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好看。]
[保存了。]
[只有这一个妆吗？]
闻畅：[？？？]保存了你告诉我干什么。
造型师在召唤,他撂下手机继续投入到工作之中。
试了一堆衣服和妆容，闻畅吃完盒饭后回酒店午休，恰好江姐的电话打过来。
“小闻，公司这边给你谈了两个代言,你后面回来到公司来一趟。”
闻畅对代言意向不大,不过这个东西是衡量明星商业价值、知名度的一项标杆,没有的话会别人很大一层。
“什么东西啊？”
“一款护肤产品,这期主打的是护手霜。你之前第一部 戏的时候这个品牌就关注你了，但后面黑料太严重，品牌方不敢来，所以耽搁了。
另外还有一款是手机，国内一个很出名的牌子,最近他们推出了一款新产品发烧游戏机，芯片什么的都很顶,运行流畅主打游戏体验感关注的人很多,但外壳很典雅大方，那边觉得你很符合产品方向。”
闻畅：“……”怎么感觉这品牌方在骂人呢。
算了,品牌大爹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等过两天会有快递，产品你先用着，有空拍点图到微博。”江姐知道他的性格，特意叮嘱,“别给我直接拍个产品发上去,整的跟硬广一样,日常图知道吗。”
“…噢。”闻畅。
…
开机在即,演员基本就位,闻畅看到了不少熟悉的生面孔，还有几位熟人。电影的开机仪式比电视剧隆重,猪头果盘什么的一应俱全。
闻畅所饰演角色叫于瑁青，电影和电视剧拍摄区别很大，尤其是破案的电影，用某一个东西做线索是很传统的悬疑手法，围绕在他身边的线索是蛇和刀。
主角原本的职业是捕蛇人，那个年代管控不严，自父母早逝之后他跟着爷爷奶奶过活，靠着这项手艺糊口。一道天价蛇的消息将他这个有点叛逆的普通青年拉入诡谲的阴谋旋涡。
为此剧组专门买了无牙无毒的竹叶青，还请了有经验的老师帮忙。
由于场地问题，闻畅的第一场戏是剧情中间部分，主角被案子推着走，急着想在看不清的局势里找到线索却什么也不着。状态是一种急躁又茫然的情绪。
闻畅穿梭在乡村小镇的街道上，周围群演从他身边走过，或急或缓，但都没有和他有半点交集，镜头定格在他不断行走的身影上。
穿过废弃的学校，最后他慢慢走进曾经一家三口居住的屋子。哪怕因为于瑁青的思念情绪时常踏足，这座小院依旧生了杂草，不起眼的小草这里一棵那里一簇，有种拔不尽的窒息感。
闻畅微锁的眉头展开，脸上表情几乎没有，呈现出大片大片的空白，眼神里堆满了茫然和无措，就像迷路的孩子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这里，找不到正确的路。
镜头聚集在闻畅面部又拉开，给了移动全景后又重新回到主角脸上，把急躁后的留白拍了个酣畅后又拉开距离拍无措。
闻畅没拍过电影，途中差点就被导演独特的手法打断情绪输出，幸好他及时控制住了。
随着一声咔，现场恢复嘈杂，云谋卫毫不吝啬地夸赞，“小闻给的情绪很到位！不错不错！”
“谢谢导演。”闻畅微微弯腰，鞠了个躬。
“不用紧张哈。”道具组那边正在换东西，云谋卫上前拍了拍他的肩，“你第一次拍电影我还怕你不适应呢，没想到镜头感很好嘛。”
他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或直接或用余光扫视闻畅，心中暗道这个闻畅不简单，实力很强，第一场戏就能让导演满意。
又拍了一场后，闻畅上午就没戏了，下面要拍的是另一位男主角。
开机前两人接触过，冯亦杭科班出身，但拍了两部戏并没有热度，在圈子浮浮沉沉好几年遇到合适的剧本才慢慢火起来，是剧组里为数不多的非白纸选手，相处间闻畅觉得对面还挺好相处的。
性格和林词闲挺像的，比较温和。
不过也说不定，混迹圈子多年戴上面具的人很多。
两人虽然同为主角却没有对手戏，但镜头需要捕捉两个主角的共同以及不同情绪，所以只能场外交流。
两人聊了一会，轮到冯亦杭准备上场。另一边拍的激烈，闻畅打算借着这个氛围再磨一磨下一场的台词。
“今天的伙食不知道有什么，我好饿啊，快放饭了。”
“这么迷人的东西可比拿刀在山上扎赚钱多咯…”
“各位老师需要喝水吗？我帮…”
“闻畅。”
正摸台词的手顿了一下，闻畅停下几秒，抬头看去邓简正站在他斜对面。
好久没看见这个人了，这学期闻畅很忙，除了上次拍戏外再没有过他的消息，邓简清瘦了很多，眉眼间有点郁气，而之前闻畅看到他就忍不住的烦躁感却不复存在了，“有事吗？”
邓简点了点头，“有点事想和你说。”
闻畅合拢台词本，“如果是之前那些破事和补偿不补偿的话，我没空。”
邓简眼神在他脸上兜了一圈，对他的平静有点惊讶，“正事。”
“比如？”
两人说话声不大，但剧组时不时有人走过，邓简不好明说，点弄两下手机然后递了过去。
闻畅瞥了一眼屏幕，随后古怪地向上看了一眼。
“一点，金云酒店大厅。”
邓简得到想要，没有过多纠缠。看不见人后，闻畅捅了捅努力缩小存在感的小许，“剧组有什么广告吗？”
“有，云导的戏是热门，通常都是赞助商找上他，不过也会有人过来盯。”
…
一点，金云酒店大厅。
这家酒店的私密性很好，且自带水吧，因为在拍摄基地旁边，有很多注重隐私的客户都会选择，闻畅环顾大厅在一处靠窗的看到了邓简，桌上还有两杯咖啡。
闻畅坐下，没动面前的咖啡，重新让服务员上了一杯柠檬水。
他开门见山，“照片哪来的，你认识拍照的人？”
当时警察有在追查那个袭击的私生饭，后面也的确找到了人，闻畅只知道人找到了后续处罚没怎么关注，而拍下照片的人明显不是警察的工作范围，他一直以为这件事会不了了之，没想到今天邓简会突然给他看同一视角但并没有出现在爆料里的图片。
警察都没找到的人，邓简能找到，只可能是认识而不是知道。
邓简端起咖啡，“你别紧张，我不是要拿照片做什么。”
“我为什么要紧张。”闻畅懒散地靠在沙发里，对服务员说谢谢，“这些照片对我起不了任何伤害，我关注它，只是想让拍下这些照片的人倒霉而已。”
确切的说拍下这些照片并没有什么，但这个人把照片交给邹靳嘉，就是想害他了。
邓简颔首：“你还记得那次酒吧吗？”
闻畅静默以对，纵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对邓简完全无感了，连厌烦的情绪都少了，但酒吧的事他永远都忘不掉。
邓简也没想到一次喝酒会带来那么深远的影响。
不久前他陪上级出外勤的时候遇到了洛茜晴，对方在新公司实习，精神面貌还不错，还交了新的男朋友。
只是客套分别后，洛茜晴几次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问出了疑惑。
“你和李可私下见过面吗？”
酒吧之前他们有业务上的往来，的确见过，洛茜晴也一直知道。之后唯一一次是在C大后门那里。
他没直说，“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虽然现在关系淡漠，基本不往来了，洛茜晴还是有点担心以前的朋友，犹豫再三还是道：“她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当然我不是怀疑你的意思。但这段时间她也没认识新的朋友异性什么的，所以…”
邓简半真半假地回应，说了见过但隐去细节。
之后他私下里找朋友打听过李可的消息，虽然不知道李可为什么不对劲，但他总觉得有些奇怪。
朋友告诉他李可的情况的确不大好，这学期突然生了病，请了很长的假，连性格都没有以前开朗了。
邓简联系了她，出乎意料的是对方并不回复。第二天他看的时候发现李可更新了朋友圈还有其他社交平台，但依旧没有回复也没有拉黑他。
这反应有点不合理。
厌烦、不想理人大可以把他删掉，再或者骂两句。他往前翻了一下李可的朋友圈，她不是特别爱发圈的人，半年才更新一两条，同时更新几个平台倒有点欲盖弥彰的味道。
像是特意告诉没有收到回复的人她不想回。
识趣的人一般就懂这个意思不再打扰，但邓简不是识趣的人。
他花几个小时找到了李可的几个社交平台小号，发现其中微博的小号频繁活跃在闻畅和邹靳嘉的账号下。
之前网络上沸沸扬扬的黑料他是知道的，当时还有几个公司的同事八卦地问他知不知道这位同校的“黑料大明星”，邓简冷着脸告诉他们事实不是如此，也帮忙找过以前的高中同学问处分记录，但事情了结的太快，他没有帮上忙。
他也没有立场发信息问候。
一瞬间一个恐怖的猜测浮现脑海。
他当即直接找到李可，拿着小号的证据质问。
李可本来就在崩溃的边缘，经不住邓简近乎威胁的问题，有点崩溃地怒吼，“是！是我怎么了！我知道事情会有这么严重吗？！啊！难道都要怪我吗？！”
咖啡店里原本舒缓的氛围被打破，近乎所有人都转头看向他们，李可倏地坐回椅子，双肩略微颤抖。
邓简警告过她之后她的确害怕过几天，然而害怕之后是强烈的情绪反扑。
凭什么啊！
明明受了委屈的是她啊。
邓简越是威胁她，越是害怕她找上对面，她就偏要找到这个人。
和想的一样，当天现场的确有认识闻畅的人，李可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人。
出人意料的，这人居然还是个小演员。
李可想到微博上那些明星的八卦，悄悄跟了几天，想偷拍点黑料拿出去曝光。
在校学生夜不归宿、谈恋爱、脾气不好什么的。
只是这个人除了脾气真的不好外好像没别的事，而且脾气上来了也只是嘴上骂骂咧咧，路边的草都没乱揪两棵。她的相机又没有录音功能，什么都拍不到。
但万万没想到就在她要另辟蹊径的时候，有了意外收获。
她把拍下的照片发在夸闻畅的微博下面，想让这些人一起骂，但是并没有掀起什么风浪，只有两位数点赞和零星几条评论。
还有人让她不要拿AI换脸来泼脏水，很低级。
等过了几天却有人主动联系她聊照片的事，问真实性。李可直接发了一段几秒的小视频过去，这个视频是越野车离开酒店的画面，虽然没有渔夫帽女人出镜，但足以说明真实性。
“是不是AI自己用软件查，谁稀罕拿那种假玩意骗人。”
“您误会了，我们并不是这个意思。方便的话，我们想向您购买这组照片。”
对方开出了一个让人咋舌的价格。
饶是李可家境不错，零花钱从没亏待过的情况下都狠不下心拒绝。
金钱以及报复心理双重诱惑，她答应了。
邓简摆弄了下手机，重新替她点了杯饮品，“如果你自己去警察局的话，不算重罪。”
李可捂着脸一声不吭，前一段时间她看到那个私生饭被警察扣押的新闻，心里一阵阵发紧，她从来没有那么害怕过，好几次夜里反复看新闻里面嫌疑人的名字仿佛变成了她的。
看到邓简的第一眼，她就知道事情瞒不住了。
邓简走之前李可仍然保持着原本的姿势，不动也不说话，点好的两杯饮品，一杯在地上一杯依旧完好。
邓简把桌上的手机推到闻畅面前，“里面有录音和摄像，具体能不能作为起诉证据我还没有和律师沟通，你可以先找公司法务了解一下。”
闻畅用小许的备用机把文件都传过来，一一保存确认。
邓简：“你打算怎么做。”
闻畅仰回沙发，喝了一口柠檬水，也不知道是不是泡久了的原因，有点酸涩，他看着对面的人，“交给律师和学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邓简点点头，并未对他的做法发表意见。
“没有其他事的话，我就先走了。”闻畅把手机揣好起身。
“等等，”邓简维持的冷淡表情终于破裂，上前想拉住他，碰到衣角后被人躲开。
闻畅：“有事说事。”少拉拉扯扯，本来就烦。
“你…”邓简目光在他脸上游走一圈，最后又在脖颈处停留，“你和林词闲在一起了吗？”
这问题拐的弯有点大了吧！
而且…他怎么知道的？
闻畅垮了脸，“关你什么事。”
邓简分不清这句话是有还是没有，他想起离开咖啡馆前李可回光返照般突然发问，“你会把证据交给闻畅的是吗？”
邓简顿了一下，“嗯。”
李可站起来，不顾周围人投来的眼光，“邓简。”
“你挺贱的吧。”
“在一起的时候不珍惜，伤害之后却又疯狂弥补。人家不会领你的情的！”
咖啡店里的放着一首小众小提琴曲，和书页翻动声、人语、嘀嗒嘀嗒的雨水交织在一起。
一阵沉默之后，邓简道：“是我对不起他，做点事情补偿是应该的。”
