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哥哥先走一步
萧珪看到的消息十分震撼,一时间惊的说不出话。
大安境内,京城旁边,竟然有这样的地方,敌人的细作组织机构!
这个楼到底是谁建的,怎么经营下来的,它的主人是谁,目前利用这些信息都干了什么坏事,是不是危及大安很多次!
场内刀光剑影,扛暗器冲击的忙的不行,随手抓过来的武器换了一波又一波,周遭很吵,箱子前答题的人全神贯注,注意力高度集中,也根本听不到场外谁在说话,说了什么。
前方危险,大量暗器来袭,萧鼎正面迎上去,手中长剑挥舞,同时大声警示:“萧炆往右扭一下屁股!”
萧炆下意识听话,屁股往右扭,同时手里不停,没忘了答题,然后就后知后觉发现,一支冷箭咻一声,直直扎了过来,没进小箱子——
如果他没挪那一下,这箭扎的就是他屁股!
萧炆瞳孔地震,咬牙切齿:“老、七!”
这混蛋是不是故意的!
萧鼎却很满意,回头看了他一眼,咧出一嘴白牙:“瞧,这么听话不是很好?十八弟弟你就得这么信我,咱们好好配合,哥哥一定让你没事!”
萧炆:……
他迅速回头看一眼,就看到了萧鼎的满头大汗。
算了。
大家都挺辛苦的。
他没说话,继续回头答题。
萧厚这边,131萧远受伤了。萧厚并不是总能答对题,也不是总是运气那么好,答对的格子都在下面,距离地面很近,有那么一波同时触发了三道机关,萧远武功再高也来不及,拼着自己受伤,替萧厚挡了箭。
好在他会用巧劲,这种程度的伤对他来说似乎不算什么大事,甚至有些习惯,他转身时就随手把伤口包扎好了,一点都没耽误事。
最和谐的当然还是霄酒和萧爵这边了,霄酒很少答错题,就算运气不好,连接几个格子都在最上面,往下一定会触发暗器机关,萧爵也都处理的非常好,把霄酒护得密不透风。
跟别人紧张刺激的气氛不同,他们两个安静极了,一个从容淡定,如执棋子者,思考纵略,一个像闲庭信步,轻功使的跟神仙驾云似的,不但不紧张,还充满美感,两个人一个赛一个的好看……
好嘛,别人是来拼命过关的,他们俩像是来玩的,美的根本不管别人死活。
终于,滴漏将尽,所有箱子刷完了。
大家重新聚到一起。
有答错的箱子,就有对应的缺失的信息,但不影响将所有东西一起汇集来看,所有信息连起来,缺失的东西或许就能推出来。
在一地暗器残骸,硝烟过后的战场上,几人席地而坐,根本顾不上休息,就开始打开册子翻看,快拼凑出了一个事实。
霄酒眯了眼梢:“……所以这个楼,是安插在大安的细作机构,最核心的目的是打探大安的消息,各种各样的消息,运回北狄,方便上层制作战略,并部署新的任务。”
萧厚:“运行模式很值得玩味。以酒色财气,赌彩斗赢为主,招揽客人,这样的经营方式并不鲜见,可这个楼的控制手法更强。”
比如招揽员工的方式,并不是正常的聘用或买身契,而是直接虚构一个美好愿景,编织一个令人向往的未来,在远处骗年轻人,把年轻人骗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直接逼迫或打压,敢不听话,要么就直接一顿毒打,以生命威胁,要么就搞些治不好又一定会死的病人传染你,不管哪种恐怖,一定能把你降服。
如果你愿意赌,又好赌,那就更好办了,把你拉进来,根本不费事,利诱即可,你只要照着楼里的规矩,教你的东西,就能好好帮楼里办事,自己还有所得,楼里也不用担心你会背叛。
不管是好面子,无颜回家见父母,还是跑不了,知道这里的危险性,你都没有办法再逃脱,最终会成为为虎作伥的那个伥。
还有招揽客户的方式。
不管你好赌,好酒,还是好色,楼里有一万种法子让你花钱,勾着你一步一步往更深的方向走,而且态度非常亲善,会在非常微妙的时候,体贴的告诉你愿意借给你钱,至于还不还的上……
楼里不怕人不还钱,只担心借钱的人不够多。
他们可太有方法逼你了,把招聘员工的那一套手法用在你身上,你怕不怕?但凡跪了,就得一直跪下去,给楼里提供你能做到的一切,你是商人,会做买卖,那就低价供给楼里需要的东西;你是当官的,更好办,楼里要什么信息,你给什么就是了;你要是个普通百姓,也没关系,总有点远的近的亲戚吧,他们有没有什么独家信息,比如是哪个当官的家仆?收买他们需要钱也没关系,钱我这里多的是,可以继续借给你嘛。
还有最后的大杀招,毒丸。
不管对付不听话的员工,还是不配合的客人,签了契想反悔,不好好干活,不给你解药,你还有什么以后?
这个楼里,简直把所有控制人的方式玩到了极致,人们不但得听话,还得配合楼里发展更深的方向,寻找控制更厉害,拥有更多权柄的客人。
萧鼎咬牙,眼底有寒光闪烁:“所以我们来的任务,根本不是什么找狗屁的杀人凶手,而是找这堆东西!这个破楼!”
“咻咻咻——”
他话音未落,三支任务箭齐齐射来,分别落在了霄酒,萧厚,萧炆面前。
很明显,是每个队的后续任务了。
霄酒拔出箭,扯下任务纸条,打开——
恭喜触发任务:谁是楼主。逍遥楼规矩严苛,每个门都有重兵把手,非常危险,能进不能出,如果不想成为楼里的人,只能通过隐藏出口离开,隐藏出口的钥匙有且只有一把,由楼主亲自保管。
这个任务奖励直接翻倍,等于把前面完不成的任务奖励全全加在这个上面了。
“意思就是说,前面的任务完不完成无所谓,或者说根本没必要完成,咱们要找的,其实就是这个最后的终极任务?”萧鼎眨眨眼,“非得投凶失败一回,才能找到这个任务?”
萧炆狭长眼梢眯起:“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在这个楼里,就不能消极对待任何事。
萧厚看向霄酒:“你故意的?”
早就知道这一切?
霄酒摇头:“当时只是感觉有些不对劲。”
之前的任务虽然看起来鸡飞狗跳,实则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凶险,信息收集的还算顺利,完成的也很顺利,投凶投初七似乎是顺理成章的事,可越是水到渠成,他越觉得不对,加之心里还有一些没有找到答案的疑问……
“所以……杀周贵的凶手到底是谁?”萧鼎对这件事始终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霄酒低眸:“或许……可能都没有凶手。”
萧鼎愣住:“什么叫没有凶手……”
萧爵:“不排除自杀可能。”
综合信息得知,周贵被喂了楼里专门控制人的毒丸,这种毒很特殊,需要在特定的相隔时间段服食阶段性解药,只要不服食,立刻毒发身亡,周贵吃过,就肯定知道这件事,知道还跑,并且死的悄无声息……
并不是没有他自己不想领药的可能。
霄酒眸色微深,其实也有别的可能,但他只是一个想法,没有证据佐证,不太好说出来。
萧鼎:“所以我们不管投谁,都会投错?这轮比赛就是要让我们沦落到这里……”
一切都是有意的引导,早就安排好的走向。
“那这楼的主人,到底是谁?”
这可和推凶手不一样,这个事,没有任何,一点点明确的指向性。
“霸哥,初七,狗哥,柳娘子,王老头,”萧鼎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是不是还在这几个人之中?”
霄酒微点头:“我倾向是。”
这轮比赛进行到这里,终极任务都发布了,没有更多的关联人物,所有收集到的信息也是,都围绕着这几个人,如果任务要求他们找到楼主,那么这个楼主一定距离不会太远,就在这几个人之中。
众人沉默,这几个人的形象再次跳入脑海,变得又不一样了,每个人都感觉神秘阴森,掌事初七的笑假的让人头皮发麻,楼主霸哥的纹身让人不寒而栗,王老头不再是个普通的老头,而是地狱爬出来超人索命的恶鬼,狗哥也根本不是什么小喽啰,罩着的独眼就是隐藏的证明,连柳娘子,都不再是什么纤纤弱女子,是表面以柔弱示人,实则心机深沉的蛇蝎女子……
萧鼎突然一抖,舔了舔唇:“肯定不……不是咱们的王老头吧?他来找儿子的,都失忆了……”
3号他亲哥萧珪当即翻了个白眼:“你又开始了,上轮投凶大家就这么跟着你走,大错特错了,现在还想当现眼包?”
萧鼎:……
敢怒不敢言。
毕竟他面对的并不只是3号一个,周边还有好几个,兄弟们看他的眼神都不怎么友善。
他委屈兮兮的看向霄酒,期盼好弟弟能帮他撑个腰……
霄酒却并没有立刻分析楼主是谁,而是道:“我们现在该想的,是怎么出去。”
萧鼎:“啊?”
萧爵指向高处:“滴漏已尽。”
尽了……能怎么样?
萧鼎感觉不大好。
萧厚眼梢微眯:“这里的机关可不是摆设。”
谁知道会闹什么幺蛾子。
萧炆也颌首,没有其他意见。
似乎难得见到同父异母的弟弟这么安静,萧厚似笑非笑:“十八弟怕不是知道点什么东西,没露出来吧?”
萧炆从容看回去:“看来八哥的确是知道点什么东西,没往外分享。”
这点针锋相对的小试探,霄酒不要太懂。
组队不同,阵营不同,谁又会毫无保留不藏着点什么东西呢?
之前坐在一个房间里推凶手,大家约定好分享的,都是跟凶手有关的事,跟死者周贵有关的事,认为跟这件事没关系的情报,自然不会往外说。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眼下还得合作。
“进来的机关无法打开。”萧爵已经悄无声息离开,转了一圈又回来了,“此处也没有门窗,仅有一条通道往外,路径不同寻常。”
霄酒往前走时还在想,是怎么个路径不寻常法,走到了才发现,的确不寻常,这是个迷宫。
“好像得试着走?”萧鼎活动了活动手腕,“要不我先来?找错了路还能迅速回来。”
霄酒却没让萧鼎一个人走:“一起吧。”
他没有在原地停留,直接转入迷宫,其他人便也没也停留,一群人进了入口。
进了才发现不一样:“又要答题啊……”
霄酒却笑了:“果然。”
游戏的规则就是这样,有路,但不完全有路,会让你看到希望,知道怎么走,但是难度非常大。
“找到图中隐藏的五角星,它将指引你对的方向……”
萧鼎只读了一个题面就觉得眼晕,这是一大面墙,各种不规则的图形描画在一起,感觉就是各种各样,大小不一,奇形怪状的三角形拼到了一起,部分三角形还用黄色染了色,就是要干扰你,这么乱的图里面,说有个五角星,准确找出来,就能指方向?
这怎么找啊!他们的眼睛又不是神眼!
“北。”霄酒却迅速找到了,“北边是正确的路。”
众人:……
只有萧爵跟上了他的思路,很快在他视线所及之处,以指尖在墙上描绘了一个五角星出来,并不是很正的五角星,有个角非常突兀,很明显,它就是指引的方向。
所有人:……
走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三个岔道口,题面再次出现。
——把一根点燃的蜡烛,放在一个装有水的琉璃碗里,再在蜡烛上面罩一个琉璃碗,请预测最后结果。
“怎么还有这种题?这叫人怎么答?”萧鼎眼睛睁圆,“我们又没看着,怎会知道?”
霄酒却一眼就知道了答案:“蜡烛会熄灭,琉璃盏里的水位会上升。”
所以这次的答案是——
“继续往前,选择正对着的岔路。”
他率先走过去,几人跟着过去,前面果然不是死胡同。
萧鼎:“可是为什么啊!蜡烛会熄灭也就算了,为什么水位会上升?”
因为燃烧需要氧气,蜡烛熄灭后,水位会上升,以填补被用尽的氧气空间。
但是氧气这个概念在这里并不那么明显,霄酒便道:“可能是蜡烛烧光了点东西?天地之气什么的。”
“——下图一共有几处错误?”
又是一道题,还没时间思考其它,全都过来看图。
“一,一个?”
“三个。”
“四个!明明是四个!”
现在意见都不一样,齐齐看向霄酒。
霄酒和萧爵对视一眼,同时开口:“五个。”
数字五,所以是第五个岔道口?
在一起往前走,直到现在没有遇到任何危机,所有题迎刃而解,气势越来越高涨,甚至连害怕都丢到脑后,激起了一点小小的胜负欲,怎么能就让霄酒专美于前呢,又不是没有我会的题!
于是接下来,不只霄酒一个人解题了,纷纷有人开始举手——
“这题我会!”
这个岔道口,萧厚身当仁不让,解出了一道藏头诗:“……诗句含左,选左边的路!”
下一个岔道口,萧炆也拿下一道经史题,微笑:“……中间的路才对。”
萧鼎也有亮眼表现,什么逻辑诗文经史他都不怎么在行,但他喜欢搞玄学,他迷信啊,有些方位上的东西耳熟能详,背过,一道五行方向的题出来,他直接举了手:“藏风聚气,紫气东来,这方向必然选东啊,选东边的路!”
大家一路往前,越来越激昂,越来越自信满满,忘记了仇恨,你夸我厉害,我捧你学识渊博,完全是下意识的真心,从来没想过,和兄弟们的相处也能有如此愉快的时候……
说起来,他们本就是血脉相连,哪有什么仇恨?
终于,到了迷宫最底,看到了门。
但是通向门的这条路被划成了黑白方格拼接的格子,题面提示,只有所有人同时踩到正确的格子,门才会开启。
“否则呢?掉下去是么!”萧鼎已经看透了这轮比赛的恶趣味。
地面的黑白格子很宽,组成了一个7乘7的大正方格,有的格子里有数字,有的格子里没数字,这是一道数字题,要求所有有数字的格子,不管横向纵向对角线,数字之和相同。
现在它明显是不相同的,而每个参赛皇子身上有自己的排行号码牌,排行多少,代表数字多少,他们现在需要站到合适的格子里,让等式成立。
“这怎么玩啊……”
没见过这架式的,两眼发直,知道能解开,但浪费时间,不想动脑子的,也叹气。
甚至齐齐看向霄酒,别的不知道,这人肯定会!
霄酒当然会,站在一边观察片刻,大脑中各种数字迅速掠过,很快就有了答案。
萧厚见他表情,就知道没问题,微微一笑:“九十九弟尽可表现,我等必步步跟随,绝无二话。”
这是隐隐以他马首是瞻的意思,不抢什么领导当了。
萧炆也微笑:“粉队上下感恩九十九弟的付出,愿同心协力,过关比赛。”
萧鼎得意的不行:“他们服气了!小酒酒,你牛逼!快,收了这些小弟,让他们看看你的厉害!”
霄酒却弯眸一笑,颇有些意味深长:“总也要大家一起站对格子,才能离开这里。”
他迅速分配每个人的位置,谁去哪里,谁去哪里,并未多话。
就在最后一个人站对位置的同时,机关启动,前面的门‘咔嗒’一声,缓缓滑开。
“嗷老子终于能出去了!”萧鼎高兴的不行,跑着蹿着往外冲。
但没想到,最先冲出去的却并不是他。
萧厚早早就眼色示意了忠心弟弟131号,门一开,就在后者轻功帮助下,迅速飞掠到门外——
“抱歉了好弟弟,这终归是个人赛,哥哥就先走一步了!”
萧炆因为位置绝佳,就在靠近门口的地方,不会武功,行动也相当快,同样抬脚离开:“楼主只有一个,出去的钥匙有且仅有一把,只有一个队伍能胜利,抱歉,我不能让。”
一个一个,竟然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萧鼎目瞪口呆:“他们怎么可以这么狗?”
前面的山盟海誓都忘了么!上一刻还你侬我侬,我是好哥哥,你是好弟弟,咱们约定一起不分开呢,下一刻就分道扬镳,好哥哥先走一步,弟弟你自己好好活着?
霄酒却对这个画面无比熟悉——
“大概是学七哥吧。”
萧鼎:……
不是,你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我怎么你了!我不就是扔下你一,呃,两……不就是扔下你一两次么!
萧爵走了过来:“跑得快,不一定能赢。”
如果只是比速度,为什么不直接安排一场赛跑?
霄酒微笑:“正是如此,我们也走吧。”
第42章
当然是毁了这里
走出门口,外面一片空旷,没有一个人影。
萧鼎一边暗骂8号18号不愧是两兄弟,跑的一样,比兔子还快,一边又发愁:“那现在怎么办?到底谁是楼主……我们该要往哪找线索,或者找谁问一问,要找王老头么?我真的感觉他不太像楼主。”
霄酒思索:“未必能找得到他。”
萧鼎不解:“啊?他的房间我们不是去过?”
再去一次不就行了,为什么找不到?
霄酒看了眼萧爵:“我和九哥最后一次看到他时,他说我们已经耽误到他的时间了。”
萧鼎还是不明白。
萧爵提醒:“他非楼主,而是在找楼里的秘密。”
“所以我还真猜对了?”萧鼎还算满意,有一条对就行!
霄酒颌首,也认为王老头不是楼主:“他来楼里,为的也可能不是什么儿子。”
萧鼎:“不是为了儿子是为了谁?怎么可能有其它的,我们得到的线索不就是——”
“我们的线索,是赛事组故意引导的方向误区,就是要让你这么想,”霄酒提醒,“可有哪条证据直接显示,周贵就是王老头的儿子?”
萧鼎都蒙了:“可他都失忆了,来楼里找人,说自己有儿子在远方,很上进,很孝顺……”
霄酒弯眸:“王老头这把年纪,有儿子不是很正常?儿子上进孝顺,大多数普通人不都这样?我们查到的线索只是王老头进楼里找人,没说找儿子,他的失忆也是装的。”
“你等等,我捋捋,”萧鼎顺了顺心神,“所以这些线索都是真实的,但未必指的是同一个事,我们非要把它们想到一起,就搞岔了?没准人王老头的儿子真的在远方,好好活着呢,他来楼里是找别的,他就是姓王,才不是周贵的爹,可能周贵的死跟他要查的事有关,他才屡屡出现在附近,甚至可能为了查事,故意引导人们往这个方向想……这样他的身份才不会暴露,平安才能保证?”
霄酒欣慰:“孺子可教。”
萧鼎:……
“那要这么说的话,周贵不是他儿子,他有没有可能……”萧鼎舔了舔唇,“是杀周贵的凶手?”
霄酒很直接:“有啊。”
萧鼎:……
所以在推凶手的时候,他直接是错了个彻底是么!
“你都知道,为什么不说!”他愤怒,他这回出丑可出大了!
“为什么要说?”霄酒神色淡淡,“你以为粉队和绿队就没藏着什么东西?”
萧鼎:……
是哦,所有人都有心眼,所有人都藏着东西。
他眨眨眼:“那你刚刚说,最后一次见王老头时,他说时间被耽误了,是什么意思?”
“老头在查一件事,行动很隐秘,有自己的节奏和计划,可能有些时间点卡的很紧,”霄酒沉吟,“一旦被破坏耽误,就有暴露的风险,所以我和九哥认为,这可能就是留给我们的信号。”
萧鼎悟了:“所以你才说我们可能想找也找不到他,他有可能被抓住了?那我们接下来的任务里,是不是还有寻找并解救他这一环?”
霄酒点头:“非常有可能啊。”
赛事组怎么可能让你轻轻松松,顺顺利利过关。
他们队有难题,想来别的队也会一样。
萧鼎也想到了,倒是不着急了:“所以不能去找王老头,现在去找也没什么结果,那去哪里?”
霄酒:“柳娘子。”
“找她?”萧鼎意外,“为什么?”
难道这姑娘才是楼主?
霄酒勾唇:“你没发现么?她是这个楼里,见到人最多的。”
萧鼎:“这……有问题?”
萧爵:“细作机构,收集消息,最重要的是两个字——联络。”
怎么联络?谁来联络?人和人之间总要沟通吧,就算有什么接头暗号,还是得需要见面吧?
那么楼里方方面面的人都能接触到的人,就很重要了,就算不是楼主,非细作组织核心成员,以柳娘子的聪慧,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还有,”霄酒已经抬脚往前走,“你认为霸哥丢的那本玄字页名册,真的没关系?”
萧鼎沉默。
他原本觉得很有关系,是周贵死的直接原因,非常想找出来是什么东西,但进了一轮机关阁,发现这里是一个细作组织,反而觉得没什么关系了,重要的哪里是什么册子,是这个组织啊!
但小漂亮专门提了这个事,就一定有问题。
霄酒再次提醒:“我们刚刚答过的题里,与解密相关的分量不少。”
萧爵:“这本册子,很可能是一个密码本。”
或许就关系到细作传递消息的秘密。
“那这的确是个事……”萧鼎想了想,觉得是挺重要,“但我们的任务已经不是周贵的死,这个册子是霸哥丢的,是绿队老八他们的任务方向,跟我们好像没什么关系?我们只要找到楼主,拿到钥匙,顺利出去不就赢了?”
“是么?”
霄酒突然转身,盯着萧鼎,双眸明亮到锐利:“在大安地界上,发现了他国细作,有组织有纪律,窃取了不知多少情报,未来不知对大安有多少危害,身为皇子,七哥竟然觉得只要能顺利出去就好,其它的不用管?”
这个瞬间,仿佛周遭一切安静下来,空间都变得遥远。
萧鼎心跳加速,下意识吞了口口水:“那怎,怎么办?”
萧爵就果断多了,始终冷漠疏淡的表情在这一刻,也变的不太一样:“当然是摧毁这里。”
萧鼎愣住:“你疯了?”
怎么可以用这么平淡无波的表情,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首先这只是一轮比赛,是父皇和朝臣们设定的关卡,有必要这么较真?”他皱着眉,一脸不理解,“更别说楼里有这么多人,掌柜伙计加客人,一人扬把瓜子都能把咱们给埋了,双拳难敌四手啊,咱们怎么打得过?”
霄酒却道:“上轮比赛里的仰山族,查到了出处。”
这个萧鼎也知道,西南某处的确曾存在过这样一个部族,因在边陲附近,也的确爆发过很惨烈的战争,很值得引人深思,父皇和朝臣们把这个当做比赛背景,也的确有一定的引导和教育意义,可这次……
“难道也曾有个这种细作楼,就在京城附近?”
