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控制—逐鹿箭】
路仁贾表情一征, 随即哈哈大笑。
“像你这种说大话的人，我见得多了。”路仁贾将手放在了旁边精神体的头上，只一瞬间他的手就被高温烫出了水泡。而路仁贾却浑似未觉, “他们的下场，都是被我的火神烫个半死。”
路仁贾的精神体是一只青蛙, 和常见的青蛙不同，火神的体型又肥又高, 像是泡发的面团，几乎到了路仁贾的腰部。
青蛙皮呈深红色, 如同在高温下被烫到极致的铁皮。
可火神的皮肤并不像铁皮那样冰冷干燥，青蛙皮上长着大大小小的疙瘩，疙瘩里源源不断的流出了岩浆般的黏液。
火神甩了甩身体，身上的黏液被甩得到处都是，橙红色的黏液在地上蠕动着, 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经过了特殊的保护机制过滤后, 在现场观看比赛的观众们不会同样受高温所扰，但观众席上还是集体‘噫’了一声。
“不好意思, 我要吐了。实在不行，还是让郗亦韵赢吧。”
“这不就是癞hama吗？”
“你不能这么说它, 虽然它好吧！它确实是癞hama。”
“小东西长得真是个东西。”
擂台和观众席之间并没做隔音处理, 郗亦韵将观众席上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外界的评价从不会委婉, 他们会毫不留情的将心中所想宣之于口。郗亦韵看向路仁贾被烫满水泡的手, 眉心微蹙，路仁贾的手遍布烫伤, 几乎没有一处好地方。郗亦韵又看向他的脸, 不知是这种评论听多了，还是压根不在乎, 路仁贾的神情竟然没有一丝波动。
“你确实挺强的。”郗亦韵终于回应了路仁贾的挑衅，云淡风轻道，“至少，你的心理素质让我很佩服。”
在这种情况下还能面不改色，不管真实实力如何，抗压能力怎么说也能算个佼佼者。
郗亦韵这句真情实意的称赞，到了路仁贾的耳朵里，却变成了挖苦。
“火神，给我上！”路仁贾的眼神骤然蒙上了一片阴鸷，声音里仿佛淬着毒液。
一声令下，火神的蛙眼顿时充斥着火光，径直扑向了郗亦韵。
四个肿胀的脚蹼重重拍地，地动山摇般，黏液不断掉在了地上。
距离被快速拉近，火神却突然骤停在了原地，只见它张大了蛙嘴，火光四溢的蛙舌如导弹般直接飞了出去。
舌身无限延长，蛙舌的长度像是没有极限，而目标正是郗亦韵！
“火神使用了技能——【火舌】！”主持人实时播报道，“这个技能使用之后，能使火神的舌头带着可以融化世间一切物质的高温，碰到的物体顷刻间就会被化成灰，郗亦韵这下危险了！
“郗亦韵选手会如——天啊！郗亦韵接住了这个攻击！”
观众们还没来得及替郗亦韵担心，半空中，郗亦韵扬起的藤鞭和火神的蛙舌纠缠在了一起！
或者说，藤鞭不仅将不断前进的蛙舌挡住了，还轻易制服住了它。
占据了上风的人是郗亦韵。
火神还是第一次被人接住它的舌头，以往敌人遇到它的舌头都是仓皇而逃，生怕被它的舌头碰到一点。
这下子突然吃瘪，火神下意识就想把舌头收回，然而藤鞭牢牢捆住了它的舌头，硬是不给它逃离的机会。
甚至，还在往前拔，像是要把它硬生生的拽过去！
这就是等级不同带来的差距了。在S级精神体面前，A级精神体再凶猛的攻击也只会被削弱。
路仁贾原本被吓了一跳，但目光落在半空中的藤鞭时，悬起的心又落回了肚子里。
藤鞭碰到火舌，原本翠绿的颜色被高温侵蚀，如同被抽光了生命力般成了黑色，变得脆弱又干瘪，淅淅沥沥往下掉落着灰色的残骸。
火属性天生是木属性的克星，路仁贾冷笑一声，就算火神的攻击被削弱了，耗也能把郗亦韵耗死。
“使用技能，【涎火球】！”
【涎火球】发动后，以□□为养料，火神的身体就会变成火球的绝佳培养皿。这个技能一旦发动，火神往往能力挽狂澜，几乎战无不胜。
路仁贾的声音似乎给了火神底气，原本企图逃脱的火神不再挣扎，仰天长啸一声。
锐利刺耳的蛙鸣声响起，一颗硕大的火球从火神的嘴里吐了出来。
火舌如同轨道，火球顺着蛙舌瞬息间就到了郗亦韵的面前。
郗亦韵手一动，鞭子松开了火神的舌头。小漂亮眨了眨纤长的睫毛，鹿角上的藤蔓便再次伸展，在郗亦韵面前形成了一道坚硬的藤盾。
火球猛烈撞击在了藤盾上，顷刻间就点燃了一切。
火球带着排山倒海的气势吞噬着藤蔓，而藤盾在破灭的灰烬中又被新的藤蔓覆盖。
这是火与木的抗衡。
烟熏火燎间火势越来越大，滋生于鹿蹄下的花草也相继化为了烟灰。
路仁贾狞笑道：“别挣扎了，小元帅，把你的积分让给我，也不算浪费。”
“完了。就算郗亦韵是S级的【控制】，可是火势这么大，她也控制不了火。”主持人遗憾摇头，“郗亦韵抵挡不了多久。”
赛场上的情况对郗亦韵并不友好，主持人在心里已经下了结论，这场战斗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了悬念。
“我刚才是不是没有说？”听到主持人倒冷水，一向沉默的尹一隅突然接话。
尹一隅冷不丁的一句话，让主持人来了兴趣：“尹老师，您想说什么？”
尹一隅直视着擂台，眼睛里倒映出了阵阵火光，生机勃发的藤蔓在她眼睛里顽强抵抗着火焰的入侵。“郗亦韵同学的精神体天赋虽然是【控制】，但是她在修习【攻击】上很努力。”
主持人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是说——”
与此同时，火神收回了舌头。
一个蛙跳，正要回到路仁贾的身旁，然而，高高跃起的它，在正要下落的时候却在半空中骤然定格，一动不能动了。
“呱？”
火神茫然低头，赫然发现自己肥硕肿大的脚蹼上，不知何时竟然缠上了一截藤蔓！
这根藤蔓几乎有成人的手臂粗，紧紧咬住它的脚蹼不放，然后迅速分裂成了四条，分别缠上了它的四条蛙腿。
它被钉在了空中，变成了看起来不怎么轻盈的风筝。
“呱！”
下一秒，惊悚的一幕发生在了它的眼前。
不知从何处出现的利箭朝着它的眉心呼啸而来！
火神剧烈挣扎着，蛙眼里的火光退却爬满了血丝，肥大的蛙蹼在空中乱踢，急躁的情绪让它浑身上下像是着了火一般。
可藤蔓纹丝不动，哪怕被火焰吞噬，新生的藤蔓仍然不顾一起地将它缠绕。
路仁贾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眉心，大喊道：“住手！”
然而利箭对他的指令毫无反应，仍然朝着火神的眉心前进。
火神的蛙鸣响彻了整个场馆，路仁贾绝望地双手揪紧了自己的头发，目眦欲裂：“我输了！”
利箭在即将刺破火神额头的一瞬间，停下了。
“啪。”
利箭掉在了路仁贾的脚边，那是一截鹿角，充当箭头的那部分是钝的，对方似乎压根就没把他放成对手。
路仁贾征愣失神片刻，最终，跪倒在地，喃喃重复道。
“我输了。”
小漂亮走到了路仁贾面前，垂首衔走了鹿角箭。
一路走来，蹄下的花草再次盛开在了岩浆曾遍及的地方。
“【逐鹿箭】。”
藤盾开始解体，藤蔓和火星子一起往下掉。
站立在满目疮痍的地面上，郗亦韵收回了藤蔓形成的弯月弓，细软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眉眼，只露出了脸颊上的一点烟灰。
“一击。”
必杀！
*
上午场很快就结束了，随着结束铃声的响起，选手积分排行榜进行了新一轮的更新。
拿下首轮胜利，为第一军校带来开门红的郗亦韵，赫然排在榜单的前排。
“什么时候到我啊——”陈意双手垫在脑后，百无聊赖的拉着长音。
上午除了郗亦韵，第一军校的学生们都被轮空了。看了一上午的战斗，陈意心痒难耐的饭都吃不下去。
褚煦和郗楷推门，进入备战室。
备战室里人很多，郗楷挨个看人脸，但是没能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我姐姐呢？”
陈意现在浑身使不完的劲，一个打挺站了起来，说：“在教官那边复盘，走，我带你过去。”
等郗楷和陈意走后，褚煦自己找了个小角落坐下。
现在备战室里的人心思都在下午的比赛上，甚至没有人发现褚煦进来了。
难得清净，褚煦放松身体，去看电子屏上的转播。
此时播的是对人气选手的采访。
褚煦打算等郗楷回来去吃午饭，为了打法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看了下去。
—“对于今年的比赛，你觉得你能获得什么成绩呢？”
—“我、我不知道，我是听说大赛管吃住才来的。”
备战室里的大家都没有恶意的笑了出来。
“你还真别说，大赛提供的饭真挺好吃的。”
尤肴一边吃一边说。
褚煦也笑了一下。
记者又采访了几个选手，除了自带话题度的选手，记者问的都是同样的问题。
得到的回答，也五花八门。有的极度自信，要当冠军。也有的一言不发。
记者尬笑道：“哈哈，看来这位选手的心情不怎么样。让我们继续来采访下一位选手。”
镜头一转，一个看起来和褚煦差不多大的男生，神采飞扬的和镜头打招呼。
“爸爸妈妈！我上电视啦！”
记者：“”
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记者应付这点突发情况的能力还是有的。
就算男生如此脱线，记者依旧维持着满分的营业微笑，正要提问男生将采访拉上正轨时，男生突然一伸胳膊，把镜头外的男人拉了进来。
男人二十多岁，下巴上带着凌乱的胡茬，被带进镜头里的时候，男人的瞳孔皱缩，显然没预料到还有这一茬。
“爸妈！这就是我师父！”男生亲切搂着男人的脖子，介绍道，“他是上上届精神体大赛的——”
男生还没说完，男人就打断了他，面上带了点不悦，男生立马闭嘴，像个鹌鹑似得不敢动了。
男人和记者说了抱歉，走出了镜头外。
采访还在继续。
“这个男人我好像见过。”尤肴放下筷子。
步雅看了他一眼，说：“你忘记啦？教官带我们复盘往届比赛的时候，专门和我们讲过他。”
“我想起来了。”尤肴恍然大悟，“是不是叫嵇嘉的那个？他最后好像得了多少名第三名。”
步雅吓唬他：“你小点声，教官听见你全忘了，他肯定揍你。”
“……”
第三名的嵇嘉。
原本昏昏欲睡的褚煦，睁开了眼，刚好看到嵇嘉离开镜头范围内。
一秒的时间转瞬即逝，可足以让脸盲的褚煦瞬间认出那个男人。
他在季家之外，唯一的一个朋友。
第62章 小师父
嵇嘉。
褚煦觉得自己绝不可能认错自己的朋友, 他甚至能看出来这两年来嵇嘉发生的变化。
嵇嘉留起来了胡岔，高了也瘦了，和两年前比起来成熟了许多。
褚煦还记得是怎么和嵇嘉认识的。
那时, 他刚来到季家一年多的时间，一颗星球开展了精神体交流大会, 讲师据说是某届精神体大赛的热门选手。
为了这个，季父给季才捷报了名, 季才捷当时和他的关系还没有现在这么糟糕，便也带上了他。
因为是第一次离开季家, 再加上来到一个陌生星球后人生路不熟，一次大意，褚煦和季才捷走散了。
褚煦记得那天的雨下的特别大，饥寒交迫，然后, 他就遇到了带着精神体出来散步的嵇嘉。
嵇嘉比他大几岁, 但是胆子比他还小，而且性格有点独, 是个闷葫芦。
俩人在雨中相遇，嵇嘉十分慷慨的请他吃了饭。褚煦为了报答他的一饭之恩, 给当时陷入精神体瓶颈期的嵇嘉, 量身制定了一个精神体的培养计划。
也就是从这里开始, 褚煦开启了他为别人制定精神体培养计划的赚钱生涯。
不过, 那都是后话了。
嵇嘉的记性不太好，经常记不住要点, 所以褚煦在回季家之前, 三天两头都要去嵇嘉那边亲自指导。也因为这一点，他和嵇嘉很快就成为了朋友。
朋友多年不见, 不想起来还好，突然提起来，还挺想见一面的。
褚煦离开了备战室，打算去采访点碰碰运气。
采访点和备战室有一定的距离，一个在场馆的最里面，一个在场馆的大门外。
褚煦对那地方大概有些印象，而且刚才的采访是直播，如果现在去采访点，嵇嘉走不了太远，应该能堵到人才对。
在去采访点的路上，刚走出备战室的区域，就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告投屏。
广告是某个男人的代言，代的是精神体专用的营养液。
投屏太大了，大到褚煦根本看不全男人的脸。
这时，两个工作人员从他身边路过。
“男神的代言！”
“这是谁？”
“他是谁你不知道？他可是上上届精神体大赛的十六强选手——”
原来是和嵇嘉同届的选手。
广告屏很快就被褚煦甩在了身后。
距离采访点只剩下不到一百米，褚煦大老远就看见一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不对，应该是两个人才对。
嵇嘉拽着被采访男生的后领子，硬生生把他从采访点里拖了出来。
“记者！我要话筒！”
保洁人员对嵇嘉露出了感谢的神情，嵇嘉臭着一张脸，手掌绷直，直接照着还在高呼的男生脖子上来了一下子。
男生立即不省人事，晕了过去。
褚煦有点欣慰，嵇嘉包括刚才的一些防身术都是他教的。这么多年了，嵇嘉用的还挺好。
褚煦正要往前走两步，只听见前方惊喜的喊声。
“小师父！”
嵇嘉竟然发现了他。
听到熟悉的称呼，褚煦忍不住微笑道：“嵇嘉。”