“是吗？”李可就这么看着他，表情有点捉狭，像在找另一个做错事的人身上找补共同之处，“究竟是做错事后的补偿，还是你从始至终都喜欢着闻畅呢。”
“你别以为把这件事捅到人家面前人家就会原谅你！你们没可能的，你也活该！”
邓简重复了一遍，“有吗？”
闻畅觉得车轱辘话没意思，“和你什么关系我要告诉你，我都没追究你怎么知道我和他的事。而且，”他敲了下手机，“我不会对你道谢的。”
李可做的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她是能力完全的成年人了，没有人逼她，但所有事情的根源都因为邓简而起，二者有说不清的关联。
“我不需要那种东西。”邓简紧紧看着他的眼睛，“林词闲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惦记你了，他比你想的要阴暗的多，他不是什么好人的。我们刚一分手，他就搬到了你的寝室去，没分手之前和你打一把伞。他…”
“邓简！”闻畅嗓音冷下来，“你没资格诋毁他。”
邓简说的半个字他都不信。
现在是午休时间，水吧没什么人，闻畅挖了他一眼，转身没半点停顿地上了电梯。
邓简看着黑色身影消失，看着眼前的咖啡觉得场景可真特么熟悉。
李可的那句话让他陷入恐慌。
上次在剧组他想了很多，常常溜过去看闻畅拍戏，有时候眼睛不自觉就挪上了。
他想了很多种猜测。
最后确定了一种。
他现在是喜欢闻畅的。
但李可的话犹如晴空中突然降落的闪电，毫不留情地劈醒了他。什么现在喜欢，什么补偿，都是狗屁。
他其实一直都喜欢着闻畅。
只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没察觉而已。
家庭和出身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不光彩的开始也压住了他早在滴滴答答相处中爱上闻畅的事实，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可能也是有察觉的吧，但内心深处不敢承认。
邓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苦的不行，难喝的不行，胃部狠狠绞住。
来大厅之前，哪怕是坐在这里他都在想是不是还有那么丁点机会，哪怕这点机会微乎其微，他也会从土里挖出来。
但是闻畅对林词闲好像不一样了。
他会维护林词闲，提到林词闲不好的话会生气。
这是在意的表现。
邓简心头一阵接一阵的慌乱。
…
闻畅上楼后直奔小许房间。
第62章
腾飞传媒有自己的法务律师,闻畅是公司艺人，涉及艺人公众形象，这方面问一问很合适。
闻畅要拍戏，索性把事情都交给小许去办。
他只有晚上有一场夜戏,下午主要集中拍另一位男主冯亦杭,本来闻畅是想去观摩学习一下演技的,但今天没有午休加上被邓简的离谱发言扰了一通,不大适合学习。
所以他圆润地滚回房间打算睡一会。
闻畅躺在酒店的大床上紧闭双眼，虽然床很柔软，身体很疲惫，眼睛也很困，但脑子却很清醒,且时不时闪现邓简在大厅说的话。
林词闲比你想的阴暗的多…
闻畅翻了个身。
他不是什么好人…
闻畅又翻回来，然后皱紧眉头。
啊呸,恶人先告状。
他在床上瘫成煎饼,忽地想起早上没回消息，拿过手机开始酝酿。
“小林总,这是新的方案书。”于助理推门进来，恰逢手机响起，林词闲一边看电脑一边拿手机。于助理熟练地将文件放下，停留两秒没有听见交代后转身出去。
闻畅：[你最近有什么未了的心愿吗？]
林词闲：？？？
虽然林词闲不会知道,但闻畅觉得他这么莫名其妙被人在背后骂了一通很不好,而原因根本在他,所以他打算悄悄补偿一下。
林词闲：[你这么问,是要给我实现吗？]
闻畅想了想,[阿拉丁神灯中国分畅上线了，快许愿吧。哦对,别太离谱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天降馅饼，但林词闲毫不犹豫地接下了。
林词闲：[您的好友向您分享了视频：南京情侣七日游计划.视频]
闻畅手比脑子快，看到情侣两个字前已经先点开了视频。
活泼欢快的女声在背景图后做着介绍。
“宝宝们我结束旅行啦！给大家做了个攻略分享！如果是早上到酒店的宝宝们，可以先休息一下再出发，这个时间可以和男朋友把一次性床品换上，说到床品，如果有其他需求的宝宝们，预算充足的话建议购买寻常的床品…”
啪嗒。
闻畅关掉视频。
闻畅：[驳回。]
林词闲：[您的好友向您分享了视频：琴岛情侣必吃烛光餐厅.视频]
这次闻畅手不快了，扫了一遍字，他太阳穴狂跳。
闻畅：[驳回！]
林词闲：[您的好友向您分享了链接：桃宝.今夏新款情侣铂金对戒…点击链接直接选购尺寸。]
[刚刚看上了一款首饰，片酬什么时候到账。【小猫星星眼JPG】]
闻畅：“”
闻畅：[驳回！！]
不愧疚了，一点不愧疚了。要是现在林词闲在他面前，闻畅非得给他两脚出出气。
文字能传递的情绪忽然很清晰，闻畅捧着手机炸毛的模样浮现在黑色屏幕上，办公室没有其他人也不用忍，林词闲嘴角牵的很高。
自己不经逗，偏偏又要送上门来。
跟撸猫似的。
闻畅：[没有就算了，当我没说。]
林词闲笑了一声，滑动手机认真思考起来，片刻后他抬头看向办公室对面。
这间办公室不大，林词闲搬来后没有特意布置，让于助理按照常规方案装饰了一下，墙上也只挂了两副他的摄影作品。
是他的早期作品。
蔚蓝的海水随风荡漾，光洁的墙面一角露出破损，斑驳潮湿。某一时刻，这两幅照片好像要融为一体，海水拍打上墙面。
林词闲：[您的好友向您分享了视频：摄影师的一百个镜头捕捉.视频]
等太久差点睡着的闻畅：[？？？]
[你把你的摄影目标发给我干嘛？]
难道想培养一个关门弟子？
他可没有这种天赋。
上帝开了一扇窗，必会关上一扇门，经过从小到大的尝试，闻畅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让他站在镜头前可以，站在镜头后，那无论什么摄影机立刻都会变成有镜头功能的座机。
这次林词闲发了语音过来，“是我的目标，不过还有很多没完成。你要是有空，可以帮帮忙。”
闻畅点开视频，这次视频没有人声介绍，只有背景音乐，每张图片上方配了文字介绍和名称，有点像精美版的PPT。
视频有点长，闻畅只注意了图片和序号，等图片上方弹出“100”的字符时，他退出来给林词闲发语音，“你还有哪些没拍过。”
等林词闲回消息的时间，他起身倒了一杯水，屋子里有点暗，他把阳台的窗帘拉开让阳光透进来。
片刻后林词闲发来了一个压缩包，闻畅摩拳擦掌准备好好观摩一下林大师的作品。
林词闲拍的照片他都觉得好看，有几张以前还被他要过来当过壁纸。刚刚那个视频附上了例图，私心觉得林词闲拍的一定比上面更好看。
一张海景照，一张森林照。
一张虹君山下雪图，一张他的照片。
一张…没了。
闻畅：“？？？”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屏幕，手指往上划拉出空白页然后又弹回来，显示加载完成。他不死心地退出来，重新进入，图片依旧没有增多。
“你拍了几年就这么点！？”闻畅尾音高高扬起。
林词闲：【小猫歪头JPG】
闻畅看着猫咪那睿智的眼神，端起水杯猛灌一口。
不过…
这个要求对比起其他几个要正常很多，而且不难办到。
他自己提出的要求，当然要实行。
只是拍拍照而已。
只是他想到到时候他拍的标清480和林词闲的蓝光4K放在一起多少有点羞耻。
算了算了，他是演员，拍照不好看又不是他的错。
闻畅重新点进视频，打算好好看看有哪些要求。
背景音乐接着没播完的位置续上，他看到第49张时，音乐进入尾声。背景音乐消弭之后却响起同一节奏的钢琴曲，舒缓平静。
一个长键似乎按在他心上，他突然福至心灵，领会到什么。
这个目标如果有公认度的话，一个摄影师怎么可能几年只有那么几张照片。
下午三四点的阳光正盛，洒在林叶间也挡不住灿烂的光芒，轻快的音乐还在响。闻畅回想起林词闲的微信头像，是雨天的学校梧桐长廊。
林词闲用这个头像很久了，闻畅以前从没有关注过这个头像，看久了习惯了到后面关系有了转变也没注意到。
这张图，是他们第一次在C大遇见的地方。
林词闲应该是后来某个雨天拍下的图片。
而这个目标更像是需要两个人合力完成的相册。
闻畅仰躺在沙发上，看着树梢发呆，从肆城告白开始，再到录综艺的山上，直到现在，林词闲一直都用一种很温和的态度包容着他，哪怕他开始抱着维持朋友关系的想法也没有表露过不开心或者介意。
只是一次又一次表达着他的喜欢。
但人单方面付出太多也是会累的，一直以来他都没有给过回应，以前觉得是朋友，而现在…是不是该他给林词闲一点反馈了呢。
闻畅退出视频打字，[方便视频吗？]
林词闲播了过来，“怎么了，觉得哪里不合适。”
“提前给你说，我拍照很一般。”闻畅推开阳台的推拉门，“林摄影师别嫌弃。”
林词闲轻笑出声，闻畅接的时候没对准脸，镜头贴着衣角，明亮的光线穿过布料飘扬，“当然不会。”
“那好，那就把这个相册填满。”夏天高温的热气从缝隙里涌入，扑了闻畅满怀，滚烫异常，将将同步他此刻异常的体温。“我陪你。”
闻畅的手缓缓抬起，露出眼睛，眸子里兜满暖阳。这双眼睛里有很多美好，林词闲以前就见过，但现在多了亲昵，他忽地领略到其中奥妙。
他同意一起填满相册，也不只是相册。
“好啊。”林词闲透过屏幕看着他，“时间很长，可以慢慢填。”
…
四点了。小助理瞥了一眼电脑右下角，按照惯例泡好茶水送进办公室。
“小林总，茶…”进到办公室小助理才发现办公桌前并没有人，刚刚说“进”的林词闲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放桌角就行。”林词闲回头。
怎么感觉小林总心情很好？
“好的。”小助理颔首，上前给杯垫调了个位置，放上茶杯。“您还有什么吩咐吗？”
“没事了，”林词闲将烟掐灭，“嗯，今天你们事情处理完就早点下班吧。”
小助理眼睛亮了亮，“好的。”
大门合上小助理直接不忍了，嘴角疯狂上扬，扭着脖子就往工位走。
路过于助理办公桌时，她没忍住问道：“于姐，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感觉这几天小林总心情不错的样子。”
尤其是今天，他抽烟的时候一直在笑。
于助从电脑里抬头，往办公室瞥了一眼，“嗯。”
小助理的喜悦似乎没有被泼上冷水，“那我要是提一下加工资是不是成功率拔高啊。”
于助理头也不抬，继续投入工作，“你的直属上司是我。”
“工资归我管。”
“你的提议，我不是很同意哦～”
小助理：“……”
第63章
夏日炎热,闻畅顶着个大草帽在角落里看热闹。另一位男主冯亦杭正在拍一场室内的抓捕戏，总的来说就是他抓人，然后人跑了，他又被人抓,然后他也跑了。
这段戏还挺重要的,有几个伏笔都在这场景里。而且目标逃脱,自己的行踪又被对头发现,那种从严肃到烦躁，再到慌张的短期情绪大跳水，很有学习的必要。
小许帮闻畅的风扇插上充电宝，感叹道：“杭哥的爆发力真强，抓人的上半段一次过哎！我之前都没见到这么厉害的演员。”
闻畅记得自己是他毕业后第一次跟的演员,“你还去过其他剧组？”
“啊，啊我有个同学也是干这行的,我入行前找他了解了一下情况。也就去了一个组。”
两人正低声说着,随着导演一声咔，现场恢复正常,冯亦杭接过助理递来的毛巾擦汗，笑着和刚刚搭戏的演员说着什么，他旁边的另一位戴眼镜女生接了个电话，再回来时带着一批奶茶。
边发还边说,“谢谢老师们用心。”
“大夏天的,拍摄辛苦了。”
冯亦杭从盒子里拿了几瓶,亲自分给搭戏的演员,周围的演员分完他拿了一杯走向角落。
“有冰的和常温,闻畅你要哪种？”
“还能挑呢。我要冰的就行，谢谢冯哥。”闻畅道谢。
最近拍戏闻畅都有锻炼,冯亦杭照顾到演员需要控制体重，还选了低糖，所以奶茶没多少热量，能喝。
闻畅喝了一口觉得这家味道不错，拿手机拍了个照打算下次也点。
手搭在关机键时他顿了顿，指尖调转方向把照片发给了林词闲。
“冯哥这周都请了两次奶茶了，”闻畅猛吸一大口，“破费了。”
冯亦杭自己喝的柠檬水，“该花的钱就得花嘛。”
该花的钱？什么意思。
闻畅眨了眨眼。
