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 第31章 ◇
◎气息喷在她耳后。◎
周一早晨, 程北茉刚出小区大门,就被陈韵吉拦住了。
冬日清晨,天还没完全亮, 浓雾弥漫。陈韵吉从一旁跳出来时,有点恐怖片的那意思。
程北茉觉得稀奇,她竟然能准时起床。
陈韵吉一见面就摇头咂嘴:“糊涂啊你。”
程北茉一头雾水:“我干什么了?”
陈韵吉问她:“你干嘛背着大帅比去找篮球小子?”
“什么叫背着他……”
陈韵吉啧啧两声:“你前脚去找张弛, 大帅比后脚就来问我, 你最近在忙什么,被抓包了吧。”
程北茉斜她一眼:“什么被抓包, 明明是你告诉他的。”
“重点不是这个!”陈韵吉自知败了一局,便转换口风,“重点是, 你看大帅比多在意你啊。”
程北茉咽了下口水。
她面不改色地说:“下次麻烦胳膊肘朝我这边拐一拐行吗?”
陈韵吉眨了眨眼:“你当家教的事, 虽然我瞒得很辛苦, 但是我还是瞒住了。”
程北茉脸颊的肌肉抽了抽:“……谢谢啊。”
“应该的应该的。”陈韵吉还很骄傲, “你下次别做这种让大帅比误会的事了,他给我发消息的时候,不知道有多焦急。”
“他给你发什么了?”
陈韵吉把手机给她看。
裴颂一共就发了九个字-
程北茉最近在忙什么
程北茉横看竖看, 也没看出来哪儿有焦急的情绪。
陈韵吉认真分析:“他连标点符号都没来得及打,多焦急啊,说明他当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
程北茉:“……”
这么会做阅读理解,为什么语文每次只考他妈那么点分?
陈韵吉却不在意这些,她说:“茉茉, 你什么时候才有时间啊,你已经很久没有参与我们的集体活动了。”
程北茉诧异:“你们最近有集体活动?”
“上上周末, 我们在群里斗表情包, 你不在。上周末, 我们在群里玩摇骰子,艾特了你好几次,你都没出现!”
这也算集体活动……
一路上,陈韵吉都在试图说服程北茉去江边看跨年烟火。
“去嘛去嘛,你都好久没跟我们一起玩了。”陈韵吉拽着她的胳膊晃啊晃。
“我那天有课。”
“就算有课,也不可能是晚上吧?烟火七点开始,你上完课过来跟我们汇合嘛。”
“下午四点上课,六点下课。”程北茉算了算时间,总算松了口,“到时候我赶一赶吧。”
“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陈韵吉亮眼放光,下一秒就陷入emo,“我要是有你一半的自制力就好了。”
“要不跨年当天先跟我去自习?”
陈韵吉急着打退堂鼓:“那……还是算了。”-
到了学校,她们俩刚上楼就迎面碰见了裴颂。
程北茉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补偿我吧”。
那天在电话里,裴颂到底是没说究竟要她补偿些什么。
他卖关子,反而搞得她惴惴,就连现在碰面,她的底气也没那么足。
她往左,裴颂也往左。
她往右,裴颂也往右。
两个来回,他们都停下来。
陈韵吉心说,这是什么天定的缘分啊。
她识趣,打了个招呼就溜了。
走之前,她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程北茉的肩,压低声音说:“你好好跟大帅比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
她又没做错什么。
不就是……不就是找张弛问了点他过去的事么。
两个人面对面站了会,程北茉扬着下巴问:“你那天说要补偿,要什么补偿?”
都没寒暄,她就急着切入正题。
裴颂语气淡淡地问:“这么着急?”
谁急,谁就输了。
“不急,我急什么。”程北茉摇了摇头,赶紧往回找补,“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
反正他在她这儿攒了不少。
裴颂心想她可真行,以为自己贷款呢?
他问:“你打算就在这儿说?”
程北茉左右看了看。
这会正是上学高峰期,人来人往的走廊上,他们俩好像确实有点显眼。
同学路过他们身边时,几乎都会投来好奇的眼光。
裴颂就那么淡淡地盯着她。
她试探道:“要不,换个地方?”
于是,他们一起逃掉了升旗仪式。
他们上到教学楼楼顶,下面的学生稀稀拉拉,懒懒散散地站在各自班级里。
程北茉在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找一班的队伍:“不知道老闫有没有到处找我。”
“老闫就这么离不开他的得意门生?”
程北茉说:“毕竟老闫是年级主任,对自己班的学生反而更严格。”
裴颂耸了耸肩。
三班班主任已经开始休产假了,听说下学期才会有新的班主任来接班,这几个月是别的老师代班主任,并不严格。
看了一会下面的升旗队伍,程北茉转头,正好对上裴颂的侧脸。
他脸上的伤比之前淡了点。
她盯着他的时间有点久,生怕下一秒他就转过来说,看不够么。
他还真说得出这样的话来。
所以在他转过来之前,她先发制人:“我去找张弛,就是想问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裴颂语气跟周围的空气一样冷:“大老远跑去找张弛,就是不来问我是吧。”
程北茉也不示弱:“你来我家店里吃面,不是也没跟我说么。”
裴颂看了她一眼,眼神里面的情绪沉甸甸的,她不敢去接。
她接着说:“再说了,我问过你,你不是说那伤是走路磕的么。”
裴颂愣了一下,垂着眼说:“他不知道这事。”
“嗯。”程北茉点点头,“我也没问他。”
“不是专门为这个去找他的么,怎么不问。”
“就……改主意了呗。”程北茉低头玩着外套上的拉链。
她还不想把她在京江公馆看到的场景告诉他。
“那你们都聊什么了。”
程北茉说:“你以前的‘情史’。”
裴颂蹙眉,也不知是没想到还是没听清:“什么?”
听得出他确实很诧异,声音都劈了。
程北茉煞有介事地点头:“很丰富。”
“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他都说什么了?”
“全说了。”
裴颂差点吐血。
程北茉赶紧说:“我这不是来补偿你了么。”
“补偿的事一会再说。”裴颂斜她一眼,好像没打算揪着这事不放,“先说说,你最近在忙什么。”
程北茉反问:“你怎么知道我在忙?”
“课间失踪,周末失踪,群里失踪。”裴颂盯着她,“别告诉我你二十四小时都在学习。”
程北茉心想,你是监控吗,时时刻刻盯着我的行踪。
忽而她又心底一软——他这么关注她干嘛?
不过,她确实已经两周没有在他们的六人小群里讲过话了。
朱倩茹一度以为她退群了。
过了会,裴颂睨她一眼:“去挣钱了?”
他怎么知道的?
她抬眼的一瞬间,眼神就已经出卖了她。
“我猜的。”裴颂抬眉,“还真猜对了?”
程北茉只能承认,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嗯”字:“去做家教了。”
“我记得,某人说过,想来钱快,不如去当擦边主播。”
“我……过不了心理那一关。”
“你还真想过?”
程北茉正色道:“……没有。”
“你在哪儿找的家教?”
程北茉说了个APP的名字。
“这个兼职平台正不正规?不怕被骗?去上课之前考察过家庭没有?会不会有危险?现在这个时候去做家教,会不会影响成绩?”裴颂冷着脸,抛出一连串的问题。
这些问题把程北茉打蒙了。
她一个都没想过。她一心只想着赚钱,哪顾得了那么多。
她茫然地摇了摇头。
裴颂冷冷扔过来一句:“胆子真大。”
听他有点阴阳怪气,程北茉溜了他一眼。
也不知这人哪来那么大气性。
她轻飘飘地说:“放心吧,我的客户都是优质客户。”
裴颂隔了好一会才调整好情绪,继续问:“你很缺钱?”
“要真说缺钱,倒也没有,就是我们家店遇到点问题。”
裴颂手抄口袋,在她面前来回走路几步,忽然抬头盯着她:“做家教能帮上家里的忙?”
程北茉摇摇头。
她只是个十七岁高中生,能想到最快的赚钱方式只有做家教,她能帮上家里什么忙。
她说:“就算帮不上什么忙,也可以把我自己的生活费解决了,至少不用跟爸妈伸手。”
“你家店到底遇到什么问题了?”
“还是不跟你说了。”程北茉两只脚无意识地点着地面,发出轻轻的拍打声。
“说说呗,就当纾解苦闷?”
她发现裴颂说这句话的时候,有点哄着她的意思。
她抿着唇想了一会,说:“房东要涨房租,物业要涨物业费,还要强制整改店面,好像要花不少钱。”
少女盯着空气中某处,眼神有些苍凉。
远处的薄雾就像她现在的心情一样,迷茫,看不清前路。
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程北茉不习惯这样的眼神,试图缓解气氛:“其实,我觉得忙起来挺充实的。别这么沉重,我们还是说说补偿的事吧。”
自己都这么难了,还想着补偿呢。
裴颂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掏出手机来,点开备忘录,随口问:“在哪儿做家教?什么时间上课?”
“问这个干嘛。”
裴颂瞥她一眼:“总得有个紧急联系人吧?”
“我……已经有紧急联系人了。”
“谁?”
“陈韵吉。”
裴颂蹙眉:“她?”
“她怎么了。”
“靠谱么?”
程北茉也没那么理直气壮了:“她怎、怎么就不靠谱了?”
“你觉得紧急时刻,是打电话给我有用,还是打给她有用?”
程北茉思考片刻:“打给警察有用。”
裴颂:“……”
过了会,只听裴颂缓缓开口:“换成我吧。”
“嗯?”
“耳朵不好使?”裴颂伸出一只手,覆在她头顶,用力揉了揉,音量提高了好几倍,“我是说,换成我吧。”
楼顶空旷,裴颂这一声中气十足,甚至惊动了操场上正在开晨会的众人。
只听操场上的讲话突然停了下来,教导主任仰着头朝这边看过来,握着话筒质问:“谁还在教学楼里?哪个年级的?”
裴颂摁着她的肩,两个人一起蹲了下去。
“没事,离这么远,看不见是谁。”裴颂说。
程北茉瞄了裴颂一眼。
刚才情势紧急,他们几乎挤成了一团,裴颂挺拔的鼻梁差点撞到她的脸。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气息喷在她耳后,有点痒。
一时间,她不知该如何安放自己的视线。
身边的少年就像一个巨大的热源。明明隔着厚厚的羽绒服,他手掌的温度还是传到了她的皮肤上。
他摁住了她的肩,却没摁住她狂乱的心跳。
作者有话说:
裴狗:我故意的。
茉茉:狗呼吸声都大,理解。
裴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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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第32章 ◇
◎叫我欧巴。◎
躲过了教导主任的鹰眼, 下一秒,裴颂就拽着程北茉往外跑。
那一瞬间,程北茉有种亡命鸳鸯的感觉。
她知道这个词有些过于夸张了, 但还是难掩扑通乱跳的心。
发觉手上拽得有点吃力,裴颂回头看了她一眼:“想什么呢。”
程北茉眨眨眼,表情无辜:“没想什么。”
裴颂用力捏了捏她的手腕:“不跑, 等着被抓?”
程北茉这才回到现实。
他们还在教学楼顶楼, 而且,晨会马上就要结束了。
下楼时, 裴颂一直攥着她的手腕,下了两层楼才松开。
明明刚从零下的室外回来,他也没戴手套, 手怎么就这么热呢?
温暖柔软的触感透过脉搏直抵心脏, 在她心里下了一场暖雨, 细密, 又潮热。
到了楼梯转角处,程北茉的心跳比跑了八百米还夸张。
晨会结束的队伍这会还没上来,教室门还锁着, 他们两人在楼梯拐角等着混入大部队。
人声渐近。
裴颂两条腿一上一下搭在两层台阶上,问她:“想好了么?”
“什么?”
裴颂为她七秒记忆无语了一瞬,提醒道:“紧急联系人。”
程北茉说:“这家我已经去过几次了,家里就一个三年级的小屁孩和他妈妈,没什么危险。”
裴颂看她还是不想说, 也不逼她,只微微点头:“行, 知道了。”
他绷着张俊脸, 不再说话。
程北茉看出他有点不爽。
过了会, 她到底还是心软了,咬着嘴唇想了片刻,她说:“我可以告诉你,不过这不叫换成你,只是加了个你。”
裴颂没有在意她的解释定义,很简略地回应:“上课时间,地点。”
“一般都是周六下午四点,有时候是两点。”
裴颂看了她一眼,等着她说地址。
程北茉磨磨蹭蹭,就是不想说出京江公馆。
果然,在她说出那四个字后,裴颂愣了一下,随即脸上的表情缓缓舒展开。
他的表情好像是看懂了她为什么这么磨叽。
他似笑非笑地问:“几个意思啊你?”
“没什么意思。”程北茉快步上了跨了几阶台阶,头也不回地往教室方向走,这样他就看不到她心虚的表情,“巧合,真的是巧合。”-
大家陆陆续续回来了。距离第一节课还有几分钟,周围人都把没来得及吃的早点拿出来吃,教室里本来就被暖气烘得闷闷的,现在又弥漫着各种包子和鸡蛋的味道。
陈韵吉跟朱倩茹跟竞走似的,迈着火热的步伐冲到一班教室。
“嚯,这么味儿啊。”陈韵吉拱了拱鼻子,见程北茉在座位上坐得安稳,她狡黠地眨了眨眼,“茉茉,回来得挺早嘛。”
程北茉在书包里找出要用的课本和练习册,扫了陈韵吉一眼:“这么阴阳怪气干嘛?”
“我阴阳怪气了吗?”
程北茉点了点头。
“好吧,我阴阳怪气了。”陈韵吉完全不反驳,立马承认,然后问她,“刚才晨会的时候,在楼顶上喊的,是不是你?”
程北茉叹了口气:“你怎么连男女都不分了,我声音有那么粗吗?”
“她的意思是,当时是不是你和大帅比在楼顶?”朱倩茹拄着下巴,用一种很特别的语气说,“我们都听见了。”
程北茉没想到裴颂那一声能传播得那么远。
她问:“你们听见什么了?”
“听见他说,叫我欧巴。”朱倩茹打量程北茉几眼,“挺会玩浪漫啊。”
什么鬼……
程北茉反问:“你怎么知道楼顶是谁?”
