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校园版深海沦陷(9)
周五的时候, 下起了小雨。
岑溪作为值日生,一边扫,一边看着外面的天气发愁。
怎么就下雨了呢。他的计划怎么办, 又要落空了呢。
他穿着校服短裤,抱着扫把, 在门口长吁短叹。佘成川走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番场景。
“岑同学。”他笑着走了过来。
佘成川看上去三十出头, 长了一张温雅的皮囊,他笑的时候, 唇角和眼睛的弧度都刚刚好,非常的平易近人。
班里的学生都很喜欢这位新来的老师,但是岑溪总是很怕他。
他见佘成川站在自己面前,下意识的站直了身子,低着头不去看他的眼睛。
“佘老师。”
佘成川说:“怎么对我这么生疏。”
岑溪说:“老师你找我有事吗?”
佘成川说:“前几天对你们的摸底考试, 我看着你的成绩还不错, 但是和其他的科比起来还是很有差距的,老师想来问问你, 是不是有需要帮助的地方。”
顶上的风扇吱呀吱呀的转着,他的声音很轻, 靠近前面的男生。
岑溪皱眉向后一躲:“不用了老师, 不麻烦你了。”
“怎么能叫麻烦呢?”佘成川继续向前走说, “我怎么说也是你的老师, 帮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岑溪向后看了一眼,再退就要退到墙角了, 他手里抱紧手中的扫把, “不用了。”
佘成川温和的眼光沉了下来,岑溪看着他的眼神,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就像是毒蛇叼住的兔子,下一刻,就能吞入腹中。岑溪有些害怕,就在这时,他的手被一双修长的手抓住,那双手修长又里,岑溪抬头看了过去。
少年穿着校服,背并不宽厚,但却让岑溪心下一安。
“他说不用了,”祁鱼说,“你没听见吗?”
“又是你。”佘成川说,“每次,祁鱼同学都会出现。”
祁鱼没有因为他是老师就放缓语气,反而警告道:“你离他远点。”
这里没有别人,佘成川也不装了,眼镜上折射出冷光,看了两人一眼,转身就走了。
祁鱼这回过头:“没事吧?”
岑溪摇了摇头,他不知道佘成川为什么盯上自己。
祁鱼将他手中的扫把拿过来,指了指对面的桌子:“你先去坐一会,一会一起走。”
岑溪点头,听话的坐在旁边的座位上。
祁鱼真好。
要是每天都可以和祁鱼在一起就好了。
很快,岑溪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个激灵,快速地把这个想法在脑子里扔了出去。
不行啊岑溪,马上就要完成任务了!可不能动歪念头。
“让让啊,让让。”
一道夹着惊慌的声音出现在教室门口。
去打水拖地的男同学终于端着盆子回来了。
可能是怕还要再跑一趟,所以他这盆水装的格外满,都快要溢出来了。
他晃晃荡荡的走进教室,没看脚下的路,突然被绊了一下。
“啊,岑溪你快让开。”男生大喊。
岑溪原本就在走神,听到喊声回头,身子瞬间僵住了。
一盆满满当当的水眼看着就朝他泼了过去。
他第一想法就是,死定了。
不会在教室里变成水母吧?
会不会吓到祁鱼啊!
那祁鱼会不会不和他做朋友了。
岑溪绝望的闭上眼睛,但是那盆水迟迟没有泼下来,他颤抖着睁开眼睛的时候,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冷俊的脸,祁鱼挡着他,冷水一滴不剩的全浇在他的身上。
“祁鱼——”
水顺着祁鱼的头发滴下来,他看着岑溪身上没有沾上水这才放心。
“我没事。”他说完,又转头看向泼水的那个人,皱着眉警告说,“下次注意点。”
他的脸色格外的冷,吓的那个男生差点跪在地上。他至今不明白,一盆水而已,怎么搞得跟硫酸一样。
岑溪见他身上还在滴水,于是在书包拿出纸巾给祁鱼擦。
祁鱼抓着他的手,不让岑溪继续了,他嘴唇泛白,眉心下沉,像是压制着什么,“你放学先走。”
佘成川的脸在玻璃后面露出来,看着里面的情景,在阴影里沉沉地笑了一下。
岑溪,你怕水啊?你为什么怕水呢。
*
岑溪在门口等着祁鱼。
祁鱼让岑溪先走,但岑溪不放心,一直等到天黑。
保安拿着手电筒巡逻,看着岑溪还在这里,走过来:“同学,你怎么还不走?学校要关门了。”
“我在等人。”岑溪说。
保安向后面看了一眼:“里面没学生了,我刚巡逻完,教室都关门了。”
“没人了?”岑溪不信,“祁鱼在里面还没有回来。”
保安看着岑溪执拗的样子道:“你这个小娃娃,还不信,我告诉你没有人了,现在我要锁门了,你快回家喽。”
“叔叔,你再等等,”岑溪一听,很是着急道,“我等的人还没有回来。”
“你这个小娃娃怎么不听劝呢,里面真的没人了,”保安拉着脸说,“现在已经八点了,你再这样,我给你们校长打电话了。”
说着,保安就要走过去锁门,岑溪死死的抱着大门,不让保安锁,就在两人拉锯的时候,一道声音响起。
“岑溪。”
岑溪惊喜的看去,看见祁鱼在路灯下走出来。
“祁鱼你出来了,怎么这么长时间?”
“有点事耽误了,”这会儿,祁鱼身上已经完全干了。
岑溪这才松了一口气:“我见你刚才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好,还以为出什么事了。”
祁鱼没有搭话,对着岑溪说:“现在走吧。”
保安站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背影,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刚才明明没有人了,这个男娃子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
路上亮起来路灯,将两个人的背影拉的很长。
“这么晚不回家,你哥哥不会有意见?”祁鱼问。
岑溪愣了一下才想起自己哥哥是谁:“啊,他工作很忙的,没空管我。”说完,他抿了一下唇,问道:“祁鱼,你明天有空吗?”
祁鱼看向他:“嗯?”
岑溪笑着说:“我明天想要邀请你出去玩。”
“明天?明天我要在家写作业,”祁鱼沉着声音说。
岑溪闻言有点失望:“啊,这样啊。”
祁鱼眼尾微动,接着又冷淡地说:“不过,你如果非要邀请我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明天你想去哪里玩?”
岑溪眼前一亮,想了想:“去ktv怎么样?”
“ktv?”祁鱼眉心皱了一下,不知道岑溪怎么突然想去那里,但是他还是点头说,“你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的陪你去。”
岑溪脸上瞬间露出笑容。心里雀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约到祁鱼了。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祁鱼听着岑溪心里开心的声音,嘴角也轻扯。
他同意陪他去玩这件事就这么开心?
岑溪确实很开心,跑过去那边的路口,对着祁鱼摆手:“那明天见。”
但因为太过于开心了,转身的时候,头一下子碰到了电线杆上。
他揉了揉脑袋,又对着祁玉摆手:“我没事,别忘了明天约好了。”
祁鱼:“”
他怎么长这么大的?
不过算了,看在他喜欢自己的份上,笨手笨脚一点也是可以的。
明天要穿什么?
*
早上六点祁鱼就收拾好了,早上八点,他就出了门。
虽然他们越好的时间是中午十点。
但,早点出门可以提前探一下路。
祁鱼冷着脸想,才不是为了岑溪第一次约自己。
他站在路边,等着岑溪的时候,陆续有几个人过来给他打招呼。
他看着那些熟悉的脸,依稀可以想起这些人之前都是和他是同一个班的。
祁鱼也没有太在意。
毕竟周末的时候,遇到几个同学出来玩,也是正常的。
直到,他看着宋乏穿着破洞裤,脖子上还挂了几个铁链子,一摇一晃的朝他走过来。他的眼皮才抽了一下。
宋乏看见人也明显的愣了一下,接着换上一脸挑衅的神情:“冰块脸,大周末你在这里干什么?”
祁鱼看他一眼,不想和他说话,这个人穿的实在是太非主流了,他已经感觉到周围阿姨大叔们的目光向他们身上聚集了。
谁知道宋乏又说:“不这个冰块脸平时这么冷冰冰的,周末没人和你玩也是正常。不像我,岑溪主动约我出去玩。”
“你说,”祁鱼的目光这才缓慢地移向他,“谁约的你?”
宋乏格外嘚瑟:“岑溪啊,嫉妒吧。”但是说完,他又打量祁鱼越来越沉的脸,想起这个人周末基本上和失踪了一样,现在出现在这里。
他大脑里开始有个猜测:“你不会也是,岑溪约来的吧。”
祁鱼用黑脸正名了他的猜测。宋乏嘚瑟的表情瞬间瘪了下去,变成了一种一言难尽。
直到——
“祁鱼,宋乏,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啊。”岑溪穿着背带裤走了过来,今天天气太晒,他还专门带了一顶小帽子。
祁鱼和宋乏两个人同时看了过去。
岑溪触及到两个人的神色,疑惑道:“你们怎么这样看着我。”
祁鱼看着岑溪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黑着脸转身朝着约好的那家ktv走了进去。
宋乏在后面,一脸委屈的说:“你想玩邀请我就好了,怎么还叫一个冰块脸啊。”
岑溪认真地说:“因为你们都是主角啊。”只有他是npc。
宋乏看着岑溪认真的样子,叹了一口气,但是他瞥到黑脸的祁鱼,瞬间又开心了。
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吧,看着祁鱼吃瘪,他还是很开心的。
三个人各怀心思的进了定好的ktv,推开门,祁鱼的脸瞬间更黑了。
宋乏在后面走过来:“冰块脸,你杵在门口干嘛?怎么不进——”
话还没有说完,他也僵住了。
因为此时,小小的房间里,已经坐了好大一屋子人。
宋乏数了数,一共十个。
他回头看着岑溪:“我们是不是走错包间了?”
岑溪开心地道:“没有啊,就是这里。你不认识他们了,他们都是咱们之前的同学啊。”
“宋哥,祁哥。”同学们抬手给他们打招呼。
宋乏干笑:“都玩着呢。”
祁鱼黑脸,一言不发。
原本他以为这是和岑溪两个人的约会,结果变成了三个人,现在直接变成了一屋子人。
祁鱼抓过岑溪,沉着眸子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多人?”
岑溪心虚地说:“人多才热闹嘛。”
其实是因为他平时里看校园文的套路,这种人多的场合最适合表白,暗恋,心动,谢谢暗搓搓的小心思。
有一句经典的台词是什么来着:“我们在高朋满座里,将隐晦的爱意说的尽兴。”
“别人都知道,只有你不知道。”
“别人都不知道,你也不知道。”
岑溪今天要做的,就是让两个人都知道!他们互相喜欢!
祁鱼当然不知道他的想法,他也没有立场反驳,毕竟岑溪约他出来的时候,从来没有说只有他们两个人。
“现在人都到齐了,”班长将啤酒摆了上来,“今天咱们放开了喝,所有的消费我来买单。”
场内一片欢呼:“班长,班长!”
岑溪怕都喝醉了,影响自己的计划:“光喝酒什么意思?要不直接玩游戏吧?”
班长:“玩什么游戏?”
岑溪说:“猜拳吧,猜错的人真心话大冒险选择其中一个。”
班长:“这个提议好。”他看向祁鱼,祁鱼沉默,又看向宋乏,宋乏无所谓地说:“我没意见。”
“既然大家都没有意见,”班长说,“那就开始吧。谁先来。”
几个同学陆续出来,就连岑溪也玩了两轮,但是他都赢了,所以没有惩罚。
ktv的光线有点暗,他看着祁鱼窝在角落里刷手机,他皱了一下眉,觉得这可不行。
于是悄悄的挪了过去:“祁鱼你在干什么呀?”
祁鱼原本不想搭理岑溪,但最终还是没有忍心:“怎么不去玩了,刚才不是玩的很嗨吗?”
岑溪没有听出祁鱼嘴里的醋意,反而暗搓搓地说:“要不你和宋乏也去玩一局。”
祁鱼:“你很希望我和宋乏来一局。”
岑溪心说,你们都不玩,我的任务就完不成了,嘴上却说:“我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无聊。”
祁鱼很深了看了岑溪一眼,他也想知道岑森*晚*整*理溪说的是什么任务,于是起身,来到宋乏身边说:“来一局?”
宋乏:“嘿,行啊。不过这个划拳太简单了,换一个怎么样?”
祁鱼:“换什么?”
宋乏:“投骰子怎么样?点数大的赢。”
祁鱼点头,两个人问服务员要来一个骰子,宋乏先扔。
他将骰子抓在掌心,先是拜了拜:“骰子大神,请让我投出六点吧,拜托了。”接着,他将骰子随手一扔,骰子落在桌子上,滚了几圈、
宋乏:“六,六,六。”
骰子点数停在一上,周围同学都笑了。
宋乏当即跌到。他看着祁鱼很随意的在桌子上扔了一下,点数停在五上。
祁鱼看着他说:“你输了,真心话还是大冒险?”
宋乏怕这帮孙子玩自己:“真心话。”
班长拿出一副卡片:“选一张吧。”
宋乏闭上眼睛随便的抽了一张,接着看着卡片上的问题脸色一红。
岑溪有点好奇的看过去:你上一次接吻是什么时候。
周围同学起哄:“是啊宋哥,你上次接吻是什么时候啊?”
宋乏刚开始支支吾吾,但是被催的破罐子破摔说:“老子还有初吻行了吧。”
周围先是静了一瞬,接着发出雷鸣般的笑声,宋乏为了找面子回来,看向祁鱼说:“再来再来。”
祁鱼二话没说,又随手扔了一下,这次又是个五。
宋乏觉得自己的运气简直是点背到家了,祁鱼投出来的是五,他只有投出来六才能赢。
骰子扔出去,他直接走到班长面前:“这次我还是选择大冒险。”
班长说:“这次不是你抽。”
宋乏:“?”
他扭头看向桌子,骰子上六个红点异常鲜艳。
宋乏对着祁鱼说:“哈哈哈,冰块脸,这次是你输了,去接受惩罚吧。”
祁鱼过去,对着班长说:“真心话。”
班长拿出卡面,祁鱼随便抽了一张,看到上面的字的时候,眼睛动了一下。
岑溪继续看卡牌:你上次心动是什么时候,对着谁。
看到这个问题,岑溪眼睛一弯,机会来了。
“系统先生,系统先生,就是现在,快点帮我兑换真话卡。”
【真话卡正在生效】
【使用人:岑溪】
岑溪:“???”
不是,使用人为什么是自己。
系统先生,你是不是又搞错了?
系统:“1099,主系统那边的权限没有通过,他说这种抽奖获得的卡片,必须使用在你自己身上。”
岑溪:“”
算了,真话卡就是为了增加一点保障,反正现在祁鱼要表明自己的心迹了。
果然!
祁鱼朝着宋乏走过去了!
要表白了!
然而,祁鱼走到宋乏面前的时候,脚步却并没有挺住,反而静止的走向他。
岑溪愣了一下,心里着急地说:祁鱼你走错地方了!宋乏在你身后。
祁鱼听着岑溪的话,脸逐渐的黑了下来。
原来这么长时间,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宋乏。
他咬着牙站定在岑溪身前,看着岑溪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就是现在,就在眼前。岑溪,还需要我说的更清楚一点吗?”
岑溪愣住了,看着眼前的人,听着他说的话彻底愣住了。
怎么会是他呢!
剧情怎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此时,祁鱼漆深的眼睛看着他,里面像是在压制着什么情绪,周围一片安静,岑溪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接着,他听见祁鱼低声问:“你呢,你上次心动是什么时候,又是对谁?你喜欢的是谁?”
【真话卡生效中——】
第32章 校园版深海沦陷(10)
岑溪不知道脑海中快速地闪过很过画面, 在遇到跟踪变态狂,祁鱼拉自己的时候。
在山洞里害怕,祁鱼似乎带着光出现的时候。
在昨天那盆水泼过来的时候。
还有在他还是一只水母, 被小时候的祁鱼抱着说晚安的时候。
岑溪嘴唇动了动,因为【真话卡】的效用, 他能感受到自己想说的那个字是“你”。
他喜欢的是——祁鱼。
岑溪被这个想法吓得后退了一步,他瞳孔地震, 周围的同学都在看向他。
甚至连宋乏都盯着他。
所有人都在等他的答案。
他死死的咬着自己的嘴唇,不让自己说出话来。
怎么能呢。
他怎么能喜欢上祁鱼呢。
直到岑溪感觉到自己嘴里有一股铁锈味道。因为咬着嘴唇, 竟然被他咬出血来。
祁鱼看着岑溪的嘴唇,看着上面鲜艳的红色,沉了脸色:“你就这么不喜欢我?宁愿弄伤自己,也不愿给我一个答案。”
岑溪很想摇头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他知道自己一开口就完了。
这个世界的任务, 就再也玩不成了。
祁鱼盯着他, 那双眸子慢慢地暗了下去,最后转身离开了房间了。
岑溪看着祁鱼离开的背影, 那双眸子泛红,他喃喃道:“我喜欢的是你啊。祁鱼。”
宋乏原本想过去安慰岑溪的手, 瞬间僵住了。
或许, 他早就应该看出来的。
周边的声音再次嘈杂起来, 班长打圆场说:“那个祁鱼可能不舒服, 咱们继续玩。”
岑溪一直看着祁鱼走远,才转过头对着班长说:“我有点不舒服, 就先走了。”
班长:“啊, 行,我会照顾好同学们的。”
岑溪低着头, 身影落寞的转身。
宋乏说了一句我也先走了,快速地追了上去。
“岑溪?”