演员拍戏的时候请喝饮料奶茶很常见，尤其是一些名气大的明星。小许也以闻畅的名义买了几次，不过有时候是奶茶有时候是饮料。
冯亦杭看他没领悟到，压低声音，“云导的组和别的组不一样，有的人在圈里混久了，眼光就高了，自然东西就得拿好一点的。”
一个半新演员和一个半新助理对视一眼：噢，把这个忘了。
闻畅真诚道谢，“真的谢谢冯哥，下回请冯哥吃饭。”
“一句话的事。”冯亦杭不在意地笑笑，刚巧场景布置的差不多了，化妆师过来帮他补妆。
闻畅窝在角落吸溜，看道具老师把书桌徒手劈成两半再接上，喝了一半的时候手机振了一下。
林词闲：[好喝吗？别一次性喝太多，容易伤肠胃。]
闻畅：[好喝，甜奶家的。]
林词闲指尖按动鼠标，片刻后小助理敲门进来，“林总，有什么吩咐？”
“没什么事，不是工作上的。”林词闲挂着礼貌性微笑，“就是想问问你平时喝奶茶吗？”
小助理：“？？？”
“…喝的。”她迟疑地开口。
林词闲继续问：“那有什么牌子好喝。甜奶怎么样？”
他不怎么喜欢味重的饮品，所以很少碰奶茶，连咖啡喝也不喜欢，提神主要靠纯茶。
小助理不懂，但小助理很有工作态度：“个人口味上我觉得甜奶挺好喝的，它家主打奶茶款。其他家的话，茶风、茉香咖、果天地都很不错。”
林词闲点点头，垂下眼皮思索，“谢谢。没事了，你继续忙吧。”
“好的，有事您叫我。”
三分钟后，林词闲：[下次带你喝茶风，没有那么甜更合你口味。]
林词闲：[让小许买的吗，还是剧组发的。]
闻畅：[冯亦杭发的。得亏他提醒，不然我都忘了剧组和演员一样有咖位之分，下次我得请好一点的。]
少了心理负担后，闻畅又做回活泼没素质的人，回消息都通畅了。
林词闲看着电脑上的奶茶品牌介绍：[你想什么时候请？]
闻畅想了想，今天不合适，明天他有场戏，拍完后请剧组工作人员喝奶茶很合适。
闻畅：[明天吧。]
林词闲：[那你把地址发我一份。我帮你点。]
闻畅：[？？]
闻畅：[为什么？]
他有手机有美团的，就算拍戏忙不过来还有小许呢。
林词闲的头像下面，正在输入几个字闪了两下。
闻畅便等着他的回复。
十秒，林词闲…正在输入。
一分钟，林词闲…正在输入。
两分钟，闻畅想骂人。
[你是在写奶茶的品牌策划书吗？要这么久？]字打在聊天框里还没按下发送，机身震动显示有新消息。
[想给你点，想帮你的忙。]
[小耳给不给这个机会呢。]
闻畅脸上刚刚灌了一杯奶茶才降下去的温度，骤然又热起来，还比之前更高。
没忍住，他又看了一遍这两条消息。
刚想回复…
闻畅：[啊啊啊啊？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闻畅”这个名字算不上复杂，但对于幼儿园的小朋友来说笔画却多，闻畅小时候刚学认字那会老觉得自己名字麻烦，不如别人简单。
在练字本上为了偷懒少写两笔，经常把自己的名字简化，写成“耳申”。
并缠着商榆女士要改名。
好在他妈年轻的时候脾气不好，懒得搭理他，才没有酿成惨案。
但是长大后，尤其是青春期，商榆女士仍然经常用这个他自己取的小名称呼他。
每叫一次闻畅就想钻一次地板。
林词闲：[上次去你家里，听见了。]然后他就问了闻畅的妈妈，对方忍着笑告诉了他名字的由来。
他早就想喊了，只是没有机会。
闻畅：“”母子亲情-1。
闻畅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手把外卖软件里的地址发过去，并把小许的微信推了过去。
[多少人份我不知道，这是小许微信，你到时候问问他。哦对了，不要比今天这款奶茶贵。]
冯亦杭好心告诉他，他要是在价格上压人家一头太不好了。
林词闲看着到手的地址，复制粘贴进不同的软件里。
…
“等等！这封信是谁寄来的？”于瑁青一路小跑追上身着条纹衬衫的人，不管不顾地扯着对方衣袖询问。
“啊？”邮差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的汗，笑得质朴，“噢，刚才路过巷口的时候有个人托我拿给你的。顺手的事嘛。”
云谋卫示意摄像挪一下镜头，拍到闻畅身后的空境。
橙红的朝霞铺在天边，折射在于瑁青的脸上，将顺着骨骼流下的汗珠映得透明，随着汗水滴落在信纸上，于瑁青拆开这份没有署名的信封。
信纸拆出的同时，一点硌手的小颗粒随之掉了出来。
他摊开掌心，是一枚小前牙。
于瑁青常年捕蛇，一眼就认出这是哪个品种的蛇牙。
“咔。”
早晨的天气还不算热，但是闻畅穿了两件戏服，比日常高温更闷，小许立刻拿着吹风上前。
闻畅拿过来自己吹，“刚刚有没有人加你。”
“林哥吗？他昨天晚上就加我了。人数发过去了。”小许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这会奶茶应该快到了吧。”
果不其然，不多时一箱又一箱奶茶被工作人员帮忙拿进来，片场顿时被谢谢声包围。
小许帮忙给其他演员分了之后，给闻畅拿了一杯。
是昨天林词闲提过的牌子。
闻畅插上吸管喝了一口，果然比昨天的好喝，更适合他的口味。
他喝了两口就放下了，下面还有个场景要拍，化妆师上来给他补妆。等这场拍完，他环视一圈没看到小许，刚想找个人问问，就见后者捧着一个箱子进来。
闻畅婉拒了化妆师的卸妆提议，坐在角落拿了张化妆棉自己擦，“不是已经分完了吗，怎么还有。”
小许摇了摇头，“不是奶茶。”
他开始也以为是奶茶，拆了盒子才发现是两份蛋糕，挺出名的一个牌子，就是贵，得要他小半个月工资。
上面的购买人和奶茶是同一个，还特意备注了普通盒子装。
他试探地给林词闲发信息，对方表示是给闻畅点了蛋糕，顺便也给他带了一份。
小许乐的找不着北。
“哥我查了，开心果那份是低糖的，控制体重期间也能吃。”小许抱着纸箱，捂的严实。
闻畅转头盯着抱着纸箱cos功德箱小人的自家助理。
该死的林词闲，真会笼络人心。
闻畅让他把放在一边的奶茶喝了，等会冰要化了。
小许正吸溜呢，突然听见闻畅问他：“许啊，你谈过恋爱吗？”
“'咱们公司禁止艺…员工恋爱吗？”
嗯？
卧槽？！
震惊的表情刚浮在小许脸上，他立刻捂住嘴，东张西望，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们后打底声音。
“哥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闻畅：“”你自己念念这句话逻辑通顺不。
闻畅继续盯他。小许才想起来回答问题，“我大学谈过两段，时间都不长。”
闻畅：“方便问问有什么感受吗？”
“也没啥感受，挺悲伤的。”小许苦笑，“第一段我经常七点叫人约会。对方说早八都没起那么早过。第二段，我俩天天食堂相聚，两个月胖了三十斤，她含泪分手。”
闻畅：“”
他不是在问分手的感受。
不过算了，看样子也问不出啥。
“公司态度这块的话…公司对每个艺人要求不一样，一个要看当时签的合同，还有一个是咖位。”工作上的事小许还是很认真的，“反正我知道江姐手下的其他艺人没有限制谈恋爱，但公众面前曝不曝光还有其他因素。”
闻畅陷入沉思，半晌之后。
“是林哥…”小许发问。
闻畅扭头微笑：“你什么都不知道。”
上午的戏拍完后，两人回到酒店休息，有了小蛋糕闻畅不准备吃盒饭了，尝了一口他拍下照片，连同上午的奶茶一起发给林词闲。
闻畅：[好吃。]
[把你地址发给我。]
林词闲回的很快，而且是语音，“小耳这么急着礼尚往来？”
因为你贿赂我的助理，我得贿赂回去。
闻畅举起手机靠近嘴边：“快点的。”
林词闲发了地址过来。
“还有你们公司多少人？”
林词闲看着这行字突然有点味，胸口不停冒酸气，他还没吃上，员工先享受了。
少顷他揉了揉太阳穴，喝了口茶，开始批评自己。别太离谱，这点事都要拿出来纠结，跟特么幼儿园带零食不舍得分享的小朋友一样。
幼稚过头了。
林词闲暂时矫正思想，“我这里是分公司，人也挺多的。整个公司没必要，真想请的话，我直属的部门倒是可以。”
…
下午三点，林词闲按动鼠标，召唤小助理下去拿外卖。
“定的下午茶，你帮忙给部门的同事分了，我的那份拿进来就行。”
剧组点奶茶得顾及到其他演员，但林词闲作为老板可没那么多忌讳，闻畅直接每人定了一个满配甜品套餐。
小助理看到四个配送员时眼睛都直了。
难道是董事长提前退休，打算让小林总继位了？
配送员帮忙把货搬到电梯里，让同事们自取的同时她把最显眼的盒子给林词闲拎去。
林词闲把蛋糕拍了张照发过去，才开始吃。
莓果口味的奶油相当丝滑，而且不腻，林词闲吃掉小半个后后拍了照过去，然后继续工作。
闻畅午睡起来洗了个脸，拿起手机回复信息，看到一堆来自林词闲的消息。
林词闲：[图片][小耳给买的蛋糕很好吃。]
林词闲：[图片][等会继续吃。]
林词闲：[图片][处理文件了。]
闻畅：“”他是备忘录吗？怎么发这么多。
[看到了，不过你给我发那么多消息干嘛？]
叮-
林词闲：[报备一下。]
闻畅微怔，他上一段恋爱很少约定报备，前期基本能见面，后面邓简要忙着兼职，基本就是说一声，然后就忙一整天，像是约定互不干扰的时间。
闻畅：“哦。”
林词闲又发了语音，“那小耳以后也给我报备一下？”
可能是蛋糕甜腻，听筒里的声音过分磁性，撩拨心弦。
闻畅在床上滚了一圈，“我要拍戏，拍戏时间不固定。”
“是嘛，也对，拍戏的时候要顾及导演，有时候要加拍时长，临时换点什么，的确有点不方便。”
闻畅点点头，对林词闲的懂事胜感欣慰。
林词闲：“那其他时间方便吗。”
“一日三餐也很好，早晚问候也很好。”
“让我知道你平安，听到声音就可以了。”
没忍住，闻畅又滚了一圈。
好像有点不够用，他爬下床到卫生间洗了把脸，举起手机想说话觉得舌头也不够用，又接了一捧水漱口，然后回复，“噢。”
片刻后林词闲收到语音，他点开。
比上条略轻略慢的声线流出，“那…林词闲，午安。”
第64章
“咯吱…”
老旧的木板门破破烂烂,随着推动发出难听的鸣叫，闻畅拢了拢头顶的蜘蛛网，跨过门槛，这屋子里是许久没人居住的迹象,四散的陈设充斥着霉味。
闻畅低着头往里走,身后道具组的人往屋里抛了一只鸟,他立刻神经敏感地回头整个人变成攻击状。
见是鸟外,他松了口气。
这种鸟是乡下很常见的鸟儿，按照设定他小时候在山上捕蛇经常遇见，和所有半大孩子一样，干活不专注，容易被一切有趣的东西吸引,捕鸟掏鸟窝的事经常干。
闻畅怔愣地盯着鸟，不知多久他躬身往前,想要捉捉它。
云谋卫挥挥手,示意窗外的人用鸟食把鸟勾走。
闻畅扑了个空，这是剧中一段很重要的隐喻,暗示闻畅饰演的于瑁青和从前的自己渐行渐远，彻底变成了一个没有名字的捕蛇人，并用这个身份开始布局。
诱导若干年后的来者，也就是另一位男主揭开他身上发生的秘密。
“咔！”云谋卫直起腰,镜头却没动,因为还得拍一个闻畅扑鸟的近景,鸟到底是动物,要做到完全配合是不可能的,所以这段得分开拍。
鸟又回到原有的位置，闻畅再一次弯腰靠近。
剧组里那位懂蛇的人也懂鸟,这鸟就是他养的，提前让闻畅和鸟相处过，所以鸟并不怕他。
屋顶打了顶光，向下落在闻畅发顶，极具疏离冷感的皮相在眼神的配合下，让此刻的专注变得有几分像蛇捕食猎物，当捕蛇人和蛇神似…
闻畅平时观摩冯亦杭的演技，其实冯亦杭偶尔也会看看他的表演方式，不得不说这组镜头相当好，在剧情上是转折点有隐喻，摄像老师构图很专业再加上闻畅的脸，画面极具美感，他有预感，这段绝对会爆。
鸟的翅膀扑腾了一下，带起一卷灰尘。闻畅往前探头，鸟再度飞开，迎面撞进灰色里。
这段拍摄极为流畅，直接过了。
云谋卫和冯亦杭的想法不谋而合，和后期的人交代把这段剪辑一下，放一点画面在预告里。
而拍完戏的闻畅满脑子只有他好热，两个健步奔向风扇的怀抱。
最近小许换设备了，整了个充电款，快赶上老式立座电风扇那么大了，吹着可爽了，他见冯亦杭正等着上场，招呼他一起过来吹。
冯亦杭没拒绝，“谢谢啊。”
闻畅没抬头：“小事一桩。”
冯亦杭嘴角噙着笑：“你本人和微博上差别好大，经纪公司怎么想到给你定那个人设的。”
闻畅：“”
其实你面前这个更像立的人设。
“是真的，都是我本人骂的。”他毫不避讳地说。
“还是差距太大，我想象不出。外貌上就不贴。”冯亦杭摇头，“我要像你一样再好看点，说不定还能早几年红。”
“冯哥哪里的话，您是颜值派和实力派的结合，微博上走哪夸哪。快别羡慕我了，我都没正经粉丝，快被黑透了。”闻畅商业夸回去。