朱倩茹缜密分析:“一班队伍里没有你,三班队伍里也没找到他。”
裴颂个子挺拔出众,平时都在队伍最末端站着,很是显眼。
陈韵吉接着补充:“而且晨会前,他还来找你了。”
朱倩茹跟她一唱一和,像说相声似的:“综上,真相只有一个,楼顶上的人就是你们俩!”
程北茉没说话,接着倒腾她的书本。
陈韵吉捂着胸口,假装很痛问道:“你们俩这样,对得起我们吗?”
程北茉拧着眉:“我怎么了……”
“大帅比那一嗓子出来,晨会立马就结束了,本来还能听教导主任多骂一会人,他尽兴了,没准第一节课都不用上了呢。”
程北茉:“……”
朱倩茹轻轻拍她的肩,很老成地说:“年轻气盛,热血沸腾,心里话憋着不说难受,我们理解的。”
理解什么理解?-
下午,程北茉最后两节课请假,要跟方丽珍和程勇一起去看新铺子。
方丽珍和程勇本来不想耽误她的时间,但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妥协了。
她想参与到家里的每一件事里。
下午第一节课后,程北茉背着书包往出走,正好碰见了三班一群准备去打篮球的男生。边走边说笑,热闹得很。
这群人里,也有裴颂。
原本三班的人是不怎么跟裴颂来往的,毕竟拽王名声在外,大家都不太靠近他。用朱倩茹的话说,大家对裴颂都有点敬畏。
敬畏,朱倩茹说的时候还自我感叹了一会,她居然能讲出这么有文化的词。
裴颂这个人,不了解他的时候,确实会觉得他挺冷的。
三班的男生先是发觉裴颂篮球打得好,又接着发现,他其实没那么难相处,反而挺开得起玩笑的。
说他正派,他学霸的气质怎么都挡不住,说他混,他也能比谁都混。
裴颂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气质,好像什么事都能做得好,任何事都难不倒他,他就是能让大家对他心服口服。
三班下午第二节是体育,正好连着自习课,这意味着体育课后他们可以不用急着回教室,能多打一会儿球。
整个走廊上都是三班人的怪叫和欢呼声。
在八中就是这样,除了考试,哪怕再小的事,也值得庆祝。
程北茉不可避免地跟裴颂对上视线。
早上她扭头跑了之后,再见面,还有点尴尬。
见程北茉背着书包,裴颂慢下脚步。
周围这群人就跟警犬似的,嗅着八卦的气味就过来了。
大家都用好奇的眼神望着他们俩。
程北茉不想跟这群人挤楼梯,便换了个方向,准备绕远路走另外一边的楼梯。
裴颂跟着班里人到楼下,心里还琢磨着程北茉背着书包的事,便停下跟同学说:“你们先去。”
他身边的男生抱怨道:“行不行啊你?又干嘛去。”
“你们先热身。”裴颂头也不回地说,“去晚了照样打爆你。”
裴颂跑了几步,到另一边的楼梯口等着,没过一会,就看到程北茉下来了。
裴颂手抄口袋,语气淡淡的:“还没到放学时间。”
程北茉问:“你怎么不去上体育课?”
裴颂无奈笑了下:“你问我还是我问你呢。”
程北茉:“我请假了。”
“有事?”
“嗯,家里有事。”
“家里有事”这个万能的请假理由,竟然在裴颂这儿过不去。
他接着问:“什么事?”
他的语气坚定,像棵白杨似的杵在她面前,好像不给回答就不放行似的。
程北茉觉得跟他实话实说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便说:“跟我爸妈去看新铺子。”
裴颂愣了一下:“要换地方?”
程北茉摇摇头:“不一定,今天只是去看看。”
裴颂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叮嘱让她过马路注意安全后,就往回走了。
程北茉觉得裴颂的反应有点怪。
到底是哪里怪,她又说不上来。
她忍不住回头看,裴颂走得很慢,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裴颂的背影看起来好像有点落寞-
程北茉跟父母在约好的地点会和。
方丽珍问:“不会耽误你学习吧?”
程北茉让她宽心:“就两节自习课,真没事。”
他们要看的铺子,也是个面馆,据说是原店主老家有急事,急着转让,所以价格不高。
这家面馆装修很新,至少比现在的老程家面馆要新。
大人们在店里聊,程北茉就坐在旁边的桌子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店主拿了纸和笔,跟方丽珍和程勇算着各种数字,用准备好的话术,说铺子抢手得很,让他们尽快做决定。
这边房租和物业都不贵,装修上也不需要做什么大的改动。唯一不方便的就是,离家有三公里左右。
虽然并没有多远,但这意味着,父母以后要起更早,回来得更晚。
也意味着,她以后放学回家,没法再吃一碗热腾腾的面再上楼写作业。
直到这一刻,程北茉才有了实感。
他们一家的生活要发生改变了。
她不是个喜欢改变的人。
十几年如一日的生活要被打破,她有些难以接受。
即使她瞒着父母忙活了一个月,却依然是杯水车薪,任何忙都帮不上。
就在这时,裴颂给她发来消息,问她看铺子看得怎么样了。
她回复:【挺好的。】
她只回了三个字,裴颂却像是看出她心情不佳似的,追问她:【心情不好?】
程北茉握着手机,愣了一会。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她回复:【可能有点不适应。你呢,你还好吧?】
PS:【我?】
MOMO:【感觉你今天有点怪。】
PS:【我有话要跟你说,不过不是现在。】
MOMO:【?】
PS:【你给我点时间,我们见面再说。】
有话要说……
还要给他点时间……
程北茉心底有种莫名的情绪涌动着。
这些话要是让陈韵吉看见,没准已经开始尖叫了。
但她使劲摁着,不愿意让它们浮出水面。
这样的把戏,他以前就玩过一次。
她告诉自己,这人是条狗,她要淡定,她要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作者有话说:
裴狗在老婆这里的信用分不多了。感谢在2023-01-03 23:15:04~2023-01-04 20:08:2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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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第33章 ◇
◎悬着的心急速下降。◎
晚上, 程北茉摊开练习册,很难得的,做到第二道题就扔下了笔。
她有一项陈韵吉觉得“不是人”的能力, 就算外界干扰再多,她也能面不改色地把手里的题算下去。
可是此刻,她无法忽略耳际的声音。
程勇和方丽珍在主卧小声商量。
他们特意压低了声音, 程北茉也戴着耳机, 可她的注意力还是被吸引去了。
也不知他们商量出了什么结果。
原来以前不是她定力太强,而是干扰还不够。
家里的变动, 还有裴颂没说完的话,都让她心烦意乱。
她盯着窗外黑乎乎的一片,对面楼上零散的灯光就像是夜晚的补丁。
直到歌单里的歌播放完了, 直到耳机里没声音了, 她都没察觉。
正发呆, 玻璃上闪过一道人影, 程北茉扭头,看见程勇站在她房间门口。
她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摘下耳机问:“爸?有事吗?”
程勇笑笑:“没什么事, 就是来看看你做作业。”
程勇又走进来,坐在床边,沉默地盯着程北茉的笔尖。
平时这个时候,程勇和方丽珍都是不在家的。
她一个人在家,可以把脚翘上桌子, 以很不优雅的姿势写作业,也可以跟着耳机毫无顾忌地哼歌。
总之, 她不大适应这样沉甸甸的注视。
她本来就做不下去题, 程勇在旁边坐着, 她只能硬着头皮装模作样地演算。
写了一堆自己都看不懂的东西后,程北茉终于忍不住搁下笔:“爸,你是不是有话跟我说?”
程勇调整了下坐姿,小心翼翼地问:“茉茉,你觉得今天那个门面怎么样?”
程北茉想了想:“挺好的。”
程勇没说话,沉默了片刻后,他问:“茉茉,你是不是,心情不大好?”
今天一共有两个男人看出她心情不好,一个是裴颂,一个是爸爸。
她觉得她的掩饰功力挺好的,到底是怎么被看穿的?
程北茉咬了咬嘴皮:“也没有,就是感觉在这边什么都习惯了。”
“确实,咱们家在这边不少年头了,割舍不下是正常的。”程勇的手掌在大腿上搓了搓。
说完,又是一阵沉默。
过了会,程勇才又开口:“就是委屈你了,要是店搬去那边,以后回来吃饭都是一个问题。”
亲戚邻居都说,茉茉是好孩子,省心。
可省心从来都不是对一个孩子的夸赞。要有多懂事,吞下多少委屈,才能被称为“省心”。
程勇一直对程北茉心怀愧疚。
程北茉倒是一副没什么所谓的样子:“没关系,我可以在学校食堂吃完再回来,我们食堂的饭挺好的。”
“是,是……”程勇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委屈你了啊,茉茉。”
“就是你们俩以后得花不少时间在路上,时间久了太辛苦。”
程勇说:“其实挺近的,才三公里,又不是十几公里。”
但到底是没自家楼下方便。
程北茉问:“你们已经决定要换到那边了是吗?”
“这边改造花费确实有点高,而且要是改造,挺长一段时间没法开门做生意。”程勇接着说,“我跟你妈已经看了挺久了,就那家价格合适,位置也不错,春节后咱们这边到期,那边正好能续上,时间也合适。”
程北茉用脚尖在地板上胡乱划拉着。
程勇不大自然地拍拍她的肩,说:“至少不是什么坏事,对不对。”
终于,她有些忍不住情绪,问:“物业和房东为什么这么欺负人?”
“他们也没有欺负我们,就是,就是……”程勇在脑中努力搜刮安慰人的词汇。
程北茉说:“我都听见了,改造的材料和设备都要从他们那里买,还得交押金,验收不过押金还不退,不就是耍流氓么。”
“所以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还能换个地方。”程勇让她不要过于担心,“就算没有换物业这回事,咱们这排门面也快拆迁了,迟早都要换地方的。咱们提前找好了,到时候也就不用愁了。这叫未雨绸缪,咱们还抢先一步了呢。”
一听就是专门安慰她的话。
哪有拆迁只拆这一排门面房的?
骗她也不打个草稿-
第二天,程北茉醒得很早,这一晚她做了很多梦,醒来的一瞬间,却又都不记得了。
她扒开窗帘,外面依旧是一片漆黑,伴随着浓雾,连对面的楼都看不清。
京江的冬天早晨一直都是这样,每天都好像跟前一天没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不会顾及某个人的心情。
无论一天过得好还是糟,地球照样转,太阳照样升起。
程北茉照常洗漱,出门上学。
踏进校门时,她的步伐有点轻飘飘的。
毕竟有个人说,有话要当面跟她讲。
结果,她并没有见到裴颂。
课间她故意在走廊里晃荡,就连陈韵吉和朱倩茹都觉得意外。
毕竟这段时间她一直长在座位上,就连课间也争分夺秒地做题写卷子。
从那天起,程北茉连着好几天都没见过裴颂。
据朱倩茹随口透露,裴颂这几天请假了。
程北茉拿出手机,打开跟裴颂的聊天界面。
本想问问他怎么话说了一半人就不见了,但思考再三,还是什么都没发。
显得她很着急似的。
再碰见裴颂,已经是周五。
活动课的时候,裴颂路过一班教室,程北茉依旧在空荡荡的教室,看到裴颂的身影一闪而过,心脏不听话地加速了。
裴颂从教室前门进来,径直走向程北茉的座位,在她前排坐下,面对着她。
看这架势,是要说了。
程北茉抬头,却对上一双疲惫的眼睛,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布满了红血丝。
她问:“你怎么了?没睡好?”
裴颂揉了揉山根,慵懒地“嗯”了一声。
声音翁翁的,像是感冒了。
程北茉问:“你这几天没来学校,挖煤去了?”
裴颂轻声哼笑了一声。
他没回应程北茉的调侃,而是问:“你那天说去看铺子,看的怎么样?”
“还行。”
“还行……是好还是不好?”
“挺好的,可能是我的生活一直两点一线,已经太久没有改变了,心理上有点难以接受吧。”程北茉想起他落寞的背影,“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事?”
先是不打招呼跑去她家面馆吃饭,现在又这么关注这事。
是要做女婿么。程北茉放肆地想。
想法一出,她又觉得太过放肆了。
裴颂握拳抵在唇边,清了清嗓,说:“还记得我说有话要当面说么。”
程北茉心头一紧,点了点头。
“我要说的这些话,你听了可能会生气,无论你有什么样的情绪,都是合理的。”
程北茉有些困惑。
她看了眼裴颂的表情,好像跟平时有些不一样。
裴颂顿了顿,说:“你们家店那边新换的物业公司,是我爸的公司。”
程北茉愣住了,至少十秒。
她表面上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可是脑袋里像是有什么炸开了一样。
嗡嗡作响。
原本悬着的心,突然开始做自由落体运动,急速下降。
她的大脑已经没法处理这句话的信息。
“你爸……我家……”她嘴唇一开一合,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
裴颂去老程家面馆吃饭的那天,原本只是不知道她最近在忙什么,想碰碰运气,没准能在面馆碰见程北茉。
结果没遇见程北茉,付钱的时候,还看到一张物业下发的通知。
一张再普通不过的A4纸,只是落款很熟悉,他定睛一看,确实是裴文远的公司。
裴文远这些年摸爬滚打,到现在,地产、商业和物业都有涉及。在天眼查上找他的名字,名下关联了好多家公司。
具体他在这些公司里担任什么职务,裴颂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
直到程北茉在天台上说出家里的烦恼时,他才意识到,程北茉挖空心思赚钱的罪魁祸首,竟然在他这儿。
程北茉还没缓过神来。
她表情木木的,也不知该说什么,就只能听裴颂说。
“我去找他了,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程北茉问:“这几天你请假,就是为这事?”