萧鼎想到这里,拳头渐渐捏紧,那是不能忍。
霄酒眯了眼梢:“就算只是拿来给我们练手的比赛,楼和楼里人物全都复制准备好了,我们是不是也应该要挑战一下?”
萧爵淡定极了:“整座楼摧毁了,还怕出不去?”
萧鼎:……
那是能出去,连钥匙都不用找了。
行吧,就听你们的。
还能显出他们不一样,厉害的不一样!
“那我们就先找柳娘子?好歹是个姑娘,我们这么做会不会太残忍了点?”萧鼎心气起来,觉得是不是至少先找个能扛的?
三人已经一边说话,一边走到了人声鼎沸的楼里,霄酒看着二楼那个最华丽最显眼的房间:“你觉得柳娘子胆子很小?”
萧鼎默了一下,摇了摇头:“好像也不是。”
这姑娘有点叛逆在身上的,连他这个皇子都敢怼呢。
霄酒理了理袖口,直直往前走:“那我去了。”
速度还有点快,萧鼎一把没拉住,突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那……我呢?”
霄酒头都没回:“你当然是去卖一下。”
卖?卖哪里?怎么卖?
萧鼎扒在栏杆上,看向楼下,顿时觉得场子里兴奋吆喝的老爷们一个比一个可怕,仿佛下一刻,就能冲着他这只无辜的小猫咪伸出魔爪……
“还是别吧……”
他双手环胸,有点害怕。
霄酒这才回头:“你不是已经习惯了做这种事?”
萧鼎震惊:“我哪里习惯了,你不要乱说!”
霄酒:“大张旗鼓打断别人进程,鬼鬼祟祟探知他队任务进度,扰乱他们的节奏,带走他们的注意力,帮队友争取时间和空间……七哥不是很擅长?”
他无疑的看向萧鼎,你什么时候这么谦虚了?
萧鼎瞬间松了口气:“你说的是这个啊,那我肯定最厉害了!”
霄酒看了看他,又看看楼下的赌客,神色变的意味深长:“你觉得我说的是哪个?”
“当然没有哪个,就是这个!”萧鼎不可能承认自己想偏了,“我这不是逗你玩呢么,出去卖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你就等着瞧好吧!”
为了转开霄酒的注意力,他还迅速指向萧爵:“那我去干活了,他呢?他该也不会闲着?”
萧爵:“王老头不好找,也得找。”
总归是他们的任务目标,身上一定藏着点什么。
而在这个楼里,没有谁速度比他快,感知比他更敏锐,如果只有一个人能找到王老头,那必定是他。
只是——
他看向霄酒:“一个人,可以?”
霄酒微笑:“嗯,没问题,实在不行,我会求助。”
萧爵就干脆利落的离开了,只留下一句话:“每两刻钟,我会去看你一次。”
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两个人互相有默契了,萧鼎也非常潇洒,帅气的转身:“那我也走了,你自己保重!”
三人分头行动。
霄酒找到柳娘子很容易,说服她并不容易,柳娘子作为在这里生存很久,又很聪明警醒的人,太知道危险隐患在哪里,不可能跟人交心,就算有松动,说话也不可能直白,定是云山雾罩,看你能不能领会,霄酒很明白,也理解她的处境,并不心急,一点一点用诚意,用话术,用双方一定有收益的交易提议,搭建信任路径。
萧鼎则是满场转,粉队绿队一起遛,帮霄酒和萧爵带开所有视线,掩护他们行事,并同时在场子里各种捣乱,骚扰粉队绿队任务。
因为被霄酒点拨过,知道要做的任务不一样了,是摧毁整座楼,整个细作组织,而不是区区的找楼主拿钥匙,萧鼎自觉段位高出一大截,眼光也不一样了,观察注意的落点也不一样,还真就有了点高深莫测的意思,粉绿两队顿时觉得看不清他了,针对的反击也没了用,反倒让他玩的风生水起,乱乱糟糟。
萧爵则悄无声息的在整座楼里游掠,落点不仅仅是地面,还有房梁,屋檐,他的确是在找王老头下落,但也同时注意收集着所有之前忽略的细节,尚未被人知晓的信息……
京城里,人们也为一次次的比赛反转震惊。
“娘喂……谁能想到是这个玩法!整栋楼竟然是细作组织的窝点!”
“这个我好像之前听说过,就在几年前,就在咱们京城地界,听说出了一个逍遥楼,门庭若市,生意红火,后来突然就消失不见了,好多人说有问题,现在想,怕不是空穴来风啊。”
“别说什么几年前了,就现在,你以为京城里没有这档子事?外族亡我之心不死,逍遥楼没了还有行乐楼,行乐楼没了还有别的乱七八糟楼,你知道哪个是做正经生意的,哪个是不正经的?”
“没准你我身边,就有来自敌国的细作!”
“那可怎么办……怎么样才能弄死这些人!”
“老子好恨,老子家亲戚之前就被人这么害过……”
“九十九皇子好样的,好男儿就该这么有血性,都遇到这种事了,还比什么赛,通什么关,给我搞爆这个地方!”
“没错,毁了它!这一轮我家所有票数都投给你,你就算没有完成任务,被淘汰了也没关系,下轮咱们还能复活!”
“比赛可以不赢,细作窝点必须得毁掉!”
民间呼声很快沸腾,朝堂大臣们也很难稳住心神,保持安静。
“舆论难以控制发酵,会不会太激进了……”
“赛制还好,教育导向不算激进,激进的是参加比赛的皇子,99和9号都过于热血,过于勇敢了。”
“可年轻人没有锐气,国家怎么有活力?”
“嗐,都已经这样了,你我想的再多又有什么用?正所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这个比赛一开启,就已经没有了退路啊。”
京城百姓士气轩昂,朝臣们以惯用姿态打着嘴仗,皇宫里,安庆帝看着最新传来的实时情报,饮完一盏茶,表情略欣慰。
“少年人,就该有这样的锐性。若是连这点热血气性都没有,王朝就真是废了……”
一句话没说完,他噗的一声,吐了口血。
“皇上!”
连公公赶紧上前,拿着帕子给他清理,给递水给他漱口。
他还要上参茶,安庆帝抬了抬手,阻了。
“喝不喝都一个样子,朕还是少遭点罪。”
连公公不肯放下:“皇上……”
“行了,都多大年纪的人了,莫做这种小孩模样,”安庆帝看着他,唇边血擦干,又是那个威严天子,“朕还不会这么快死。”
连公公只得放下参茶:“上天保佑,皇上一定龙体无恙。”
怎么可能无恙。
安庆帝太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起初的确愤怒过,不甘过,到现在已经接受了:“都说朕这位子不好坐,说朕有私心,有野心,可生而为人,谁无私心,即为皇子,谁无野心?”
没点心气手段,怎么治理天下,治服朝臣百姓?
“可天子也是人,总归是要死的,敌国亡我之心不死,如王朝后继无人,无名君无贤臣,就真的没有未来了……”
“可您也没必要把自己演的那么坏,”连公公声音有些低,“您都不知道外面人怎么编排您的。”
“朕如何不知?”
安庆帝可太知道朝中内外有什么小话了,心思越多的人,猜度越多,怕不都以为他是故意组织这种比赛,恨不得永远选不出储君,他能一辈子压在别人身上,做这个天子才好。
“坏又如何?自私又如何?不是昏君就行了,帝王之名,自有后世史书评判,现在任何人说什么,都不能影响。”
不到盖棺的那一天,就不会有最后定论,天子的眼光,要永远往前看。
连公公:“那这卧底……”
安庆帝笑了:“你不觉得有意思?朕就是想看看这些人对待兄弟们的态度,绝境之下,有没有解法。”
连公公:……
有些传言也不算错,皇上的确有点坏的。
楼里,霄酒三人分头查探消息,遇到了不同难题,也分别巧妙的找到了休息的地方,蹭饭的机会,但凡有需要,还会互相配合打掩护,一天过后,才重新碰头,坐下来将所有心得的消息交流分享。
说完听完,萧鼎更有信心了:“果然听你的没错,咱们就该这么干了!毁楼这事,我感觉能成啊!”
霄酒看向萧爵:“人找到了?”
“的确被抓了,”萧爵颌首,“之前关押的地方比较机密,不方便进出,但差不多这个时候,他会被转移到其它牢房,我们可趁机去寻。”
萧鼎:“那还等什么,这就走呗!”
万一遇到了什么意外,还能立刻解决。
结果真遇到了意外。
他们出门就撞到了绿队。
萧鼎眼珠一转,吹了声口哨,很是张扬的打招呼:“哟,这不是特别厉害的绿队么?小八弟弟,怎么着,眼底有点青啊,这是忙了一宿?不是哥哥说你,年纪轻轻的,得注意保养,再好的腰子也经不住这么使嘛。”
萧厚压根没理他,眼神往霄酒萧爵身上转了一圈:“看来几位也是小有收获。”
他并没有什么多说话的意思,看样子是有自己的事忙,没时间打探他们的消息。
霄酒就按住了萧鼎,笑眯眯点了点头:“还不是为了任务顺利,八哥请——”
萧厚果然没任何拦的意思,快速往前走:“你最好别输给我。”
萧鼎眼睁睁的看着人走了:“不是,他这是赶着投胎去?这么着急干什么?”
“想必是有了非常好的进展,急不可待证明。”
霄酒松开萧鼎:“我们也走吧。”
三人由萧爵带领,走向偏僻房间,确定身后无人跟踪,三人步履未停,终于走到一个上锁的囚间——
空的,没有人。
萧鼎有点怀疑:“你确定,人会被转到这个房间?”
萧爵:“消息准确无误。”
萧鼎:“那怎么还不在?还一点动静都没有?”
霄酒却笑了:“他要是在,我反而会失望。”
萧鼎:“哈?”
他们难道不是来找人的?为什么找不到还高兴?
霄酒却已经拉着萧爵,从囚牢门锁上的痕迹,看到地上脚印:“我们应该……朝北追?”
萧爵颌首:“显然如此。”
两个人只是对了个眼神,说了两句话,就决定方向,转身往外走。
萧鼎:……
你们是不是又忘掉你们的好七哥了!
刚刚他是见证了什么加密通话么?怎么就突然有了结果,笃定往哪里走了!
他赶紧抬腿跟上,前面两个人速度很快,他也只能走很快,还没来得及质问出声呢,就看到萧爵推开了一道门——
头发花白的老头就在房间里。
萧鼎:……
好吧,我懂了,我就不该动脑子想,跟就完事了。
老头看到他们,神情一怔:“你们来找我的?”
萧鼎没忍住:“不然呢?”
老头:“为何知道我在这里?”
萧鼎见霄酒和萧爵都没说话,开始装逼:“当然是因为聪明可靠,武功高强的我!”
老头:……
萧鼎很满意,弟弟们虽然都挺厉害,但都不是爱出风头的人,尤其老九,不爱说话,只办实事,这么一想还怪好的嘞,功劳被抢了都不吭声,行,以后认下这个好弟弟了!
空气沉默很久,老头仍然没有请他们进房间的意思。
霄酒便道:“你这一次,没有故意留下痕迹,把鞋底的红漆擦了,可那一小片鞋底过于干净,也让人很难忽视——”他往前一步,“其实你并没有想隐瞒我们行踪是不是?你也想让我们追过来,你应该,还挺喜欢我们的?”
老头笑了:“小娃娃,过于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霄酒勾唇:“我们找到了你,为何不能自信?”
老头哈哈一笑,突然把刚才就拽在手里的外袍披到身上,眉目张狂,连雪白的头发都透着恣意:“我要炸了这个破楼,你们要不要一起玩?”
萧鼎眼珠子都直了。
这老头……这老头怪酷的!
怪不得没有请他们进房间,是怕看到他手上拽着的这件衣服?
粗布硬外套,深浅好多个袋子,认得出来的,认不出来的攻击武器,挂了一堆,老头佝偻的腰直了起来,肩背舒展,腰身劲瘦,身材怪好的,连唇边笑容都变得邪魅不好惹,一双眼睛更是精芒外漏,智慧,通透,还带着一点坏。
这哪里是什么可怜的失忆老头,这是个集潜藏,伪装,偷袭,刺客技能于一身的超强单兵吧!
第43章
鸳鸯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前一刻还身形佝偻,唯唯诺诺,让人生不起正眼看一眼的兴趣,下一刻就精神矍铄,一身武器,就差扛把土炮在肩头,说要炸了这个鬼地方,还邀请他们要不要一起玩。
安静。
难以言说的安静。
萧鼎看着老头,差点飙出脏话——
草你是谁!前头是装的还是现在是装的?闹呢?东西哪来的?你真的会使么!
安静之中,王老头看了眼远处,嘀咕一声:“时间不对,你们来早了。”
他打开了门。
霄酒和萧爵进去了,萧鼎还在门口愣着,根本没回过神。
王老头啧了一声:“你这是想被发现,引人过来?莫非——你是楼里的卧底?”
萧鼎敢哪认,赶紧蹿进房间:“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讲!”
王老头大马金刀,坐到桌边右侧:“说吧,怎么找到我的?”
他视线略过萧鼎,直接看向另外两个人,看向萧爵时,视线有些微妙:“偶尔会感觉到你的跟踪,你并非时时都在,但总是能悄无声息的找过来,知道我在哪里,却没有轻举妄动……你很好。”
再看霄酒,眸里就带笑了:“你们三人里,你的思量应该是最全面,知道的最多的,你小子不错,什么都没往外说,滴水不漏。”
萧鼎立刻坐正,三个队员里老头点评了两个,马上就轮到自己了,一定是夸他的!这老头会来事!
没想到王老头根本没看到他满怀期待的眼神,仿佛他这个人不存在似的,视线直接掠过,期待的视线落在霄酒身上,虽没说话,表现也很明显了,他在等霄酒给他答案。
到底是怎么找到他的,又知道了什么样的故事,寻得了什么样的真相。
萧鼎:……
所以我根本不重要是么!我就多余进这个门!
霄酒想了想,道:“你其实不是来找儿子的,你是来给老妻报仇的,对么?”
萧鼎愣了一下,什么老七,我么,这老头跟我有什么关系?反应过来直接卧槽——
是老妻不是老七!
哪来的老妻,这整座楼都没有年纪大的女人,这老头怎么就有老婆了,老婆还没了?
他非常惊讶,然后就发现整个房间,所有人,就他一个人这么震惊,其他三个一个比一个情绪稳定,神态淡然,说这话的霄酒如此,被说的老头如此,连一直没说话的老九都是!
所以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就他不知道?
凭什么……不是,为什么啊!
老头没说话,霄酒掏出红队的签牌,正面翻开,‘鸳鸯’两个小字非常显眼——
“签牌提示为鸳鸯,找了几个方向不对,找到你,我以为这个提示是直白的寓意,白发,但其实这两个字更对应的是伴侣,无论何时何地,鸳鸯两个字出来,不带点有情人的暗示,似乎都有些不对劲。”
霄酒视线滑过萧爵,看向老头:“还有你的回答,为什么是最讨厌鸳鸯了?纵然我和九哥二人为伴,也很少人会往这个方向看,想偏,会说出这种话,大概率带着厌恶或恨意,可你给我的感觉并没有讨厌或憎恨,像是有遗憾……什么人看到成双成对的‘鸳鸯’,会非常遗憾,甚至遗憾到讨厌呢?”
答案也并不难猜,失去了另一半,被剩下的,形单影只的那一个鸳或鸯。
老头扬眉:“只这些?”
“当然不是。”
霄酒看着他的位置:“还有你的行为习惯。一般而言,左为尊,风俗习惯里,也是男左女右,可你却习惯了坐在右边,你实际性格并非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那一种,会养成这种习惯,肯定不会是被逼迫,你是主动的,在长年累月的生活中,养成了这个习惯,请原谅我冒昧猜度——你的妻子,应该是左撇子?”
习惯更改容易,常年持续,并融入呼吸,自在从容,不觉得别扭,好像并不容易。
生活里最经常坐在一起的人,大约只有夫妻,愿意迁就对方,让对方举动更舒适,从情感考虑,大约也只有夫妻。
“你看起来不修边幅,身上的衣服像是随便捡的,料子不好,样式不佳,可你仍然将每一个绊扣系的规规矩矩,袖口不斜,腰带不歪,说明你曾经是个注意形象……或者,被要求注意形象的人,这么多年下来,有些习惯已经改不了,但你好像在刻意抹杀这一点,突然不注意了,故意不修边幅,是没人照顾你,还是你觉得无所谓了?”
霄酒想,有故意的成分,毕竟隐姓埋名,在这里搞大事,但也不乏摆烂的情绪,反正都没人管他了,没人要求了,继续这样有什么意义,或者心里有明知不可能的期盼,会想这样的话,老妻一定看不惯,会来指正他批评他……
“最重要的是,我们三人去你房间时,你桌上有两个茶杯。”
什么人,会习惯性的留一个杯子出来?
霄酒看着老头:“其实你表现出来的并不多,但让我感觉越来越明显,你失去的不是儿子,而是妻子。周贵并不是你的儿子,你这样引导有你的目的,你应该的确有儿子,你儿子如你所言,在远方活得好好的,孝顺,知礼,上进,或许在为你的离家出走担心难过……”
“你来这里,是为报仇,这里的人害了你妻子。”
房间再次安静。
萧鼎感觉自己要疯了,万万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发展。
死的不是周贵么?怎么就多了一个,还有老人家的事?老头的老伴?大家玩的是同一轮比赛么,为什么他并不知道这么多,为什么之前碰头,霄酒也没详细说与他听!
再一看萧爵,一脸老神在在的样子……
怎么,你也知道?
霄酒没说你都能知道!你们长的这是什么脑子!
老头笑了一声。
他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还愿意聊起发妻要:“我家老婆子,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姑娘,年轻时不妩媚,嫁给我不风情,到老了不温柔,做事干脆利落,说话直爽果断,对外面人善解人意,爱管闲事,谁家的忙都愿意帮一把,对老人孩子尤其喜欢照顾,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性格好,说我娶了她是祖上积福,可谁知道呢,她在家里对我一点都不温柔,管这管那,母老虎似的,对我那哪里是劝,简直是命令,是训话,我要惹着了她,她真敢拿扫帚揍我……”
“不是我吹,我脾气从小到大就硬,村里根本没人敢惹,也就她,敢骑老虎脖子上拔胡须,你说她怎么想的呢,还敢跟我动手,就她那小细腰,还不够我折一下子的,她怎么就不怕我还手……”
“当然,我没还手过,咱是爷们,跟个女人较什么劲,被她揍了也不丢人,反正揍一百回,她也不可能打得过我……这一辈子,我不知道挨了她多少揍,从小跟她做邻居,一块长大,吵吵闹闹几十年,儿孙都满堂了,我也就给她留点脸面,还好儿孙闺女都像我,个顶个的好看,像她就完了,说亲指定让人嫌弃。”
萧鼎:……
他看向老头的眼神渐渐怀疑。
老头白了他一眼:“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也是玉面小郎君,十里八村好多小姑娘惦记呢。”
萧鼎:…………
老头笑了下:“可我就是觉得她好看,这辈子没她不行。瞧,她才走几天,我就受不了了。”
沉默片刻,他伸手抹了把脸,再次打起精神:“嗐,我现在这个样子她不喜欢,她打小就喜欢我瞎折腾,每天乐乐呵呵,天天没皮没脸搞事,高兴,热闹,现在她不在了,我也不能让她失望是不是?没事,我好着呢,不会找死,不会不听她的话,会带着她那一份,再继续往前走,有几年走几年!”
“你们小年轻也别怕,生老病死,人生常态,我家老婆子不怕,我也不怕,都是命,她这回,纯粹就是命不好,是天有不测风云。”
老头冷嗤一声:“她跟这个楼的事没半点交集,她又不好这些,也没机会到这种地方,就是个意外。这个楼在外地招揽员工,你们都应该知道了?用的左不过是那些骗人的话术,他们骗成年小伙子也就罢了,我家老婆子对这个人群并不敏感,但他们连小姑娘一块骗,那些小姑娘还没长成,十来岁,嫩芽似的,什么都不懂,我老婆子碰到了,看出点苗头,怎么可能不拦一拦?”
“她那次是去外地走亲戚,遇到了,顺便拦一把,楼里在外地做事谨慎,并不像这里这么跋扈,被拦一把,知道事不能成,也就没继续,这事其实就算这么过去了,可回城途中,楼里小管事发现丢了样东西,很重要,回头找又没找着,就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老头眼神变冷:“老婆子再凶,也没干过杀人的事,没那份警觉,怎么能敌过别人的算计?就这么没了,这么轻易又随便的,被人杀了。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死?他们凭什么呢?”
傲慢,冷漠,视人命如草芥,随意决定别人的生死,视法度于无物,凭什么呢?
萧鼎细思极恐:“害了您妻子的莫非是周贵?”
所以周贵的死,是老头干的?
老头知道他在想什么,没说话,看向霄酒。
霄酒摇头:“周贵是楼里才签契的新人,自身没有实力,也不被楼里允许,出门行杀人之事。”
萧爵:“他是一心想离开的人。”
霄酒看向老头:“周贵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并不想为虎作伥,知道顽抗下去大概是个什么结果,但纵死无惜,他应该是想和你合作?楼里那些似是而非的‘父子’线索,应该是你们故意为之?”
老头默了默:“我没能救下他。他性子太轴,存了死志。”
所以也就是说,老头想炸了这个楼,周贵有合作意向,但形式风格有些偏激,牺牲在了这个过程中……
“真是自杀的?”萧鼎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他用自己的死,为你们的计划争取了时间?”
老头微微点头:“我其实并没有那么急,也跟他说不必着急,只要隐藏的好,完全不是问题,可他被折磨的太痛,也太恨了,解药都不想吃了。”
萧鼎若有所思:“所以他真的偷了霸哥的玄字页名册?”
老头颌首。
萧鼎:“现在在你手上?”
老头笑而不语。
霄酒:“在柳娘子那里。”
“哦?”老头有些意外,“为什么?”