“哈哈哈是嘛。”冯亦杭笑着，忽地话锋一转，“可别骗我了。那边看起来像商务的好几个人看你好久了，应该是你粉丝吧。”
闻畅回头，一眼认出冯亦杭所说，很好分辨，剧组的人都很忙，反之则很闲。
少顷，他微不可见地皱眉
邓简怎么也在里面…
邓简正盯着他，就这么几秒，两人视线撞上，他动了动眉张唇想做唇语，但闻畅直接转了回去。
“不知道，应该是场景里有产品吧。”闻畅绕过这个话题，“下一场可能有个跌打损伤的药。”
在琴岛闻畅还有七场戏，三场是雨景戏，云谋卫想拍个空境，觉得等自然下雨比较好，琴岛是个雨水充盈的城市，夏天必定会下雨的。剩下的，等会就和冯亦杭有一场。
拍的是寻找证物时，闻畅意外滑落山崖，突然灵光乍现，把之前找到的东西和证物藏在山洞。而数十年后冯亦杭被闻畅涉及掉下去。
这是两人唯一一次同镜头。
镜头有很多种表现方式，虽然一起拍，但从剧本上看，后续剪辑里两个人并不会同屏出现。
年龄上有变化，闻畅要改个妆，化妆师整理东西的空档，闻畅摸出手机。
闻畅：【化妆桌图片】[换脸了。]
最近林词闲格外喜欢发语音，闻畅经常被他带歪，不过现在有化妆师和其他工作人员在旁边他不好意思点开，只能转文字。
林词闲：“看看新的闻畅。”
闻畅本来是想给拍一张的，但刚化好，导演那边就在喊人了，他只好过去配合戴安全护具。
云谋卫虽然一贯追求真实，但也不可能真的让他们在山崖拍，所幸琴岛的影视基地周围有很多山丘，就近找了个小山坡组织拍摄。
不过即便是山坡，也得吊威亚保证安全。
工作人员在帮他调整，闻畅无聊，猜测林词闲有没有见过吊威亚。
应该没有，他上部戏林词闲来没有吊威亚的戏份。
但是林词闲说不定会到其他剧组去，可能见过。
闻畅纠结了一会，装备眼见要弄好了，再不动手要来不及了，眼疾手快拍了一张照。
闻畅绷着脸盯着照片。
哎算了，不管了。
他就是想拍！
管林词闲见没见过。
自我心理建设做好后，闻畅把手机交给小许，和同样上好威亚的冯亦杭一起往山坡上吊。
拍过古装剧的演员基本都有吊威亚经验，所以两人都没啥紧张的情绪，随着一声“action”，双双进入状态。
闻畅撩开头顶的蜘蛛网，在斜坡山小心翼翼地摸索。不一会山间植物上的露珠就和他脸上的汗水融为一体。
闻畅随手一抹，给自己蹭了一脸泥。汗水把泥土润湿，糊在青年，平白多了一分真实感。
他腰间绑了一根长钩，给搜寻大大增加了助益。
“往左边一点，闻畅。”副导演突然拿起喇叭说话。
虽然这坡不险，但到底不是平地，没有其他装备的闻畅行走起来有点艰难，几次都没有到达指定位置，副导演无奈出声指导。
“对对，再往下一点。”
闻畅控制着表情往下踩了一下，脚落不到硬处，下面的土表面松软，里面则是囊的，踩下去压根抬不起来。
后面还在指挥，闻畅确认真的不行后，转身解释。
“那换个角度下降，不在那个位置。”高难度拍戏哪有一次性成功的，云谋卫心态挺好，还出声安抚了一下演员。
换了几次角度后，闻畅总算顺利到达，把道具藏好后，挪开位置。
闻畅心里数着台词，等冯亦杭再过几个镜头，他只有三句台词就可以下场了。
“…该到了结的时候了。”
威亚慢慢往上升，到一定高度时开始往下降。
啪嗒…
闻畅感觉上方好像有什么声音，几乎就在一瞬间，等不及他反应，整个人骤然失重。
坠落时呼吸不了，闻畅感觉胸口的空气被挤压，大脑无法自控地晕了两秒。紧接着，他好像听见了巨响。
“闻畅！！”
“啊！卧槽！”
“闻畅！”
几乎所有人都看着闻畅摔在地上，但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滑行了两米，闻畅眼前恢复清明，他原地打了个侧滚，想控制住下滑的身体，却忽略了腰间挂着的长钩。
痛感第一时间从小腿上贯彻，闻畅忍不住倒抽一口凉气。
好在他滚到了旁边的藤草上，增加了摩擦力，顺利停了下来。
“闻畅！闻畅，你没事吧？”
冯亦杭挂在上面焦急地看着他，奈何被威亚栓住，行动不便，只能大声叫喊询问。
闻畅原地躺了一会，任凭四周传来的呼唤也无动于衷，待到确认身上没有明显的骨折痛后才坐起来应声。
嘶…
骨头没断，但是肉是真特么疼。
幸好掉下来时威亚已经在下降了，高度不高，不然可就不是肉疼这么简单了。
“我还行，能动弹。”闻畅龇牙咧嘴地回应，他用手撑地想站起来，更为清晰的刺痛感却如针扎似的出现，疼得他差点趴回去。
他摊手一看，两只手不知道在滑行时碰到了什么植物，掌心肉的位置一片细密的小伤口，血混合着碎土看起来有点可怖。
众人一拥而上，都往下坡的位置跑，另一半人小心翼翼地把冯亦杭放下。
邓简第一个冲上去，速度比其他人都快，三两下就到闻畅身边，闻畅本想避开他的靠近，但奈何起不来，只能作罢。
男生半靠在土堆上，碎叶子和泥巴粘在身上，手上有点猩红，像极了电影里的战损版主角，邓简犹豫了一瞬，手靠近闻畅小腿打算抱他。
啪嗒。
闻畅用手背打开他左手，然后又甩开他捏在小腿的右手。
“别动，我带你下…”邓简蹙着眉，又要伸手。
闻畅充耳不闻，支着手指揭开裤腿，脚踝上方有一团乌青，足足有小孩拳头那么大。
闻畅剜了邓简一眼。
“哇！闻畅老师！你没事吧？”下面的人上来了，一窝蜂地围着他。
各种各样的声音，闻畅头都大了，感觉没被疼死也要被吵死了。
邓简被挤出最近的位置，他两手虚握垂在裤边，没有再上前。虽然手上脚上都有伤，但闻畅还是拒绝了武替老师的公主抱下山邀请，被小许和冯亦杭这两位左右护法架着回到平地。
副导演叫了个救护车，把人拉到最近的医院。
其实闻畅觉得没必要，一通折腾下来，他身上已经没那么疼了，当然，除了手除了脚除了屁股。
但耐不住导演坚持，进进出出几个科室后，闻畅拿到部分报告。
医生推了推眼镜腿：“虽然报告没出完，但从目前来看，没有骨折问题，很幸运高度不高。手上的伤口不大，过几天纱布拆了后不要碰水，给你开点药膏涂。脚上的淤青面积有点大，后面应该会扩散，视觉上看起来会比较严重，不用过分担心，给你开点药油擦。”
医生说完递了张药油的按摩方式，小许接过的时候闻畅瞄了一眼，上面有配图，很全面。
“哦对，这段时间忌口辛辣刺激的食物，尽量清淡饮食。”
“好的好的，谢谢医生。”告别医生后，小许冲到大厅借来辆自助轮椅。
闻畅：“还没那么严重。”
“不行啊！那可是伤到腿上，万一被人拍到哥你一瘸一拐的走路影响多不好。”小许道。
好像这个被拍到坐轮椅影响更不好吧。
几番僵持下来，闻畅败下阵，只能乖乖坐在轮椅上。
虽然是医院，这种推着走的方式依旧十分吸引目光，闻畅掏出口罩戴上，低着头企图用玩手机的方式缓解尴尬。
手机自动推送了一堆广告和新闻，他滑了一下屏幕，打算清理。
[《五十年》剧组出现意外，主演吊威亚戏份从高空坠落，现情况未知！]
闻畅：“”
这标题，小编的上一家就职公司很明显啊。
他点了进去，正文要比标题正常很多，配了两张图，一个是远处拍的威亚，一个是剧组外的救护车，看样子是在剧组外偷偷拍的。
云谋卫的剧自带热度，这种抓人眼球的标题更是吸引了大批流量，下面评论很多。而且在猜收拾的人是谁。
[主演？是冯亦杭还是闻畅？救护车都来了，这也太严重了吧。]
[救命！两个人我都很喜欢，别出事啊！]
[小编标题党吧。现在随便一个人就写主演。]
[两张人影都没露的图就说是《五十年》剧组，还是主演。虽然我知道《五十年》热度很大，营销号都想蹭热度，但也不要编得这么离谱吧。]
[楼上，有一说一。图里有云谋卫导演的助手，还有经常合作的演员和戏服，基本可以确定是《五十年》。]
[不会是闻畅吧？我当初就是因为奇奇怪怪的出圈关注他的。]
闻畅：“”谢谢您啊，不过没有这个必要，取关吧。
刚想往下滑看看别的，一个视频突然进来。
闻畅接了。
“摔到哪儿了？”林词闲的声音略焦急，没有以往的任何事都打不动的平静，“还在医院吗？人怎么样了。”
闻畅找小许要了耳机，“没事啊，就是蹭破了点皮，磕了下而已…哎，你怎么知道我受伤了。”
“看到新闻给你发信息一直没回，我就问了你助理。”林词闲声音依旧不平稳，“你镜头转一下，我看看伤势。”
小许果然被收买了！
闻畅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的状态，坐着轮椅，裤腿圈起的位置露出一块乌青，手包成了粽子，露出的几个指头有点像王八爪子。
还是不转的好。
“不了吧，也不严重。”闻畅苦口婆心，“明星都是要注意形象的，我现在猥琐过了头，不方便出镜。”
说到出镜，林词闲这才发现闻畅一直把摄像头贴的很近，露出上半边脸。
这不是他平时的习惯。
“行吧，人没事就好。”
“小许人呢，”林词闲说，“刚刚给他发信息没有回，要不说你们俩能相处到一块呢。”
损他呢？
闻畅没好气地说了句“不知道”，然后手机往后挪开一点，“喏。你发的啥，我叫他回。”
对面许久没有回应，闻畅后知后觉暗道糟糕。
“你究竟什么情况？！为什么骗我？”林词闲眉心拧成川字，“怎么坐上轮椅了。”
“还在医院吗？用不用住院或者手术，在哪儿家。”
“我过去看你。”
啊啊啊啊他就说这个轮椅晦气！
闻畅语无伦次，“没事啊，真的。我没骗你！你别过来。”
说着他连忙翻转镜头，把坐在轮椅上的腿拍了个全景，“是小许太紧张了，搞了个轮椅，我就是磕了一下。”
闻畅说完意识到不对。
哎，不对啊。
他为什么要这么紧张？
第65章
林词闲反复观看,确认闻畅真的只是磕伤才松了口气，不过眉心依旧没松，面色不怎么好看。
闻畅瞒着他，当然是怕他担心,报喜不报忧也是一种亲密的姿态,但林词闲不喜欢闻畅有这种想法。
他并不是七老八十,看不得噩耗。他希望闻畅在遇到困难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他,无论能不能提供帮助，他能提供陪伴，提供情绪价值。
当然，他不能解决的事没几个。所以他一定能帮得上忙。
“在哪家医院？”林词闲问。
闻畅不吃套路了，“我马上就回剧组了,你来也见不到人。”
“剧组不让探视？”
“…可以。”出了医院小许打车扶闻畅上后排。
“你不用上班吗？你这是旷工。”
林词闲已经恢复平时的温和了，“我是老板,又没人扣我工资。”
“而且你放心,扣了工资我也有钱，能养活我们小耳。”
闻畅：“”谁和你你们我们了。
闻畅：“再过几天剧组就要搬家回北杉市了,你真不用来，来回折腾很麻烦的。”
《五十年》有在北杉市影视基地拍摄的计划，因为场地问题才先拍了琴岛的戏份，这段时间拍的差不多了,已经初步定好了返程时间。
主要演员和一组先返回,二组把收尾部分解决再返程。
林词闲态度有松动的痕迹,“那你要记得搽药。”
闻畅乖巧：“嗯嗯。”
“算了,我不放心,万一你忙起来忘记搽药呢，我还是过…”林词闲话锋一转。
闻畅大怒：“你怎么反悔！说话不算话啊！”
“行吧。那小耳搽药的时候跟我视频,监督一下。”林词闲引诱道。
闻畅敷衍：“嗯嗯嗯。”
挂视频前，林词闲变成了他开始的动作，镜头镜头在上半张脸。闻畅有新电话打进来，没太注意细节。
“喂江姐。”他说。
江姐已经从小许那知道细节了：“小畅啊还在医院吗？”
“没，已经回酒店了。”
“琴岛的戏拍的差不多了，你休息好了再回来。对了，微博那篇关于《五十年》剧组威亚的帖子你看了吗？”闻畅表示看到了，江姐继续说，“刚刚我和其他人紧急开了个会，决定把这个消息先放着。等你投票过了以后，再和云导配合一下。”
闻畅不在乎这个，觉得无所谓。
不过…什么投票，投什么票？
闻畅发出了疑问的感叹号。
江姐笑了一下，语气特别轻快，“《青鹤录》提名了金云奖，你演的配角也提名了最佳男配角。”
“而且最近还有个新人奖，那个是网友投票规则，马上要公布了。前一项不好说，公司根据你以往的热度和同时期演员分析，后面的新人奖得奖概率很大。”
各行各业都设置喜欢奖项，不仅仅可以激励从业人员，也是对前列者的嘉奖以及认可。
闻畅没有说为了哪个奖项奋斗的想法，他爱荧幕下千姿百态的自己，喜欢不同的角色，但当名字和这些奖一起被提及时却也感觉到莫大荣幸。
这代表不同的自己被看到，而这些他饰演的角色得到了观众的认可。
这感觉还挺爽。
闻畅用力压着疯狂向上的嘴角，想起来找杯水喝缓缓，奈何脚不是很方便，屁股在板凳上扭了两下后，他把桌上的花瓶转了个方向。