嵇嘉拖着人形拖把大步走到褚煦面前，臭着的一张脸迅速阴转晴：“真的是你啊。”
“我刚才在采访里看到你了。”褚煦看了一眼地上的男生，问，“这位是？”
嵇嘉直接把男生抗到了肩头，说：“你徒孙。”
说完，摇了摇肩膀上的徒孙，喊道：“醒醒，你师祖来了，快点拜见。”
褚煦：“”
不知是不是嵇嘉刚才下手太重，小徒孙一直都没能醒过来。
嵇嘉叹了口气，像是两年前第一次见面那样，无奈道：“走吧，我请你吃个饭。”
到了吃饭的地方，褚煦和嵇嘉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么长时间没见，他们俩倒也没有生分，嵇嘉和褚煦说了很多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第一件就是他的徒孙。
褚煦看了一眼摊在椅子上的男生，又看了一眼悠闲夹菜的嵇嘉，问：“你的徒弟是怎么回事？”
“害，别提了。在别的星球捡的，”嵇嘉头都没抬，“他让我教他给精神体进化，等他在地下精神体比赛夺冠之后，和我五五分奖金。”
“那你们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地下精神体比赛不像精神体大赛只有一个，分布得很广，每个星系甚至每个星球都有好几个这种比赛。
嵇嘉抬起头，眼神怨念：“这小王八蛋报错名了。”
褚煦陪着笑了两下，然后看着嵇嘉的脸，没说话。
他以为这个男生会是哪个名门贵族家的孩子，而嵇嘉会是被高薪聘用的私人教练。
毕竟嵇嘉在他那届的精神体大赛里，排名并不低，虽然不如冠军那么耀眼，但第三名也足以让嵇嘉这个名字和功成名就挂钩了。
要知道，从精神体大赛厮杀出来的选手们，并不会将地下精神体比赛放在眼里。
地下精神体比赛更像是一个新手村，大赛出来的选手们参加地下比赛，跟去鱼塘炸鱼差不多了。
但是，嵇嘉为什么会去呢？
听他刚才说的话，似乎是因为徒孙答应了他，会和他五五分奖金。
大赛的第三名竟然会需要地下比赛的奖金吗？
而且还是和别人对半分出来的。
褚煦看着嵇嘉放下了筷子，从兜里掏出了包烟，褚煦点头默许，嵇嘉从中拿出了根烟，夹在手指点燃。
火星之上冒出了袅袅白烟，嵇嘉的脸被白烟笼罩，竟有些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沧桑。
褚煦突然想起来，在来的路上看见的广告牌，代言的男人在大赛里止步于了十六强，和嵇嘉差了十万八千里。
“你这两年过得怎么样？”褚煦犹豫半天，还是问了出来。
与其旁敲侧击的担心，还不如大大方方问个明白。
“也就那样，挺好的，”香烟被迅速吸净，嵇嘉重重吐出口气，烟过了肺，导致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嵇嘉又掏出一根烟，只是拿嘴叼着，没点燃。他找服务员要了一点酒，倒在杯里，问：“喝点？”
褚煦抿了抿唇：“我还没成年。”
嵇嘉乐了：“小师父，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当初，你没回季家就好了，咱俩就算在星际流浪，也会比现在过得痛快。”
这句话似乎透露了嵇嘉过得没自己说的那么好，而且把他也加进去了。褚煦觉得得为自己辩解一下：“我过得还不错。”
“别装啦，小师父，我又不是不看星网。”嵇嘉懒得再提季家的那点破事，“不过还是要感谢你，如果没有你，我的精神体也不会从一只耗子进化成狼王，也不可能在大赛里活那么久。”
褚煦眉梢直抽抽：“不是猫吗？”
他可记得嵇嘉的精神体在进化之前，是一只白毛猫。
“是吗？”嵇嘉痛快道，“可能我又记错了。”
对于嵇嘉的记性，褚煦已经见怪不怪了，听到嵇嘉提起精神体大赛，褚煦开玩笑问道：“你该不会把你突然不理我的原因也忘了吧？”
褚煦回到季家之后，和嵇嘉一直在保持联系，嵇嘉参加精神体大赛，褚煦因为在季家的身份尴尬去不了，就时刻守在转播前，给嵇嘉分析对手的精神体。
嵇嘉也在大赛里，向别的选手介绍褚煦，给褚煦的生意拉活。褚煦那时候，还真赚了不少。
嵇嘉和他的狼王在大赛里的表现很亮眼，因为经验不足，止步于了第三名。
结果公布的那一刻，褚煦点开了和嵇嘉的聊天框，一段话在打字框里删删打打了多半天，他不知道在这个时候嵇嘉想听到的是祝福还是安慰。
等消息发出去的时候，竟然被拒收了。
嵇嘉删掉了和他的联系方式。
在删掉之前的聊天是在三天前，那时候嵇嘉要准备团队战，他怕影响到嵇嘉的状态，愣是等到尘埃落定才和嵇嘉联系。
嵇嘉和他的断交太过于突然，时至今日褚煦都不知道为什么。
面对昔日朋友的质问，嵇嘉点燃打火机，另一只手拢在烟卷前，这个点烟的动作只能让褚煦看到他皱紧的眉毛。
“其实和你没太大关系。”借着这个动作，嵇嘉含混不清地说：“在团队战之前，季家找过我。”
褚煦只觉得脑子里‘嗡’的一声，他几乎能猜到嵇嘉接下来会说的内容。
嵇嘉吸了一口烟，陷入了回忆里：“他们希望我可以在赛后，加入季家。如果我同意，他们会让我成为冠军。”
这的确是季家会用的手段，褚煦闭了闭眼，轻声说：“你没答应。”
“对，”嵇嘉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我当时觉得老子太牛逼了，没他们我也能拿冠军，更何况还有小师父你。”
“但是，靠着季家拿冠军算什么呢？加入季家又算什么呢？”
短短两年，嵇嘉觉得过去的自己太年轻了。
有微不足道的傲气，也有让现在的自己都为之佩服的勇敢。
季家在被他拒绝之后，买通了关系，让本该被鲜花簇拥的他，无人问津。
嵇嘉在离开精神体大赛后，处处碰壁，生生把他闷葫芦的性子磋磨的没了脾气。
季家甚至还多次派人联系他，查看他的态度是否有所转变。
“如果我们的关系被季家发现，季家一定会为难你。”所以他选择删掉了褚煦，嵇嘉说，“而且我当时陷入了怪圈儿，天天想的都是我没能拿冠军，到底是因为季家给我使了绊子，还是我实力就是不行。”
他也曾经设想过，如果他当初答应了季家，生活会不会还会是这个样子。
嵇嘉后背靠在了椅子上，盯着房顶上掉下来的尘土：“我颓了一段时间，很快就想开了。只不过，挺对不起你的，当年删掉你的联系方式还是冲动了。”
在前不久，褚煦的爆瓜出现在星网上的时候，嵇嘉也动了去找褚煦的念头。
毕竟不管有没有季家这个尴尬的源头在，他和褚煦的关系从来没有破裂过。
季家和褚煦的决裂，仿佛给了嵇嘉一个真正和过去释然的机会。
只是他当时在忙着和徒弟准备精神体比赛的事宜，找褚煦的事情就被耽搁了，等嵇嘉再次想起来的时候。
褚煦觉醒出了精神体，并且精神体天赋是【治疗】的新闻就引爆了整个星际。
作为星际土著，嵇嘉自然知道【治疗】的重要，好不容易再次得知褚煦的消息，嵇嘉却犹豫了。
在褚煦好不容易迎来人生转折点的时候，他凑上去，算什么呢？
他又不是什么容光焕发的精神体大赛第三名，他现在连地下精神体比赛都参加不了，还要靠和别人对半分奖金过活。
这个时候如果他再影贴上去，不就和见利忘义的小人一样了吗？
“算了吧。”嵇嘉悠悠吐出一个烟圈儿，摇头叹息道：“人生啊，到底是谁在易如反掌。”
褚煦：“”
听到嵇嘉像是用旁观者的口吻，说出来的话，褚煦也低声重复道：“算了。”
作为两个季家的受害人，不管是抱头痛哭，还是一起怒骂季家，在时隔两年后的现在，都和当初嵇嘉在内耗中寻找他失败的原因一样，没有了任何意义。
褚煦本来想说，嵇嘉，谢谢你，一直到和季家决裂之前，都有你介绍过来的顾客联系我。
但最终，褚煦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这个话题点到即止，嵇嘉又陆陆续续和褚煦说了很多他自己的事情，说到一半，俩人又要把联系方式加回来。
褚煦打开光脑，准备通过嵇嘉的好友申请，却在看到精神体养成游戏的时候，目光一顿。
“怎么了？”嵇嘉把烟屁股扔进了酒杯里。
褚煦挪开视线，落在嵇嘉的脸上，鬼使神差地说：“嵇嘉，你相信我觉醒出了精神体吗？”
“相信啊。”嵇嘉打趣道，“有【治疗】天赋的精神体还能不是你的？”
褚煦：“我不知道。”
嵇嘉：“？？？”
褚煦便和嵇嘉说了他觉醒率为0，说了精神体养成游戏，说了团子。
听了这些的嵇嘉一脸严肃：“小师父，我去过太多颗星球了，精神体觉醒率为0还能觉醒出来精神体的例子，除了你，我从来没听说。”
“你要知道，测觉醒率的机器从来没出错过。”嵇嘉沉声道，“从来没有。”
第63章 铺路
“我知道。”褚煦说。
测精神体觉醒率的流程十分繁琐, 要采取血液，全身检查，同时还要采取一定的精神力。除此之外, 还要有专门的精神体进行觉醒感知。
这一套流程下来，为的就是将容错率降到最低。经过觉醒率测试, 褚煦的情况几乎没有了回转的余地。
褚煦把团子放在手心里，沉睡的团子软软的身体随着呼吸上下起伏。
“我觉得正是因为这一点, 精神体养成游戏才会出现在我身边。”
发明精神体养成游戏的人似乎生怕他觉醒不出来精神体一样，甚至在团子的成长上, 都为他做了万全的准备。
嵇嘉沉思片刻，问：“你有什么思路吗？”
“有。”褚煦想了想，这还是他第一次和别人提起这件事，“我的第一军校的入学资格也有蹊跷。”
嵇嘉挑眉：“你的入学不是季家给你的吗？”
刚说完，嵇嘉自己都觉得这个解释过于荒唐。
关于褚煦的爆瓜, 季家采用的是将褚煦塑造成白眼狼的形象。
如果褚煦只是像他当初那样不配合季家的某种要求, 季家大可以私下买通关系，将褚煦封杀。在星网上爆瓜这种做法, 实在大张旗鼓。
褚煦的人品，嵇嘉很清楚, 季家不惜冒着疑点重重的危险, 都要为褚煦凭空捏造一个白眼狼的形象是为了什么？
嵇嘉突然灵光一闪, 与其说是凭空捏造, 不如说是在模糊大众的视野，颠倒真相。
归根结底, 季家对他和褚煦的手段都是一样的, 得不到就要毁掉。只不过，比起对他, 季家对褚煦采用的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是的，我和季家闹掰之前，第一军校就把入学邀请发给我了。”褚煦对此却没有解释和季家闹掰原因，他觉得他和季家的纠葛跟他军校入学资格毫无关系。
“邀请？”
褚煦看了嵇嘉一眼：“你也觉得这个词，有点古怪吧。当初第一军校发来的，的确是‘邀请’。”
“奇怪了。”嵇嘉摸着自己的下巴，他对褚煦的过去也只是知道他是个孤儿，被季家收养，仅此而已。
孤儿的父母是谁，这是连褚煦都不知道的问题，想到这里，嵇嘉饶有兴趣地问：“你爹妈该不会是什么牛哄哄的人物吧？”
“因为一些原因离开了你，但是还记得要为你安排好一切，”嵇嘉觉得自己都要被自己说服了，“说不定精神体养成游戏都是他们为你准备的礼物你这种看智障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褚煦叹了口气：“怎么可能呢？如果真的是因为我的父母，那在我被全星网骂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找我。”
不仅是在他被星网抨击的时候，如果他真的有这样为他着想的父母，他在蓝星每一次受伤流血的时候，就不会好的那么慢了。
嵇嘉正色道：“但你不能否认的是，精神体养成游戏也好，军校的入学邀请也好，你的这些经历都是人为的。”
“而且，每个人的诞生都不会是通过冰冷的机器，每个人都有生出自己的父母，”嵇嘉认真道，“小师父，你都这么惨了，如果真的是你父母在为你铺路，这些都是他们亏欠你的。”
*
一顿饭吃完，差不多到了下午的比赛开始的时间，褚煦先离开了。
褚煦一边走，一边思考刚才和嵇嘉讨论出来的思路。
嵇嘉坚持认为，他的入学邀请和精神体养成游戏都是人为造成的，而且很有可能是一拨人。
对这一点，褚煦也赞同，唯一意见相左的只有幕后的人是谁。
在和嵇嘉刚才的讨论中，褚煦发现了他之前一直忽略的关键点。
那就是时间。
入学邀请和精神体养成游戏出现的时间是不同的。
虽然褚煦第一次启动精神体养成游戏的时候，是在前往第一军校的路上，可实际上，精神体养成游戏出现在他光脑上的时间比入学邀请要提前了三年。
精神体养成游戏下载了三年，才下载成功，偏偏是在褚煦收到邀请之后，褚煦在前往入学的路上。
精神体养成游戏的出现比褚煦去检测精神体觉醒率还要早，似乎‘幕后的人’比褚煦要更早知道他的精神体觉醒率为0。
要不然解释不了为什么游戏的主线是‘种出属于你的精神体’。
幕后的人比他还要更了解他自己，甚至要比他刚早一步要知道他会面临的困境。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褚煦突然停在了原地。
褚煦回忆着养成游戏的玩法，会种出别人的精神体、好感值、团子在里面快速升级他找不到幕后的人任何对他怀有恶意的迹象。
幕后的人似乎只是希望，他能和普通人一样，觉醒出精神体，然后进入军校，过上顺利幸福的一生。
普通人有的他都要有，但是要比普通人更幸运一点，更幸福一点。
“说不定精神体养成游戏都是他们为你准备的礼物”