岑溪回头,那双眼睛像是含着水雾:“宋乏?你怎么出来了?”
“我?”宋乏抓了一把头发,“我嫌他们玩游戏太菜了,所以就也跟着出来了。需要我送你回家吗?”
岑溪摇了摇头:“不用,我自己可以回家。我想自己静静。”
他需要理一理。
好像有哪里出错了。
宋乏看着岑溪的模样,也不太好意思逼迫他。
“那行,那我先走,你自己小心一点儿。有事给我打电话。”
岑溪听话的点了点头,一个人背着包向回走。
祁鱼身子靠在巷子的红墙上,不远不近的看着那道背影。
*
那天之后,班里的学生很明显的感觉到祁鱼和岑溪之间的氛围不太对。
两个人以前无论是上课,还是下课,还是放学都形影不离,整得给双胞胎似的。
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两个人几乎不讲话。
“怎么回事啊?”同学A八卦说。
同学b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有人小声道:“似乎是因为同学聚会。”
“同学聚会还能闹了矛盾?”
还没说完,胳膊的同学就推了他一下:“你看,另一个当事人来了。”
宋乏的脑袋从窗户里伸出来:“岑溪,下节课咱们两个班一起上体育课,一起下去啊。”
岑溪偷偷看了祁鱼一眼,见他抿着唇不说话,他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说着,他起身就先离开了。
宋乏看着岑溪走出教室,曲着手敲了敲祁鱼的桌子:“喂,冰块脸,我说你也太小气了。至于这么久不理人?你看我家岑溪难受的。”
祁鱼停下笔看他,一双黑瞳格外冷,宋乏在这种目光下,快速地改口说:“行,行,不是我家岑溪行了吧。但是,你至于这么小气不理人吗?”
祁鱼移开眸子,看向岑溪离开的地方,低声说:“不是我不理他。”
是岑溪在躲着他。
他明显的感觉到岑溪在躲着他。
*
岑溪站在走廊里,思索接下来该怎么办。
这个剧情应该如何纠正过来。
就在这时,一个女同学朝他走了过来:“你是岑溪同学吗?”
岑溪看向他,眼前的人他并不认识。
“我是。”
女同学说:“刚才你们班班主任让我通知隔壁实验楼,他有事找你。”
岑溪皱眉:“只找我一个人吗?”
女同学说:“不知道,他只和我说让我找你。”
岑溪有些疑惑班主任怎么突然找他,但他还是去了女同学说的地点。
上课的铃声响了,岑溪走进来实验楼,刚进门,他就感觉到一阵阴森森的凉意扑面而来。
“老师?”
他走到三楼,喊了几声。
“老师你在吗?”
难道是已经走了?
岑溪有些疑惑,他转头要离开的时候,身后出现了一阵脚步声。
“老师?”
佘成川从一堆化学品原料中走出来,“岑同学?又见面了。”
岑溪愣了一下:“怎么——是你?不是说班主任找我吗?”
佘成川说:“我要是说是我找你,你还会来吗?”
如果是说佘成川找他,他绝对连来都不会来。
岑溪看着佘成川靠近,转身就走,突然“砰”的一声,身后的门紧紧的关上。
“来都来了,”佘成川说,“怎么不多待一会儿,夏天的时候待在实验楼里,还是很凉快的。”
岑溪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开始后退,直到背抵在墙上。
佘成川饶有兴致的笑了一下,“这次,祁鱼怎么没来帮你?我听说你们闹矛盾了?”
岑溪皱着眉,咬着唇不说话。
“哎呀呀,”佘成川说,“我最见不得同学之间闹矛盾了,我来帮帮你们如何。”
岑溪瞳孔震了一下,看向佘成川:“你……你想对祁鱼做什么?”
佘成川饶有兴味的笑了一下:“做什么,岑同学一会儿就知道了。”
*
一直到上体育课的时候,祁鱼都没有看到岑溪。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体育老师点完名之后,看向班里的学生:“岑溪?岑溪没来吗?他请假了?”
班里学生面面相觑,最后一个女生弱弱地举手说:“我刚才看到七班的刘玉同学给岑溪说了几句话,他就下楼了。”
祁鱼闻言,转身就朝着七班跑去了。
那女生看到祁鱼来的时候愣了一下:“岑溪还没回去吗?”
祁鱼:“他干什么去了?”
女生说:“佘老师让我转告给岑溪,班主任在实验楼等他有事。”
佘成川。
祁鱼的脸色更不好看了,问了教学楼几层,快速地朝着实验楼跑了过去。
昨天的实验楼只有偶尔才会用到,大部分的实验课都被各科老师占了。
祁鱼喘息着跑到三楼的时候,那里早就已经空了,他的脸色降到了冰点,目光在房间里快速地转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实验桌子的器具上。
他走过去,实验器具上压了一张纸条。
祁同学,岑同学在我这里做客,你要一起来吗?
哦,对了,最好不要告诉其他人,因为我不太喜欢别人进入我的私人领域。
我相信岑同学也不愿意让别人看到他现在的样子。
地址——走到三号巷子口,到了地方祁同学就知道应该如何走了。
——佘成川留
下面画的是一个简易的水母。
祁鱼看着这只水母,知道佘成川现在已经知道了岑溪的身份。他捏着纸条的手慢慢地收紧,一直到这张纸紧紧的皱成一团。
岑溪醒来的时候,周围都是水,他待在一个巨大的玻璃缸里。
他抬手,果不其然,已经变成了水母。
佘成川的脸出现在容器外,他伸手,手指在玻璃外游走了一圈,看着岑溪:“我还是第一次见,能变成的人的水母。”
“你真可爱啊。”
岑溪伞面微张,向后猛退了一步,就算隔着玻璃,佘成川碰到他,他都觉得恶心。
佘成川笑了一下,接着,电话响了几声。
“祁同学,看来你已经到了。”
岑溪愣了一下,祁鱼来了,祁鱼真的来了。
祁鱼来了会看到他这个样子。
怎么办。
岑溪急得在容器里转圈,佘成川注意到他的焦虑,笑着说:“这会儿怎么了?刚才不是还挺淡定吗?”
岑溪这会儿根本没有心情搭理他。
他呆的地方应该是地下的一个实验室,佘成川将祁鱼找来干什么?
他要对祁鱼做什么?
就在他担心的伞面都不活动的时候,实验室的门响。
佘成川面上一喜。
“来了,你的好同学来找你了。”
他过去打开门,果不其然是祁鱼。
祁鱼的脸色极冷的进来,他黑色的眸子,快速扫过实验室,直到目光看到容器里的岑溪安然无恙时,他眼睛才轻轻颤了一下。
还好,岑溪没事。
不然,他永远没办法原谅自己。
佘成川一直观察祁鱼的神色,他笑了一下:“果然不出我所料,你早就知道岑溪是水母?”
祁鱼沉眸反问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佘成川眼睛一眯,露出一个阴冷的笑:“我就想,你亲眼看看你的小水母啊。”
说着,他突然伸手,在桌子上的按钮猛然一按。
关着岑溪的容器突然巨大的翻滚起来。
佘成川眼睛里露出疯癫的神色:“你不是保护他吗?我看你这次怎么保护他?祁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就想看你这种痛苦的模样。”
岑溪被卷进巨大的水流里,柔软的身体在巨大的冲力下,似乎要其实撕碎了。
“佘成川,”祁鱼眼睛布满红血丝,“你到底是谁。”
佘成川说:“我是谁。我是谁不要紧,我就想看看你这次怎么救他。”
水流的冲力越来越大,祁鱼看着佘成川嘴角那抹笑,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周边没有一个可以炸碎玻璃的重物,他沉了一下眼睛,再睁眼时,突然伸出巨大的腕足,用力的朝着容器砸了过去。
“祁鱼,你记住,万不能再旁人面前暴露你的身份。”洛丽语重心长的话犹在耳边,“不然你将再也不能在人类的地盘生活下去。”
但此时祁鱼没有别的选择。
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岑溪在自己眼皮底下受伤。
容器玻璃在巨大腕足的张力下应声而碎。
佘成川先是愣了一下,有一瞬间呆滞,他扭头看到祁玉身后的触手,眼中的不可置信荡然无存,转变成一种执拗狂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哈哈哈。这就是你的秘密。”他自言自语,死死地盯着祁鱼的触脚。
水泼涌而出,岑溪顺着外力涌了出来,在即将落地的那一刻,被一只触角温柔的缠住。
他抬头,看到祁玉身后长出的布满蓝色圆环的腕足。
那是……蓝环章鱼。
岑溪瞳孔瞬间扩大,一瞬间竟然有了一种不真实之感。
他即使再迟钝,也意识到了,原来祁鱼就是……一直陪伴他的那只章鱼。
第33章 校园版深海沦陷(11)
岑溪的眼睛看着他, 好久,他感觉自己柔软身体逐渐长出骨骼,触手长出血肉, 这才张了张了嘴:“祁鱼,你”
这一瞬间, 脑子里似乎有一根线对上了,系统那天说, 找到了祁鱼和宋乏虐恋的剧情点,他一想不通是什么。
但是现在他知道了。
宋乏的母亲是被蓝环章鱼的毒杀死了。
他们注定不能正常的在一起。
祁鱼身后的触手摆动, 几只腕足缠在岑溪纤瘦的腰上:“我带你走。”
岑溪愣愣的点点头。
“我让你们走了吗?”只是佘成川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只要我将你抓住,海洋生物研究界就再也没有人的成就能高过我,到时候我名利双收。你们只能是我的试验品。”
他说着,拿着手中的遥控器,按下中间的按钮, 一道透明玻璃瞬间罩在两个人的身上。
佘成川的脸露在玻璃外, 显得整张脸很是扭曲,比他们两个人还像是怪物。
祁鱼皱眉, 腕足击打在玻璃罩上,然而玻璃只是震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 ”岑溪眼睛瞥向刚才碎掉的玻璃, 甚至地上还有碎掉的钢铁, 刚才这么厚的玻璃都能碎, 现在却不行。
“别费力气了,”佘成川眼睛阴沉, “我早就感觉你们两个不同寻常, 只是没想到今天给我这么大的惊喜?”
祁鱼逐渐严肃的下来,看着玻璃门说:“这个门, 是特殊材质的。”
岑溪瞪大了眼睛。
佘成川笑的更张狂了:“没错,是我专门找人定制的,激光都刺不穿,更何况是你们肉体凡胎,你们就老实待在里面吧。”
他透过玻璃看着祁鱼的触手,眼睛露出贪婪,他的研究终于要更进一步了,他终于可以在这个世界站住脚了。
“我只要按下手中这个按钮,你们就会失去意识,”佘成川说,“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成为我实验室的解刨标本了。你们将是人类进化史上的一次里程碑。”
岑溪抓紧了祁鱼身上的衣服,祁鱼低头,触脚轻轻的触碰他的脸颊,似是在安抚。
“害怕吗?”
岑溪摇了摇头,抓住了祁鱼的手。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喜欢祁鱼。
他是那么的喜欢祁鱼。
他这么胆小的人,但是和祁鱼在一起他瞬间感觉到什么都不怕了。
玻璃外的佘成川看着两个人,表情越来越疯狂。他伸手,手指落在那个橙色的按钮上,露出嗜血的笑意,一字一顿道:“永—别—吧”
“砰”
话还没有说完,身后劈头一闷棍敲了下来。
血顺着佘成川的脑袋流了下来,他不可置信的回头,晕过去之前,那双眼睛露出极为不甘的情绪。
玻璃罩下的岑溪和祁鱼也具是一愣。
佘成川倒下去那一瞬间,宋乏带着帽子,拿着一根铁棍走出来。
他俯身试探地上的人鼻息,确定人晕过去之后,才拿起遥控器。
地上的玻璃在宋乏按下去的那一刻,瞬间抬了上去,眼前没了束缚,岑溪惊奇地喊道:“宋乏,你怎么来了?”
然而这次宋乏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嬉皮笑脸的看着他,反而沉着脸看向祁鱼,祁鱼的腕足还没有收起来。
尤其是上面鲜艳的蓝色的环状花纹,格外的显眼,越是鲜艳的东西越致命。
宋乏手下的棍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转而手中出现了一把冒着寒光的匕首。
他一步一步的走向祁鱼,祁鱼抿着唇没动。
宋乏的妈妈去世就是因为在深海的时候,中了蓝环章鱼的毒。
“宋乏,你别激动。”岑溪快速地说,“祁鱼他真的没有害过人。”
祁鱼冷静地开口:“有。”
岑溪愣住了。
祁鱼说:“那次那个变态杀人犯,是中了我身上的毒。”他其实没有想杀死他,只是想把人迷晕然后送到警察局,但是他挣扎的时候一口咬在自己的手腕上。
宋乏继续拿着刀靠近,岑溪急的都快要哭出来了,就在刀刃碰到祁鱼的那一刻,他手一顿,将匕首缩回刀鞘里。
“行了,快走吧。”
岑溪一愣:“你不杀祁鱼?”
宋乏说:“我杀他干什么,我母亲又不是被他毒死的,我还能殃及他整个同类吗。”他笑了一下,将刀子交给祁鱼,认真地说:“你们两个人的身份已经被佘成川公开了,这个监控室是实时直播录像,现在再不走,一会人来了你们就真的走不了。”
祁鱼喉间滚动:“你不害怕我?”
宋乏又露出平时痞里痞气地笑,他将自己的棒球帽摘下来,抓了几把头发:“我以为我们是朋友。”
祁鱼伸出手,宋乏看着他的手,上前握了一下。
“保护好岑溪。”他说,“我知道岑溪喜欢你。”
祁鱼道:“嗯。”
【《深海沦陷》主角之间的羁绊已经解开,感情线转为友情线,
完整度+1
剧情线+1
世界线重新调整】
岑溪微微眨了一下眼睛。
祁鱼接过匕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拉着岑溪,转身朝着实验室外面走去。
出门之后,车水马龙的街道像是按了抹除键,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四周的鸣笛声冲天。
广播里的女声在周围回荡着:“今日有市民指出,本市出现了两名不明生物,他们平时保持人的模样,某些时候会化成海洋生物,危险情况尚不可知。各位市民,为了你们的安全,请不要外出,请不要外出。”
岑溪听着广播里的话,抿了一下唇,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瞬间变成了□□。
祁鱼这会已经恢复了人类的正常外形,他眼睛观察者周围,直到警车由远及近,他快速地扯过岑溪。
两个人藏身在巷子的死角,直到警车过去,岑溪说:“我们去哪里?”
“先去我家。”祁鱼说。
他得先告诉母亲这件事。
岑溪点了点头。
两个人沿着死角走,尽量躲避着周围的监控,回到家的时候,他母亲开门,看到两个人愣了一下。
洛丽没有怪祁鱼暴露身份,反而很平静地告诉祁鱼:“这里也不会安全。很快警方就会上门。”
祁鱼抿唇:“那我去深海?”
洛丽又说:“这些年我和你父亲的共同研究成果放在了那里了,你去找来。”
祁鱼其实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却总是听洛丽提起,就算是小时候,她总说父亲要回来,但他也一直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
他点头,眼皮遮住了情绪,抓紧了岑溪的手。
洛丽的目光落在两个人扣在一起的手上,她收起了往日的严肃,对着岑溪露出一个和蔼的微笑:“很高兴见到你,岑溪,还是头一次用这种身份和你见面。”
岑溪的眼睛瞬间睁大:“您早就知道?”
洛丽说:“我的实验室,有监控。你每天出门上学,我都知道,祁鱼每次去找你,我也知道。”
岑溪的脸一下子红了,原本他以为自己很是隐蔽,结果每天在监控下都能看到。
洛丽又说:“至于祁鱼能感应到你心里说的话,估计是上次那次化学药物的问题,不过我还得再继续研究一下。”
岑溪:“?”
