐木奈奈眉头紧皱、嘴唇紧抿，似
乎连表情都在用力，她冲狗卷棘挥砍过去。
刀尖破空而来劈向狗卷棘，速度不慢但对他来说还是属于能轻易防御或者躲避的范围。
狗卷棘站在原地没有躲，也不准备防御，齐木奈奈挥刀的动作虽然气势汹汹，但落在他身上之前有明显的收势。
“啪。”
不痛不痒的一击打在狗卷棘的肩上，那个力度就和鸡毛掸子掸灰没什么差别。
狗卷棘眼里露出无奈：“鲣鱼干。”完全无效的一击。
“哈？你在逗我吗？”禅院真希“砰”地一拳垂在旁边的乙骨忧太肩上，“奈奈，你给我认真一点啊！”
乙骨忧太无辜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肩，同样是女孩子，奈奈和真希的力气实在是差太远了……
齐木奈奈有点不好意思地收回竹刀，后退几步回到原位，“我没有不认真啦，我只是……我只是不太习惯主动攻击……”
“我之前学过女子防身术，学的都是一些防御和脱身的技巧，要不还是棘同学先出手吧？我们先从防御和反击开始练起也可以吧？”
狗卷棘思考片刻后点头同意，禅院真希也没有再表示反对，毕竟棘才是奈奈的体术指导，她只要练好乙骨忧太就行了。
齐木奈奈的防御和躲避能力很不错，狗卷棘对她的攻势从一开始的试探，到逐渐用上了几分认真。齐木奈奈的动作和速度很快，抵挡的力气也不算小，她唯一不足的是反应力有点慢，可能是还不适应这样和人对打。
如此训练了几天之后，齐木奈奈为了不再被抓着做体术训练，果断和五条悟说了她领悟术式的事情……
****
一年级的教室门被拉开，五条悟精神抖擞地和他们打招呼，“下午好，同学们。”
今天的五条悟穿着私服，浅蓝色的长袖衬衣，最上面的两颗扣子没扣，领口不规矩地敞开着，黑色的外套随意地搭在手臂上。
从外面回校后，他先在宿舍里冲了个澡才过来，此时全身散发着清爽的气息。散开的头发上还带着一丝水汽，午后的阳光照耀下一头发丝闪烁着晶莹的白光。
入学半年多以来还是第一次见他这幅样子，禅院真希有被惊讶到，“这个白头发的帅哥是谁？”
“我是你们的五条老师啊，小真希～”
“别这么恶心地叫我的名字。”禅院真希嫌弃地撇嘴，她上下打量了五条悟好一会儿。
“难以置信这家伙打扮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本该是夸赞的话从禅院真希嘴里说出来反而更像是吐槽。
一年级的同学们都在教室里等着他，因为五条悟和齐木奈奈约好了今天下午在高专碰面，他要当面测试一下她的术式。
此前在电话沟通的时候，齐木奈奈已经把自己的“术式”情况和五条悟大致描述过一遍。他提出的几个疑问齐木奈奈和哥哥也事先都有考虑到，至于他问到的一些细节，齐木奈奈就以“刚领悟的术式还不太完善”为理由敷衍了一下。
五条悟拖过一把椅子到齐木奈奈的课桌对面，双腿岔开反着坐在椅子上，低头看向齐木奈奈的时候，脸上的墨镜很自然地下滑到鼻翼。
这个角度，齐木奈奈正好能与他的眼睛对视。
这一刻她十分赞同禅院真希的话，五条老师不缠绷带的脸真好看，这双眼睛也很漂亮。
“奈奈，让我看看你的术式吧，老师可是期待一天了～”
因为五条悟很任性地在电话里交代，必须让他第一个体验齐木奈奈的术式，所以同期们尽管也很好奇但都还没见她演示过，几人都留在这里围观。
齐木奈奈点头，坐直了身体，直接进入正题。
“我的术式可以简单概括为三个字——读心术，只要让我的左手和作用对象有完整的肌肤接触的话，就可以读取到对方的实时思维。”
齐木奈奈缓缓伸出左手，把中指上的「锗」戒指脱下放在一边，她的左手摊开平放在了桌上，“待会老师只需要把手掌放上来就可以了。”
五条悟点点头表示了解，视线却落在了桌上的银色戒指上，“这个戒指是和忧太那样的情侣戒吗？奈奈的男朋友送的？”
齐木奈奈眨了眨眼睛，实际上这枚戒指脱下来的时候，周围所有人的心声就已经涌进了她的脑子里。
正如齐木楠雄所说，读心术是一个非常容易引起别人忌惮和反感的能力。所以她特意把这个“术式”设定了种种条件，如果让人知道她只要摘下戒指就能读心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小的麻烦。
结果这个戒指还是在奇怪的地方引起了五条老师的注意？
五条悟问出这个问题后，各位同期也都展现出了八卦的心思，就连内向的忧太同学内心也发出了强烈的求知欲。
乙骨忧太早就注意到了那枚戒指，齐木奈奈从来没有摘下来过，就连洗澡和睡觉都不会摘下来的那种。