嵇嘉说过的话就在耳边，他几乎都要动摇了。
褚煦抬起头，正要继续走，突然看见段霁也正在朝他走来。
思绪收回，褚煦快步迎了上去。
段霁也是来找他的，褚煦也没问段霁也为什么知道他在这里，抱歉道：“我出来见个朋友。”
段霁也的视线把他从头到脚看了个遍，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受伤，褚煦觉得很奇怪，想了两秒，然后歪头对段霁也露出了个笑脸。
“吃过午饭了吗？”段霁也心痒，抬手摸了褚煦的头发，然后动作一顿。
头上传来的触感突然一动不动，褚煦点点头，有些疑惑，正要抬起头时，眼前的阴影笼罩了他。
段霁也的味道被他弯腰带来的风汇聚在了褚煦的鼻尖下，一只手握住了他的肩膀，脑袋靠近了他的脸侧。从远处看段霁也像是伏在了褚煦的身上。
褚煦一动不敢动。
因为他不能确定，段霁也是在嗅他的发丝，还是他的耳垂。
亦或是在嗅他的颈窝。
第64章 邀请
段霁也似乎没有特意把控呼吸, 温热的吐息肆意妄为地轻轻打在了褚煦的脸侧。
褚煦起了一点鸡皮疙瘩，他大着胆子，悄悄偏头。
段霁也的脸就在咫尺, 他看到了对方挺直的鼻梁，有些青色倦意的眼圈, 更往上是带着攻击性的一双鹰眼。
幽绿的虹膜不知道在看向哪里，犹如被浓雾笼罩, 光线投进去如同投入枯寂古井的石子，难起涟漪。
褚煦的脖子实在有些痒, 他正要后退一步，段霁也的脑袋突然微微转动，一双鹰眼望向了他。
神奇的是，浓雾散去了，褚煦在那双幽绿鹰眼的最深处看到了一点敌意？
这个眼神褚煦再熟悉不过了, 可出现在段霁也这里却让褚煦有些陌生。
褚煦突然想起来了在大赛开始前, 他和段霁也在狭窄巷子里的靠近。
他后退一步，看到段霁也的脸上还带着柔缓的笑, 褚煦意外松了一口气，旋即察觉到了段霁也企图遮掩眼中敌意的意图。
其实段霁也的情绪掩藏的可谓滴水不漏, 换另一个人站在这里都看不出来段霁也的异样, 但褚煦不同, 这是他在蓝星赖以生存的技能之一。
“怎么有烟味？”
褚煦在跳开之前, 他听到段霁也这么问他。他下意识抬起胳膊，用鼻子嗅了一下, 什么也没闻到。
烟味只会来自嵇嘉, 但吃饭的时候褚煦坐在了通风口的位置，按理来说, 烟味不会粘在他身上才对。
“苍阳除了视力，连嗅觉也很灵敏吗？”
段霁也愣了一下，脸上又是那副好心情：“苍阳在战场靠的是听觉和视觉，但是我的鼻子很敏感，能闻出属于别人的味道。”
这个‘别人’的字眼出现的很巧妙，像是在暗示他，也像是无意。
“我朋友在店里抽了烟，可能是在那时候粘到了。”褚煦想了想，想到段霁也在军校里也是教官，解释道，“我不会学。”
“我知道你不会学，你这么乖。”段霁也失笑，这才说起正事，“对了，陛下想要见你。”
褚煦睁大眼：“想要见我？”
这个消息实在意外。
他对帝国皇帝的认识还仅限在别人的谈话里。
实际上别人提起帝国的皇帝陛下的时候，也不会说太多，只会在日复一日的担心皇帝身体的车轱辘话里，提起他的勤恳、慈悲以及爱民如子。
在皇帝的带领下，帝国扛过了虫战危机，使所有帝国公民安居乐业。褚煦觉得，他应该是个很好的皇帝。
但是他为什么想要见自己呢？
“你不想见吗？”段霁也观察着他的神情，“你不想见的话，可以拒绝。”
“可以拒绝？”褚煦带着惊讶的笑意道，虽然蓝星没有这种地位的人在，但是褚煦也知道帝国皇帝在帝国是说一不二的存在。
段霁也定定看着褚煦的脸：“嗯，只要是你想的，都能做到。”
只要是你想的，不管是什么，我都会帮你实现。
不仅是我，被你拯救的千千万万子民都皆如此。
*
最后，褚煦还是决定去。
他没把段霁也最后说的话当真，和段霁也告别后，走上了回观赛席的路。
去主星面见陛下的时间是明天，晚上出发，段霁也会和他一起去。
褚煦今天还有一下午的时间可以观看比赛，等到了出发的时间段霁也会来找他。
等到了观赛席，郗楷已经在那里等他了。郗楷知道他去见了朋友，因此也没过多询问。
褚煦刚到不久，下午的比赛就开始了。
电子屏上，系统选人选出了虚影。
“个人赛每一天都是通过系统选人的方式吗？”褚煦有些好奇，如果每一天都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选择对决的双方，似乎有些单调。
公平性有了，但比赛的趣味性却少了很多。
郗楷摇头：“前三天是这样的，先用机器把每个人轮一遍，这是筛除选手的第一阶段。第二阶段会有选手彼此call out的形式，第三阶段会把所有人都放在一个大地图里，进行原始追逐。”
“只有经过层层筛选，还站立于赛场上的选手，才有资格进入最后的决战。”主持人抑扬顿挫道，“经过午休时间短暂的休整，想必各位选手和各位观众，已经做好准备期待下午的比赛了！”
主持人把目光投向电子屏：“让我们看一下，上场的选手会是谁呢？”
电子屏上出现了结果。
尤肴从选手席上站了起来。
“竟然是尤肴。”褚煦凝神，“他的精神体应该不适合1V1，他的对手是谁？”
郗楷：“是二军的古泽宇。”
“二军近几年的势头很强，去年的精神体大赛冠军就来自二军，而且二军连续两年在几所军校的综合排名里都排第一。”郗楷淡淡道，“二军有自己培养精神体的方法，军校上下对外都瞒得很紧，他们的新生报名率是最高的。”
褚煦倒是有些好奇，二军培养精神体的方法是什么。
说话间，尤肴和古泽宇已经先后上场了。
尤肴的精神体，褚煦见过，是一只地鼠，叫鼠鼠。让褚煦有些意外的是鼠鼠的天赋竟然是【攻击】。
古泽宇的精神体则是一只彩羽鸡，褚煦在下注器上找到了古泽宇精神体的资料。
名字：彩虹
所属：二军
等级：B级
技能：1
天赋：混沌
大赛对于选手精神体情报的收集，其实并不全面，不用详细，只要求在必提供信息上的准确。
褚煦看了又看，说实话，资料上彩虹的各项信息，在群贤毕至的大赛里显得有些平庸了，都不如二军的头衔亮眼。
但是郗楷的话给了他提醒，不能小看二军的学生。
二军既然能派他出来比赛，那肯定有他的独特之处。
这就和扮猪吃老虎一样，褚煦看向擂台上的尤肴，投去了担忧的目光。
擂台上，尤肴和古泽宇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奇怪的是，擂台上只有彩虹在警惕的望着四周，褚煦没能找到鼠鼠的身影。
在尤肴的身侧，在原本鼠鼠应该站立着的位置上，只留下了一个坑洞。
“鼠鼠使用了技能—【盲洞】，这个技能可以让鼠鼠在任何地方打造出属于它的隧道！”主持人大声道，“这种技能很适合搞背后偷袭哈哈，鼠鼠接下来想做什么呢？”
褚煦想起来了大赛开赛前，他在训练场里见到的尤肴和鼠鼠。
那时候尤肴似乎在和鼠鼠玩捉迷藏，鼠鼠利用技能出现在了距离尤肴很远的地方。
【盲洞】的盲字，指的是对手对技能使用者的行踪捉摸不透。这个技能和团子的【海潜】很像，只是比【海潜】的范围要更大一些。【盲洞】更像【海潜】的进阶版，【海潜】离开水就发挥不了作用了。
褚煦沉思。
【盲洞】和【海潜】都是更偏向于辅助和走位的技能。如果佐以攻击类的技能，那将会打对手一个措手不及，就像他当初击败季才捷的小鱼苗一样。
作为同类型技能的拥有者，褚煦能预料到尤肴的想法，鼠鼠使用【盲洞】会做些什么几乎出现在了褚煦的眼前。
因此比起这些，鼠鼠的天赋是【攻击】这一点更让褚煦好奇。
褚煦很期待鼠鼠的杀招。
敌人不见了踪影，彩虹有些慌乱。因为紧张，彩色的长尾羽不受控制的抖个不停。
彩虹的眼珠子快速转动，扫过各个方向。但尽管如此，它仍旧死守原地没有动，像是球赛里尽职尽责的守门员。
褚煦点点头，面对踪迹不明的对手，首先要做的就是临危不乱。
移动的靶心在这个时候要更显眼。
只有冷静，才能把五感放到最大，才能在露出破绽的时候迅速反应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比起彩虹，古泽宇倒是一点也不紧张，他面无表情道：“彩虹，注意身后。”
“身后有了防范！”主持人端起麦克风，举到嘴边，“这个做法很明智！”
的确很明智。
鼠鼠已经很久没有冒头了，鼠鼠的技能可以让它从任何地方出现，但绝不可能从天而降。这样下来，彩虹的视线盲区只有身后了。
褚煦微笑。
真的会是这样吗？
鼠鼠和彩虹的僵持时间过长，观众们隐隐有些不耐烦了，打着哈切开始交头接耳。
彩虹也露出了疲惫的样子，褚煦默默在心里倒数。
3
2
1
“砰！”
“什么声音？！”
“地震了？！”
擂台上传来的巨大声响，直接震醒了浅眠的观众，观众们巴巴去看电子屏上的战况。
电子屏被烟雾充满了，彩虹和鼠鼠的身影也被包裹其中。
“我靠，谁赢了？”
“应该是鼠鼠吧。”
“这个动静是怎么回事啊？”
因为战局不清，观众们七嘴八舌，观众席上一片嘈杂，场馆启动了设施，吹走了遮挡了人们视线的烟雾。
擂台上的一切都变得清晰了起来，观众们却惊讶地看到，擂台竟然下陷了！
鼠鼠使用【盲洞】技能之后，钻到了擂台下，硬生生摧毁了擂台的地基。
古泽宇怎么想也不会想到，鼠鼠并没有亮出身形，而是直接把彩虹拉入了它的地盘。
这一切都在褚煦的预料内，但他却蹙紧了眉心。
只见在一堆杂乱的碎石中，鼠鼠已然倒下，站着的竟然是彩虹。
“恭喜第二军校的选手古泽宇和他的精神体‘彩虹’拿下本轮比赛的胜利！”主持人喊道，“天啊，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只猫头鹰从擂台范围内飞了出来，一直向上飞，直到可以俯瞰整个场馆时，它瞪大了一双眼睛，眼睛发出了闪亮的光芒。
控制—【声波之眼】
使用该技能，视野将不受遮挡，任何情况下都难逃眼睛的捕捉。
只一秒，猫头鹰让所有人都看到了他们错过的一幕。
擂台骤然崩塌，彩虹稳住的身形不受控制的摇晃，而在下面等着它的，是浑身长满了尖刺的鼠鼠。
尖刺密集而又粗长，这是攻击—【刺猬铠甲】的效果，使原本只有毛的鼠鼠的背部长满了刺猬般的尖刺。
彩虹一旦被刺中，这轮比赛的胜利将会属于尤肴和鼠鼠，属于第一军校。
但是，幸运女神的天平这次偏向了第二军校。
只见彩虹在下落的过程中，尾部的彩羽竟然一下子全都脱落，覆盖在了还在毁坏的地基里等着彩虹的鼠鼠。
虽然鼠鼠被彩羽彻底覆盖，但是观众们还是明白脱落的彩羽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彩羽落在了鼠鼠的尖刺上，也遮盖了鼠鼠。尖刺的长度使被盖住身形的鼠鼠的身形大了好几倍。
很快，彩羽开始不断的往下落，直到被覆盖的鼠鼠从外部看上去变成了原来的大小。
有人惊呼出声：“这、这是技能的效果被清除了？！”
看到这里，褚煦睁开了眼，看到擂台上的尤肴一脸讶异。
这太出乎意料了。
褚煦收回视线，又看向旁边的郗楷。郗楷也睁开了双眼，并且面露不善。
“【除浊】是白禾月教官精神体的特殊技能，对吧。”褚煦低声道。
特殊技能，顾名思义就是专属于一个精神体的转有技能。
这种特殊技能就和独门绝技一样，不像是技能书里很多精神体都可以学到的技能。
往往是精神体在进化的时候，结合自身的特质开辟的一个新型技能。
郗楷面色稍稍缓和：“是的，除了【除浊】，段霁也教官的【龙化】也是这种特殊技能。”
评委席上，主持人也惊叹道：“这和第一军校白禾月教官的【除浊】技能太像了！”
尹一隅淡淡开口：“据我所知，特殊技能只会出现一次。”
目前帝国发现的特殊技能实在太少了，记录在册的只有【除浊】和【龙化】这两例。
就像尹一隅说的那样，特殊技能只会出现一次，而且只会出现在一个人身上。
废墟般的地基里，彩虹的尾巴逐渐长了回来，鲜艳的彩羽如同天上的彩虹。
彩虹唯一的一个技能，竟然和白鸽的【除浊】效果雷同。
褚煦垂眸。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第65章 主殿
尤肴和古泽宇的比赛结束, 机器人开始打扫重建擂台。
下一轮的选手已经公布，对战的双方都不是第一军校的选手。
褚煦和郗楷对视一眼，离开了观赛席。
彩虹的技能十分不寻常, 这让褚煦和郗楷都察觉到了不对劲。
至少褚煦和郗楷都没想到，在彩虹那么平平无奇的信息里, 还有一个和【除浊】一样的技能存在。
【除浊】是白鸽仅有的技能，在虫战时, 白鸽凭借着这个技能立下了巨大的功勋，也是白鸽升到级的决定性原因之一。
如今回归了和平之后, 这样的技能突然出现在了一个B级精神体身上，成为了彩虹唯一的一个技能。
这是上天给的恩惠，还是人为？
褚煦心里盘算着，突然问郗楷：“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郗楷摇摇头：“从来没有。”
史无前例的一次。
褚煦点点头, 他有预感, 以前从未发生过是事实，然而这次出现了, 下次未必不会发生同样的事情。
“先去看看尤肴吧。”郗楷说。决定先去慰问一下朋友。
比赛完的选手都会回到备战室，接受教官的复盘和指导。
任何人输了比赛都会不好受, 哪怕这个人是比他们的学长。褚煦对尤肴了解不深, 只知道他性格有点慢。
一次胜负在个人战里代表不了什么, 在目前赛段输掉一场比赛, 只会丢掉一个积分，下次追回来就好。