裴颂点头:“嗯。”
程北茉看着他。
难怪他那天听说她要去看新铺子时,才会那么落寞。
“第一天没等到他,第二天晚上见着他,他喝了酒,也没问出什么来,第三天再去,人倒是清醒的,什么都没问出来。”他笑了一声,像是自嘲。
不光什么都没问出来,裴文远还跟他大吵一架,差点又动了手。
“对不起。”裴颂喉结滚动,“还是没能改变什么。”
他几乎没跟谁主动道过歉。
在程北茉的认知里,他们俩除了同学关系,在其他任何层面,都是没有关联的。
没想到,他们突然就站在了对立面。
她脑子里突然蹦出古早偶像剧的情节。
霸道总裁的公司要收购平凡女孩家的小村庄,资本和普通人的力量悬殊过大,只有平凡女孩一个人坚守反抗。按照偶像剧的走向,在平凡女孩的坚持下,霸道总裁爱上了她,并最终为她放弃了几百个亿商业计划。
裴颂是不是男主角不知道。
她大概率不是女主角。
因为现实没有做出任何改变。
她跟女主角的共同点只有一个,她们都是平凡女孩。
他们还是要让出自己的小村庄。
程北茉垂着眼说:“没关系。”
裴颂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着他。
他知道,并不是真的没关系。
她表情黯淡,他看着她垂着的眸子,里面并没有平日里干净的光辉。
他们沉默地面对面,像是隔着一道银河。
过了会,程北茉艰难地挤出一个笑:“没想到你是来跟我说这个的。”
她还以为,她还以为,老天会给她一颗糖。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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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 第34章 ◇
◎攒了这么多,要不,清清帐?◎
一班教室里, 两个人对峙般坐着。
裴颂盯着程北茉,程北茉盯着课本某处。
内心的煎熬跟程勇坐在旁边盯着她差不多。
她受不了这样沉甸甸的眼神。
这里面盛的东西太多太复杂了,她接不住。
“这不是你的错。”程北茉抬头, 平静地说,“本来你可以什么都不说的,但你还是告诉我了, 谢谢你的坦诚。”
这句话在裴颂听来, 有点“划清界限”的意思。
“我接着想办法。”他攥住她的手腕,用了用力, “相信我。”
就像是某种承诺。
程北茉抬头,正好对上他脸颊的旧伤口,已经变淡了。
她知道很多事他们都无能为力, 但他郑重其事说出口的承诺, 让她有点动容。
“我没有怪你。”程北茉说, “你也别冒着受伤的风险去了。”
虽然这是一件需要时间消化的事, 但她真的没有怪他。
因为他们都没法改变很多事。
裴颂显然没想到她会提他受伤的事,他愣了片刻,才迟缓地问:“什么意思?”
程北茉如实说:“其实, 我有天上完课,在京江公馆看到你了。”
“看到什么了?”
“看到你……和你爸爸吵架。”程北茉顿了顿,“你脸上的伤就是这么来的吧?”
“原来你看到了。”裴颂笑了笑,像是自嘲,“所以你才去找张弛的?”
“嗯……”程北茉赶紧说, “跟他见了面,我又有点后悔, 就没问。”
“张弛不知道。”裴颂声音闷闷的, “我是为了不让他跟我妈动手。”-
裴文远和赵旻是白手起家的。
在裴颂的记忆中, 父母的角色到小学五六年级的时候才出现。在那之前,他一直和姥姥生活在一起。
一到冬天,姥姥就会告诉他,过年你爸妈就回来了。
那是他一年之中最期待的日子。尽管爸妈回来,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姥姥家,回他们一家三口的出租屋去住。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自己的房子,出租屋也没有暖气,但他们一家三口在小饭桌前裹得严严实实吃年夜饭看春节晚会的场景,他永远也忘不了。
后来,他们熬过了很苦的日子,好像在一夜之间,就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可就在那间窄窄的房子里,好像把他们一辈子的幸福都用光了。
后来,赵旻的身体开始不支持高强度的工作,慢慢的,就变成只有裴文远经常不在家。
初中时,裴颂曾经跟着裴文远参加过一场应酬。
烟雾缭绕,劝酒声和开黄腔在耳边交错着。
裴颂那时候性子就挺冷的。他实在厌恶,厌恶烟味酒味,厌恶那些失态的虚伪的中年男人,便一声不吭,只埋头吃饭。
有个醉醺醺的男人开玩笑,说男人有钱就变坏,然后问裴文远,这两年赚得盆满钵满,弟妹有没有觉得你变了。
那个男人是当时裴文远的上司,裴文远也陪笑,说过两年,争取给你换个弟妹。
一群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在裴颂面前,丝毫没有顾忌。
裴颂当时十三岁,尽管有些话他一知半解,但并不是完全不懂。
直到裴文远的那句话出口。
如果不是那个桌子是大理石台面的,他就掀桌了。
他当时红着眼,质问裴文远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还问他为什么要跟这些人来往。
他的一系列举动,在这一桌成年人眼中,就是无理取闹。
一个笑话而已,只有小孩才会当真。
十三岁的小孩无理取闹的下场,就是挨揍。
或许是为了面子,或许是为了领导的面子,裴文远当众揍了他。
一群醉汉盯着他,看着热闹,说着不痛不痒劝阻的话。
后来他头也不回地跑出了那个高档包厢。
这是一个十三岁小孩能做出的最大反抗。
而裴文远并没有追上来。
程北茉深深地看着他,却不知该怎么安慰。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这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裴颂的语气并不怎么沉重,他又自嘲似的笑了下,“那时候,他也就是嘴上说说,现在已经不止是说说了。”
程北茉没有问,她当然懂这是什么意思。
“这些年他变得很暴躁,喝多了就在家里发火,每次都冲着我和我妈来。”
程北茉想起张弛说过,裴颂转学就是因为跟他爸大吵一架。
她问:“那你转学,也是因为跟他赌气吗?”
他想了一会,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他赌的不是跟裴文远的那口气,而是想向赵旻证明,远离了裴文远,抛开裴文远口中自己打拼出来的一切,他照样能活下去,而且能活得很好。
戴思那件事,只是个导火索而已。
“我对他失望透顶,他对我也一样。我只是心疼我妈。”裴颂顿了顿,接着说,“她比我受到的伤害要多。”
程北茉沉默地望着他。
“虽然听起来挺荒谬的,我刷信用卡没什么节制,就好像这样就能跟他作对一样。”裴颂说,“有时候也会跟着他,留下点证据,我得为我妈多考虑。”
所以他才去温泉酒店,去KTV。
所以他才总是带着相机。
裴颂说了很多,也有很多没说,但一切都通了。
他为什么转学,为什么去她眼中的“那种地方”,答案都在眼前了。
她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涩。
那些被外人猜忌的,揣测的事实,他毫无保留地,全告诉了她一个人。
“会好的,别总苦着张脸。”他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一下。
“伤口还疼吗?”她问。
“不疼了。”
“你是因为心情不好才剪的头发?”
“嗯。”他问,“好看么?”
程北茉摇了摇头。
裴颂笑了一声。
程北茉说:“别人剪这个发型不好看,你不一样。”
原来摇头是这个意思。
“不过,长出来以后还是别再剪了。”她盯着他说,“还有,以后也别受伤了。”
裴颂愣了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揉了揉她的头发。
“放心吧。”
他们之间的隔阂好像是消除了,而且更近了。
程北茉没有继续问,他为什么要告诉她这些,这些连张弛都不知道的事。
或许她隐隐约约知道答案,但她不想承认-
跨年当天,程北茉照常去京江公馆上课。
她还挺期待这一天的。
她和Amy约定好,工资每月一结。
今天是她第一次拿到工资的日子。
她是高中生,价格自然要不上去,只有一小时六十的价格。
一个月下来,Amy答应四舍五入,付她五百块。
虽然不多,但起码足够她一段时间的零花钱。
学校要交什么费用,她也不用再跟父母要了。
她按约定好的时间到京江公馆,门卫已经认识她了,但仍然要重复每次访客到来的繁琐登记步骤。
登记完,门卫给Amy家打电话确认时,说了几句话后,从岗亭里出来,告诉她不能进去。
门卫说:“不好意思,业主说没有预约,我们不能放行。”
程北茉有点懵:“怎么可能呢?我们提前约好的。”
“要不你试着联系她一下?”门卫也有点无奈。
出于人之常情,门卫知道程北茉并不是什么不速之客,但他在他的岗位上,只能把她拦在门外。
程北茉掏出手机,给Amy打语音的时候,才发现她已经被删除好友了。
打电话,无人接听。
她在京江公馆门口呆了将近半个小时,终于认清一个事实,她这些天,大概是白忙活了。
程北茉一个人沿着那条路走了很久。
三点的时候,裴颂给她发了个消息,问她能不能准时下课,其他四个人已经出发去江边了。
见她不回复,几分钟后,他又发来一条:【人呢?】
她没心情回,看了一眼就把手机揣进口袋。
然后裴颂的电话就过来了。
程北茉盯着屏幕,看他一直不挂断,便接起来:“喂?”
裴颂问:“怎么不回消息?”
“没看到。”
“躲我?”
那天活动课后,她和裴颂话是说开了,但在她看来,好像还是有别扭的气氛存在。
而裴颂,又做回了他的拽王,就像是那天的对话没有发生过一样。
程北茉的语气并不怎么客气,反问回去:“监视我?”
看她还有精力怼人,裴颂的语气倒是松了:“紧急联系人,自然要有紧急联系人的样子。”
程北茉说:“紧急联系人也应该知道,上课时间是没法回复消息的。”
裴颂没搭茬,问她:“你那边怎么有车声?”
她在马路边,车流声是盖不住的。
她没讲话,裴颂接着问:“你没在上课?”
纠结了一会,她才慢吞吞地说,今天的课取消了。
她本来不想说的,可毕竟心里委屈。
他早就提醒过她,不要被骗,要注意辨别。
她不知道见了面裴颂会不会劈头盖脸地教训她“我早就说过”。
过了十几分钟,裴颂赶到了。
见了面,他什么都没说。
程北茉看了他一眼。
他平时嘴是挺不饶人的,但其实挺会照顾人的,知道分寸,就像现在,他就没说什么风凉话。
裴颂:“我不给你打电话,你就打算这么游荡到晚上?当自己是孤魂野鬼呢?”
程北茉:“……”
是她高估他这个混蛋了。
裴颂问:“哪一户?”
“什么啊?”
“你做家教的那家,不是在京江公馆么,哪一栋,哪一户?”
程北茉如实报了楼栋号。
裴颂默默记下,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干嘛去?”
“讨你的拖欠工资去。”
程北茉惊诧:“就这么去?”
“那还要怎样?”
“可是你也进不去她家……”
裴颂停下,把手机磕在下巴上,想了一会。
片刻后,他朝她摊开手心:“手机拿来。”
程北茉把手机递给他,顺便提醒:“她已经把我删了。”
“有手机号吗?”
程北茉点点头,从通讯录里找到一个号码。
裴颂用自己的手机输入那个号码,拨出了电话。
等了几秒,那边好像有人接了。
程北茉想凑上去听,裴颂却示意他等着,他握着电话走远。
程北茉也不好跟上去,只能盯着他的背影。
他一只手抄口袋,还是那股漫不经心的慵懒劲儿。
也不知说了些什么,过了好几分钟,他才慢慢走过来。
“怎么说这么久?”
裴颂把手机还给她,捎带着开玩笑的语气:“没办法,本人在哪儿都招人待见。”
“她都说什么了?”
裴颂却像卖关子似的,跟她说,先等会。
过了会,程北茉微信上显示有好友申请。
她点开一看,是Amy。
裴颂冲她扬了扬下巴:“加。”
她把Amy加了回来,Amy发来一笔转账,附言:家教课时费。
程北茉脸上欣喜的表情慢慢展开:“这怎么回事?你怎么跟她说的?”
裴颂说无奈道:“先把转账点了啊。”
钱来了不赚,在那儿傻乐什么呢?
程北茉赶紧点了收款,然后眼巴巴地盯着他,接着等答案。
裴颂幽幽地看着她:“我说,我是你男朋友,要是不给的话,有她好看的。”
程北茉咽了下口水。
这、这么说的吗?
说完裴颂转身就往前走。
程北茉快走几步跟上,小心翼翼地试探:“你真这么说的?”
裴颂勾了勾唇角:“怎么可能,我说她要是不给钱,我就报警。”
……他妈的。他上辈子可能真的是条狗-
时间接近六点,陈韵吉发来消息问她上课结束了没,让她赶紧去江边。
阿吉:【人特别多,你快点来,张弛正打算问大帅比。】
MOMO:【不用问了,我们俩在一起。】
阿吉:【噫……怎么有种奇怪的酸臭味……】
MOMO:【……】
她把手机揣进口袋,问:“你要去江边看烟火吗?”
“刚看微博上有人发,那边人已经很多了。”裴颂斜了她一眼,“你确定要去凑这个热闹?”
她点点头:“我得去和陈韵吉汇合,陈韵吉家里人不让她单独和杜杨一起玩。”
“为什么?”
“担心早恋。”程北茉简短地说,“所以结束后我得跟她一起回家。”
听到“早恋”两个字,裴颂无声地笑了笑。
“行,那走吧。”
到了江边,人确实很多,都是来看烟火的。
有不少人都拿着气球和花。
裴颂和程北茉本来要去找陈韵吉他们,但人实在太多,他们根本挤不过去。
程北茉给陈韵吉打了个电话,约好结束后一起回去。
他们走远了一些,到了附近一个小公园,地势高,而且人少。
裴颂带着她到公园的亭子里,从这里正好能看到一点江边的风景。
虽然看不全,但至少没那么挤。
烟火表演还没开始,远处有人开始起哄欢呼。
程北茉期待满满地伸长脖子看过去。
只听身侧人冷冷提醒道:“八点才开始,又不是声控的,凑什么热闹。”
程北茉翻了个白眼。
裴颂拿出相机,他今天出来得急,没拿单反,只有平时随身带着的卡片机。
程北茉阴阳怪气呛他:“时间还没到,有什么好拍的。”
裴颂低头捣鼓相机:“拍你啊。”
以德报怨,很好。
现在换成她没理了。
程北茉努力把心跳咽下去,不动声色地问:“你不是不拍人吗?”
“为你破个例。”裴颂低头调整相机,“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跟陈韵吉她们在一起拍照时,程北茉尚且还能配合她们装可爱搞怪,但面对裴颂的镜头,程北茉像是什么都不会的木偶。
裴颂飞了个眼神过来:“你是AI吗?表情自然点。”
程北茉一竖眉一瞪眼,心想这人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凶。
她冷着脸的时候,裴颂反而猛拍了几张。
嗯,她还是适合酷酷的表情。
烟火表演开始时,程北茉忍不住去看。
裴颂抓拍了几张她看烟火的侧脸。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点乱,清冷的长相和热闹有种反差感,干净的瞳仁里还盛着绚烂。
烟火表演持续了一个小时,据说十二点还有。
中间空白的两个多小时,没有人离开,依旧是人挤人。
或许大家都是害怕孤独的,能和陌生人度过这一年的最后几小时,也算是一段难忘的回忆。
看陈韵吉发来的照片,她和朱倩茹头上戴着闪光发卡,她们还给杜杨和张弛戴上了兔子耳朵,四个人,乐得像傻缺。
裴颂手抄口袋,望着远方,突然说:“新年要来了。”
程北茉点点头:“是啊。”
“今年过得怎么样?”