不用想也知道，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人送的吧……
“这个戒指是我最爱最爱的、和最爱最爱我的……”
“最爱？”
有人似乎已经屏住了呼吸，脑子里被这个词刷屏。齐木奈奈对于自己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八卦兴趣感到很满意，下一秒打破了他们的猜测。
“最爱的哥哥送给我的，哈哈。”
同期们发出无趣的唏嘘声。
‘奈奈和哥哥的关系真好呢……真让人羡慕……’
乙骨忧太想到自己和家人之间的矛盾，心情顿时有些低落。
齐木奈奈听他提起过他的妹妹，但没想到他和妹妹的关系并不好，从他的回忆片段来看似乎是因为怨灵伤害过他的家人所以才……
五条悟在她面前挥挥手，“奈奈，我们继续？”
齐木奈奈思绪回神，“好的，五条老师，你把手放上来之后，我会问你一些问题，你在心里说出答案就可以了。”
齐木奈奈想了想又补充问道，“有什么问题是不可以向老师提问的吗？或者说你希望我问什么问题呢？”
“奈奈是在小看我吗？”
五条悟慢条斯理地将自己的右手袖子往上折，露出半截肌肉分明的小臂，然后直截了当地覆上了在她平放于桌面的小手，看着她的眼睛说道：
“老师没什么怕你知道的。”
两人之间最初的接触被「无下限术式」挡住，五条悟迅速关闭他的术式，手掌直接贴上了齐木奈奈的左手。
她的手心有点凉，对比之下五条悟的手温热得有些烫。
齐木奈奈看着他如此果断又直接，再次好意提醒，“五条老师，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第28章 我什么也没听到
齐木奈奈知道他是没有认真考虑过这件事情的风险性, 于是详细说明了一下这个术式的作用，“一旦读心术进行的话，老师所想的任何事情都会同步到我的脑子里, 不会有延迟，也没有撤回的余地哦。”
见五条悟还是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 齐木奈奈把左手从他的手底下抽回，继续解释，“比如说，我要是问‘老师你的致命弱点是什么？’……这种类型的问题你也不在乎吗？”
听到齐木奈奈认真又谨慎的提醒, 五条悟勾起唇角, “我的弱点是什么？我也想知道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齐木奈奈听到五条悟的心里和他口中说的是一样的。
最强咒术师, 还是一如既往地自信。
“那好吧，我已经尽到了提醒的义务, 那么我们正式开始吧。”
齐木奈奈的左手覆盖到了五条悟的手背上, 两人的手掌上下位置和刚刚对调过来, 但是这也不影响术式的效果。
齐木奈奈刻意释放出身上的咒力, 浮于全身, 缓缓地上下流动, 看起来就像是在发动咒术一样。
在五条悟的六眼注视之下, 她问出第一个问题。
“请问五条老师今天中午吃的是什么呢？”
在听到五条悟心里所想的同一时间, 齐木奈奈说出了自己所听到的内容。
“
我听到的答案是，一顿超级难吃的飞机餐, 其中的红酒炖牛肉简直就是黑暗料理界的杰出代表。廉价的酒汁与炖得稀烂的牛肉混合在一起，变成一种令人作呕的颜色和质地。红酒的酸涩与牛肉的腥味相互交织, 让人几乎无法下咽，现在回想起那个味道仍然会感到一阵反胃……”
“咳咳, 等一下。”齐木奈奈微微皱眉，“五条老师，你可以不用想得那么具体的。”
刚刚齐木奈奈「心灵感应」到的内容里面，还有五条悟很形象地幻想着自己中毒呕吐的画面。
“请你不要脑补一些脏兮兮的画面好吗？”
“诶？所以不仅仅是能听到声音，连脑内的小剧场都能看到么？”
“只能看到情绪和视觉冲击比较强烈的那一部分而已。”
"有点意思~"
五条悟上扬的唇角露出了一抹兴味的笑容，苍蓝色的眼睛里闪烁着好奇和期待，看着齐木奈奈的视线越发专注，仿佛要将每个细节都纳入眼底。
第二个问题还是不要问食物相关的了吧……
齐木奈奈看着五条悟的脸，稍加思索后问出第二个问题。
“请问五条老师平常为什么要把眼睛遮起来呢？”
这一次五条悟心里涌现出来的内容有点多，齐木奈奈倾听了一会儿之后才开口。
“这个答案有点复杂，大概的原因是减少从视线进入大脑的信息量，因为大多都是没什么意义的东西，索性就遮挡掉一部分……”
五条悟的六眼在这一点上和她的哥哥有点像，因为瞳术过强并且还无法自由地控制，所以哥哥才要一直戴着眼镜。
