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他动了动唇,才要解释就听有人已经先一步开了口,“旁的人想不想摘围巾那是她自己的事儿,你既不是她的亲人,才见一面又算不上朋友,就这样迫不及待的发表意见,是不是有些不知所谓了呢?”
说话的人是周臣,他眸光略沉,并没有着意看谁,甚至说话时还拿铁钳在灶膛里拨了两个花生出来。
被自己有好感的男人当众给了难堪,郭蓉的眼圈控制不住的红了红,她不是个能忍的,就算委屈还是大声道:“是,我不算她什么人,那你呢,又算什么?”
“人家自己还没说话,你就上赶着来献殷勤,用的着你吗?”
这话一出,全场当即就是一静。
最为尴尬的要数宋尔,他就坐在两人中间,还没弄清楚状况就听两人在耳朵根儿吵了个来回。
其中的当事人好像还是他。
关键是……宋尔根本就不清楚原因。
他坐在小小的马扎上,屁股底下跟针扎了似儿的。
有心想缓和一下气氛,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最后打破僵局的还是周臣,“用着用不着的我不清楚,但就像下雨了,如有我有两把伞,看见路上没有的人会分出去一把,而不是转头跟人用嘲笑的语气说:看,那个人没伞,被雨淋得好狼狈啊。”
两相对比,被内涵的人是谁再明显不过,虽然郭蓉的声音更大,但周臣句句条理分明,还不落俗。
他不说自己是为了什么帮的忙,只说自己只是见人被欺负了看不过去。
郭蓉被挤兑的胸口剧烈起伏,她倏的从马扎起身,眼睛里的泪再包不住了,“你还是不是男人,女孩儿之间吵嘴你也要来插一脚。”
说完就跑屋子里哭去了。
人刚走,几乎所有人都松了口气,但气氛还是有些怪,他们或明或暗的朝周臣扫去几眼,心中想法不一。
面对这些打量,当事人连眉毛都没动一下,他神态自若,还有心思将两颗花生递到旁边,“听说烤出来的花生要更香一些,要不要尝尝?”
宋尔:“……”
听着不远处呜呜咽咽的哭声,再看眼前还在等着他接的两颗烤花生,宋尔心中滋味难明,说实话,不怎么吃得下。
但想到方才周臣也是为了帮他解围才那样做的,还是没好拂了他的意,“那……那我尝尝。”
他接过花生,直接就剥了。
只这东西刚翻出来没多久,外面的壳虽然没那么热了,里面的花生仁儿却烫的紧。
宋尔在家没怎么做过活儿,指头肚儿上不见半点儿茧,被烫了后,很快匀出点儿红来。
周臣看了会儿,又钳出了几颗花生。
没等宋尔把刚才的放嘴里,就又递了过去。
宋尔不是很想剥这个东西,他懒得把围巾拆开,就道:“我够了,你自己吃吧。”
周臣“唔”了声,点点头说“好。”
两人说着话,似乎全没将刚才的事儿放心上,只他们不在意,吕英他们却不能不在意,毕竟也是一起生活了好几年的人,听着屋子里不时传来的哭声,到底没能坐下去。
“要不,今天就到这里了?”
不知是谁先开了口。
其他人也不是很想继续,有了挑头的,都纷纷说好,“正好,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活儿,洗洗休息吧。”
几个人能应的都应了。
王薇让男知青先走,又叫宋尔她们几个新来的女知青留下来,“知青点总共五间大屋儿,男知青两个,女知青两个,剩下的那个当客厅用,做饭也在那里,因着冬天要节省柴火,只烧了两个炕,就是距离客厅近点儿的两个屋儿,男女知青各一个,你们看是跟我们住一起还是住那个没烧炕的屋儿?”
陈月儿……也是那个说为了男人来下乡的女孩道:“一个屋能睡下我们这么多人吗?”
“可以的,”王薇道:“这里的炕大,睡上七八个人不成问题。”
陈月儿在家也是个小公主,要是可以她肯定想自己一个屋儿,但感受过这里有多冷后连犹豫都没犹豫一下就道:“我住有炕的屋子。”
站她右边的女知青叫方婷婷,她是典型的水乡女孩,这一天也被折腾的不轻,直接选了暖和些的。
剩下的……就剩宋尔了。
几个人看过去,等他的选择。
宋尔:“……”
他当然也想住有炕的屋儿,但想想实际情况,咬着牙道:“我住没炕的那个。”
王薇听到这个回答皱了皱眉,“是不是因为蓉蓉?”
不等宋尔回答她就解释道:“她不是小心眼的性子,到时候你去跟她说一说……”
宋尔没等她说完就忍不住道:“什么叫我去找她说一说,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或许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中的偏向,但宋尔一下就听出来了。
王薇顿了顿,也觉出自己的话有些不妥,“我的意思是,你的身体不好,屋子里没炕儿,冷的跟冰窖一样,你不一定能受得住。”
“没关系,”宋尔原先对住在这里没什么意见,可现在却生出了点儿淡淡的排斥,“我从家里带的被褥都很厚。”
王薇见人劝不动,也作罢了,“行,不过里面没住人,可能有些灰尘,得先打扫一下。”
“嗯,好。”
宋尔点点头道。
决定了住处之后,大家各自拎着行李回了屋子。
宋尔白天睡的多了,现在也没太渴睡。
他把东西搬进去,打量了一下自己未来的住处,最里面摆了张很大的炕,上面堆着簸箕、竹筐、甚至连破扫帚都在上面,有些乱,应该得好一阵清理,门口的位置立了个不大的斗柜,应该能放些行李,就是要自己添个锁子。
除这两个大件,旁的也没了。
宋尔心下虽知道情况不会太好,却没想到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差,他叹口气,认命的开始打扫。
才要上炕就隐隐约约的听里面那屋子传来一句,“她还不想跟我住一屋,以为我稀罕呢。”
随后好像是被捂住了嘴,“唔……唔……”两声之后就没音儿了。
宋尔动作顿了顿,捏着簸箕只当自己没听见,他把炕上的东西都收拾出来,又捡起那把破扫帚把屋子给扫了一遍。
霎时间灰尘漫了起来。
宋尔戴着围巾也觉得嗓子有些难受,他跑出去喷了一泵药才好些。
只屋里灰尘不少,光是扫扫肯定不行。
想了想,又去水缸里打了盆水。
晚上的温度到了零下,水都上冻了。
宋尔去打水时还是先把上面的冰给弄碎了才舀出来点儿。
因着没找到工具,只能用手敲,等端着盆儿进屋时,手指头都肿了。
稍微一蜷,便刺剌剌的疼。
莫名的,宋尔鼻头就有些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