程北茉认真想了想。
在裴颂转来之前,好像并没有什么波澜。
“每年都像打游戏过关卡,今年后半段,关卡不太好过了。”
裴颂:“今年马上要过去了,要不要把没做的任务做了?”
程北茉没太听懂:“什么意思?”
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十二点了。
这么几分钟,能干啥?
“不是说要谢个大的么。”裴颂瞥她一眼,“攒了这么多,要不,清清帐?”
程北茉心想,就五百块,随他支配吧。
“要怎么清?”
“拥抱一下吧。”
“什么?”
裴颂心说这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听力就不大好了。
他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她一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拥抱一下。”
她的耳朵像是被什么烫了一样。
“干、干嘛?”
裴颂坦荡地说:“不是说是朋友么,拥抱一下,友情万岁。”
零点,烟火准时绽放在空中。
空气中回荡着各种“新年快乐”,肆意而张扬。
程北茉看了一眼身边的少年。
远处的烟火绽放,他望向天空,烟火的光亮映出他的侧脸,挺拔的鼻梁,流畅的线条。
那一刻,他好像比烟火还要耀眼。
下一秒,她周身就变成了热的。
“新年快乐。”裴颂轻轻环住她,“今年这关结束了,所有伤害都归零了。”
那一瞬间,世界的声音都好像被收束了,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她轻声说:“还有下一关呢。”
“下一关有大佬带你,你怕什么?”
她仰头看了他一眼,从她的视角,正好能看见他锋利的下颌线。
确实是张360度无死角的俊脸。
烟火声砰砰的,很吵,好像都遮不住她扑通扑通的心跳声。
作者有话说:
裴狗表面:友情的拥抱。
裴狗心里:和老婆贴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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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 第35章 ◇
◎这样好像过日子。◎
看完烟火后, 他们六个人用了半个小时才成功见面。
人实在太多,就算程北茉和陈韵吉一直开着语音说明位置,还是只能随着人潮中打转。
程北茉的注意力在手机上, 周围人声沸腾,她要注意力很集中才能听清陈韵吉在说什么。
裴颂就是她的眼睛。
他在她身后,双手搭在她的肩上, 用自己的身体过滤掉了一部分拥挤, 也能在她偏航的时候及时调整方向。
程北茉僵直着后背,一时间, 耳边陈韵吉的声音在逐渐减小,她只顾着“嗯嗯”地应答。
陈韵吉仿佛在跟个木头交流,气得直喊:“我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拿了好多卡通气球的人?你‘嗯’什么‘嗯’啊!”
程北茉开着公放, 陈韵吉这一嗓子喊出来, 不光惊醒了程北茉, 还吓到了她身边的路人。一时间, 程北茉和裴颂周围方圆一米都空出来了。
“茉茉?”陈韵吉不满地瞎嚷嚷,“是信号不好还是你耳朵不好?”
这哪儿是信号和耳朵的事,要是没有裴颂在身后, 她早就跟他们汇合了。
程北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集中不了注意力,这明明是她最擅长的事。
都怪那个“友情的拥抱”。
就在刚才,他们的心贴得那么近,不知他有没有感觉到她擂鼓一般扑通跳动的心?
六个人见面时,已经接近凌晨一点了。
程北茉和裴颂朝那四个人走过去时, 正好背光走在路灯的光晕里,两个气质清冷的轮廓清晰可见。好看的人, 就连影子都是好看的。
张弛看得出神, 忍不住感叹了句:“真他妈般配啊。”
他们错过了末班公交。在所有路人都在寒风中排队打车的时候, 张弛大手一挥,再度加码,叫了辆迈巴赫商务。
于是,他们几个高中生,在众人的注视下,先后上了这辆迈巴赫。
只有陈韵吉还在大咧咧地说:“咱们人多,叫辆依维柯就是宽敞!”
张弛说:“谁说这是依维柯?这明明是五菱。”
张弛负责跟司机沟通,定好路线,绕一圈,把他们所有人沿路放下。
出发后,陈韵吉直呼遗憾:“我们都没能在一块跨年。”
程北茉说:“都在江边,也算是一起跨年了。”
“你好冷酷,好无情。”陈韵吉撇了撇嘴,“你们刚才在哪儿?”
程北茉:“马路对面的小公园。”
“那么远?能看到烟花吗?”
“只能看到一部分。”
“你们那边一团黑,估计什么都看不见。”朱倩茹加入对话,语气里带着点遗憾,“刚才倒计时的时候,身边有不少情侣接吻呢,可壮观了,我们只能尴尬地抬头看天空。”
张弛斜她一眼:“你也想接吻?”
“我才不想呢。”朱倩茹翻了个白眼,“交换唾液有什么好的,身边还有那么多人看着,跟电视剧似的。”
陈韵吉提醒她:“你这大概叫,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才不是呢,我喜欢那种氛围,只有两个人,实实在在拥抱的感觉。”
张弛不信:“拥抱哪有亲嘴儿过瘾。”
“一点情调都没有。”朱倩茹的表情像是想揍他一顿,“重要的是氛围,氛围!是吧茉茉?”
干嘛要问她?
程北茉含糊地应答着,扭过头,正好撞进裴颂的眼里。
黑漆漆,亮晶晶的,仿佛深不见底的海水。
他好像就在等着似的,表情玩味:“朱倩茹问你话呢,是不是啊?”
程北茉:“……”
他绝对是故意的-
疯过之后,又要面对跟冬天一样冰冷的现实。
期末考试要来了。
程北茉照旧拉着陈韵吉复习,裴颂照旧会在有空的时候帮她一把。
她坐在期末考试的考场上时,甚至有点恍惚。
第一个考场还是那些老熟人,眼前还是裴颂宽阔的肩背。
好像时光赖着并没有走一样。
期末考试之后还要上一个多礼拜的课,这个时间留给老师批卷子,讲卷子。
而八中学生,这时候基本属于放羊的状态。
毕竟跟即将到来的假期来说,那点可怜的考试分数也不算什么了。
几天后,裴颂依然是第一,程北茉第二。
这是这学期第三次了,已经是个波澜不惊的消息,就连朱倩茹也懒得来八卦。
朱倩茹不来,陈韵吉也不来。就连睡神常乐都察觉出不对劲了,每节课间睡醒都觉得耳边少了点什么。
程北茉知道,陈韵吉在跟她赌气。
陈韵吉是期末考试后才知道老程家面馆要搬走的消息。
她被这消息击昏了头。
她连着好几天都闷闷不乐的,自己家做的饭彻底不吃了,每天不管多晚,都要来程北茉家店里吃碗面,还坚持要付钱,弄得程勇和陈展翔都不知道她怎么了。
程北茉找到陈韵吉时,她正坐在店里一声不吭地吃面。
“我还是不是你最好的朋友?这么大的事你都不告诉我。”陈韵吉嘴里含混不清地说,“要不是我爸提起来,我还一点都不知道呢。”
程北茉说:“这事还没定,只是看了个铺子。”
陈韵吉终于想起来,程北茉跟她提过的租金物业上涨的事。
她蔫搭搭的:“我还以为,只是暂时周转比较困难,谁能想到你们要搬走啊。”
程北茉说:“我还是在这里住,只是店可能会搬走。”
陈韵吉一难过,又吃不下了,嘴里叼着几根面条开始干嚎。
“那也不行,好多东西都变了。”
刚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程北茉也无法接受。她很少表现得激动,什么事都暗自消化。
过了这么久了,她已经接受了,所以表现得很平静。
陈韵吉还在消化阶段。
放假前几天,她都有一种悲壮的感觉。
放假前最后一天,陈韵吉拉上程北茉和杜杨去吃肯德基新出的春节套餐,说是告别宴。
“告别什么?”程北茉不解,“我人还在咱们小区住啊。”
陈韵吉正色道:“告别我逝去的青春。”
杜杨问:“那不是应该去茉茉家吃面吗?”
陈韵吉想了一秒,声音提高了不知多少个分贝:“我就是想吃肯德基,你管得着吗!!!”
程北茉心想,杜杨每天被陈韵吉这么吼着,等结婚的时候,得戴助听器吧-
他们三个刚走出教学楼,就看见不远处松松垮垮站了个人。
不是裴颂还能是谁。
裴颂还没开口说话,杜杨就拉着陈韵吉往旁边退了几步。
眼色满分。
程北茉问:“你找我?”
裴颂:“嗯。”
程北茉:“什么事?”
裴颂:“跟我走。”
程北茉指了指身后:“我们提前说好了,要一起吃饭。”
她转头,陈韵吉正在用口型跟她说“重色轻友”。
下一秒,杜杨就捂住了陈韵吉的嘴。
对付陈韵吉,还是杜杨有一套,他在陈韵吉耳边说了几句话,陈韵吉便撇了撇嘴:“好吧好吧。”
程北茉问她:“你们俩在嘀咕什么。”
“他说要请我吃烤肉。”陈韵吉把手搭在她耳边,懒洋洋地说,“抱歉了姐们,烤肉比肯德基更有吸引力。至于我们的青春……明天再告别吧。”
就这样,到了校门口,四个人,兵分两路。
天已经黑了,程北茉跟上裴颂的步伐:“去哪儿?”
“去我家。”
“干嘛?”
“去了不就知道了。”
裴颂一句也不肯透露,只是晃晃悠悠地走着。
程北茉本来以为是要去京江公馆的,没想到裴颂带着她走了一小段路,拐进了一个老小区。
这是个有点年头但保持得很好的老房子,干净,温馨。
这大概就是他说的,他从小长大的地方。
裴颂踩上拖鞋,顺便从鞋柜里拎了双拖鞋出来。
那是一双很新的,很可爱的奶白色云朵拖鞋。
跟这个家有点不搭。
裴颂把书包甩在沙发上,回头看她还没动,说:“怎么,要我给你脱鞋?”
她说:“这双鞋好新。”
裴颂喉咙上下滚了滚,很快哼笑一声,转身往房间里走:“你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
裴颂回房间换了件宽松卫衣。他平时的习惯就是这样,拽件衣服就兜头穿,边穿边往外走。
所以他从房间里走出来时,还没完全穿好。
程北茉一抬头,便看见了他的……肉。体。
还有结实流畅的腹部线条。
紧实的皮肤下,腹肌若隐若现,还没那么明显。
毕竟每天都在学校,没时间去健身房举铁。
她倒吸了一口气,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屏住呼吸了。
那是不是传说中的人鱼线啊,再往下延伸,就不能再看了。
“看什么呢?”裴颂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
程北茉回过神来,努力让自己看上去面色如常:“衣服穿好,小心着凉。”
裴颂:“……”
裴颂扯了扯衣服下摆,问她饿不饿。
她摇了摇头:“不饿,你叫我来什么事啊?”
“急什么,都放假了。”裴颂无奈,“我饿了,吃完再说。”
程北茉以为他要叫外卖或者去外面吃,没想到他打开冰箱,看里面还有什么菜。
她有点惊讶:“你会做饭?”
“我常年一个人住,不会做饭早饿死了。”裴颂从冰箱里拿出一盒虾,“吃虾么?”
程北茉点点头:“都行。”
“别说都行。”裴颂开玩笑道,“说都行就给你煮方便面了。”
反正每次张弛来就这待遇。
裴颂没说谎,看他煮饭,切菜,起锅烧油这一套流程不慌不忙的,确实很熟练。
冰箱里的菜有限,裴颂便只做了两道菜,油焖大虾,白灼菜心,佐紫菜蛋花汤。
两道菜做完的时候,电饭锅里的米饭也正好蒸好。
“碗在那个柜子里。”裴颂给程北茉指了一下,他正在忙着做汤,顾不过来。
程北茉拉开碗柜,盛了两碗饭,端到餐桌上。
转身回来看见裴颂的背影,她突然觉得,这样好像过日子。
两个人,平常细碎的生活。
他们之间好像真的亲近了很多。
这种变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已经记不清了。
是从他说“你是我的人还是他的人”的时候,还是他说“跟一个外人说什么说”的时候,还是在跨年夜的拥抱之后?
他说了很多心里话,她怀揣着他的秘密,也怀着一颗随之跳动的心。
亲近是亲近,可是……过日子?这种词怎么会出现在她脑子里?
这三个字一出现,接下来说什么做什么好像都不太对。
裴颂完全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看她傻愣着,便用指关节敲了敲台面:“发什么愣呢?来尝尝咸淡。”
好熟悉,好像经常在自己家听到这句话……
随即她便清醒了,这他妈不是两口子才会有的对话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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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 第36章 ◇
◎走,办正事。◎
饭菜盛好, 两个人面对面在餐桌旁坐下。
程北茉左脚打右脚,把自己绊了一下。
她有点恍惚。
刚才裴颂叫她尝咸淡,她用舌尖尝完, 裴颂接着把剩下的汤汁都喝了。
特别自然,自然到好像这样做过好多回一样。
如果说她第一次到他家,他喝了她喝过的水是他不知情, 那这次呢?明知故犯吗?
程北茉不得不把“两口子”三个字赶出自己的大脑。
再想就不妥了。
“你怎么了?”裴颂偏了偏身子查看, “不舒服?”
“没事没事。”她摆摆手。
裴颂还没来得及继续问,手机就响了。
他皱了皱眉头, 接起来,起身打算去房间里讲电话。
走到一半,他又停下脚步。
他沉默地听着电话那头的人讲话, 只是偶尔“嗯”一声。
打完电话后, 他把冰箱门打开, 在里面翻了翻, 拿出个保鲜饭盒出来。
“这是什么?”
裴颂把饭盒放进身后的微波炉里,在面板上摁了几下设置时间,回答道:“我妈刚才打电话说, 做了红烧排骨,留在冰箱里。”
原来是他妈妈。
程北茉觉得这样的亲子关系确实少见,便问:“她什么时候回家你都不知道吗?”
“我们有时差。”裴颂哼笑一声,“习惯了。”
“那,她不会突然回来吧?”
裴颂蹙眉:“谁?我妈?”
程北茉点点头:“就是……万一她突然回来, 看到我们坐在这儿吃饭,会误会的。”
裴颂反问:“又没干别的, 误会什么?”
