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章 061号冤种
“前辈想要我说什么?”
“不是我要你说什么, 而是你想说什么?说来听听。”
闻雀:“……”
【真说了不会挨揍吧?】
【这样的大佬面前,就算有小师叔的剑气灵符,我也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吧?】
闻雀的认知还是很清晰的。
“前辈, 是你要我说的哦, 不能一会儿觉得气闷就揍我哦。”
白藤顿时乐不可□□你就别说会让我气闷的话。”
闻雀:“……”
【蛮不讲理的大佬最不好伺候了, 啧。】
【那就说呗, 谁怕谁啊!】
其实白藤这话,换个角度来讲,更像是在给闻雀撑腰。
在场的人, 又有谁不知道闻雀那张嘴,具有攻击性的时候,不仅得理不饶人,还是满嘴歪理邪说。
白藤让闻雀开口, 完全就是让闻雀再次无差别攻击。
“好吧。”闻雀摊手,“就是有些话我大师兄不好问, 我想帮大师兄问问而已。”
白藤冷笑:“他自己不好问, 你就好问了?”
这个问题再纠缠下去, 不是闻雀无理取闹就是白藤无理取闹了,所以闻雀直接看着到现在还瘫坐在地上, 抱着昏迷不醒的桑黎的顾随远, “我其实就想问问顾家主, 您说的那些事,都是真的嘛?”
顾随远一脸震怒:“都这时候了, 你还怀疑我!离间顾让和顾家之间的感情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又是何居心!”
要是寻常人,被这么一吼要不是争辩点什么, 要不然也会心虚一点。
可闻雀不是寻常人,不仅没心虚, 那表情甚至带着些理直气壮的无奈:“我只是很正当的提出自己的疑问啊,长老前辈都同意我提问了诶!总不能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您和桑黎夫人是夫妻,你们两人之间的证词真伪度是能存疑的诶!哦,说了这个您也不懂,说白了就是怀疑您的话是真是假,或者说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谁也不确定啊!”
顾随远这会儿是真生气了,老实沉稳了这么多年,以前是有兄长挡在前面就算有意见也很少有人闹到他前面,后来是成为顾家的砥柱再后来是顾家的家主,除了顾家的长老们敢多说几句也很少会有人忤逆他,说白了就是顾随远长这么大,除了感觉到生活在兄长的阴影下,没受过这么大的委屈。
哪儿来的黄毛小丫头,也敢如此三番五次的质疑他!
“黄毛丫头!我看你就是居心叵测,见不得顾让好!想要离间顾让和顾家之间的感情!让他成为孤家寡人!”
闻雀连连摆手:“顾家主你言重了,我可没这个意思,先不说我家大师兄就算没有顾家,也不会是孤家寡人,毕竟他背后还有我天阳宗,还有无涯峰的弟子都是他的家人。再说我大师兄和顾家之间,有没有感情可以让我离间还不一定,而且谁说我就是在离间了,我只是实话实说呀!”
“顾家主您先别着急,退一万步说,就算您说的都是真的,你们也都迫切的想要我大师兄回来,回来做什么呢?顾家主您说我大师兄是您兄长,也就是原本家主继承人的孩子,您还说你们拿我大师兄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所以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讲,哦对,还包括天赋修为和人品还有未来成长可期什么的,我大师兄好像都当之无愧是家主继承人最合适的人选?”
先不说这会儿顾随远的脸色已经难看成什么样,那些跟顾随远很明显一伙的长老的脸色又是什么鬼样子,其他几位对事情明显不知情但已经开始有所怀疑的长老表情都变得若有所思。
闻雀却像是看不到一样,笑得特别诚挚,眼神也特别干净,就像是在诉说着一件无足轻重又那么理所当然的事。
“那好嘛,我是真的没有想过要离间我家大师兄和顾家的感情,甚至希望我大师兄能过得好,所以顾家主,您要我大师兄回来,是要把家主之位传给他吗?”
“说实话要真是这样,我想不管是天阳宗还是无涯峰都不介意的,我家大师兄也不会介意的!”
顾让:其实他还是挺介意的。
说实话,他当初接受顾家的“善意”,确实是因为他对所谓的亲情还有期待,但他对顾家本身,还有继承顾家,是真的没有半点兴趣。
但这会儿闻雀说到这里,也是为了他,他自然不会在人前辩驳什么。
倒是顾随远,听到这话,转眼看着顾让,一向沉稳的声音,也是绷不住的颤抖:“顾让,这也是你的意思吗?”
