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晚书拍了拍自己的脸，逼自己打起精神来，接着回复：洗完澡就开，等我二十分钟。
失恋到虚脱：好。
宁晚书撑着沉重的身体走进浴室，简单洗了个淋浴，换身干净衣服走回电脑前。
坐下来时他的手肘不小心碰到了夹在电脑桌上的手机支架，但因为太累他没注意到支架上的摄像头歪了。
电脑开机，接着登上常用软件，最后才点开tlilitv直播。
镜头当即出现一件印着熊猫的白色睡衣，以及一截骨感分明的锁骨。
【哦？书书要露脸？】
【这是书书？好瘦啊！】
【以前看书书的手就知道他很瘦，但没想到这么瘦】
宁晚书已经察觉到镜头歪了，他赶紧站起身，重新调整摄像头。
等他坐回来时，镜头里又变回了一棵没有感情的仙人球。
弹幕里顿时一片哀嚎。
【书书这是干嘛呀？差点就看到脸了。】
【一人血书求书书露脸！】
【露脸露脸露脸！】
【想看帅哥啊！】
“我只是个手主播，”宁晚书简单声明，“脸就不露了。”
话音刚落，置在电脑旁边的手机突然响起一阵悦耳的铃声。
来电显示：陌生号码。
怕是哪个公司通知兼职的电话，他拿起了手机，接通之前先对着麦克风说了句：“抱歉，我先接个电话。”
他娴熟地关掉电脑麦克风，接着滑动手机接通电话：“你好，哪位？”
然而他太累了，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关的只是电脑扬声器。
-“书书，是我。”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宁晚书嘴角不受控地轻轻上扬，下意识就要喊出“妈妈”两个字。
顿了下，他及时改口：“宁夫人，这么晚了您找我有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你，之前你爸、”
手机那头的覃白霜突然一顿，意识到到自己用词不当，但又找不到更好的用词，便没更正继续说下去。
-“送你的那块手表，就你十六岁生日收到的那块，乐乐他想要弥补十六岁的生日礼物，吵着非要那块表不可，你能不能寄过来？我给你重新买块新的。”
“……”
宁晚书自嘲地笑笑，他到底在奢望什么呢？
“那块表我没有带走，”他如实道，“就放在抽屉里，王阿姨收拾房间的时候没看到吗？”
-“没有啊，王姐说她没看到。”
“那我就没办法了，”宁晚书道，“反正我走的时候没拿那块表。”
还用想，肯定又是那位真少爷又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想来搞他。
宁晚乐就这点乐趣，一不开心就拿他出气。
刚开始他反抗过，也为自己争取过，可惜，那个家没有一个人站在他这边。
不管霸占别人的人生是不是他的本意，假少爷这个身份就跟私生子一样，天生原罪。
世界上没有人会同情一个盗走别人18年人生的强盗。
-“书书……”覃白霜似是有些难以启齿，“我知道你现在过得不开心，但那块表对乐乐来说很重要，你寄过来，我一定给你买一块新的，好吗？”
宁晚书：“……”
好烦啊。
他真的厌倦了，这种无聊的把戏。
“宁夫人，”宁晚书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你报警抓我吧，只要你们有证据证明是我拿走了那块表，我自己打包进监狱，50万够判我十年了，您看这样行吗？”
-“书书，我没想让你坐牢，那块表、”
“我他妈说了我没拿！”宁晚书忍无可忍，冲着手机低吼起来。
“到底要我说多少次你才听懂人话，还是说你们一个个都想要我从世界上消失才肯罢休？那你马上下个tlilitv直播，我他妈现在就直播死给你看！”
覃白霜被他吼懵了一下：“我没这个意思，书书你别激动，我们有话好好说。”
“还有什么好说的，”宁晚书低下头，不争气的眼泪开始泛滥，声音亦哽咽起来，“你还想要我怎么样？”
手机那头没回应，但似乎有其他人在说话。
没多久，对面突然换了人，是一个熟悉又严厉的声音。
-“宁晚书，那边说你离家出走了，我现在就郑重告诉你，就算你死在外面也不关我们宁家的事，别指望我们派人去找你回来，好自为之！”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哈哈……”宁晚书忍不住笑了，但没笑几声又无声地痛哭起来。
这他妈都是什么破事。
神经病啊！
谁他妈要他们找他回去，他现在不知道过得有多好！
他用力抹掉眼泪，接着双手抱住头，逼自己快点冷静下来。
没关系，自己一个人也可以。
只要他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他不停安慰自己，却连自己钻进了牛角尖都不知道。
而他的直播间里，弹幕早就炸了。
【妈呀，什么情况？】
【书书别想不开啊！】
【听说有人要直播自杀，一脸懵逼的进来了】
【不是说主播要自杀？人咧？】