程北茉在脑中搜索着答案。
不知怎么说才能不让场面变得更尴尬。
“叮”地一声, 微波炉设定的时间到了。
红烧排骨的香气瞬间就溢了出来。
裴颂把排骨放在她面前, 桌子上三菜一汤,颇为丰盛。
程北茉的脸比桌上的虾还要红。
他这一问,倒显得她心里有鬼。
她不再说话,低头猛扒了几口饭-
吃完饭,或许是想挣回几分面子,程北茉又理直气壮地问了裴颂一遍,到底带她来有什么事。
裴颂正在把碗碟塞进洗碗机,头也没回就说:“就这么不愿意跟我待一屋啊?”
程北茉摇摇头:“不是,天已经黑了,我不能回去得太晚。”
更何况,她还甩开了陈韵吉和杜杨。
裴颂:“一会送你回去。”
程北茉说:“不用。”
裴颂煞有介事地提醒她:“年关近了,最近人贩子很猖獗。”
程北茉倚在厨房门口:“我又不傻,不会被骗走的。”
“是吗?”裴颂回头看了她一眼,“我怎么觉得挺好骗的。”
程北茉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她没有证据。
就在她想着怎么反击的时候,裴颂擦了擦手,推着她的肩往房间里走:“走,办正事。”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老房子的构造并没有特别合理,在去书房的路上,他们先路过了裴颂的房间。
程北茉偏头往里看了一眼,是一间带阳台的卧室,应该就是裴颂的房间。里面很干净,只有衣柜,床和床头柜。床铺也很平整,甚至比她的房间还要整齐。
裴颂像是不想让她看自己的房间似的,虚揽着她继续往里走。
他什么都没说,但脚步明显是加速了。
难道那个房间里有见不得人的东西?
程北茉有点想逗他,便说:“怎么走这么快。”
裴颂清了清嗓:“你要是想在这个房间说正事,也行。”
程北茉扫了他一眼,脸颊微微发热,心想自己嘴上到底是赢不过这人。
她赶紧快走两步。
裴颂在她身后,无奈笑了下,摇了摇头。
“对了。”裴颂带她进了书房,“你刚才没看到什么吧。”
程北茉眨了眨眼:“看到什么?”
“没什么。”裴颂的心放下来,心说内裤袜子什么的都挂在阳台上没收呢,还好没看到。
程北茉站在书房门口,回头瞥了他一眼,说:“你是有强迫症吗,内裤都要按色系挂?”
裴颂:“……”
程北茉冲他挑了挑眉,耶,扳回一局。
她忽然觉得,跟他斗嘴也挺有意思-
当她回头看见裴颂书房的瞬间,她愣住了。
原来张弛以前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一进门,程北茉就被一整面墙的书架吸引了。书墙上还摆了些相框,都是裴颂的摄影作品。旁边的置物架上,有很多个乐高。再转过来,是一个游戏区,各种游戏机都有,还有个看上去就特别舒服的懒人沙发,上面扔了两个游戏手柄。
她做梦都想有这么一间书房。
裴颂看她的表情,心想她这会应该忘记内裤的事了,便介绍说:“平时都在这个房间待着,卧室只是睡个觉而已。”
难怪他的卧室那么素。
书房里东西很多,但大概是因为倾注了裴颂的心血,看上去并不杂乱,反而有一种特别的温馨感,让人心里莫名地踏实。
裴颂没什么正形地靠在墙边,说他的书房只有张弛来过。
难怪他上次说,有机会带她来这个家看看,真的值得一看。
“你真的挺会拍的。”程北茉把他的相框看了个遍,说,“很漂亮。”
裴颂漫不经心地说:“还有更漂亮的,要不要看?”
“知道你会拍。”程北茉又被乐高的霍格沃茨城堡吸引了,“拼乐高很费神的,你平时爱好这么多,还能考年级第一?”
这是什么神人啊。
程北茉好想看看他大脑的构造。
裴颂半天没讲话,过了一会,才懒懒地掀起眼皮:“我说,程北茉,你能不能专心点?”
他怎么突然变凶了?
程北茉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目光灼灼,似乎要把她烧透。
她怎么得罪他了?
程北茉在脑中把两人的对话往前翻了翻,发觉自己刚才好像忽略了他说的某句话。
他邀请她看“更漂亮的”摄影作品,而她根本没搭茬。
程北茉心想这人还挺玻璃心的,但还是决定给他个面子,说:“好吧,更漂亮的在哪儿?”
裴颂拉开抽屉,递给她一沓照片。
程北茉接过来,第一张就让她心跳漏了一拍。
是跨年那天拍的。他把那些照片都洗出来了。
程北茉翻了几张,全都是她。
像AI一样笑得不自然的她,不知在看哪里的她,还有仰脸看烟火的她。
漆黑的夜空下,程北茉眼神清澈,看镜头时,像不知所措的小鹿,看着远处时,又有几分无瑕的美感。她的头发被冷风吹得有点凌乱,反而拿捏住了清冷慵懒的氛围感。
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或者说,她从没见过他眼中的自己。
还挺好看的呢。
她在翻照片间隙,抬头瞥了眼裴颂。是他摄影技术一如既往地保持了高水准,还是在拍这些照片的时候,掺杂了些其他的感情呢?
关于那天晚上,她被他那个拥抱弄得晕头转向,差点忘了看过的烟火,自然也忘了他还帮她拍过照这件事。
华丽的烟火转瞬即逝,而他替她保存了那个美好时刻。
她像数钞票似的一张一张翻,到底拍了多少张啊……
“看傻了?”裴颂在她眼前打了个响指,“别数了,这一沓都是你的。”
“都给我了?”
“嗯。”
程北茉也不知脑子哪根筋没搭对,问了句:“我都拿走了,你怎么办?”
裴颂倒当个寻常问题回答了:“我有电子版。”
这对话足以让她误会了。
砰,砰,砰。
程北茉觉得心快要跳出来了。
她问:“你留着电子版干嘛?”
裴颂打开一个柜门,里面全都是各种储存卡:“所有拍过的照片,除了废片,我都留有备份。”
她呆呆地望着他。
眼前的少年眉目英挺,表情平静,语气寻常,反正看上去比她淡定多了。
她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过了会,她才调整好表情:“你今天叫我来,就是为了给我照片?”
“还有。”
“还有?”
裴颂带着她到书桌前。
桌面上有个不透明的罩子。
在他拿掉之前,程北茉心想,万一是鲜花之类的东西,她该怎么办。
裴颂拿掉罩子,程北茉还心跳加速了一秒。
然后她就发现,是自己想多了。
裴颂再怎么撩人,也只是个十七岁的直男而已——里面是个已经拼好的乐高。
她瞬间失了大半兴趣。
程北茉不大明白,给她看这个干嘛。展示,还是炫耀?
裴颂却不紧不慢的,双手撑在桌子边缘,卫衣袖子往上挽了半截,露出好看的手臂。
他饶有兴致地盯着她,什么都不说,好像等着她自己去发现些什么。
程北茉没办法,装模作样地俯身,多看了几眼。
这个东西像是个房间。
房间里有桌椅,有灶台,有几个乐高小人,门口还有招牌呢。
不对,她好像在哪儿见过这房间……
再仔细看,门口的招牌上竟然写着,老程家面馆。
程北茉恍然。
裴颂用乐高,把老程家面馆还原了!
程北茉惊奇地看向他。
张弛曾经说过,裴颂喜欢玩乐高,还会自己设计自己买零件拼,有时候一件成品要拼几个月之久。
厨房里有一男一女两个小人,她认出那是程勇和方丽珍。
程北茉指着一个梳着丸子头的小人问:“这是我吗?”
裴颂点点头。
程北茉还在惊叹,眼睛几乎要贴在上面了:“你怎么做到的?位置都一模一样。”
“你觉得还原度高就好,我就去过一次,凭记忆弄的。”
“这个特别费时吧?”
“还好。”
“谢谢你,裴颂。”
裴颂顿了顿,说:“这事跟我有点关系,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既然无法改变结果,那就把它保存下来,算是我的一点歉意。”
他的真诚一览无余。
程北茉心底有一股暖流淌过。
她原来觉得他什么都不在乎,对什么都淡淡的,周身都散发着冷气儿。但其实,很多事他都放在了心上。
他总是习惯性表现出无所谓的态度,其实他比谁都认真。
一时间,她的眼眶有点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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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鸟•展翅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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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 第37章 ◇
◎肤浅。◎
寒假就这么来了。
那个裴颂废寝忘食拼了一个多月的乐高成品, 现在正放在程北茉的房间。
还有裴颂拍给她的照片,她找了个相框装起来了,摆在书桌前。
他把这些东西给她看的时候, 她当时鼻头一算,眼眶一热,但现在看着这两样东西, 她想做的, 只有勾唇角。
心里竟然泛甜。
这是再好不过的新年礼物。
做作业的时候,她总是忍不住抬头看自己的照片, 再回头看看那个乐高。
然后陷入思考。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呢?
是出于愧疚吗?
真的,只是,出于愧疚吗?
这些东西放在房间, 方丽珍不可能看不见, 便问她是哪儿来的。
“同学送的。”
“你们哪个同学, 这么有心?”
“你不认识。”
“这东西这么精巧, 挺费事吧?”
确实,自己设计到一块一块拼起来,特别耗费精力。
想到裴颂白天上学, 晚上回去还要拼这个,她的心就变得柔软。
“收了别人的礼物,要好好谢谢人家,更何况是这么饱含心意的礼物。”
“我知道,妈。”
至于照片, 程北茉撒谎说是陈韵吉拍的。
“挺像那么回事嘛,以前没发现她还有摄影天赋。”
程北茉讪讪笑着, 蒙混过关。
她心里像是有潮汐一般, 来来去去。
退潮后, 沙滩上留了浅浅的两个字。
裴颂-
今年春节,程北茉和陈韵吉还有杜杨都在京江过年。
大年三十那天晚上,晚上年夜饭吃了一半,陈韵吉就上门来喊人。
程北茉跑着去开门,陈韵吉正站在门口,发梢有点湿。
“茉茉,新年快乐!”陈韵吉带着外面的凉气儿,脸颊红扑扑的,“外面下雪了!特别大!”
“新年快乐,快进来。”
白天就已经在飘雪花了,这会地上应该已经有积雪了。
陈韵吉嘴甜,进门转了一圈,就讨来个红包。
“茉茉,我们出去玩,杜杨在楼下等着呢。”
程北茉说好,赶紧进房间去换衣服。
程勇和方丽珍叮嘱让她们别跑远,别放烟花。
陈韵吉嬉皮笑脸地答应着,趁着程北茉换衣服的空挡,蹭了个鸡腿吃,还顺手抓了几个砂糖橘。
雪花扑簌簌落下。
等她们俩下楼,杜杨已经成了个雪人。
大年夜,外面完全没有人,也没有车。
路灯孤零零地亮着昏黄的光,照着三个少年人的身影,说句话都有回音。
平时他们三个人总是在一起,可每年一到春节,不是陈韵吉回老家,就是程北茉回老家,三个人都留在市里过年,已经好多年没有过了。
上次,好像还是他们五六岁的时候。
小区门口的马路已经冻住了,他们三个在马路中间滑冰,完全不用担心会有危险。
好过瘾。
陈韵吉疯了一会,搞得满身是雪,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在这样冷的天气里,她竟然也能玩得冒汗。
陈韵吉大口大口喘着气,说:“时间过得好快啊。”
程北茉和杜杨都看了她一眼。
陈韵吉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二百五状态,很少有这样感性的时候。
杜杨用手背量了量她的额头:“你没事吧?”
“滚一边去,老娘好着呢。”陈韵吉一下子打掉他的手,“你们不觉得日子不经过么?上次我们三个大年夜这么玩,还是小屁孩呢,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有十年了吧?”
他们竟然也能用上“十年”这种词了。
人生才过了一个十年。
杜杨附和道:“确实挺快的,下学期一结束,我们就高三了。”
陈韵吉:“感觉三年挺长的啊,怎么cer就过去了。”
陈韵吉的语文有限,说不出更有文采的话。
但她这个“cer”,还真挺贴切的。
高中生涯已经过去了一半时间。
恍然如梦。
好像中考失利还在昨天,这个年一过,他们已经要在八中踏入高中下半场了。
从前的时光像一趟远去的列车,他们在换乘站,等待着下一辆车的到来。
每辆车只能载他们走一段路。
程北茉脑中毫无预兆地出现了裴颂。
他也会在下段路结束之后离开吗?
裴颂难得地在群里主动说话。
他问大家都在干什么。
拽王第一次在群里主动挑起话题,把大家都炸出来了。
张弛发了照片,他和家人在海边别墅度假,朱倩茹今年去了广州姑姑家过年,她发来一张和一盆硕大年桔的合影。
陈韵吉没直接回答,而是阴阳怪气:【是真的想问我们大家,还是想问特定的某个人呀?】
裴颂什么都没说,直接在群里甩了个红包。
懂了,封口费。
陈韵吉手快,不出一秒就点了。
收了红包好办事,陈韵吉立刻回答了裴颂刚才的问题:【在放炮。】
然后,陈韵吉又在群里发了段视频,镜头晃晃悠悠,程北茉拿着仙女棒,快乐地挥舞。
有点傻,但特可爱。
程北茉戴了个红色的毛线帽,眼睛晶亮通透。
这也叫放炮……
PS:【这算什么炮,连个响都没有。】
阿吉:【说来话长……】
这事要追溯到他们小时候。
他们五六岁的时候,过年经常买一堆花里胡哨的炮仗来玩。
有一年大年三十,还是他们三个,杜杨负责点火,程北茉和陈韵吉负责捂着耳朵在旁边看。
玩了几个窜天猴和摔炮之后,他们决定拿了个稍微大点的来点。
杜杨信心满满地点着之后,三个人都迅速退后。
可隔了半分钟,什么动静都没有。
“不会是个哑巴吧……”杜杨以为没点着,前去查看。
可没想到,他刚蹲下去,地上那个桃红色的圆筒突然开始喷火花。
足足有两米多高。
一时间,杜杨被火光冲得当场仰面摔倒在地,捂着眼睛说自己瞎了。
程北茉和陈韵吉吓坏了,哭喊着跑上楼去叫大人。
还好那个烟花威力不算太大,杜杨人没事,只是羽绒服被烫了个洞。
那个惊心动魄的年之后,他们就失去了玩烟花的权利。
以至于到现在,也只能点个呲花玩玩。
程北茉想了半天,还是给裴颂私发了条消息:【新年快乐。】
裴颂秒回:【你也是。】
MOMO:【还有,谢谢红包。】
她最后一个点,没想到是手气最佳。
PS:【不用谢,攒着。】
怎么又攒着?
