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已将人从怀里放出,可苏御还是握着顾夏的手。他有意增进两人之间的感情,所以一直柔声同顾夏说着话。
“除了拾花,今日还做了什么?”
顾夏不知要怎样跟苏御聊天,她长这么大,就没怎么跟男子讲过话。
只除了那十天……
怎地又想到他了?
顾夏闭了闭眼,将不该出现的人从脑海中抹去,语调轻轻,细细说着自己今日都做了些什么。
苏御神情温和,不时回应一二,看着心情极好。
“王妃差人送了好些赏赐过来,只是妾身身份低微,无法亲自向王妃叩谢。”顾夏轻声说道。
苏御闻言,把玩着顾夏的手一顿,抬起头凝视着她,问:“你想见一见母妃吗?”
顾夏不明白他这样问有什么用意,赶紧抽回手起身,说:“妾身惶恐,王妃身份高贵,岂容妾身轻蔑。”
苏御看着自己突然空了的手,没有动。
他什么都没有说,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变,顾夏却莫名心慌了起来。
屋外雪大如席,风声萧萧。
夜风把堂屋的隔扇吹得吱嘎作响,两人之间才起的那么点温情就这样被薄寒浸了个彻底。
不一会儿饭菜送了上来。
苏御看都没看顾夏一眼,拿起筷子就开始吃饭,一时之间屋里只能听到碗箸碰触时所发出的声音,显得十分沉闷。
顾夏依旧站着,听着声响,身子不觉越发僵硬起来。
她隐约能明白苏御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但她不能理解,或者说,她不愿意去理解。
这样僵持着也不是办法,顾夏心想。
等丫鬟再端菜进来时,顾夏鼓起勇气拿了一副筷子,小心翼翼地给苏御布菜。
苏御还是没有看她,但也没说什么,只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她坐下吃饭。
顾夏犹豫了会儿,还是坐了下来,默不作声地开始用饭。
今日的晚膳很清淡,顾夏的筷子只往离得最近的那道清炒玉兰片上伸了两回,其余时候都只闷头扒饭。
忽的,一筷子炒鸡脯被夹到了碗里,紧接着,又是一块油焖冬笋。
顾夏抬起头,看着苏御淡漠的眉眼,心里不觉酸涩起来。
她不是木头,她能感觉到世子对她的殷勤,可那又怎样呢?
当初父亲也是这般宠爱阿娘的吧,可最后还不是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她看过很多书,懂得很道理,也知晓当一个男子愿意宠着一个女子时,他会千依百顺,连烽火戏诸侯的蠢事都会做。可当他腻了,不想要了,又会是何等的翻脸不认人。
若为正妻,没了宠爱,起码还有地位。妾就不同了,裴姨娘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她绝不能步娘亲后尘。
所以她必须守住自己的心。
一顿饭,就在这样沉闷的气氛中用完。
朱嬷嬷很有眼色地领着丫鬟们一起把碗箸都撤下去,将空间留给屋里的两人。
苏御却不领情,直接站起身,一言不发地进了净房。
顾夏在原地静静坐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唤喜儿打水来梳洗。喜儿应声,可之后进来的却是朱嬷嬷。
朱嬷嬷伺候得很仔细,她先给顾夏拆了头饰,换了件碧色的寝衣,再拿芳液给她漱口,用梅花汁泡的水给她洁面,擦干后又帮着她抹上香膏,最后将人扶到内室的镜子边坐着,一遍一遍地为她通发。
直到净房里的声音停息,苏御迈着步子出来,朱嬷嬷才放下梳子,躬身退了出去。
顾夏努力克制着心中涌起的酸意,起身走到苏御身前。
夜色悄寂,丝丝缕缕的梅香从外间飘入,萦绕在两人周身。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御的目光终于落到了顾夏身上,表情平静无波,他说:“你总是这样惹我生气。”
一句话,令屋里的气氛再次转变。
顾夏呼吸一滞,手脚蓦的冰凉,连面色也跟着泛白,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苏御靠过去,伸出手,捏住顾夏的脸,逼迫她抬头看着自己:“我说过,不可轻贱自己,你怎么总是记不住?”
苏御的语气很平静,目光却十分犀利。
顾夏不敢直视这样的眼睛,稍稍别开视线,低声道:“我这样的身份,如何都不算轻贱……”
苏御闭了闭眼,松手放开顾夏,用肯定的语气说道:“你在怪我。”
顾夏想否认,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话来。
苏御定定望着她,暖黄的烛光打在她柔美的侧脸上,纤长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盖住她的眼睛,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笼着一层淡淡的悲伤气息。
齐星礼说过,他们接触的时间不多,她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她的悲伤只是因为自己成了轻贱的妾室,而非其他。
这个认知令苏御好受了不少,起码她不是因为别的男人才这般难过。
烛火摇曳,发出“啪”一声响。
苏御放在身侧的手松了紧,紧了松,反复几次,终是妥协般地叹了口气,说:“你可以怪我,怪顾府,怪任何人,却不必这般轻视你自己。”
顾夏一怔,下意识抬起头,与苏御深邃的目光撞到一起。
“你是我的女人,是我将来孩子的母亲,你比任何人都要高贵,我不允许你轻贱自己。”苏御认真地看着顾夏的眼睛,说,“记住了吗?”
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顾夏闻之眼瞳微缩,愣愣看着苏御,她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她只是个妾,又怎么会是他孩子的母亲?