“柳娘子认识你。”
霄酒看着他:“你同他应该是旧人,它地重逢,她在这里看到你很惊讶,但帮了你,对么?”
二楼。
18号萧炆敲开最大最华丽的房间,找到了柳娘子:“你知道玄字页名册在哪里,对么?”
柳娘子妩媚一笑,眼底除了风情,看不出任何其它:“瞧您说的,你们男人们查的事,同我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关系?”
“柳娘子自谦了,你可不弱。”萧炆将几页纸摊开在桌上,细眉温润,长目隐慧,如书生优雅,“周贵签契时,曾自述过家里情况。”
柳娘子根本没翻这些纸页,仍然微笑:“所以?”
萧炆:“大多和你说的类似,可为印证,唯有一条不同——”
他指尖落在桌面纸页,与父母有关的字句。
“柳娘子在被迫问询,讲述这件事时,说周贵父母慈爱,可他父亲分明是个严父,不苟言笑,所以你在说这件事时——说的是谁?你在说谁的孩子,或者,把周贵的父亲代入了谁?”
“旁人家的事,我哪会记得那么清楚,许是一时记岔了,”柳娘子摇着团扇,朝萧炆眨了眨眼,“你也知道的,我这地方,每天不知道接待多少客人,听多少故事……”
萧炆收了笑,直直看着她的眼睛:“你认识王老头,对么?”
房门外,8号萧厚停下了敲门的手。
晚了一步,他的好弟弟已经在房间里了。
但好像听一听也行?
不用再问一轮,大家都省了事。
萧厚看看左右,示意131号去拐角把风,就把耳朵贴在了门上……一边听,一边回想刚刚经过的地方,探到的消息。
如他和萧炆这样的发展才算正常,一路找线索,分析蛛丝马迹,寻找所有楼主的可能性,这个过程中他和萧炆都撞到过好几回了,互相提防,可一回都没有碰到过霄酒和萧爵。
他们在努力的时候,这两个人在划水?他们现在找到关键线索了,这两个人还是在玩?
老头可是红队的任务相关人物啊,这两个人知不知道老头和周贵并不是什么父子关系,这个楼里有人想造反?
这俩人到底在干什么,莫非放弃了?觉得太难不想玩了?在这轮比赛中被淘汰也没关系?
萧厚并不知道霄酒队伍的收获,也不知道这三个人不但没有不想玩,还太想玩了!他们不但知道老头和周贵并非负责,还盘出了更多的信息!
房间里,霄酒看着老头,眸底闪有微光:“你妻的遭遇是意外,你来这里是意外,发现楼里藏着的东西是意外,但你留在这里,并不是意外,对么?”
“你其实并不是村里普通老者,你曾是军中斥侯。”
老头这下意外了,表情变化相当之明显,这么明显,只代表一种可能——霄酒猜对了。
“卧槽。”
萧鼎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怎么回事?这真是他们队探得的消息么?为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
萧爵:“指节有茧,脚步低轻,身法灵随,遇人追踪,以三退一现频率诱试,隐藏时呼吸长促,环境恶劣仍岿然不动——你曾长时间在军中训练,前锋需猛,中军需稳,尾军需耐,唯有军中斥侯,需要您这样的本事,应该是退役老兵。”
老头摸着下巴,看向萧爵的眼神感兴趣起来。
萧爵表情始终平淡,声音比表情更平淡:“十五年前边关险地涂平大战,斥侯立有大功,名单三尺长,若我没猜错,你的名字,应该在那上面。”
“所以你才没有走。”
霄酒看着老头:“你本可以找到杀人凶手,潇洒的杀完人离开,没有走,要摧毁这里,并非家仇,而是国恨——”
“你不愿看着我大安子民,被北敌欺辱。”
第44章
骗的就是你
十五年前的涂平大战,是大安人心中的痛。
虽然是以少胜多的典范,虽然注定载入史册,被缅怀被赞叹,至今天下各处都有改编的话本子,戏折子,说书段子,但人们聊起时,总是带着惋惜和难过。
无它,死的人太多了,大安痛失良将,英雄成冢,美人魂息。
大安国祚传承至今,不过四朝,元帝开国艰难,其子励精图治,父子齐心,初有繁茂之态,先帝太子登基,倍受爱戴,如无意外,朝廷本该稳步发展,有昌荣之势,奈何先帝命不好,忽染恶疾,一日日身体欠安,力有不逮,给了奸臣发展的机会,今上弟承兄位,更是一大变数,遂那几年朝野动荡,很是不安。
内有奸臣,外有强敌,双方再理通勾连,国之大危。
当时有一位文将军,年纪轻轻就以出色的文韬武略,戍守边关,若不是他带出了强大的军队,大安早被倾灭了几十次,自然,他也就是国内奸臣的眼中钉,国外强敌的肉中刺。
文将军不但带出了强大的军队,制定了出色的战略部署计划,还一手培养出来了一批优秀斥侯,本意是绕过所有人的视线,打探前方敌国或军队的准确消息,以便随时调整战略应对,这批斥侯的确发挥出了应有作用,也是这批斥侯,在涂平大战时,成了制胜关键。
那一战,因它地被攻破,朝中传来消息派去支援,涂平成了要冲之地,兵少将无,很难顶得住,若敌军由此入大安,后果将不堪设想。
文将军身先士卒,带着仅有不多的兵力在涂平和敌军周旋,追堵骚扰,将战场分割,不休不眠,战至最后一人,卫大军争取了时间,本人也战死在了沙场。
当时军中还有他的妻子,平宁公主。平宁公主并不姓萧,而是前朝皇室血脉,大安元帝登基时,并未将前朝皇室赶尽杀绝,叹稚子无辜,留下了尚是孩童的懵懂小儿,封为遗王,对其恩抚有加,遗王长大后,对萧氏皇族并无不敬,一直低调平和,后取一情投意合的平民为妻,并未纳妾,遂这支血脉有些凋零,最后只剩下一个女儿,萧氏皇族念其性佳,并未收回爵位,反而另加恩宠,将最后这个女儿封为平宁公主。
平宁公主自知自份,平日很是低调,并不显眼,但实则冰雪聪明,腹有诗书,文韬武略同样有见解,和文将军结合乃是相得益彰,朝廷并未反对,还交托信任,让他们夫妻一起戍守边关。
不明内情的人,只知文将军,在边关的士兵,则更知道平宁公主,可以说,能得安平无事的边关,是这对夫妻共同的功劳。
涂平大战,文将军知势态不好,平宁公主又如何不知?两人未在一地,想法却默契相同,虽担忧彼此的安全,却并未抛弃眼前战势,不管不顾只想拯救对方性命,也是因为把国家安全,身后疆土放在第一位,他们才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平宁公主在丈夫不在的时候稳住中军,三日夜不眠不休,抵抗住外敌,终于能得空隙,去寻丈夫时,丈夫已经身死,她悲痛万分,一时不慎,遭遇敌方流箭,在丈夫怀里闭了眼。
这对夫妻大义为国称道,情意为民颂扬,保家卫国,说起来很快,很轻,只有四个字,可做起来很难很难。
世间谁无私心,谁不想平安喜乐,余生绵长,谁没有牵挂的人,想享的乐,可有些人就是可以抛却这些,心中第一位从来不是自己。
从萧爵提起涂平之战,萧鼎就有些受不了,当年慷慨赴死的,何止这对夫妻,还有更多更多的士兵,差点绝营的斥侯。
他看向老头的视线郑重无比,拱手行了个礼:“原来您是当年的英雄,小辈失敬。”
老头摆了摆手,仿佛这么大的功绩于他而言,也并没什么了不起:“老了,终不及当年勇,就我现在这点三脚猫的本事,叫将军和公主看到了,只怕会嫌弃。”
刚说完,又低笑出声,看向窗外远处,似乎能从氤氲烛光里,看到别人不懂的过往:“错啦,他们怎么会嫌弃?将军只会拉着我再虐两轮,公主只再起鼓点,给我安排个对手,说我要是能赢,就赏烤羊腿……”
“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将军说,爷们护不住国,守不了家,一腔热血,留来何用?公主说,什么唧唧歪歪的儿女情长,没工夫聊,寇来,干他们就完事了!”
老头越说,眼睛越亮,最后直接站了起来:“没错,老头我就是将军和公主帐前的斥侯!我叫王瑭,本事不多,将军和公主教的倒还没忘!老子今天就是要替将军和公主要炸了这破楼,吓破这群外来孙子的胆,教一教他们做人,你们要是怕,可以先走!”
“走个屁!”
都到这份上了,谁还能按得住胸腔涌动的热血,萧鼎跟着站起来,眼睛比老头还亮,气势比老头还足:“炸了这破楼!把那个什么机关阁整个烧了,所有纸片烧成灰,我看他们怎么传消息!”
他还催霄酒:“小酒酒快点,想个损招,干死他们!”
老头唔了一声,若有所思:“是得想个损招,楼里还有无辜人呢,就这么炸平了肯定不行。”
霄酒和萧爵对视一眼,突然微微一笑:“实不相瞒,我与九哥已有默契,咱们这样……”
他略倾身,将自己的想法计划低声说完。
萧鼎听完,难得厚道了一把:“……是不是有点太凶残了?”
霄酒:“那要不你看着,我和九哥去就够了。”
萧爵还挺配合,立刻起身:“嗯。”
萧鼎:……
七你嗯个屁啊,我只是说客气话,这样的大师怎么可以没有你七哥!真男人就该这么玩!
“好兄弟,就该共荣辱,七哥怎么能放着弟弟们不管呢?”萧鼎一身正气,“粉队三个,两个是没用的东西,绿队除了一个没用的东西,有用的131也受了伤,只剩老八勉力支撑,现在没受伤,全须全尾的只有我们红队,放心,有哥哥带你们,这轮赢定了!”
他气势万千,门都是用踹开的,然后就发现,有个有用的东西在外头。
“18?萧炆?你怎么在这?”
萧炆微笑:“如果我说是路过,七哥信么?”
萧鼎看看左右,一把把他拽进房间,压低声音:“就你这有用的脑子,估计也知道不少事了,哥哥现在告诉点你不知道的,要不要跟哥哥一起干?”
他一边说话,一边看霄酒,好像在问,这样行不行,见霄酒轻轻点了下头,更有底气:“听哥哥的话有饭吃,懂?”
萧炆视线环绕整个房间,最后微笑:“好。”
交易达成,接下来就开始干事了。
老头一身斥侯本事,该打探的消息已经打探好了,连在哪放炸.药都踩好点了,现在就是取炸.药,安装,整个过程需要十分隐蔽,而霸哥房间是路线必经之处,身为楼主,不管是隐藏的还是明面上的,他周围的守卫是最多的,也是最不容易过的,要很小心,怎么也得需要一二配合。
他看萧爵:“你行么?”
萧爵始终淡定:“男人怎么可以不行?”
萧鼎吓了一跳,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都会开玩笑了?你真的是老九么?没趁着我和小漂亮不在,换了个芯子?”
萧爵淡淡看了他一眼。
萧鼎立刻闭了嘴,开不开玩笑,这人都不好惹。
老头:“时间紧,任务重,我没心神看顾这些小家伙,你得上点心。”
萧爵颌首:“您放心。”
萧鼎则看萧炆:“你行么?”
萧炆慢条斯理,理了理袖口:“有过一轮比赛,七哥真是进步了,都敢质疑我了。”
萧鼎立刻竖眼睛:“跟谁没大没小呢?都叫哥了,就尊敬点!”
萧炆:“七哥又不是三哥,走了。”
他摆了摆手,和霄酒萧爵打了招呼,就潇洒转身离开。
萧鼎怔了怔,拍了下霄酒肩膀:“你刚才听到没有?他把我和老三比,甚至瞧不上老三,喜欢我了!”
只有老三一天到晚假惺惺,到处摆兄长的谱,以长压人,逼着弟弟们敬他尊他,听他的话,大家其实老不喜欢了,他自己不爱摆谱,可平时也没哪个弟弟喜欢他……
谁能想到呢,一轮比赛过,他用自身魅力征服了18!这可是萧炆啊,连萧厚都搞不定的精明弟弟!
霄酒:“恭喜。”
萧鼎感动极了,伸开双臂要抱一下好弟弟:“你哥不会忘了你的功劳的!”
霄酒却迅速后退,躲开:“你才摸过你的大油脸,别碰我。”
萧鼎:……
算了,他是好哥哥,不跟弟弟计较。
老头和萧爵先离开,照计划行事,萧炆行动也很快,进了某个房间,没多久就出来了,再等一会儿,就有了约定好的信号。
霄酒和萧鼎就大摇大摆开路,找霸哥去了。
“我们知道玄字页册在哪。”
一见到人,直接放大招。
霸哥满脸横肉,花臂大纹身,不用做什么,坐在那里就已经足够吓人:“哦?不是在柳娘子那里?”
“谁那么没品,还瞎栽赃呢!”萧鼎直接拍了桌子,怒气冲冲,“柳娘子心眼那么多,什么时候跟外来人说过实话,最会骗人了,打探到她的事,还告诉你,你竟然敢信?”
霸哥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来信了还是没信。
霄酒若有所思:“看来我们来晚了……18号来见过您了,对么?”
萧鼎也一脸恍然大悟,像是刚明白过来似的:“呵,我说他怎么鬼鬼祟祟的,问他是不是从你房间离开的,他还不说实话,我还以为我敲错了呢,没想到还真是,他怎么跟你说的?玄字页名册在柳娘子那里?他看到了,还是听谁说的?他蒙你呢你不知道!”
“这个18号最会骗人了,不瞒霸哥,他是我不争气的堂弟,我还有一个不争气的堂弟,是他亲哥,8号,8号呢,比他年纪大,比他早开智,一个窝里刨食的,按理大的对小的该是绝对压制,您说是不是这个理?结果你猜怎么着,并没有,这个18啊,打小就知道怎么跟他哥哥斗法,他哥哥训规矩,他就说人情,他哥哥聊大义,他就聊民为重,他哥哥不爱吃鱼,尝一口准吐,他就变着法儿的坑哥哥,总是让哥哥在重要宴会场合丢人……你说他的话 能信?”
萧鼎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谓教诲谆谆了:“再说你这,你霸哥,是他们粉队的任务目标么?不是,对接您的是老八的绿队对不对?哥哥的队伍目标,哥哥的任务,他18非要过来插一脚,你猜为什么?是真的为了你霸哥好,知道真相来告知,还是单纯想坑好哥哥8号?”
霸哥微皱眉,若有所思。
萧鼎一看,好不得意,立刻朝霄酒眨眼——
看到没看到没,这小子被我骗到了!有门!该你上了!
与他相比,霄酒形象更为单纯,看上去更让人想信,尤其说话轻缓,眼神纯澈干净时:“柳娘子的确有些小心思,您待她时好时坏,她开心时,有您万事足,不开心时,难免因恐惧想找后路,但她记得您待她的坏,自然也记得您待她的好,小心思会有,但背叛您?她怎么敢?”
很多事重要的,并不是事实是不是真如此,而是当事人认为的是什么样子。
霸哥这个楼里说一不二,控制了柳娘子很多年,他会认为柳娘子所有的乖顺,是他养出来的,柳娘子所有的脾气,也是在他掌控中,这个女人整个人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比如说背叛,自然任何男人都比她有可能。
而且他对这件事,也有自己的看法。
“所以,你们觉得,是谁?”他视线掠过霄酒和萧鼎,很有些犀利。
就这点压力,萧鼎当然不怕:“当然是狗哥了!”
霸哥表情不见变化,显然不怎么信。
萧鼎看了眼霄酒,懒洋洋道:“霸哥敢不敢同我们打个赌?您不用做任何事,就坐在这边瞧着,我们出去帮你试一试,让您亲眼瞧一瞧,狗哥有没有问题。”
霄酒跟上,说话富有特殊的韵律感,让人忍不住放松,跟随:“如若我们未能验证成功,狗哥是清白的,您没有任何损失,手下一如既往忠心,如若我们验证成功,您则知道了真相,找到了叛徒,何乐而不为?”
没有损失的事,人们很难不动心,霸哥也一样。
他看着二人:“你们想要什么?”
“您说这话就见外了不是,”萧鼎有些得意,“人间正道是沧桑,咱们盗亦有道,劫富济贫——”
霄酒则直接按住了他的嘴,微笑看向霸哥:“我七哥的意思是,看不惯狗哥作为,18也的确挡了我们的路,让我们任务进度不畅,狗哥是您霸哥的人,我兄弟二人不好随意处置,若他被我们试出来,真是您这里的叛徒,我们要的不多,只要您能允准,让他跟我们走一趟,助祝我们完成我们的任务就好。”
他在暗示,狗哥与红队任务进度有关,往下走,他们可能要伤了狗哥,但狗哥是有主子的,总得看主子面子,要是没有了……就好说了。
霸哥这才点头:“可以,我便予你们方便。”
交易达成,两人告退。
走出来,萧鼎才问霄酒:“你刚刚拦着我干什么?”
霄酒:“哪有人做事没有目的?什么都不要,才是所图甚大,令人警觉,你提了要求,他才不会怀疑。”
他们的任务,当然跟狗哥无关,他们连任务都不想干了。
但只要霸哥相信就行。
“所以接下来,咱们……”
“当然是依计行事。”
他们和霸哥约定好了时间地点,霸哥自然也离开原本房间,到了一个方便监视的地方,看着底下一切的发生。
霄酒和萧鼎很快找到了狗哥。
也很快不着痕迹凑过去,小声提醒他:“你新得的东西丢了。”
狗哥脸色微变:“你们怎么知道!”
为何知道他才得了东西,还知道东西丢了?
“怎么知道的不要紧,”霄酒笑眯眯,“狗哥可以先回去检查一下,信了,再来寻我们。”
狗哥很不想信他们,但下一刻,突然注意到视野远处有一个人,是之前不久,才见过他,跟他交换情报的18号,18号现在脸色不怎么好,脚步匆匆远去,似乎知道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
狗哥突然心跳加速,感觉不对劲,扔下霄酒和萧鼎,跑回自己房间,找那个方才才交给他,约定好的东西……
没找到,真的丢了!
胆敢过来告诉他东西丢了,绝对不是什么善茬,没准东西就是这两个人偷的,想要来挟制威胁他,他狗哥在霸哥那憋屈也就算了,什么阿猫阿狗,也得算计到他头上!
狗哥脾气有点冲,虽然自己是小喽啰,手里也是有人的,直接摇了人来,指着霄酒和萧爵:“给我抓住他们,他们偷了我的东西!”
这可不是在外边,这是在楼里,楼里有自己的规矩,他的地盘他说了算,这些人还想谈什么交易,搞什么威胁,他直接把人抓住,打服了不就行了?什么东西什么口供,全都能交出来!
这个发展,并未出乎意料。
霄酒一队分析过楼里的人,狗哥的脾气,会这么做再正常不过,早就知道的事,楼里环境的确对他们不利,萧鼎还能上蹿下跳,躲的风生水起,顺便帮忙打个掩护,霄酒就不太行了,就算有萧鼎帮忙,他跑的也有些狼狈。
但是没关系,他看到了萧炆给的信号。
场子里发生了这一切,霸哥已经看到了,看样子也相信了。
霄酒一边左支右绌,跑的狼狈,一边唇角扬起,笑容愉悦。
玄字页名册当然不在狗哥手里。他们已经盘顺了楼里所有人的关系,既然知道柳娘子和老头是旧识,很多年前曾经是邻居,当时柳娘子还是个小女孩,老头现在认不出,但柳娘子认出了他,知道他当过兵,知道他来有目的,当然会帮忙,再说她自己也不想留在这个鬼地方,打配合几乎是顺理成章的事。
周贵偷了玄字页名册,想要带出去,揭发这个地方,但他带不出去,老头又想利用这件事制造混乱,让别人发现不了他想炸楼,还真就是柳娘子,在中间起了联络作用,收好了这张名册,避免自己落下嫌疑,就咬了狗哥,狗哥说不清,事也没办成,一直以来对初七和柳娘子看不顺眼,能咬当然疯狂咬,这才让场面变的更为复杂……
霸哥对柳娘子未必没有怀疑,但这个怀疑,得他自己找证据证明,看清楚,打消才行。
狗哥自己当然知道自己问题,霄酒和萧鼎对狗提的东西,也不是这个册子,而是另一个——比如有卧底潜藏进来,想要毁楼的消息。
这个消息由外来人萧炆告诉他,可信度很高,他一定会想拿到实证,去找霸哥,立大功。萧炆给了他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东西丢了,立功的机会就没了,他已经很多次被初七踩在脚底下,没机会往上走,这种时候怎么能甘心?必然要揪住不放,追杀霄酒和萧鼎。
可在霸哥眼里,他就是想要毁尸灭迹,册子还真是他拿的,现在被发现秘密要暴露,当然恼羞成怒,要杀了霄酒和萧鼎!
霄酒和萧鼎死不死,霸哥并不关心,但是叛徒,必须得除!
于是很快,霸哥派的人加入了干架行列。
两边一闹,很多事就可以浑水摸鱼解决,比如方便老头的偷炸.药,埋炸.药,有助柳娘子的逃跑,进行楼里人们的疏散……
霄酒考虑到了很多事,计划也在顺理成章进行,每一条都有人在负责,井井有条,严丝合缝,唯独没有考虑好自己的安全。
他的确可以自保,能审时度势,巧妙利用能用的武器,保住自己性命,却不能保证不受伤。
人群冲击下,他不小心被挤到了楼梯边,脚一滑,手没抓稳栏杆,跌了下去。
倒下的一瞬间,他无奈的闭上了眼,劝自己没事,只是一层楼而已,不会有事,最多不小心骨折……
下一瞬,腰间传来温热,突然一紧,被人半拎半搂,捞住了腰身。
“……九哥?”
他睁开眼,看到了萧爵。
剑眉星目,俊美出尘,只是这一瞬,他的冷峻气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强,薄唇甚至抿成了一条直线。
第45章
楼主其实是你吧
霄酒直觉,萧爵不开心。
“你怎么了?”
他乖乖搂住萧爵肩膀,攀在萧爵身上,让对方能省点力:“事情不顺利?”