顾让很想说他没什么意思,也很没意思。
“有什么话你就不能自己跟我说,非要这黄毛丫头来欺辱你叔叔,欺辱曾经哺乳过你的婶娘?”
顾让淡声道:“闻雀是我师妹,并不是什么黄毛丫头。”
顾随远:“……”
顾随远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之前闻雀给他的冲击还不如顾让这一句话:重点是这个吗!
“而且师妹说话也许有些直接,但她说的不是事实?顾家主有何存疑?”
“一直存疑的是她!不是我!”顾随远嘶吼了一声,“顾让!你就一点都不信我!非要信这黄毛丫头信口胡诌的话,你是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居心吗!”
顾随远那一脸的失望和委屈不像是假的。
但闻雀的铁石心肠,打定主意今天她就要来当这个坏人。
“哦,如果我是信口胡诌的话,那顾家主为何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不肯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很难回答吗?还是你根本就不想回答?”
顾随远憋着没说话,倒是旁边的长老们给他说了一句公道话。
“顾家家主可不是随意指认就行,就算只是继承人,也要通过宗族长老的承认,在上任家主退位之后,才能继承家主之位。”
“是的,这位小友,知道你是想为自己师兄争取,可这事并不是这么简单。”
闻雀并没有顺着这台阶就往下走,“我觉得很简单呀,我们也不是非要这会儿就要那个家主之位,说到底只是想要顾家主一句承认的话,就那么难吗?还是说顾家主根本没想过这一点,也从不想承认我大师兄的身份?”
“还是说,顾家主担忧修士修心,这承认一做下,到时候跟事实有什么出入,不小心就影响了道心,生了心魔,进阶的时候被天打雷劈呀!”
随着闻雀的话音落下,九天之上突然响起雷声,隆隆而至仿佛就在大家的头顶上盘旋,似乎不经意间就会落下一般。
众人:???
闻雀:“……”
【我这会儿才说那就是个意外,也不知道大家会不会相信?】
【不过老天爷都这么给面儿了,我也不能扫了老天爷的兴不是?】
闻雀神色不变,看着大家变幻莫测的脸色,笑道:“看哦,老天爷都听到我的话了。”
【就问你们怕不怕!】
闻雀依然笑眯眯的,仿佛那落在大家心头上的雷声跟她无关一样。哦,确实本来就跟她无关。
“顾家主哦,还有些话我还没问呢!”
众人:你还有!!都这样了你还有?!
“您就说哦,我大师兄的亲生父亲,也就是您的亲亲兄长,当初真的是因为狩猎意外身亡?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是只有您这一个活口当做消息来源了吗?”
“还有哦,我大师兄的亲生母亲,真的就是因为受到刺激难产身亡,留下你兄长的遗腹子?还是说,那时候你不想留下任何威胁,才会,去!母!留!子?”
去母留子?
要真是这样的话题,那就太吓人了。
顾随远连怀里的桑黎都差点顾不上,声色俱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慎言!放任你在我顾随远的脸上任意践踏,只因看在顾让的面子上,对你多有忍让!这就是你天阳宗的教养?”
“哎呀顾家主您怎么又扯到教养上去了,还让不让人说实话了?”闻雀是真的很无奈。
【这种人啊,总是回避正面问答,顾左右而言他,说半天都说不到重点上来,简简单单一问一答不好嘛?】
【再回避下去,所有人都知道你有问题了。】
“去母留子这个话题虽然有些沉重,顾家主您不想承认也正常,但不得不说,这操作顾家主应该也不陌生,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去母留子了?”
顾随远瞳孔猛地一缩:“你在胡说什么!你知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
“我知道呀!我当然知道自己在胡说什么,顾家主又知道自己作了什么吗?”闻雀依然乐呵呵的,很努力地扮演着一个戳人心肺的反派角色,“毕竟前不久,才有人问了我有没有听说过,妖族离厌?”
空气瞬间凝固了。
“所以顾家主还有各位,曲州离妖界这么近,你们听说过妖族离厌吗?”