褚煦在前往备战室的路上, 翻来覆去地将这句话念叨个遍。
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 曾经唯一一次安慰的人机会还被嵇嘉拒收了。
在进去之前，褚煦正要参考一下郗楷的意见, 备战室的门似乎不隔音，里面的谈话断断续续的传了出来。
“二军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是靳扶的声音。
“不清楚。”段霁也懒散道，“也不想知道。”
褚煦和郗楷顿足，默契的没有出声。
除了选手，大赛只允许每所军校派出最多四名教官同行，这四名教官就要包揽战术分配、战后复盘、赛程跟进以及各种后勤工作。
第一军校派来的四名教官分别是段霁也、靳扶以及郗亦韵他们的两名带队教官。靳扶先前一直在忙后勤工作，如果不是偶然听到他的声音，褚煦几乎都要以为他没来。
靳扶似乎对段霁也的状态很不满意：“小白和我说她对这件事完全不知情你就不怕你的【龙化】被复制吗？”
【龙化】这个技能，褚煦曾经见过，在缪姣来到第一军校时，为了救下坠落的星舰短暂出现过。
记忆里巨龙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褚煦不得不承认，这个技能很强大。
然而想要使用这个技能，就需要精神体和觉醒者承担无比巨大的负荷。
想到这里，褚煦听到备战室里的段霁也轻笑了一声。
“他们学得会吗？”
“行，你不怕【龙化】被复刻无所谓。但是，我们还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毫无线索，如果他们把小殿下当成下一个目标怎么办？”
段霁也还没来得及回答，靳扶语气发沉，一字一顿，如同质问：“难道，你还想要小殿下再承受一次那样的痛苦吗？”
小殿下？
褚煦神情一顿，是在说缪姣吗？
正想着，身后突然发出了声响。
“你们在干嘛？”
褚煦和郗楷同时回头看。
尤肴站在了褚煦和郗楷身后，看见他俩站在门口却不进去，疑惑地说：“你们怎么不进去？”
郗楷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靳扶听到声响，把门打开了，挑眉：“偷听？”
褚煦被吓了一跳，和郗楷异口同声道：“对不起。”
尤肴睁眼说瞎话：“怎么可能，他们没”
所有人：“”
*
“啊，原来你们是来安慰我的。”
备战室此时比起午休的时候人少了很多，只有褚煦他们几个人在。
尤肴坐在凳子上，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你们真好，其实我不在意一时的输赢。不过，这场战斗的失败，也是我的错。”
褚煦眨了眨眼睛，慢吞吞地说：“怎么会呢？”
尤肴也慢吞吞：“真的怪我，来大赛之前，白禾月教官就把我们叫到了一起，和我们讲了【除浊】这个技能的详细情况。”
靳扶斜着眼睛看他：“所以？”
尤肴不好意思地嘿嘿了两声：“上课的时候我走神了。”
褚煦：“”
尤肴心态这么好，他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郗楷把目光望向段霁也和郗楷：“教官，古泽宇的彩虹是什么情况？”
“目前的情况我们也没有头绪。”靳扶捏了捏鼻梁，“我们会找出原因的，你们明年比赛的时候，一定不会再遇到今年这样措手不及的情况。”
得到了靳扶的保证，郗楷说：“我担心的是姐姐他们。”
很多军校生都是这样，比起个人的利益，他们更在乎的是群体的荣誉。
小队里的成员都是来自同一所军校的校友，这让他们凝聚了在一起，一致对外。
“放心。”段霁也开口，“输不了。”
下午的比赛继续进行，除了尤肴之外，陈意也被抽中上场。
他的对手是被某个民间的训练机构派来的，年龄看上去要奔四了，有点中年再就业的沧桑。
陈意叹气，输出垃圾话：“大叔，你投降吧，我不想被喷虐待老人。”
中年男人怒了：“毛头小子，我替你父亲教训教训你。”
褚煦担忧地看着陈意：“陈意没事吧？”
段霁也笑道：“他心里有谱，打得过。”
“不是啊。”褚煦一本正经地说，“我担心他真的被骂虐待老人。”
郗楷：“”
靳扶：“哈哈哈哈哈。”
两个回合结束，胜者诞生。
轻松拿下比赛的陈易再次叹气：“大叔，你怎么比我还狂。”
看着电子屏上一脸菜色的中年男人，靳扶由衷道：“陈意在气人和狂妄上，还是比不过当年的你啊。”
段霁也一反常态的严肃道：“瞎说什么呢你。”
靳扶：“？”
今天比赛的收官之战，由步雅打响。
对手是个二十多岁的女生，步雅松了口气，小小声的自言自语：“还好是个姐姐。”
选手席上的郗亦韵怼了陈意一下：“都怪你。”
“怪我干什么？”陈意不理解。
“小雅和我说，她最怕遇到你这种喜欢嘴炮的低素质选手。”郗亦韵面无表情。
陈意乐了：“不愧是我的队友，我还没说呢，小雅就知道我想把嘴炮特色发扬光大。”
“小妹妹，你说的我都听见了，我还没输给过那些男人。”女生微笑，“你要小心一点，我很厉害。”
步雅慌忙解释：“我的意思不是你比男生弱。还有，你也要小心一点，因为——”
话音落下，属于步雅的精神体燕子化成了一道回旋镖，不知何时，已经被抵在了女生的脖子。
女生的冷汗滴落在了地上，她甚至连精神体都没来得及放出来。
步雅红着脸，说着剩下的半句话。
“因为，燕子先生它不允许任何人说比我厉害。”
*
一下午的比赛很快结束。
总排行榜上，二军凭借着和一军的一分之差，排在了一军的前面，占领了榜首。
古泽宇的彩虹是二军唯一一个学会特殊技能的精神体，但二军的其他选手也学会了其他精神体的看门本领。
甚至被往届精神体大赛优秀选手运用的出神入化的技能，也都出现在了今天的比赛上。
昔日在大赛上层层筛选出来的佼佼者，如同再次回到了擂台，这给了所有参赛选手当头一棒。
今晚，不只是一军，所有的选手都将彻夜难眠。
一艘私人星舰驶离了港口。
褚煦在舷窗前站了许久。
直到星舰上的小i撞了撞他的小腿。
小i的显示屏上露出了一个腼腆的笑，冰冷的数据模拟出了红晕，点缀在了眼下。
这代表了它正在害羞。
小i的电子音形成了蹩脚的腔调：“请跟我来。”
机器人的车轮在星舰上滚过，褚煦跟在小i的身后，很快，他的眼前出现了一个丰盛的料理台。
“？”
这艘是段霁也的私人星舰，褚煦上次来的时候，对这里的印象是一个专事医疗的救护星舰褚煦记得他上次来的时候，料理台可还不在这里。
料理台上的食物精致，种类多样，香气很快就吸引了褚煦口袋里的团子。
团子从口袋里艰难探出头，跳到了褚煦的手心里，爪爪踢了踢，让褚煦把它放下去。
褚煦想了想，问小i：“我可以吃吗？”
小i眨巴眨巴眼，还没能回答，就被段霁也一脚踢到了一旁。
小i晕头转向，电子屏上的眼睛变成了蚊香眼。段霁也目不斜视：“你当然可以吃，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段霁也的话音落下，团子便迫不及待地扑向了料理台。
团子的吃相很狂野，经常一个食物还没啃完，就去吃另一个。
一时间，星舰上的两个人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团子上。
沉默。
过了片刻，段霁也突然开口：“你不用担心比赛。”
段霁也比褚煦要高，褚煦和他并肩站在一起，段霁也能看到他蓬松的头顶和若隐若现的发漩。
“尹一隅讲师也在主办星，她在精神体方面钻研颇深。有她在，办法得到解决只是早晚的问题。”段霁也淡淡道，“放心。”
又是尹一隅。
褚煦还记得在曾经上她课时，她的理论正巧对应了精神体养成游戏的设定。
要知道，帝国对于精神体的看法众说纷纭，尹一隅的观点也只是其中之一而已。
然而，精神体养成游戏偏偏就和尹一隅的观点对应上了。
褚煦想了想，猛然抓住了关键：“尹老师的精神体技能是什么？”
“她的精神体有些特殊，是只蚕，她没有给她的精神体进行进化。”段霁也随意道，“她的精神体有两个技能，分别是【构建】和【破茧】。”
段霁也突然低头，看向了褚煦的眼睛：“我对她的了解不是很全面，但是陛下和皇后都曾是她的学生你或许可以问问陛下。”
褚煦几乎可以百分百确认，尹一隅就是找到精神体养成游戏真相的突破点。
段霁也此时就在旁边一眼不眨的看着他，褚煦现在还不适合思考太久，于是随口问道：“可以复制技能的精神体存在吗？”
“有。我的一个战友，他的精神体技能叫【镜面】，能模仿其他精神体的技能。”话题又被拉了回来，段霁也拉着褚煦往一旁的座椅走，让他坐下，“但是，和古泽宇的彩虹不同，【镜面】复制出来的技能只能一次性使用”
说到这里，段霁也想到了什么，说：“你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关于靳扶的。”
褚煦揉了揉眼睛，点头。
“虫族有一个特点，它们能模仿别人的长相，我们在这上面吃过太多次亏了。”段霁也声音放缓，低沉的嗓音像是在讲睡前故事毫无波澜，但却能吸引听故事人的兴趣。
“然后呢？”
“有一天，由于巡查人员的疏漏，一只虫族被放了进来，正好和靳扶撞上了，虫族就变成了靳扶的样子”
段霁也缓缓讲述着他曾经的过往，这些片段放在他的履历上几乎不值一提，但却可以博人一笑。
直到褚煦的呼吸放轻了，段霁也噤声，小i拿来了毯子，段霁也小心翼翼的将毯子盖在了褚煦的身上。
宽大的手掌覆上了褚煦的眼睛，段霁也俯身，克制的在自己的手背上落下了一吻，声音低哑：“晚安，小殿下。”
*
翌日，清晨。
主星。
私人星舰缓缓降落在了宫殿的停机坪。
舷梯落下，段霁也率先走了出来，在他的身后，是刚睡醒不久的褚煦。
褚煦此时的状态还有懵，过沉的睡眠让他没反应过来这里是哪里。
段霁也试探道：“来过这里吗？”
褚煦停顿半刻，摇了摇头。
他怎么可能来过。
走出停机坪，侍卫训练有素的向段霁也行礼，在段霁也的授意下，侍卫带着他们去了主殿。
主殿空旷又奢华，在威严的宝座之上，皇帝似乎等了他们许久。
“你好啊，褚煦。”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在他面前行礼的少年。
褚煦笨拙起身：“你好，陛下。”
皇帝：“你不觉得我一眼就认出了你，很奇怪吗？”
褚煦想了想，慢吞吞地说：“认不出我才奇怪吧。”
第66章 合作
褚煦接着说：“毕竟, 我的瓜那么火。”
“你和季家的纠葛，我有所耳闻。”皇帝微笑，“这给你造成困扰了吗？”
困扰, 是必然的。
毕竟不管真相如何，那都是一个骂名。
“你放心, 季家有专人跟进，我会还你一个清白。”
褚煦这才抬起头, 仔细观察眼前的这位帝国皇帝。
皇帝的外表有一种和年龄不符的沧桑，眼角的细纹密集, 露出了疲态。皇帝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就连和他交流时的自称用的都是‘我’。
正如帝国的子民所说，他是慈祥勤政的好皇帝。
“不用了，陛下。”褚煦直视着高高在上的皇帝，“季家和我属于私人恩怨, 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您这次召我来, 有什么事情吗？”
这个回答倒是让皇帝有些惊讶，不仅是他, 就连副官和段霁也都看向了他。
季家的出手，让星网对他进行了无休止的攻击。如果说对褚煦产生不了任何影响, 都没人会信。皇帝既然这么问了, 就是想给褚煦一个机会, 去证明自己的清白。
如今难得的一个翻身机会, 褚煦却不要。
这是为什么？
皇帝对褚煦的回答产生了兴趣，但是, 既然褚煦已经这样说了, 他只能按捺下好奇，继续说：“这次, 召你前来的原因，是想感谢你。”
“段霁也告诉了我，你一直在用精神体给他进行治疗。”皇帝说，“段霁也是我们帝国的英雄，他在战争里留下的后遗症让我难过，我很感谢你的奉献。”
褚煦抿了抿嘴，耿直道：“也不是一直吧，就治疗了几次。”
皇帝挑眉：“我想将段霁也拜托给你，希望你能帮助他痊愈。”
让段霁也痊愈。
这也是褚煦一直想做的，但是团子和他都进入了瓶颈期，一些想法不能实践让褚煦也束手无策。
他这几天一直都在试图寻找突破点，尹一隅的出现让他找到了一点希望，但是褚煦没想到，皇帝也会是他的突破点之一。
“在十年前，帝国也出现过一例天赋是【治疗】的精神体，帝国有关于这个天赋的最高级资料。”说到这里，皇帝观察着褚煦的表情，“如果你愿意帮助段霁也痊愈，我会将这些资料交给你。”
团子紧紧贴在了褚煦的口袋里装死，团子的心跳声通过贴在一起的身体传来，褚煦能感受到团子的紧张。
他不知道团子是否能听懂，皇帝话语里的资料对团子的意义。这些资料是这个时候的他，最为需要的。
“陛下，就算没有这些资料，”褚煦说，“我也希望段教官能身体健康。”
最后，褚煦同意了皇帝的请求。
或者说，这是一场合作。
一场所有人的目标都一致的合作。
出于帝国所拥有的资料的特殊，褚煦在学习期间，只能留在主星的宫殿里。