并没有什么不顺利。
萧爵落到地面,把霄酒放下,紧抿的嘴唇并没有放松:“你似乎总是在让自己受伤。”
霄酒低头看了看身上,并没有哪里有伤:“九哥似乎一直在救我。”
不止在上一轮游戏,这一轮也是。
“九哥说不与人结盟……”
“我现在仍然不与人结盟。”萧爵看着霄酒,眸色浅淡,“你我并非盟友。”
霄酒笑了:“嗯,不是盟友,是朋友。”
盟友有利益考虑,有算计较量,朋友则随心行事,可交付后背。
萧爵视线移开,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楼中惊险,并没有因为他们这边的意外停止,反而越来越甚,一切就像预想中那样。
霸哥的人远比狗哥的人要多,要快,没多久就把中心战圈给包围了。
小弟流水似的散开,包围圈开了个口子,霸哥大马金刀的走过来,在小弟搬过来的椅子上坐下,面部冷静的看向狗哥:“你背叛我?”
狗哥摇头:“我没有!”
霸哥却已笃定:“玄字页名册,在你手里。”
狗哥瞳孔地震:“我没有!”哪怕只有一只眼睛,也能让人看到内里的恐慌与不安,他吞了口口水,再一次努力,试图说服霸哥,“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我才是你真正的兄弟,自始至终站在你身边,一路陪你打拼到今天的兄弟!那个初七是个什么东西,半道上过来的人,你竟然这么相信他,什么都交给他,整座楼都可以让他管,你到底在想什么!他们这么栽赃我,你竟然也能信?再这样下去,你身边一个自己人都不会有了你知不知道!”
霸哥视线环绕一周,看着站在狗哥背后的人,眼神越发阴冷:“我只相信证据。”
狗哥难以置信:“兄弟们在你眼里,是什么?”
也就是这一刻,他看到了角落里18号撩起帘子,看过来的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到了7号朝18号默契眨眼,又得意的看向99号,99号看似荏弱无辜单纯善良,实则这么危险的环境他都能好好的,站在9号身边俯视一切……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狗哥反应过来,自己被骗了,这是个局!
不,不仅是他,霸哥也被骗了!
谁能想到呢,常年布局骗别人,楼里的下属,客人,供货商人,赌客嫖客酒客,哪一个没被他们骗过,这楼里的营生能一日日继续下去,就是因为他们擅长此道,经年累月,他们的招数早就千变万化,炉火纯青……不料常年打鹰,竟被鹰啄了眼,他们被骗了!
这是何等拙劣,漏洞百出的骗法,只要他和霸哥稍稍对一对,只要一点点时间,一点点,就能揭穿,这几个外来人真是一点都不讲究,简单粗暴,可他们掌握了骗法的精髓——信任。
让希望信任的人给予信任,让不希望信任的人互相怀疑。
他和霸哥之间,早就没了信任,不是可以交托后背的兄弟,自然也不会现场对一对信息,就算对了,也会认为对方在撒谎。
当联盟薄弱,信任不在时,一点点打击,都是倾灭之祸。
狗哥并不是楼里最聪明的人,但也不是傻子,他已明白,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霸哥已经有了判断,不管他怎么解释都不会相信,他接下来将要面对的,只有死亡罚局。
他已经看到了,霸哥转了转手上扳指,那是要杀人的意思,随着霸哥眼神,后侧方出现一个总是穿着黑衣,永远覆着面具,身上血腥味从来没淡过的‘行刑人’。
狗哥最知道这个人的手段,‘行刑人’三个字的外号,就是这人本事的真实写照,只要接收到了命令,就没有人能逃过他的手掌心。
霸哥决意杀了他。
狗哥闭了闭眼:“不管你信不信,从跟你的那一天起,我就从来没有想过背叛,今日一切,是你逼我的……我不想死!”
他转身就跑,对于霸哥的命令,对于霸哥的存在置若罔闻:“是我兄弟的,跟我走!”
竟然当场就反了!
现场死一般寂静。
霄酒给萧鼎使了个眼色。
萧鼎领会到,立刻扬高声音,阴阳怪气:“话说的好听,还不是立刻反了?你真无辜,到时好好解释啊,霸哥又不是没给你机会!”
‘行刑人’没听到霸哥制止指令,当然是执行任务,飞掠往前,朝着狗哥方向,薄如蝉翼,锋利无比的短刃已亮出。
狗哥用力奔跑:“若我死了,都是你害的——霸哥!你对不起兄弟!”
“背叛之人,不配同我做兄弟。”霸哥冷笑,离开椅子站了起来,“给我杀了这些叛徒!”
“是!”
两边立刻杠起来,呈对峙之势,刀光剑影中,融入了鲜血的味道。
萧鼎远远看着霄酒,一个劲的使眼色——
还愣着干什么,趁这时机,疏散整个楼啊!
霄酒严肃点头,眸底纯澈干净:对啊你怎么还不快点,这不是七哥你擅长的么?
萧爵就站在他身边,也不知怎么想的,明明霄酒没说话,他却像听到了霄酒心声似的,还煞有其事点头认可,还用眼神催促过来。
萧鼎:……
行,你们好样的。
不过也确实是他擅长的,他还嫌狗哥和霸哥不给力,场子不够热闹呢!
他当即跳进圈子,伪装客人:“闹事啦,杀人啦——快跑啊!”
场子里本就人心惶惶,刚才闹时就找了个地方躲着,现在本就更加不安,听到这样的声音,哪还静的住,立刻跟着跑了。
楼里出口封死是针对皇子们的,锁起来,出不去,但人群这么冲撞,怎么可能还锁得住,该砸开凿开的,全都破坏了,该跑就跑。
萧鼎引领着这个风向,自己却没跑,他还有其他的事呢,这么跑出去多没意思,同时也注意躲避走位,不让自己受伤,偶尔回头一看,豁,几个弟弟走位也挺风骚。
18比谁都贼,早就躲起来了,站在偏僻高处,根本不可能被人群冲击,还能笑看底下风云变幻;霄酒也还行,赖上了萧爵,自己能跑就跑,能躲就躲,躲不了就抱萧爵胳膊,让人带着搂着抱着;萧爵一身好武艺,在场子里腾挪纵跃,跟个仙似的,行云流水好不自在,危险是什么?不存在的。
萧鼎甚至怀疑萧爵是故意的,这会你怎么不上房梁安静坐着了,非得显摆显摆这矫若游龙翩若惊鸿的轻功是吧?就显着你那么俊那么美那么仙那么有本事?
呸!
萧鼎暗自唾弃这个闷骚的弟弟,不再看这些伤眼的画面,想着这里疏散的差不多了,要不要去找老头?柳娘子那边是老头负责,也不知道会不会遇到什么麻烦,要不要去搭把手?可能老头好像挺厉害的,之前说过能搞定……
场子乱象渐小,视野里没有了狗哥存在,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萧爵带着霄酒落定:“你并没有担心过初七。”
霄酒站好,微笑看他:“九哥不是也没有?”
当时讲说计划的时候,时间有限,很多细节没法全部聊出来,有些萧鼎并不知道,但也不重要,萧鼎会照计划行事,不过明显,他们两个都知道对方怎么想的。
萧爵:“他们快来了。”
霄酒:“嗯。”
二人话音刚落,初七就来了,身后带着很多人,8号萧厚就在其中。
初七脸色不怎么好看,当即走向战圈,面目俱厉:“都给我停下——”
萧厚则抄着袖子,慢悠悠晃到了霄酒几人面前。
“你们不厚道啊,这么大的计划,不同我说,以为我是什么人?”
事到如今,他当然也猜出了一切,别人在找线索做任务,他也做了,霄酒和萧爵知道的,18号萧炆会知道的,他也连看带猜,知道的差不多了。
没第一时间和霄酒几人商量,不代表他不能丝滑融入,积极的配合,这边霄酒几人带着萧炆骗霸哥狗哥做局,疏散楼里,方便老头行事,他也没闲着,在这个关键当口,过去绊住了初七。
诚然,储君选拔赛他不可能放弃,为了过关他可以不顾一切,但也不是没有底线,家可以不管,弟弟可以不要,可国不能没有。
外族胆敢搞这种事,他绝不会放过!
萧鼎跳过来,吹了声口哨:“哟,小八弟弟不错嘛,长大了啊,知道帮哥哥们忙了!小酒酒还真没想岔了你!”
萧厚顿了下,看向霄酒,有些意外:“并不是计划出现了漏洞……你故意没管初七,是知道我会去?”
霄酒微笑颌首:“八哥显然值得我们信任。”
其实皇族这些人,都是人中龙风,受到的教育,自身的素质,远超旁人,他们身边环境的恶劣,和普通百姓不一样,他们衣食丰足,认知架构略高,匮乏感都来自于精神层面,追求的也是精神层面的满足,不管8号萧厚,还是18号萧炆,甚至7号萧鼎,你给予再多的溢美之词,再诚心的夸赞拜服,都不如信任他们的能力。
尔虞我诈的朝堂里,敢于信任,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力量。
信任你的聪慧,信任你的反应手段,信任你的德行,信任你做得到……
萧厚收加放在霄酒身旧的视线,声音有些瓮:“少废话,快说,你们到底怎么想的,这事怎么解决?别人能冲的出去,我们冲出去未必会算完成任务,而且这个楼秘密机关的很多,任务指向的门和钥匙恐怕只有一个。”
“怕什么?”萧鼎嚣张极了,意思意思压低声音,“我们有最强辅助,斥候尖兵王老头!他已经在装炸药了,一会儿我们连楼带机关一块炸了!楼都夷平了,敢说咱们没完成任务?”
萧厚:……
你们行的。
他知道这几个人胆子大,没想到胆子这么大,想想这样的结果也怪有趣的,也不知道朝堂那起的人会不会争,说他们不算?
场子里,霸哥处理完狗哥,已经回来,和初七对视一眼,感觉到了不对劲。
他面目阴沉的看向霄酒几个:“你们骗我?”
萧鼎不要太爽,甚至嚣张的吹了一声口哨:“比起你们骗别人的行道,差多了吧?怎么样,爽不爽?”
霸哥像是气的说不出话,又像是在忌惮什么,没说话。
霄酒则看向初七:“这里的楼主,其实是你吧?”
初七微垂眸,笑容温和,和进来时看到的热情掌事别无二致:“客人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都到现在了,就别演了吧,”霄酒微笑,“没有人能真的毫无目的,毫无私心,连点自己的小爱好都没有,毫无保留的对另外一个人付出,比起什么救命之恩,一生相报,你这条命是霸哥的,一辈子是霸哥的人,我更倾向于——霸哥是你的人,是你利用手段调.教引导出来,放在明面上吸引视线的楼主傀儡,这个楼真正背后做主的是你,对么?”
从绿队查任务人物霸哥,说霸哥和初七相处场面不分尊卑高低,他就有怀疑了,后来各种蛛丝马迹印证,果然如此。
他们为什么选择霸哥和狗哥做这个局,而不选初七,因为跑到霸哥面前说初七是叛徒,一定会穿帮,连霸哥都是初七的狗,狗怎么可以说主人是叛徒呢?
萧鼎喊话霸哥:“我说你可行了吧,戏演的过瘾么?以为搞几个刺青就能充老大,你看看你家老大有刺青么?”
初七眯眼:“我记得,我跟你谈了一个交易,你回馈的信息也都还对,符合预期,没想到是把我蒙在了鼓里。”
霄酒微笑:“怎么样,爽么?”
其实整个的任务期间,他都和初七保持着交易内容,时不时就会联络一把,还会以此为要求,让初七给他们方便,但自从警惕心起,他们给初七的东西都是表象,并非真实得到的,心里计划的,初七掌控着整座楼,自然知道他们这些外来人都干了什么事,知道了什么信息,但只要不触及核心,初七就觉得问题不大,只要整座楼尽在掌控就可以。
他应该想不到,自认掌控在手心的人或物,其实都是演的,是顺着他心意,认为应该如此,差不多是时候,送过来的。
“轰——”
巨大爆炸声传来,整个楼晃了晃。
霄酒明白,这是老头给的信号,柳娘子已经成功被救走,疏散工作也已完成,这个楼可以毁了!
初七眼睛眯起,知道事情到现在,已没有什么好说,也没有时间说,直接冷笑:“以为这样就能搞我?来人——给我杀了他们!”
“是!”
真正楼主发大招,一令之下,别说霸哥这种就站在身边的人,楼里四面八方,不知道从哪个暗门出来,密密麻麻全是人,黑衣人,黑巾覆面,手执尖刀,小小的楼都快盛不下了!
萧鼎直接骂了句脏话:“卧槽——哪来的一堆蝗虫!”
看的他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萧爵往前两步,将霄酒身形遮的严严实实,狠话都没放,上来就是干,直接跟这些人杠上,动起了手!
霄酒知道自己在这种事上不行,立刻退后,撤出更大的空间给萧爵发挥,萧鼎也没干看着,活动了活动手腕,直接冲过来:“呵,不就是干架么,老子还没怕过谁!”
敌人流水似的过来,局面紧张刺激。
和霄酒一样,8号萧厚,18号萧炆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没有上前,迅速后撤,131号萧远胳膊上还绑着包扎布条,却没退后,抢了黑衣人的武器,冲杀进圈,74号萧沅本来一路苟到了现在,看到被护的密不透风的庶弟霄酒,眼珠子又泛红了,就想冲过去,把黑衣人带过去,弄死霄酒才好,才冒个头,就被3号萧珪和84号萧恪拽了回来——
“你想死自己死,别连累别人!”
现场场面紧张刺激,且不怎么友好,初七放出的黑衣人太多太多,霄酒这边真正有战力的只有三个,哪怕个个都很厉害,以一敌十,可对方太多了!
“臭小子们玩不带我,嫌弃老头子是不是!”
头发花白的王瑭不知道从哪儿过来,腿脚功夫了得,随便一点栏杆,电光火石般冲到了场子里:“初七是吧,看看这个是什么?”
初七只看一眼,瞳孔骤紧:“玄字页名册——”
话音还没落,名册就成了灰,老头把它给烧了!
王瑭烧完,把灰一扬:“什么初七,你叫波昆吧?你只是生在初七,便有了这个化名,让我猜猜,波吉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我记得十五年前涂平大战时,我家将军围了一波北狄贵族,里面就有个叫波吉的,不听话,不配合,还想刺杀我们将军,被我反手杀了,现在想想,他的忌日也快要到了,啧啧,你该不会是他儿子吧?”
初七目眦俱裂:“是你——”
王瑭吹了个口哨,别看他满头白发,年纪大了,这口哨吹的那叫一个悠扬有力,比萧鼎吹的还好听,气息绵长,举重若轻,半点不费事:“你说你,小小年纪怎么不学好呢?你爹只想让你好好活着,别学他蝇营狗苟搞什么名利,他死前还惦记着你这个初七生的儿子,你偏偏不听话,卷进你们国家乱七八糟的势力里,搞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怎么,好好的人不当,学着别人当狗?明明能过好日子,非要找绳子把自己脖子绑上,再递给你们那的人上人牵着,觉得这样很爽?所以你这些年过得顺利么,舒服么,得到你想要的了么?”
初七眼里都是恨意:“你、懂、什、么!”
他当然不顺,没有人愿意给别人当狗,可是不当狗,哪里有做人上人的机会?他才不管别人怎么苦,别人怎么难,他必须得先保住狗这个饭碗,还得打走旁边虎视眈眈的野狗!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世间人人如此,谁手下没有狗,谁没给别人当狗!
他才没有错,只要灭了这些人,他的狗饭碗就能再多保好几年!
“呵,真他.娘跟你爹一样,蠢到家了,老子现在就替你爹教训教训你!”
王瑭不知道从哪儿拿来一柄红缨长枪,直直杀进战圈,兵器讲究一寸长一寸强,他这一耍,直接一夫当关,万夫莫开,没谁能近得了圈!
“知道为什么你爹当年被推出来,上了断头台么?因为他年纪大了,在你们那边,老了就该死是么?年轻时个顶个是人力资源,哄着捧着夸着使,老了是人力成本,送死卖命杀的毫不留情,随便怎么死都应该,无所谓是么?我们大安可不是这规矩!”
老头一头白发,长枪舞的虎虎生风:“女人不是靠抢的,老人不是要扔的,孩子不是要吃的!我们将军说,男儿俯仰天地,你都没有本事让女人愿意跟你,多长那二两肉干什么!我们公主说,老有所依,幼有所养,才是一族兴旺之始,你让别人寒了心,别人就会让你寒心!”
“老子今天就教教你,什么叫有、债、必、偿!下黄泉路给我老婆子道歉去!”
“死!都给我死!”
“轰——轰——轰——”
双方战势激烈,先前布好的炸药也开始一个个爆炸,整个楼都在颤抖,不住有灰尘或炸飞的断木往下掉。
萧爵调整防卫角度,露出空档,霄酒看的清楚,立刻招呼大家:“往这边来!”
逃生路线,在霄酒和萧鼎配合骗人时,萧爵就和老头在布置炸.药路线途中顺便完成了,机关都不用管了!
“操楼晃的太厉害了!”
萧鼎看着霄酒几人顺利往逃生通道走,招呼王瑭:“臭老头快点过来,别死在这里了!”
老头张狂无比,连飘荡在空中的白发都显的十分不羁:“放心,你小子死,老头子我都死不了,我老婆子在天上监督着呢,我可得活的长长久久,叫她在奈何桥边等久点!敢要现在立刻下去,她会不高兴的!”
“轰——轰——轰——”
一声声爆炸中,楼里越来越危险,晃得越来越凶,不知从哪里开始着起了火,大火遇到纸油,越发凶猛,瞬间燎原,不可扑灭。
什么机关,什么密册,什么血腥,都将在这里燃为灰烬,再无痕迹。
“跑——快跑!”
“楼要塌了——”
“轰——”
庞然大物倾倒,华盖大楼,转瞬成为废墟。
第46章
乖一点,别动
京城。
“结束没有?炸成什么样子了?人都活了没有?”
“好着急啊,到底有没有人受伤!”
“我喜欢的皇子一定不要有事啊!99号,求99号平安跑出来!他有他9哥护着,一定能顺利是不是!”
“哪……哪个好心人去看一眼,把好消息念出来?”
百姓们焦急的等待着新一轮的消息放出,消息来了又有点不太敢看,生怕不是什么好消息。
“哈哈哈哈——都活了!这是所有比赛场地人全部出来,没有被淘汰的一个!”
“我看看我看看——噗,这被炸的有点够呛啊,咱们99号都被叫小黑猫了!”
“这一轮真的很热血啊,皇子们真的并不都那么自私自利,明明为了大义,为了国仇,可以短暂放弃个人恩怨……我之前被话本子骗惨了!”
“他们的配合好默契,他们齐心协力的样子好帅!”
“明明这么热血这么畅快,为什么我有点想哭?”
“谁能想到有人会用这样的过关方法呢?什么都不管了,被淘汰也不要紧,宁愿拉着这些敌国细作同归于尽,也要守护国家,保护黎民百姓,疆土半寸不让!”
“这才是我们大安的皇子,这才是我们想要的储君!要是因为他们炸楼这个事,通关不予认可,积分给低了,我会不服的!”
“对不住,我已经哭了,为什么啊,明明是假的,怎么会这么好哭……”
“怎么会是假的呢?这就是曾经发生过的事!你我现在的安宁生活怎么来的,不就是有人在不知道的地方暗中努力,负重前行?你道我们现在大街上到处平和热闹,就没有一点隐患了么?就那个逍遥楼,我怎么觉得现在还在!”
“对!我想起来了!皇子们比赛场地封闭,早早围起来,不让咱们知道,可我瞧着这些反馈回来的消息,特别像一个地方,那地方我去过,根本不是为了这轮比赛专门临时搭建的新楼,就是依那个楼旧址改造的,那个地方就是在数年前突然崛起,生意兴隆,又突然消失,不被人提起,要不是地点略偏僻,到现在讨论的人都会很多!”
“听人说,还真就是敌国的细作据点!因为曾经红极一时,敌国细作们到现在都念念不忘,我就听说过有人打听这个地方,似乎好奇又骄傲,现在想一想还能有谁,就是那群想要‘再复荣光’的细作啊!”
“这楼炸的好!早就该炸了,一了百了!”
“嘶……你们说,99殿下他们会不会是猜到了,才故意这样做的?”
“肯定是这样啊!99殿下这么聪明,怎么可能随便浪费地方,劳民伤财,肯定是猜到了什么!”
“就是可惜他的脸了……7殿下叫他小黑猫,不叫他小漂亮了,别真的炸到哪了吧……那么好看的脸,可千万别受伤啊!”
“噗——你们看,你们看!他那个嫡兄倒了大霉了!真活该啊!”
“让他往哪跑不往哪跑,该提防的时候不提防,不该提防的时候瞎提防,总是觉得别人要害他,总觉得比谁都聪明,能料敌先机,这下好了吧,摔不死你!这胳膊我看是要不了了……”
“比赛没淘汰,他把自己给淘汰了,就带着这样的伤,能参加下一轮?参加也得淘汰,他这戏啊,到头啦!”
场外百姓讨论的热闹,现场楼炸起来,还是有点吓人的。
最后那一下大家跑得太快,分散的太开,找人都得找一会。
“老头呢?”萧鼎连声喊老头的名字,愣是没瞧见,“老头去哪了,别真死了!”
“没死。”
霄酒指向南方:“我看到他往那边去了,很快,头都没回。”
萧鼎啧了一声:“枉我还跟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一会儿,走竟然不说一声,我又不要他酒钱。”
霄酒慢条斯理拍身上落的灰:“初七找的,应该就是他。”
老头过来报仇,顺便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想要搞事,因为独特的斥侯技巧,埋藏的很深,可初七也是经验丰富的细作,还掌控着整座楼,未必没察觉到蛛丝马迹,他可能知道不对劲,有人要搞事,但不知道这个人是谁,为的什么,楼里的人太多了,从员工到客人,没有办法一一排查,所以才借助他们这些外来人的力量……
甚至愿意谈一些交易,来达到自己的目的。
丢了周贵,是个不错的好借口,玄字页重要,也没那么重要,重要的是搞到玄字页的这个人……
初七要的,才不是寻找到周贵,或者找到玄字页,而是造成这一切改变的,隐藏在暗处的那个人。
事情到现在,萧鼎哪能不明白:“总归是有好结果了,那个什么初七能把这座楼利用的淋漓尽致,我们还不是把他给炸了,炸的特别爽!”