“拥有六眼还真是辛苦呢，五条老师。”
‘辛苦？’
五条家每隔几百年才会诞生一名六眼，只有六眼拥有者才能使用近乎无敌的「无下限术式」，也正因如此，五条悟的威慑力和战斗力都是咒术界的最强。
从他出生之日起就被黑市挂上了一亿赏金，不知道有多少咒术师梦寐以求得到六眼、或者是毁掉六眼，从来没有人会觉得拥有六眼的五条悟本人“辛苦”吧？
奈奈同学的关注点真奇怪呢，如果硬要说起来的话……
“学会反转术式之前姑且算得上辛苦，现在嘛，也不算什么啦。”
五条悟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奈奈准备的问题都是这种稀松平常的吗？五条老师的‘心’现在可是掌握在你的手中，这样的机会不多哦，奈奈不问点有难度的吗？”
五条悟脸上玩味的表情太明显，以至于齐木奈奈都不用读心也能知道他想看好戏的心情，至于是看谁的好戏……总不会是他自己的。
齐木奈奈的眼神严肃起来，她放在五条悟手背上的手也稍稍用了点力气，“老师，我劝你不要太嚣张哦……”
五条悟手腕轻轻一转，齐木奈奈的手掌就被他牵住。
两人手心贴着手心，齐木奈奈的指尖还能探知到他轻笑起来时微微震颤的脉搏。
“奈奈同学大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被读心的人是我，我都没有紧张你在担忧什么呢？”
‘胆子真小呢，垂耳兔同学。’
齐木奈奈不想听到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就因为五条悟本人是这种“无所谓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所以问了之后最终下不来台只会是她自己好吗？
还有……垂耳兔同学是谁啊喂？
身为人民教师不要随便给自己的学生起外号好吗？
齐木奈奈陷入了无语之中，禅院真希拍拍她的肩膀，“奈奈只是不想给你出难题而已，既然你本人都这么要求了……奈奈，你就问他一点厉害的！”
齐木奈奈为难地冲禅院真希摇头，“还是不要吧……”
“你不知道问什么的话……我来提议！问他做过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这种事她一点也不想听！
齐木奈奈想撤回自己的手掌，但是被五条悟牵住的手一下没撤回来。
于是，在这短短的几秒内，齐木奈奈被迫围观了五条悟脑内闪过的种种丢人的事件……
比如是——他单手提着一个女生，准备对面前的敌人用出术式反转「赫」，一番耍帅的言论之后术式施展失败，被对方狠狠地嘲笑。
话说，那个女生是谁啊？扎着一条长辫子还蛮可爱的嘛？
再就是——五条悟号称自己领悟了反转术式，从家入硝子手上抢过伤患来治疗，一通操作之后伤患疼得嗷嗷叫、伤势一点也不见好转。被投诉到夜蛾校长那里之后，五条悟的头顶挨了结实的一拳，肿起来好大一个包。
……
齐木奈奈感到好笑地呵出一口气，更让她无奈的是，五条悟故意牵住她的手不让撤回的动作。
明知道正在被读取着内心，他还是一副毫无压力笑嘻嘻的样子。
齐木奈奈用眼神对他吐槽着，你是真不怕丢人啊？五条老师。
熊猫此时也不甘落后地蹭过来，“问他身上哪个部位最敏……”
“鲣鱼干！”
熊猫最后一个字节还没说完，距离最近的狗卷棘快速地冲过来捂住他的嘴，胳膊锁住他的肩膀，把他扯到一边去。
然而没什么用，他的话就算没有完整说完，听到的人自动也能联想到全貌。
几乎是同一时间，乙骨忧太闪身到齐木奈奈的身后，双手捂住了她的耳朵。
“不要听。”
齐木奈奈在听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就再次试图抽回手掌，这次五条悟的手松了松，让她很顺利地抽了回去。
不过……
在其他人眼里，齐木奈奈抽回了手掌就意味着切断了读心的术式。实际上只有她自己知道，「心灵感应」还在生效中。
熊猫从狗卷棘的胳膊肘里挣扎脱离出来，又蹭回了齐木奈奈的身边，满脸兴奋地追问，“听到了吗？听到了吗？”
禅院真希隔着中间的乙骨忧太，远程用咒具重锤了熊猫柔软的后脑勺一下，“奈奈，别理他！”
乙骨忧太的手还覆在她的耳朵上，他感觉到齐木奈奈耳边的皮肤温度正在快速地攀升。
齐木奈奈全身僵硬地坐着，躲避着身边的同期们关切的目光，也不敢正视面前的五条悟。
她略微低下头，盯着自己放在桌上的戒指，努力维持住淡定的声音。
“我什么也没听到。”