MOMO:【不是清了吗?】
PS:【不是新一年了吗?】
让人无法反驳。
程北茉犹豫了半天,问他:【你不会在一个人过年吧?】
他平时都不主动在群里说话的,怎么突然问大家在干吗,她以为他是一个人。
PS:【怎么?要过来送温暖?】
程北茉看了眼时间,都十点多了,送什么温暖。
MOMO:【那倒也没有。】
裴颂跟赵旻到小姨家一起过年,还有舅舅一家,挺热闹的。他拍了张年夜饭的照片,照片里人不少,菜色也很丰盛。
程北茉发了个“切”的表情:【明明不需要人送温暖。】
PS:【是,我不需要,你需要。】
程北茉以为他在阴阳怪气。
MOMO:【?】
PS:【早点回去吧,脸都冻红了。】
程北茉打开手机前置摄像头。
脸颊绯红,像晕染了腮红一样。
她撇了撇嘴,笑了-
正月十五一过,就开学了。
开学第一天,程北茉和陈韵吉刚踏进校门,就看到有不少高三生在学校超市买东西。
高三的到校时间比高一高二提早了四十分钟。
她们到校时,高三生已经上完早读了。
陈韵吉本来还带着几分开学的兴奋。她讨厌上学,但开学还是会振奋一阵子,毕竟换了新衣服新鞋,还有一个假期都没见的同学。
看见那些高三生,陈韵吉语气也迟疑了:“他们怎么感觉像灵魂抽干了一样……”
“听说高三寒假一共只放了十天。”
市一中更甚,大年三十放假,初五就来补课了 。
“太黑了。”陈韵吉一哆嗦,“我们到时候不会也这样吧?”
她天生缺觉,光早起这一项,已经够让她害怕的了。
“做好心理准备吧。”程北茉拍了拍她的肩,“高三不管怎么样都得掉层皮。”
这学期要把所有课程学完,暑假就要开始第一轮复习了,时间很紧张。老闫上学期期末的时候说过,这学期还有学业水平测试,还得抽时间学一学史地政。
“别说了别说了,我快过去了。”陈韵吉有气无力地踩上最后一级台阶。
刚上楼,朱倩茹就欢快地朝她们俩跑过来。
一个假期没见,朱倩茹特别兴奋。看陈韵吉蔫搭搭的,便问:“她怎么了?”
程北茉替陈韵吉回答:“被高三吓的。”
朱倩茹笑了下,双手扳着陈韵吉的肩,用力晃动:“打起精神来啊,这学期可是我们最后的狂欢了。”
陈韵吉眨眨眼:“狂欢什么?”
朱倩茹掰着手指边算:“到春夏了,活动多起来了呀。有校庆,到时候有晚会,我们可以逃掉跑出去玩,有运动会,到时候我们可以逃掉出去玩,这学期还有高中篮球联赛,到时候还可以再跑出去。”
总之,就是玩。
程北茉:“……”
校庆和运动会还算过关,但京江的高中联赛从来都不带八中玩,这是众所周知的。
陈韵吉问:“篮球联赛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我们可以去看帅哥啊!”朱倩茹啧啧两声,“我可听说了,到了半决赛决赛的时候,个个都是极品。”
陈韵吉立马就从萎靡不振中崛起了:“真的?”
“那还有假?去年决赛不就是一中和交大附中么,大帅比就在里面啊。而且交大附中的帅哥也特别多。”朱倩茹语气肯定,“到时候我找找人,看我们能不能混进去,没准能拐个帅哥回来。”
“谁啊?”陈韵吉问。
“你,我,茉茉,都行啊,别总盯着身边这几个人,我们应该去更广阔的天地看看。”
这时,老闫和裴颂说着话,从她们几个身边经过。
朱倩茹挑了挑眉,主动跟老闫打招呼:“年过得好吗,闫老师?”
老闫乜了她一眼:“开学第一天刚来就闲聊,赶紧回自己班里去。”
朱倩茹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们在跟学霸交流学习。”
老闫问:“哦?是吗?交流哪一科?”
朱倩茹:“物理。”
陈韵吉:“数学。”
一点也不默契。
程北茉:“……”
裴颂:“……”
老闫不吃她这一套,冷冰冰说了句:“这学期不光有高中联赛,还有联考。学业水平测试过不了,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
糟糕。她们的闺蜜私房话被听去了。
裴颂目不斜视地从她们面前走过。
路过程北茉身边时,他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在她耳边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
“肤浅。”
作者有话说:
裴狗:你们俩别带坏我老婆。感谢在2023-01-10 01:01:22~2023-01-10 23:15:4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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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 第38章 ◇
◎要你哄才行。◎
这学期, 开端就不太寻常。
以往开学第一周,老师们都会以轻松为主,课堂上会让大家分享点寒假见闻或者展望新学期的话。总而言之, 刚开学那段时间,无论是老师还是学生,都不会有紧张感。
但这学期, 各科老师从第一节课开始就绷紧了弦, 上课直切主题不讲废话,推土机式地推课程进度。
一个原因是, 这学期要把全部课程上完,暑假就要开始第一轮复习。
另一个原因是,四月初就要考学业水平测试。
理科班要考史地政, 文科班要考物化生。
学业水平测试过后, 文理科班的学生就能完全扔掉对高考“没用”的科目了。
学业水平测试的题不难, 只要每科考六十分以上, 就能保证高中毕业证能拿到手。
对于市一中那种重点中学,学业水平测试通过率接近于100%。
但在八中,每年还是有大把人不合格。
学业水平测试在每年四月, 尽管有补考政策,可高二这次要是不过,到了高三,离高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谁又能抽出时间去考已经不熟的科目呢?
今年, 学校给年级主任和班主任都增加了考核,要求通过率要比上一届提高至少百分之十。
从开学算起, 就只剩不到一个多月的时间了。
闫国华和其他老师寒假就开始加班加点。
一班数学课后, 老闫叫班里几个男生去年级组办公室搬复习资料。
寒假期间, 学校老师把各科的复习要点都整理成了小册子印出来,应付学业水平测试足够了。
恰逢三班上完体育课,一群人咋咋呼呼从一班门口经过。
闫国华正跟班里男生讲话,不由地停下来,表情不耐烦。
老闫的眼神极有威慑力,只要跟他对视,腿就软了一半。
三班那些男生互相挤眉弄眼,赶紧跑了。
好不容易视线内划过个熟脸,老闫眸光一闪,赶紧叫住:“裴颂,你过来一下。”
裴颂那双长腿迈进一班教室,教室里还是小小地轰动了一下。
有几个女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还有几个人看向了程北茉。
“裴大神好帅啊,怎么有人颜值永远都在顶点。”
“嘘,小声点,别让程北茉听见了。”
“他们俩谈了?”
“上学期有次活动课,我看到过他们俩单独在教室,还见过他们放学一起走。谈没谈,不清楚。”
……
老闫让裴颂回班里叫几个男生去领复习资料。
裴颂额角和发际还在渗汗,他在额头抹了一把,说:“黎老师通知过了,已经有人去领了。”
“那就好。”老闫点点头,“黎老师带你们这几天,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找我。”
黎耀是三班新的班主任,三十多岁,以严厉出名。不过他也不光是对学生严厉,对同事为人处世也不够圆滑,开会时候呛过老闫两回,弄得他下不来台,回去狂扭了一个礼拜的魔方。
老闫不是三班班主任,领资料这事,本来不应该由他来跟裴颂说。
但老闫有私心,想打探黎耀在三班的状况,也想问问裴颂适不适应。
毕竟裴颂是八中的稀有动物。
原来的“熊猫”程北茉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应该出不了什么差错,他当然希望裴颂也稳住状态。这两个人的高考成绩,也影响着他这个年级主任的未来。
裴颂有点心不在焉。
一班的座位开学时候调过了,他习惯性看向之前程北茉的座位时,那里已经变成一个男生。
裴颂的眼神在教室里打转,最后,在靠窗那列的第四排,看见了正在奋笔疾书的程北茉。
她戴着耳机,一点都没发现他在教室。
裴颂苦笑,她还真是投入。
“专心点!”老闫轻抽他的手臂,“看什么呢?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
“听见了,这才开学几天,能看出什么来?”裴颂懒懒地回答。
程北茉正在整理笔记,突然感觉小腹下坠,有点不太对劲。
她生理期平时都是很准的,还有两天才到。但这会,她隐隐感觉不妙。
她先搡了搡常乐,问她有没有带卫生巾。
常乐摇头:“我闭经了。”
程北茉:“……???”
常乐:“还不都怪老闫现在上课不准睡觉了,我生物钟都乱了,内分泌自然也失调了。”
这种找抽的话也说得出口。
程北茉给她鼓了两下掌,赶紧起身,从后门走出了教室。
她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有急促的脚步声。
裴颂从教室里出来,跟上了她。
跟他一起走出教室的,还有老闫变了脸色的喊叫声:“裴颂!你干什么去你!我话还没说完呢!”
程北茉知道裴颂跟着她,但她这会要赶紧去五班找陈韵吉。
路过二班门口时,沈清还用不屑的眼神看了他们俩一眼。
裴颂跟她保持相同的速度,压低了声音问:“生气了?”
生气?生什么气?
不过她这会儿无暇思考,跟他说:“你先等会,我正忙着。”
裴颂看她也不是往卫生间方向走,有点疑惑。
忙着干嘛?忙着练竞走?
裴颂看她脸色不大对,轻握住她的胳膊:“怎么了?不舒服?”
程北茉说:“没有。”
裴颂:“这么忙?就不能等一会,听我说完话再走?”
等一会?等一会她就得回家换裤子了。
程北茉回头定定看着裴颂,表情有点复杂,但语气却很平静:“你别跟着我了,行吗?”
有时候他真的挺佩服程北茉的,什么时候都淡淡的,很冷静。
裴颂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止住了脚步-
下午放学后,张弛来八中找裴颂打球。
张弛天天嚷嚷着打球打球,但从裴颂基本没答应过。
自从裴颂转来八中,这还是第一次成行。
张弛觉得新鲜,一下课就兴冲冲跑来了,把书包扔在场边,顺手脱掉外套:“一中那帮人跟疯了似的,九点五十五下晚自习,他们还能再延长俩小时,集体复习历史地理!”
裴颂蹲下来整理鞋带,见怪不怪:“你又不是第一天在一中。”
“跟完美主义者呆一块真的累,不是说学业水平测试只要合格就行了吗,这分数又不会计入高考成绩,对将来也没影响。”
学业水平测试的难度,对一中学生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
裴颂依旧是冷淡的语气:“你没追求,就不许别人有追求了?”
“狗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哪儿不对劲?”
“怎么我说一句你就呛一句呢?”
“玻璃心。”裴颂起身,扭了扭脖子,活动关节,“对了,市里的高中篮球联赛是不是快开始了?”
“对啊。”张弛眼睛闪光,“怎么,你要参加?”
裴颂说:“八中连校队都没有,参加什么参加。”
说是联赛不带八中玩,因为八中自己本身也没想凑热闹。
有个空架子一般的学生会,还有几个八百年都不办一次活动的社团。
“为什么呢?”张弛还天真地问,“我还幻想咱们今年还能在联赛场上遇见呢。”
还能为什么?
因为没有人组建啊,你个大傻帽。
裴颂绕过这个问题,又问:“篮球联赛好像是报名制?”
张弛点头:“是啊,不过往年老师就帮忙报了。”
裴颂心里琢磨了点什么。
张弛从网兜里拿出篮球,自己先投了个篮。
咣当一声,球准确入框。
球落下来,孤零零地在地上弹了几下,无人接手。
张弛回头,看见裴颂的样子,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怎么,手痒了,想上场?”
“嗯。”裴颂低声说了句,“得先组球队。”
也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说给张弛听的。
“八中怎么要啥没啥呢?”张弛有点不理解,“成绩提不上来,也不发展发展体美劳什么的?”
裴颂哼笑一声,说:“八中要是真参加,一中未必打得过。”
八中打篮球打得好的人,不在少数。
毕竟上课时间都用来打篮球了。
篮球场上的常客不乏身材高大、反应速度快的,爆发力、弹跳好的,裴颂也经常能见到。有几个不比一中校队的差。
“怎么,你这是要变身钮祜禄•狗回来复仇来了?”
裴颂眉头一蹙:“什么玩意?”
“没什么,说正事。”张弛也不练投篮了,伸手搡了他一下,“你还真打算打啊。”
“试试呗。”
“那到了决赛场面估计会很精彩。”
裴颂问:“你怎么保证,一中今年还能走到决赛呢?”
嚯,好大的口气。
“狗,你别拽。到时候要真在赛场上遇见了,哥们我不一定让你。”
裴颂懒洋洋地说了句:“行啊。”
说完,裴颂投篮,结果球撞在篮框边缘,直接飞了。
看得出来裴颂是乱砸的,有点发泄的那意思。
张弛说:“狗,你今天不在状态啊。”
没想到裴颂走到场边喝水:“再废话不打了。”
“我靠,到底是谁玻璃心?”
“滚一边去。”
张弛看得出来,狗今天心情不大对劲。
他冲场边喊了一声:“狗,你有病吧?怎么乱咬人呢你?”
裴颂大概也知道自己理亏,没还嘴,他喉咙上下滚动,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平静下来才问:“我问你,一个人要是无缘无故跟你生气,是为什么。”
张弛:“你刚才不就无缘无故跟我生气。”
裴颂:“……”
“好了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张弛说,“让我猜猜,你被人怼了?”
裴颂没说话,算是默认。
“谁啊,这么大胆子。”张弛想给那人鼓个掌。
裴颂:“让你分析没让你瞎问。”
张弛撇了撇嘴,接着问:“你先惹人家了?”
裴颂想了想:“也不算惹吧,就是……”
“态度不好?”
裴颂回想自己说程北茉的那句“肤浅”,就是吐槽的心态,不过当时说的时候他确实没什么情绪,大概程北茉真的往心里去了。
不过这事确实是他做得不太妥当,一个寒假没见,见面不打招呼也就算了,先抛句那么冷淡的话出来,任谁都受不了。
他心说还不是因为她们几个叽叽喳喳要看什么帅哥。
要不是这事,他也不会想到去组建篮球队,去打高中联赛。
让你看个够。
张弛有心帮他分析:“男的女的啊?”