祁鱼能听到自己的心里话?
他的脸比刚才的还要红,转头看向祁鱼,却见他板着脸,却透着一股不自然。
洛丽从两个人的状态逐渐品出什么,原来他儿子还没有告诉他这位小男友。
三个人杵在客厅,这时,倏然响起了门铃。
洛丽的脸瞬间冷了下来,带上平日的冷淡和严肃,她一把将两个人推进地下室:“一会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出来,去深海。”
说着,她一把关上了地下室的入口。
这里很黑,岑溪在黑暗中抓住了祁鱼的手,两个人的呼吸像是贴在一起。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
头顶上嘈杂的脚步声来回走动,最后才挺住,洛丽的声音传过来:“你们这样闯入我家中,是不是有点没有礼貌?”
“女士,您的儿子威胁到了人类的生存,我觉得我们对你已经很是有礼了。”一个中间男人的声音。
洛丽说:“那现在这里你也搜了,还要干什么?”
“女士,我知道你作为海洋的专业研究人员很值得敬佩,但是现在,你最好是告诉我们你儿子的下落,不然正式调查起来的时候,可不就是我这样客客气气的了。”
“我不知道我儿子现在在哪里,”洛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静,“就算你们不找我,我也要去你们那边见你们的领导,不如现在就走。”
祁鱼的手很冰,岑溪将他的手抓在怀里,没几分钟,头顶的脚步声又杂乱起起来,一道很明显的高跟鞋的声音在木质的地板上走过。
“砰,砰,砰。”
直到房间彻底落入安静,祁鱼这才站起来,他将头顶的地板打开,跳上去,又朝着岑溪伸出手。
岑溪上来之后,看着祁鱼问:“我们现在要去深海吗?”
祁鱼点头:“现在在深海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岑溪说:“可是深海那么大,我们到底去哪里找你母亲需要的东西?”
祁鱼想了想,最后道:“三区。”
岑溪疑惑的看向他,祁鱼想起那双高跟鞋在自己的头顶的位置走过去,脚跟的重力点是三下。
*
深海底。
岑溪晃着柔软的冒着蓝光的伞面,看着前方的发着蓝光的章鱼。
“祁鱼。”他在心里喊了一句,他想知道祁鱼真的能听到他说话吗?
刚说完,祁鱼就转过头来,他的触手轻轻地触碰着岑溪的身子,动作异常温柔。
果真可以!
那他之前说的那些话……说喜欢祁鱼,很喜欢祁鱼。
岑溪如果现在是人身的话,绝对脸色已经通红了,但是他现在是一只水母,所以身上的蓝光一闪一闪的。
两个人顺着水流继续向前走,穿过一片红色的珊瑚区,这里的实验室那边完全不同,要更广阔,更多的海底生物在他们眼前游来游去。
岑溪毕竟小小的身子,所以在累了的时候,祁鱼就将他放在自己的触手上,继续向前游。
游了大概一天,两个人终于到达了三区,这里是一片很深的海草,几乎要将这一块地界完全遮住。
“阿姨真的是说的这里吗?”岑溪产生了疑惑。
祁鱼看着这边海草,也陷入了沉思,这里确实不像是存放东西的地方。
他的触手指了指海草里面。
岑溪明白了祁鱼的意思,点了点头,两个人钻进了海草低下。
这里面深黑一片,约向里走,海草越来越密,直到进入了最里面,那些海草像是有生命一样,将他们两个瞬间缠住。
海草越来越紧,祁鱼将岑溪护在下面,海草缠住他的腕,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腕足从海草里钻出来。
海草瞬间断了,一只巨大的章鱼游了过来。
岑溪睁大眼睛,那只章鱼身上的蓝环,简直一模一样。
祁鱼看上去也愣住了:“父亲?”
那只章鱼用巨大的腕足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承认自己身份。
*
祁鱼和他的父亲已经聊了很久了,岑溪有些无聊,又打起了海草的注意。
等到祁鱼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在这里打了一大片蝴蝶结,显得格外壮观。
祁鱼:“”
他看到这些蝴蝶结就想起来之前岑溪绑在自己身上的那条,他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移开。
岑溪没有注意祁鱼的脸色:“我们现在要走了吗?”
祁鱼指了指那边,岑溪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叔叔和我们一起回去?”
祁鱼点了点头。
两人行变成了三人行,一直到上了岸,岑溪才看到祁鱼的父亲,竟然也是能异变的种类。
他的眉眼和祁鱼有三分相似,带着一副金边眼镜,看着旁边的小朋友一直在打量自己,他笑了一下:“谢谢你一直陪伴着祁鱼。”
岑溪受宠若惊:“不不不,都是因为我,祁鱼的身份才会被发现的。”
祁鱼的父亲非但没有怪他,反而道:“早晚都有这一天,你不过是将这一天提前了而已,不用内疚。”
岑溪疑惑的皱了一下眉,祁鱼打断说:“我们现在去哪里?”
“最高海洋生物科研中心。”
祁鱼知道母亲也是去了那里,岑溪说:“那我和祁鱼回家吗?”
祁鱼父亲摇头:“你们和我一起去,他们不会怎么样你们的。”
祁鱼抿唇:“您为什么这么肯定?”父亲这个称呼有点陌生,他没叫出口。
祁鱼的父亲并不在意,只是推了推眼镜说:“当所有的人类都是怪物,就不会有怪物这个词了,这叫做同类。”
岑溪还是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人类都是怪物。
最高海洋生物研究中心,蓝色的大字威严又肃穆。
几个穿着军装的人站在门口。
“什么人?这里不不许靠近。”他们说,
祁鱼父亲: “麻烦你们通传一声,就说研究院的祁文,有重要的生物报告。”
原来是祁鱼的父亲叫做祁文,岑溪默默的想。
几个人耳语了几句,在监察室播了一个电话出去,很快一个穿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从楼上下来。
“祁文教授。”那个人异常激动跑过来,“你整整失踪了十六年,我们都以为你——”
祁文伸手:“老许,别来无恙啊。”
*
几个高层坐在会议室,脸上的表情都不好看,许从黑着脸:“祁文教授,不是我们不信你,这实在是太荒谬了。”
“荒谬?”祁文不慌不慢地说,“我为了这个研究,正正在海底呆了十六年,这一切如果是假的,没有真实数据支撑,我根本没有必要来找你。”
“你让我怎么相信,”许从说,“你说我我们之前还有一个人类文明。”
祁文点头:“是。”
“那个文明现在被海洋吞没,整个人类葬身海底,”许从顿了一下说,“这些我都相信,谁也不能保证现在的人类是第一个文明,但是你说现在的人类是从海底进化来的,最终还要回归海底,这算什么?”
“不是现在人类的是从海底进化,是现在的人类就是上一批人类,只不过从海底重新回到陆地,大海吞噬生森*晚*整*理命,然后又将吞噬的生命孕育出新的生命,现在大海正快速地向外扩张,即将又要吞噬陆地,人类为了保护自己的种类延续,进化为海洋陆地两栖生物,这是既定的事实。这十几年,我和我的夫人一直没有停止对海洋的探索。”他将那些科研数据拍在桌子上,“你看,这些只是能接触到的数据,人类社会中没有暴露出来,真实的数据绝对比这多的多。”
会议室没有一点声音,没有人说话,岑溪静静地听着,看到了祁鱼的父亲那堆资料数据里几个影像,海葵,章鱼,水母,甚至河豚,这些生物都是人类进化的形态,原来自己并不是特例,祁鱼也不是。
他现在才懂了祁鱼父亲的那句“所有的人类都是怪物,那么就没有了怪物”的意思。
“我知道这件事对于你们的打击很大,前几日我夫人在海洋检测到海洋里的声波加剧,没有人可以阻止个体的灭亡,但是种族却可以选择改变自己来实现延续,大海再次吞没地球已是定局,我可以允许你们对我进行研究,但是请放我的夫人和孩子回家。”
*
岑溪再次站在最高海洋研究中心的时候,他回头看,看见祁鱼的父亲和母亲站在一起,对他们摆手。
祁文被留下来,洛丽决定陪着他。
祁鱼捏着岑溪的手指:“不用担心他们,他们很快就会回家的。”他的父母既然敢把数据拿出来,说明这些调查已经板上钉钉,可以盖棺而论了。
*
“根据每日新闻的记者调查,3月8日,在红十字新生儿医院发生的新生儿鳞片鱼尾事件确定为不实报道,只是新型的皮肤病变导致,具体后续请关注我们每日新闻。”
几天之后,佘成川被警务人员带走,罪名是绑架学生,威胁恐吓,用虚假信息引发社会恐慌。很快怪物事件被转为恶作剧。
岑溪问:“为什么这些事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祁鱼说:“巨大的变故会引发人类社会的恐慌,不利于人类社会的安定,有些事情不公之于众才是正确的。”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安静的对待突如其来呢改变。
几天后,两个人重新回到了学校,祁鱼的母亲和父亲也很快回了家。
一切都似乎进入了正轨。
但是岑溪却能清晰的感受到海洋地下似乎在发生什么转变。
不过这些事都不是他要考虑的。
毕竟,大海存在几十亿年,人类对他的探索不到十亿分之一。
【《深海沦陷》基础设定补充完整,感情线进度99%,虐文转为甜文,即将完成本世界改造。】
毕业那天,老于站在最前边拍毕业照,他找着角度:“不是,岑溪,祁鱼,你们两个人离这么远来什么?靠近一点。”
岑溪的脸红了。因为他手里正捏着祁鱼校服上的第二枚扣子。
这是那一枚最靠近心脏的扣子。
老于看着岑溪不动,于是动手,亲自将人推了过去:“平日里你们两人给连体婴儿一样,现在怎么扭捏起来了?”
他拿着相机,看着人:“对,就这样,岑溪你的脑袋向祁鱼再靠一点,挡住后面的同学了。”
说着,他倏然按下快门。
画面一瞬间定格。
相机里,祁鱼一向冰冷的脸也少见的弯起唇角,阳光热烈,此时几只飞鸟刚好在镜头里一闪而过,他侧首,刚好看到岑溪带笑的脸。
就像回到了了年幼时,他站在玻璃外,看到了那只异常漂亮的小水母。
岑溪感觉到了什么,突然转头,对视到祁鱼的眼睛,他脸一红,小声道:“毕业快乐,男朋友。”
祁鱼也道:“毕业快乐。”
他最爱的小水母。
*
海边的夕阳此时被光照的一半明,一半暗,岑溪和祁鱼吹着海风,坐在礁石上。
风将他们的衬衫吹得肆意,祁鱼倏然开口:“我好像很久没有见过你哥哥了。”
岑溪一愣,后来才反应过来,系统和他的对话祁鱼是听不到的。他支支吾吾地说:“我哥哥比较忙,嗯,所有一般都没有时间管我。”
祁鱼看着他:“是这样?那你哥哥也是和你一样?”
岑溪说:“啊,什么一样?”
祁鱼:“你哥哥也是一只水母吗?”
这个问题难到他了,岑溪脑袋快速地转动,突然灵机一动:“不,我哥哥其实就是被你揍了几次的那只海星。”
祁鱼眼睛带着笑意:“海星?”
岑溪点头;“嗯。”
祁鱼:“那估计不太好。”
岑溪:“怎么了?”
祁鱼:“我上次在海里亲你的时候,被他看见了。”
岑溪:“”
他脸上开始漫红。
祁鱼又说:“还有你上次又朝着我第三根腕足上系蝴蝶结的时候。”
岑溪脸更红了,甚至脖颈都成了粉色,他现在已经知道那第三根腕足是什么了,为了掩饰自己害羞,他一下跳进海里。
落入海水的瞬间,岑溪身体变成了柔软的伞面,他刚游了几下,鲜艳绮丽的章鱼追了过来,用触脚勾住了他的身子。
那只海星刚好又撞上这一幕,整个脸上都透着生无可恋。
这该死的跨物种的情侣。
海星深吸了几口气,快速地转身,眼不见为净。
岑溪坐在祁鱼的触脚上,小声地问:“大海有一天真的会淹没陆地吗?”
“或许吧,”祁鱼说,“不过那肯定是很久很久之后了。”
岑溪:“那大海在将来某一天,会不会也消失?”
祁鱼勾住岑溪的柔软的身子,轻轻吻了一下:“无论会不会消失,我都会一直陪着你。”
岑溪笑,伸了伸透明触脚,祁鱼也笑。
两人对视。
他们牵着手,一起游向大海深处。
(完)
’
第34章 暴君(1)
一道惊雷劈到无妄塔上。
岑溪低头, 看到自己穿着一身小太监的衣服,正站在塔下面。
他有些惊慌的四处看了看,周围空无一人。
岑溪抬头, 看到塔的最高层隐隐有个人影。
一道闪电在这时劈过,照亮了那个人的模样, 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脸却是白的骇人。
“不会是鬼吧。”
岑溪小声嘀咕。
然后, 他就看到那人朝他低头看了过来。
幽深的瞳孔,盯着他的时候, 让人感受到毛骨悚然的杀意。
【1099号npc,你好,欢迎来到《暴君》世界】
【世界等级,一级。】
【世界任务,存活48小时】
存活48小时?
岑溪喃喃地说:“这算什么……”任务
系统:“这个世界的难度很高, 1099, 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岑溪被系统说的有点害怕了,但还没有等他具体询问, 一个奸细的声音从不远处跑了过来:“那里的小太监,发什么呆呢?还不快跟上。”
岑溪抬头, 一群穿着深蓝衣服的小太监跑了过来。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 只好跟着人一起跑。
接着, 他们就进入了无妄塔。
“咱们这是要去干什么啊?”岑溪小声地打探消息, “怎么这么着急?”
小太监压低声音,一边上着台阶一边伸着拇指指着最上面:“塔上那位又发疯了, 要是去晚了, 可能就没命了。”
岑溪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上看,只看到一圈一圈似乎看不到头的台阶, 还有最塔顶,一圈一圈诡异的图案。
像是人的眼睛。
岑溪看着那个图案有点眩晕,就在这时,刚才的小太监倏然拉了他一把:“看什么呢?不要命了?”
岑溪这才低下头,连忙跟了上去,他数不清爬了多少个台阶,一直到塔的最高层,进去一个很大的房间。
房间里铺着黑色毛毡毯,光线很暗,只有少量的蜡烛,岑溪跟着一起跪了下去。
前方挂着白色的帷幔,影影绰绰的可以看到里面坐着一个人影。
领路的太监战战兢兢地开口:“陛下……我都两人带上来了。”
陛下。
岑溪听到这个称呼愣了一下,住在塔上的竟然是皇帝。
这就是书名所指的暴君?
他抬头偷看了一眼,那个红色的人影一声不吭,压的人像是喘不过气来。
接着,帷幔下的身影动了一下,他似乎换了一个动作,阴沉道:“今天谁是上塔的最后一个?”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岑溪感觉这话一出口,周围的小太监都开始颤起了身子。
接着,一名小太监带着哭腔站了起来:“回禀陛下,是奴婢。”
话还没有说完,一个酒杯从帷幔里掷出,非常准确的直接嵌在小太监的脑门上。
血顺着他的额头从酒杯下流出来,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直的倒在地上,没了呼吸。
岑溪还是头一次见这么血腥的画面,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
里面的那人又道:“谁是倒数第二个。”
另一个小太监站起来的瞬间,甚至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岑溪好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愣愣地看着,地上此时已经躺了五六具小太监的尸体。
他终于设身处地的明白了系统说的活下去是什么意思。
帷幔后的人,似乎还没有玩够,他在里面很懒地翻了一个身,接着冰冷地开口:“第七个。”
大殿上一片寂静,竟然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站起来。
岑溪跪在地上,一直到四周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他才有些愣愣地说:“是……我?”