江姐怕他不懂解释了一下，“这个奖可能是你职业生涯得的第一个奖，以后会经常被人拉出来说。”
在投票的阶段爆出这么一个敬业的新闻的确有助于拉票，还容易给不混粉圈的路人好感，但这只是好的一面。
坏的一面就是，舆论不容易控制，投票期间竞争大，万一哪家有比较偏激的粉丝或者对家，指出这是故意炒作就麻烦了。
这两件事放在一起是巧了点，所以哪怕事情完全是真实的，不明真相的网友也很容易被带偏。而且就算得了奖，以后会经常被拉出来说，像个耻辱圈一样。
综合考虑下，还是等投票以后再爆。
无论得不得奖都不会有负面影响。
闻畅对此完全没意见，举起两手一脚表示赞同。
…
医生说的话很灵验，下午闻畅睡了一觉，再起来时手机多了几百条信息和电话，还有一条青紫的小腿。
闻畅靠在床头先翻消息，几十条来自常琳和徐锦桓。
常琳：[啊啊啊啊你们剧组怎么回事，摔了谁？]
[网上说的是不是真的？不会真的是你吧？]
[爹心脏不好，你别吓爹。【狗子大哭JPG】]
闻畅：[真的，我的确是你失散多年的老父亲。]
徐锦桓：[逆子，速回信息！]
[还活着吗？]
[人呢人呢？]
闻畅回了他六个要点。
还有十几条来自商榆女士，不过后面平息了。之前他把小许的联系方式给了他妈，以防有重要事情联系不上他。
还有陈溪、储余湘和其他认识的演员。闻畅挨个回复报了平安。
最后则是林词闲，他的消息不多，只有寥寥几条，最后似乎知道他睡着了。
[醒了回我一下。]
闻畅：【凌乱小狗JPG】
发完他把手机丢到一边，掀开被子观察，原本小孩拳头的乌青扩散到巴掌大，并且颜色又重了一层。
闻畅单脚落地，以一种奇怪的姿势够到桌子，并拿到药。
叮…
是林词闲回消息了，“在干什么？伤好点了吗？”
鉴于不久前隐瞒的后果，这次闻畅选择如实回话。
林词闲：“打个视频，我看看。”
闻畅：[好。]
铃声响了两秒，闻畅接了，镜头快速晃了下出现了林词闲的脸，盯着看了几秒感觉和白天哪不一样，片刻后他恍然大悟，是背景。和白天的冷色调背景不同，林词闲此刻坐在沙发上，身后是几盆精心养护的绿植，整个人放松且随意。
闻畅道：“你下班了啊。”说完他瞥到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已经过了正常下班的时间。
说起来林词闲虽然爱工作但感觉也挺恋家的，基本到点下班。
林词闲点头：“嗯，刚吃完晚饭。给我看看你的伤。”
闻畅对着手机晃了晃王八爪子，然后翻转镜头。
林词闲放大屏幕，面色不虞，“怎么伤这么重，搽药了没。”
闻畅给他看了药品袋，“还没呢。”之前在医院不方便，现在他把过程讲了一遍。
林词闲没多说什么，叮嘱他了一些注意事项，“我看着你上药。”
监督吗这是。
身体是他自己的，他又不会偷懒。
想归想，闻畅还是找了个被子当手机支架立起来，然后拆袋，袋子里配了棉签，他取出两支沾上药膏。
“打圈涂，由内向外晕开…”
冰凉的药膏贴上皮肤，然后慢慢变得温热，林词闲的声音缓慢清冽，像极了旁白。
“用手揉一下，像刚刚那样。”
闻畅高中的时候受过很多伤，问题少年的必备成果，论起上药他的经验远比林词闲要深得多，却依然跟着林词闲的节奏上药。
其实高中的时候他打架受的伤比现在严重的有很多，新伤叠旧伤，这团淤青放在以前他最多只会躺两天，等不疼了又是一条好汉。
但被人关心的感觉实在很好。
心里暖洋洋的，比疼痛带来的感觉满得多。
闻畅放好手机就给自己上药了，没注意这个角度能把他整个人都拍到，青年长的高，骨架却不是宽厚的类型，白净的腿上基本没有毛发，像一块白玉生出棉絮，抱着自己脚蜷缩在一起莫名有几分委屈的感觉。
林词闲一开始没注意到，闻畅按着按着不动了他才察觉。
鬼使神差地拿近手机，截图，录屏。
跌打损伤的药膏质地一般都油乎乎的，便于活血，但闻畅特别讨厌这种感觉，和林词闲打了个招呼后踮着脚到卫生间洗手。
再回来时林词闲却不在镜头前了。
他试着叫了一声对方名字，林词闲回了一句“稍等”，似乎从比较远的距离传来。
接着一阵细密的说话声，林词闲拿起手机，“刚刚帮我妈搬花了，等久了吗。”
闻畅：“哦。”
他刚想说不久，也没多长时间。就听见“啪”的一声，是肉和肉碰撞的声音，一个小声的女音正在低语。
“你说话怎么跟在公司一样，训下属还是在分配任务呢。”
林词闲：“”
郁优接着道：“说话要温柔，要关心。”比如：让宝宝等久啦～”
闻畅：“”
“怎么伤的那么严重啊，我帮你吹一下。”
“还疼不疼呀～”
“饿了吗，想吃点水果吗？”
闻畅：“”
林词闲无奈：“好了妈，我自己知道。这些话留着下次你对爸说吧。”说着他转身上楼。
“我到房间和你…”林词闲说到一半突然被打断。
闻畅：“不久，不用，不疼，不饿。”
“？？”林词闲脚步顿了一下，“你的脸…”
闻畅：“不红。”
闻畅：“”
该死，威亚怎么不吊高一点，没把他摔死呢。
听筒传来熟悉的清朗笑声，闻畅更破防了。
半晌，他想起点别的。
“林词闲，”屏幕里闻畅露出半张脸，“你妈妈知道…我受伤了？”
“知道。”
闻畅：“那…那她知道你…咳咳性取向吗？”
林词闲还是点头：“也知道。”
其实这件事多亏了家里亲戚，也就是他妈哥哥的儿子，他表哥。
连续三年过年被念叨催婚，表哥忍无可忍，饭局上当场出出柜。惊呆一群亲戚的下巴。
二姑妈为了缓解场面尴尬，打着圆场，“现在的孩子都独特，别管他别管他。刚刚说到哪儿了，哎今年的菜真好吃，听说词闲也会下厨，年纪轻轻的就能看出以后一定是个好丈夫。以后女朋友有福气了哈哈哈。”
林词闲放下筷子，喝了口茶，“谢谢二姑妈，不过我也不喜欢女生。”
二姑妈：“”
他爸妈都看的开，除了私下教育他不给亲戚脸面外也没说什么。
听完之后，相比较下闻畅觉得自己的出柜式要轰轰烈烈的多。
关上房门，林词闲道：“什么时候返程定了吗？你走路方便吗？”
正常磕伤不会行走困难，主要是闻畅磕的是用力的位置，所以下地会痛。
闻畅恢复过来了，重新露出全脸，他想了想，“大概五天之后吧，剧组搬家东西多，正好我的腿应该就能走路了。”剧组没要拍的了，只有冯亦杭需要补拍白天的镜头。
第66章
北杉市比琴岛的温度低,这几天却很是干燥，辗转重新回到酒店的闻畅开门就扑向沙发上，像一条脱水的鱼。
躺了不知多久，桌上被随便丢弃的手机发出震动。
是肖侗在好久不用的寝室群里疯狂艾特他和林词闲。
闻畅：[一分钟艾特三十次,你有病？]
肖侗：[这不是没人回我嘛。]
肖侗：[你们有没有旅游胜地推荐啊！闻畅你从琴岛回来了没,那边现在适合旅游不。]
一个在琴岛呆了一个多月,基本没出去的某人实在给不出什么有用意见,但闻畅反手甩了个温度截图出来。
躺在空调房里喝冰可乐的肖侗兴致勃勃地点开图片，两秒后退出来，并把空调又调低了两度。
真奇怪，都没出门，他怎么突然热起来了。
肖侗：[那周边有没有什么地方似乎旅游啊。]
[要凉快点的。]
闻畅：[有。]
[而且离你很近。]
肖侗一个仰卧起坐：[闻爹,哪儿啊？]
闻畅：[你家冰箱。]
[足不出户，美食环绕。双开体验,移步换景。]
肖侗：“”
林词闲终于被艾特出来了：[怎么突然想起要旅游了,这个天气出门不怎么友好。]
肖侗发出了幸福的喟叹，[我女朋友说谈恋爱必须得来场旅行,是新时代比同居更能快速分辨对象臭毛病的方式。]
现在还有这个说法？
闻畅看了一会切换到视频平台搜了一下，还真搜出来了满屏的相关视频，而且大部分高赞都是吐槽视频。
他随便点了顶上一个。
【啊啊啊真的忍不了男朋友每次都出门前蹲厕所！！就不能提前去吗？】
他没有这种习惯吧。
那…林词闲好像也没有。
他指尖不自觉划到下一个。
【和男朋友旅游他全程玩手机，所以干嘛要出来…】
露营的时候林词闲好像就没拿出过手机。
再下一个。
【消费观不同真的没必要一起旅游…】
这个他和林词闲更没有分歧了,山上没有花钱的地方。
刷了三个视频,闻畅弯着嘴角切回微信。群里肖侗候选了几个地方,最终都被他自己和林词闲的意见否掉。
肖侗：[啊,我们决定还是市内玩一下,去虹君山，等暑假过去再出省。@闻畅,你最近是不是在虹君山附近拍戏啊。]
闻畅：[？你们之前不是来过了吗？]
虹君山作为知名景区，无论哪个节假日都是人满为患，支撑这一切的是它每个季节都抗打的景色。
冬天看满山雪景，夏天看群峰绿意。尤其是夏天山脚的湖脱离枯水期，又是自成一道景点。
所以剧组选择在这里取景。
肖侗：[虹君山那么大，上次都没逛完，而且每个季节的美景是不一样的。最主要的是这是我们爱情的起点。我们能去看你吗？]
肖侗不怎么关注娱乐新闻，要不是女朋友说起，他都不知道闻畅受伤了，连续几天给兄弟发慰问短信，给闻畅烦的不行。
[可以，不过酒店出入更方便。]闻畅在群里转了个酒店地址。
又聊了两句，闻畅放下手机。
刚巧门铃响了，闻畅以为是小许拿了外卖过来，直接开了门。
“你来干什么？”
闻畅看着眼前拎着个白色袋子的男人，充分发挥职业技能，秒变脸色。
邓简扫了一眼他的脚，“抱歉，那天是我不好。”
“没必要。”闻畅没想在这点小事上计较。
邓简在站门口，视线绕过面前的人往里探入，可这片领地就像闻畅本人一样拒他千里之外。“这是给你买的一些药。”
“你不爱上药，这些药质地都很清爽，不会油腻。”他说着想挂在门把手上。
闻畅高中的时候经常一身伤，不去医院也不上药，找个安静没人的地方窝着就是一天。后来他能经常出入。
他想或许聊这个话题，能勾起点他们的专属回忆。
闻畅眼神微变，出手挡住，他的确想起了点过去。
以前邓简每每看到他的伤，都会叫他不要打架，要学好。
细心询问着，也耐性安慰着。
却从来没有拎过一次药。
闻畅眼神下移，塑料袋子里兜着几个瓶瓶罐罐，忽地觉得扎眼。
可现在他却拿了，还会挑质地。
明明该是伤心的认知，闻畅却只有一瞬间的嘲讽。
他的心非常平静，就像一块石头丢进大海，起不了涟漪。
“拿回去吧，”闻畅后退一步，“怕浪费就留着下次自己用。”
邓简还想再说什么，闻畅眼疾手快踩了对方一脚，趁着他吃痛的时候砰的一声关门。
“再来烦我，就叫保安把你带走。”不耐烦的声线隔着房门穿透。
邓简站在明亮的走廊许久，走廊最深处的楼梯声控灯一闪又一闪，不知多少个回合，最终他把袋子挂在门把上离开。
…
经过几天的卧床休息，闻畅已经恢复到能跑能跳的状态，不过撩起裤腿还是能看到一大片淤青，比之前的形状更大，但颜色浅了许多。
按上去还很疼，要想恢复如初估计要个把月的时间。
这几日天天待在酒店吃外卖，闻畅觉得嘴边里一点味道没有，剧组还在调试设备，完善场景，他想着去景区周边尝尝特色菜。
含泪再三和小许保证他现在对辣椒这种东西深恶痛绝之后，一个人逛到景区。
奈何他完全低估了假期人民攻打景区的积极性。
不开玩笑，现在虹君山有十三亿人。
闻畅挤了一个小时才从酒店挪到景区附近。
虹君山哪里人都多，只有一点地方人是少的，那就是售票的地方。
其实也不是完全没有人，除了售票的亭子里面，外面的台阶占满了大门口排队进景区的游客。
闻畅不信邪，转身把自己变成汉堡包里的肉饼，往山下的另一个景区去。
一个半小时后，闻畅看着[暂停售票]的牌子无能狂怒。
小卖部旁，闻畅买了瓶矿泉水猛灌，他放弃了，两个小时已经他伤脚的极限了。
他一边喝水一边看着排队的人带着满脸笑容走进入口，忽地他翻出手机，找到相册里保存的视频。
【50.每个摄影师都会有这样一张】
【53.正在摄影的人。】
闻畅退出视频点开相机，他不会构图，但会尽力找看起来顺眼的角度，左歪一下右晃一秒，最终选择放在脸前。
咔嚓…
闻畅对着照片端详了一会，非常之满意，反手发给林词闲。
闻畅：【图片】“呐，你的目标相册第53项。”
“我拍的好吧，快快供着。”
11:50，林词闲到点下班。
准备外出吃饭的时候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是闻畅。他率先点开语音。
林词闲点开图片，白色圆环转了个圈，出现了一张游客图。
为什么说是游客图呢。因为图片上满满当当全是人，干什么的都有，只有四个角有一丁点风景。
林词闲愣了一秒，想起语音的话，把照片放大。
照片虽然杂乱无章，里面的游客也是个忙个的时，不过却有很多人对着不同角度抬起手机。
有拍家人的，有拍自己的，还有拍风景的…
归功于手机像素好，这些人的表情放大看也非常清晰，每个人都洋溢着笑容。
好像拥挤的路也没那么痛苦了，空中弥漫着幸福的滋味。