熊猫眯着眼睛凑近，“忧太，你还捂着奈奈的耳朵干什么？”
“我……”
被问及的乙骨忧太，有些不自然地顿住，他慢慢松开手，低垂的视线落在齐木奈奈红彤彤的耳朵上。
乙骨忧太伸手将她的马尾拨弄到前面，让垂在耳边的发丝遮住她的耳尖。随后双手放在了齐木奈奈椅子的靠背上，在她身后最近的位置站定，似乎准备时刻防备着再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冒出来。
众人纷乱的心声冲淡了那个问题对齐木奈奈带来的影响，她轻咳一声，再次解释，“刚刚你们问的问题太多，扰乱了我的思绪，所以读心术失灵了，我什么都没听到。”
五条悟若有所思地看着她，“这个术式容易因为外界的干扰而失效么？”
“是的，这个术式需要特别集中精力才行，而且也不能一次性用太多次，我只准备问五条老师三个问题就结束的。”
齐木奈奈临时给自己加了一个这样的设定……反正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承认刚刚那两个问题的答案已经被她听到了的事实。
为了应对术式测试，齐木奈奈事先就想过要把握好问题的尺度。
比如刚刚说的“你的弱点是什么？”这样和能力、咒术相关的问题是绝对要避开的。再就是比较涉及个人隐私类型的，比如熊猫和真希的那个问题。
以及“初吻的年龄？初次是什么时候？最害怕失去的东西？”等等，诸如此类的都是不可以问的。毕竟不是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被问了之后不想回答还可以不回答或者撒谎糊弄过去，这可是真的能听到答案的……
禅院真希还不放弃，怂恿着齐木奈奈，“那第三个问题就问他最丢人的事情是什么？”
五条悟将胳膊撑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用手掌托起下巴，换了个更放松和舒适的姿势。六眼气定神闲地扫过站着在旁边的禅院真希，声音不慌不忙。
“想知道的话，我可以直接告诉你们哦。”
禅院真希嘴角的笑容一滞，“算了，听你这么说瞬间没兴趣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还是由我来问吧。”齐木奈奈收回了发言权，同期们的思维太跳脱，也就内向的乙骨忧太和沉默的狗卷棘会稍微靠谱一点，还是不让他们参与提问了。
齐木奈奈重新把左手放在五条悟的手掌上，打算随便问一个问题就结束这个测试。
“五条老师，你最好的朋友是谁？”
齐木奈奈的话音刚落，五条悟的瞳孔微缩，似乎很意外会被问到这样的问题。
齐木奈奈没有察觉到他的惊讶，只是专心读取他的思维。非常多的回忆画面在这一瞬涌上来，在她的眼前如同影视胶带一样快速轮播而过。
耳边一句句忽明忽暗的声音掠过，欢笑、呼喊、抱怨等等蕴含了丰富情绪的声音交织在一起。
第29章 老师最好的朋友
短暂的几秒钟过去, 齐木奈奈清晰地看到了五条老师回忆中最好的朋友的那张脸。
他的眼睛细长而深邃，金棕色的瞳孔有种神秘感。黑色长发被绑成了一个丸子头，整齐地束在头顶, 左额一缕刘海随意地垂落。
他的身形挺拔，身上穿着的定制校服是一种很特别的样式, 宽大的裤腿设计，这种随性和不羁的风格，与他耳朵上戴着的深蓝色耳扩相得益彰。
回忆里，他常常和五条老师一起外出执行任务, 闪过的所有片段都是五条老师高中时期的, 那个男生似乎是他的同期兼搭档。
齐木奈奈听到五条悟叫他——“杰”。
“我得到的答案是、唔……”齐木奈奈张开的嘴被一只手掌按住。
仅仅是眨眼之间，快到她身后的乙骨忧太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五条悟已经站了起来，他的上半身越过课桌, 探过来的一只手覆在齐木奈奈的嘴巴上, 阻止她说出那个答案。
五条悟的另一只手上恢复了无下限术式, 隔绝了她左手的“读心”术式。
这下所有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奇怪, 齐木奈奈问的这个并不是什么敏感的问题, 又不是问他前女友是谁, 至于这么大反应吗？
“不可以说吗？”齐木奈奈没有动, 也没有再说下去, 只是双眼带着这个疑惑看着五条老师。
五条悟心里想的那个人齐木奈奈并不认识，高专里的老师或工作人员里都没有那个人的样子。