“大胆!哪里来的蠢货,”领事的太监闻言,尖着嗓子呵斥道,“在陛下面前竟然自称我。”
岑溪瞬间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求饶:“陛下饶命,是奴婢。”
管事太监却没有消停,他怕岑溪刚才的发言惹怒了祁御,迁怒道自己身上,起身走过去,一巴掌打在岑溪脸上。
“啪”的一声,他瞪着眼睛,那双三白眼的眼珠几乎要翻了出来,他怒道:“杂家平日里,交给你规矩你都学到哪里去了?就是这样侍候陛下的。”
岑溪的脸本来就细嫩,这一巴掌下去,他的一半脸瞬间肿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耳边轰鸣,像是有风呼呼的吹进自己耳朵里。
“陛下,是奴婢管教不严,”老太监说,“我现在就清理门户。”
他抬起枯瘦的手指,就要拽着岑溪出去:“来人,将这个不懂事的小太监,给我拖出去。”
岑溪有些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是看他的动作,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死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有说话的暴君出声道: “慢着。”
祁御坐起身子,从帷幔里缓步走出来。
岑溪低着头。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双没穿鞋的脚停在自己面前。
那双脚白的吓人,像是从来没有见过阳光,岑溪不知道自己什么毛病,现在竟然还关心暴君的脚。
身边的老太监停下手中动作,不知道这暴君闹得哪一出,试探地说:“陛下,你还有什么吩咐。”
祁御:“在孤面前,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了。”
他这话说的冷,吓得老太监一个机灵跪在地上。
“陛下饶命啊,我是怕这些没长眼的东西冲撞了陛下。”
祁御没有搭理他,反而走到岑溪面前,伸手抬起他的下巴。
眼前的小太监长得很是漂亮,尤其是那双眸子,又黑又亮,就是脸上的红掌印十分碍眼。
他手指在上面摩擦了一下,岑溪有些疼,后退了一步。
祁御见此,眼皮动了一下,倏然更加阴厉起来。
旁边的烛台,被他的袖子一瞬间打翻在地,发出“砰”的一声响。
就在所有人都在以为岑溪活不了的时候,祁愈一双手,倏然掐上了旁边的老太监的脖子。
老太监被遏制住了呼吸,只能发出奸细地声音:“陛下陛下,饶命,老奴不知道做错了什么。”
暴君说:“我杀你,还要理由?”说着,他手下力道一紧,老太监瞬间没了气息。
岑溪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出。
一直到暴君停在他面前,岑溪知道自己恐怕难逃一劫了。
可能是因为快死了,他抬头红着眼眶,小声装着胆子问:“陛下,我能自己动手吗?”
刚才那些方式都太暴力了,他想给自己选个温柔的方式。
这话一落,暴君突然笑了一下,很阴沉地问:“那你想选个什么方式?”
岑溪咽了咽唾液,对着那边的烛台比划了比划,吊死?
会不会有点太难看了。
他的目光又落在窗户上,从这里跳下去?
第35章 暴君(2)
风雨如晦, 太监哆哆嗦嗦地跪了一地,暴君光着脚走向偏殿,直到他整个人消失, 那种被恐惧笼罩的感觉才消失了。
岑溪要跟着走过去,衣服却被一只手揪住了。
之前一直提醒他的小太监红着眼眶, 看着自己,像是想要说什么, 但是最终,他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个红色的药丸。
这个药丸也就红豆大小,看起来和糖丸差不多大,但是岑溪觉得这个小太监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递一个糖丸。
岑溪问:“这是什么?”
小太监低头,声音带着哽咽着说:“这个是我在宫里买的封喉丸,原本是想留给自己用的, 但是现在, 先给你若是暴君折磨的你实在是受不住了,你就吃下去, 少受点折磨。”
暴君折磨人的手段,没有人可以撑过一天。
岑溪看着小太监泪眼汪汪的眼睛, 心里竟然有一丝感动。接过药丸, 看着前方白色的帷幔, 心中少见的有几分恐惧。他对着小太监点了点头:“谢谢你啊。我若是受不住, 会吃的。”
说完,他视死如归一般, 朝着暴君寝殿的位置走过去了。
岑溪走了之后, 殿上先是静了一瞬,接着众多太监起身。
“以前不都是直接杀了吗。”一个太监身子还在颤抖, “现在是想,干什么?”
就算他们年纪不大,却也知道侍寝意味着什么。
以前皇帝阴晴不定,每天心情不爽疯癫的杀人,现在这是又研究处新的折磨他们的手段了吗。
“下一个不会是我吧,我想回宫,我不想在这个无妄塔了。”
“谁不想回去?”
但来之前不是都知道了吗?他们已经回不去了。
一个年龄颇大的太监说;“你们也别太害怕,毕竟谁的长相,也不可能都像刚才那位。”
众多太监这才想起了刚才岑溪的模样。唇红齿白,就算是之前的花魁舞技,也赶不上这位的模样。
怪不得可以侍寝呢。
但是,就算长得再好看,不也是还是想他们一样,最后落得在这个无妄塔里惨死的下场。
*
这座塔在外面看着不大,岑溪跟着进去,发现这小小的塔顶,竟然寝殿大殿一应俱全。
一路上的装饰,虽然是简单,却无一不精美。
岑溪跟着走到寝殿,看着暴君坐在榻上,红色和黑色的衣摆铺了一地,那双狭长的眼睛直入眉梢,眼神冰冷的看着他。
岑溪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手中捏着那粒太监给的药丸,一张脸吓得惨白。
宫殿里炊烟袅袅,暴君冷着脸问:“叫什么名字?”
岑溪小声的回答:“岑溪。”
“岑溪,”暴君低着声音重复了一遍,似乎在想什么,他低声说,“你过来。”
岑溪又抖着身子向前走了几步,他低着头,不敢看面前暴君的脸。
这个表现让暴君很不满,他捏着下巴强迫着岑溪抬起头:“你在发抖?”
周围点着蜡烛,岑溪被迫抬起头,火光下,暴君坐在床上,微俯下身子。
两个人离得这么近。
近的岑溪可以完全的把这张脸装进瞳孔里。
也是直到现在,岑溪才看清楚了眼前的暴君的容貌。他散着头发看着年龄并不大,甚至有几分青涩。但身上的外衫却过分的艳丽,又被里面的黑衣将那种妖艳压住,只剩下嗜血的戾气。他的脸格外的白,眉骨下压,眼尾狭长,唇色又很淡,所以看人的时候,总是带着压迫感。
“说,”岑溪长时间的不说话让暴君很是不悦,他挑着眉问,“你是不是害怕孤。”
岑溪怎么敢说实话,哆嗦着嘴唇说:“没有,没有害怕陛下。”
这句话说完,他看见暴君扬起一抹恶劣又冷淡的弧度,一字一顿的冷着声音:“真的?孤、可、不、喜欢别人骗我。”
岑溪被捏着下巴,眼睛里含着泪,只能含糊不清说:“真的。”
这话一出,暴君脸上的笑更大了,岑溪感觉自己的下巴上的劲一松:“那过来,给孤更衣。”
岑溪红着眼睛,哆哆嗦嗦的站在暴君面前,他穿的是红色的外袍,脱掉之后,就只剩下黑色的里衣。
岑溪的手不动了。
“继续。”暴君说。
岑溪伸着手指,抓着他里衣的带子,整个身子哆嗦起来,竟然一直拽不开。在这种害怕,恐惧的氛围里,岑溪整个人都是慌得,可能正因为如此,触怒了暴君,一瞬间,他整个人天旋地转,被暴君压在榻上。
“陛、陛下、”身上的重量让岑溪慌了神,他从来没有被如此对待过,他感觉到暴君的呼吸停在自己的脖颈上,手被暴君压着。
接着,他感觉腰带被一双手指裂开,然后他又被腰带将手腕捆住。
暴君将他的手高举过头顶,低着头一脸冰冷的看着他:“岑溪,现在还不怕吗?说,你是谁派来的?”
祁御的眼睛阴沉,有些怀疑这个小太监身上被下了什么蛊,他看见这个小太监的第一眼,心中有一种疼痛又无法压制的情绪。
那种似乎被植根心底的情绪。
原本他想直接把人丢下去杀了,但是那个老走狗的一巴掌,让他心口更痛。
看着岑溪的那张脸的红掌印,他头疼欲裂,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暴虐的情绪。
那个老走狗,他知道现在还不是杀他的时机。
但是眼前小太监脸上的伤,让他根本无暇考虑这么多。
“你到底是谁派来的,”祁御想起自己刚才的行为,冷着眼睛,将手慢慢的移到岑溪的脖子上又问了一遍,“要对孤做什么?或则说,你对孤做了什么?”
岑溪红着眼睛,看着眼前阴晴不定的暴君,哭着摇了摇头:“陛下,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刚来皇宫,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暴君露出一抹弑杀的笑“不知道孤帮你好好想想。”他一边收紧手,一边偏头咬在岑溪的耳垂上,听着岑溪的喘息声逐渐加重,哭泣的声音变成了细细碎碎的哽咽。
“我真的不知道,”岑溪看着眼前的暴君的眼睛通红,动作粗暴的对待自己的,他心底倏然生出委屈。
一种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的委屈。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自己。
他不应该这么对待自己。
那种委屈打破了他的理智,岑溪忘了嗨皮,甚至忘了两个人之间的差距,他开始挣扎起来:“放开我,你是坏人,放开我。”
暴君被这句话击的更怒,他低头,一口咬在岑溪的脖颈上,直到那个印隐约带上了血迹,他才更加暴戾地说:“你说错了,孤是疯子,你来之前没有听说吗?”
然而,岑溪却像是没有听进去疯子的话,或许他也根本不在乎眼前的人是不是疯子,脖子上的疼痛眼泪流个不停,或许不是脖子,但是岑溪就是感觉好疼。
他分不清哪里痛,就只能说:“我不喜欢你,你走开。”
这句话,让祁御的动作彻底停了下来,莫由来的,他熬得通红的眼睛里竟然闪过一丝慌乱。
我不喜欢你这个词,竟然让他害怕,明明他更小的时候,被人说过很多次,他以为自己早就在乎了,但是现在从一个小太监嘴里说出来,他竟然心下一慌。
这是多久没有产生过的情绪了。
祁御低头看去,岑溪的衣服被他扯开,脖子上的印记和手腕上的被摩擦的红肿格外刺眼,甚至脸上被老东西打出来的伤。
他干了什么?
祁御低头想要擦岑溪脸上的泪,却被岑溪害怕的躲了过去。
他的动作一愣,接着眼皮垂下去,不看岑溪的眼睛,解开了他手腕束缚的腰带,一言不发的又到了桌案前。
岑溪红着眼睛,从榻上坐起身来。
祁御像是那股子疯劲已经过去了,他冰着一张脸,冷着声音说:“说吧,是哪边的人?太后?裕王?”
岑溪声音还是哑的,还没有从刚才情绪中抽离出来:“我,我不知道。”
这句话说出来,岑溪知道自己死定了,就是不知道这个暴君还要怎么折磨自己,暴君刚才的样子还刻在他脑海里,他打了一个冷战。
好在手中捏的那颗毒药没有被发现。
要不还是先死吧。
岑溪刚想把那颗红色的药丸扔进嘴里,手却倏然被强有力的力道抓住,暴君沉着眼睛,一根根的掰开手指,将他手中的毒药拿出来。
“这是什么?”暴君看着他。
岑溪眼神乱瞥,知道不能说实话,他说:“糖丸。”
暴君眼睛盯着他半晌,然后抬手,放在自己的唇边:“既然是糖丸,那孤倒是也想尝尝。”
这话刚落,岑溪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眼前的人将那颗毒药扔进嘴。
岑溪瞪大了眼睛,眼泪又差点掉出来,好在暴君盯着他的眼睛,十分不耐烦恐吓道:“把眼泪给我收回去。”
“我错了,”泪是憋回去了,但是眼睛憋的通红,哽咽道,“那不是糖丸,我骗你的你快吐出来,那颗有毒。”
祁御被他吵得头疼,他皱着眉,努力压着那股子戾气。
“行了。”
岑溪却依旧道:“是我害了你,我不该骗你。”
祁御深吸了一口气,他伸开手,那颗毒药正在他的掌心。
岑溪这才一愣,接着露出笑脸:“原来没吃,吓死我了。”他差点以为自己杀了暴君。
祁御眸色不明的看着岑溪。
老东西不知道在哪里找的小太监,不仅一点规矩都不懂,而且喜行都形于色,太后和裕王两边是没什么人可用了,派了这么笨的人过来,还是说有什么其他的阴谋?
但这会祁御头疼的厉害,他看了一眼岑溪,接着转身就走。
走之前还不忘冷着声音道:“今晚你在这个房间,不许出去。”
岑溪看着他的背影:“这是,不杀我了?”
很快,脚步声离着这个偏殿越来越远,直到周围没有一点儿动静,岑溪才松了一口气,开始打量这个房间。
房间里的东西不多,一个卧榻,一个桌子,还一些木头的摆件。卧榻他是不敢睡的,最后只能在桌子趴上去。
岑溪将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听着蜡烛噼里啪啦的燃烧声,才有了一点真实感。
所以,现在他不用死了?
还是说暴君想要留着下次再杀?
胡思乱想的时候,岑溪就睡了过去,一直到早晨的时候,暴君都没有回来。
岑溪行了之后,大殿依旧只有他自己。他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在纠结自己到底是在房间里呆着,还是出去的时候,门口又轻微的动静。
“陛下今天怎么没动静?也没有让人来抬尸体。”
尸体?他的尸体吗?
岑溪走到门口,打开门,问道:“你们是在说我吗?”
门口的两个小太监先是吓了一跳,接着看清楚是岑溪之后,两个人一下子摔在地上。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岑溪不解的看着他们。
两个小太监惊恐道:“鬼啊,有鬼啊。”
“我不是鬼,”岑溪说,“不信你们可以检查。”
“你昨天被陛下叫走了。”小太监害怕地说,“从来没有人能在陛下手中活着出来。”
岑溪:“是吗?”他也不知道暴君究竟还打不打算杀他。
另一个小太监愣了一会儿,才疑惑地看向岑溪说:“你真的没有被杀?”
岑溪点头,小太监拽了一下他的袖子,这才开始有点相信了,他不可自信的喃喃道:“你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这种情况,简直是头一次。
两个人看着岑溪,将人从房间里拽出来:“那你还在陛下寝殿里呆着,还不快走。”
然后岑溪就被拽了出去,在路上的时候,听着两个小太监聊起来,他才知道,暴君不喜欢在这个塔里看见多余的人,除了日常的打扫,他们这些人都在外面。
岑溪想,如果那个大领导暴君不动不动就杀人,这简直是梦想工作。
很快几个人出了无妄塔。
那个送他药丸的小太监正在塔下面打扫,看见岑溪之后,他整个眼睛都睁的超级大。
“你还活着?”他惊恐中带点惊喜。
岑溪有点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啊,你的药丸被我弄丢了。”其实是被暴君拿走了,但是他担心小太监会害怕,所以就没有讲。
“没事,”小太监拿着扫把说,“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昨夜的时候下的雨很大,地上落了一地的落叶,岑溪拿过一个扫把说:“我帮你一起扫吧。”
两个人扫完地上的落叶,坐在石凳上休息,岑溪知道小太监的名字,邓风。
“小风,”岑溪说,“陛下为什么要住在这座塔里。”他从昨天就很好奇这个问题,无论是小说还是影视剧,都没有皇帝住在塔顶上的。
邓风听到这个问题先是抿了一下唇,接着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他才压低声音说:“陛下一直住在塔顶,是因为他母妃生下他的时候就一直在这里。”
“一直在这里?从小时候?”岑溪有点不明白。
邓风说:“说是住在这里,其实是囚禁这里。”
岑溪:“囚禁?”
邓风:“陛下的生母是晚妃,在皇家举行祭天仪式的时候,被当时的大祭司夜观天象,算出来晚妃是天煞星转世,影响国运,如果一直在皇宫带着,会导致灾祸不断,所以必须在一个能上大天庭的地方赎罪。”
岑溪皱眉,觉得有点不合理,一个妃子为什么会影响国运?
那国运是不是太好影响了。
但他没说话,还是挺邓风继续讲,
“当时晚妃已经怀了六月身孕,但是先皇为了国家的安全,只能将人送进了无妄塔,”邓风说,“她一个人住在这里,一直到生下陛下,先皇都没有来看过一次看,甚至是当时还小的陛下,也一直被关在这里。”
“陛下虽然是皇子,但所有人都知道这里面的母子二人,待在这里面,不会再出去了,所以就算是太监,也能随意欺辱他们。陛下当时还小,身子长得快,所以总是吃不饱,有时候会偷偷溜出去去厨房找吃的,后来这件事被一个管事的大太监知道之后,大冬天的将他跑进了酒缸里。”
岑溪越听越不是滋味,他想起了昨天暴君的样子,抿了一下唇:“然后呢?”
“当时陛下差点就死了,晚妃知道后,在塔里出去,在雪地里给那个太监跪了整整一天,大太监才同意将陛下放出来,也是因为那次,本就身体没有恢复好的晚妃彻底病倒了,甚至都没有熬过那个冬天。陛下在晚妃死的那天,陛下像是突然陷入了疯魔,拿着匕首杀了大太监,先皇知道此事后说他杀孽太重,从此再也不让他在塔里出来。”
“这种情况一直到了先皇驾崩之后,当时内乱,皇帝的至亲血脉只剩下了陛下只一支,所以年纪尚小的被推上了皇位。”说到这里,他压低了声音,“差不多所有人都知道,太后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傀儡棋子。”
岑溪听着邓风的讲解,心中涩涩的。这暴君身世,和他想的,似乎有点不一样。
就在这时,身后出现一道奸细的声音:“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干完了是吧。”
邓风抓紧低头:“王公公,地上的落叶已经打扫干净了。”
之前的老太监死了,又派出来了一个新的管事太监,脾气却更差。
他说:“打扫干净了就可以偷懒?去,把那边的水缸给我打满。”
邓风抓紧地低着头去打水,岑溪也跟着过去,王公公上下打量了一眼岑溪:“你就是昨天被陛下留下来的那个?”