在照片的右上角林词闲看到一块透明玻璃，里面是货架上的各种饮料，因为太阳很好，反光里的各种缝隙里拼凑出一只手机，以及下方飞扬的嘴角。
的确拍的很好。
照片里有很多拍摄的人，也有拍下这张照片的人。林词闲仿佛受到感染，上扬唇角。
图片是有生命力的，林词闲至始至终都坚信着这点，所以他拍的很多照片都拿过奖，上大学之前就有杂志以及个展摄影师向他抛出过橄榄枝。
他没去，因为给予他无限灵感的缪斯就在身边。
林词闲留言让小助理定了一份餐，自己则回到电脑前点开后期软件。
很快，两张精修的图片新鲜出炉。
他把原图重新截取角度，调了色，不破坏原主题的情况下修了细节。
电脑上有两个名为相册的文件夹，林词闲点开其中一个，里面只有寥寥几张图片，他将刚修好的图放在序号为53的排列里。
随即又点开另一个，对比起上一个这个显得占内存多了，里面还做了各种分组，“高中闻畅”，“大学闻畅”，“生活照闻畅”，“过往”，“影视剧截图”…
林词闲重新建立了一个分组，命名为“我们”，并把这张图放进去。
把照片发给闻畅的同时，手机上方弹出一条信息。
[西特酒店（虹君山店）提醒您，距离您的行程还有五天，如您有邮寄行李等计划，请开始准备哦。]
…
闻畅挤出不少反多的人群的时候，看到了林词闲发来的消息。
“拍的很好看，手好巧。”
【林词闲向你分享了一个相册】
他点开，看到了新出炉的精修图躺在里面。
嗯，有林词闲的艺术加工的确更好看了。
第67章
闻畅的民间粉丝团
因为闻畅长时间消失,无聊到抠脚的“蚊子”们在群里晒盘包浆了的电视剧截图。
[东非大蚊子：《与山与水》已经第四遍了，虽然我还是笑到起不来，但看完好无聊。]
[嗡嗡大军：我也是，把《青鹤录》翻出来看了第三遍,忽然感觉蚊帐的戏份好少。]
[我做黑粉养你：该死的！闻畅哪去了,不拍综艺也不放新剧。]
[好吵啊：我刚去他微博骂了几句,他微博都快被冲了都没出来,真没意思。]
[哑药八折：我刚从对家那里收了一批梗图，你们要不要，丑的出奇。不过还是没有闻畅发在微博的自拍原图丑。]
[要！]
[要。]
【小猫伸手JPG】
就在众人聊的火热的时候有新人悄无声息的进群。
[好吵啊：哈哈哈哈这张好丑，爱了，当头像去。]
[我做黑粉养你：我去微博给闻畅发私信,让他也看看。]
[闻小朋友【LV1】：？？我加的是粉丝群没错吧？]
[白猫不准吃玉米【LV1】：玛德晦气，这是黑粉群吗？]
[好吵啊：？？？是啊。]
[我做黑粉养你：？？是滴。]
[东非大蚊子：假粉？]
老粉之间互发正主梗图和丑照很正常,就像混熟了的损友一样,但舞到正主面前去骂的就不单单只是玩梗了。
就在几位新粉要怒而退群时，管理员出来打圆场。
[闻畅一年十二部新剧：哎哎别急别急,你们不是要进来发链接吗？没事，赶紧发吧。]
这几个新粉丝是她在N站下面捡到的，本来想着扩充群员，一激动就给忘了新粉没经过洗礼,和她们这些“蚊子”有本质的差别。
[闻小朋友【LV1】：不必了。]
让黑粉给正主投票得奖,是说出去都离谱的程度。
除非世界疯了。
[白猫不准吃玉米【LV1】：退了,谢谢。]
见挽留不了,管理员也不好说什么,没有强留。
[好吵啊：什么投票，新出那个新人奖吗？提醒我了,我今天还没给蚊帐投票呢。]
[嗡嗡大军：幸好我定了闹钟。]
[我做黑粉养你：那我把链接发群里，正好给没投的姐妹方便一下。再定个群公告，这样就不会忘了。那几个小妹妹也太急躁了，脾气和闻畅一样。]
手慢还没来及退群的新粉，眼睁睁地看着屏幕前多了一个她们复制栏的链接：？？？
什么情况，黑粉还给黑主投票？
[白猫不准吃玉米【LV1】：？？]
[[白猫不准吃玉米【LV1】：你们为什么要给闻畅投票啊。]
我做黑粉养你理直气也壮，[因为我们是粉丝啊。]
[闻小朋友【LV1】：不是黑粉吗？]
[好吵啊：黑粉也是粉哦。]
世界果然疯了。
[哑药七点五折：等等，你俩为啥粉的闻畅？]
[白猫不准吃玉米【LV1】：当然是因为他长的好看演技好，是实力派演员啊。]
她不怎么爱看电视剧，觉得一集一集追起来太麻烦了。读了大学以后，时间多了，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偶然在N站刷到了《青鹤录》的剧情混剪：如果闻畅穿成宋春安。
第一眼，好颠的名字。
第二眼，好离谱的开头。
第1978眼，好…好带感的反派。
她揣着激动的心去看《青鹤录》，没想到压根不是一个剧情走向，明明截然相反却意外的很好看。
一个周末，她成功带着室友二刷了闻畅所有剧。
两人成功掉坑，踏入了一个新的领域。
不过闻畅的剧实在太少了，所有平台就搜索出两部电视剧两个综艺，她本想去微博看看有什么遗漏，偶然看到新人奖的投票。
闻畅的名字赫然映入眼帘，位居第三，和第二名打的很激烈。
她本来想拉点人投票，奈何周围的人都不追星，看她发链接，只收到了一句：“不砍，谢谢。”
刚说完，聊天框下面弹出新提示。
[恭喜您的积极发言，LV1等级变更为LV2【预备黑粉】]
白猫不准吃玉米：“”
她小心翼翼地点开群成员等级。
【预备黑粉】【小黑粉】【大黑粉】【蚊子】【蚊子精】
这个世界终于疯了。
她试探地提问：[那你们为啥喜欢闻畅的。]
[嗡嗡大军：我当初也是看脸来着，后来…]
[东非大蚊子：记得当年我还是一个文静的追星女孩，后来踏上了闻畅这条不归路，和粉丝吵，和黑粉骂，最后还和闻畅本人喷！不说了，去闻畅微博骂一句，让他还回斯斯文文的我。]
[我做黑粉养你：当初我还是一个互联网纯黑子，接了水闻畅黑料的评论，赚了钱顺便看看是谁这么倒霉，没想到喜欢上了。离了他哪个明星还和我对喷啊！不说了，来活了，我去水几条评论，等哪天闻畅接代言我给他砸钱。]
[好吵啊：我是黑粉来的，后来骂出感情了。]
[我是S：他好会骂，我好喜欢～]
群友们还在聊，白猫不准吃玉米颤颤巍巍地从手机里抬头和室友对视一眼，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等稳定情绪重新点开链接，说话的功夫票数疯狂上涨。
…
场景设备都弄好了，拍摄任务再度启动，开始和结尾总是状况百出且忙碌的，闻畅从早上拍到下午两点才吃上饭，直接无缝衔接下午的戏，直到六点才结束拍摄。还是因为今天有聚餐。
闻畅和冯亦杭聊了一会明天的戏，副导演收拾完东西对他俩招了招手，“看给你俩忙的，走，今天吃顿好的去。”
冯亦杭喝了口水，笑着问：“今天也没人杀青啊，怎么想着聚餐了。”
“嗐，电影新有两个投资商，说想和团队吃顿饭，认识一下，这哪有拒绝的道理呀。”副导演三十几岁还没长啤酒肚，看起来挺年轻的，“正好对面来虹君山景区玩玩，就定了一家酒店。”
导演的商务车坐不下几个人，所以车屁股后面跟了一连串的保姆车。小许开车的间隙，闻畅点开微博看自己的排名。
第三名，和第二仅差二千多票。
这个新人奖是全民投票制，挺权威的主办方，后台有机器检测杜绝刷票行为，这样一来两千票不难超过。
车子行驶进一扇雄伟的大门，两侧绿化树变了个样，路边的随处可见的装饰牌都雅致起来了。
“哇，这个酒店这么大呢。”小许靠边停车。
闻畅把手机揣进兜里，开门下车，“让云导和主演都陪着的都是大投资商，当然不能怠慢了。”
其他人陆陆续续从车上下来，门口的迎宾将领着他们走进游廊，虹君山以景闻名，开在这里的酒店免不了以此为卖点，游廊两边宽阔开放，方便赏景。
闻畅自知不是聚会的主角，目光游走在两侧，欣赏着人造小溪。
“这里就是畅音阁了，诸位有需要随时叫我…”迎宾帮忙推开门，说完转身走到游廊的另一边。
“哎郑总、闻总你们竟然先到了，倒是我们这些近的还来迟了，礼数不周了。见谅啊！”云导说话间，餐厅旁的隔间出来几个人。
听见这声称呼闻畅还没反应过来，下面的声音直接让他如遭雷击。
“哪里，我和闻总也是想着到虹君山逛逛，来的早。”
“为了好剧本，多久都不算晚。”闻尹江的声线平缓无常，落在闻畅耳朵里却像从冰库取出来的冰水，把他从头到尾浇了个透心凉。
小时候的本能想让他转身就走，但身后冯亦杭和副导演的存在感将他焊在原地，无法动弹。
包间的其他人没察觉到这细微的异常，云导依旧说着客套话，“这不，好剧本的主演都在这儿呢，剧本再好可都得托他们诠释出来呢。”
云谋卫的本意是好的，想在这两位投资商面前给几个演员露露脸，演员背后有资本的青睐，走的路也能顺畅一点。
“郑总闻总好。”冯亦杭挂上笑意寒暄。
闻畅感受到了许久未见的无力感，笼罩着全身，仿佛在侵透皮肉腐蚀筋骨，那是青春期这个身为父亲的男人带给他的阴影。
直到身后副导演的提醒，闻畅才低下头打招呼。
闻尹江似乎对闻畅的反应很满意，没有拆穿他，在大庭广众下上演父子相认的戏码。
一顿饭闻畅吃的食不知味，很少说话，只有在被提到时才极力维持笑容应声。
饭吃到差不多的时候，郑总提议等会到酒店后面的园区转转，这个酒店以风景和服务出名，才不枉此行。
“不好意思，”闻畅对着冯亦杭道，“能让让吗，我去趟卫生间。”
“当然。”
谈话声被隔绝在门后，闻畅吐了口气，站在原地缓了缓，片刻后顺着指引牌往前。
与打火机同时响起的是推门声。
闻畅没什么表情地转身，再次看见包间里熟悉的面孔。
“小畅。”闻尹江的声音像一位合格的长辈，“抽烟对身体不好。”
“闻总，有什么事直说。”闻畅脸上挂着极深的嘲讽，“别他妈的假惺惺，我们不适合演父子情深那套，恶心得很。”
第68章
闻家是做传统行业的,从闻畅爷爷那辈起的家，并不涉及电影投资这个板块，闻尹江突然来这么一发，没有点什么都说不过去。
“小畅,你不要有那么大的抵触情绪在,毕竟在怎么说我们都还是父子。”闻尹江说话很平缓,几年不见,四十几岁的年纪倒真有几分慈祥的模样。
但这关他什么事。
闻畅嗤了一声，“你又不止我一个儿子。”
闻尹江的脸色难看一秒，又很快恢复正常，“我和你妈妈虽然离了婚，但你终究是我俩的儿子,名正言顺。也是我闻家最有资格的继承人。”
闻畅见他反复说那些没有用的东西，耐心消耗殆尽,懒得再听,侧身往包间走。
闻尹江迈腿一步，挡住他的去路,“这次见你我的确有事情和你谈。”
“就在这儿谈多少有点不合适，周末回家，我们吃顿家宴。”
闻畅瞥他一眼，眼底嘲讽无所掩饰,转身观察这条游廊还有没有别的通向。
闻尹江深呼吸两口气,不断安慰自己闻畅就是这么个性子,他没得选了,终归是自己儿子,比起另一个面前这个小时候还算乖巧听话。
总归他要的也不是这个儿子真的对他敬重。
于是他选择开门见山，“白家的千金刚从国外留学回来,是个知书识礼温文尔雅的好孩子，和你年纪相当，我希望你周末抽空回来两个见一面。”
话说得很敞亮了，闻畅眼睛一眯，“你要给我相亲。”
闻畅忽地觉得好笑，像听了什么有意思的笑话。
闻尹江究竟哪来的脸，隔了这么多年不见，一见面就说要给他相亲。
缠绕不散的无力感逐渐淡化，取而代之的是怒火和无法沟通的压抑。
闻畅火气上来了，直接推开他往前大步离开。
在进包厢前，闻畅调整好了表情，归功于长久的伪装和一个演员的职业素养不至于让他在这种情况下难堪。
里面已经结束得差不多了，郑总似乎不知道这其中的内情，只是看了他一眼。
云导问道：“哎闻畅，你看到闻总了没。”两个称呼几乎同时说出口，说完他自己都顿了一下，这两个人都姓闻，还真是巧了。
闻畅说，“可能在后面吧。”
逛了园区以后天色渐晚，周遭的景物都变得模糊不清了，空气中似有潮湿。
互相告别后，闻畅坐进保姆车后座。
一顿应酬饭大家吃的都累，小许连上车载音响想放点歌帮闻畅精神一下的，岂料闻畅上车后就紧闭双眼，他看了一眼窗外的嘈杂，手搭在按钮上。
“别关了。”闻畅闭目开口，“通通风。”
“好嘞。”车窗重新降下。
等红灯的间隙，小许望向后视镜，暗道应酬真不是一般人能干的，瞧把人累成这样。
感观的存在总是不使用的时候最深刻，风呼呼吹在脸上，带来凉意的同时也裹挟着市井烟火。
夜晚景区旁的各种小摊仍然热闹，闻畅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吆喝。
“叮…叮…叮”
闻畅睁开眼，看到手机上堆了很多消息。
他先点了那条陌生人短信。
[闻畅，我依旧是刚才的意思。不过，你不想见白家千金也没关系，爸爸也认识其他人家的好姑娘。只要你答应见一面。