“这跟答案有关系吗?”
“当然有啊,如果是男生,一来一往算是两清了,如果是女生,恐怕你得做点什么。”
裴颂靠在篮球场旁边的长椅上,仰头看着天空,看了半天,扔出一句无可奉告。
张弛无奈道:“你先说说,你是怎么先惹到人家了,我帮你判断判断,严不严重。”
裴颂含含糊糊,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
张弛当然知道裴颂说不口的那人是谁。
他玩味地笑着,觉得这样的狗真是有意思。
解铃还须系铃人,他拿起手机,给程北茉发了个消息:【小茉莉,狗这矫情逼玻璃心犯了,要你哄才行。】
作者有话说:
下本写《雨来时正好》,小甜文,求个收藏哦~
文案:
姚姝雨在台风天丢了工作,暴风雨夜,她闯进一家小酒馆喝了个烂醉,把酒馆老板当成了闺蜜,掏心掏肺,又抱又哭,还亲了一口。
第二天回去拿遗落的物品时,才发现酒馆老板是她多年未见面的高中同学。
为防止丢脸,姚姝雨当此事没发生过。
后来某一天,陈屿安实在看不下去姚姝雨若无其事的样子,堵她到没人的地方,冷冷道:“那天晚上喝醉亲我的事,不打算解释了吗?”
姚姝雨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七年前毕业旅行,你偷亲过我的事,又要怎么解释呢?”
陈屿安惊愕,这件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他一直以为只有他知道。
陈屿安X姚姝雨
两个喜欢偷吻的胆小鬼。
【男暗恋女】
39 ☪ 第39章 ◇
◎有点暧昧。◎
收到消息时, 程北茉正在床上躺着。生理期有些疲惫,一放学她就回家了,摘下书包就躺下了, 没写作业也没看书。
看见消息她也不想回。
她的第一反应是,裴颂玻璃心关她什么事?
张弛很快又发:【你是不是怼他了?我跟你说小茉莉,你怼得好, 怼得妙, 怼得呱呱叫!谁让他先对你态度不好的,我跟你说, 这么多年以来,敢怼狗的女人一共就两个,他妈, 还有你。】
程北茉想了半天, 也没想起来自己到底什么时候怼裴颂了。
MOMO:【?】
张弛:【你就说, 你哄不哄。】
MOMO:【发生什么事了?】
张弛:【你看, 你都忘了,狗还记着呢。狗是人类的好朋友,最重感情了, 你这回就大人有大量,哄哄他吧。】
看着张弛小作文式的胡言乱语,程北茉更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程北茉又发了个问号。
她不知道,张弛现在也不理解,这两个人在这儿演啥呢?
张弛:【你在哪儿呢?】
MOMO:【我回家了。】
张弛:【那我们挑个地方……一起吃个饭?】
MOMO:【我今天不太舒服, 改天吧。】
“还打不打了?”裴颂在一下一下悠悠地拍着球,问张弛。
张弛心想是你先说不打的。
他收起手机, 慢悠悠地说:“这话应该是我问你吧。”
裴颂觉得自己今天确实挺浮躁的, 不适合打球, 答应张弛过来,也不过是问些关于篮球联赛的事。
他走到场边,俯身拾起外套。
张弛过去扯了他一下:“还真走啊?”
裴颂低沉地“嗯”了一声:“没状态。”
张弛提议:“那一起吃个饭?”
“行啊,我请你。”
“那怎么好意思……”张弛拖长了尾音,“只有我一个人呢。”
裴颂蹙眉,准备拿水的手愣在半空:“你还叫了谁?”
“还没叫呢。”张弛掏出手机,假装没跟程北茉聊过,“我问问小茉莉她们放学了没。”
裴颂朝教学楼方向扬了扬下巴:“整栋楼都黑了,你说呢?”
张弛想了想,正好顺水推舟:“那要不去小茉莉他们家附近?反正杜杨陈韵吉他们都住一起,叫出来也方便。”
裴颂没反驳。
裴颂这人就是这样,不管他心里多在乎,表面上永远都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别扭的时候,撬他的嘴撬不开,但你要顺着他的心意说,他一准会答应。
要是不顺着他心意呢?那就等着被呛吧。
张弛太了解狗了,自然有一套自己的判断标准。
狗今天这种状态,没有毒舌就是同意!
张弛当然知道狗这时候需要顺毛梳,他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能读懂狗灵魂的训犬师!
他摇了摇头,心里想,狗,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至于程北茉那边,张弛有十足的把握,他们到了她家楼下再叫她,她不能不给面子吧。
张弛喜欢热闹,喜欢张罗,同学们都说他跟金属钠一样,喝点水都能自燃。
当然,只有一中只这帮学霸们才能讲出这么冷的笑话。
定下吃饭的事后,张弛和裴颂打车到了齿轮厂家属院附近。
这边都是老小区,生活气息比较浓厚,吃的还挺多。
张弛直接给程北茉弹了个视频。
程北茉接了起来,两边都摄像头都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清。
“小茉莉!”张弛兴奋地说,“你那边怎么那么黑啊?”
程北茉那边的镜头晃了晃,她起身打开灯,屏幕才瞬间亮起来。
“你猜我在哪儿——”张弛正要给她展示身后的街景,他却戛然而止。
程北茉脸色确实不对劲。
她本来已经够白了,现在已经不是平时清透的那种白皙,有点苍白,嘴唇也没血色。
她的头发有点乱,她也无暇管。
程北茉凑近屏幕:“你……在我家楼下?”
张弛问:“你怎么看出来的?不对不对,你人没事吧?”
“我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怎么可能认不出来。我人没事。”
下一秒,手机就被裴颂接管了,他走到旁边问:“生病了?”
程北茉看到裴颂也在,有点吃惊,她眼中闪过点什么,把一缕碎发别在耳后,轻飘飘地说:“你也在啊。”
裴颂又问了一遍:“生病了?”
“没有,就是有点不舒服。”
“需要吃药吗?”
“不需要,我已经喝过红糖姜茶了。”
不用她再多说什么,裴颂已经知道她怎么了。
今天在学校她急匆匆的,想必也是因为这个。
裴颂觉得自己那会硬拉住她,确实有点儿没眼色。
“你们俩怎么来这边了?”
“路过。”
“哦……”程北茉问,“要不要我下来?”
“别折腾了,我们马上就走了。”
“哦。”她很坦然地说,“对了,我今天说话态度不太好,对不起啊。”
她想来想去,也就这一件事了。
那会情况紧急,她只想着赶快借到卫生巾,事后想起来,她的态度确实有点太冷漠了。
裴颂:“为什么道歉?”
“张弛说你快哭了,需要人哄。”
她明显看到裴颂嘴角抽了抽。
他今天心情浮躁,完全忘了张弛这个大漏勺。
裴颂清了清嗓,说:“该道歉的是我。”
“你?”
“没照顾你情绪。”
这句话,有点暧昧。
裴颂这边灯光昏昧,但她仍能透过屏幕看得见他黑漆漆的眸子。
他正在看着她,眼神在晚风里温柔着。
就算他没有站在她面前,这样的眼神看得她招架不住,无处可躲。
怎么,好像,有点,深情……
她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好擦了擦屏幕:“哦,没关系的……”
“你没生气就好,要吃点什么热的吗?粥?汤?给你买点送上去?”
程北茉露了点微笑:“怎么送上来,你就不怕我爸妈看见?”
裴颂往前面不远处一看,老程家面馆还在,换了新招牌呢。
程北茉看见他眉头微动,便主动跟他说:“这次涉及到的商户很多,好几家都要退租,就算不退租的,也都跟物业抗议。就连对面街上的商户也加入了。物业没办法,就没再提这个事了。”
程七初寒假涕泗横流地找她纪念了几次逝去的青春,平时不敢吃的、舍不得吃的都借着这个由头花钱,结果,老程家面馆不搬了。
然后,程七初又涕泗横流地纪念逝去的压岁钱。
裴颂一时间觉得呼吸都轻快了。
寒假前加班加点做出来个面馆的模型,他就是觉得愧疚,想尽自己所能补偿点什么,现在好了,皆大欢喜。
程北茉说:“不用忙活了,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好,那我们先走了。”
“注意安全。”
“你也是,早点睡。”
程北茉觉得,他们有点像那种互相说着“你先挂”却谁都不挂的情侣。恶心,但是乐在其中。
张弛缩着脖子在旁边等着,他的手机刚才就快没电了,也不知道那俩人在说什么,他也不好过去提醒。
聊什么呢,自己没手机啊?!
张弛发现,从狗的背影都能看出,他这会在笑。
过了会,裴颂过来,冷着脸把手机还给张弛,顺便提醒他:“没电了。”
“刚才就只剩百分之十几了,谁让你打这么久。”
“下次记得充满。”
张弛想打人。
“狗,你的名字真是为你量身定做的。”张弛咬牙切齿,“小茉莉没事吧?”
“没事。”裴颂顿了顿,“我记得你以前订过一中斜对面的私房菜?”
张弛这小子口刁,不想吃食堂,有段时间一直在一家私房菜馆订餐。那家菜馆荤素搭配得当,菜色多样,价格不菲,当时班里同学都问,张弛怎么在吃月子餐啊。
张弛点点头:“对,那家煲的汤特别绝。”
“联系方式发我。”
张弛故意问:“你要干嘛?”
“问那么多。”裴颂说,“一会想吃什么?我请你。”
“心情这么好?”张弛用手肘撞了撞他,“白跑一趟还这么高兴?”
裴颂手抄着口袋,懒懒散散地走着,也没反驳。
冷淡的脸上总算出现了松动的表情。
这场小误会,算是过去了-
因为学业水平测试临近,学校取消了高二年级第一次月考,所有不相关的副课都停了,就连周五最后一节活动课,也变成了自习。
就是为了让大家专心复习。
老闫把不合格后果说得很严重:“以往我对你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算了,这次是学业水平测试!要是不合格,你们就拿不到毕业证,就是初中学历,初中!别给我想着明年还可以补考,四月考完,文科的课就彻底停了,今年考不过,明年更难!”
老师们轮番“恐吓”,就连陈韵吉和朱倩茹也如临大敌。
虽然嘴上天天调侃要上哪个大专,但毕竟,这种涉及毕业证的事,她们还是不敢怠慢。
陈韵吉流下一行清泪:“我可不想高中肆业。”
朱倩茹叹了一口气:“那他妈叫肄业。”
每天下午有两节自习,程北茉会抽出其中一节的时间复习史地政,顺便帮朱倩茹和陈韵吉解答一些问题。陈韵吉和朱倩茹搬着自己的凳子来一班教室,只要不打扰其他同学,老师也不会说什么。
她们俩学习跟熊瞎子掰玉米棒子有一拼,掰一根扔一根,每天都在问,这都什么玩意啊,我们学过这个吗?
这天,陈韵吉搬凳子坐下,瞥见窗台上的精致饭盒,啧啧两声:“你最近怎么每天都这么补啊?”
这个问题程北茉也想问。
每天中午她跟陈韵吉从食堂回来,座位上都会多个饭盒,保温的,圆圆的,又精致又可爱。
前两天,送来的是红枣银耳羹。
一开始她没敢喝,放在窗台上,结果过了一节课收到裴颂的消息,一个无奈的表情和四个字:【喝吧,没毒。】
原来是他。
本以为送两天就没了,后来每天,就是变着花样的各种汤,排骨汤,乌鸡汤,老鸭汤……生理期都结束好几天了,汤却没停。
她让裴颂别再送了,她每天都快吃不下了,裴颂却说,他一次订了半个月的。
她也只好被动接受了他的好意-
程北茉跟陈韵吉和朱倩茹自习了两天,朱倩茹就不再来了。
程北茉看着陈韵吉问:“朱倩茹呢?”
“她去三班听课了。”
“三班?”
“大帅比在三班开课了,你不知道?”
“他开什么课?”
“就学测的那几门啊,本来只是给三班人自己听,结果从昨天开始传开了,其他班里的人都跑去了,教室都快坐不下了。”陈韵吉说,“听说他特别厉害,教的都是记忆方法,连朱倩茹都说她一下子就懂了。”
“他确实厉害。”程北茉点点头。
“朱倩茹个叛徒,谴责她!”陈韵吉说,“茉茉,我可没有当叛徒哦!”
“学校发的那个复习小册子其实挺全面的,只要认真看了,史地政就算死记硬背,至少合格是能达到的。”
陈韵吉没精打采地说:“那是对于你们这种学霸来说,对我们学渣来说哪有那么容易。”
“要对自己有信心,你这些天别跑神,我保证你每科一定合格,好吗?”
“茉茉你最好了。”陈韵吉小幅度地抱了她一下,“老闫没让你在班里搞?”
程北茉摇摇头:“没有啊。”
“老闫还是有点残存的人性的,听说让大帅比给班里人讲题,是三班新班主任出的主意。”陈韵吉说,“朱倩茹说老师们这学期都有考核压力,学测合格率要提高,各班老师都很焦虑。”
“可是,他们班主任不怕占用裴颂的时间,影响他自己的成绩吗?”
“听说三班那个新班主任挺恐怖的,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估计眼前学测紧急,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吧。”
恐怖?能有多恐怖。
陈韵吉说:“他在学校的会上跟领导呛,跟老闫呛,一副亡命徒做派。”
老闫资历深,经验丰富,老师们对他都很尊敬的。
可是裴颂也不是任人差遣的个性。
第一节自习课后,程北茉打算去三班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没想到出门右拐走了几步,就看到裴颂正和老闫在走廊上说话。
她路过他们身边,跟老闫打了声招呼,老闫闷声闷气地发出个语气词,就当是回应了。
老闫好像有烦心事。
“那个交换条件,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这句话是裴颂说的。
语气听上去,倒像是他占上风。
交换条件?什么交换条件?
程北茉放缓脚步。
“这事要找年级主任,要找体育教研组,要找学校领导,还要批经费。还有,这事多影响学习。”
“您一开始说,这事班主任要是点头,您就帮这个忙,我才答应带班里人一起复习的,您不能言而无信啊。”裴颂悠悠地朝他抛了个眼神,“再说了,给大家讲题,就不影响我学习了么?我可是牺牲了个人时间。”
老闫抹了把脸,手顺势上去,滑过他毛发并不旺盛的头顶。
刚开学,到处都是事。
平时那些不省心的给他找事就算了,裴颂怎么也来掺一脚?