留在宫殿的时间，取决于褚煦的学习速度。
副官给褚煦带路，将他带去了住处。
“陛下已经同第一军校说过了，”副官一边走，一边说，“在精神体大赛结束后，第一军校会进行精神体考核，第一军校同意了您的免试请求。”
副官停在了寝殿门口，对褚煦微笑：“所以，您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可以学习。”
寝殿很大，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褚煦看了看，从这一点看，帝国对他似乎很重视。
“谢谢。”褚煦说。
副官：“您客气了，在这期间，侍从会负责您的起居。有任何需求，您都可以找我。”
侍从在副官的身后出现，手里拿着褚煦换洗的衣服以及一些全新的必需品。
副官和侍从很快就离开了，诺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了褚煦和团子。
褚煦把团子放在了地上，让它自己去熟悉环境。他整个人呈大字躺在了床上，床太软了，让他没有安全感，他又把自己的身体蜷缩成了虾米。
褚煦打算梳理一下目前的情况。
段霁也在他和皇帝达成合作之后，就离开了。
精神体大赛还需要段霁也，段霁也把他送过来似乎只起了一个司机的作用。
但是段霁也算达成这起合作的中心人物，他的离开似乎有悖这个合作的重要程度。
是的，褚煦认为这场合作很重要，甚至重要到需要帝国的皇帝亲自出面来向他抛出橄榄枝。
结合段霁也在帝国的地位来看，由皇帝主动提出的合作，看起来很合理。而且，不管怎么看，都是褚煦更占便宜。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褚煦总是觉得有一点不对劲。
不管是把段霁也的病情托付给他，还是把关于【治疗】天赋的资料也供给他进行学习，进展的都过于顺利，帝国似乎太信任他了。
帝国如果要调查他，必然会在暗地中进行。
但是褚煦却能肯定，帝国还没有对他进行着手调查，或者只调查到了一半。
因为皇帝说了那句。
—“你放心，季家有专人跟进，我会还你一个清白。”
这句话其实是在拉拢他，而且在向褚煦透露，皇帝是站在他这边的。
褚煦觉得这句话有些多余。
他从这句话对这件事起了疑心，而且，他并没有接受皇帝的示好。
就算没有这句话，抛开段霁也是他教官，他处于情谊也要帮他这点，帝国所掌握的资料也足够让他同意进行合作了。
说到资料
副官和他说，等专业人员整理好资料之后，就会亲自给他送过来。
褚煦很好奇，在所有信息都可以一键发送的地方，副官为什么会用‘送’这个字。
在副官把资料送过来之前，褚煦决定先把今天的游戏搞一下。
这几天，褚煦几乎雷打不动的都会登录游戏，派游戏里的精神体小队进行游历。
而且种出的精神体也在增多。
褚煦坐起来，这个动作却让他装在口袋里的东西掉了出来。
又是橙子味的营养液，一共七支。
段霁也在走之前和他说，自己每七天会来主星一次找他治疗，每来一次都会给他七支营养液。
他可以每天吃一支营养液，等吃完七支，段霁也就会回来了。
褚煦敛眸，把营养液塞回了口袋，然后打开了精神体养成游戏。
【恭喜！您的精神体‘团子’等级提升至Lv(48/50）】
这几天团子的等级一直在缓慢提升着，团子从原本的Lv45升级到了Lv48，提升了3级。
褚煦叹了口气。
他明显的感觉到，游戏到了后期之后，游历可以获得的升级材料越来越少。
从游历中获得的升级材料，是团子升级的重要途径。这一点的缺乏，使团子的升级严重延后了。
同样没有得到解决的，还有团子的两个技能，【疗愈】和【海潜】都是A阶。
实际上，A阶的技能并不平庸，然而团子却是S级的精神体，它还有这很大的上升空间。
和段霁也挂钩的技能【疗愈】，让褚煦没有把握能把段霁也彻底治好的原因，就是因为A阶的治愈程度80%的上限。
危险和意外都藏在了剩下的20%里。
这种能明显察觉到自己的不足，但是不知道该如何弥补的感觉，让褚煦有些不安。
褚煦还是把重点放在了给团子升级上。
只要团子升到了SS阶，团子就会学到光团带来的附加技能。
同时，S阶和SS阶之间隔着一个鸿沟，阶段的提升带来的优化，说不定会使【疗愈】和【海潜】的等级都会得到突破。
帝国所掌握的资料也许就会助他一臂之力。
除此之外，有关精神体养成游戏的真相，他还要了解尹一隅的技能详细情况。
段霁也说过，皇帝和皇后都是尹一隅的学生，他们会对尹一隅的技能有所了解
帝国的皇后。
褚煦沉吟片刻，这时，门突然被敲响了。
敲门的是侍从，褚煦以为是来送资料的，但侍从的手里空无一物。
褚煦站在了地上：“您有什么事吗？”
话音落下，穿着侍从衣服的缪姣，和她的狸狸一起从侍从身后探出头，露出了两双亮晶晶的眼睛。
“我有事呀。”
“嘤嘤嘤！”
（狸语：我也有事呀。）
*
“此次行程目的地T-1星，预计将于3分钟后出发。”
电子音响彻星舰的整个舱内，小i听到这句提示，连忙跑回了待机处站好。
滚轮在地上滚过的声音很快就消失了，段霁也站在操作台前，舱内静得出奇。
“段神。”通话屏出现在了操作台的上空，“六子的精神体有消息了。”
段霁也颔首，示意对方继续说。
“您要查的人，名字叫嵇嘉，曾经参加过前两年的精神体大赛，是当年的季军。在大赛结束后，季家曾和他接触过，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谈崩了，最后季家仗着爵位的权势封杀了嵇嘉。”
又是季家？
段霁也的表情有些玩味。
“我知道了，继续跟踪嵇嘉，有消息继续汇报。”
“是。”通话屏应声消失。
在星舰内又归于安静后，星舰开始起飞，舱内出现了轻微的晃动。
段霁也打开了和靳扶的通讯框。
“我要去季家一趟，大赛先靠你了。”
第67章 寂寞
“陛下, 公主听到风声，悄悄去见了褚煦。”副官对着皇帝低声说，“需要派人把公主带回来吗？”
皇帝一反常态的摇摇头, 正在浇花的动作没有一丝停顿：“季家怎么样了？”
“季家像铁桶一样，我们的人问不出一点有用的信息, 他们应该是受到了指示，交代的内容和星网上一样, 而且一味地说褚煦是白眼狼。”
副官的声音波澜不惊，但凭借多年的相处, 皇帝轻而易举就听出了副官的一丝不爽。
皇帝浇花的动作不停：“你觉得他是吗？”
副官蹲下身，帮盛开的鲜花修剪着横生的枝叶：“臣不觉得这样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
百花丛在水壶的浇灌下，娇嫩的花瓣上滑落莹润的水珠。
皇帝把水壶放在了地上，他起身向房间深处走去。
空阔的房间十分黑暗，在房间的中央悬浮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球, 蓝色和紫色两种颜色的精神力在里面交织, 散发的荧光照亮了空无一物的角落。
副官自然知道这是什么，自从缪尧和陆妤皇后的精神力被从密室取出后, 皇帝几乎每天都要来这里。
“你觉得他的失忆是装的吗？”皇帝凝视着玻璃球，低声说。
副官愣了一下, 像是才反应过来皇帝说的是谁：“无舌告诉我, 他在和陛下您面对面时并没有说假话。”
‘无舌’是副官精神体的名字, 副官的精神体是一只鹦鹉, 技能是【鉴谎】，只要被他的精神体听到的对话, 都能被鉴定出真假。
“如果褚煦真的是小殿下, 臣认为，他没有装失忆的必要。”
皇帝在和褚煦见面的时候, 主动提出他和季家的纠葛，其实是一次试探。
这是副官的提议，他认为这样能试探出很多东西。
比如褚煦的态度，以及他是否失忆。
如果褚煦没有失忆的话，那他就会知道，主星的宫殿是他的家，而帝国的皇帝则是他的父亲。
孩子在外受到的一切伤害和委屈，在回到家的那刻，在父亲的面前都可以得到保护和安慰。
但是，褚煦并没有这么做。
这就证明褚煦要不然失忆了，要不然其实不是缪尧。
当然，这些都是副官自己的想法。实际上，他的一些经验在皇帝和褚煦身上起不到一点作用。
皇帝把玻璃球拿在手里，听着副官的分析，出声打断了他：“你觉得，让他失忆的原因，会是什么？”
副官敏锐察觉到今晚的皇帝总是在向他提问，以他对皇帝的了解，他能看出皇帝并不是随口一问。
可是他却不知道皇帝在期待什么样的答案。
他闭了闭眼，想了一会儿：“这个问题，臣曾经咨询过医官和专业人员。他们说，这很有可能是抽取精神力的后遗症，精神力的过度抽取使大脑受到了损伤，记忆就此丢失。”
“还有一种可能，也许是在帝国的回忆让他过于痛苦也有可能是他在蓝星的时候太过于思念家乡，情绪达到了身体承受不住剧烈程度，大脑的保护机制下意识将这段记忆藏了起来。”
这几个解释，没有一个听起来是让人心情感到轻松的。
不管是后遗症使大脑受损，还是情绪的挤压使他不得不藏起这份记忆，都和失忆这件事的本身一样，让人难过。
皇帝思绪放空，看着被拢在掌心，如同夜明珠一般的玻璃球。
他一直觉得自己擅长的是扮演一个好皇帝，而不是去当一个父亲。
这也是为什么他在把缪尧选成‘种子计划’的执行者时，把责任说的那么冠冕堂皇。
可说到底，他从最一开始就没有承担起做父亲的责任。
高压的环境消失，引起的肾上腺素也尽数冷却，虚无终于找了上来。
等皇帝后知后觉感受到来自心脏的钝痛时，他已经失去了太多人，身边只剩下了一个缪姣。
像是为了让憋气的自己得到一点氧气，他只能把应该属于缪尧的爱，一同给了缪姣。
但是，他也不想看到但阻止不了的是，这份爱开始变得偏执。
“缪姣是我唯一的女儿，我把她看得很严，禁止她擅自离开主星，没有尊重她想去军校学习的想法。”皇帝说，“我只是怕她受到伤害。”
突然听到皇帝剖心掏肺般的一段话，副官睁大了眼：“陛下，你——”
皇帝摆摆手，打断了想要继续往下说的副官。他把玻璃球放到了副官的手里：“把这个和资料一块交给他。”
副官缓过神来，不赞同道：“陛下，我们还没能确认褚煦的身份。”
“他就是我的儿子。”皇帝终于承认了，他望向副官的身后，感觉十分奇怪，就像在一个打在了他的头顶的巨大光源下，主动提起了的错事，让他无所遁形。
他的萤火虫精神体，每一次使用空间传送的技能之后，他都会在第一时间获知传送地的坐标方位。
萤火虫使用完技能之后，会立马消散。在消散之前，由萤火虫记录下最后一刻的影像也会定格在他的眼前。
皇帝闭了闭眼。
他永远也忘不了三年前的那一幕。
浑身是血的缪尧被萤火虫从蓝星带了回来，身受重伤，躺在了距离主星很远的星球上。
在那一刻，他的心里突然滋生了许多情绪。
紧张、喜悦还有恐慌。
其中最让他感到陌生的，就是恐慌。
他是在虫战里磨练出来的皇帝，他是承担起一个岌岌可危帝国的皇帝，他可以为了帝国亲自把他的爱人和孩子送上战场。
可在再次见到身受重伤的缪尧时，他突然开始害怕，害怕缪尧会怪他的狠心。
由萤火虫传来的一幕里，缪尧的眼皮沉沉的合上，发现了他的人，正是季家的孩子。
他记得，那个季家的孩子似乎叫季才捷。
在看到季才捷的时候，由缪尧引起的紧张和恐慌顿时得到了缓解。
他对这个叫季才捷的孩子有印象，他不卑不亢，不媚强权，如果由他暂时陪在缪尧身边，他想他是放心的。
之所以做出这个决定，是因为缪尧回来的太出乎意料。
他不擅长处理感情，在失去爱人之后，他愈发封闭自己的内心。
当时的他只是想给近乡情怯般的自己争取一个缓和的机会，毕竟那时候的他并不知道缪尧失去了记忆。
但没想到，这一缓和，就是三年。
在这三年里，缪尧不知受到了多少伤害。
季家救了帝国的皇子，这是值得帝国的皇帝亲自送上感谢的大功。季家会受到帝国的奖赏和提拔，这是季家的家主穷其一生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是，他的皇子并没有受到该有的善待。
*
缪姣在和褚煦见面之后，就摆摆手，让侍从赶紧回去。
侍从的表情很精彩，一会儿紧张，一会儿犹豫，最后干巴巴地说：“公主，小心别被陛下发现了。”
“谁管他啊。”缪姣当即露出了嫌弃的表情，“少啰嗦，快回去。”
侍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
侍从刚一离开，缪姣就雀跃地牵起了褚煦的手，声音里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你怎么来啦！”
“陛下召我来的。”褚煦身体陡然僵硬，不自在地往后挪了挪步子，“公主，你有什么事吗？”
褚煦说完，眼看着缪姣的表情变得比刚才的侍从还要复杂。
“公主？”
缪姣很快反应过来：“我来找你玩呀，你这么久没回主星，我当然要带你逛逛。”
说完，缪姣拉着褚煦就往外走。
丝毫没有注意到褚煦被她的某句话引起的奇怪神情。
褚煦任由她拉着，很快就被缪姣拉到了宫殿的外面。
缪姣亲热地搂着他的胳膊，指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让他看。
“你看，这是迷宫！”