岑溪低着头,学着邓风的样子说:“是,王公公。”
王公公眯着眼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行森*晚*整*理了,你别去打水了,将那边宫里送回来的红梅花给我送塔顶,放陛下寝殿去。”
岑溪答了一声是,转身之后,听着王公公在后面嘀咕:“这么呆,也不知道怎么在暴君手底活下来的。”
他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昨天暴君为什么没有杀自己。
宫里送来的花是红梅,大红色的开的正艳,岑溪抱着花上了塔,只是昨天的时候有人带着,今天只有他自己。
他转来转去竟然迷路了。
原本他以为塔顶不会有很多的房间,但是绕进来之后,才发现这里格外的错综复杂。
直到他绕来绕去,绕到了一个小房间里。
这里很小,却他其他地方很不一样,里面有很多书架,书架上摆了很多书,
寝殿肯定不是这里,所以又走错了。
就在岑溪想转身就走的时候,眼睛一不小心瞥到了一册得书架旁边吗,有几个酒瓶散乱的铺在地上。‘
岑溪有非常强的强迫症,他走过去,想要将酒瓶捡起来,但看见那里斜靠着个人。
再离近点,他就看到红黑的衣服铺在地上。
是……暴君。
岑溪本来应该转身就走的,毕竟在这个暴君面前很可能随时小命不保,但看着他在书架前躺着,竟然显得很是孤寂。
岑溪鬼使神差的走了过去。
“陛下?”他小声的喊道。
祁御闭着眼睛,没有说话,眉毛紧皱着。
估计是饮酒太多,昏睡过去了。这种醉酒的人,一般都会头疼。
岑溪想了想,将红梅放在地上,伸手轻轻的按在祁御的太阳穴。
这个手法他已经不记得是跟谁学的了,但是缓解头疼却是很管。
岑溪一边按,一边低头。
祁愈的脸近在咫尺。
虽然这个暴君时不时就会发疯,但是还是不得不感叹一下。
“长得是好看,”岑溪小声嘀咕,“就是脾气太差。”
要是再温和一点就好了,
不过从小就被那样关着,还亲眼看到自己母妃被太监欺辱,能性格温和才怪了。
岑溪想着,手下的劲道越来越柔,暴君的眉在他的按压下,也慢慢的放松下来。
他又揉了一会,见祁御穿的单薄,左右看了看,见架子上放着个毯子,拿过来轻轻地给地上的人盖上,才彻底放心。
只是起身要走的时候,他感觉手里空落落的。
扭头看见地上的红梅,岑溪才想起来了,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他来是送花的。
蹲下身子,小心地越过暴君,岑溪拿起了地上的红梅,只是转身的时候,他却感觉到一道强烈的视线。
房间里,除了他,似乎就只有暴君,那么这道视线——
这个想法,让他白了脸。
岑溪的脖子僵硬的一点一点转了过去,果不其然,刚才还紧闭双眼的人,这会儿已经睁开了,正神色冰冷的看着他。
那双漆深的眼睛里此时一片清明,哪里有一点醉酒的样子。
然后,岑溪就听到了暴君宛如死神一般,阴森地说:“你说孤,脾气很差?”
第36章 暴君(3)
“陛下?”
岑溪猛然后退了一步, 暴君到底是什么时候醒的?
祁御撩着眼皮看他,那双眼睛,像是夜里的孤狼。
岑溪抱着红梅, 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答案怎么样都是错的吧, 但是祁御这次却没有难为他,只是静静的看了他一会, 起身走了。
房间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岑溪有点茫然, 好像这个暴君也没有传说中那么可怕。
*
晚上,暴君少见的没有发疯。
所有太监站在楼下,松了一口气。
“今日可以安心的睡觉了。”
“是啊,是啊。”
岑溪听着他们说着,没有搭话, 只是眼睛向塔上看, 祁御一个人坐在塔顶,衣摆被风吹得来回翻飞。他只是那样坐着, 眼睛看着皇宫外的山脉。
“他也被困在无妄塔了。” 岑溪小声的嘀咕,“和他母妃一样。”
或许, 皇家的人没有几个可以逃过这种宿命。
邓风看向他:“岑溪, 你刚才说什么?”
岑溪笑了一下:“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休息的时候, 岑溪因为是新来的, 睡觉的地方就被分到了最后一个房间,他抱着被子进去时候, 邓风在门口拉住了他。
岑溪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邓风皱着眉, 神色有些异样:“要不,我和你换一下寝室吧。”
岑溪说:“不用了, 谢谢你,我住哪里都一样。”做任务这么久了,岑溪早就不是娇惯的少爷了,睡在哪里都一样。
但直到熄了灯,岑溪才知道邓风为什么露出那般神色,岑溪抱着被子站在角落,看在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几米的通铺上。
每个人之间没有缝隙,几乎是身子挨着身子。
这样岑溪也倒是能忍,但是通铺上已经被他们沾满了,根本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空处。
“可以向旁边让一下吗?”岑溪小声地说。
最边上的太监置若罔闻。
岑溪又开口问了一遍,一个太监倏然尖声骂道:“你烦不烦?看不见没有空处了?”
“是啊,哪里又你的位置。”
岑溪说:“可,是总管让我来的。”
“谁让你来的,你去找谁,这床位本来就是算好的,谁让你昨天没死。”
房间很很小,除去通铺就只剩下一个过道,岑溪在过道里停了片刻,抱着被子出了门。
晚上很安静,可以听见虫鸣,岑溪竟然竟然不知道自己可以去哪里。他知道自己如果去找太监总管,肯定会被骂出来。
邓风,现在也肯定已经睡了。
他抱着被子漫无目的走,最后抬头,竟然走到无妄塔前。
这可是暴君的地盘,岑溪刚想快速离去,脚步倏然顿了一下。
祁御一般只在上面活动,自己现在也没有地方去,只在一楼呆着,应该没有问题吧。
这般想着,他缓慢地转身,咬着唇小心翼翼的走进了塔里。
这一楼太潮湿了,他抱着被子,又爬上了二楼。
二楼放着最前面是一个佛像,身边都是法器,还有一些软垫,岑溪将软垫收集在一起,铺成一个床的形状。装好了,他手指在上面按了按,竟然还挺柔软。
岑溪开心的躺了上去,又将自己的被子盖在身上,对着佛像道:“晚安呀。”
睡到一半,岑溪脸上觉得有些痒,他抓了一下,翻个身继续睡。
还没几秒钟,那种感觉又来了,像是什么动物爬过他的脸。
岑溪吓了一跳,他最害怕一些多脚的爬行动物,刚才那种触感,就像是蚰蜒爬过。
这个想法让岑溪睡意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猛然睁眼,结果看到了一只鹦鹉在自己脸旁边。
岑溪:“……”
他竟然不知道,这个塔里还有鹦鹉。
这只鹦鹉很漂亮,头上是绿色的羽毛,黑豆大的眼睛转来转去,岑溪看了他一会儿。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岑溪问。
那只鹦鹉,拉着他的袖口,朝外走,似乎想带他去什么地方。
岑溪说:“你要带我去哪里?”
鹦鹉:“救、人。救、人。”
岑溪愣了一下,难道是有人出事了?他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抓紧起身:“快走吧。”
鹦鹉拍着翅膀,一直上了顶楼,岑溪在后面小心的跟着。
直到后面穿过过道,到了楼顶,岑溪看到祁御光着脚站在窗沿上,他的状态看上去不太好,那阴沉沉地目光,似乎想杀光所有人,又带着格外的悲伤和哀戚。
岑溪想起来第一次见面,他觉得祁御像个疯子,杀人嗜血,阴晴不定。第二次见面,祁御在书库旁,似乎不像传闻中那么可怕,如今第三次见面,祁御这个状态不想活了的样子。
倒像是现实世界的抑郁狂躁症状。
暴君难道也会患有这些症状?
他知道,越是在这种状态下,越不能惊动对方。
岑溪慢慢走过去,他站在塔顶上向下看了一眼,高塔三十三层,若是从这里掉下去,绝对连渣都不剩。
岑溪小心翼翼地扶着玻璃,坐在他身边。
祁御或许听到动静,或许是没听到,他深色地眸子只是看着不远处,没有动。整个人安静地有点不太像平日里的暴君。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直到好半晌,岑溪才听到祁御冷淡的开口。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那座山,问岑溪:“你知道那里是什么地方吗?”
岑溪刚来不久,对这周边的一切都不太熟悉。
他摇了摇头。
祁御低声说:“那座山,叫做无涯山。”
岑溪看向他。
祁御垂着眼眸,无波澜地说:“那里埋着一个人。”
岑溪张了张嘴,还是问道:“是你,母妃吗?”
祁御没有再说话。
他的目光静静地注视着,整个人显得平静又悲凉。
岑溪眼睛眨了一下。
这一刻他觉得,或许,祁御也不像这么疯得。
或许,他也只是想安安静静的活着,像个普通人那样。
*
一直到第二天,岑溪已经靠在窗边睡了过去,再起身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躺在暴君的卧榻上。
暴君又不见了人影。
啊啊啊啊啊,岑溪惊恐地从塌上坐起来,他昨天怎么睡着了!
而且还是在暴君的寝殿?
是谁将他带到榻上的不言而喻。
岑溪一时间心情有点复杂,将身上的衣服整理好,倏然听到大殿上又有动静发出来。
他偷偷地瞧了一眼,殿上已经跪了一地人。
暴君应该是又要发火了。
岑溪绕到大殿上后面,混进太监群里。努力融入进去,做出一副自己刚才就在假象。
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看到暴君好像有意无意的瞥了他一眼,然后沉着脸色,一步一步的走了下来。
岑溪呼吸一紧,祁御却直接越过了他,走到了身后两个小太监面前。
他偷看了一眼,发现那两个人是抢他床位的人。
那两个小太监已经完全没有昨日的嚣张,脸吓得惨白。
“来人,将这两个人给我拉下去,刚好我池子里的宠物也饿了。”祁御平静的张口。
“陛下,救命,陛下,救命,饶了我们吧。”两个人拼命的大喊。
岑溪对他们并不同情,他看了几眼就收回了目光。
暴君光着脚又走回来。
岑溪感觉到暴君停在自己身边,果然下一秒,他的下巴又被捏了起来,低声说:“还有谁欺辱你?告诉孤。”
第37章 暴君(4)
祁御这话是什么意思?
岑溪有些茫然, 他垂眸,看着自己下巴上修长的手指,快速地摇头说:“没, 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昨天为什么跑到了孤的地盘,不是怕我吗?”祁御阴沉着脸, 他的手指向上抬了抬,让岑溪可以完全直视他的眼睛:“你知道, 孤最讨厌别人骗我。”
岑溪眼睛很大,里面像是含着一层水雾, 他快速地说:“真的没人欺负我了。”
暴君看了他半晌,眼睛里像是很不高兴。
周围人大气都不敢出,心里都在想,完了完了。
暴君又生气了。
他捏着的这个小太监估计也活不了。
只是须臾,祁御就松开了手, 他不冷不热的众多太监身上扫了一圈, 然后冷哼一声,光着脚, 转身走了。
很久之后,大殿上完全的静了下来, 众多太监才像是倏然醒神。
今天竟然只杀了两个?
甚至这个触了底线的小太监也没有杀。
皇帝这是改性子了?
太监们你看看我, 我看看你, 最后都聚集在岑溪身上。
他们碰了碰邓风, 邓风刚开始不愿,最后却在其他太监的撺掇下, 很是并不情愿的问道:“岑溪。”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大殿, 正在下楼。
木制的台阶因为年久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岑溪抬头:“怎么了?”
邓风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你被陛下叫走之后,都做什么了?为什么陛下今日……对你这么……好说话。”
这话一出, 周围的小太监都竖起了耳朵。
他们也想知道,岑溪被叫走之后,到底干了什么,不仅没有死,而且让暴君刮目相看。
岑溪皱眉想了想:“也没有干什么,就是睡觉。”
邓风的脸一瞬间就红了:“睡睡睡觉?”
岑溪说:“是啊,其实陛下也没有传闻中的那么恐怖,”说道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又补充说,“就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凶。”
岑溪不知道自己的话,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解。
所有的小太监看着他,先是面色一红,接着又一白。
一红是因为,那种事……竟然被岑溪这样就说了出来。
一白是因为他们原本想着在岑溪这里得到活命的方法,但是现在
寂静和恐惧又在他们身上传开。
新来的老太监总管,看着后面人走路越来越难,于是转身回来呵斥道:“后面在干什么呢?是不是没有事干了?”
他向前走过去,因为是新官上任,正是立威的时候,准备抓几个小太监杀鸡敬猴。
岑溪看着总管气势汹汹的走过来,吓了一跳,差点绊倒。
总管连忙扶住人,连忙换了一种语气:“昨天晚上辛苦了,这么长的楼梯,走慢点是应该的。摔倒就不好了。”
岑溪受宠若惊,以为这个总管好脾气。
结果就见,总管太监转身,呵斥其他人道:“你们怎么回事,人家岑溪走路慢点理所应当,你们呢?活干完了?”
太监们立马低下头,快速地下楼。
岑溪:“……”
为什么他走的慢理所应当?
有点怪。
晚上休息的时候,岑溪以为还是没有自己的睡觉的地方,抱着被子准备出去找个地方将就一夜的时候,同铺的小太监连忙道:“岑溪,你这是去哪里?”
岑溪实话实说:“睡觉啊。”
小太监:“睡觉还出去干嘛,在房间里不是挺好的。”
岑溪皱眉:“不是说床上没有位置了吗?”他说着转头,原本昨天还塞不下人的通铺,直接空出来一半的位置。
岑溪:“”
他看着剩下的人似乎都要贴烧饼一样贴在一起了,于是小心地问道:“你们这样真的没有关系吗?”
太监齐声:“我们习惯挤挤。”
其实他们是怕今天再得罪岑溪,明天转头就被暴君杀了。
岑溪再次确认:“你们真的没有问题?”
众太监点头。
岑溪周围眉,将自己的被子铺在上面,他怎么看这些人也不太对劲。
那些人离他百八十米那么远,就像是在躲什么吓人的怪物。
难道自己是会吃人吗?
太监的寝室很小,而且不太通风,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他有点睡不着。
翻来覆去几次,不知道几点,好不容易眯上眼。
就在这时,寝室的门倏然被打开了。
管事的老太监直接走了进来:“岑溪,岑溪在这里?”
岑溪半起身:“怎么了,公公。”
“祖宗啊,”管事的太监说,“咱家可找到你了,陛下让你去。”
岑溪:“现在吗?”
管事的太监:“是,快点,去晚了陛下可是要发脾气了。”
岑溪想到祁御狂躁的性子,赶忙穿上衣服,他一边随着管事的太监向前走,一边问,“公公,陛下说现在找我什么事了吗?”
管事的太监:“陛下的事,谁也不敢问啊。”他看着岑溪的脸,又多加了一句,“不过,我瞧着陛下的脸色不太好,所以你在陛下面前,说话小心些。”
岑溪想起来祁御发火的样子,身子下意识的抖了一下。
祁御不会是昨日不想杀他,今日倏然想起什么,又要杀他了吧。
岑溪无比忐忑的跟着老太监上了楼。
“陛下,人给你带来了。”老太监很是谨慎和小心的站在门前。
房间里点着蜡烛,很大一会,暴君的声音才传了出来,那声音果然听起来情绪很差:“你可以滚了。”
老太监似乎松了一口气,快速地说:“是,谢陛下。”
随着老太监轻快的脚步声逐渐远离,门口就剩下岑溪一个人,他站在门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陛下?”他尝试着出声。
没有回答,十分的安静。
岑溪有点不安,是不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
他抬起身,刚准备开门的时候,门一瞬间打开了,祁御从门后面露出身形。
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他散着头发,脸色惨白,眼睛里都是血丝。
晚上遇到,会让人觉得撞鬼的程度。
岑溪小心地试探:“陛下?”
祁御抿着唇不说话,他身后的那只鹦鹉倒是飞了出来:“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这句话让岑溪心下一滞。
他这才注意到,祁御的嘴唇异常鲜红,还有还没擦干净的似有若无的血痕。
岑溪心下一颤,竟然下意识的觉得害怕,他慌张的问:“陛下,你没事吧?”