苏御看她这副样子,语气一下子就软了:“有些事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你只要记住,我对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他们之间的羁绊还远远不够,所以眼下绝不能让她知晓实情,若是此时就让她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所设下的局,那自己便再难走进她的心里。
苏御很清楚地明白这一点。
现在还远不是向她剖白自己心意的时候。
顾夏垂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搅在一起,轻轻说道:“爷,您无需这般安慰妾身。”
他这样的身份却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还是以这样认真的语气,顾夏无疑有被感动到,即使未来难以预测。
“你觉得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苏御拉过顾夏的手握在自己手里,郑重地说,“你现在不信也无妨,我会证明给你看,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苏御拉起顾夏的手至唇边,亲了亲她淡粉色的指尖。
顾夏感到手指一烫,想抽回来,却没能如愿,反而被对方拉进了怀里。
苏御低下头,顾夏正好抬起头,四目相对。
盈盈眼波透着些许羞赧,玲珑有致的身体紧紧贴着自己,裸露在外的肌肤如暖玉般温润……
想到这肌肤摸上去的触感,苏御顿时口干舌燥,揽在顾夏腰上的手不觉收紧了些。
“你说你上过药了?我要检查一下。”
温热的气息就扑在耳垂边,熏红了顾夏的耳廓:“爷,别……我真的上过药了,您要信我。”
“你都不信我,还敢要求我信你?”
这怎么能一样啊?
顾夏局促不安地攥上苏御的寝衣,低着头,小声辩解:“我真的上过药了,那……那儿也没什么好看的。”
苏御细细打量她的神情,嘴角勾起一个微妙的弧度来,出口的声音也变得越发低哑:“那儿可是我的温柔乡,怎么会不好看?”
话毕,苏御不容拒绝地将人打横抱起,边走,边吻了下去。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顾夏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身体不由一软,想到昨日的经历,她忍不住想逃,却半分力气也使不上来。
理智一再地提醒她,她该顺从他一点。
他是她的男人,他对她这样好。
幔帐落下,拔步床里,自成一方天地。
苏御利落地脱去彼此身上的衣衫,手摸到顾夏身后,一勾一拉,小衣的系带就这样被解了开。
顾夏感觉他的动作停了一下,正疑惑着,就见他俯身吻了下来。
顾夏看着埋在自己胸前的黑色头颅,霎时羞得满脸通红。
说好的检查呢?他这是在检查哪里!
仿佛猜到顾夏心中所想一般,苏御抬起头,低哑的声音里带着愉悦的笑意:“别急,慢慢来,反正都要看,那我就都检查一遍好了。”
一通“检查”下来,时间已过去小半个时辰。
等苏御再次翻身覆上来的时候,顾夏咬了咬唇,主动搂上他的脖颈。
苏御一怔,从上往下凝视着她,目光很幽深。
顾夏羞赧极了,可做都做了,干脆仰起脸凑上去吻了一下苏御的嘴唇。
很快顾夏就没有精力羞赧了,她被苏御按了住,而后一发不可收拾。
拔步床上锦被凌乱,一只手从床帐中探了出来,一阵乱舞后,紧紧拽住了幔帐,不一会儿一只大掌追出来,覆上了先前那只纤细的手,将它捉了回去。
……
结束时已是亥时末。
顾夏无力地趴在枕头上,锦被只裹了她半个身子,外露的背上满是斑驳的青印。
苏御正欲将肠衣取下,无意瞥了眼,就受不住地再度压下来,循着那些印子又吻了一遍。
顾夏由着他折腾,伸出手,想去碰一下肠衣,又觉得不好意思,正想缩回来,却被苏御一把抓了住,笑说:“我人都是你的,想摸哪就摸哪,害羞什么。”
……他误解了。
顾夏脸一红,颇有些气急败坏道:“我没有!我就想看看你裹着的那是什么东西。”
昨夜后来他似乎也带了这个东西。
苏御淡定地拉过顾夏的手往下。
顾夏慌乱地缩回手。
苏御见状笑了笑,也不勉强她再来,解释说:“这是避孕的,现在还不是咱们要孩子的时候,得在过一阵才好叫你怀孕。”
顾夏当然明白,他才大婚不久,世子妃都还有没动静,怎好叫妾室先有了身孕。
见顾夏不说话,苏御便知她想岔了,凑上前咬了咬她的鼻头,道:“现在不叫你怀孕是有别的原因,你别多想。”
顾夏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她也不想深究这个,便转移话题道:“我只听说过避子汤,还没见过这样的。”
苏御取下肠衣,用帕子裹好,放到床边的茶几上。
“避子汤易得,肠衣却是难弄,而且它是用在男子身上的,戴上它,男子就没那么快活了,所以才会用的少,导致许多人都不知道它。”苏御搂着顾夏,缓缓解释道,“避子汤吃多了对你身子有损,我戴上肠衣,虽少了些快活,却也值当。”
这样的话,顾夏明显不信,就他那贪欢的架势完全不像没那么快活的样子。
苏御看出她的意思,不觉又笑了起来,笑声格外醇厚好听。
“只怪温柔乡里太温柔,带着肠衣都已让我这般流连忘返,若是没了它……”
“……”顾夏急忙伸手捂住苏御的嘴,阻止他再讲下去:“爷,我困了。”
苏御顺势亲亲她的掌心,说:“睡吧,一会儿我抱你去沐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