在宫殿分为显眼的迷宫出现在了褚煦的眼前，目测得有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风一吹过鲜花和绿藤随风而动，使这座迷宫像活了过来。
缪姣微微扬起小脸，得意道：“我经常一个人来这里玩，迷宫的任何死角和出路我都门儿清。”
褚煦和缪姣往里走去，草木的清香充斥在周围。
听着缪姣一路上叽叽喳喳地介绍着迷宫的几条主路，突然，褚煦的心头痒了一下。
“自己小时候一个人玩，不寂寞吗？”
他毫无隐瞒地说出了自己下意识的想法，说完后又觉得有点冒犯，抬起头去看缪姣。
缪姣依旧在前方带着路，脑袋和身子直直面向前方，卷发垂在肩头，只有她的声音传到了后面。
“你指的是什么时候？”
“如果是很小很小的时候，那我一点也不寂寞。”地上的落叶被缪姣踩得嘎吱响，“每逢春夏夜我们都会睡在迷宫的深处，母亲的蝴蝶会用栀子花和藤蔓给我编花环，父亲的萤火虫一直飞在我们的头顶不散。”
缪姣描述的过往仿佛出现在了眼前，褚煦轻声问：“那秋冬呢？”
“到了秋冬，郗姨受精神体的影响，就会把郗亦韵和郗楷送进宫。”缪姣说，“天气冷了，我们四个就穿的厚厚的，偷偷跑到迷宫里燃起篝火，烤各种各样的东西吃。”
“有一次，火太大，波及到了迷宫，如果不是发现及时，一半的迷宫都会不复存在了。当时，母亲很生气，但是我们知道母亲最心软，一遇到这种情况，我们就会把郗楷推出去让他哭，这样母亲就不会骂我们了。”
说到这里，缪姣停在了原地，转了过来。
褚煦看到了缪姣的笑脸。
“那是我最开心的时候。”
一阵风吹过，褚煦的发丝微乱，他有些恍惚。
春夏秋冬，四季的更迭，曾在这座迷宫里发生的一切，仿佛都被这阵突如其来的风带到了他的面前。
或许因为郗楷和郗亦韵都是他的朋友，当郗楷和郗亦韵的名字出现在缪姣刚才的那段话里，褚煦感受到了无比的熟悉。
“对了，再给你介绍一个人。”缪姣牵起褚煦的手，拉着他离开了迷宫。
他们一路往宫殿走去，路过了七拐八拐的走廊，也躲避了巡逻的侍卫，终于在一扇隐秘的门前停下。
“吱呀”一声响。
门被推开，褚煦的面前出现了一个向下的楼梯。
这个楼梯由石头堆砌而成，和宫殿富丽堂皇的装潢格格不入。石梯直通地下的密室，受到了时光的洗礼，显得古老而又神秘。
密室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合上。
褚煦调出光脑照明，他们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地下的密室。
很快，他们的眼前就出现了三个圆柱形的透明容器。
从左到右数，前两个的容器里空空如也，只有最后一个容器里还有一团雾气般的东西存在。
“这个容器里的东西，叫精神力。”缪姣站在最后一个透明容器前，轻声说。
“精神力？”褚煦重复了一句，“精神力还能拿出来吗？”
“”
这个问题让缪姣有些心痛，她突然后悔了带褚煦来这里，不好的记忆就像凌迟精神的刀子，缪姣再怎么想忘记，可痛意让她的注意力始终放在了那把刀子上。
“一些手段可以取出。”缪姣实在不想再次去讨论这个话题，她蹲在容器前，弓起指腹，轻轻敲了敲器身，“这些精神力待在这里已经差不多十年了。它的主人，叫郗韶仪。”
褚煦觉得这个名字有点耳熟，既然姓郗，应该和郗楷有些联系。
“郗韶仪是郗亦韵和郗楷的母亲，母后的挚友。”缪姣停顿了一下，“她的精神体是一只母熊，熊母最怜子。”
容器里，雾气般的精神力汇聚成了一只长相秀气的小熊。
这只小熊和褚煦在新生淘汰赛的时候，打破机器人被释放出来的精神体一样，没有实体，如同被空灵飘渺的记忆组成。
小熊慢慢爬到了缪姣的身边，隔着容器，舔了舔缪姣的鼻尖
褚煦回到寝殿的时候，已经到了晚饭的时间。
缪姣和他说她正在被禁足，必须得回去，但是她明天还能来找他玩。
有点尊重皇帝的命令，但不多。
褚煦在推开门之前，他敏锐的察觉到有人在他不在的时候进来过。
步子下意识放缓方放轻，褚煦轻轻推开了门。
的确是有人进来过。
因为寝殿里平白无故多出了三样东西。
餐盘上的晚饭，一个类似光脑的手环，还有一个玻璃球。
第68章 玻璃球
餐盘上的晚饭, 褚煦没有动，连盘子一起端给了团子。
他摸出了段霁也给他的营养液，这是第一支。
橙子果汁的清新味道充斥了整个口腔, 褚煦一边叼着营养液，一边看着剩下的手环和玻璃球。
首先是玻璃球。
玻璃球的球身看不出是由什么材质制成的, 但里面丝丝缕缕的东西和他刚才在密室里见过的一模一样。
这里面应该也是精神力。
褚煦把玻璃球拿在手里，掂了掂, 玻璃球里面的精神力立即荡漾开来，露出了明显的紫色和蓝色。
褚煦挑眉,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里面的精神体应该来自两个人。
虽然蓝色和紫色的精神力融合的很紧密，可是除了颜色的不同之外，两缕精神体有着不同的流动方向和规律，很明显有着各自的意识。
皇帝为什么要把这个玻璃球给他？
褚煦试图回忆, 他和皇帝面对面交谈时的种种细节。他能确定, 没有聊到任何关于精神力——不，聊到了。
他们当时聊的最多的, 除了段霁也的病情，就是团子的天赋。
精神力、精神体以及天赋, 这三样东西的联系十分密切, 在某种程度上来说, 它们不分你我又各自影响。
难不成, 这个玻璃球也和团子的天赋有关？
可是玻璃球没有任何缺口，也没有可以打开玻璃球的按钮, 就连这两缕精神力属于谁褚煦也不知道。
这个道具目前来看, 只起到了美观的作用。
褚煦下意识吸了吸营养液的包装壳，却只吸到了空气, 包装壳被吸瘪一瞬间又复原。
在思考的时候吃营养液成了他的习惯，第一支营养液已经被吃完了，褚煦正要再拿一只，他突然想起来了段霁也和他的约定。
褚煦收回手，转手把玻璃球放到了团子碰不到的地方。
暂时先把玻璃球放在一旁，褚煦拿起了手环。
褚煦之所以率先拿起玻璃球，是因为这个手环几乎和光脑一模一样，有关团子的天赋很有可能就在这里。
手环被打开，果不其然，一道光屏弹了出来。
普通光脑的光屏上会有很多有助于公民生活便利的应用，但这个手环不一样，出现在光屏上的只有密密麻麻的资料。
褚煦随即点开了一个，却发现没有任何可以发送的按钮，甚至，这个光脑是游离于帝国星网范围之外的。
这就能保证，资料不会被外来信号窃取，也不会被传播到这个光脑之外，对资料起到了保护的作用。但同时，手环一旦遭到损坏，资料也会受到影响。
只是不知道，帝国有没有对这份资料进行备份。
褚煦眯了眯眼睛，他大致略看了一遍资料。
光脑上关于天赋【治疗】的内容十分详细，甚至连精神体和精神力最基本的理论都在上面，足以见皇帝的诚意。
这些资料数量很多，数据如果有实体，估计能把这个寝殿都给塞满。褚煦给它们进行了细分，一个月的时间，差不多能看完。
除了天赋【治疗】的信息外，褚煦还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东西。
那是一份关于目前已知精神体技能的所有记录汇总。
由最高级的SS级到最低级的D级排列，对技能所适配的天赋、技能的效果都做了详细的注解。
是的，目前帝国最高的等级是SS级，这也相对应了SS阶的精神体。
褚煦在SS这栏，看到了苍阳的【龙化】，还有一只蓝鲸精神体的【鲸落】。
他敢肯定，这个【鲸落】就是治疗天赋的技能。
但是奇怪的是，这个技能后面的信息相比起苍阳的【龙化】，显得有点粗略。
比如，【龙化】这个技能后面的注解，有苍阳和段霁也的名字，代表着拥有这个技能的精神体，以及这个精神体的主人。
但是【鲸落】的后面，却只有蓝鲸这两个字，连一个精神体的名字都算不上。
这是因为信息的不足，还是因为情报的缺失？
褚煦记得听很多人都说过，蓝鲸是帝国第一例有【治疗】天赋的精神体。
这个精神体的主人是谁？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
【龙化】还带有技能的详细研究报告，比如【龙化】每使用一次会消耗多少精神力，又能维持多久的形态，弱点和擅长的攻击都在上面。
然而，【鲸落】的注解里除了蓝鲸两个字，再没有其他的内容。
这个技能的效果，褚煦早就知道了——蓝鲸出现在了宇宙里，随着它的陨落，星际的伤民们都得到了救治，甚至，起死回生。
一项研究，需要经过多次且多方面的严谨研究，才能得出定论。
郗楷曾说，如果当时有蓝鲸精神体在，他的妈妈就不会牺牲。
褚煦灵光一闪。
蓝鲸的情况有一种可能可以解释。
那就是，【鲸落】这个技能，只能一次性使用。
因为一次性使用，所以达不到研究所需要的反复求证。
‘一次性使用’的意思很微妙，褚煦的手心出了一层冷汗，鲸死则万物生，鲸落指的则是鲸鱼的死亡。
褚煦突然扭头，看向了被他放在一旁的玻璃球，里面的精神力已经归为了平静。
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让他的头皮发麻。
也许，这个玻璃球里残存的精神力之一，就属于蓝鲸精神体。
要不然也解释不了，为什么皇帝会把玻璃球和手环一起放在他的房间里。
这也仅仅是个猜测，褚煦又向下翻了翻，不出所料找到了关于尹一隅精神体技能的详解。
【混沌—建构】：B级，使用者的所思所想将变成实体。注意，不能违背事物发展的规律以及既定逻辑。
【控制—破茧】：A级，技能一旦生效，即可操纵其它任意技能效果生效的时间、地点。形式等。（实验证明，该技能的使用范围不受空间和时间所限。）
如果他没有猜错，【建构】的技能刚好可以创造出精神体养成游戏，而且，这也能解释为什么除了他的光脑，星网上再没有精神体养成游戏的消息。
至于为什么精神体养成游戏会突然出现在他的光脑上，那只能是【破茧】的效果了。而且，在【破茧】信息的最后，附加的消息像是正在对褚煦招手。
证明出【破茧】的适用范围不受空间和时间所限的实验，说不定就是靠着精神体养成游戏。
将这两个技能的信息读完，褚煦闭了闭眼，精神体养成游戏终于得到了解释。
只是他不明白的是，尹一隅为什么要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除了尹一隅，还有谁会一起帮他？
多日的疑惑终于有了解答，尽管还有别的问题需要他去解决，至少目前有了不小的收获。
褚煦把今天份额的资料看完，已经很晚了。褚煦洗漱完，进入了睡眠。
只是，他又做梦了。
幸运的是，梦里没有了蓝星的怪物，也没有在他面前濒死的灵兽，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在白天见到的迷宫。
他站在入口处，不知何往，但他的意识和他一起入了梦。
一只紫色的蝴蝶突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然后缓缓飞向了迷宫深处。
褚煦没有犹豫，跟了上去。
*
“陛下，您为什么不直接和小殿下挑明？”
将玻璃球和手环亲自送到了褚煦的寝殿，副官在皇帝的面前负手而立：“既然已经确认了小殿下的身份，还是早做决定为好。”
“而且臣认为，如果小殿下知道是陛下您亲自和尹一隅请求，为他创造出精神体养成游戏，小殿下一定会理解您当年的苦心。”
得知了缪尧被季家收留，皇帝很快就亲自登门拜访了尹一隅。
那是他的老师，尽管多年未见，皇帝还是将种子计划和缪尧的回来，全都毫无保留的告诉给了尹一隅。
“老师，当年我和阿妤毕业，您亲自为我和阿妤举行了别师礼。”皇帝此时没有了帝王高高在上的威严，仿佛变回了当年那个谦逊求教的学生，“您对我和阿妤说，我们永远是您的学生，您会永远为我们解答人生的课题。”
皇帝说：“虫战入侵，我和将士们一起扛起了帝国。我送走了尧尧，失去了阿妤，我和您也再无联系。”
“我是个失败失责的皇帝，所以我无言再面对您。只是，老师，现在尧尧回来了，您觉得我还能当一个称职的父亲吗？”
当时的尹一隅叹息了许久，久到皇帝都要以为她睡着了。“尧尧是好孩子，你和帝国，都欠了尧尧太多太多。”
这些话说的直白，她没有因为皇帝的身份，就去恭维安慰。难得的是，她是极少数站在缪尧的视角去评判这一整件事的人。
皇帝的思绪回笼，尹一隅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他抬起眼，只能看到副官站在他的面前。
他回答了副官的问题：“再早的补救，也已经晚了十年。”
现在缪尧就在自己的身边，没有人再可以有机会伤害到缪尧。
纵使晚了十年，他和帝国还有很长的时间去弥补。
缝补破损的玩偶需要耐心，在修补的时候，他想给他的儿子换上最昂贵的崭新心脏。
*
紫色的蝴蝶带着褚煦走了许久。
迷宫曲折的小路在眼前无限伸缩，褚煦能感觉到迷宫的灌木丛似乎比他在白天时候见到的要高一些。
前方若有若无传来了栀子花香，直到花香愈发浓郁，褚煦骤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呼喊。
“哥哥！”
比他矮了一头的小女孩，穿着白色的连衣裙，头上戴着由藤蔓和栀子花编成的花环，正在对他笑。