祁御下一秒就倏然倒在了岑溪怀里。
突如其来的压力让岑溪的身子晃了一下:“皇上?陛下?祁御?”
然而无论怎么喊,身上压着的人都禁闭着眼睛。
岑溪没有处理过这种状况,也不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办,整个塔里,除了他和祁御,再也没有其他人。
不知道为什么,祁御似乎很不喜欢这座塔里有别人。
他现在明明已经不被禁锢了,却依旧呆在这座无妄塔里。
岑溪费力的将人拖进了寝室里,他力气太小了,只能用拖。
他想去叫太医,又不知道自己要是走了,祁御要是出点什么意外怎么办。
祁御养的那只鹦鹉还在头顶上飞着,嘴里还不停的喊着:“他要死了,他要死了。”
岑溪更急了,在寝室了来回转了几圈。
就在这时,那只鹦鹉飞到了旁边的架子上,用嘴叼着一个瓶子。
只是他的嘴太小了,还几次都没有叼起来。
他最后只能用翅膀撞击木架,试图引起岑溪的主意。
岑溪只顾着着急,好大一会才注意到鹦鹉的异常。
他走了过去,看了看那只随便扔在架子上的红瓷罐,眼睛动了一下。
难道祁御现在是中毒了,放在架子上的是解药?
只是,岑溪又想,解药会被随手仍在这里吗?正常人不应该是找个密道,或则盒子藏起来吗。
但,暴君是正常人吗?
他看向祁御,突然觉得以他的性格,可能还真的会随手一扔。
他又想起来那天,在塔顶看到的祁御的眼神,那种没有一点活着的欲望的眼神。
岑溪抿唇拿起这个瓷瓶,直到现在,那只撞墙的鹦鹉这才消停下来。
它黑豆大的眼睛滴溜溜的看着,似乎在监督着这个小太监快干。
岑溪走到床边,然后再瓶子里倒出一粒红彤彤的药丸。
这个颜色,怎么看也不像是解药。
“喂给他,喂给他。”鹦鹉在旁边催促。
岑溪反复的纠结要不要喂给祁御,万一是毒药的话,他不就成了杀人凶手了?
但是看着祁御越来越白的唇色,和冰凉的体温,岑溪一咬牙,还是决定给祁御吃了。
岑溪欲哭无泪的想,死就死吧。
他将药丸放在祁御的唇边,但是祁御紧抿着唇,怎么也不肯向下咽。
他放过去,药丸滚下来,放过去,药丸再滚下来。
如此循环数次,岑溪这次真的快哭了,做个任务怎么这么难。
旁边的鹦鹉倒是人精:“你喂给他。”
鹦鹉用嘴啄着旁边的木头,岑溪怀疑地看着它的模样,试探的问:“鹦鹉大人,你是说用嘴?”
就算是给岑溪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嘴喂暴君。他醒了知道了,不得杀了自己?
“他快死了。”鹦鹉飞了一圈,继续妖言惑众,“他快死了。你陪葬,你陪葬。”
岑溪为难的红了眼睛,他看看祁御,又看了看药丸。
最后,他将药丸放进嘴里,低头对准了祁御的唇。
原本还紧抿着唇,竟然毫不费力的张开了,岑溪眼睛一喜,将药丸推了进去。
终于吃了。
岑溪刚想要抬头的时候,却才发现身下,那双血红的眸子,竟然睁开了,正看着自己。
两人对视,岑溪一惊,慌乱的起身。下一秒。腰却被一双冰凉的手猛然禁锢住
他们贴的很近,只隔了一层衣料。
接着,岑溪听着祁御情绪不明地在他耳边低声道:“好大的胆子,占了孤的便宜就想走?”
第38章 暴君(5)
一个中毒刚醒的人, 力气怎么这么大,岑溪身子被禁锢,动弹不得。
“陛下, 我再给你喂解药,”岑溪眼睛含光, “我是迫不得已的。”
祁御垂下眸子看着他:“这么说,孤是不是还要谢谢你。”
他的眼球上的血丝已经消的差不多的, 嘴唇也恢复了颜色,岑溪可以很近的看到这张脸, 这个姿势莫名的让他有点脸热,岑溪小声的回复:“不用。”
祁御看着他的状态,嘴角竟然轻扯了一下。
接着岑溪就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在天旋地转,祁御将他一下子带到了榻上,手搂住他的腰, 头埋在他脖颈间。
岑溪下意识的挣扎了一下, 接着就听到祁御声音沉沉的传过来:“别动,让孤抱一会。”
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岑溪挣扎的动作下意识的停下来, 寝室内又陷入了安静,隔壁的香炉里的烟在袅袅的燃着, 只有鹦鹉在上空扑腾, 最后飞到窗户口, 老实的站在上面。
过了很久, 也可能没有很久,岑溪听着抱着自己的人传来的了平稳的呼吸声, 他小心地喊道:“陛下?”
他本来以为人睡着了, 停了片刻,岑溪听到了祁御声音懒散的传了过来:“嗯?”
岑溪问:“你之前是中毒了吗?”
祁御声音没有一点起伏:“嗯。”
这种态度显然是知道自己中毒的事, 岑溪皱了一下眉:“谁给你下的毒?”
谁能在皇宫内给皇帝下毒。
祁御睁开眼睛,那双眼睛没有一点睡意,好半晌,他看向岑溪说:“死不了。这事不是你一个小太监该管的。”
岑溪却更加疑惑,想起了祁御刚才惨白的脸上额,和被随意丢在上的解药,他心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样:“可是。”
“没有可是,”祁御将手盖在他的眼睛上向下一抹,“现在睡觉。”
岑溪还想再问:“我——”
眼睛被盖住,岑溪只能感觉到祁御离自己很近,然后沉沉地说:“你也想被喂鳄鱼?”
这句话顺利的让岑溪闭了嘴。
他原本以为自己靠着祁御会睡不着,结果一觉醒来的时候,就已经到了早上。
他从卧榻上翻身下来,看着祁御正背对着他站在窗户前边。
人早晨起来,都会有那么一点时间心情不好,岑溪以为祁御也是如此,岑溪走过去吗,刚想安慰一下周围皇帝。
结果离近了,他才看到祁御眼睛冷漠的看向远方,手下却按着那只鹦鹉的嘴,不让他发出声音。
一直到岑溪起床,祁御顿了一下,那只鹦鹉奋力的挣扎,才有了一点喘气的机会,他看准时机,快速地飞走了。
岑溪小声的问:“陛下,你——在干什么?”
听到岑溪起来,祁御回头,“醒了?”
岑溪点了点头,只是刚站在那里,因为从昨晚到现在还没有吃饭的缘故,他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
祁御先是看他一眼,又淡声开口:“想吃什么早膳?”
话问的十分的自然,让岑溪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乱。
他似乎只是个小太监。
皇帝竟然问他要吃什么什么?
这不合乎常理。
祁御看着岑溪不说话,有些不悦的皱眉:“让你想个早膳也需要这么久?”
岑溪也不知道这里的早膳有什么,所以一个也说不出来。他怕这位阴晴不定的暴君怪罪,只好支支吾吾道:“我”
祁御站在一旁,眉心颦的更深了,最后看他模样,直接转身朝着外面道:“算了,王洪兴。”
之前带他的来的管事太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站在门口赶忙说:“陛下,老奴在呢。”
祁御说:“将之前的御膳房的吃食,都上一遍。”
王公公快速地:“是。”
一大桌子的菜摆在上面,岑溪抿了一下唇,祁御拉着他坐下:“想吃什么就吃。不合胃口将他们拉下去砍了。”
岑溪:“”
他快速地挑了一个临近的菜,一边偷看祁御,一边快速地向嘴里扒拉。
“如何?”祁御问。
岑溪不敢说话,怕自己哪里说的不对,祁御就将人拉下去砍了。他只能猛点头。
王公公站在一旁,看的有些汗流浃背,唯恐暴君会迁怒自己。
一直到岑溪吃完饭,他才快速的擦了擦汗。他可没有忘记上一个管事的太监怎么死的。
岑溪也觉得这是自己压力最大的一次吃饭。
祁御的眼神一直落在他的身上。
好不容易喘口气,岑溪摸了摸自己鼓起来的小肚子,系统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恭喜你1099,你已经在暴君身边成功的存活了48个小时,本次任务奖励1000积分,另外特别奖励抽卡一次】
【请问是否现在抽取?】
岑溪想万一抽到什么保命的东西呢,他说;“现在抽吧,系统先生。”
无数数据涌动,岑溪随意的选取了一个。
【恭喜你获得时间追溯卡】
【使用次数:1次】
又是时间追溯卡?
【现在公布下一个任务】
【作为社会主义的接班人,对于封建社会,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民不聊生,应该施以援助之手。】
【本次任务,改变暴君,造福百姓】
岑溪的眼睛一瞬间睁大很大:“我只是一个小太监,怎么改变暴君。”
【1099号NPC,请相信自己。】
岑溪不想和人机说话,对着人工系统道:“系统先生,这个任务也太难了。”
系统:“1099,请相信自己。”
岑溪:“系统先生,你怎么也跟他们一样。”
祁御很明显看出来岑溪走神,他非常不悦的捏过他的下巴,迫使岑溪看着自己:“你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岑溪心虚的说。
祁御怀疑的看着他,见岑溪眼神躲闪,他松开手冷哼一声:“没想什么最好。”
两个人在长廊上走着。
岑溪尝试好几次,才试探的开口:“陛下?”
祁御没有回头:“说。”
岑溪说:“你都不用上早朝吗?”怕祁御怀疑,他又小声的加上一句,“我听那些说书人说,皇帝都要起的很早去上早朝。”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先让暴君务正业,从上朝开始吧。
祁御的脚步这才停下,他注视了岑溪,被那双深不见底的瞳孔注视着,岑溪害怕的后退了一步:“我就问问”
“你想去?”祁御说,“也不是不行。”
岑溪抬头啊了一声。
祁御:“王洪兴。”
刚才那股劲还没有缓过来的老太监快速地跑过来:“陛下,还有吩咐。”
祁御:“去告诉那些大臣,孤要上朝。”
王洪兴话都说不利落了:“现、现在吗?可是陛下,那些大臣们刚下朝。”
祁御:“那就在让他们回来再上一次。”
王洪兴:“这”
祁御脸色沉了下来,那种压迫人,杀人之前的感觉又来了:“怎么,不行?”
岑溪张了张嘴,刚想对祁御说,实在不行明天可以。
结果王洪兴擦着脸上的汗,抖着声音说:“老奴这就去办。”
祁御盯着他,沉着声音说:“少一个人,你就拿自己的命补上吧。”
王洪兴欲哭无泪,却还是恭恭敬敬道:“是。老奴遵旨。”
很快,王洪兴退下了,祁御拉着岑溪,朝着皇宫的方向,边走边说:“你不是想看吗,还不跟上。”
岑溪:“”
祁御很敏感的发现什么:“你不高兴?”
岑溪努力露出一个假笑,心里却在流泪。
怎么办,好像因为他,祁御在暴君这条道上越走越远了。
*
“怎么回事,皇上竟然上朝了?”
一年到头都见不到皇上几面,平日里都是太后听政,百官们早就习以为常,结果今日刚离开皇宫,大太监王洪兴又将他们都招了回去。
“不知道啊,是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不会是陛下手痒,又想要杀几个人玩玩吧?”
“嘶—别说了,闭嘴。”
百官们在大明宫殿上窃窃私语,但很快,他们就全体噤了声,披着黑金外袍,披散着头发的祁御走进了进来。
虽然他以往也来,但是每次都是沉着一张脸,这次却有几分不一样。不仅身旁多了一个漂亮的小太监,眼神也和平日里不一样,温和了不少森*晚*整*理。
“今日再次让爱卿们上朝,可有不满。”祁御在龙椅上,不紧不慢地说。
那些大臣就算是有什么不满,也不敢随意的说出来。
他们低头,齐声道:“微臣不敢。”
祁御道:“既然如此,甚好。”说着,他转头看向身边的岑溪,问道:“你想看什么,孤让这群老头演给你看。”
众大臣:“???”
原来把他们叫回来上朝,是因为这个小太监。该死的,这个昏君怎么还不下位。
一直站在一旁装鸵鸟的岑溪:“”
自从上殿之后,他尽量缩着身子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但现在他很明显的感觉到那群大臣的目光移到自己身上。带着打量,审视,甚至还有几分怨毒。
岑溪欲哭无泪的看着祁御,陛下,饶了奴婢吧。
祁御看着岑溪的样子,嘴角轻扯了一下,决定放过这个小太监,他转身看向下面的大臣说:“你们之前上报的什么,现在再给孤报一遍。”
百官们先是面面相觑,大殿上寂静了片刻,在祁御的脸色逐渐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有个大臣向前一步:“陛下,再过几日就到了秋祭看,陛下是否遵循祖训,巡游听听民意?”
“秋祭?”祁御皱了一下眉,转头看向岑溪,“你想去看看吗?”
岑溪不知道话为什么又转到了自己身上,他小声的说:“陛下你做主就好。”
不用问我意见,真的不用问,我只是个小太监。
祁御见状,甩了甩袖子:“不去,下一个。”
又有一个大臣向前:“陛下,襄阳山的果子现在已经成熟了,挂在树上,一眼望去,满目金黄。”
“下一个。”
“禀报陛下,昨日礼部侍郎的家里起火,礼部侍郎本人却正在他养的外室家里醉生梦死,他的夫人因为生气没下令救火,由着大火烧掉了半边的房子,差点烧到附近的的百姓。”
岑溪闻言,睁大了眼睛,这种事也是可以拿到朝堂上来讲的吗?
祁御见岑溪有了兴趣,哦了一声:“哦,侍郎,可是如此?”
礼部侍郎瞪了户部侍郎一眼,接着愤愤道:“陛下,这纯属诬陷,臣是因为家中夫人吵闹,这才在外面的宅子里处理政务,绝没有养什么外室。”
户部侍郎:“那你宅子里的美艳女子是怎么回事?”
礼部侍郎气的脸都红了:“你家宅子里没有婢女吗?还有你儿子上个月的时候,在大街上跑马压死一个小贩,这事你怎么不提。”
朝堂上眼看着又吵了起来,祁御在龙椅上静静地听着,他不喜欢来朝堂的原因就是这群老匹夫每天只会为了小事争论不休,重要的事,从来没有人承报给他。
要是往日,他早就拂袖而去了。
但是今日,他侧首看见旁边的岑溪,看着他为了这些早已经司空见惯的事瞪大了眼睛,那双乌黑的眼睛里全是不可置信,祁御就觉得格外有趣。
他来皇宫之前,没有见过这些吗?
但是若是说岑溪单纯,对于自己杀人这件事,岑溪却还好像又没有多少惧怕。
一个人身上为什么会有这么矛盾的性格。
祁御看着岑溪,一直到下面的两个人又攀扯到各自的儿子,快要打起来,他才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既然如此,孤倒是很想见见两位的儿子。”
这一句话,瞬间将两个人消了声。
让暴君见自己的儿子,那他们的儿子还能活下来。
“怎么?”祁御说,“你们不愿意?”
“臣不敢,只是小儿纨绔,怕是污了陛下的眼。”
“是的,臣的家事怎么敢劳烦陛下伤身。”
祁御冷哼一声:“既然知道是家事,你们搬到孤面前来是为何意?”
他起身图,声音冰冷,一脸阴沉。
众大臣瞬间跪了一地。
大堂上的气氛又降到了冰点,岑溪站在一旁不敢说话,直到他看到跪在最后面的一个人竟然在这时站起来身子。
“陛下。”
他穿着一身红色的衣袍,年纪看上去十分的年轻,也就刚二十出头,
祁御眯着眼睛看他。
冯青说:“陛下,臣也有事起奏。”
祁御兴致并不高,很显然已经厌烦了:“说。”
冯青:“如今穆夏盗匪猖獗,每隔两日便要下山,强杀掳掠无所不恶,以至于民心慌慌,民怨沸反,所以臣请奏,请陛下排臣镇压匪徒。”
祁御这才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这个人。半晌,他道:“准奏。”
一场早朝,以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皆被降级而告终。
太和宫。
太后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坐在太妃椅上。
面前跪着一个太监。
此时,一个老太监也走了过来,附耳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
太后眼睛眯了一下:“当真?他去了早朝?”