“队员我来挑,等今年篮球联赛捧了奖杯回来,一半算您的。”
“你小子,就这么自信?”
“这点儿自信再没有,敢跟您开口么。”
“八中从来就没有参加篮球联赛的传统,你怎么突然要组建球队,还要报名参加?”
裴颂漫不经心地往旁边一瞥,某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这么久怎么还没挪动位置。
他暗笑一声,朝着空气中某个方向说:“当然是让想去看的人好好看看。你说是吧?”
作者有话说:
今天给大家发个红包!24h内留正分评都有哦~顺便为预收求个收藏~下本写《雨来时正好》感谢在2023-01-11 23:41:54~2023-01-12 23:34: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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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40 ☪ 第40章 ◇
◎哄你。◎
学测临近, 教学楼下的那排白玉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开了。
已经春天了。
朱倩茹在三班听了半个多月的课后,又回到了程北茉身边,美其名曰“不忘初心”, 问了才知道,裴颂的自习讲课结束了。
陈韵吉这个坚守者翻了个白眼:“叛徒!”
朱倩茹厚着脸皮说:“我那是刺探敌情,看到底是咱们茉茉教得好, 还是大帅比教得好。”
程北茉从网上下载了去年的学测题目, 让陈韵吉和朱倩茹做。满分100,两个人都考出了75+的成绩。
按照这样的成绩, 顺利通过学测没什么问题,成绩单还能显示等级为B。
临时抱佛脚的成果显著。
陈韵吉比朱倩茹高了一分,举着卷子不停啧啧:“还是我们茉茉的疗效好啊。”
朱倩茹轻轻拽了下陈韵吉的小辫:“幼稚不幼稚啊你!”
两个人正打闹, 一个陌生面孔出现在一班门口, 好像是文科班的某个人:“一班的, 闫老师让你们现在去机房!”
从这次学测起, 考试就都是学生自己在网上报名。为了不出差错,老闫让大家去学校机房里统一报名。
“统一先上这个网站,确认个人信息!有的人名字有生僻字, 显示不出来的,还有身份证最后一位是X的,不要确认,提前到我这里报备!杨思琦,把你的赛车游戏给我关了!”老闫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叮嘱这, 嗓子都快扯哑了。
但问题仍旧层出不穷。
这个搞不清自己的民族,那个不知道政治面貌是什么意思。
老闫焦头烂额:“一个报名都这么多问题, 等到高考你们可怎么办, 我又不能一个一个给你们弄……”
程北茉提交好了报名信息, 提前回教室自习,路过老闫身边时,老闫像条件反射似的叫住她:“程北茉!信息都确认好了?没有乱删什么吧?提交成功了没?”
“成功了,刚才给您看过的。”
老闫像看见天使一样,向程北茉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
老闫平时的那股威严劲儿都被磨没了,现在就是个饱经摧残的糟老头子。
那一瞬间,程北茉觉得他有点可怜。
她点点头:“闫老师,挺住。”
程北茉下楼,路过操场边的洗手池时,看见裴颂正在用凉水洗脸。
凉水拍在脸上,他又用力醒了醒,像是努力让自己清醒似的。
“很累吗?”
少年身后响起清透干净的声音。
裴颂甩了甩脸上的水珠,回头。
程北茉正站在他身后,两人就这么矗立着对视。
裴颂的刘海打湿了,整个人干净清爽。眸子也像是被水浸润过一样,湿漉漉,黑漆漆的。眼神也因此而温柔了起来。
裴颂裴颂用T恤下摆抹了抹脸上的水珠,抬起头时,他看到程北茉有些闪躲的眼神。
他放下T恤,轻笑一声问她:“怎么,关心我?”
程北茉指了指水龙头:“以前上课太困,我就是这么提神醒脑的。”
裴颂揉了揉山根:“是有点困。”
“这些天牺牲了不少自己的时间吧?”
“不是,昨晚通宵打游戏了。”
程北茉:“……”
裴颂笑了下:“没事,洗把脸就好了。”
“快考试了,还是调整好作息。”程北茉眨了眨眼睛,“万一学测睡过了,年级第一连高中毕业证都拿不到,多丢人。”
裴颂悠悠地看了她一眼。
他发现程北茉有时候跟他挺像的,说话劲劲儿的。但因为是关心他的话,他没生气,反而暗爽了下。
“那考试那天,你当我的闹钟?”
程北茉托着下巴想了想,说行,然后又问,给钱么。
“财迷。”他用指关节敲了敲她脑门。
几个高一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几个窃窃私语着快速跑开。
一个是名声大噪的神人校草,一个是高二的学霸美女,不注意到他们俩也很难,毕竟两人的外貌出众,过于引人注目。
而且他们俩现在这样面对面站着,在外人眼里,就是一出青春偶像剧。
“叫醒服务很贵的,就连陈韵吉都没享受过。”
裴颂眸光一动,他是第一个?
“价格你开。”他朝她扬下巴,“可别忘了。”
“你还真是人傻钱多。”程北茉笑了下,“开玩笑的,免费。”
裴颂愣了愣,跟随着她的笑眼,也不由地牵起唇角。
“我先回教室了。”程北茉跟他摆了摆手,往教学楼方向走了两步,又停下,转身问他,“对了,你是不是要组建篮球队?”
几个礼拜前她听老闫和裴颂的聊天听到的,但具体是怎么回事,裴颂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一直没找到机会问他。
裴颂笑了下:“你不都听到了?”
程北茉对于这件事,不是很理解。
裴颂虽然外表是个干净清爽的男生,但整个人都透着慵懒散漫,好像对什么都淡淡的,骨子里就写着疏离。
可就是这样的他,最近变化有点大。先是用自习课时间给三班同学讲课,又要组建篮球队。
他不像是会主动做这些的人。
难道他真想凭一己之力把八中的口碑拉起来?
她问:“八中没有校篮球队,能成功吗?”
“不试怎么知道。”裴颂慢悠悠地给她抛了个眼神,“某人不是说,要去篮球联赛看帅哥吗?”
“所以你就要去?这又不是选美。”
裴颂:“……”
他不想把话说那么明白。
可她到底懂不懂他在说什么?
过了会,他问:“你会去看吗?”
“应该会去吧。”程北茉说,“朱倩茹本来说还要想办法混进去,如果咱们学校也参加的话,就不用费尽心思混进去了。”
裴颂:“……”
程北茉:“开玩笑的,你加油。”
裴颂:“我会的。”
程北茉望着他,认真地说:“在那之前,更重要的是考试加油,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对手。”
他也点点头:“那你记得要来看比赛,我更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学业水平测试先在各自学校考物化生的实验操作,再随机分配考场进行卷面考试。
虽然都是基础操作,比如配置氯化钠溶液什么的,但监考老师严肃地往面前一站,难免会出纰漏。
陈韵吉是最后一批进实验室的,她抽到的实验要用到酒精灯,熄灭酒精灯的时候,她差点上嘴去吹。
出来时,她如同劫后余生,拍着胸口:“明明知道要怎么弄的,那会一紧张,偏偏乱了阵脚。幸亏我旁边那个傻子比我先吹,我听见监考老师吸了口冷气,才突然回过神的!”
学测的考试时间安排得很接近,考完实验,马上就考卷面,时间就定在下周一到周三。
老闫一改平时的严厉作风,叮嘱大家不要紧张,一般都会过的。
周五下午,陈韵吉主动找到程北茉,让她再帮忙复习一下。
陈韵吉有点不好意思:“总觉得有点心慌。”
程北茉一口答应:“好啊,我们找个地方。”
“谢谢你啊,茉茉。”
“怎么突然这么客气。”搞得程北茉反倒有点不适应了。
“这不是耽误你的时间嘛……”
“跟我不用说这些。”程北茉边收拾书包,跟陈韵吉一起往外走。
各个教室已经在大扫除布置考场了,灰尘飞扬的,程北茉带着陈韵吉到楼梯间,坐在台阶上,一来一回地对着复习资料提问。
过了一会,一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她们面前。
“同学,打扰一下,请问23考场在哪儿?”
陈韵吉嘴里还在重复要背的内容,没抬头就说了句不知道。
程北茉抬眼,面前是一个戴着金属细框眼镜的白净男生,看上去挺斯文的。
她记得一班教室门口贴了个20号考场,便说:“最靠近那边说楼梯的是20号考场,应该就在这一层,你找找看。”
男生很有礼貌地道谢,陈韵吉这才把视线从复习手册里抬起来,问:“谁啊?”
程北茉说:“应该是其他学校来看考场的吧。”
“考场不是周末才看吗?”
程北茉摇头:“不知道。”
过了几分钟,那个男生又回来了,说:“这层好像没有,有好几个教室门口什么都没有。”
程北茉想了想,说:“考场布置才刚开始,可能考场号还没贴上吧。周末正式来看考场,明天来应该会有导视图。”
男生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笑了:“周末我有事,就想着提前来看看。”
程北茉说:“那你可能得等上一会了。”
男生点点头,问:“你们就是八中的吗,在哪个学校考试?”
程北茉答:“我们考场在交大附中。”
“这么巧?是我们学校。”男生扶了扶镜框。
陈韵吉上下打量他一番,心想这人是要搭讪还是怎么着,便说:“我告诉你,我们俩有男朋友嗷。”
男生愣了一下,说:“那……恭喜?”
陈韵吉看他的样子不像是来搭讪的,脸上的表情有点复杂,觉得丢脸,便干笑两声:“开个玩笑。”
男生瞥了眼她们手中的复习手册,说:“抱歉,我刚才听到了你们在复习的内容,这几个知识点一定会考,而且我有更简洁的口诀,要不要听听?”
半个小时后,陈韵吉就把那个刚认识的男生夸上天了。
他果真只是来看考场的,考场号贴好后,他确认了位置,就匆匆跟她们道别了。
“原来以为大帅比是极品中的极品,没想到这个也不赖啊,重点高中的男生都这么帅么,我有点后悔没好好学习了。”
“这话可别让杜杨听见。”
“他听见怎么啦,我只是长了双善于发现美的眼睛而已,又不犯法。”
“可我没觉得他比得过裴颂啊。”程北茉随口说。
陈韵吉睨她一眼,浅浅地翻了个白眼:“那当然了,那啥眼里出那啥嘛。”-
周末两天是自行去看考场的时间。
程北茉跟陈韵吉和杜杨一起坐公交车去交大附中。
看考场的时间是分散的,只要周末去了就行。程北茉本来想周六一早去,但陈韵吉起不来。
念在这段时间陈韵吉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程北茉还是妥协了。
交大附中的导览做得很清晰,他们不到十分钟就确认了考场位置。
剩下的时间,他们三个都在交大附中的校园里转悠。
交大附中建校已经一百多年了,校园不大,但所到之处都有高大的法国梧桐,每时每刻都走在绿荫里,数着细碎的阳光。校园里的建筑都有些年头了,但并不显得陈旧,反而有种沉淀过后的厚重感。
“重点就是不一样啊……”陈韵吉做了个深呼吸,“我们赶紧吸一吸这儿的精华。”
程北茉提醒她:“你面前是厕所。”
陈韵吉猛烈地咳嗽了几声。
晃悠了一整圈后,陈韵吉在一长排的宣传栏里有了新发现。
“这不是那天找不到考场那男的吗?”陈韵吉指着其中一个人说。
程北茉和杜杨凑近一看,是一个男生的照片,斯文白净。这人证件照竟然和真人相差无几,也是很难得了。
照片下面是他的名字,还有他获得过的荣誉,还有一句座右铭。
他叫江括。
他的座右铭是:“昨日种种,皆成今我,切莫思量,更莫哀,从今往后,怎么收获,怎么栽。”
陈韵吉喃喃两句:“我怎么好像在哪儿看过这句话,好熟悉啊……”
程北茉默默咽了下口水。
她错题本的扉页,也写着这句话。
不过陈韵吉很快就不纠结了,接着指着一行小字惊叹:“他居然有自己的专利诶。”
杜杨想把她从这个地方拉走,便扯着她的胳膊往外走:“专利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大的口气,那你怎么没有啊——”陈韵吉话说了一半,视线忽然锁定在别处,“大帅比,你也来看考场啊?”
考场是全天都能看的,程北茉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裴颂。
裴颂肩背挺括,身材匀称,少年感十足。他穿了一身黑,干净干练,衬得他皮肤愈发白,线条愈发明朗。
程北茉几乎每天都能在学校见到他。不论是迎面碰见,还是远远看见,那种感觉总是熟悉的。可冷不丁在校外遇见,她心里还有种特别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什么,她说不上来,意外,又掺杂着惊喜和措手不及。
她下意识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裴颂慢悠悠地走过来,冲他们扬了扬下巴,算是打招呼。
“看什么呢?”他问。
显然,裴颂也看到了那句座右铭。
他掀起眼皮,看了一眼江括的照片,淡淡地问:“认识?”
也不知道在问谁。
“也不算认识。”陈韵吉说,“他昨天来八中看考场,找不到地方,问我们路来着,今天就在这儿看到他照片了,好巧哦。”
又不认识,有什么巧的。
裴颂冷冷道:“陌生人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语气冷得让人一哆嗦,甚至,还有点不屑。
杜杨简直想给裴颂鼓掌,把自己的手拍烂。
程北茉察觉出裴颂语气不对劲,便问:“你认识他?”
裴颂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整个京江这么大,谁我都得认识么。”
陈韵吉斜了他一眼:“你干嘛凶茉茉啊?”
裴颂眉头一拧,他有吗?
陈韵吉好像听见了他心里的声音,说:“当然有!很凶!”
说完她又在他耳边低声说:“你再对她这么凶,小心,小心……”
陈韵吉一时也编不出什么花来,小心惹程北茉哭?她好像很少哭。小心惹程北茉生气?她好像也不怎么外露情绪……她词穷了,谁让她的好朋友是个刀枪不入的酷妹!
裴颂把陈韵吉没说完的那句话接了过去:“行,不管怎么样,我都负责。”
程北茉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她人在这一句话都没说,怎么还说到负责上了。
她问:“负责什么?”
裴颂盯着她:“哄你。”
谁让是他惹的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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