引他而来的紫色蝴蝶，翩翩飞入了蝴蝶群。
褚煦呆站在原地，被那声‘哥哥’喊的心惊。白昼褪去，黑夜降临，在他和小女孩头顶的同一片天空下，无数只萤火虫闪烁着尾部，如同天上的星星缓慢降落。
一只萤火虫和一只蝴蝶，先后落在了褚煦的鼻尖上。
他低垂着眼睛，去看蝴蝶美丽的翅膀，和发光的萤火虫。萤火虫的光照亮了蝴蝶翅膀的纹路，如同撒了金粉，流光溢彩。
等他再抬起头，眼前的场景骤然改变了。
迷宫的栀子花休眠成了花骨朵，藤蔓远没有春夏那么茂盛，穿着白裙的小女孩换上了冬装，脸颊被冻得红扑扑的，她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三个人正围着篝火烤类似于地瓜的食物。
太香了。
褚煦的腹部传来了饥饿的肠鸣。
小女孩对着唯一的一个男孩，气鼓鼓地说：“郗楷！不要再吃了，这是留给哥哥的，我们四个应该分享！”
我们四个。
随着这句话音落下，褚煦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今天白天缪姣和他说过的话。
—“我来找你玩呀，你这么久没回主星，我当然要带你逛逛。”
褚煦骤然惊醒，靠在床头，胸膛剧烈起伏。
我们四个？
缪姣、郗亦韵和郗楷，迷宫里的第四个人是谁？
应该是谁？
是因为受缪姣白天的话影响，还是梦里的场景，又是谁的记忆？
因为是被惊醒，褚煦的身上浮了一层薄汗，他没有开灯，伸长胳膊想去拿床头的水喝，但是他却碰到了一个圆形的物体。
是那个玻璃球。
褚煦把灯打开，摇了摇玻璃球，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玻璃球里精神力的颜色似乎暗淡了一点。
在随后的几天，缪姣雷打不动的都会在白天来找他玩，到了晚上又依依不舍的离开。
皇帝有些时候也会邀请他一起吃晚饭，每次见面，问的也都只是一些团子天赋上的事，关于玻璃球却只字不提。
皇帝不提，褚煦也不好多问。
除了每天研究资料，在资料上有了进展之外，褚煦发现第一晚之后发现玻璃球的颜色变得暗淡，其实并不是错觉。
玻璃球里的精神力正在缓慢减少，不管是紫色还是蓝色，都远没有第一晚的时候浓郁。
而且，他也没有再做梦了。
在主星的日子，时间仿佛被暂停了，褚煦感受不到任何时间的变化，直到抽屉里没有了营养液，褚煦才意识到距离他来到主星，已经过去了七天。
这就代表，段霁也要来了。
第八天，段霁也比想象得来的要早。
褚煦刚吃完早饭，面前还浮着手环投射的电子屏，他只觉得电子屏的后面多了些什么，一歪头，段霁也靠在了门框上，盯着他笑。
“我应该没来晚？”
褚煦低头确认了一下时间：“教官，你昨天说你要等下午才能来。”
段霁也走到他面前，蹲下，抬手挥散了他和褚煦之间的电子屏，面对面说：“担心你没有营养液。”
褚煦摇摇头：“这里是主星，怎么可能会没有营养液呢？”
段霁也笑了笑：“这可不一样。”
说完，轻轻握住了褚煦的手，把营养液塞进了他的手里。
“小老板，给个五星好评吧。”
第69章 黄金钟
褚煦有些哭笑不得, 他怎么可能真的去清点。
“别闹了，教官。”褚煦让段霁也在他面前坐下，问出了一直心系的问题, “大赛怎么样了？”
帝国在大赛转播上一向很准时，更何况褚煦身在主星, 得知比赛的结果不会比任何人晚。
这一周，一军和二军排行榜上的排名十分胶着, 时时刻刻发生着变化。
但是只隔着电子屏还不够，褚煦想知道关于大赛更多的信息, 比如他们心情怎么样，大赛到了中后段，还能接受吗？
更重要的是，二军的古泽宇到底是怎么回事，郗亦韵他们有了应对的方案了吗？
对于这些问题, 段霁也知无不言, 但是他觉得就这么轻易告诉了褚煦，有些亏。“拜托, 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可不是为了解答这几个问题。”
被段霁也这么一说, 褚煦才想起来段霁也来主星的真正意图。
“抱歉, 我忘了。”褚煦说完, 伸手去捞在床上打滚儿的团子。
段霁也却叹了口气：“好吧, 这样也行。”
褚煦：“？”
团子打滚儿正开心，突然被打断, 心情有点不爽。面对段霁也, 拉着个臭脸，对他轻蔑地‘呵’了一声。
段霁也被逗笑了：“呵？”
褚煦皱着眉, 他听懂了团子在说不好的话：“团子最近好像长大了很多，除了叫声，还会用很多语气词回应我。”
“呀代表了开心，啊表示惊讶，嗯的意思是同意，哼就是拒绝或者生气。”褚煦说到这里有些自豪，又有些无奈，看着团子的眼神像是在看青春期正在发展自我的逆子。
段霁也觉得这很有意思，至少苍阳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些变化：“那‘呵’是什么意思。”
褚煦不自然地看了段霁也一眼，犹豫了两秒，才模糊不清道：“在骂你呢。”
“有意思。”段霁也不觉得冒犯，反倒被取悦到了，伸出手去捏褚煦怀里团子的脸，“它的毛还痒吗？”
褚煦眼疾手快堵住了团子的嘴，才阻止了又一句‘呵’的出现：“最近没有了。”
被手动闭麦的团子，在褚煦怀里挣扎了几下，发现纹丝不动，气急败坏地踢了踢爪爪，黑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段霁也，试图用眼神骂他。
段霁也却没注意到这一点，因为他发现了另一个值得高兴的事：“它是不是长胖了？”
一动不动的团子如遭雷劈。
褚煦沉重点头：“是胖了，还高了。”
原本能握在手心里的团子，一个星期过去，如今只能用双手捧着才能继续待在手上。
按理来说，单纯长高变化的是长度，双手捧着那变得就是宽了。
没有办法，侍从送来的餐食太好吃了。
褚煦堵住了团子的耳朵：“教官，你下次不能再说出来了。”
段霁也毫无诚心地道歉：“我尽量。”
不再闲聊，褚煦把团子放在桌子上，发出了指令：“使用技能——【疗愈】！”
似乎是那句胖了给团子的冲击太大，原本有点抗拒段霁也的团子，鬼使神差的顺从了褚煦的指令。
问号毛毛的尖端汇聚了能量，柔和的光柱打在了段霁也的身上。
因为有了前几次的治疗。精神海里的苍阳不再抗拒褚煦的精神力，因此这次的治疗段霁也不用再把苍阳放出来，也能顺利进行。
段霁也闭着眼，感受着不属于自己的精神力汇聚在了胸口，熨烫着他的心脏。
段霁也并不知道褚煦正在看他。
“大赛下周结束，就会进入团队战了。”
“郗亦韵他们都很安全，积分很高，不会被淘汰。”
“也不用担心他们的状态，军校一直都有最好的心理师跟队。”
“只不过古泽宇的事情，目前还是没有头绪，我们需要进一步研究。”
段霁也说完这句话，等了许久，褚煦都没有回答。他以为褚煦是在担心，正要说出些轻松的话来。
“你应该按时休息，教官。”褚煦盯着段霁也眼下的青色，好心叮嘱。
段霁也一愣，随即嘴角缓缓向上抬：“那你这次给我多治疗一下。”
治疗结束。
团子累得眼睛都睁不开了，倒在褚煦怀里呼呼大睡。
嘴巴随着呼吸一张一合，似乎在说些什么。
褚煦低头，把耳朵凑近，听到了带着喊声的‘呵’。
褚煦：“”
另一边，段霁也感受着这次治疗带来的变化，睁开了眼。
“我这次感觉比之前好了很多。”
褚煦想了想：“可能是积少成多吧。”
治疗结束，未及中午，段霁也便离开了。
宫殿的巡逻侍卫都还没有进行交接班，很多人都不知道战神曾在今天出现过。
能证明他来过的只有留在褚煦那里的七支营养液。
今天还是和往常一样进行着，缪姣又来找他玩，这次他们去宫殿的最高的塔楼。
站在塔楼上眺望，褚煦和缪姣的头顶是一个巨大的黄金钟。黄金钟的表面已经有了风化的痕迹，任何方向的风和气味都逃不开它的笼罩。
他们在黄金钟下眺望，看不到天的界限，目之所及到处都是亘久的繁华和生命的喧嚣。
缪姣的声音混了风里：“虫战胜利的那天，父皇亲自登上塔楼，敲响了黄金钟。”
清风擦着褚煦的耳边，落在黄金钟上，唤醒了在钟里沉睡的尘埃，褚煦的耳朵听到了由黄金钟发出的细微声响，像尘埃在上面摩擦。
弱小如尘埃都能引起黄金钟的共鸣，褚煦觉得自己，也应该听听属于黄金钟真正的沉重古朴。
晚上和皇帝吃了饭之后，褚煦回到了自己的寝殿，打开手环，继续学习资料。
之前学习资料的时候，团子都很乖，会一个人玩些什么，侍从也送来了不少适合精神体的玩具。
但是今天，团子有些反常，总是在褚煦身边捣乱。褚煦不知道团子怎么了，他觉得团子也许是饿了。
毕竟团子的饭量真的很大，褚煦又让侍从送来了新的饭菜。
等褚煦看完资料，团子也吃完了晚饭，在他腿边睡着了。
褚煦把团子放到了床上，枕上枕头，盖上了被子。褚煦洗漱完，自己也躺在了另一边。
距离美好一天的结束，还差最后一个待办事项。
精神体养成游戏被投射在了褚煦的眼前，自从知道了游戏的来历，褚煦的好奇心不消反增。对于这个游戏，他只差一点就会知道所有的真相了。
正像这个游戏的场景设置在了花房一样，褚煦每天上线要做的事情，也和浇花施肥差不多。
只不过他现在已经不用再去浇出新的精神体了。
等派出精神体进行游历之后，正要下线，褚煦鬼使神差地点开了精神体图册。
他翻到了团子所在的那页，愣了半天，然后轻笑了一声。
名字：团子
等级：Lv（1/50）
阶段：SS
性格：自由
技能：2
天赋：治疗
进化方向：？？？
团子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竟然从S级变成了SS级。
细思团子这几天的变化，想来也是升阶之后进入了每次升阶都会有的不平衡期导致的。
有一点不能忽略，团子面板上等级的后面竟然还有进度条。
这就意味着，团子还有继续提升的空间。
褚煦记得，帝国最高等级就是SS级，比如段霁也的苍阳。
在技能记录大全里，SS级的那一列，只有苍阳和蓝鲸在，这也就代表了，SS级再无第三个精神体出现。
然而，游戏却告诉他，团子可以比SS级还要更高。
褚煦不由去想，团子强大真的会是一件好事吗？
发现团子升到了SS级之后，游戏也给了褚煦新的提醒。
【是否对精神体‘团子’使用光团，以此来学习附加技能？】
随着游历次数不断增多，褚煦已经收集到了分别来自海陆空的三个光团。这些光团对使用它们的精神体都有不同的要求。
幸运的是，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要求可以阻止升到SS阶的团子了。
然而，褚煦却迟疑了。
因为他突然想起来了一直缠着他的梦魇。
在和岑新元舍友他们玩真心话的那天晚上，他说自己曾经有四个精神体，岑新元他们都一笑而过，觉得自己是在开玩笑。
毕竟一个人有四个精神体听起来像个滑稽又离谱的笑话。
但只有褚煦知道，自己说的都是真的。
梦魇之所以为会纠缠他多年，就是因为那些事情曾真切地存在，并且悲哀的发生在了他的身上。
*
“您不用送我回宿舍，送到这里就可以了！”
褚煦刚出星舰，就对跟在他身后，从主星而来的侍卫说：“已经很麻烦您了。”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褚煦离开了主星，回到了第一军校。
他这一个月，在主星收获颇丰，很担心会给皇帝带去麻烦，但是在他辞别的前一天晚上，皇帝不仅送了他许多礼物，还派了个侍卫一路护送他回了一军。
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褚煦已经很感激了，他既然到了军校，就没有再让别人护送的必要。
然而，侍卫却不是这么想的。
“陛下、公主和战神，都交代过，要我一定亲自把您送到宿舍，保证您的安全。”侍卫贴心地说，“其实您不必不好意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果没有空间纽的话，我就能亲手帮您提行李了，这样我会更高兴。”
侍卫不好意思地笑了。
褚煦：“”
这位侍卫哥还是个话痨，在去宿舍区的路上，他一直都在和褚煦说话。
家长里短，皇家秘辛，什么都说。
“您走了，公主殿下估计又要和陛下吵架了。您在的这一个月，是宫殿里最安静的一个月了，您以后一定要常来啊！”
褚煦笑了笑，突然想起来什么，问：“皇帝和皇后只有公主一个孩子吗？”
“在公主之前，陛下和皇后还育有一子。”侍卫摇摇头，提到这个整个人都蔫了，“陛下对他疼爱有加，只是在十年前突然失踪了，公主殿下受到了打击，经常跑出主星去寻找小殿下。”
怪不得缪姣会在第一次带他去迷宫的时候，对他说‘你好久没回来了’。
也许缪姣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总是晃神把他当成了兄长。
而且他和缪姣的身份悬殊，缪姣对他的友好也有了解释。
褚煦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他们已经离开了一军的星港，走到了一军的中心花园。
这里四通八达，是通向军校各处必经的中转站。而且这里草木葱郁，人来人往，适合避暑闲聊。
现在刚到饭点，吃过午饭的学生们不用去上课，都聚在这里闲谈。
有两件事，成为了这里的中心话题。