老太监:“是。”
“礼部和户部那两个老狐狸确实也该整治了,”太后将桌子上的文玩拿在手里,“皇儿确实长大了,翅膀也硬了,现在都知道背着我处理朝政了。”
两个玉石在她手中发出咔吧咔吧的声响,她低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太监。
“起来回话吧。”
匍匐在地上的人缓慢地抬起了头,正是邓风。
“谢太后。”邓风低着头,帽沿压住了他的神色。
太后问:“皇帝真的对那个小太监这般不同。”
邓风掐着自己的手指:“是,奴婢所说,句句属实。”
太后又问:“那个小太监叫什么名字?”
邓风的手上被掐出两条印子,想起岑溪单纯的脸,他心里开始挣扎起来。
太后也不催,端起旁边的茶盏,对着身边的老太监装似不经意地问:“洗衣房那个小宫女最近怎么样了?”
“回禀太后,”老太监说,“洗衣房那边的规矩您是知道的,新来的奴婢几乎被欺负的晚上睡觉都睡不成。”
邓风的手指甲在掌心折断了,一膝盖跪了下去:“太后,请您救救我妹妹。”
“妹妹?”太后道,“既然是妹妹,那就将人掉到我身边做事吧。”
邓风重重的磕下头:“谢太后,奴婢谢谢太后。”
太后起身,向前走了一步,长长的指甲挑起他的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这些都好说,只要你乖乖的哀家的话。”
从邓风的角度,可以看到太后眉下的皱纹,趁的她整个人格外凶狠。
窗户外面电闪雷鸣又要下雨了。
邓风低声说:“皇帝身边的人……叫岑溪。”
岑溪跟着祁御回了无妄塔。
祁御一阶一阶的上去,木制的楼层发出咯吱的声音,岑溪在后面跟着,看着他红黑色的衣摆在随着动作也一阶一阶的扫了过去。
岑溪看的入神,心想祁御如果每天都这么走一遍,是不是都不用差人打扫了。
“在想什么?”祁御倏然停身,转头看向岑溪。
岑溪的脑袋一下子撞在祁御的胸口上,立马说:“没什么。我什么都没有想。”
祁御盯着岑溪看了一会儿:“上朝感觉怎么样?”
上朝和他一个小太监什么关系。
但是祁御深不见底的瞳孔看着他,岑溪只能小声地问:“陛下,要说实话吗?”
祁御说:“你说呢?”
岑溪:“我感觉他他们像是在……”
他在朝堂上,能明显的感觉那些人,虽然对于祁御很害怕,却没有打心底将祁御当做一个帝王。
“你是不是想说,他们都在敷衍孤。”祁御看着岑溪纠结的神色。
岑溪快速地点头。
就是这个感觉。
他们都在敷衍祁御。
“那个状元……”岑溪想了想,“他看起来还不错。”
祁御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去,他伸手,捏住岑溪的下巴:“怎么,你喜欢那样的?”
他一生气,眼睛就像是一汪深谭,看着人的时候又冷又冰。
岑溪实在不知道自己怎么又得罪这位阴晴不定的皇帝了,摇着头,因为嘴巴被人捏着,他摇头含含糊糊地说道:“整个朝堂,只有他说实话。”
“哼,”祁御冷哼一声松开手,“他只是初入官场,还没到时候罢了。”
等熟悉了内部纷争,被太后党派和裕王党派拉扯,再在朝堂上说实话,那才叫不错。
但这些,祁御并不打算给岑溪讲,他顺势坐在了无妄塔的台阶上。
岑溪本想侯在身侧,毕竟他只是一名皇帝身边没小太监,只是身子还没走站稳,手却被祁御猛然拉住,他一踉跄,整个人跌进祁御的怀里。
“这么笨?站都站不稳?”祁御看着他,始作俑者没有丝毫内疚,“真是娇气。”
岑溪:“”
第39章 暴君(6)
他差点摔倒, 到底是谁害得。
岑溪心里抱怨,但却不敢说出来。
毕竟眼前的可是有名的暴君,他不能因为祁御给自己露了几次好脸色, 就忘记了暴君的身份。
“是的,奴婢一向是如此。”岑溪低眉顺眼的说。
祁御嘴角轻扯了一下:“那下次注意, 要是孤没有接住你怎么办?”
两个人离得太近,岑溪在这种氛围下倏然感到一点不对劲。
寻常的皇帝和宦官之间会有这样的亲密的行为吗?
他挣扎着要起身, 祁御没拦着,却也没有松手, 示意他坐在身侧的台阶上:“陪孤坐一会。”
又是那种语气,孤寂中又带着像是低落的语气。
不知道为什么,岑溪每次见到暴君的这种样子,心都会下意识的抽一下,他静静地坐着不动了, 任凭祁御有一搭没一搭的捏着自己的手。
“从孤生下来的时候, 就一直在这个塔里待着,”祁御开口说, “后来太后将孤接出来,让孤成为了皇帝。”
这些事岑溪都知道, 邓风给他讲过。
“她想要一个听话的傀儡, 一直在无妄塔的孤, 就成了最好的棋子, ”祁御说这些的时候,眉间平淡, 像是在说别人的事, “但是孤偏不想如她的愿。她派到无妄塔监视孤的太监,我就要全杀掉。”
岑溪手指这才动了一下。
原来, 那些太监都是太后的人。
他又想起了第一天打自己的那个老太监,怪不得他说不能杀他。
岑溪想了一下自己,自己若是每天活在这种被人监视的环境下,也会发疯吧,说不定比祁御还要疯。
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抓着祁御的手。
祁御低头看了他一眼,眼中的孤寂却没有了,倒是露出一丝恶劣的笑。
“你知道那些尸体现在都在哪里吗?想去看看吗?”
岑溪有点跟不上这个暴君的脑回路,大脑下意识的拒绝三连,不知,不想,不去。
但是很显然,这位想一出是一出的暴君根本容不得他拒绝,转身拉着岑溪就走。
岑溪的帽子差点掉下来,他扶正帽子,欲哭无泪的对着祁御道:“陛下,能不能走慢点。”
*
离着无妄塔不远的地方有个清心湖。
虽然名字叫这个名,但这个湖一点都不清心。
岑溪站在岸边,看着里面游来游去的鳄鱼,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鳄鱼不知道是不是吃人吃多了,每一条都差不多有两米多长。它的头露在水面,漫无目的地游来游去,那双红色的眼睛一动不动。
岑溪还在想这些这些鳄鱼是不是太过于懒散了。
祁御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冷淡地说:“这两天没有杀人,它们饿了。”
岑溪:“”
倏然,他脸色一白,想到祁御刚才给自己讲了这么多,现在又将他带到这里。
不会是想要将他喂鳄鱼吧?
岑溪越想这种可能越大,他的眼睛一瞬间红了,里面含着泪。
祁御一扭头,看到岑溪的状态很明显的愣了一下。
看个鳄鱼也不至于吓成这样。
“你怎么这么小胆?”祁御蓦然了片刻说,“它们又不会上岸吃了你,再说了,有孤在这里,你怕什么?”
岑溪泪眼朦胧的扭头:“陛下不是把我喂鳄鱼吗?”
祁御:“”
原来不是被鳄鱼吓哭的,是被他吓哭的。
暴君头一次被气笑了:“你觉得孤带你来这里,是为了喂鳄鱼?”
岑溪:“不是吗?”
那几只鳄鱼显然也是这样认为的,看着暴君带着小太监来,以为是给自己的食物,开始向着岸边游过来,有的甚至提前张开了嘴巴。
祁御:“”
暴君深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像是暴躁,又像是生气,“来人,将这几只上岸的鳄鱼给孤扒了皮,扔到御膳房。”
说完,他一甩袖子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留下岑溪一个人在原地茫然。
竟然真的不是来杀自己的。
但是陛下好像生气了。
就在他想着跟上去的时候,身边倏然出现了几名暗卫模样的人。
他们先是茫然的自我对视,像是有点怀疑自己刚才听错了。
陛下这次竟然没有下令将小太监扔进水里,反而下令将爱宠杀掉。
这是他们陛下转性子了?
岑溪看着几个人看着自己的目光:“侍卫大哥,你们还有事吗?”
暗卫们快速地摇头,抬脚点到湖里,抱着鳄鱼提气跑了。
*
晚上的时候,御膳房里送来了炖好的鳄鱼汤。
岑溪看着祁御的脸色还是阴沉的可怕,他抿了一下唇,将鳄鱼向前推了一下:“陛下,趁热吃吧。”
毕竟是亲手养大的鳄鱼,多少是有点感情的。
祁御像是深吸了一口气,想发火又发不出,最后冷着脸让王洪兴将东西撤了,对着岑溪留下一句:“晚上你自己在孤的寝室睡。”
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岑溪一脸问号,只能无所事事的在大殿里站着,他看着小太监来回的收拾东西,打扫房间,最后王洪兴摆手:“可以了,撤吧。”
岑溪快速地走过去:“王公公,我应该干什么?”
“陛下让你在他寝殿睡,”王洪兴弯着眼睛,很是和颜悦色地说,“你就安心待在这里吧。”
岑溪:“可是我之前睡”
王洪兴打断他,拍了拍他的肩膀说:“看陛下的意思,你以后回不去之前住的地方了。安心在陛下身边,以后弄不好老奴要是犯了错,还得需要您在陛下面前帮我美言几句呢。”
他是看出来了,皇帝对于这个小太监是真的不一样。
单说在皇帝身边待了这么久,依旧安然无事这一点,就没有人能比得过。
很快整个大殿只剩下了岑溪一个人。
那只喜欢吵闹的鹦鹉也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岑溪闲得无聊,躺在卧榻上,突然想起来自己似乎还有技能卡没有用。
他对系统道:“系统先生,现在帮我兑换那张时光回溯卡吧。”
系统:“想要回溯到什么时候?”
岑溪想了想:“祁御成为皇帝之前。”
那想看看祁御到底是怎么样一步一步长成现在的暴君的。
系统:“已经为你定位到主角身份转变的情节点。”
【时间回溯卡,使用中。】
“母妃,我们为什么要在塔里面待着?”六七岁的祁御坐在小板凳上,侧脸看着长相明艳却身着朴素的女人。
两个人身前生着火堆,女人听到祁御的话,眼睛眨了一下:“因为我们要为皇家祈福。保佑咱们大昭风调雨顺,百姓们安乐富足。”
祁御又问:“那为什么其他皇子的母妃不用来这里?为什么偏偏是我们?”
他脸庞稚嫩,声音却不紧不慢,比起同龄的孩子,显得格外老成。
岑溪坐在小祁御的身边,认真的看着,他知道旁边坐着的女人,就是祁御的生母林向晚,也就是晚妃。
“因为——”林向晚眼睛里透着火光,不知道怎么给年幼的孩子解释,她的面色格外的哀凄,片刻才说,“我们不提这个了。昨日母妃教你的字学的怎么样了?”
小祁御说:“我都学会了。”
林向晚拍拍他的脑袋:“御儿就是聪明。”
冬天格外冷,祁御看着他的母妃披着单薄的衣服,小小的身子从旁边抱了一捆柴回来,又说:“母妃,过两日是你的生辰,你有想要的东西吗?”
“乖孩子,”林向晚说,“母妃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能健康快乐的长大就好。”
岑溪看着祁御点了点头,乌黑的眼睛却是转了转。
果不其然,林向晚生辰那天,他表面上听话的在房间里写字,实际上偷偷的溜了出去。
他记得母妃以前最喜欢吃的就是御膳房的桃花酥。
今日下了大雪,宫墙上满目雪白,祁御踩着雪溜进了厨房,一双白皙的手因为穿的太过于单薄,现在冻得通红。
好在时机很好,祁御进去的时候,厨房里没有人,桌子上正摆着一盘桃花酥。
太好了,母妃今日吃到桃花酥,肯定会很开心的。
祁御想也没有想,就跑了过去,刚出炉的桃花酥还冒着热气,格外香甜。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又香甜的糕点,祁御看着这些糕点,咽了咽口水。他拿起来一块,看了几秒却没有吃,拿着滚烫的糕点小心地包进了手帕里。
他想,这样,母妃可以多吃几口了。
就在这时,走廊上传来了声响,小太监说话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今日又没有上朝。听说昨夜召集半个太医院的太医。”
“嘘,你不要命了,这是不是你我关注的事,愉贵妃的桃花酥还等着吃呢,快点,不然又挨板子。”
两个小太监说着走进厨房,一看刚才还完完整整摆在桌子上的糕点一瞬间竟然没有了。
两个人翻箱倒柜的找了一通:“我就说抓紧放好,你看现在没有了,怎么交差。”
一个小太监絮絮叨叨抱怨的时候,被另一个小太监嘘了一声。
“怎么了?”
小太监不说话,慢慢的走到了隔壁的桌子前,猛然掀开桌布。
祁御缩着身子瞬间暴露在他们视线里。
“好啊,原来是你这个野种。”
“谁啊?”另一个太监走过来问。
“还能是谁,无妄塔里关着的那个野种。也就是皇上宽仁,让那个女人和野种活了这么久?”
“不是说是因为影响国运才被关进无妄塔的吗?”
“这都是对外的说辞,其实因为那个女人和一个侍卫厮混,刚好被皇贵妃撞到,所以才被关进了无妄塔。”
小太监说着,就要伸手将祁御拉起来,但是却被祁御一口咬在手腕上。
那个小太监被咬的嗷嗷叫,一直到祁御被拉开,岑溪看着六七岁的祁御捏着手几乎要掐出血来。
后来,祁御跪在雪地里,大太监目光轻蔑的站着:“小小年纪就知道偷东西,如果不严惩,宫中的规矩何在?”
胳膊粗的棍子打在祁御的背上,单薄的外套,几下就渗出了血迹。
岑溪下意识的想要挡上去,只是透明的棍子在他身上穿过,直直的落在那小小的身子上。
他这才想起来,这已经是过去发生的事了。
他看着祁御咬着牙不出声,嘴唇也变成惨白色,这么下去迟早要出事,岑溪在一旁看着急得不行。直到一抹素衣快速的扑了过来,正是林向晚。
“公公,我求求你,饶御儿这一次,”林向晚苦苦哀求,“求求你了。”
管事的公公在一旁笑着:“这不是之前受宠的晚妃吗?之前你高高在上的看不见我们,现在怎么来求我们?”
“之前是我不对,公公求求你,求求你饶过御儿这次。”
管事的公公冷笑一声:“可以。”
林向晚快速地说:“谢谢,谢谢公公。”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那个太监道:“只要你给我跪下,我就放了你儿子。”
林向晚只是愣了一下,很快就毫不犹豫的朝着那名大太监跪了下去:“求公公饶过我的御儿。”
跟她儿子比起来,尊严根本不算什么,更何况她被关在无妄塔的那天就已经没有尊严了。
周边的太监顿时咯咯咯地都笑了起来,祁御颦着眉虚弱地摇头:“母妃,不要。”
但是因为他的身子太差了,他眼前的视线逐渐模糊,最终晕了过去。
岑溪站在一旁,看着那群太监戏谑林向晚,让人在地上跪了很久,才放人离开。
自那天之后,林向晚就生了病,身子再也没有好起来。
祁御没有地方给她买药,也没有人肯来给他的母妃治病。
林向晚一天一天的衰弱下去,眼见着人尽灯枯的时候,太后找了上来。
她穿着高贵的衣衫,居高临下的看着母子二人:“想要我救她也不是不行,只要你从此只听我的。”
祁御冷着脸,看着眼前的女人:“你想让我干什么?”
太后拿出一颗红色的药丸:“这是一颗毒药,只要吃下他,以后得每个月都要服一次药丸才能保证你体内的毒不发作,吃不吃?”
祁御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已经消瘦的不成人样的林向晚,又看了一眼太后,拿过那颗红色的药丸塞进嘴里咽了下去。
“你说话算话。”
只是当天晚上,林向晚的呼吸却突然弱了下去,太医摇着头从里面走出不来:“这是疫病,需要马上处理,不然漫及整个皇宫,到时候后果不堪设想。”
“不行,”祁御跪在地上求太后,那是他母妃,唯一的亲人。
可没有人听一个废皇子的,他的双手被两个太监禁锢着,挣扎不动。
一场大火,将无妄塔烧了干净,连具尸体都具尸体都没有为他留下。
他亲眼看着他的母妃眼睛看着他,张了张嘴,还没出声,就被大火吞噬的干干净净。a
祁御努力的想看清他的母亲给他说了什么,但是火太大了。
他听不清,也看不清。
从那天起,无论是林向晚还是祁御,都被困在那场大火里。
不得解脱。
永远,不得解脱。
岑溪在回溯里出来的时候,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的重重的揪了一下。
直到一双冰凉的手,擦在他的脸庞上:“怎么还哭了?”