这下别说是顾随远这些人,就连长老白藤的表情都变了。
“谁跟你说的妖族离厌?”一时间,长老白藤的气势劈头盖脸的压了过来。
措手不及的闻雀被扑了个正着,一声闷哼,膝盖一软就跌倒在地。
顾让很想要动作,可半步化神的威压,并不是他一个刚入元婴的修士能抵抗的,即便嘴角都沁出了鲜血,顾让也没办法在白藤的威压下动弹分毫。
果然还是他们太想当然了,最近顺风顺水让他产生一种错觉,独自一人和顾家这庞然大物对抗就算了,为什么还要带上闻雀,让她落于这样的险境之中。
顾让心神动荡,闻雀倒是还好。
毕竟对方的威压能压制她的行为,却不能让她不思考。
【哎哟原来这才是大佬威压真实的感觉,之前的大家果然对我还是太温柔了!】
顾让:“……”算了,就当他是白担心一场。
【这种落差让我意识到,这位长老前辈还是手下留情了,要不然以我这小身板,恐怕当时就没了。】
【没见大师兄都吐血了嘛!】
顾让:他真不是吐血,就是不小心咬到了舌头而已。
也就在顾让和闻雀都在思考对策,白藤还没察觉自己的威压过于骇人,瞬间让在场的人都说不出来话,他还以为闻雀是在逃避的时候。
一道清冷的威压从闻雀身上传来,带着闻雀和顾让都十分熟悉的冰冷气息,瞬间弹开了白藤的威压。
波及到周围,却给人完全一样的感觉。
那突如其来的威压护住了闻雀,却让周围的人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来源于不同大佬的威压气息,加倍的痛苦和镇压。
闻雀也很惊讶:【诶,是小师叔?】
【小师叔来了?】
顾让眉眼有一刻的放松,小师叔并没有来,但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小师叔在闻雀身上留下了一道神念作为保护。
在闻雀被白藤长老威压压制的时候,感觉到危险,自动散发出来,护住了闻雀。
即便没在闻雀身边,小师叔也把她保护得很好,却没有剪断她的翅膀,鼓励着她自由翱翔。
顾让突然觉得自己这个大师兄好像做得不是那么称职,比起小师叔来,还差太远了。
晏起并没有来,但他也来得很快。
在他留在闻雀身上那一缕神念被触发的瞬间,他就已经撕裂空间,眨眼就出现在了闻雀的身后。
就连闻雀恐怕都还没察觉他的到来,还沉浸在自己的怀疑中。
晏起已经站在众人面前,唇角带着微笑,目光却是一片清冷。
闻雀如今可是无涯峰的大宝贝,他既然敢放任这丫头到处乱跑,也必然留有后手,不然以这丫头惹事的造型,什么时候被干掉了他都不知道,那才冤枉呢!
要是知道晏起的想法,闻雀肯定要抗议,她从来都不是惹事的人,但是没办法她知道得太多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外面的人欺负他们无涯峰的兄弟姐妹吧?
她做不到袖手旁观啊!
白藤这才收起自己的威压,上下打量眼前的晏起。
化神期修士,看起来极其年轻,而他维护闻雀的样子,看着就跟天阳宗关系极其密切。
晏起也看清楚了眼前的状况,虽然一团乱七八糟还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欺负了自家人。
他是认识白藤的。
但看白藤那样子,恐怕是不认得他了。
“白藤?”晏起抬起胳膊,将趴在地上的闻雀拎了起来,“你居然还能醒过来。”
这话说得不客气,但也是事实。
闻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顿时不慌了,“小师叔!”然后就是一阵傻笑。
晏起看着闻雀这不值钱没眼看的样子,冷哼一声:“也不嫌丢人!”
闻雀捂着嘴笑:“不丢人不丢人。”
【我刚刚那么帅气,怎么会丢人!】
【为了大师兄撑腰,怎么会丢人!】
被撑腰的顾让在白藤的威压散去之后,也默默站到了晏起身后,听到闻雀这声音,唇角不明显地弯了弯。
而白藤听到晏起这颇有些熟稔的语气,安静了一瞬间,仿佛在回忆自己到底在哪儿见过眼前这年轻气盛的化神期。
只可惜,他活过太多年,后来又大部分时间都在沉睡中,对晏起并没有太多的印象。
倒是他那句“居然还能醒过来”,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晏起把闻雀往旁边一放——他也想放在身后的,可是想到这丫头什么都敢好奇的性子,放到身后估计也会杵出来,干脆直接放在了身边——笑着对白藤拱了拱手。
“白藤前辈不认识我也很正常,天阳宗无涯峰,晏起,原落枫的师弟,也是这两个不争气弟子的师叔,见过白藤前辈。”
虽然如今白藤的修为比不上晏起,半步化神,和半步渡劫之间,是天差地别,但白藤活了太多年,即便是晏起,尊称他一声“前辈”也不为过。
白藤对晏起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倒是听说过原落枫,也是不熟悉,只知道是天阳宗的弟子。
白藤顿时有些感叹时间流逝得太快,又一批年轻的弟子,居然已经是化神期了吗!
晏起却点了点闻雀和顾让:“你们俩,招呼过白藤前辈了吗?”