我知道，你之前谈了个小男朋友，但据我所知你们已经分手了。既然分手了就是过去式了，男人到底还是应该以事业家庭为重。
我知道你喜欢现在这个行业，爸爸也不强求你回到家里的产业，只要你回到正轨，家里当然要以你的事业为重，我会加大投资，电影电视剧都无所谓，让你站在行业的顶端。]
一段话下来说的是真情恳切，但闻畅从字里行间品出浓浓的掌控。
闻尹江完全是在以自己的想法揣摩，自以为抛出了一个诱人的条件，实则根本根本不重要的东西在和他做交易。
把人生拿去抵换，恶心透了。
闻畅没回任何字符，把这个号码拖入黑名单，眼不见为净。
等点开微信的时候，他才感觉到放松。
寝室群（3）
肖侗：[啊啊啊终于订到房了！]
肖侗：[暑假真不愧是旅游高峰期，几乎家家酒店都爆满！]
肖侗：[夏天的虹君山，我来了。@闻畅做好迎接室友的准备吧。]
闻畅打字：[没空。]
肖侗：[讨厌，人家知道你是口是心非啦。]
咦…
闻畅觉得肖侗谈恋爱以后说话越来越恶心了。
他不想再理肖侗，转头回林词闲的消息。
林词闲：[收工了吗？]
[已经半天没给我发信息了。]
[今天拍戏累不累？]
闻畅想说不累的，拍戏而已，他都习惯了，怎么会累呢，可是打在聊天框的字却莫名其妙自己少了一个字。
[累。]
情绪一旦捕捉到一点可以宣泄的缝隙，就会像洪水开闸一样，再也止不住，闻畅心头被酸楚占据。
他有点想林词闲了。
其实林词闲也没在他面前说过什么安慰人的话，但他就是想，想听他的声音，想见这个人。
林词闲回的很快，“方便吗，我们视频。”
也不知道是不是情绪影响，闻畅想也没想，直接拨了过去。
林词闲秒接，然后…
“闻畅，你在吗？”他等了半分钟，一直没等到镜头切换，屏幕里只有一片看不清的板子。
“在啊。”闻畅把镜头下移了点，露出了个脑瓜尖。
就在刚刚，视频打过去的时候他情绪有点决堤，不知道是不是拍戏的原因，泪腺好像突然发达起来，但是他觉得因为“八百年没见的父亲要给他相亲”掉眼泪实在丢脸，给憋住了。
不过他现在的表情一定特别古怪。
仅凭一句话林词闲就听出他声音不对劲，片刻后他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还在外面吗？今天很累吧，我们小耳辛苦了。”
这个问题又被重复了一遍。
刚刚看着方正的文字不觉得，只是有点感触，然而等隔着屏幕的人再一次吐露出关心的言语，闻畅不自觉想到闻尹江的面孔，将二者的态度做对比，一个细致入微的关切，一个自我为中心的控制。
“草啊。”闻畅的头发被风刮的乱歪，“别乱叫。”
林词闲：“好，带耳机了吗？”
闻畅还没开口，小许相当有眼力见地递了副蓝牙耳机过来。
到酒店已经没有多少距离了，林词闲也没聊什么，只是跟他说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无巨细，想到什么说什么，期间还给他看了郁优女士养的花。
明明是烦躁的，但听见这些琐事，闻畅却感到了静心。
等回过神，他已经在酒店沙发上坐了有一会了。
他分心看了一眼时间，快十点了，他明天早上还有戏，不仅要赶过去还要保持睡眠。
“…林词闲，我要去洗澡了。”闻畅说。
“嗯？”林词闲刚好把一天的活动说了个彻底，“要挂了吗？那等会记得上药。”
他的意思是等会就不再打视频了，上药本来就是他找的一个借口，虽然他还不想结束，但时间挺晚了，闻畅得休息。
闻畅依旧不出镜，视频打成了语音，“等会再打过去好麻烦，就放着吧。你不介意吧。”
另一头的林词闲扬扬眉，“不介意，当然不介意。”
他语气玩笑，“你带进浴室就更好了。”
闻畅正在收拾换洗衣服，同时把这句收入耳中。
也不是不行。
带进去就带进去就带进去呗，又不出镜。
林词闲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接着手机似乎被放在某个角落，对着天花板。
他也没在意，打开书法的电脑处理工作。
要给自己放假的前提是工作处理完，他想过去陪闻畅多待几天，要安排的东西自然多了起来。
文件刚看了一页，手机却倏地传出流水声，林词闲愣了一瞬，意识到闻畅真的把手机带进浴室后，心脏快了两拍。
“闻畅？”
他声音带着不确定，闻畅耳边全是淋浴头的杂音，听不真切，“嗯？”
林词闲也没听到，以为闻畅正忙着洗澡，心底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升腾起了点不满足，要是他现在在虹君山，说不定，进浴室的就不只是手机，而是他了吧…
啧，想什么呢。
林词闲暗自唾弃，人还没追到手，就想到这一层了。
他喝了口茶，重新看向文件。
刚看了半页…
“林词闲，你刚刚是不是叫我了？”闻畅把沐浴乳冲掉，对着手机询问。
林词闲彻底看不下去了。
“嗯，叫你了。”
“什么事？”闻畅伸手到架子上想拿毛巾，转头发现架子上除了换洗衣服再没有其他，他回忆两秒，似乎是进来的时候走神，忘记拿了。
算了，出去拿太麻烦。
闻畅把要穿的上衣拿来当毛巾擦，出去换一件就成，穿上短裤后他还没听见回复，屏幕异常安静。
“人呢？到底什么事。”他问。
林词闲觉得今天的闻畅格外好说话，忍不住想再进一步，“等会可以连麦睡觉吗？”
“啪嗒…”
“靠！”
伴随着两声不同响动，屏幕里出现了一抹白色，精瘦结实的小腹一直延伸到锁骨，每一次都恰到好处的合适，皮肤上似乎还淌着水痕，像沾水的玉石。
这次换林词闲不露脸了，镜头之下的眼神变得晦暗，像肉食动物盯着其他猎食者嘴边的食物一样，满是看的早吃不着的垂涎和觊觎。
今天的福利，貌似有点多。
腰腹近照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他相见的面孔，不愿意露面的人此刻正盯着手机，不住皱眉。
闻畅匆忙捡起手机，抬手擦了擦。
幸好，没掉到水里。
刚洗了澡手上沾水，一个没拿稳就手滑了。
今天真是有够倒霉的。
他抓了抓头发，“嗯？你刚刚说什么？”
林词闲改口：“我说小耳可以不要挂吗，我想和你一起睡着。”
闻畅把手机丢到脏衣服上。
第69章
八月的天气雨水是最多的,突如其来又匆忙离开。休息室里，小许拿着两个盒子进来，站在角落抖衣角的水珠。
下雨的缘故，休息室里即使开着空调也闷热潮湿,他把林总给闻哥点的东西放好,跑到角落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透气。
闻畅换完衣服出来刚好看见,忍不住问道：“外面还在下雨,你出去没打伞？”
小许秒变苦瓜脸，“我打了，但是雨太大了，水是从别人的伞溅过来的。”
“不过林总定的东西没湿，好像是下午茶来着。”这段时间闻哥和林总天天互相点东西,每次都有他的份，这种开心一直持续,直到昨天他上秤发现胖了十斤。
“哥你上午都没歇过,中午就喝了姜茶，要不吃点。”
当初琴岛有几场雨天的戏,奈何闻畅意外受伤加上一直没有降雨所以暂时没有拍摄，好在那几场可以换类似的场景拍，正好这几天雨水充沛，都过渡到了现在。
闻畅也觉得这时候饿了,打开盒子发现是几卷黑金瑞士卷和可露丽,扑鼻的抹茶香萦绕鼻腔。
小许先咽了一口唾沫。
闻畅只拿了两个瑞士卷和一个盒装可露丽,其他都给了小许。在经过一系列心理斗争后后者含泪开吃。
吃东西的功夫,他闲着无聊翻了一下朋友圈。
一大半都来自肖侗,他和女朋友先是去游乐园玩了一圈，不知道怎么又跑到林词闲那里做客了。
这条还有一句文案打卡词,[爷重生了，这一次我重生成了总裁室友，再也不是当初那个校招男孩…]
闻畅无语地往下划，看到常琳和徐锦桓跑去看了一场肆城的演唱会，常琳还用手机放了一张他的照片，替他打卡。
还有…
“闻老师，可以过去等了。”叫不上名字的工作人员过来叫人。
以往大家都在室外等着拍戏，但今天雨水连绵不绝，怕把妆面弄花，不紧急的都在休息室等。
闻畅往外走，连绵的水线砸在地上，离开空调外面更是闷热，小腿那一截仿佛放了壶烧开的热水。
…
肖侗时不时重复着看向窗外，然后再对着手机“啧啧啧”。
“我怎么感觉这雨还越下越大了呢，那边的小水坑比我们来的时候看起来宽多了。”
小助理送了两杯热茶进来，女生小然接过后晃了晃手机，“你没感觉错，刚刚天气给我推送了黄色暴雨警报。”
肖侗化身复读机，又啧起来。
早上的时候接连几天的雨总算停了，也还算凉爽，他们便去了游乐场玩，刚进场不久就开始下雨。
这边是繁华地段，不好打车，他们本来打算找家店待一会的，后面肖侗想到林词闲工作的地方好像这附近。
一个电话过去，林词闲就派了人来接他们。
助理出去后，肖侗说：“也不知道这雨晚上能不能停，很影响明天的行程啊，不行的话只能推迟了。”
下雨出城的路肯定不堵，就是出行非常麻烦。
“哎，还没问林词闲你定的哪家酒店呢。”当时他说想去虹君山玩的时候，问过林词闲要不要一起去看望闻畅。
林词闲同意了，却不让告诉闻畅。
肖侗满脑子问号，想问谁又找不到奇怪的点在哪里。
林词闲正在看电脑，闻言回道，“定好了。对了，雨一时半会停不了，应该会堵车，等会我让助理送你们回去。”
“好哇好哇，一首感恩的心送给感动华夏好室友…”
下午五点的时候，林词闲发送了最后一份文件，后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几分钟后，他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准备下班。
“叮…”
林词闲想起今天没怎么收到闻畅发来的消息，以为是他，拿起手机却发现是天气预报的推送。
[橙色暴雨预警]【一小时前】
林词闲眼睛好像被这条推送扎了一下，紧接着他看到排在下列的新闻。
[五A级景区虹君山发生山体滑坡现象，现正值暑期旅游热潮，人员众多，目前受伤人数尚无数据。]【一分钟前】
林词闲倏地站起来，重新点开这条新闻阅读，图文下还有有一小段视频，背景阴沉沉的左上角四点多的时间却宛如暮色，伴随着风雨声，还有几声惊呼，接着便是山体坍塌画面。
林词闲认的出，这是某处山脚的画面，前天闻畅还拍过照片说在这个地方拍戏虽然累，但心情都变舒畅了。
他滑到最上方查看发布人，看到了权威新闻媒体认证，基本排除造谣的可能。
林词闲不敢多想，一边往外走一边给闻畅打去电话。
“嘟嘟…”
“于助，给我把车库空闲的车钥匙，最好是越野。”
于助理抬眼看到林词闲的神态，立刻查了一下，“车库有两辆越野都在，我给您取钥匙。”
于助理打开抽屉翻找钥匙的时间，林词闲眼神紧锁屏幕，铃声播完一遍自动切换，直到响起无人的提示音，机械的女声让人不自觉心脏收紧。
办公室外，肖侗两人刚好参观回来，手上拿着礼品袋，看到林词闲接过车钥匙以为他提前下班了。
“哎，林词闲你要…”
林词闲大步迈过来，打断他的话，“肖侗，你试试电话能不能联系到闻畅。”
“怎么了这是？”肖侗看见他满脸的严肃也不敢耽搁，拿出手机拨打号码。
等待的同时，林词闲率先走出办公室按下电梯。
女生摸出手机，同样看到了那条推送新闻。
结果和林词闲之前一样，无人接听。
“待会助理会来找你们，我过去一趟。”林词闲正在编辑消息，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他率先进去，正按键的时候肖侗拦手往里窜。
“我也去，反正明天也要去的。”肖侗说着看了女友一眼，征求意见。“不差这一时半会的。”
很快，电梯到达负二楼，林词闲载上二人一起往虹君山驶去。
下雨的缘故，市中心堵得不像话，林词闲连续抄了好几条小路。等出了城区车道豁然宽阔，一路畅通无阻。
天色越来越黑，看导航的时候林词闲瞟了一眼时间，八点多，距离暴雨预警已经四个小时整了。
雨量渐渐小了很多，回归到了日常的正常范畴。
雨水砸在车窗玻璃上，像密集的鼓声，和林词闲心头的鼓仿佛一个拍子，急促杂乱。
他不断在心里安慰自己，不会的，说不定剧组已经换地方拍了呢，再或者下午闻畅休息。
但其实他心里知道，如果换地方拍摄闻畅会拍照给他看，他们约好了的。
如果休息，闻畅不会不接他电话，直接失联。
林词闲说：“肖侗，你看看新闻有没有更新？”
肖侗一直刷着呢，也有点上火，“官方只更了一条其他角度的视频，还是原先那个山体，看不出什么。下面七嘴八舌的评论…乱说的很多，我觉得没有可信度。”