【我才走开了一会儿，怎么直播间一下子来了那么多看热闹的……】
实际上，这些人最初是从一个千人主播群里过来的。
群里有个主播在看宁晚书的直播，听到他突然情绪激动可能要自杀，就把这个八卦分享到了主播群里，之后就发生了一系列连锁反应。
加上大数据的推送，越来越多人被引进宁晚书的直播间。
几分钟后，宁晚书才察觉到直播间的人气竟超过了50万，再结合弹幕上刷的内容，他很快理清发生了什么事。
操，他刚刚没关掉麦！
“不是，”他赶紧澄清，“事情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没想自杀，刚刚说的只是气话，我很惜命的，也很努力的活着。”
【2333主播刚刚是跟谁吵架？】
【书书你知不知道你刚刚有多吓人，我差点就帮你报警了！】
【快解释，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直播间里一下来了这么多人，虽说大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但里边肯定也有不少人是真的担心他想不开。
宁晚书不想让关心自己的人失望，于是简单做出解释：“刚刚的电话是我以前的、”
说亲戚不合适，毕竟没血缘关系，宁晚书只能换另一个词。
“……熟人打来的，她家不见了一只手表，怀疑我拿的。”
刚刚哭狠了嗓子有点不舒服，宁晚书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水。
“我这人最受不了被人冤枉，所以情绪激动了点，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大家不要乱猜，那位熟人曾经对我有恩，这件事到此结束吧。”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主播心理素质不行啊，这么点破事就喊着要自杀，真矫情。】
【书书别生气啦，可以唱歌了没，想听你唱歌。】
人多了弹幕跳得很快，直到屏幕突然被一片烟花特效刷屏，很快宁晚书就眼尖地看到一条金黄色的弹幕。
爱吃芒果的h：【点一首你喜欢的歌】
“我喜欢的歌……”宁晚书深吸一口气，“我看看我的歌单。”
他一眼看中了那首“孤儿仔”，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而是此刻他最想唱这一首歌。
“eason的孤儿仔，”他打开孤儿仔的伴奏，“我先唱这首吧。”
孤儿仔这首歌是双人合唱，如果是以前，宁晚书肯定会模仿歌里两个不同的唱法，但此刻他没心情去搞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
于是他只用自己的唱法真情实感地唱完了两个人的歌词。
等他从歌里缓过来时，发现弹幕里哭了一片，小礼物也刷不停。
【呜呜呜太感人了】
【有谁听哭了我不说】
【书书死忠粉赠送豪华游艇】
“谢谢各位送的礼物，啊哈~”宁晚书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大家还想听什么歌吗？”
爱吃芒果的h：【你还能唱？】
“啊哈～”宁晚书忍不住又打了个哈欠，“呃有点困了，我……先让眼睛休息五分钟再唱吧。”
他实在受不了了，脑袋往桌上一趴，闭上眼。
一小戳半干的头发闯入镜头。
【？？？？】
【这就睡了？】
【……】
说好了五分钟，结果宁晚书并没有抬起头。
他是真的累了，不管是身体还是心理。
五分钟过去，直播画面一动不动，只有弹幕在动。
【真睡了啊？】
【说好的五分钟呢？】
【好吧，我也去睡了】
现在时间不算太晚，但主播一直不动，好不容易涨起来的50万人气掉的很快，最后又掉回了500多一点。
宁晚书睡得不是很踏实，一直保持一个姿势难免不舒服，出于身体本能，他不由自主地把右手抽出来，自然伸直摆放在桌上。
谢诗厚刚想退出直播间，镜头里突然出现一只发青的手，他不由得停住动作。
【天哪，书书手怎么了？】
【我记得好多天之前书书说过手受伤的事，没想到是真的。】
【我就说书书怎么这么多天没露手，原来是真受了伤。】
谢诗厚盯着镜头里瘦到青筋暴起的手，猜测手背上这块青紫色应该是输液留下的。
谢诗乐每次住院，手也会这样青紫一段时间，但没小主播这么严重，看着没少遭罪。
而他却从第一天开始，就对这个素未谋面的少年充满了猜疑和恶意。
网上是有很多骗子，但像他这样先入为主直接把对方列为恶人，并且假扮弟弟去加对方好友的行为，又比网络骗子好到哪里去？
“呃呃、”直播间里突然传出一声呓语，那只发青的手也握成了拳头。
谢诗厚微微蹙眉，小主播这是做噩梦了？
没多久，那只紧握的拳头慢慢松开了，而小主播嘴里的呓语变成了低低的呜咽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