是祁御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站在卧榻旁边,微俯着身子,他依旧穿着黑红外衫,比小时候高了许多。
此时,他正眼神沉静看着自己,像是看了他好久,等了好久。
岑溪哽咽抽了抽鼻子,然后一把抱住祁御。
为什么会这么难过呢。
看见这双眼睛,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岑溪不知道,只觉得自己,应该这样抱抱他的。
祁御由着他抱了许久,一直到岑溪情绪安定下来,他才垂着眸子看着紧紧抱着自己腰的手,饶有兴致地说:“所以,你现在是在勾引孤吗?”
第40章 暴君(7)
岑溪瞬间睁大了眼睛, 别胡说,我没有。
但是很显然祁御只是想逗逗他。
“明天,想不想出宫去。”祁御问。
“出宫?”岑溪眨眼, “明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
祁御说:“秋祭快到了,现在城中会有百花集会。”说完, 他又低头盯着岑溪,“你到底是从哪里蹦出来的?三岁孩童都熟知, 你不知道?”
岑溪瞬间心虚,他干笑了两声, 立马在心里呼唤外挂,系统先生。
“系统先生,快帮忙查一下,秋祭到底是什么。”
系统那边的效率超级快:“秋祭,大昭国的习俗, 在深秋时组织的祭祀和求雨活动。秋祭前, 百姓会将百花搬到集市上交换,或者买卖。秋祭时, 整个街道会用百花铺满,以祈求神仙降临。”
岑溪对系统道完谢, 眼巴巴的看向祁御, 心说这次不怕你再考我了, 结果祁御却已经将被子盖在他身上:“行了, 睡觉。”
岑溪:“???”
不是,他都准备好了。
你再问一个啊。
祁御却对他的眼神视若无睹, 已经闭上了眼睛, 甚至胳膊还搂在他的腰上。
岑溪现在才感觉到不对劲,祁御抱他为什么这么熟练。
其他的小太监也会在皇帝床上睡吗?
答案很明显, 不可能,其他太监不被杀了就不错了。
岑溪看着祁御的侧脸,见他已经睡着了,却又不敢问为什么,很快他的睡意也慢慢袭来,也缓缓地闭上眼睛。
祁御的眸子,却突然睁开,
他眼睛甚是清明,没有一点儿睡意,伸手摸了摸岑溪的侧脸,低声说:“你到底是哪里来的,这般扰动我心神。”
*
“你是说,那个见岑溪的,被留在了皇帝身边近身服侍?”
太后原本在喝茶,听到这个消息,眉心都皱了起来。
她喃喃道:“因为林向晚的事情祁御这么厌恶宦官,我安插进去的人全部被他杀掉了,现在竟然留个小太监?”
“是,不仅如此,据里面的宫人偶然瞥到,那个小太监与陛下同寝同睡。”
太后的眉心颦的更深了:“同寝同睡?再查。”
“是,”老太监俯身行礼,想了想又说,“明日陛下说要出宫看花宴,是否要派人跟着?”
太后说:“嗯,养大儿子倒是不如亲生的,现在这个儿子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也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时候让他吃点苦头。”
老太监是个成了精的,一瞬间就懂了太后的意思,恭恭敬敬的告退。
而御花园另一边,漆黑的花丛里站着两个人。
“你确定他明天出宫?”
“回裕王殿下,奴才确定。”
裕王声音逐渐阴狠:“那就让他有命去,没命回。”
“啊嚏。”
一辆马车驶出了皇宫,岑溪坐在马车上,一个劲的打喷嚏。
今天早晨气温骤降,岑溪起来就发觉自己似乎有些感冒了,不过好在不碍事。
祁御看着岑溪的模样,原本想着晚几天再出宫去,岑溪却觉得这是个让祁御观察到民情的好机会。
引导暴君,走向明君!
这么想着,岑溪又打了一个阿嚏。
祁御坐在一旁,将身上的狐裘脱给他,然后又将暖手火炉塞了过去。
“还难受?”祁御问。
“不难受。”岑溪唯恐祁御将他带着他回去,快速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他今日没有穿太监服,穿的寻常的侍从的衣服,但是外面披着祁御的狐裘,将本来就漂亮的脸衬得更加精致,就像名门世家跑出来的小公子。
祁御看他模样,冷哼一声:“难受也忍着。”
岑溪:“”
车上的温度很足,岑溪抱着手炉不敢说话,一直眼观鼻子鼻观心。
一直到前边的装作车夫的侍卫道:“公子,前边到了花宴的集市,是否下车?”
祁御坐在车上撩起帘子看了一眼,外面的花贩已经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还有一些卖点心的小摊。
坐在一旁的岑溪透过祁御撩起来的缝隙,可以看到外面的景象,酥油饼,糖葫芦,各有各种款式的冰粉,简直是看的他眼花缭乱。
他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
祁御看着岑溪的模样,眼睛里带上一丝笑意,原本想要穿过这条街,但是他现在改变主意了。
“就在这里停下,你找个人少的地方等着。”
“是。”
车子缓缓地在前方停下,祁御撩了一下衣摆,率先下车,他穿了一身黑,落地的时候,在集市巷子口看,一队黑衣人缓慢的露出脸来。
“这个是不是暴君?”黑衣人问。
旁边的黑衣人给他一拳:“你笨啊,你看他下车之后,手伸向里面,很显然里面还有一个人。你见过这么会照顾人的皇帝吗?”
黑衣人都快速地摇头。
接着几双眼睛齐齐的看向马车。
只见屏风缓缓地掀起一角,一个长得十分好看,穿着昂贵狐裘的男子,扶着车下黑衣男人的手缓缓地下车。
这个才对。
黑衣人不约而同的点点头。
这个才像是皇帝才有的待遇,但是没有人告诉他们暴君长得这么——漂亮。
是的,漂亮,只能用这个词形容。
算了不管了,黑衣人的统领对着手下的人使了一个手势:“一会听我指挥,森*晚*整*理活捉暴君。实在不行,就将人杀掉。”
祁御抓着岑溪的手,将人从马车上领下来。
花市已经聚集了很多人,岑溪在人潮里看着祁御川,见他穿的单薄,就要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回去。
“陛——公子,你的衣服。”
祁御冷眼看他:“你不许脱。”
岑溪被成功的吓得缩了回去,嘴里小声嘟囔:“这么凶,冻死你。”
祁御听着岑溪嘟嘟囔囔的声音,嘴角轻扯了一下:“说什么呢?”
“啊?”岑溪很是单纯的看着他,“没说什么?”他在祁御逼问的视线下,快速地移开眸子,走到身旁一个小摊前。
原本岑溪只是随便看看,却发现这个小摊上的东西都格外精致,尤其是一个红色的荷包。
他拿起来,一股子似有若无的香气就环绕过来。
“这是什么?”
摊主是一个六十岁的阿婆,她颤巍巍的说:“公子很少参加这种活动吧,这个是秋祭的香囊,可以送给亲近之人。可以保佑那个人一辈子无痛无灾,平安喜乐。”
“无痛无灾。”岑溪拿起香囊念叨了几句,又想起来昨夜看到的那场大火。
再也没有人会为祁御说一句无痛无灾,平安喜乐的了。
岑溪捏着荷包,片刻在自己袖子里掏出了一个碎银子:“婆婆,这个我买下了。”
还没等他拿给祁御,岑溪看到前方围了一圈人,拉拉扯扯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再离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小说戏剧的经典情节,强抢民女。
岑溪眼珠转了一下,这不正是让祁御了解民间疾苦的大好时机吗?
“公子,我们过去看看?”
祁御显然对这种事情兴趣不大,而且那边人又挤,刚想说不去,低头却看到岑溪已经拉住了他的手。朝着那边的人流走了过去。
他张了张嘴,最终没有说话。
“你爹欠了我钱,我拉你还债天经地义。”
一个肥头大耳的穿着富贵的男人,拉着一个纤瘦的小姑娘,一名上了年纪的老者跪在地上。
“我求求你,放过我女儿吧,求求你了。”
那名穿着富贵的男人一脚踹在了老者的身上:“我放过你女儿可以,先把欠老子的五十两银子还上。”
老者摔在地上,痛苦的呻吟了好几声,好大会说不出话来。
他的女儿想要过去拉他起来,却被富家公子带来的侍从拉住。
“走了,小美人,只要你好好跟着我,我自然不会再难为这个老东西。”他说着,一边猥琐的下流的去摸那位姑娘的脸,却被姑娘一口咬住了大拇指。
富家公子被咬的连连嚎叫,接着,他瞪起眼,高高的举着手臂,就要扇在姑娘的脸上。
岑溪在一旁,皱着眉,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住手!”
周围聚集了很多人,却没有一个敢说话的。岑溪的这句话,让周围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他身上。
那个肥头大耳的富家公子看了过来,看见岑溪的模样,眼睛睁大出现一瞬间的惊艳,接着恶狠狠地说:“就你也想多管闲事?不打听打听小爷是什么身份。我爹可是刑部尚书郭新。我是他的儿子郭成林。”
他的模样本来就丑,岑溪刚被他吓到了,朝着祁御身后缩了缩身子。
“现在知道害怕了?”祁御斜着眼睛看他,“刚才那一声不是气势很足的吗。”
岑溪躲在祁御的身后,小声说:“这不是有陛——公子在。”
听到这个回答,祁御小声的哼了一声,看起来心情不错。
富郭成林被无视的彻底,瞬间恼火:“你们两个嘀嘀咕咕在说些什么?”
岑溪探着头,露出半张雪白的脸说:“你你放开那个姑娘。”
“放开?”郭成林说着,眼神重新聚集在岑溪身上,他突然注意到,这个男人长的实在是太漂亮了,比他见过所有的男人都漂亮。
他的手松开那个女孩,朝着岑溪走了过去,眼睛里欲望毫不掩饰,像是一头贪婪的猪:“放开她也不是不行,你跟我睡一晚,我就放了她。”
岑溪被他的话恶心的后退了一下。
身前的祁御眼睛瞬间冷了下去:“你说什么?”
郭成林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屑的打量祁御:“你是他侍卫?还是相好的?无论是哪一种,我给你一笔银子,你给我马上滚。”
说着,他的手伸向岑溪的脸,只是还没有碰到,就被一双冰冷的手倏然捏住了手腕。
那只手腕明明这么粗壮,不仅在祁御手中动弹不得,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郭成林杀猪一般的嚎叫:“你知不知道我爹——”
“礼部尚书?”祁御眼睛黝黑,声音冷的没有一点情绪,他缓慢地说,“来人,将他的皮给孤剥下来,挂在礼部尚书家门口。”
一句话将郭成林脸色吓得惨白,站在他面前的竟然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陛下,陛下饶命,饶我这一次,我再也不敢了。”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几个黑衣人从暗处快速的跑过来,几刀下去,郭成林便没了气息。
周围的百姓瞬间吓得瘫软在地上,甚至话都忘记了说。
“陛——下。”
祁御看都没看,沉着脸,拉着岑溪转头就走。
岑溪回头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迹还没有冲洗干净,整条大街都是血腥味,人都跪在地上,哆嗦着身子,生怕下一秒灾祸落在自己身上。
好像事情又搞砸了。
岑溪眨了眨眼睛,他又看向祁御的脸色,从他的角度,可以看到祁御绷直的脸颊线,还有紧抿着的唇角。
“陛下,你在生气吗?”岑溪小声的问。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他下意识感觉到祁御在生气。
祁御走到马车前,站了半晌,才似乎压制住自己的戾气。
“若是孤这次不在你身边,你还会这么鲁莽吗?”祁御很凶的看着他,表情有点可怕。他想起来那只肥猪看着岑溪的表情,就想把周围的人都杀了。
但是他知道岑溪不喜欢。
只能堪堪压制住体内的戾气。
岑溪说:“啊?”
他表情呆了一会才模棱两可地说:“应该——不会吧。”
其实还是会的。
但是现在祁御在生气。
“应该不会?”祁御冷声,手紧紧抓着岑溪的手腕,眼睛深不见底,“孤看你挺熟练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嗯?”
岑溪被抓着靠在马车上,两个人离得太近,可以清晰的感受到祁御现在的怒气。
那双眸子盯着他的时候,他已经没有了以前那种害怕的感觉,但人还是要哄的,岑溪抿了一下唇,手指放在腰间,倏然在自己腰间摸到一个东西。
他眼睛倏然一亮。
快速地将香囊扯下来,祁御刚想说什么,却被岑溪将香囊塞进手里。
他原本很凶的表情倏然愣了一下,好久才抬眼。
“虽然不值钱,”岑溪说,“但刚才看到,还是想要送给你,希望陛下以后也能无痛无灾。”
祁御刚开始的暴脾气一瞬间没了,眼中竟然显现出几分少年的纯真来,他低声重复了一句,近乎自言自语的喃喃:“无痛无灾。”
从他母妃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人给他说过这句话。
祁御看着岑溪弯着的眼睛,问:“你知道秋祭送香囊是什么意思吗?”
岑溪疑惑的看向他。
祁御摸着手中的香囊,眼睛低垂着,看不出情绪,只是声音格外低:“你果然不是大昭人。”
岑溪瞬间瞪大了眼睛。
祁御怎么知道的?
他的身份暴露了吗?
一方天地,两个人各有心思。可就在这时,一支利剑打破了安静,直直的穿了过来。
祁御猛然抬头,眼睛一沉,可那只箭却是冲着岑溪去的,再想挡住已经来不及了。
他猛然拉着岑溪,将人护在怀里。
“嗖”一声。
岑溪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箭没入了祁御身体。
*
“太后太后”老太监着急忙慌的从门口跑进来。
太后托着额头正在贵妃椅上休息,听到咋咋呼呼的声音不悦的抬起头:“这么慌张,想什么样子。”
老太监瞬间跪在地上:“奴婢一时着急,请太后恕罪。”
“行了,”太后说,“说吧,什么事这么着急。”
老太监说:“陛下今日微服私访的时候遇刺了。”
太后一瞬间坐正了身子:“皇帝?我不是说动他身边的小太监给他个教训吗?你们到底有没有把哀家的话放在眼里。”
“太后息怒,”老太监抓紧解释,“不是咱们这边的人动的手。”
太后眯眼:“看来裕王也按捺不住了,皇帝人呢?伤势怎么样?他现在还不能出事。”
“太医正在诊断,”老太监说,“应该没有生命危险。”
太后这才送了一口气。
祁御若是现在死了,她和裕王之间的平衡就此打破,到时候场面就不是她能控制的了。
所以现在,这个傀儡棋子绝对不能出事。
*
祁御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晚上。
睁开眼的时候,岑溪双眼哭的肿的像个核桃。
“哭什么?”祁御看着岑溪的样子,笑了一声,“我又没死。”
岑溪这才意识到祁御醒了,他眼睛先是一怔,接着不管不顾的抱了上去,甚至已经忘了两个人之间的身份差距。
“祁御,我都要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要出事了。”
祁御反手抱着人,声音竟然也带上了几分柔和:“好了,我这不是没事。”
岑溪说:“对不起,我下次再也不出宫了。”他只记得自己的任务,却忘了祁御在外面树敌无数,这么多人都想杀他,他竟然为了任务,将祁御的生死置之度外。
祁御又想起来那只箭,那支箭分明是冲着岑溪来的,他眸子暗了下去,露出一丝弑杀的血气。
接下来的几天,岑溪一直休息在祁御的寝殿里。
因为手臂受了伤,用餐的时候,祁御半靠在床上,看着岑溪拿着勺子,缓缓地吹凉才送到他的嘴边。
只是岑溪有时候太笨了,会撒出来一些。
王洪兴看的心惊胆战的,他走过去,对岑溪说:“要不还是我来吧。”
岑溪抬头,先是疑惑的看着他,然后将手中的东西递了出去。“好的,王公公。”
王洪兴想要接过来,但是一瞬间,他感觉到身上凉飕飕的,那一刻他感觉到死神的目光似乎移到自己身上。
“那个,”王洪兴手僵住了,求生欲在在这一刻倏然达到了顶点,“岑溪,还是你来吧。我倏然想起来还有一些事没有处理完。”
直到出去寝殿,那种死亡的注视才完全消失。
王洪兴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真是吓死他了。
寝殿里又安静下去,岑溪端着瓷碗,看着王洪兴落荒而逃的背景,疑惑道:“王公公他怎么了?”
“不用管他,”祁御目光一直落在岑溪身上,他就着岑溪的手喝了一口羹,抬头看着他认真地说,“岑溪,你想不想换一种身份。”
岑溪:“嗯?”
换一种身份?什么意思?
他先是认真的想了想,接着面色一变,眼睛带着泪惊恐又委屈地对着祁御:“你是想将我抓起来,关到暗牢里去吗?”
祁御:“”
到底是谁招进来这么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