林词闲抿着嘴角，一言不发，眼神冷冽看着前方。
平常这个时间虹君山前门已经不允许进入了，加上又是自然灾害，林词闲直奔闻畅所在的酒店。
停好车三人直奔前台，林词闲手里继续给闻畅打着电话。
“你好，请问《五十年》剧组的人现在回来了没有。”
前台小姐扫了他们一眼，警惕地回答，“不好意思，我们酒店不能给您提供客户的隐私问题。”
林词闲主动拿出身份证，证明身份，“无意打听其他，我是演员家属，虹君山发生山体滑坡，现在我们联系不到人，很担心他的安危，我只想知道剧组的人回来了没有。”
前台接过身份证，对比了一下，确认是本人。景区确实出了意外，刚刚她还办理了几位退房，心中信了几分。
于是隐晦地表达，“额我不知道剧组什么的，不过晚上没看到多少人回来。”
闻畅给他说过，剧组的主要演员基本都住在这家酒店，出行一般都是一堆人一起。
刚刚下车三人没来得及打伞，淋了一点雨，此刻林词闲感觉后背的水渍异常冰冷，贴着心脏那块仿佛化作冰碴往里扎。
林词闲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大堂里的空调不知道是不是开的太低了，吹的他整个人几乎僵化掉。
像站在十八层高楼伸出头往下望的胆寒。
该回来了啊，出了这样的事，谁还拍戏。
不，不会的。
前台小姐看三人肩头布满雨丝，手里连把伞都没有。尤其是刚刚说话那位，大堂明亮宽阔，他身上却莫名一股落寞悲切，不免共情，“几位先别着急，可以在我们这先等一会，说不定一会就联系上了。”
说着离开台面，引他们到一旁的休息区等候。
然后转身去倒茶水。
林词闲没坐下，对着肖侗道：“你们留着，我出去看看。”
“啊？！不是，这…现在吗？”肖侗有点语无伦次，“林词闲你冷静啊！现在景区进不去的，而且这黑灯瞎火，外面还下着雨，别说你了警察进去都不好使，万一再有个什么意外呢？”
“是啊，先等等吧，警察已经赶过去了。再担心也不能冒险呀。”女生也不怎么赞同地看着他。
林词闲没接话，有点自顾自，“要是闻畅回来了给我打电话，保持消息畅通。”
“哎哎！林词闲！”肖侗眼看着人仿佛瞬移似的，一转眼就到了酒店门口，接着不见身影。
虹君山有两个景区，前门进不去，还有后门。后门的看守没那么严格，现在情况混乱，没人查这些，说不定能进去。
林词闲干净利落地上车，冲出酒店停车场。
前雾灯的光照亮面前密密麻麻的雨丝，林词闲正要拐弯，一辆车先行从车道驶出，然后停在路边。
第70章
路有点窄不怎么方便两辆车一起通行,加上路面积水，闻畅按下车窗伸出手示意对方先走。
岂料对面非但不走，反而直接熄火，紧接着驾驶车门打开。
男人的速度太快,闻畅还没来得及反应,甚至都没清楚长什么样,人已经到了面前,“要帮忙吗…”
“闻畅！”
闻畅倏地抬头，目光和林词闲汇聚在一起，男人逆着光站立，身后雨夜茫茫，车灯映照着雨丝飘舞,给水珠镀了一层金光，而他的肩头被浇得湿漉一片。
一瞬间,闻畅从林词闲眼里窥见了许多。
庆幸,激动，喜悦,思念，还有…爱。
仿佛阳光时隐藏在泥土下的诸多东西被雨水冲刷，毫不掩饰的露了出来。
心跳开始加速，闻畅猛然回神,从旁边抄起雨伞推开车门。
“也不打伞！”闻畅替他撑上,“这么冷的天…”
他的话再次被打断,因为他整个人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林词闲抱的很紧,像是怕他溜走,双臂紧紧锢着。闻畅原本有点应激，下意识地想反抗,但林词闲下巴上的水滴落在他脖颈，舒舒麻麻的，宽慰了紧张。
起初林词闲胸口有点凉，肩膀的湿润也渡了过来，随着拥抱的延长，相拥的肌肤开始升温，闻畅再次感受到之前在帐篷里感受过的温度。
不过，闻畅不觉得不适应了，只觉得温暖。
两个人就这么抱了一会，直到林词闲的呼吸恢复正常。
闻畅一手拿着伞，一手在林词闲后面轻抚，“怎么了？和我说说，我在呢。”
他说完才想起小许还在，侧头合上车门，本来想迈两步到前面一点的地方开口，奈何林词闲不撒手，他动不了，只能偏头，腰微微侧压，弯成弧度。
“小许你先回去吧。”
小许梗着脖子，处于想看又不敢看的状态，闻言趁着这个机会探头狂瞄，“好勒好勒，哥你们早点回来哈。
小许开着车慢慢消失，闻畅的注意力重新落回怀里的人身上，林词闲那股紧绷劲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下巴懒洋洋地搁在他肩膀上，散漫又满意。
闻畅：“”吸猫吸爽了是吧。
闻畅耸了耸肩，“怎么突然过来了？”
他看着随意其实内心也有点不平静，林词闲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的、亲和体贴的，再进一步眼里则是爱意，哪怕是当初在肆城被拒绝也是体面的，从未有过这种失态的时候。
像无家可归的小狗，可怜兮兮的。
林词闲看到他身上有小泥点，“新闻说虹君山发生山体滑坡，给你打电话联系不上，我担心发生意外，就赶过来了。”
说到这个，闻畅把手机从裤兜拿出来，手机的指纹系统毫无反应，此刻像一块真正的板砖。
“发生了点意外，手机进水了，小许的也一样。本来打算找一家手机店的，奈何下雨好多店都关门了。”
闻畅不适应这样讲话，林词闲总算松开他，只是手不老实地攀上，闻畅权当看不见默认了。
林词闲的担心满眼都是，闻畅看了一眼就像倒豆子一样全盘托出。
他们下午的确是在发生山体滑坡的那片区域拍戏，本来今天要一直拍到晚上才收工，休息的时候景区工作人员巡查发觉哪里不对劲，就让他们先撤到安全距离，静待情况。
这个圈子大部分人都是信玄学鬼神的，云谋卫干了这么多年导演也沾染了些，怀着敬畏之心，当即就让他们先休息一阵。
不知道什么时候地面上有一些山石，突兀的躺在那儿。
景区当即安排人员疏散。
没多久就山体滑坡就开始了。
闻畅的手机就是那个时段进水的，他满脑子都是卧槽，无法想象他会亲眼见到这种自然灾害，压根没想到这事会上新闻，然后被林词闲看到。
“那既然安全了怎么不第一时间回来？”林词闲摸到他后背湿润，把伞偏向闻畅。
“剧组送两个同事去医院，我跟着一起去了。”倒也不用他，只不过他想到医生开的药要用完了，顺路过去买一些，再顺便找家店修手机。
“山体滑坡砸到人了？”林词闲问。
“那倒不是，”闻畅就在现场，属于是掌握一手资讯，“没有直接导致人员伤亡。他们是看到山体滑坡吓了一跳，一个跑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个去扶的时候踩到水坑崴到脚了。”
“情况都不严重，已经带薪休假了。”
林词闲：“没事就好。”
两个人一直站在雨里说话多多少少有点奇怪，况且虽然事件频发这里安保也不错，但谁知道会不会有狗仔，林词闲捏了捏闻畅的手，“走吧，先回酒店。”
他拉了一下，发现闻畅站着没动。
林词闲回头看，闻畅脸上什么时候悄悄爬上了一点红色，他生的白这点痕迹很明显，但直接让他停住脚步的是含着笑意的眼睛，亮晶晶，好像在发光。
“林词闲。”他喊了一句名字。
林词闲没怎么思考就应了。
“我陪你一起去看看外面的地方，去看很多很多的风景，拍好看的照片。”闻畅的声音混在雨水里，却字字清晰，“我们一起去看。”
林词闲的呼吸变得急促，无意识地收紧指间，将缝隙全都赶跑，他嘴角撑起一抹弧度，又害怕是自己理解错了含义，往下压了压，“什么意思？你说清楚一点，我听不懂。”
靠？！你自己说过的话都能忘？！
闻畅张了张嘴，感觉那几个字眼有点说不出口，明明演戏的时候什么话张口就来，却在这个节骨眼做了结巴。
闻畅侧头想摸耳朵，然后发现自己没手了，给九分的尴尬加了一分，“就是…额…咳，你懂的。”
林词闲摇了摇头，“不是很懂。”
闻畅：“”
闻畅咳嗽：“就是哈，就是我答应你的意思。”
林词闲指腹划过他的手背，温热又潮湿，“什么什么意思？”
酥麻的触电感从一丁点皮肤蔓延直全身，最后在心脏位置定居，闻畅闻到林词闲衬衫上车载香水的味道，清雅的薄荷柠檬香，心安的同时不受控制地亢奋，“我答应你在肆城的说的，还有山顶那次的话。”
林词闲站着没动，眼底晕开笑意，他懂了但实在觉得闻畅现在样子很有意思，“噢，还是有点没懂。可不可以再具体一点。”
闻畅彻底被气笑了，用力一挥撒开对面的手，握着伞就要走人。
不到一秒，林词闲又巴巴地牵上。
“我…”懂了。话还没说完。
闻畅一副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下了某种决心的表情再度转回来，“我说，我喜欢你，非常喜欢。要不要当我男朋友，和我谈个恋爱。”
话音落地，闻畅眼前一晃，刚刚还清晰的面孔突然近在咫尺，随之而来的还有温热的呼吸。
闻畅怔住了，想说点什么。林词闲瞅准时机，将吻加深。从轻轻浅浅的两片唇瓣相贴，进入到另一个空间。
林词闲擦过闻畅那两颗有点尖锐的虎牙。
像匠人打磨瓷器，轻扫慢碾。
伞夹在两人胸口，靠相贴的肌肉支撑着，头顶噼里啪啦的雨落着。闻畅不会回吻，只能任由林词闲攻城掠地，剥夺唇齿间的氧气，林词闲一只手拥着他，一只手托着后脑勺，帮助他完成这个过程。
酒店大门口种了两排广玉兰树，正是开花的时节，一朵朵硕大的花朵悬挂在枝头，在雨水冲刷下洁白非常，花瓣兜着水珠和爱人的眼睛一样明亮。
少顷，林词闲撤离方寸，离开时不知道有意还是无意，闻畅感觉嘴角被轻轻舔了一下。
嗯，感觉不讨厌，还…挺开心的。
而且林词闲动作算得上绅士的，除了一开始过于突然，后面的动作极尽风度，温柔又照顾。
林词闲指腹压在鲜红的唇瓣上，不自觉揉搓。
怀里的人明媚的不像话。
仅仅一个吻就差点让他绷不住，摧毁这么多年辛苦筑建的城墙。
林词闲揉了揉眉心，缓下来，“不会接吻吗？”
闻畅沉默了一下，觉得这事和他无关。他和邓简最大的身体接触就是拥抱和牵手，次数也不多。他以前不懂，以为邓简有点柏拉图倾向，东窗事发后其中关系就不难理解了，邓简自认为自己是直男，觉得和他在一起是被迫的，当然不喜欢肢体接触。
背后指不定多嫌弃他呢。
不过没事，闻畅也嫌弃邓简了。
过去就当爸爸给儿子的父爱了。
“不会啊，没亲过。”闻畅道。
一股暖流注入心头，无法言语的喜悦在血管里四处流窜，林词闲捏着伞把手，险些把塑料的东西掰断。
邓简竟然…所以，闻畅是谈了个素的？！
闻畅逐渐理直气壮，且反客为主，“你很会？高中谈了几个，大学谈了几个？亲了几个男人？”
林词闲偏过头，他真的想忍的，但实在没忍住。所以唇线弯成极大的弧度，肩膀抖了抖。
闻畅想说，你别转移我注意力，然后借此扯开话题。
还没开口，林词闲把下巴垫在他胳膊上，“高中没有谈，大学谈了一个，也亲了一个。至于吻技…梦里练的。”
什么梦他不好说，但闻畅问的话，他们以后可以实操一下。
闻畅顿了顿，“你们学霸有点本事哈，梦里都能点亮新技能，真节约时间。”
林词闲：“”
闻畅还记得小许的叮嘱，而且林词闲身上湿淋淋的，就算是夏天也很容易感冒，还是早点上去换了为好。
“林词闲。”闻畅问，“你定房间了吗？”
林词闲很自然地摇头，“来得太急，没时间定。”
“那你晚上先和我一间吧。”闻畅盘算着酒店的床铺面积有多大。最终得出结论，够两个人在上面打滚的了。
“好。”林词闲没意见。
“那走吧。”
“等会，”林词闲收拢手指，“再亲一下。”
闻畅：“？”
“回去亲。”闻师傅有点忙，低头看了看鞋面，马不停蹄又侧头看绿化树。
“听男朋友的。”林词闲嘴上答应，却还是偏头在闻畅嘴角印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耳边爆发出尖锐的喊声，闻畅注意力不集中，差点就一脚踩进水坑里。
闻畅：“”苏醒了，今晚猎杀时刻！
闻畅不压低声音：“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林词闲突然就有些后悔了。
肖侗还在叫，在雨里显得格外凄厉，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cos依萍要钱。
“啊啊啊你们…你们居然…啊啊卧槽！”
最终还是女生看不过去了，捂住了这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