闻雀一脸懵逼。
【招呼肯定是招呼过了,但这会儿被小师叔这么一提,我突然就觉得哪儿不对?小师叔都喊前辈的人,我和大师兄改怎么称呼?老祖宗吗?】
【原来这位长老前辈已经是这个辈分的人了?果然还是我太狭隘了。】
见两只小的都很乖巧的样子,晏起转眼看着顾家其他人,“所以谁来告诉本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好家伙,在白藤和自家人面前,还是十分温和的自称“我”,却在面对他们的时候,直接变成了“本尊”,化神尊者的威压也是扑面而来。
震慑的其他人根本说不出话来。
这场面就让人感觉很微妙,虽然眼前这位确实是化神尊者没错,即便身处顾家的地盘上也不带心虚的,可他这见面就怼化神威压的操作,怎么看都会让人觉得很微妙。
仿佛是在给自家刚刚受了委屈的弟子在找场子一样,也要让顾家人尝尝被威压震慑的动弹不得的滋味。
要是知道这些人的想法,晏起一定会告诉他们:没错,你们说的都对!
他就是在给家里两只小的找场子!
也不看看这俩身后站的是谁,也敢随意欺负他们?
本就熊心豹子胆的闻雀在有了晏起当做后盾之后,嚣张的气焰更是高涨了三分,在晏起提问之后,一五一十将刚刚发生的事跟晏起说了一遍,当然重点还是自己与顾随远提出的那些问题,此刻等于是在跟晏起复述的过程中,再次把这些问题扔到了顾随远的脸上。
就连旁边那些给顾随远帮过腔的长老们,脸上也有些挂不住。
只觉得闻雀这孩子,太轴了,完全不知轻重。
但之前是有白藤在,也是白藤把闻雀拎出来让她说,他们也不知道怎么阻止。这会儿更是有晏起在,是他们天阳宗自己人,就更没他们说话的机会。
晏起也不会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闻雀还在理直气壮地叭叭:“我就是直话直说嘛!而且我也没说错,就是有点疑问,就好声好气问问这些前辈,特别是顾家主,看看他们怎么说嘛!明明直接回答我就是了,他们却顾左右而言它,这样子我怀疑他们心虚有隐瞒也很正常,对不对嘛,小师叔!”
大概是有了晏起在这儿当靠山,原本在大家面前说话清凌凌还带着点冷淡语调的闻雀这会儿掐着嗓子跟晏起撒娇,那柔软的语调别说他们受不了,就连晏起都一身鸡皮疙瘩。
忍无可忍的晏起再次拿捏住了闻雀恶毒后脖颈,“好好说话!”
闻雀嘿嘿笑着:“我说完了。”
该说的都说了,见好就收的闻雀在晏起面前乖巧的很。
【剩下的就靠小师叔给我们做主了。】
【嗯,重点是给我大师兄做主。】
晏起冷笑一声,“你就知道给我找事!”
他才刚把蓝家那一帮子冰疙瘩扔到渡缘山,还跟沉禹又打了一架,还没喘口气,就感觉到闻雀这边出事了,结果抬脚过来,就看到闻雀那可怜巴巴的样子。
实际真相是什么,真相大概就是这丫头不怕死拿出来以一敌百的架势,跟人顾家杠上了,甚至还在长老白藤面前这么硬气挑衅人家的威严,结果被人摁在地上傻兮兮的,还要等他来救。
“小师叔你可要给大师兄做主啊!”
“做什么主?这是人家顾家的私事,你大师兄都没说什么,你在这里跳什么跳?跳起来能打到人家的膝盖吗?”
闻雀:“……额!”
【小师叔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呀!】
【这不是大师兄不善言辞,我担心大师兄被人欺负嘛!】
听到闻雀这话,晏起就拧眉看着闻雀:“你成天担心你家大师兄,你就那么确定你大师兄处理不好?要你这么好心,冲锋陷阵的?他那么大个人了,什么话不能自己说,自己家的事不能自己处理?”
闻雀再次“额”了一声,然后扭头看着顾让。
都这时候了,顾让肯定不能让闻雀一个人承受小师叔的训斥,拱手道:“是弟子口齿笨拙,让三师妹担心了。三师妹一片好意,自然不会白费。”
更多的他也没办法说,那就是闻雀的心声,明明他们从闻雀的心声了解到那么多,自然也明白闻雀对他们也一直都是担忧和爱护,虽然吐槽的时候确实有些六亲不认的。
晏起也听出来顾让话外之音,再次不爽地冷哼一声:“你自家的事,自己处理好!”
