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那个帅哥,是你男朋友吗?”
食堂午餐时,杨西西忽然八卦。
云礼停住勺子,本能否认:“是房东,之前跟你说过的。”
“拉倒,谁好人家的房东会接送租客啊?”杨西西心直口快,“瞧他那眼神就不对劲,不会爱上你了吧?”
云礼坚持解释:“他是我表姐的朋友啦。”
杨西西这才将信将疑地闭了嘴。
爱是什么?恋爱关系又是什么?
太过年轻的云礼完全给不出答案,他甚至担心更现实的问题,而不敢想入非非。
瞧着杨西西没心没肺地吃着饭,云礼不禁轻声问:“你出柜,家里人没有反对吗?”
这姑娘漫不经心:“反对了啊,还送我去治疗呢,就差电击了,有个屁用。”
听起来是很凄惨的经历,但她并没有诉苦。
云礼握紧筷子,心情颇有些复杂。
如果这少年是温室中精心培育的植物,杨西西就是颗自由散漫的野草,她咬着包子含糊不清:“管它的,人生这么短,我得按我喜欢的方式去活。”
面对这种勇气,云礼很是羡慕。
喜欢染发、喜欢奶茶、喜欢学历史、喜欢漂亮姐姐……
杨西西好像从不犹豫,始终和她喜欢的一切坚定地在一起。
那么我呢?如果我也如此,未来又会发生什么?
云礼的脑海中浮现出程酌的脸,眼睛微微眨过,幻影便悄然散了。
*
周末程酌出门加班,偌大的别墅中只剩下云礼和猫咪。
他脚伤已好得七七八八,趁机换好商家准备的jk裙装,带上公主切假发,跑去落羽杉中拍摄广告图。
跟出来散步的汤圆满脸好奇,始终盯着面前的“美少女”猛瞧。
云礼忙完后才浅笑,蹲在落叶上伸手:“过来。”
汤圆立刻踱步,挨到云礼手心里蹭了蹭。
云礼弯起明亮的眼睛:“你真好,只有你接受全部的我。”
汤圆软软地叫了声。
正在温情之刻,熟悉的轿车声意外靠近。
被吓惨了的云礼赶紧抱起汤团躲到树后,偷窥见程酌高挑的身影大步进屋,不由冒出冷汗:哥哥怎么回来了?这下子可怎么办?
现实没给他思考的机会,电话很快就追了过来。
云礼慌张接起:“喂……”
程酌永远平静又温柔:“不在家吗?”
“我、我出门散散步。”云礼赶紧解释,“汤圆和我在一起呢。”
被叫到名字的猫咪无辜抬头。
“脚才刚好。”程酌嘱咐,“早点回来。”
云礼一身女装,躲在林子里尴尬追问:“你不是加班吗?”
“嗯,拿些东西。”程酌并未怀疑,“等下还得出去。”
云礼稍感放心,这才找机会挂掉电话。
他原计划等着程酌离开,再偷偷进屋换掉jk制服的,可在原地左等右等,都没见房东哥哥再露面。
多少缺乏耐性的云礼实在着急,忽然起身,做了个对他而言异常勇敢的决定——
女装上街,买身运动服恢复真身。
“汤圆呀,你只能陪陪我啦。”
云礼拉住牵引绳,因怕被园区的保安发现秘密,便朝偏僻的角落轻盈奔去,裙角飞扬。
*
但凡人类拥有猫猫的三成本领,都不至于活得那么辛苦。
待到云礼围墙上艰难跳下,汤圆已经在百无聊赖地打哈欠了。
他小声吩咐:“走。”
大猫咪听话站起,步履优雅地继续朝前行进,仿佛全世界都是它的领地。
反倒是头一回以女生形象上街的云礼特别不自在。
他本就颜值惹眼,身高换了性别便更加吸睛,所到之处,尽是惊艳好奇的目光。
秋风吹过格子裙,大腿微凉。陌生的异样感让云礼心跳如鼓。
正六神无主地慌神之际,忽有大手搭上了少年的肩头。
“妹妹,能加个微信吗?”