五条悟收回手握成拳置于唇边, 掩饰般地轻咳一声，“够了, 测试就到这里。”
五条悟把墨镜推回到鼻梁上，齐木奈奈也把戒指戴回左手中指。
两人都没有把刚刚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本来“读心”这种术式就比较敏感，既然是测试，当事人不想谈论的事情齐木奈奈自然是不会乱说。
“奈奈的术式很不错，很适合做前端的调查和后端的审讯类型任务哦。”
五条悟对这个术式的评价很高，这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归结于他平常有一部分任务是调查类的。拥有六眼的五条悟，在执行调查类任务时具有很大的优势。他可以看到普通人看不到的线索和信息，只不过每次都需要亲自前往现场进行调查，这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在路上。
审讯类的任务也是如此，几乎没有哪一个诅咒师在面对六眼的时候能硬撑太久。如果让齐木奈奈的术式上场的话，还能省去逼供的环节直接得到答案。
对于最强术师来说时间就是最宝贵的资源，能够找到一种更加便捷的方式来完成这一类的任务，实在是令人高兴的一件事情。
是的，五条悟已经在幻想着接下来把所有这种类型的任务都丢给她去处理了。
哪怕齐木奈奈晚一分钟把戒指戴上，都能听到五条悟盘算着任务量减轻以后就不会因为没时间排队而错失想吃的甜品的事情。
齐木奈奈满脸认真的听着五条悟对她术式的评价，对于他说到的那些任务，齐木奈奈接受良好地点头，并没有因为任务类型而挑三拣四。
大多数咒术师来高专学习就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实力，祓除更强大的诅咒提升自己的术师等级，而齐木奈奈似乎没有这方面的野望。
五条悟一直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更强，因为这些都是他未来要颠覆咒术界的中坚力量。齐木奈奈的术式是非攻击性的那一挂，但是利用得当的话发挥出来的作用可能更大。
五条悟笑眯眯地看着她，眼中满是赞赏，“奈奈的术式，没有让老师失望哦。”
“谢谢老师的夸奖，老师满意就好。”
往调查和审讯的这个方向发展，是和齐木奈奈的预期一样的，只是五条悟对这个术式如此夸奖倒是让她有些出乎意料了。
“想要达到让我满意的程度，还不够哦。”
五条悟缓缓伸出两根修长的手指，在齐木奈奈的面前轻轻晃了晃，“你还有两个弱点需要克服。”
“第一个弱点是外界的干扰，你的术式容易被周围的环境和他人的声音所影响，你需要学会如何排除外界的干扰，把握住自己的节奏。”
认真教学的五条悟，声音沉稳而有力，每个字都清晰地传入齐木奈奈的耳中。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第二是奈奈的胆子实在太小了，你很害怕我吗？”
齐木奈奈眨了一下眼睛，嘴比脑子转得更快，一秒的犹豫都没有赶紧否认了，“怎么会呢，我对五条老师是很尊敬的，所以对你使用术式才会更加地慎重，这都是出于内心的重视啊！”
“……”
这种客气话听一次两次还好，听多了总觉得越发像是公式化的敷衍。
五条悟看着自家学生的脸上挂着的乖巧笑容，默默看了她几秒，突然伸出双手捏住那张笑脸。略有一些婴儿肥的脸颊手感很棒，五条悟的手指用上一些力气，把软呼呼的脸往两边拉扯。
猝不及防的齐木奈奈瞪大双眼，营业性笑容一秒崩塌，她抓住五条悟的手腕，“老师……怎么了……住手……”
“奈奈，不准再敷衍老师。”
五条悟玩够了才松手，齐木奈奈捂着通红的脸颊，听到他这么说眼睛里闪过一秒的心虚。
“过段时间我会给你安排咒术实习，在此之前你要好好训练，不能松懈哦。”
“好的，五条老师，我会好好练习的。”
齐木奈奈趁机提出新的要求，这也是她开发术式的目的之一，“棘同学最近在帮我训练体术，可不可以就此改成训练咒术？”
“可以哦。”五条悟丝毫没有犹豫就答应了，“练习的时候记得让忧太旁观。”
这是为什么？
齐木奈奈满心疑惑，不明白这样的安排有何用意，她仰头看向乙骨忧太，发现对方也正默契地看过来。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是满满的疑惑。