第一件事，在精神体大赛中，一军和冠军失之交臂，郗亦韵排在了第二名，成为了亚军。而第一名则来自二军。
第二件事，军校开始为明年的大赛组建战队了。
第70章 护送
侍卫终于回去了。
这位侍卫待人温和, 路上不会让人感到枯燥，而且很尽职。
只是有点死脑筋。
褚煦从宿舍前往食堂的路上想，其实他自己也很死脑筋。
他完全可以和侍卫说, 他饿了要去食堂吃饭，不至于再从宿舍出发多走一段路。
只是他觉得有必要担忧一下, 侍卫也许会等他在食堂吃完饭，必须把他送到宿舍之后才离开。
而且侍卫对他没恶意, 他始终说不出拒绝的话。
褚煦觉得自己没那么金贵。
还好侍卫没有想起来他还没有吃午饭。
过了饭点，食堂依旧火爆, 褚煦下午还有课，他随便打了些饭，打算吃完快走。
奈何，周围人交谈的声音实在太大，而且好巧不巧, 他们说的话题正是褚煦也好奇的。
褚煦叼着吸管想, 就听这一次。
他还是不好意思光明正大的偷听，于是他往外侧挪了挪, 垂首小口小口吃饭的时候，悄悄抬眼去看。
他听见学长一号说：“可恶, 竟然又让二军拿了冠军。”
“我看了全程, 其实咱们军校在今年综合实力上远比二军的要强, 郗亦韵的小漂亮都升到S级了。”二号学姐说, “但是二军的情况史无前例，实在诡异。”
一号学长叹气：“唉, 真够倒霉的。”
褚煦收回视线。
看来古泽宇精神体的技能和白禾月精神体【除浊】效果相同, 已经让很多人都在不安了。
这也难怪，毕竟就像刚才的学姐说的那样, 二军今年的表现史无前例，而且违背了常理。
如果古泽宇的情况没有出现，只拿其他人的情况来看完全可以当成一种偶然。
因为二军的其他选手，精神体的技能只是和往届大赛的优秀选手类似而已。
要知道目前已知的技能太多了，褚煦在手环上看到的技能收录大全，就已经窥到了其浩瀚如辰星的数量。
在这种情况下，之所以能发现他们和往届选手的技能类似，是因为那些选手就是靠着这些技能打出了名堂来。
到底是这些选手证明了技能的厉害，还是这些技能帮助了选手的扬名，谁也说不清。
在往届优秀选手用技能使出震撼人心的一击之后，很多人都会慕名让自己的精神体学习同样的技能。
但是选手之所以优秀，正是因为只有他们才能发挥出那些技能的真正实力，而且在这个技能上开辟出了自己的风格。
这也是为什么，当二军的选手们，用出往届优秀选手用过的技能时，会那么让人吃惊。
这一看就是二军做过什么的结果。
因此，更不必说古泽宇的彩虹了。
学会往届选手成名的技能和风格，可以用苦心学习来解释。但是，白鸽的特殊技能【除浊】用努力来解释完全说不通。
很多人都会把有特殊技能的精神体和觉醒者当成天才的典例，褚煦对此不置可否，残酷的事实的确是特殊技能目前只有【龙化】和【除浊】两类。
褚煦眨了眨睫毛，掀起眼皮，继续去听。
话题已经变了，这次他们说的内容是关于下届大赛的选手组队的。
之前的那位一号学长，对旁边的男生说：“学弟，你可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我现在还不行，我想沉淀两年。”学弟苦了脸。
二号学长说：“我建议你不要放弃这个机会，因为你错过这个机会，之后再报名就只能用个人身份了。”
“因为在精神体的一切都被发掘的今天，大家对精神体的技能都很熟悉，而且大赛的难度只会越来越高，想要获胜，是很困难的事情，只有像二军那样出其不意才能获胜。
“而且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军校，像我们这些老生，精神体早就不知道被多少人研究透了。但是，你们新生不一样，他们对你们的了解还不足以让他们想出对付你们的方案。”
“这就是为什么，明明新生的实力还不稳定，军校却这么早早的就开始在你们之间组建小队的原因。”
学弟愁得饭都吃不下去了。
他们这桌人似乎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二号学姐鼓励学弟道：“军校每年都会打造两个队伍。为A队和B队。”
“A队的选手需要自行组队，最后众多队伍里最优秀的那队，就是A队。”
一号学姐接话道：“B队呢，则是由军校的高层选人，通过平时的表现和刚结束的实战里选出让他们满意的学生，这是由官方推出来的战队。
“军校在为B队物色成员的时候，会以每届要实行的计划为标准，因此每年什么样的学生会成为B队成员，都没人敢保证。但是，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个人必然要在新生中拔得头筹。”
一号学长：“对了，你实战中排名是多少？”
学弟伸出一根手指。
“第一名？”一号学长惊讶道，“我怎么记得第一名是季才捷啊？”
学弟窘迫道：“第一百名。”
饭桌上一阵沉默，二号学长拍拍学弟的肩膀：“算了，我们打算毕业前参加一次大赛，你到时候干脆和我们一起报名算了。”
这的确是个办法。
虽然他们不是以军校的名义参加了，但是他们约着一起报名，只要全员熬到团队战，也会比其他孤军奋战的选手更有优势。
说到底，军校从始至终用的也是这个抱团的办法。
想到这里，褚煦彻底收回视线，站起身，双手端起餐盘打算离开。
他推开椅子，正要离开，手上的餐盘突然被人拿走了。
褚煦：“？”
他第一次见到有人大白天的抢剩饭。
男生的长相褚煦并没有印象，但是他大概能猜到男生这个行为的目的。
男生先是把餐盘放在收餐盘的地方，然后火速跑回来：“你好，褚煦。请问，你能和我组队吗？”
他们这边闹出的动静不小，引得食堂很多人都不由侧目，男生的这句话说出了在场一半人的心声。
男生的先下手为强让想和褚煦组队的学生们感受到了危机，几乎在男生的话音刚落下，就有很多人跑到了褚煦的面前，七嘴八舌地发出邀请。
“我的精神体天赋是【攻击】，学会了一个技能，在参加大赛之前一定能进化！我觉得我们很般配，我们要不要深入交流一下？”
“躲开，我在实战里排第十，你在新生淘汰赛里的表现我看了不下十遍，你适合一击必杀对吧？我的精神体天赋是【控制】，团队战我可以帮你牵制别人，人头让你拿。”
“他们这些都是虚的，褚煦听我说，你这次没参加实战，你的宿舍很有可能会被调剂到八人间，我这次成绩不错，估计能住到双人间，如果你同意和我组队，我愿意把我的床位让给你。”
食堂真是又吵又闷。
作为为数不多稳坐在位子上的季才捷，发自内心地觉得这些人都是一群蠢货。
他不无讥讽地想，褚煦精神体这样的天赋，怎么可能不会被编入到B队。军校量身为褚煦打造一个作战方案都有可能。
A队是给弱者的机会，只有B队，才是最能体现价值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在实战里那么拼命拿到第一名。
季才捷把视线投向褚煦所在的地方，那里围起来的人太多了，连褚煦的头发丝都看不到。
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人闯入了他的视线。
“季哥，组队吗？”
来人一脸谄媚，季才捷觉得自己要吐了。
于是，他说：“滚。”
*
岑新元是最后一个知道褚煦回来了的。
他原本想翘掉下午的课，都躺床上了，听到消息之后立马跑到了教室。
“恩公！听说你被围了？”
岑新元的声音和上课的铃声一同响起，岑新元站在门口，和讲台边上的尹一隅面面相觑。
“岑同学，你迟到了。”尹一隅淡淡说。
在一众看好戏的视线里，岑新元灰溜溜地坐到了褚煦身边。
尹一隅的课，没人敢开小差。褚煦认真听了半节课，发现尹一隅讲的内容他都在手环上看过了。
这一点，更让他确定了尹一隅一定和游戏有关。
大半节课过去，岑新元终于支愣起来了，正巧这堂课进入了尾声，到了问答环节。
岑新元戳了戳褚煦，在底下小声说：“什么情况啊？”
“他们都想和我组队。”褚煦也小声回答。
岑新元在这方面聪明很多：“恩公，你别冲动啊。我觉得军校肯定会考虑把你编到B队的。他们担心的是能不能参加下届的大赛，而你应该担心的是你的队友都是谁。”
褚煦对这些却不像别人那么急迫，他甚至慢悠悠问道：“你的成绩怎么样？”
说到这个，岑新元特别高兴：“六十四名！比淘汰赛进步了好几十名。”
“真厉害。”褚煦很能理解到岑新元高兴的原因，毕竟这个和即将发生变动的宿舍规格有联系，岑新元之前是四人间，这次应该会住三人间，运气好一点，二人间都有可能。
这堂课很快就结束了，上了一下午的课。岑新元邀请褚煦去吃晚饭，却被褚煦拒绝了。
“我一会儿有事。”
在岑新元离开后，褚煦去了尹一隅的办公室。
尹一隅正坐在办公椅上喝茶，似乎知道他要来，正在等他。
褚煦在尹一隅的办公桌前坐下：“尹老师。”
“许久不见。”尹一隅将茶杯放下。
或许是因为知道了尹一隅和精神体养成游戏的关系，褚煦觉得尹一隅说的这句话都变得别有深意起来。
褚煦：“您知道我今天来的目的吗？”
尹一隅淡淡抬眼：“你想问些什么？”
她又把问题抛了回来。
褚煦深知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开门见山：“我最近玩了一款游戏，名字叫‘精神体养成游戏’，这个游戏很神奇，我在星网上找不到一点关于这个游戏的信息。”
说完，褚煦看向了尹一隅。尹一隅只是静静听他说着，配以轻轻点头表示她正在听。
褚煦不得不承认，尹一隅是一个很擅长倾听，并且让人放下防备的人。
“我听说，您最博学。”褚煦最终还是没有把尹一隅精神体的两个技能说出来，他不习惯率先亮出底牌，“所以，我想向您请教，您或许会知道关于这个游戏的一点内幕。”
褚煦同样静静看着尹一隅，同时在心里做出预判，为她会回答的答案提前想好应对的话。
他觉得，如果养成游戏是一个计划，那么尹一隅只能算上一个施行者。
站在尹一隅背后的人，才是能主导这个计划施行的存在。
“他没和你说吗？”
果然。
这句话证明了褚煦猜测的争取，同时也向褚煦传达了一个信息——尹一隅率先向后退了一步。
这是在示好吗？
“他是谁？”褚煦追问道。
尹一隅摇摇头，然后微笑：“你很优秀，真好。”
从尹一隅的办公室里出来后，褚煦一直在思考。
【他没和你说吗？】
褚煦能从这句话听出来两个含义。
第一，尹一隅默认了她和精神体养成游戏的关系。
就算褚煦没有明说，尹一隅的神情却写满了‘你发现了’的意思。如果尹一隅真的对精神体养成游戏毫不知情，过多询问游戏的详细情况才是属于普通人的正常逻辑。
尹一隅的表现，更像是已经等了他许久。
第二，尹一隅其实也在提醒他，他已经和幕后主导者见过面了。
而且，尹一隅知道他和主导者见了面。
先不去思考主导者到底是谁，他和尹一隅的接触不多，最多只是在课堂上，尹一隅怎么会知道他的行踪呢？
尹一隅精神体的【构建】和【破茧】两个技能，也没有跟踪的效果产生。
褚煦出了教学楼，望着天生的浮云，叹了口气。
尹一隅不愿意说再多了。
唯一能确定的是他最初的猜测。
幕后主导者不会害他，他找不到任何幕后主导者会对他不利的行为。
褚煦出了教学楼，没有离开，而是找了个角落。
他一边拿根树杈子在地上画圈圈，一边又捋了一遍思路。
直到，一双军靴出现在了他的视野范围内。
褚煦缓缓抬头，看到了笔直修长的腿，有些旧损的军装，还有一只探向自己头顶，骨节分明的手。
“这么乖，在等我回家？”段霁也挑眉。
段霁也一直都知道褚煦是个腼腆的孩子。
不管是十年前的缪尧，还是现在的褚煦，他的性格总是那么温吞，一直都不是很擅长应对别人的类型。
面对不擅长的东西，他会紧张，紧张的时候因为表情的细微变化梨涡就会更加明显。
就像虫战时期，刚到他们基地的时候，靳扶不断的逗他，也只是想看他弓身炸毛的样子。
这是每个小动物的本能表现，也是十年前的缪尧。
现在，段霁也又在十年后的褚煦身上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变化。
上次让褚煦清点营养液，他特意用了诙谐的语气，带上了玩味的称呼，就是想看褚煦露出点羞赧的神态。
在他没错过的地方，他看到了褚煦因为无措绞起的手指。
其实他一直都知道，在褚煦心里，他们俩的关系是教官和学生，这个关系就像条警戒线，褚煦会和他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所以，褚煦一旦遇到了在他看来超过了这条警戒线的事情，都会局促地蹙起眉，绞动手指。
琐碎的小动作总是会让人心疼。但是，段霁一直都觉得自己的心态很奇怪。
他看不得别人让褚煦紧张，然而他自己却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逗他，对他开无伤大雅的玩笑。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对褚煦说出那句
“在等我回家？”
段霁也想了想，其实细究起来，他说的是事实。
毕竟，他们从今天开始的确要住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