云礼茫然回头,瞧见位背着吉它的瘦高青年,习惯性地把微信切成小号。
青年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的漂亮脸蛋:“你长得很像我喜欢的歌手。”
……
什么老土的搭讪方式呀?
云礼随意扫过他的二维码,没想到这人已经在好友列表里了?!
为什么换了性别也不放过我……
青年继续自说自话:“陈醉,你应该没听过她的歌,不怎么火。”
正鼓捣微信的云礼瞬间僵住动作。
他没料到会在此情此景中听到妈妈的名字……那个抛弃了自己的女人的名字。
难以形容的酸涩感溢满心头,直至汤圆发出软绵绵的叫声,意识才被拉回现实。
云礼来不及多加思索,只能又切回大号加上那青年,寻到机会全身而退。
*
便利店的卸妆湿巾和最简单的运动套装,很快便让云礼恢复“正常”。
他心情也随之变得轻松起来,特意去打包了网红便当给程酌当礼物。
谁知牵着猫进门后,却已人去楼空。
云礼郁闷,立刻拨出电话追问:“哥哥你去哪里啦?”
“还有点事要忙。”程酌依然耐心,“怎么了?”
“我想让你带晚餐走呢。”云礼忽然兴起,“买都买啦,给你送去吧。”
这样岂不是可以趁机参观程酌的公司,知道他平时都在忙些什么?
总是神神秘秘的程酌果然拒绝:“太折腾了,你的脚需要休息。”
“可是我就想给你送。”云礼委屈起来,“特意为你选的……”
程酌沉默半晌后失笑妥协:“行,那你打个车。”
*
很可惜,目的地并非想象中的办公大楼,而是处美术馆。
这里并无展览,在前台报了名字后,云礼便顺利入内,左顾右盼地经过些布置了一半的艺术装饰和画作,感觉十分有趣。
不知道有没有哥哥的作品呢……
正走神时,手腕忽被拉住。
云礼侧头瞧见程酌,立刻笑得可爱:“我有没有打扰你呀?”
程酌也笑:“来了才问这种话?”
云礼另一只手抬起袋子,认真道:“可是真的很想给你吃,我排了好半天队呢。”
程酌顺势接过,引路去到一处空荡吧台,拿来果盒递给云礼。
云礼瞧了眼,不太满意:“为什么苹果不是小兔子形状的……”
闻言程酌一愣,真搞不明白他为何偏喜欢和桑雀比较。
莫非相轻的不止文人,还有美人?
幸好少年转而将抱怨抛之脑后,追问:“你在忙什么?”
“顾问,梳理下展览思路。”程酌顺势介绍起附近的几件展品,“都是年轻艺术家的想法,趣味性更多。”
被吸引的云礼听得特别认真。
最后,程酌站到拐角处的白墙前,打开个古香古色的灯,温暖的光让他的侧脸显得很美好。
讲不出任何缘由,云礼竟忍不住抱住了他的胳膊。
相触的刹那,又因心虚而故作惊慌:“有虫!”
恍然回神的程酌扶住云礼,竟半点不怀疑,垂眸左右寻找了番,才安抚说:“别怕,等下我叫物业清理。”
云礼依然搂着他,心里偷偷幸福的同时又追问:“这个展品是什么?”
程酌挪了下灯,让它照向个纸偶,白墙上瞬间出现了巨大的怪物阴影。
他长睫轻垂,静静地望向云礼稚嫩的脸,道出装置的名字:“恐惧。”
云礼专注观察过暗影,又福至心灵地轻轻转动纸偶,见那影子逐渐变成了小巧可爱的形状,不由开心抬头:“我发现机关了是不是?”
程酌温柔应声。
云礼兴奋渐退,似有忧愁:“如果恐惧真能这么轻易消失就好了。”
“为什么不能?”程酌低声反问,“你有什么害怕的东西吗?”
云礼逐渐松开他的胳膊,可下一秒,手又被程酌反握住,甚至十指相扣。
这是极亲密的动作,似乎寻不到亲密之外的借口。
美术馆里只有他们,特别安静,安静到就连呼吸都有回声,当然也便能听清剧烈的心跳。
完全不知程酌目的的云礼悸动又忐忑——
怎么回事?你也要说自己怕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