五条悟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他反问道，“忧太的术式是「术式模仿」啊，我难道没有跟你们说过吗？”
“你没有说过啊！”齐木奈奈和乙骨忧太同时反驳道，语气中还带着一丝不满。
“诶？我记得说过呀～”
五条悟的眉毛微微上挑，半露在墨镜后的双眼里覆着一层淡淡的迷茫之色，语气极为无辜，给人一种天真无邪的感觉，让人忍不住想要原谅他的过错。
表演痕迹过于明显，齐木奈奈此时根本没心思和他开玩笑，轻叹一口气，“老师，先别卖萌了……解释一下你说的‘术式模仿’是什么意思？”
该不会是和她理解的那样吧？能够模仿复制别人的咒术？
得到肯定的答
案后，齐木奈奈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这么重要的事情不早点说吗？
她的读心术根本就不是咒术，怎么模仿啊？
五条老师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原本以为自己的术式是和家入硝子一样的「反转术式」的乙骨忧太，听完五条悟对他术式的解释，一时之间有些发愣。
“术式模仿……我需要怎么做呢？”
“不知道呢，这个只有你自己领会。观察、体验、尝试，无非就是这几个方式，都试试试看吧。”
五条悟给的建议很中肯，只不过……要体验奈奈的读心术吗？就像刚刚五条老师那样？
可是有的时候他自己会控制不住地胡思乱想，要是无意中被读取了怎么办？
即便内心纠结为难，乙骨忧太还是应下五条悟的要求。
不仅是齐木奈奈的「读心术」，还有狗卷棘的「咒言术」，都是乙骨忧太接下来要“模仿”的对象，他们三人就这样组成了临时的搭档组合。
“还有，奈奈的术式暂且保密，仅限于我们几个和夜蛾知道，在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之前不许往外透露，大家知道了吗？”
“知道了。”x5
****
高专训练场，经过三个月的特训，乙骨忧太已经能够跟禅院真希单独过上几招了，各方面的体能也大大提升。
这一天，五条悟给狗卷棘带来了一个指名任务。
“我看过任务内容了，那边的诅咒很适合棘去处理，用咒言的话三两下应该就能祓除掉。”
“对了，忧太和奈奈也一起去吧，去辅助一下棘。忧太还可以顺便见习一下「咒言术」，要好好学习哦。”
于是，齐木奈奈、乙骨忧太和狗卷棘三人就和五条悟一起坐上了辅助监督的车。
现在已经是九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凉，山上的枫叶被秋风染红，一路望去好似一匹匹鲜艳的红绸在路边摇曳。
往任务所在地行驶而去的路上，齐木奈奈安静地抱着箭袋坐在后排，欣赏着沿途山的山景，手上无意识地把玩着箭袋上挂着的毛绒玩具。
坐在前排的五条悟出声搭话，“这应该是奈奈第一次咒术实习吧？”
齐木奈奈点头，“是的。”
作为一个初次祓除任务的新手术师，也许她应该要表现得更加紧张或者害怕一点才正常？
齐木奈奈看看旁边的狗卷棘，他神色如常，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另一边的乙骨忧太，正低头盯着自己的武器，抱着刀袋的手有些用力，捏出了一层褶皱。
和乙骨忧太对比下来，齐木奈奈确实过于淡定了。
等会到地方后，还是要找时机表演一下，新手的那种恐慌、无措的感觉。
车子行驶到山脚下之后停靠在路边，五条悟对乙骨忧太嘱咐了几句不能放出怨灵之类的话就要离开。
第30章 初次咒术实习
五条悟解开安全带, 手指扣上车门把手，正准备拉下，衣角一侧传来轻微的拉扯之力。他停下动作回过头, 视线垂落在齐木奈奈拽着他衣角的手上。
“奈奈，还有什么问题么？”
“五条老师, 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她的语气略微有些急促。
五条悟没有着急起身，任由她拽着自己的制服下摆，“老师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去办哦。”
齐木奈奈控制自己的身体，让额角适时地滑下一滴冷汗, “可是, 五条老师，我有点紧张诶……”
五条悟歪着脑袋, 透过眼罩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像是看明白了些什么, 用一种了然的语气反问, “你是在跟老师撒娇吗？”