霄酒走到一边,洗手净脸。
楼一炸,这轮游戏结束,属于皇子们的待遇当然也就回来了,不管更衣还是清洗,要茶水还是点心,内侍们立马可以满足。
萧鼎随手拿了块绿豆糕咬着,不怎么满意:“你这洗干净了一点都不好玩,还不如小花猫呢。”
霄酒看着盆,他的洗脸水从来没这么脏过。
“……我可谢谢你了。”
“上车。”
萧爵不知道从哪转了一圈回来,指着东边的马车:“74号在前面发疯,你可上这辆。”
“那还等什么,”萧鼎拽着霄酒就走,“咱们一起!老九愣着干什么,马车这么大,一块来啊!”
萧爵默了默,并未走向它处,跟着一起上了马车。
“走走,快走!这车满了,盛不下别人了!”萧鼎把帘子一撂,就高声吩咐开路,一脸谁都别想来沾边的样子。
所有人:……
这已经不是在比赛里了,大家都是皇子,身份尊贵,内侍们哪里敢怠慢,一人一辆车都能满足,谁要跟你一起挤!
8号萧厚哼了一声,连不远处的亲弟弟18号萧炆都没看一眼,独自上了一辆马车,清静的很。
其他人也大都如此,累了这么久,谁不想放松。
萧鼎仍然精神奕奕,往窗外看了一会儿,刷一声拉上帘子:“你那嫡兄疯的吱哇乱叫,不就是胳膊折了,有那么疼么?”他表情郑重的提醒霄酒,“他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会更记恨你,要搞你。”
霄酒表情淡淡:“习惯了。”
萧鼎不习惯,好弟弟怎么可以被欺负呢?在外边过日子跟比赛里不一样,要是没点钱,没点靠山,还不得被挤兑死?好弟弟人长得好看,又娇又白,怎么能受这份委屈?
他立刻提出邀请:“你要不要回去跟我住?”
霄酒怔住,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萧鼎更觉得这个好弟弟让人心疼,自己的这个提议再好不过:“我家院子可大了,往哪儿走都是空房间,随便你选,家里还清静,没什么客人来,吵不着你,我家下人虽然偶尔没有礼貌,胆敢质疑我这个主子的脑子,但都还挺喜欢你的,上轮比赛完他们就认识你了,撺掇着让我邀请你到家看看,这不是你没来么,现在我看正好,圆他们一个招待你的梦想,你应该也会挺喜欢我那园子的!”
霄酒:……
“是应该挺喜欢的。”
就老七这个猫嫌狗憎的脾气,家里没客人再正常不过,估计一府的下人都为这个主子操碎了心,恨不得集资凑个脑子,让他未来的路能顺当些。
萧鼎发现霄酒眼里的意味深长了,但他没反应过来是冲他,因为霄酒说话时看萧爵了!
“你看老九干什么?”萧鼎突然警惕,“哥知道你喜欢他,可他这人不着调,进了京城人都找不着,怎么照顾得了你,我告诉你你别想跟他一块走啊!”
说到这里,他突然福至心灵,拍了一下掌:“对啊,你俩一块来我府里不就行了!老九那宅子不知道荒废了多少年,根本没什么人气,上回你自己也没回去不是么?想必府里也没什么得力的下人,你就别折腾了,一块到我这来吧!”
“不必。”萧爵直接谢绝。
萧鼎:……
要不要这么干脆。
他眼巴巴看向霄酒。
霄酒慢条斯理:“我想洗个热水澡。”
萧鼎马上道:“安排!我府里管家还算懂眼色,现在肯定知道我们这轮比赛结束,该准备的一定都准备好了,热水管够,给你最大的澡桶,你连洗三回,一回换一个澡桶都行!”
霄酒:“我饿了。”
萧鼎:“你现在就点菜,洗完澡就让你吃上,桌上多一道你不爱吃的都是哥的错!”
霄酒:“我想睡个好觉,任何人不能打扰。”
萧鼎胸脯拍的啪啪响:“谁敢往你的房间去,就踏过我的尸体!”
霄酒:……
倒也不必。
“那麻烦七哥了。”他眉眼弯弯,乖巧极了。
萧鼎看着这个听话又漂亮的弟弟,心里不知道多满足,趾高气昂的看了眼萧爵,那叫一个骄傲:“从今天起,你就是我亲弟!我看谁敢肖想你!”
萧爵:……
霄酒是真的累,明明上一轮游戏出来都没有这样,这次可能是知道了更多东西,不再对未知那么恐惧,也可能渐渐信任了身边的人,身边的环境,不再那么紧绷,疲倦一上来,就很难控制的住。
他并没有立刻睡着,只是懒得思考,一路上就在听萧鼎乱七八糟的吹牛,时不时感觉到萧爵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但他都没管,只是觉得此刻的风很柔,阳光很静。
他甚至不知道萧爵什么时候离开的,有没有和他道别,进了萧鼎府邸,就被热情的管家安排去洗了热水澡,换了合身的舒适的衣服,吃了一顿放松的,饱足的饭菜,最后把自己摔进床里,睡了个昏天黑地。
来到这里,他第一次睡得那么舒服,全然不管外界什么情况,别人什么心情,也不管日夜轮转,月落日升,又日落月起。
另一边,代王在京城的府里,萧沅盯着空手而回,头几乎垂到胸口的下人,咬牙切齿:“他该不会还在睡觉吧?”
“回主子,那边是这么说的。”
“睡个屁!”
萧沅随手就把桌子给掀了:“睡睡睡,谁能睡这么久,他就是故意的,不回来,让外人看我们兄弟的笑话,让别人看到他出风头,我现在这样,他得意了吧!”
下人视线滑他包扎固定,现在套着纱布,悬在胸前的胳膊:“或许……下一轮比赛不会那么快来。”
萧沅目光阴阴:“那你觉得不快是多久?我的胳膊到时候就能长好了?”
伤筋动骨三个月,大夫说了,他这伤有点重,接下来很久不宜挪动,比赛轮轮凶险,他这样子怎么能过!明明他是天选之子,明明他知道卧底是谁,凭什么是这样的运气,凭什么走不下去了!
“我不好,你也别想好……”
搞不死你!
萧沅眯了眼:“去,把我娘的东西拿来!”
“可是夫人说要谨慎……”
“这时候了还谨慎个屁!”萧沅眸底阴鸷,“我还以为她有多坚定,多撑的起,没想到还是老样子,再狠,对上我爹也软了,现在连一个庶子她都要跪了,劝我修复关系,我才不跪,我就要弄死霄酒!”
下人不敢再阻拦,只喏喏提醒:“主子千万不能冲动……”
“你当我傻?”萧沅冷笑出声,“我当然不会这么直剌剌行动,最疼他的老九武功那么高……”
“最疼酒少爷的,不是七殿下么?”下人有点没反应过来,人都接到七殿下那里住了。
萧沅嗤了一声:“你懂什么。”
就老九看他的眼神,一看就不清白!他那个庶弟有本事着呢,知道自己是谁,也知道自己要勾搭谁!
霄酒睁开眼睛时,感觉身边有人。
刚要动,就被人捂住了嘴。
掌心干燥微暖,来人并没有用力,动作甚至带着温柔,来人也并没有躲闪,霄酒侧眸,就看清楚了。
是萧爵。
霄酒听到了房间外,有点远又不那么远的声音,是萧鼎在哼小曲,不知道玩什么玩高兴了。
但是这个捂住嘴的动作,他懂了,是不想被萧鼎知道。
霄酒看着萧爵,扬眉,说不出话,表情却很明显:为什么这样,明着过来,萧鼎也不会不让来。
萧爵松开了掌心下柔软的唇,声音很低:“说不清话,太蠢。”
“你时间很紧?”初初醒来,霄酒声音还有点慵懒,意识却已经活泛回来,猜测着萧爵的来意。
萧爵低眸看他:“有事路过,明日方归。”
的确时间很紧。
霄酒坐起来:“但你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我说。”
萧爵不置可否。
霄酒稠密睫羽忽的一动:“九哥该是……和我想到一处了?”
他看着萧爵,萧爵看着他,两个人都没说话,同时倾身靠近,伸出自己的手,并在对方的掌心写字——
都是两个字,一边是‘卧底’,一边是‘投敌’。
霄酒晃了晃自己掌心的‘卧底’:“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指尖轻点,落在萧鼎掌心的‘投敌’,“这个。”
萧爵收回手:“不许调皮。”
霄酒笑了:“真的很痒?你也会痒么?”
萧爵:“我是人,不是石头。”
“抱歉,九哥总是疏冷淡漠,不亲近人,就让人忍不住想皮一下么,不开玩笑了,”霄酒郑重回来,神色认真,“所以九哥是什么打算?”
萧爵:“担心,还回来就睡?”
霄酒懒懒撑下巴:“没办法,太累了,脑子也锈,完全不能像九哥这样洒脱。”
萧爵:“可有怀疑的人了?”
霄酒想了想,老实摇头:“时间太短,信息太少。”
萧爵:“皇上设置这个储君选拔赛,有特殊目的。”
霄酒点头,很是赞同。
老早就怀疑过这么游戏的用意,没必要,安庆帝作为天子,有压制一切的权力和能力,想要选储君,太多种方法可以用,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把所有皇子辈都拉出来?
上一轮游戏,他的感觉还没那么明显,但是经过这一轮,个别时候受到的阻力,稍稍不那么及时的任务或反馈,让他感觉,跟踪在他身边的潜卫暗卫,负责追踪记录的NPC们并没有好好工作,有那么一点人,会适当放水或加难度,而这些并不是游戏规则要求。
但是很轻微,不是特别注意,肯定发现不了。
霄酒综合现在所有得到的信息,想了很久,发现可能对安庆帝的感觉出现了偏差,可能这位天子的确擅权术,有私心,可以没有他想的那么偏,有可能并不是不想选储君出来,而是真的想选一个出来,但是又不能让人发现这份心思……他的处境,或者他的身体,可能有一样出了问题。
为什么把所有皇子辈都叫出来,搞这么一个比赛,还弄出有卧底的复杂机制,会不会是因为想要巧妙贴合时下形势,朝廷真的就面临着这样的问题?
会不会真就出现了这样一个人,身为皇子,却甘愿卖国,为外敌所用,在策划并进行着一个糟糕的计划?
安庆帝掌握着全国动向,可能发现了蛛丝马迹,可能也只是有怀疑,但不确定这个人是谁,做到了什么程度,又时间不多,没办法耐心长时间钓鱼,干脆把一切都摊开在明面上,让狐狸露出尾巴。
这样的比赛就很好,将所有一切野心,私心,勾到了明面上,好像不管谁有什么样的表现,都很正常……
霄酒想到这个方向时,感觉自己是不是有点过分,会不会想太多,可萧爵来了,他也是这么想的,那这个方向大概率就是问题所在了。
明确问题就好办了,接下来就是,该要怎么解决。
霄酒抬眸,看向萧爵的眼睛,这双眼里其实也不全都是疏离淡漠,只是有些东西藏得太深,像隔着千山万水,让人看不清。
萧爵也在看他,这双眼睛,从起初就清澈明亮,仿若能看透世间脏污,也一直存有美好向往,不离本真,仿佛只要这样,就能时光不负。
四目相对,他们看到了彼此在对方眼里的倒影,根本不用说什么,也不用言语交流,只需要一个眼神,彼此都懂。
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萧鼎。
似乎一直没有等到霄酒起床,有点担心,忍不住过来看看。
萧爵看着霄酒,目光隐动:“抱歉,今日叨扰了,我后日归京,巳时,希望你会在畅园。”
霄酒没问他去哪,也没问畅园是什么地方,只微笑:“好。”
萧爵撤身欲走——
没走成。
因二人距离很近,他的衣服不听话,缠在了霄酒的袢扣上。
霄酒低头一看,在厅门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声音都变了:“解开,快解开!”
两个人刚刚还优雅得体,你懂我意,我懂你心,一个比一个淡定从容,这一刻都急了,霄酒脸有点红,萧爵手指似乎也稳不住:“你别动……越动越紧。”
霄酒是真脸红了:“可是我痒痒。”
萧爵的手不知道干过什么粗活,练过什么东西,指腹有茧,不经意滑过他的皮肤,他就很痒,条件反射躲,他一躲,萧爵的手更不准,可不就解不开!
现在这个场面……
霄酒感觉自己问题大一点,但又不想承认,眼睛看别处,小小声:“你离的那么近……”
萧爵垂眸,看着身前人眼角的薄红,颤抖的睫羽:“闭嘴。乖一点。”
霄酒感觉到手指的靠近,抖的更厉害了。
“对不住……乖不了,”霄酒绝望闭眼,“是你的手指不太乖。”
萧爵:……
他活动活动僵硬的手指,继续。
门外脚步声越来越近,对方的手指存在感越来越强,霄酒抖的不象话,他知道不能这样再抖下去,可是控制不住……
近了,近了,马上到了!
门被推开的一瞬间,对方的手指也离开,衣领袢扣重得自由。
霄酒睁开眼睛,看到萧爵翻飞的衣角消失在窗边,一闪而逝的腰身劲瘦修长,充满力量感。
“咦?你醒了?醒了怎么不说话叫人,害我在外头等了你好久!”
萧鼎原本想轻手轻脚进来看一下,好弟弟再这么睡下去,他有点怀疑自家床铺是不是撒了什么蒙汗药,进来见人坐起来了,这才松了口气,大步往里走:“你说你这一睡,直接睡了两天两夜,无聊死我了,快点起来跟我出去玩!”
霄酒乖乖叫人:“七哥。”
萧鼎突然就觉得不对劲了:“你脸怎么这么红,怎么这么乖,你醒来多久了?不对……刚刚好像有阵风,我就推了个门而已吧,哪儿来的风这么妖?”
他似乎有点好奇,走向了窗外。
第47章
谁又被坑到了
萧鼎走向窗边,神态并不紧张,脚步也并不快,看起来像有点好奇,并不是紧绷提防的状态。
可霄酒不确定萧爵走没走。
因为萧鼎会武,五感比普通人要灵敏很多,萧爵飞掠离开,衣角多少会有摩擦的声音,他听不到,萧鼎未必听不到……不会现在就挂在屋檐外,等候时机呢吧?
“我做了个梦。”
霄酒看向萧鼎,认真极了:“梦里有个貌美狐妖,说上辈子承了我这个书生的恩,特来相报。”
萧鼎果然注意力立刻转移:“什么?貌美狐妖?有多美?我不信,除非你说出来给我听听!”
霄酒:……
他视线掠过窗外,想着看过的志异故事,开始编:“娉婷婉约,莲步生花,看上去并不像人们口里的‘狐媚子’,反而像大家闺秀,杏目桃腮,肤白若脂,眸若秋水,眼波潋滟生辉,并不会让人觉得被勾引,只觉得她很有风情……唔,她长了九条尾巴,毛茸茸的,特别可爱,还说可以给我抱一下……”
萧鼎听的心急,还去什么窗边,直接到床边坐下了:“然后呢然后呢?除了抱还有什么?她跟你说什么了?”
霄酒:“然后就醒了。”
萧鼎:……
“感觉有一阵风吹过,脸边柔柔的,酥酥的,”霄酒看萧鼎,状似认真的讨论:“你说我是不是被看上了?”
萧鼎一真有点神神叨叨的迷信,遇险时连往哪走都要扔个树枝算一卦,现在更是一拍大腿:“那必然啊!这可是九尾狐,保家仙都没这么厉害的,小酒酒你厉害啊,你要发了!”
“怪不得我一进屋就感觉有一阵妖风!怪不得你醒了不出声,是在回味狐仙美人是吧!”
萧鼎站起来,绕着霄酒走了几圈,左看右看,两眼放光,说不出的艳羡,哪得记得往窗边看?
窗外正在挂着的萧爵:……
狐仙美人?
大家闺秀,很有风情,九条尾巴毛茸茸?
见萧鼎注意力全部被转移,没多余的心神,他眸底微柔,看了窗内一眼,飞掠离开,悄无声息,未惊动一只飞鸟。
萧鼎是真不知道窗外还挂着人,也不知道人已经跑了,就算耳边听到了风声,也没怎么在意,这不是……狐仙姐姐才走?没准舍不得小漂亮,又回来看一眼呢?
毕竟他这弟弟长得实在是可爱又可口,姐姐们哪里忍得住?
他催着霄酒说细节:“快快,她都跟你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有没有嘿嘿嘿……”
说到一半,根本忍不住猥琐的笑。
霄酒:……
他看了一眼窗边,感觉以萧爵的身手,现在应该已经妥善离开,可编故事自己起了头,头疼也得囫囵应付过去。
“我想想……好像好像就是聊天,下棋品茶,还想让我喝酒来着?说我该练练酒量,以备不时之需……”
有点编不下去了。
“喝酒?”
萧鼎却猛的一拍大腿:“要不是说咱们狐仙姐姐呢,神了!你还真有顿酒喝!”
霄酒:……
“你说什么?”
“我那惯爱摆谱的三哥啊!”萧鼎说,“他要过生辰了!他年年都会摆酒宴,大张旗鼓,请所有兄弟们在园子里喝酒作耍,本来以为今年搞这个比赛,没机会给他抖威风了,谁想刚好在间隙呢,我这帖子都收到了,明天就去,所有兄弟们都去!”
霄酒若有所悟:“地点是……”
“畅园啊!”萧鼎突然反应过来,这个弟弟之前不在京城,不知道这个园子,狠狠夸的这个园子一通,总之就是小桥流水,苏州园林,十步一景,美不胜收,“在京城的兄弟们都习惯了,这回你肯定也跑不了,我等这么久都没有吵你,忍不住过来看看,还不是怕你睡过了头,直接把这大热闹给睡过去了!”
霄酒:……
“所以……该不会是明天吧?”
“要不说你聪明呢,还真就是明天!”萧鼎眉飞色舞,“明天一大早开始,晚上什么时候走都行,直接乐一天,你可得跟我一块去!”
霄酒看窗外:“……那是得去。”
九哥都特意过来交代了,怎么能不去?
的确不需要多问,只要他想,就一定可以出现在那个地点,没有难度。
萧鼎可就惊喜了:“你终于听哥哥话了?”连别扭都不别扭一下,“那哥哥可不能亏待你!快快,赶紧下床试试,我这新衣服都给你做了五套了!”
他上手就拽,霄酒没动。
“您能先给顿饭么?”霄酒有点有气无力,“我要饿死了。”
萧鼎这才反应过来,小漂亮上一回吃饭还是在两天前:“吃吃吃,先洗脸吃饭,府里什么都有!”
他倒是没骗霄酒,霄酒洗漱完毕,走到外厅,各样菜式已经摆好,满满一桌。
萧鼎闻到香味,掀袍坐到桌边:“我再陪你吃点!”
然后表演暴风吸入。
霄酒:……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谁饿了。
吃了点东西,胃里没那么难受,他问萧鼎要这一轮比赛的记录信息。
赛场被分割,大家抽签进的本,对于彼此的任务完成情况都不是百分百了然,对别的本更是,但是场内信息实时记录传到场外,百姓们都耳熟能详,各个利益相关的府里必然也会有记录,看一看,很多东西就更明了了。
萧鼎懂,他也看了,但是——
“那个随时都有,你不为明天做点准备?”
明天可是大场子,往年萧珪这个生日宴都没消停过,这回有储君选拔赛,肯定更热闹。
“这就是为明天做准备,”霄酒眼梢微垂,眸底晃出一点狡黠的光,“那么多兄弟,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
多了解了解,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萧鼎:……
谁能想到呢,这位好弟弟睡觉的时候,他无聊,想拉着人玩,又不敢吵醒,生怕被收拾,好弟弟终于醒了,还是无聊,自己抱着一堆记录册子看,让他干等着?
算了,谁叫自己是好哥哥呢,得容弟弟任个性不是?
反正明天肯定好玩!他已经准备好怎么出场了!还有眼前这个好弟弟……长得这么好看,又有狐仙姐姐青睐,怎么可以浪费呢?
萧鼎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主意。
一夜过后,阳光灿烂,天气很好。
萧鼎准备好出门,霄酒也准备好了,二人并肩往前,走向马车,突然,萧鼎拉住了霄酒——
“等等,你戴上这个。”
是一朵花。
并不是新鲜的花朵,而是用赤金掐丝,鸽血红碧玺点缀勾勒,一眼看上去工艺就十分精湛的造型花朵,个头不算太大,不怎么张扬,不像女子戴的钗环,说是用来簪发的长簪也不算过,只是对一般男子来讲,还是过于优雅别致了。
霄酒抗拒:“会不会过于显眼了?”
“怎么会?”萧鼎摇头,“你生得俊,年纪又小,就该这么打扮,干什么要学那些老气横秋的油腻男人?显眼了又怎么样?你道别人不想这么显眼呢?我给你讲,这是这两年京城最时兴的玩意儿,有人明明不适合这么簪,还非要别一朵花呢!”
霄酒想了想,唇角微扬:“好啊。”
反正又不会难看,戴就戴。
畅园里,雕梁画柱,浅纱轻舞,本就景色不错的园子,妆点完毕更加雅致漂亮,美不胜收。
萧珪背着手转了一圈,很满意:“都准备好了吧?我那些兄弟们,应该也快来了。”
下侧位管家叉着手:“是,都准备好了。”
萧珪:“让各处都盯紧点,别出什么岔子。”
“是。”
萧珪:“今日和往年一样,大臣们也都递了帖子?包括武将?”
“是,”管家微微笑着,声音低轻,“殿下放心,咱们的人打听到了一些比赛里可能的潜卫暗卫人选,这回请的人很多,只是他们的身份保密,咱们只是知道一些大概范围,并不确定哪个是,只能都以礼相待,希望在以后的比赛里能照顾殿下。”
萧珪摆摆手,倒是心大:“没关系,我不知道,别人也不知道,挺好。”
门边下人突然动了起来,萧珪看到:“有人来了?”