“啊？”
齐木奈奈一下愣住, 五条老师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我只是……想表达一下初次执行任务时焦虑和害怕的心情而已……”
“那老师要配合一下, 说些安慰你的话吗？”
齐木奈奈看着五条悟, 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难道不应该是这样吗？
新人术师第一次出任务太紧张了, 身为带队老师的五条悟给她加油打气, 然后她克服心理困难、顺利完成任务……
五条老师怎么又不按常理出牌？
“奈奈你根本就不是真的害怕吧。”
五条悟的这句话让她瞬间回过神来, 捏着他衣角的手指也不自觉地用力。
他竟然能看出来？要不还是随便说点什么糊弄过去好了。
看到齐木奈奈欲言又止的表情，五条悟的拳头轻敲在掌心, 更加笃定。
“你就是想趁机和老师撒娇吧！”
“哈？”
齐木奈奈忍住想扶额的冲动。
还是算了吧，指望五条老师按照她的预想走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甚至还会把楼歪到奇怪的地方去。
齐木奈奈松开五条悟的衣角，并捋了捋上面并不存在的褶皱, 双手放回膝盖上乖巧坐直。
“五条老师，慢走，再见。”
“诶？这就结束了吗？不多拜托一下老师吗？”
“奈奈诚恳请求我留下来的话，我说不定会考虑一下哦。”
“我突然想到老师之前说我胆子太小，我觉得必须克服内心的恐惧。虽然是第一次祓除咒灵，但是我会努力的，争取这次也不让老师失望。”
刚刚还在对他撒娇的学生，突然又变得不可爱起来。五条悟伸手想捏她的脸，有过一次经验的齐木奈奈这次躲开了他的爪子，并抬臂摆出了防御的姿态。
五条悟“噗嗤”一笑，指尖快速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在她开口抱怨之前，五条悟温声说，“抱歉，你的第一次咒术实习，我没办法跟你一起去。不过这个任务本来让棘一个人处理也就够了，你的话就放轻松吧。”
齐木奈奈捂着被戳疼的额头，听到他说的话后有些愣愣地点头。
五条老师突然又变得正经了？
随后五条悟干脆利落地下车，辅助监督尽职尽责地继续前行。
“奈奈别怕，五条老师走了，还有我和狗卷同学在，不会有事的。”乙骨忧太小声安慰。
狗卷棘：“明太子，大芥。”不会有事的。
齐木奈奈对两位关心她搭档点点头。
辅助监督的车行驶到一处废弃的商店街区，昔日的繁华和喧嚣不复存在，几人看到的是一片荒凉和破败。
街边的商店大门紧闭，窗户上布满了灰尘和蛛网，店面褪色的招牌上字迹模糊不清。墙壁贴着的广告海报已经剥落，露出了斑驳的痕迹，空荡荡的道路两旁散落着一些废纸箱和垃圾。
辅助监督把警戒线拉开，把路让给他们通行，“那么接下来就拜托诸位了。”
“鲑鱼。”好的。
狗卷棘手里提着刚买的润喉药，对辅助监督示意后，带着两位新人走了进去。
“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
辅助监督放下“帐”，将三位年轻的咒术师罩在里面。
刚刚晴朗的天空在帐的遮掩下变得昏暗，黑色的雾气逐渐从各个角落溢出，整个废弃街区开始弥漫着一种阴森和压抑的氛围，没有一丝生气。
一条条诡异的鱼状咒灵从身边游过，慢慢地越积越多，数量庞大的低级咒灵汇聚在空中。
狗卷棘很自然地朝齐木奈奈伸出右手，这是要用「心灵感应」的意思，自她领悟术式之后，就开始时不时会和狗卷棘用心灵感应交流。
狗卷棘对于被读心这件事情接受度很高，据他所说，以前他和家人也是“用心”交流的，所以他适应得很好。
反而是乙骨忧太，偶尔做术式体验的时候，都会异常地紧张。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嘛，忧太一直那么内向，最近好像还变得容易害羞了，牵手的时候还会不好意思……
这样想着，齐木奈奈脱下手指上的戒指，把自己的左手交到狗卷棘的手里。
左手被他紧紧握住。
‘奈奈，你想试试吗？用你的咒具祓除诅咒。’
齐木奈奈看着在前方街道不远处聚集的咒灵，大致估算了一下距离，心里有数地点头，“可以让我试试。”
狗卷棘和乙骨忧太退至一旁，齐木奈奈取下弓抽出箭，没有过多的犹豫，她用咒力包裹箭身。锋利的箭头泛着冷光，蓄势待发。
羽箭破空而至，被击中的咒灵“砰”一下炸开，四下散开后又迅速聚集，并带有攻击性地朝齐木奈奈冲来。