管家人招到身边问了下,方回:“是。”
“这么给面子,我亲自出去迎一迎。”
萧鼎走到影壁,豁了一声,差点没认出来。
珍珠蓝的缎袍,簪花的发冠,眉目俊雅,纤腰风流,站在园子里的花丛外,一时竟然不知道谁更好看……可不就是霄酒!
“这身不错,看来还是喜欢你三哥的。”
“三哥今日也很精神,三哥生辰,特来相贺,祝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霄酒发现,萧珪发间也簪了花,萧鼎还真没骗他,就是吧……一个年过三十,又不注重身材管理的男人簪花,稍稍有那么点观感不太佳。
萧珪不管别人眼睛舒不舒服,反正他打扮了,别人爱看就看,不爱看也得看,还不能骂他,只能夸,这个弟弟今天的表现他很满意,就吩咐一边下人:“若99弟的那个嫡兄……叫什么来着?萧沅是吧,他若来,你们就隔着点,别让他打扰99弟。”
他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动作,特别有暗意,霄酒看出来了,这仍然是不死心,想要拉拢他进他阵营。
“多谢三哥。”
他没表现出看没看出来,懂不懂,笑的乖巧纯良。
萧珪和萧鼎说话就没那么客气了,恨不得翻个白眼,鼻孔朝天,这个弟弟向来不懂规矩,今天他心情好,也懒得调.教,招呼都打的很随便。
萧鼎心里都快笑翻了,瞧瞧瞧瞧,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都是簪花,看着对比的效果,真不知老三哪来的信心,敢和小酒酒站一块!
果然还是带漂亮弟弟出来有面!
他耳朵微动,听到了门口动静,朝霄酒使了个眼色,准备出去看个热闹,没热闹看,就搞个热闹瞧瞧。
霄酒并未阻止,随他去了。
可萧珪还没走,明显是有话要说。
“怎么样,我这个园子美不美?”萧珪还亲自引着霄酒往里走,带他赏景。
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值得他亲自迎接的。
霄酒是第一次逛这样古风古韵,又漂亮精致的园子,的确觉得不错:“果真五步一景,清雅有趣,处处可赏,很漂亮。”
萧珪意有所指:“这样的园子,在京城只有一处——或许全天下,只有这一处,不是什么人都能赏的。”
更不是什么人都能拥有。
霄酒知道他在说什么。
萧珪叹息:“天大地大,人如扁舟,知晓何去何从,将未来尽皆掌握在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啊。”
霄酒弯眸:“三哥说的是。”
看不出来有没有听懂,有没有听进去。
萧珪实在有些心痒痒。
若说第一轮比赛,他只是听说了霄酒的厉害,看到了纸面上的叙述,觉得这个人才可用,一起经历了第二轮比赛,他才真正体会到这个弟弟的优秀之处,他会让你感觉到他无害,让你感觉到自己有发挥,让你感觉和他做生意怎么都不亏,可到最后你会发现,所有目的都是他想达到的……这人不显山不露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悄无声息掌控了局面。
静水流深,局有千万。
另一边,有人想静水流深,悄无声息丝滑融入,布料还是被人发现了。
“凭什么不让过去,我要跟我弟弟打招呼!霄酒,那是我一个爹生的亲弟弟!”
萧沅还真来了,哪怕断了条胳膊,打着固定纱布,他也来了,还好好收拾了一番,同样发间簪花,一进门就悄悄打听霄酒在哪里,准备溜过去,没想到还是被人拦住了。
萧珪的场子,萧珪提前下的命令,家人们怎么敢不听?真就拦得死死。
正好萧厚路过,看到了,看热闹不嫌事大:“你说你们也是,拦着他干什么,放过去呗,还能出什么事怎的?”
萧鼎听到热闹就过来了,冷哼一声:“怎么着,小酒酒不爽你很高兴?你想害他?”
萧厚慢条斯理摇扇子:“怎么会?我可是最希望弟弟好的人了,99弟那么厉害,冰雪聪明,腹有谋略,简直是你我兄弟中最有希望胜出的人,他这么有希望,德性行上也得过得去不是,不然将来史书怎么写他?我这是为他好啊,怎么可以不跟嫡兄打好关系呢?”
园子里的服务可以说是好极,他在这慢条斯理说着话,下人们还担心照顾不周,一个个捧着茶碟小点侯在边上,担心他们没零嘴干站着无聊。
萧厚在人前一向亲厚温和,这时候自然也亲切,瞧着一个油炸的面糊丝似的东西不错,喷香,随手就捏了一个,递进嘴里。
“呕——”
直接吐了。
“啧啧,”萧炆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还是早就候在一边,就等着这一刻呢,“八哥怎的这么不小心,又吃着鱼了?要不要弟弟带你找个地方清理一下?”
萧厚指着萧炆,手止不住颤抖:“你……你……”
“哈哈哈哈哈——”
萧鼎可乐死了,老八又被骗到吃鱼了!
这对兄弟的斗法,从小时候就一直持续,因为吃鱼是老八的死穴,有且只有这一个死穴,萧炆不得不专门钻研,练出十八般武艺,就跟这个事较劲,这么多年这种乐子就没少过!
现在老八的防御已经上升到一个阶段,但凡办宴或赴宴,桌上的菜都不动筷子了,因为任何菜式都有危险,鱼可以整只做,也可以切块炖,切碎做鱼丸做肉羹,防不胜防,没想到萧炆竟然这么丧心病狂,连干炸的小零嘴都不放过了!
这可是萧珪的生辰宴,萧炆怎么做到的!
萧厚怒不可遏,又是生气,又是反胃的无法控制,不小心就掀了个桌子,砸了个人。
砸到的是个护卫打扮的人,看上去就有武功,他本人倒是没怎么样,他的主子看不过去,大概是不怎么认识萧厚,或者阵营不同,即便认识也敢杠,直接冲过来:“怎么,对我这个护卫不满意,想要打杀?”
萧鼎:……
你疯了吧,没看出来是意外么!
这人不是皇子,是个家世还不错的混不吝纨绔,既然敢杠萧厚,就不怕闹大,上来就怼,嘴里还脏,萧厚不可能让这么个东西折了自己面子,对方不退不求饶,他当然不会饶。
也不知怎么发展的,突然就变成了双方互为要比试武功,看看到底谁厉害,谁认输谁认错!
像萧鼎萧炆这样事不关己,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当然跟着起哄喝彩,玩!玩死老八才好!
动静传到萧珪这边,直接把萧珪整无语了。
这才大上午,别说中午酒席,连前菜都没上呢,这群人搞什么,这是在给他庆生辰,还是在给他添乱!
想说的话没说完,他也只能和霄酒暂别,快步去向热闹处。
他刚走,霄酒就看到了萧鼎身边的长随,长随快步过来,说奉七殿下命,告知他萧沅来了,刚刚遇到了什么事,如今在哪个方向,好像准备来找他。
霄酒果断换了方向,准备绕个远去热闹处。
热闹肯定是要看的,这个嫡兄……虽然并不怕遇上,但是太烦,懒的应付。
他这一路绕了点远,路也长了些,除了没和脑子不够使,碰不到人也不知道换个方向的萧沅遇上,遇到了挺多人。
比如萧鼎的舅家,谢他在比赛里照顾萧鼎,这孩子终于有不是猫藓狗憎的一天了,家里人都表示很感动。
比如萧炆背后的幕僚派系,谢他对萧炆的支持,没有倒向萧厚,让这个生活不容易的弟弟感受到温暖。
比如萧厚身边的大臣,谢他对萧厚的有礼,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八殿下并非针对他,只是想和他交好,这是聪明人打交道的方式,八殿下一向礼贤下士,您肯定懂……
总之,一拨一拨,没断过。
这种情况在霄酒预料中,不管有没有萧爵的提醒,他都知道,但凡自己出现,落单,一定会有人来试探,阵营不同,目的不同。
且表面上的表达,未必是真实的意思。
当然别人观察他,试探他,他也可以反向观察,试探,走不过比谁更通透,更敏锐,没带怕的。
外面生活与游戏过程终归不一样,霄酒适当尽量表现出一点点蠢蠢欲动,看有没有真鱼上钩,到底谁是烟雾弹谁对他真正感兴趣……
毕竟大人物,都是轻易不出场的。
霄酒一边一路应付着,一边走到特别热闹的地方,看了一阵比武。
这个比武,也很有意思。
第48章
你不心疼你儿子
今日来参加生辰宴的人,目的都没那么单纯。
萧珪广发请帖,请来的不可能都是自己人,各个利益集团都有,身处不一样的位置,想法肯定不一样。
比如有些人知道自己势弱,想要找个靠山,走不到最后,至少能博个从龙之功;有人知道自己势弱,又消不下那份野心,便想找个盟友,齐心协力往下走,万一有机会呢?有人就有些自信了,身边有些力量,便想试探别人更多,了解更多,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遂场子里其实声音很嘈杂,聊什么的都有。
前方比武甚至只是个开启话题的借口。
“……你们看那位,”有人阴阳怪气74号萧沅,“竟然还想着搞事?也不看看现在怎么个形势,99号霄酒那么厉害,别说整个京城百姓都喜欢,佩服,朝上大臣们不会忽视,连比赛里,前头几个皇子都争先恐后和他搞好关系,为什么?我要是有这么个弟弟,甭说是不是一个娘生的,早就笑醒了,还闹别扭,我能一天舔他八百回,兄弟齐心,何愁大事不成?”
“你这话算对了,看看前头这些哥哥们……3号萧珪,7号萧鼎,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前两个是皇上的儿子,后两个是先帝的儿子,但凡能齐心友好,还能让对方的人跳的这么高?”
“他们要真兄弟齐心,哪儿还有这个比赛,也就没有你我的事了……”
“多么难得的99号,近水楼台的机会啊,萧沅倒好,直接往外推出去了。”
“可不是?不但往外推,还想陷害,正明晃晃的恶意,谁看不出来?”
“那你们有没有听说过……”
说话的人突然压低声音,凑近:“最近这两天,外头都在流传一个消息,萧沅说这霄酒不但不是他娘生的,也不是他爹生的,根本不是萧家的种,还拿出了证据……这什么意思?就差指着霄酒的鼻子说是卧底了!”
“你信不信?”
“你呢,信么?”
“看样子是不信了,可人家证据都拿出来了……”
“证据也可以伪造啊,这就信了,是不是也太蠢?”
“总得给点面子吧,我瞧着这么闹一闹也挺好,你说真正的卧底怎么想的呢?”
“还能怎么想?幸灾乐祸,看热闹呗,你瞧瞧这回的比赛任务,多险,我怎么琢磨怎么觉得不是个事,这外族细作都出现了,你说这卧底会不会跟这事儿有点牵连?要真玩这么大,恐怕来者不善啊……”
“所以还得是99号厉害,这哥们出的风头整个京城都看着,卧底只怕也盯着呢,还是不能淘汰他,他脑子好使,得用他去对付卧底,没谁比他更能玩这种局……”
这些人聊天的时候,萧沅就在附近,气的脸通红。
他吊着个残废胳膊到这容易么!园子里下人不知道是不是听不懂人话,怎么指路都指不对,他遛了一大圈回到这,还没走到霄酒身边呢,先听到了这些乱七八糟的话!
他已经拿出证据了!!他娘手里留了那么多年的证据!为什么这些人还是不相信,霄酒就是卧底啊,为什么不赶紧弄死他!现在规则都忘了么,霄酒现在应该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为什么还要指着他干事!
他很想插话进去,奈何这些人根本不理他,他想绕过去找霄酒,路却已经被这群人堵死了,根本过不去!
扎堆聊天的也不止这些人,另外还有一小群在讨论,从上一轮的比赛表现,聊到出色的99号,聊到可恨的细作,聊到老兵,聊到当年的文家军。
“听闻这两年北狄蠢蠢欲动,似乎暗中已经开始组织下手,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没办法,过去这么多年,文将军余威难继,我朝又一直没有新的统帅将才诞生,边关形式的确艰难。”
“……我猜这一轮比赛的设定也是有的放矢,皇上和大臣们为什么要制定这样的规则故事,是不是就是因为可能预测的险境……”
“我听闻上一轮比赛出来,就有几个潜卫暗卫被暗中处置了,似乎是违反了游戏规则,可忠心之人,为什么要违反游戏规则?”
“嘶……你这意思,该不会是真有敌国人渗透到了我朝之中吧?”
“宫里管的严,有些消息没往外放,但……未必不是如此。”
“别说潜卫暗卫了,或许就连你我这些皇子中间,都有可能被策反……”
“所以说,兄弟们中间,还是得有聪明的人,能分析,能看透。”
“就比如说除了99号身边几人,还有一个33号表现就不错,挺聪明……”
霄酒一边欣赏庭前护卫们比武,一边耳朵也没清静,听着这些若有似无的话,33号……他看过比赛实时记录传出的资料了,好像的确有点东西。
“99弟,霄酒?”
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霄酒转头,不认识。
“我是33号,萧丘。”
来人身材偏瘦,眉目略深,轮廓也很深邃,很有记忆点,属于那种可能不是特别帅,但见过一定不会忘记的人。他朝霄酒走来,态度很亲切:“久仰大名,一直没有缘分同进一轮比赛,委实有些可惜。”
霄酒微笑:“你在这轮比赛的破局之法很有意思,将来对机关颇有研究?”
萧丘坐到他身边:“不敢,略有涉猎而已。”
两人就着这个话题,竟然聊了很久,半点尴尬滞涩,甚至有越来越投机之势,越聊,萧丘越遗憾没能一起进一轮比赛,不然肯定更有意思。
“不过也没关系,或许下次就是机会了呢?”
“没有下次,也有下下次,”霄酒突然偏头,看向萧爵,“九哥说是不是?”
不知何时,萧爵已经出现在了他身边,萧爵没说话,他便随意处之,自在怡然。
他知道萧爵什么意思,有些事是需要一点危机感的,他有突出的优点,也有突出的缺点,他似乎比在场的任何人,都需要一个盟友,如果没有,该着急的会是他,如果有了……那该着急的就是别人了。
任何想要拉拢他的人,都会很清楚这一点。
找过来是肯定的,只是这马脚么,也许会露,也许不会露。
萧爵和霄酒一向默契,配合也是张嘴就来:“是。”
萧丘便也微笑看萧爵:“那若有机会,不如九哥也一起——”
“我不与人结盟。”萧爵拒绝的干脆利落。
萧丘怔了一瞬:“那你和99弟……”
哪轮比赛都一起,又是救命又是帮助,到了比赛场外,就像现在,你还帮人添茶,担心霄酒会不会渴,这不是结盟是什么!
霄酒茶接的无比自然,喝的也是顺心畅意,还能认真回答萧丘的问题:“我们不是盟友,是朋友。”
“朋友?”萧丘笑了,“难道不应该是兄弟?”
他并没有表现的意味深长,携有什么暗意,但这话这样说出来,就很有趣。
霄酒也笑了,直直看着他:“所以在33哥心里,兄弟,就不能是朋友了?”
萧丘笑意更深:“怎么会?比如现在你是我兄弟,稍后也可以是我朋友,希望下一轮比赛,风云际会,有你有我。”
他起身离开,背影很潇洒。
看起来不像是观察打探,说话也跟之前走过来的任何人不一样,只是好奇,想要认识而已。
萧爵垂眸看霄酒:“可有想法了?”
“多多少少吧,”霄酒视线滑过近处远处,所有跟他聊过天,打过招呼的人,回看萧爵,“九哥好像也有所得了?”
萧爵:“还需验证。”
霄酒:“总归不能着急。”
藏在水里的暗流总是很深,未至风起,不能见全貌,需要耐心,反倒庭前打架的戏,来的更直白,更激烈,看样子想动了真格。
霄酒身子往前探了探,眉头微蹙。
萧爵:“担心?”
霄酒轻轻摇头:“只是觉得……不好让人才这么折损。”
固然队伍里混进了心思不明的人,在混水摸鱼或有意捣乱,想要让这边内乱减员,可要真成了这样的局面,岂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
他不觉得这种场面继续下去是好事。
可是萧爵好像不怎么担心,连说话都风轻云淡的……
霄酒感觉这个轻松的样子有些不对,突然反应过来:“你是不是有办法?”
萧爵放下茶盏:“这有何难?”
他相貌俊逸,优雅如谪仙,一直都表现的很有礼貌,连捧杯放盏都规矩讲究,板板正正,可当这些板板正正的表现里带出了骄傲感,竟然十分动人。
他不是个霸道的人,这般说话的霸气,给他本人添了很多鲜活气,眉眼越发俊,让人有些移不开眼。
见他怔住,萧爵和之前一样,拉过他的手,在他掌心写字。
预测。
想不想知道另一个猜测的结果?
这个话题有点太重,霄酒不敢明言,小心指了指天,唇启无声:皇上龙体?
萧爵颌首,唇色勾出微笑:“试试不就知道了?”
掌心有些痒,呼吸也有些不听话,霄酒就有点紧张,窥伺天子乃是大罪……
“怎么试?”
萧爵看着他过于明亮,透着狡黠的眼睛:“你明明知道。”
霄酒清咳一声,收回手:“还要多谢九哥提醒。”
萧爵没再说话,只是又给他续了盏茶,看着时间差不多,让人将萧鼎请了过来。
萧鼎本来只是在观战,起哄架秧子的喝彩,没想着自己也下场,可他想不想不要紧,有人想让他下,光是萧爵看起来随意,实则不怎么随意的提示指导,再加上霄酒看似没劝,实则都是劝的套路,他能顶的住?
没一会儿,他就觉得这场子必须得下,他得让所有人知道知道比武这事,谁是老大!
光上护卫打架什么意思,不如自己亲自干!
萧鼎干别的事可能没那么立竿见影,打架挑衅可是一绝,他那猫嫌狗憎的脾气,能让所有人恨不得把它按在地上摩擦,痛打一顿,根本就忘了什么理智不理智的事,战火很快蔓延,什么护卫不护卫的,早忘了,所有在场皇子战成一团!
会不会打架不要紧,受不受伤没关系,反正干就完事了!
接下来好不热闹,所有人都在表现,拉帮结伙的,混水摸鱼的,借力打力的,想要鹤蚌相争渔翁得利的……还有人想要表现出领导力,震慑感,借此机会让弟弟们都服气的。
总之各有各的目的,架都打成残影来了。
连偷窥藏在角落画画的人都看不过来了!
是的,这个园子里,还有接了重金,大胆埋伏进来的画师。
两轮比赛过后,皇子们积累了大量粉丝,外面一群老百姓哭着喊着想要看皇子们的样子,尤其大姑娘小媳妇,特别想拥有相貌英俊皇子的画相,比如99殿下的,9殿下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画师能怎么样呢,只能努力玩命干了!
皇子们身份尊贵,哪里是那么容易见的,好不容易正好遇到这个档口,三皇子办生辰宴,他们当然绞尽脑汁,各种乔装混进来,连女装都穿了,丫鬟都扮了,就为占个有利地方,悄悄把事给办了,结果这片空地的确位置绝佳,也的确方便隐藏,和皇子们打成一团,衣服都混在一起,叫人怎么画!
“完蛋……这是要出事啊……要出事……”
画师们藏的严严实实不敢动,后面也果然出事了,这么闹腾,怎会平静过去,现场根本就没有人想平安过去!
萧鼎因为太嚣张,惹了众怒,大家齐心协力要揍他,他嚎了半天,不管好哥哥好弟弟都很狠心,竟然一点都不帮忙,他虽然只擦破了点油皮,受伤都算不上,但也非常委屈,委屈的没办法平息,他要告状!
他奋力突破包围圈,直接冲到了皇宫。
他要见父皇,他要告状!
他行事例来没什么规矩,皇宫上下都知道,也习惯了怎么应付他,可这回的事发生的太急,太快,他根本没时间恢复冷静,谁拦都没用,直接冲进了勤政殿!
宫人应变不及,小太监跑的鞋差点丢了,宫女慌的水盆差点打翻,连拦在门口的连公公不如平时表情稳重,明明很不满,还是压着脾气劝他,不能这么无理,皇上还有事,哪能这么莽撞,待他们通传一下……
可萧鼎委屈上来了,哪里肯等,连连公公都不让见,他直接闹了起来:“让我见父皇,我要见父皇!你什么意思,拦着儿子不让见爹,该不会是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吧!”
连公公:……
我一个太监能有什么想法,还能篡了你萧家的江山么!
“让他进来。”
一到略苍老的声音传来,随着大殿内屏风撤下的声音,萧鼎走进门,参拜行礼,委屈的不行:“父皇……他们都欺负儿臣!”
安庆帝手搭着软枕,威严的靠在龙椅上,面前桌上是飘着热气的参茶,也不知道他喝没喝,殿内味道闻起来有些奇怪,像是很轻的铁锈味……
萧鼎立刻就感觉到了愧疚。
龙案上奏折都快堆成山了,父皇还得靠参茶提神,他却这么冲了进来:“父皇,儿臣……”
他还没说出错了两个字,安庆帝就说话了,开口就把他吓趴下了。
“还有精神到朕这里来撒酒疯,显然是比赛太轻松——”
“既然一个两个都这么闲,就别休息了,接着进下一轮比赛吧。”
不休息了,进下一轮比赛?
萧鼎立刻醒了神,心跳快的不像话:“父皇的意思是……我们马上进下一轮比赛?”
安庆帝瞥他:“才两轮比赛,你的耳朵就出现了问题?”
耳朵没问题,所以没听错。
萧鼎吞了口口水:“父皇……您就不心疼心疼您儿子?”
安庆帝看了眼蠢儿子,呷了口参茶:“很显然,你并不需要。”
第49章
酒表妹甚美
马上开启新一轮比赛的消息,很快从皇宫里传了出来。
畅园里骂声一片。
“好你个老七,坑死我们了!”
“你是受虐有瘾么!好端端的干什么和皇上提这茬,这才刚从比赛里出来啊!”
“你问问兄弟们,谁歇够了!”
“这会酒都喝醉了,站都要站不稳了,你跟我们说比赛,怎么比,躺着比?比谁更快淘汰么!”
皇子们是真没准备好,谁都没想到这么快,这么突然,可皇上既然敢说这话,就能雷霆万钧的准备好,哪怕是个简单本呢,一定能有各种折腾他们的招!
平日标榜君子的皇子也没忍住,张口骂了几句脏话。
霄酒倒还行,虽然没有预料到皇上是这个反应,但游戏么,他从来都不怵,现在进和稍后进没什么区别,今日有备而来,也并没有喝什么酒,可皇上是这个反应……
加之刚才园子里不同人的表现,他更明白了,为什么萧爵一定要让他今天来这里。
形势有些不妙。
他看了眼萧爵,萧爵神情和之前一般无二,安静淡漠,仿佛没什么心情变化。
皇宫内侍带来了皇上的安排决定,也直接就在现场进行了抽签流程,皇子们根本没来得及回去,新一轮比赛,就在这里开始。
储君选拔赛,从被提起的那一瞬间就写着残酷两个字,两轮比赛也的确很残酷,每一轮几乎都要淘汰一半,原本的二百位皇子,到现在剩余不过六十多,大家骂归骂,抽签时还是非常慎重且虔诚的,毕竟这是运气的起点。
这次的抽签简单粗暴,可能也是来不及准备,内侍抱来个很大的檀木箱子,说里面有各种颜色的纸条,皇子们依次手伸进去,抽取一张纸条出来,相同颜色的去往同一比赛场地。
“诸神保佑诸神保佑……”
“干!怎么又和他一起!”
“我能奢望一个大佬带飞么……”
每个人抽签的表现都不同,有人想抽简单模式,组简单队友,自己好胜出,有人想抽厉害队友,希望有个背带飞梦,有人非常不想和死对头撞上……
霄酒没有任何想法,跟谁在一起,不在一起都行。
轮到自己,他也没有任何祈祷运气的动作,直接伸手进箱子里——
蓝色。
之前萧爵抽的就是个颜色。
他视线移过去,微笑:看来又要一起了。
萧爵颌首,眸色很深,看不出对这个结果高兴还是不高兴。
一直在一边盯着他,视线从未离开的萧沅,捏着手里的黄色纸条,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不高兴。
以他现在的身体条件,胳膊受伤的样子,其实并不好再参加比赛,风险太大,可上一轮他并没有被淘汰,自己主动退赛就再没机会,他有些不甘心。本来期待下轮比赛再晚一点,能让他的伤养的好一点,可又想想,这样其实也不是不行,比如他可以继续参加比赛,然后小心保护自己,就算被淘汰了也没关系……
不是还有复活票么?
他可以利用别人比赛的这个时间来休养,比赛结束后立刻启用复活票,下一轮不就可以风光回来了?
未来未必没有机会!
这样想,抽不到和霄酒一组也是好事,省的这个弟弟搞他。
很快,箱子里的纸条抽完,分组也有了结果。
霄酒看到拿同样蓝色纸条的除了萧爵,还有8号萧厚,18号萧炆……又在同一组了?这缘分也是奇妙。
另一个同样拿蓝色纸条的33号,萧丘走过来,朝霄酒扬了扬:“我说什么来着?我同你,看来缘分不浅。”
“我就知道我这回抽签行了大运!我扔了铜板的!”
萧鼎也从皇宫回来了,挤开萧丘,冲到霄酒面前,看看霄酒手上的蓝色纸条,又看看萧爵的,十分满意:“不错不错,都跟着你们的好哥哥呢,来,结盟吧,好哥哥,这回依然罩着你们!”
霄酒弯眸:“好啊,七哥可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每回萧鼎有类似举动都会立刻迎来反转,不知道这回……
“诸位抽签完毕,比赛这就开始,”内侍面色肃然,传达着皇上旨意,“本轮比赛情况特殊,有些皇子已经饮醉,行动不便,有些人清醒与平日无异,为示公平——”
“为了公平怎么样,给所有人都灌一坛酒,都搞醉么?”
萧鼎也不知道今天怎么的,脑子就是好使,一边想到了这里,一边立刻抗议:“那谁也不是酒鬼,不能这么灌吧?而且人和人酒量不一样,有人没醉装醉怎么办?”
内侍微笑:“七殿下误会了,皇上并无此意,酒肯定不能随便灌的,只是这一回,诸位要体谅,恐怕又要饮一次消暑凉茶了。”
所有人:……
这个消暑凉茶,没人会忘,第一轮荒野生存战,所有人都没有准备的时候,饮的就是这个凉茶,太医院加御膳房的双重手艺,这茶味道倒不是特别奇怪,就是劲太大,一睡一晚上就过去了。
现在已经过午,那下回醒来,不是明天中午了?
不过反正大家都一样,都得睡,那就乖乖喝吧。
只有萧鼎对着霄酒挤眉弄眼,端茶前还在以口型提醒:记得结盟记得结盟千万别忘了!
然而霄酒一睁眼,就知道萧鼎怕是又要失望了。
独自一人在安静房间醒来,似乎是单线任务?
古香古色的房间,松软舒适的床被,任务提示的纸条就在枕边,生怕你醒来看不到。
霄酒坐起来,翻开纸条。
——这里是周宅,庭院深深,规矩森严,你的身份是,男扮女装钱来投亲的酒表妹,本轮比赛任务,找到这里的秘密,注意不要暴露自己的秘密,请收好身边的东西,务必贴合身份表演。
温馨提醒:你来投亲,一路坎坷,遭遇了一点意外,忘了点东西,希望你能想起来。
再往下,有周宅的简单介绍。
是真的很简单,语焉不详,模模糊糊,比赛规则的老毛病了。
总之就是这个宅子存在的年份很久,是个很大,很旧,可能看起来还有点空的老宅子,主人家姓周,祖上曾经阔过,留下家产无数,人脉无数,虽然现在的当家老爷没有功名,仍然通过经商罗织了很强的人脉网络,外界讳莫如深。
宅子里的人很简单,当家人周老爷,主母周老爷的继室,已逝发妻所出嫡长子大少爷,继室所出二少爷,加上前来投亲的‘酒表妹’,还有一个因昨日雨天留客的年轻公子。
背景介绍完毕,指示霄酒接下来要做的事——
你来投亲,周家人待你很好,吃穿用度都是一等一的待遇,礼物也送的很贵重,你不好无礼,今日老爷将在花厅宴客,请准备好后过去。
霄酒没有立刻推门出去,而是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房间看起来很正常,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浅纱插花,雅致的梳妆台,浅甜的熏香,都是女孩子会喜欢的东西,某些细节甚至很讲究……布置房间的人,很了解年轻女孩喜好。
他打开柜子,只里面不怎么与房间和谐的包袱颜色,就知道这应该是自己投亲的随身物品。
几件衣服,钗环,零零碎碎的打扮自己的饰品,手串颈链吊坠压襟无事牌……
他一样一样仔细看过去,没什么收获。
任务提示他忘了东西……忘了什么呢?
房间里有一面巨大铜镜,几乎等身,他走过去照了照。
他的衣服被换过了,因为要进行角色扮演么,他是‘酒表妹’,肯定不能像前两轮比赛一样,但也没有那么为难,古代男装下摆也很宽,只要料子柔软飘逸一些,看起来就很有裙子的错觉,这身颜色素淡,是很浅很淡的嫩绿,像化开的春草芽,除了年纪大的男人,其实男女都适合。
衣服模糊了性别感,头发也没有故意梳成女孩发式,只是半束半批,比较蓬松,有点像女孩的公主头,男孩子身上,其实也并不违和……当然,前提是男孩子不能长的太丑。
正好,霄酒不丑,这么穿衣,这么梳发,也并没有不和谐感,还挺清秀的。
他也没有被上妆,不管这身衣服还是他本身的气质,都不太适合浓妆艳抹,这样反而更舒服。
霄酒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缓缓垂眸,唇角勾出笑意。
他并不需要真的扮成一个女孩子,只要让别人知道他在扮演就行了。
这样也好,别人只以为是他本人运气不好,抽到了不太好的身份牌,只能扮演女孩,并不知道他扮演的这个‘女孩’,其实是在男扮女装……
他大概熟悉了房间和信息,推门出去。
这里真是一个很大很深的宅子,抄手游廊蜿蜒曲折,假山石景错落有致,就是太久也太旧了,廊柱上雕漆斑驳,灰色墙瓦隐有裂痕,每一个细微痕迹都诉说着岁月感。
宅子明明很大,一小段抄手游廊都要走很久,可是也并不是那么开阔,每往前几步,看到的东西都很有限,渐渐的就有一种压抑感,就像一个人被困在有限的空间里,不知道往哪里走,往哪都走不出去。
当四周环境特别安静,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和呼吸声时,这种压抑感就变成了恐怖感,你会时常怀疑,会不会有什么人或鬼突然跳出来,等着在前面吓你。
“啪——”
是鞋子踩到细枝的声音。
霄酒顿住,整理了下表情……还好自己不是特别胆小的人。
转过拐角,他看到了熟人,是萧爵。
萧爵当然也就看到了他。
此刻萧爵脸上,有非常明显的惊艳感,视线在他身上停驻,缓缓在他眉眼滑过,呼吸都慢了半拍——
“酒表妹。”
霄酒有点不太确定,惊艳感也可以演得这么真?他穿这身衣服真的很奇怪?
“大表兄?”既然叫他表妹,肯定就是两个表哥中的一个,看萧爵略素淡的装扮,有礼又不高的声量,霄酒猜测萧爵扮演的应该是宅子里的嫡长子。
萧爵微微点头:“表妹初来,只怕不识得路,我愿带表妹前往花厅,表妹可介意?”
“不敢,”霄酒微笑温顺,“有劳大表兄了。”
他并不确定萧爵过来,是因为任务指示,还是偶遇,但萧爵的确很照顾他,非常明显。
“表妹注意脚下,这里有台阶。”
“表妹往侧里靠一靠,这里的檐瓦有些不稳。”
“前方往右有道花墙,正值花季,表妹应当喜欢。”
霄酒一一谢过,跟着萧爵脚步,转过海棠门,经过一道花墙,蔷薇一小朵一小朵,绽放了满墙,幽香袭人,风吹枝摇,好不可人。
“这里有坎……”萧爵的话似有深意,“前路难行,表妹当珍重。”
是在提醒真实的,脚下正在走的这段路,还是借喻人生路,未来的前程?
没‘失忆’的人就是好,知道的比较多。
霄酒想了想,随口开了个玩笑,好似小姑娘的好奇:“大表兄好温柔,对每一个表妹都这么好么?”
萧爵顿了下,声音微远:“不是每一个表妹都愿意同我说话。”
看起来像自嘲,但明显是话中有话啊!
所以真的有其他表妹?
刚刚的那个房间,初时看不觉得什么,看的越久,越感觉不太对劲,虽然是照女孩子喜好布置的,但有些东西明显不太新,比如窗边花觚,碰了一个小角,仍然还在用,显是陈年旧物,很早就布置在有女孩子气息的房间里了。
他是初来乍到,周宅的介绍里也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为什么这个房间里有住过女孩的痕迹?
还有谁来过么?用的什么身份?
霄酒偏头看萧爵:“哪个表妹没有理你?大表兄同我说,我去同她说,大表兄是好人。”
萧爵却又不提了,只说眼前的路:“前面的青石台阶有些滑,酒表妹该要好好注意自己要走的路才是。”
霄酒:……
“你们干什么呢!”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身影。萧鼎嗓子都要喊破了,似乎看到了什么非常不喜欢的画面,迅速冲过来,挤进两人中间。
挤过来才想起任务要求,不能崩人设,非常陡峭的停住,硬生生伸手,掐了个兰花指:“给我分开些,像什么话!”
霄酒差点笑喷。
萧爵也差点绷不住。
无它,老七这回的身份不要太明显,是宅子女主人!
他穿着秋香色对襟长褂,像外衫又像裙子,这个颜色不算特别沉,也不算特别鲜亮,做出来的款式男人的也穿也很宽松,一般而言,效果不会太荒唐离谱,可他跟霄酒不一样,身材气质衣服可以适配,他个子高,肌肉壮,肩宽腰粗,也不注意仪态,走路恨不得一步跨出别人三步远,裙褂被他撑的……得亏底下还穿着绸裤,不然腿毛都得吓死人!
这么粗鲁,哪里像大户人家的夫人?不捏兰花指辣眼睛,捏个兰花指更不伦不类,看着十分伤眼。
“看什么看!”
萧鼎还怒了,他严重怀疑赛事组在针对他,这个签一定不是他抽到的,是被安排的!这起子人就是想看他出丑!谁想扮什么破夫人!
“不准笑,都给我规矩点!”
他得让他们知道知道,夫人不好看,但夫人有权力!
“你给我站远点,这是你能靠近的人么!”萧鼎指着萧爵鼻子,蛮横无理,“不知道自己什么身份?这种场合,能让你列席就不错了,还想什么歪心思?别以为你现在学乖了,不说话了,以前纨绔的事大家都都忘了,敢不听话,看老爷罚不死你!多余的话别说,多余的事别做,给我安安静静的当个木头桩子,懂?”
萧爵捏了捏拳:“是,夫人。”
隐忍不满,但是乖乖答应了。
萧鼎就更得意了。
他突然感觉扮演这个人物也还行,他什么时候在老九面前这么抖威风过?老九虽然是弟弟,但从来不听话的,甚至看一眼就有被揍的危险,现在这么乖顺,多好玩?
他又看向霄酒,啧了一声,半是满意,半是不满意:“正是鲜嫩的年纪,穿什么都难看不了,可今日宴客,怎么能这么素淡?自己不知道积极努力,怎么嫁个好人家?”
霄酒:……
“夫、人、提、点、的、是。”
许是听出了这句话里的咬牙切齿,萧鼎见好就收:“算了,我还不是为了你好,那些粗俗胭脂不用也好,稍后我给你送套漆金珍品。”
又来了,又送东西了,一听就知道不便宜。
霄酒感觉更违和了,表亲孤女前来投靠,周家姿态应该是赏口饭吃,又不是欠他的,为什么要这么恩抚?
“行了,走吧,”萧鼎打头,背着手往前迈步,“好好记熟了路,不准往西走,那边是你二表兄的房间,不准靠近知道么?少跟他说话,也少跟你大表兄说话,男女授受不亲,理当避嫌……”
“母亲。”
一行人正在往前走,提及的二少爷恰好也走过拐角,过来打招呼:“大哥,酒表妹。”他跟大哥没什么好说的,两个人打小就不对付,看霄酒,表情就相当微妙了,言笑晏晏,“父亲见你们还没到,叫我过来迎一迎……”
“酒表妹果真颜色出挑,让人一眼难忘。”
他似乎想要靠近,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即克制又阴冷的感觉,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一种矛盾感。
霄酒懂了,这轮游戏本子,不但每个人都有角色扮演,每个人都还有自己的秘密……且不能暴露?
这可太有趣了。
第50章
香消玉殒的表姑娘
周家的二少爷,应该是整个宅子里,最没有危机感的人。
生母虽是继室,也是现在周家唯一的女主人,位置坐得很稳,且从之前跟大少爷的对话可知,继室对大少爷的打压不是一星半点,甚至手段频出,光现在能领会到的,就有捧杀,陷害,PUA……所有做的一切,都应该是为了给亲生儿子扫清道路。
母亲一心一意为自己,父亲看起来态度也不凶,二少爷的性子,纵使不会天真,至少也会恣意,不应该有克制感,他为了什么克制呢?
他看过来的眼神也是,稍稍有那么一丢丢油腻。
霄酒不太能领会这个眼神的真实意思。
不过也不能太苛责,被要求扮演的二少爷还是个少年,任务介绍里说,只有十六岁,扮演他的人却已经二十来岁,别说什么风月事,人家日日经营,抱着一颗做领导的心,各种话术修炼的炉火纯青,早就成油腻大叔,回不头了,怎么要求人家纯良?
霄酒觉得,不能对8号萧厚要求太高,不懂的领域,演技有些过度,也正常。
可能是他的眼神油腻到有些猥琐,让人瞧不下去,也可能是身份扮演的倾向,萧爵稍稍朝霄酒侧了半步。
表现不多,只是微侧半步,看起来有保护的意思,但几近于无,如果不是有人注意,根本察觉不到。
萧鼎的表现明显太多了。
他看着他的儿子,扮演二少爷的8号萧厚,表情非常丰富,别扭,尴尬,挑剔……最后硬拗出来的疼爱假笑,比皮笑肉不笑还要僵硬。
“噗——”
霄酒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根据任务背景,这俩演的是一对母子,亲生的,娘为了儿子的未来,把继子往废了去养,在姥爷那里想必也是手段使尽,真的是一心一意,春蚕到死丝方尽,那是真宠,可作为扮演者的七八两位皇子,私底下感情并不好,甚至是敌人。
让老七宠老八,哪个天才想出来的主意?
萧鼎看着‘心爱的儿子’,憋了又憋,终于能保持假笑,发出声音:“我儿说的不错……”
咦,我儿?
一句话说出来,萧鼎仿佛突然打通任督二脉,他尚且尴尬憋屈,被叫儿子,矮他一辈的老八岂不是更难受,更憋屈?
那我没事了。
萧鼎眼底一转,慈爱的,朝萧厚伸出了手。
萧厚怔住,没反应过来。
萧鼎笑容更可爱了:“你这孩子,还愣着干什么,过来扶娘啊。”
萧厚:……
萧鼎演的更来劲:“唉,外头人都不知道,我这儿子最孝顺了,伺候娘吃,伺候娘穿,娘站着他站着,娘坐着他还站着,晨昏定省一次不落……”
萧厚:…………
萧鼎突然领会到了他头顶亲哥,老三的乐趣,以长压人,以辈压人,这规矩讲的真不错啊,越是想要博名声,想要让别人印象好的人,就越是得照做,老八这种假仁假义的,肯定不能明面上反抗。
来吧,小王八,快点,向娘展现你的孝顺吧!
萧厚:……………………
无它,就是无语。
霄酒真的憋不住,光这两个人的神色变换,比什么大戏都好看,可又不好笑的太张扬,他悄悄躲到了萧爵身后。
谁叫这个人稳如泰山,什么情况表情都不带变呢。
萧爵垂眸看他。
他只好笑了笑,小声:“我刚才有点失礼了,大表兄不要告诉别人啊。”
萧爵眸色微暖:“好。”
这边,萧厚也停止了和萧鼎的拉锯战,他是想回敬一二的,但看场面,萧鼎要是借身份撒起泼来,任务就有点悬,只能伸手,搭住了‘娘亲’粗糙又宽大的手,非常孝顺的前方带路。
没戏看了。
霄酒有些失望,从萧爵背后绕了出来。
这次没什么意外,一行人顺利的到达厅堂,看到了老爷。
周家老爷由33号萧丘扮演,是个没打过交道,才刚认识,一点都不熟悉的人,几人只是从前边两轮比赛的记录里,看过他的表现,很聪明,也有城府手段。
他现在正襟危坐,看起来板板正正,见几人一起进来,微微皱眉,放下了茶盏:“没规矩,笑色轻浮,步行不矩,像什么话?”
萧鼎立刻敛起面上得意,收了笑,朝他走过去:“这不是儿子有孝心,我太高兴了么。”
他一边走,一边手背到身后,朝剩下几个人轻轻摆了下。
萧厚立刻站好,萧鼎也是,齐齐朝主位老爷行礼,口称父亲安。
霄酒也更乖了,规规矩矩叫了声姨夫。
然后他就发现,33号萧丘看他的眼神很不一样,很深很深,似乎夹杂着什么估量和品评。
“这身裙子不错,配你颜色,只是怎么都显素淡了些,来人——”萧丘老击掌,叫了下人过来,“给他罩件珍珠衫,我记得前些日子的贡船里有,家里留了一件。”
下人速度很快,珍珠衫立刻送上,穿到了霄酒身上,他整个人立刻珠光宝气了起来。
珍珠这种东西和别的宝石不一样,让人不会感觉你特别显眼招摇,流光溢彩,但会非常提升你的气质,让你整个人变得有质感,连朴素的衣服都不再朴素。
霄酒:……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更像个妹妹了。
这个周家怎么回事,给外人东西这么大方?一整个珍珠穿成的罩衫啊,个个珠子圆润,珠光上佳,得多贵?
“多谢姨夫。”
“嗯,”萧丘点了点头,站起来,“时辰差不多了,都随我去花厅,今日有客人,你们当知行懂事,好好招待。”
不知道为什么,很寻常的一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感觉特别有深意,特别有压力。
他这是在点谁呢?
一行人很快到了花厅。
六人的角色扮演剧本,现在出现了五个人,剩下一个很明显,就是之前抽同样颜色纸条的18号,萧炆了,他应该就是那位雨天留客的外客。
果然,人很快来了。
萧炆打扮和这里所有人都不一样,非常优雅,你可以从他的衣服布料选用,剪裁版型看出,这么和身材,趁气质的衣服,一定不便宜,可你看不出到底是哪种衣料,为什么这么贵气,身上饰品也是,每一件都不张扬,不管颜色还是造型,看起来似乎都很普通,可要定眼看一看,就会发现,每一样东西都有不凡之处。
萧炆本身气质就像书生,这么一扮上,更添气度,一整个就是玉面郎君,几乎是想把我有钱有权,大家低调几个字刻在身上。
33号萧丘目光火热,还刻意演的云淡风轻,说话也是:“寒舍简陋,怠慢炆公子了。”
萧炆则更矜持:“是我叨扰了,实是雨天行路不便,行李又在后面船上,没有跟上,麻烦周老爷了。”
“炆公子客气,”萧丘笑呵呵的伸手,“我的夫人和两个儿子,昨日公子都见过了,这位是住在我府上的表姑娘,这两日大雨滂沱,也是苦了她,我与夫人怜惜,不想她一人用饭,担惊受怕,便叫了一起来,公子应该不介意?”
他一边介绍,一边伸手,似乎想推一推霄酒,奈何大家都挺懂规矩,表姑娘是小辈,又是‘女孩’,离的有点远,他推不着,就只能往侧里让了让,让出空间,让萧炆能看到霄酒,看得更清楚。
这个举动有些微妙。
萧炆的眼神也跟着很微妙,视线滑过霄酒:“自然不会,表姑娘请。”
“哈哈炆公子请——不要客气!”