她继续搭弓射箭，祓除掉前两拨咒灵后，第三波咒灵已经到眼前，不打算近战的齐木奈奈正准备躲开——
“爆炸吧。”
随着咒言落下，像是小型炸弹一样的威力，所有剩余的咒灵一瞬间，尽数祓除。
爆炸产生的飓风掀起齐木奈奈的头发，两条长长的马尾被卷在空中飞舞，她不闪不避，直面咒言的余威。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识咒言术，远比想象中的厉害。
“鲔鱼美乃滋。”处理完毕。
狗卷棘的声音比刚刚沙哑许多，他给自己猛灌了两口润喉药。
任务完成，几人转身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只咒灵突然出现在身后，恐怖的压迫感让狗卷棘反应过来——这只至少是准一级的咒灵。
躲开第一轮攻击，三人在楼道里找了个掩体躲藏起来。
狗卷棘和齐木奈奈双手交握，正在通过心灵感应和她说明这个咒灵的情况，凭经验断定这个咒灵的等级不是两位新人可以应付的，狗卷棘准备独自一人出去祓除它。
另一只手的手指在刚刚的战斗中不慎折断了，狗卷棘一声不吭，乙骨忧太正在用反转术式为他治疗。
“棘，我不同意你一个人去……”
“我也不需要保护……”
“这个任务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
“忧太也不会同意这么做的……”
齐木奈奈和狗卷棘似乎产生了分歧。
自从这个咒灵出现，乙骨忧太拧起来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他见齐木奈奈的语气越来越坚定，“棘，你不用再说了，我们不可能躲着让你一个人去对付它的。”
“棘，忧太，接下来，你们听我说。”
“这个咒灵不会移动，我的射程范围比它的攻击范围要远。我负责远攻，忧太负责近战，我们两人一起分散它的注意力，棘找准时机用咒言。”
“一次不行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受伤了就先躲起来，有忧太在，我们恢复好了再继续。论咒力和恢复能力，它比不过我们，被祓除就是时间的问题。”
乙骨忧太和狗卷棘看着冷静分析的齐木奈奈，一时之间都有些愣住。
她刚刚在车上还害怕地拉着五条老师不让走……
这可是准一级咒灵，就连身为二级术师的狗卷棘都觉得难办，她竟然还能沉下心来想出应对的办法。
实在令人有些意外。
齐木奈奈拍了拍没反应的两人，“你们怎么了？这个作战方案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我可以。”
乙骨忧太解下刀袋，拿出武士刀。这是他的第二次咒术实习，正好检验一下三个月的特训成果。
两位新人有胆量接下打前锋的任务，狗卷棘也就没有再坚持要独自出手。
三人按计划行动，齐木奈奈跑到楼顶，这里视野最好。
她低头看着停留在原地没有移动过的咒灵，对诅咒不敏感的齐木奈奈其实没有从它的身上感受到多少“压迫感”，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感到压迫的吧。
所以，当狗卷棘告知她这是一个准一级咒灵时，齐木奈奈就明白事情有些棘手。原本想直接联系五条悟放弃任务的——上级安排了超出能力范围的工作，当然是推掉啊。
可是这里没有手机信号，并且帐也没有消失，也就是说在祓除这只咒灵之前他们几个人都出不去。
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制定出合理的作战计划，让两位同期努力去祓除掉咒灵了。
乙骨忧太跑到咒灵的身后，红色咒力注入武士刀身，双眼死死盯着恐怖的咒灵，深吸一口气，动作毫不迟疑地朝它砍过去。
齐木奈奈对着咒灵射出几箭，成功命中它的一只眼睛。视线被干扰，乙骨忧太对付这个咒灵还算游刃有余，齐木奈奈见状从楼顶撤退，隐藏身形移动位置。
从刚才开始，她就听到了不远处还有一个人的声音，准确地来说是心音——有人在操控着那只咒灵。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乙骨忧太和咒灵身上，齐木奈奈悄悄绕到后方准备偷袭这个诅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