萧丘很满意,率先入了席。
在他身后,众人跟着落座。
霄酒坐在末位,怎么感觉都有点不对劲,根本不必思考是否错觉,下一刻,他就知道感觉对了。
萧丘是真的在搓合他和萧炆。
“我家这个表姑娘啊,叫酒酒,实则不怎么擅饮酒,脾气和长相一样乖,就是家里亲长去的早,缠绵病榻前还在念叨,担心婚事不顺……”
萧丘喝完一盏酒,坐姿板正,看起来像个正人君子,说话口气也像,可却经不起琢磨:“小酒酒啊,正好今天家中有酒席,我便借机考校考校你,给大家斟杯酒吧。”
“正好在场没有外人,你们又都年轻,做错了也不会挑剔为难,”萧丘似笑非笑,继续点霄酒,“你应该知道哪个是尊位?”
霄酒垂了眼,睫羽微动。
按照这里的规矩和层次,他一个‘表姑娘’,若执壶添酒,理当是萧丘这个老爷,一家之主,谢他照顾之恩,可今天有客人,贵客,一家之主都捧着敬着的存在,又都是年轻人,这话什么指代,再明显不过。
让一个还在闺中的少女,给一个年轻公子斟酒,撮合意思还不明显么?
霄酒没立刻动。
一家之主发言,二少爷萧厚没什么反应,大少爷萧爵也不该有反应,这里还算能说得上话的,只有主母萧鼎。
但萧鼎不可能说话,又不是真的,都是在这演戏,他还怕场面不够刺激呢,特别想瞧瞧老九这狗东西憋不憋得住,怎么可能帮忙圆场护人?
他甚至笑的慈祥极了,还出声鼓励:“酒酒别害羞,有我看着呢,看谁敢说闲话。”
霄酒:……
你们夫妻是青楼老鸨吗?送人做堆过瘾是不是!
好在他也不是真正的羞涩少女,一切都是为了任务。
他手执酒壶,从善如流走到萧炆跟前,给他斟了一盏酒。
仪态当然无可挑剔,指纤手美,腕如皓雪,微微垂眸,下巴到肩颈线条漂亮的不像话,甚至隐隐可见锁骨处的小窝窝。
萧炆很给面子,看着他的脸,饮了半盏:“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表姑娘明月之姿,令人心折。”
言及此处,他顿了下,看向萧丘:“我有一远亲,眼光甚高,族中长辈们为他的婚事操碎了心,贵府这位表姑娘倒是难得,在下失礼,敢问周老爷,家中就只有这一位表姑娘么?”
眼前有美人,却不想舍予他人,是想都要,还是……
萧爵:“也曾有过其他表妹,奈何红颜薄命,怕是没这个福气了。”
“老大!”萧鼎出声喝止,显是很不想让他提这件事。
“看来果真是我失礼了……”
萧炆垂眸,放下酒盏,再抬头时,依旧温文有礼,微笑优雅:“夫人不必紧张,谁家没点亲戚,谁家没点私事,我没有打探的意思,只是……话既到了这里,难免有些好奇,贵府大少爷说的这个表姑娘,可是府里下人传言里,五年前离世,死的比较离奇的那位?”
房间陡然沉默,没有人说话,显然不愿提起这个话题。
可萧炆并没有理会他们的不愿意,反而笑容更深,颇有暗意:“别是你家的小姑娘——都有什么问题吧?”
这种话音指向一出来,当然就不能不应对,府里还指望着用这个表姑娘笼络贵客呢!
萧鼎立刻说没有:“哪有什么离奇不离奇的事,左不过人各有命,有些人运气就是没那么好。”
萧丘也叹了声:“人生在世,有那豁达看得开的,也就有看不开钻牛角尖的,我们自认照顾的周到,却没办法实时亲眼盯着,发生这种事,我们也很难过。”
气氛顿时低沉了起来。
霄酒已经回座,感觉触发了关键线索,所以这个府里的秘密,就是前一个表姑娘的死?
那他现在住的房间,也是这个表姑娘住过的?不知道当时待遇怎么样,只看房间应该不错,其它的呢,是不是像他现在一样,被金尊玉贵的养着,被送很多贵重礼物,在长辈提出要求时,不得不顺着长辈意思,违心的做什么事?
她又被推给了谁呢?
房间内寂静紧绷,帘外雨声滴答,那种感觉又来了……
阴森,恐怖,束缚,跑不掉,离不开。
贵公子萧炆显然对这似是而非,和稀泥的表态不满意,甚至推开了酒盏。
很明显,这事要是说不清,那之后就没什么好聊的了,大家本就是萍水相逢,君子之交淡如水就好,没必要深入,当然,‘表姑娘’这份似是而非的好意,他也不会接受,不会再谈。
萧丘懂了,又是长长一叹:“不过是个痴心错付,齐大非偶的故事。”
萧炆:“愿闻其详。”
萧丘似乎有些为难,看了眼萧鼎。
萧鼎暗算白了眼没用的丈夫,有事儿别人顶,有功自己来,伪君子一个,呸!
但谁叫这个家,爷们做主呢?
“嗐,也算不得丑事,咱们家无愧于心,没什么不好说的,”萧鼎眼底转了下,看向萧炆,“炆公子不知道,我们老爷,在老家那是出了名的,仁德心善,心系家族,自己出来了,也没有亏待族人,该修路修路,该捐钱捐钱,该赈灾赈灾,现在族里那宗学,都是我们老爷一力资助的,谁家有什么困难,求到府上来,我们老爷没有不帮的。”
“先夫人那边姐妹多,孩子也多,有个叫乔娘的,就和现在酒姑娘一样,家里长辈都走了,族中无人,又年纪小,孤苦无依的,送到我们家来,我们正好怠慢?嫩芽的小姑娘,涉世未深,不知人间疾苦,我们怜她不容易,都是纵着哄着,可能就是这么娇惯过了头,小姑娘一天比一天心大,觉得自己了不得,获得这一切都是应该的……”
“咱们家做生意,人来客往的,总是少不了办宴,有一回招待一位官老爷——”
萧鼎顿了下,似是回想起当时画面,浅浅叹了一声:“虽说是位官老爷,人其实很年轻,还不及而立,很有才华,长得也俊,气质儒雅,见之可亲,席间酒饮薄醉,追忆已逝发妻,很是深情……乔娘就上了心。”
“我们本也要准备给乔娘说亲的,姑娘家长大,哪有不嫁人的,当时就在四处相看人家,乔娘动了这个心思,也不算过,她出身不高,这位官老爷要谈也是续弦,不算够不着,咱们聊一聊,许是能成。”
“可乔娘不知怎么想的,还是从哪听了挑拨的话,生怕我与老爷不允,不帮她促成这桩婚事,自己悄悄的与这位官老爷联系,还三更半夜偷偷跑去人家房间……这不坏事了么?”
萧鼎摊手:“这位官老爷性格方正,很讲规矩,若我和老爷正正经经跟他提这个事,他肯定会给面子,可乔娘走这种歪门邪道,他不喜欢私相授受,就拒绝了。”
“可乔娘她想不开啊,是我劝没用,老爷劝没用,两个表兄劝也没用,跟猪油蒙了心似的,非常执拗,非要跟那个男人,但问题不是我们不让跟,是那个男人不要啊!”
“她从小到大也没遇到过什么挫折,裹在这件事里,想不开,知道那位官老爷走了,再也不会回来,竟偷偷服了毒……”
萧鼎把事说完,叹了口气:“我们也不想这样,好好养大的姑娘,谁愿意看着她往绝路上走?可这事又不好往外头传,乔娘人没了,名声不好再没,我们就没往外传这个事,好好的给她敛衣下葬,入土为安,大概她死的那天是个雨天,身上又穿着红色嫁衣,还是个没成亲的小姑娘,知道的多少有点忌讳,又不明就里,就有乱七八糟的小话传出来……”
“其实并没有那么神秘,比这还少见,还惨淡的事世间不知凡几,并不需要过多在意。”
萧丘也跟着颌首:“夫人所言极是,有的人性子拗,死钻牛角尖,有些人就不会,比如我们酒姑娘,就很乖,心胸豁达,哪日成了亲,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他微深目光落在霄酒身上:“你说是不是?”
第51章
难不成是喜欢我
霄酒感觉到了压力。
‘老爷’的视线如同实质,刀子一样压在他脖子上,不允许他说不。
作为懵懂年轻的表姑娘,他应该有点害怕,感觉到不对劲,又不能胆子大的说不,但要说是,好像又有些违心,最后只能垂眸束手,做乖巧状,看起来就像是太紧张,太羞涩,紧张的说不出话。
在萧丘眼里,这大抵算默认,就没再逼迫,继续和萧炆说话。
霄酒听着,越发理解了这位的老爷的雄心。
他是真的很想和这位贵公子萧炆结亲,搭上姻亲关系的裙带,以图后事,奈何贵公子不知是还年轻,看不透这些,还是兴趣使然,只对当年这位乔姑娘的离奇往事感兴趣,一直在问相关细节,直到萧丘卖的差不多,肚子里再也掏不出货。
“真是可怜哪,好好的姑娘,竟然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听完有意思的故事,萧炆开始意兴阑珊,酒饮的随意,菜夹的随意,先前并没有明言答复和‘酒姑娘’的事,只是拿来做话茬子,要听这个故事,现在听完了,也没有松口,萧丘再暗示,他便道——
“若说这婚姻大事,当然要有父母之意,媒妁之言,理当郑重,没有小辈自己做主的道理。”
四两拨千斤的推了,之后再不提这件事。
萧丘能怎么办,只能暂时揭过不提。
酒席气氛正酣,好像不管这个酒表妹,还是之前那个乔娘,都是一时兴趣,之后再无人提起,无人看在眼里,大家行的是酒令,玩的是赌彩,连带着聊一些风土人情,官场轶事,此刻杯里的酒重要,眼前的玩乐重要,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
按理说霄酒现在应该有些尴尬的,被亲人推到这种场面,还被嫌弃,多少有些委屈,表妹的命也是命啊……
他没有饮酒,就安静的看着这些人表演,有人醉,有人假醉,有人神情不对,有人得到了点信息,有人利用别人的表现,巧用话术,打探自己想知道的是……
直到夜色渐浓。
萧炆率先提出离席:“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看我,都聊的忘了时间,”萧丘言笑晏晏,“外头这雨怕还是得下上几天,炆公子不要拘束,好在我这宅子不算小,景也多,若无聊了,我两个儿子随你差遣,有什么需要,也可随时来寻我。”
萧炆微笑:“如此,炆某便继续叨扰了。”
萧丘很满意,视线掠过房间里的其他人,落到霄酒身上:“酒酒啊,这外头这么黑,你一个人也不好走,想让谁送你回房?”
霄酒立刻领会,不同选择,不会触发不同任务走向吧?
所以他现在应该要找谁送他回房呢?
按照萧丘暗指,他应该麻烦萧炆,毕竟要送做堆,萧炆现在表不表态没关系,感情是处出来的么,他主动一点,没准就成了呢?
可要是这样……
霄酒很快有了决定,微微垂了眸:“本不想麻烦哥哥们,我与炆公子都在客院,随炆公子一起应该最为顺路,可又想,炆公子同我一样,都是初来乍到,未必路熟,往我客院的方向,好像有一截不太好走……”
他看向萧炆。
萧炆微笑:“表姑娘说的是,我的确对路不太熟。”
“若不然,”霄酒礼貌冲萧炆点头,看向萧厚,“麻烦一下二表兄?”
萧丘不置可否,似乎也感觉到态度太强硬,不是什么好事,偶尔松一松可能才最好,毕竟强势的女人很多时候不太讨喜,柔弱可怜一点,才更让人怜惜。
萧鼎则眼睛刷的就亮了,什么,霄酒选择老八,扔了老九?哇打起来打起来!看看老九那眼神——
呃,看不太出来,老九什么都好,就是有点太能藏了,心里装着什么事没人知道。
不行,他得加一把火。
他转向萧丘:“就让老二送吧,他们兄妹之间,亲近亲近也好,未来好互相扶持么,”说完又转向萧厚,“你乖乖的送酒表妹回去,路走稳一点,慢一点都没关系,就是不能让酒表妹出了事……你是最孝顺知礼的乖儿子,一定能做到,对么?”
萧厚:……
我谢谢你!
“行了,散吧。”萧丘一锤定音,酒宴到此为止,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
所有人都有方向,比如作为老爷的萧丘,当然是回房休息,万事不管,作为夫人的萧鼎,可以盯一盯现场,收拾收拾,也可以选择回房,萧炆直接离开,作为客人他可以什么都不管,而萧厚作为乖儿子,当然是送霄酒回房……
只有萧爵没有动作,直到所有人离开,花厅余他一人。
夜幕黑沉,雨帘如雾,很快,视野里就不见了萧炆的身影。
霄酒怀疑他并没有乖乖回房,很有可能转去了别的方向,忙自己的任务,查该查的事。
“没想到酒表妹会选我……”
淙淙雨声里,8号萧厚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远,眼神也是,像是蒙了层什么雾,看不真切,这话说的有点像遗憾,又没那么遗憾。
霄酒若有所思。他选了萧厚送他回房,萧厚因此不能利用这个时间段,悄悄干点自己想干的事,当然遗憾,可送他回房,顺便能试探他,附带试探别人的机会,便也没那么遗憾——
萧厚身上表现出的矛盾感,更多更浓了,阴冷,克制,又带着不明所以的躁动感,连看向他的眼神都稍稍有点阴森黏腻,像蜿蜒划过墙角的毒蛇。
萧厚很聪明,可能演的有些过度,却不会理解错角色方向。
霄酒想,这个宅子里的二少爷绝对不是个傻白甜,但也并不像在宠爱中长大的,这么阴鸷……所以这就是二少爷的秘密?
“我只是不想有麻烦,”他就着萧厚的话,仔细回想刚刚,围绕萧厚的氛围,“你是备受期待的小儿子,姨夫对你很好。”
“好么?”萧厚默了片刻,才道,“大概因为我娘很能干吧。”
夜色太深,又是在走动中,霄酒看不清他的脸,可这种带着哑意的低声,什么都有讽刺的意思。
霄酒很快想到一个方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姨夫可是对你要求高,管教严了些?”
萧厚:“何止是严,生怕我累不死呢。”
话音缥缈,似能被夜雨撕碎。
霄酒浅浅叹息:“大表兄似乎也很遗憾这一点。”
萧厚看他,目光阴鸷:“所以我才宁愿受着,也不给他啊……让他馋,让他怎么想要都得不到,让他羡慕嫉妒我,两个人都痛苦,总比高兴好,你觉得呢?”
霄酒:……
你们这一家子,是有够变态的。
“表妹啊,你看我都跟你交心,说了这么多了,你挑拨我也不在意,你是不是得回馈点什么,同我也说些实话?”萧厚止步,看着霄酒,“你来投亲,是真的要选夫嫁人的么?”
霄酒微笑:“二表兄希望我是,我就是。”
萧厚:“为何不簪钗?炆公子不合酒表妹的意?”
“这般注意炆公子,二表兄何不追过去,看看他去做什么了?”霄酒伸手,遥遥指了个方向,“他刚刚好像往那里去了,一个外客这般放肆,还真把周宅当自己家了,二表兄不觉得被冒犯?”
萧厚和萧炆斗了多年,最熟悉这个弟弟,比谁都知道萧炆有问题,都不提别的可疑动作,就说方才席间那些话,暗意指向,就非常有问题。
但霄酒转移焦点的方法也太不高明了。
他侧眸看霄酒:“你不想让我送你到房间,也是想悄悄找东西吧?”
霄酒坦然微笑:“其实各自保持些距离,留出私密空间,对你我都好,不是么?”
“——表妹慢走,还会再见面的。”
萧炆和霄酒,明显偷偷摸摸干事的萧炆吸引力更大,萧厚果断离开。
霄酒看着雨幕中快速消失的身影,眉心微蹙。
前来投亲的妙龄少女,婚事必然是焦点,周家夫妻不但不觉得麻烦,反而非常欢迎,显然最后若说定一桩婚事,竟然不是为表姑娘好,而是为了他们周家的利益。
表姑娘知道这件事么?若是知道,还来……
贵公子未必是雨天留客,被留的这么巧妙,隐在笑容下的探索,故意提起的乔娘……他必然认识乔娘,他是乔娘的什么人?找过来是为了什么?不可能只是好奇这段过往那么简单。
周家夫妻对往事的遮掩和打配合,本应最受宠,却明显有点变态的二少爷,年轻少女的死……
这真是个烂透了的家。
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在提防别人知道自己的秘密,所有人都有看起来不一样的目的……
很多想法和灵感在大脑里跳动,霄酒有很多奇妙的直觉,但都没有那么通透。
他想他可能需要一个锚点,可以做为印证,确保走在正确的路上。
但这需要坦诚,也要求对方的坦诚。
不过不用担心……有人就很合适,而且一定在附近。
霄酒整理好思路,往后折回,过了转角,小心扬声:“九哥——九哥,你在么?”
转角是风口,不怎么温柔的风拂乱了他的衣摆,宽大似裙裾的下摆柔软飘逸,裹出他青涩修长的身形,腰细的似乎一掐就能折。
萧爵从廊柱上跳下,带他往前走了几步,避过风口。
“刚刚——九哥都看到了?”霄酒微笑。
萧爵盯着他的眼睛,神色略复杂:“你好像并没有想隐藏你的秘密。”
不是对萧厚,而是对他。
霄酒笑意更深:“九哥不也是?”
他称呼用的是九哥,而不是大表兄,意思很明显,在这里面对面说话的,是霄酒和萧爵,而不是游戏本子里的酒表妹和周家嫡长子,是抛却试探,想要交心的意思。
萧爵显然也领会到了:“你并不想遵守任务规则。”
“九哥不也是?”
夜雨连绵,有点冷,霄酒手抄在袖子里面,慢条斯理:“想要过关比赛,有些规则肯定要遵守,但有些,好像也没必要?本轮任务只提醒保护好自己的秘密,又没有明言一旦暴露会受惩罚——明牌,有时候是一种不错的玩法不是么?”
“我醒来的那个房间很有意思,我也认真想过,并不觉得比赛真正的任务是保护自己的秘密同时,知道别人的秘密,我感觉这次会和上轮比赛一样,有隐藏的规则在任务里,触发了就会刷新覆盖,原本的任务就没那么重要了。”
他看向萧爵,眼底微亮:“我对这个更感兴趣,难道九哥不是?”
这个比赛的设置,内里剧情的安排,目的都是为了激发皇子们的成长,竞争肯定是有,要让皇子们有危机感,真切体会很多难事,在生死之间开放或转变思维,引导更多思考,更多选择的可能性,好好想想怎么做皇子,怎么做储君,怎么做天子,怎么应对不同危机,怎么对待黎民。
开放所有比赛细节,同时公布给百姓知道,也是同样的启示作用,国家并不只是萧氏天下,也是百姓们的国家,大家一起参与,明智,明眸,明心,是不是会让国家更好?在国家安全遇到危机的时候,是不是更能群策群力,凝聚出一样的热血?
这么想,所谓比赛,所谓争积分第一,所谓淘汰,所谓复活投票,所有这些都是噱头,是吸引人们感兴趣的方式,其内核,就是这场浩大的试炼——
让皇子们认识险恶,迅速成长,拔苗助长一般,硬生生催所有人长大。
所以只要是为了成长,展现出更多的思考可能性,任务其实很灵活,可以随势而变。
而现在,一个什么都藏着掖着的阴谋家,不一定比坦率从容者受欢迎。
霄酒从来不害怕做决断,基于思考后大胆做了,就不会后悔。
显然萧爵也是,曲指轻轻敲了敲霄酒额头,眸底透着浅浅笑意:“淘气。”
霄酒才不介意被调侃,事情如他所料发生了,就很好。
“那——老规矩?”他笑眯眯递过了自己的手。
萧爵嗯了一声,也递过了自己的。
两个人再次,在彼此的掌心写字。
这其实是个非常有效的沟通方法,能避开身边始终追随的暗卫潜卫,一切监视者,只要他们距离够近,写字速度够快,那就只有彼此能知道是什么,外人谁都看不出来,无法传递,估计送到场外公示的,又会是‘9号和99号互在掌心写字,无法辨识’。
上轮就有这样的事,且引起了百姓调侃。
他们还可以用这样的方法,防着暗卫潜卫里的背叛者——
从萧珪这次的生日酒宴上,他们基本已经确定,皇上的人有被渗透,只是尚未抓住根源,动手的人也很隐秘,想来这个储君选拔赛最终,也是要顺便彻底了结这件事。
但是这一次掌心写字并不需要太隐秘,因为不是什么秘密沟通,甚至应该慢一点,让暗卫潜卫们记录下来,传到场外。
萧爵在霄酒掌心写的是‘扮女’,霄酒在萧爵掌心写的是‘喜男’。
扮女,就是男扮女装,喜男么,就是性向有异,喜欢男人。
两人同时写完,同时看向对方,异口同声——
“怎么看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
萧爵叹气:“你的这个戏中戏,其实很好演,不容易暴露,但你完全就没想演,连点女孩相都不扮——萧鼎还捏过兰花指呢。”
想起萧鼎夜兰花指的样子,霄酒没忍住,又笑了。
他的确没怎么想演,但这在别人眼里也不应该太算疑点,也就萧爵明白他,知道这种摆烂表象下是什么。
“为什么能猜到大少爷的秘密?”萧爵视线滑过霄酒眉眼,“我哪里漏了破绽?”
“并没有。”
霄酒看着萧爵,眉眼弯弯:“只是任务提示里,简单叙述了周家人口,对大少爷的描述是先前曾纨绔过,现在沉默,避世,安静,不近女色,不谈自己亲事,也不太喜欢惹事……”
“我可是过来投亲的表妹,正当大好年华,婚事又是焦点,怎么想,大少爷都应该远离我这个麻烦,可你偏偏靠近了,还提醒这提醒那,细节多到不像假的,不带有特殊目的性,那不就是对‘表妹’本人有意思?”
“你不近女色,看我时不止一次视线落在我的喉结,是为什么?只能是看破了不说,还想和假表妹分桃断袖——”
霄酒有模有样的叹了口气:“难不成还能是喜欢我这个扮演者本人,心有担忧,情不自禁?”
“我可没那么大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