至于闻雀这小丫头,回去了再慢慢收拾。
而这会儿,白藤也终于回过神,冷眼看着被晏起严丝合缝护住的闻雀。
“小丫头,你还没说,你从哪里知道的妖族离厌!”
即便有晏起在,即便晏起如今是化神大圆满的半步渡劫期修士,白藤的气势也没有半点的缓和。
如今他只想知道闻雀到底是从哪儿知道的妖族离厌的消息。
晏起来的时候这个话题已经结束,闻雀刚刚复述的时候也没提到这一点,所以晏起听到“妖族离厌”这几个字从白藤口中说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瞬间的惊讶。
然后下一刻就意识到,这事还跟闻雀脱了不关系。
迎着晏起疑惑的眼神,闻雀心虚的移开了眼睛。
【怎么办我忘记告诉小师叔妖族离厌的事了!】
【看小师叔这表情肯定也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小师叔和这长老前辈的表情都这么严肃,这妖族离厌好像没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小师叔肯定还没回宗门,也就不知道现在无涯峰上还多了一个半妖顾离。】
晏起眉间疑惑更深。半妖顾离?无涯峰?听闻雀这意思,无涯峰上如今多了一个半妖,看起来好像还是闻雀捡回去的?
联系上下文,闻雀应该是从那半妖身上知道的妖族离厌,听这名字,这半妖顾离,是离厌的后代?
闻雀赔着乖巧的笑脸,拽着晏起的袖子晃了晃,“小师叔你听我解释,也就是之前在外面遇到一个半妖,从他那里听说了妖族离厌的事。”
【当然,这个半妖跟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的事就不用跟他们说了,顾家人不配知道,小师叔回去也就能看到了。】
而白藤听到这里,表情更是一变:“半妖?”那气势更加吓人。
晏起哼笑一声,打散了白藤扑面而来的威压。
虽说白藤是资格深远的老前辈,晏起该给的尊重已经给了,但要当着他的面欺负家里的小辈肯定不行。再者,修仙界强者为尊,晏起如今实力比白藤强,勉强尊重白藤,也不代表要在他面前退让。
白藤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因为晏起三番五次打断他的气势,但形势比人强,而他也确实想从闻雀身上知道更多的细节,不由得放软了身上的煞气。
“小丫头,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遇到过一只半妖,从他口中听到了妖族离厌的事?”
白藤客气下来,本就对白藤有那么一星半点好感的闻雀也乖巧了许多,“嗯,是的,我不仅从他口中得知妖族离厌的存在,更是知道他的身世。”
这话音一落,顾随远和一众长老的脸色,彻底失去了人色。
顾家这么多年,和妖族之间的关系也不是秘密,只是其中许多细节,也只有顾家人,或者说他们这些顾家长老才知道,隐藏在顾家这庞然大物下的腐败泥泞。
顾家能繁衍这么多年,成为曲州一霸,就是因为顾家手里掌握着用妖丹修炼的秘法,也因此比普通修士更多了一层力量来源,另辟蹊径在实力上独领风骚。
同样,顾家隐藏在暗处的许多手段,研究着与妖族共存的模式,渴望从妖族身上获得更多的力量壮大自身。
这样的研究难免会走进死路,也会走入误区。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人心难测,更是暴露出无数人心的阴暗,衍生出更多难以启齿的悲剧。
妖族离厌只是其中之一,不是最早的,也不会是最晚的。
晏起很清楚这一点,却是没想到,顾家居然连妖族离厌也敢下手。
妖族离厌天生奇物,虽然孱弱,却受到天道保护。只是这天道的保护在晏起看来形容虚设,说什么伤害到妖族离厌会遭受天道厌弃,于修炼有碍。伤害妖族离厌的人确实被天道厌弃不得善终,但是妖族离厌受到的伤害却没有办法挽回。
富贵险中求,在巨大的利益诱惑之下,总是会去挑战天道的威严。
要不然,妖族离厌也不会落于濒临灭族的边缘。
这一份天道的宠爱,说实话不要也罢。
白藤得知半妖的消息,眼中陡然一亮,“他在哪里?”
就连他身后的顾家人也纷纷露出关注的眼神,想要从闻雀这里得到答案。
闻雀偏头看着白藤:“这也是能说的吗?”
“为何不能说?”
“那长老前辈您知道这些年他到底遭遇了什么吗?”
白藤愣住。
“看来您不知道,要是您知道,就不会说出这些话了,至少不会在您后面那些人面前,要我说出他的下落。”
白藤:!!!
闻雀这话的意思太明显了,意识到什么的白藤立刻扭头,盯着身后的一众顾家人。
那半步化神的威压,犹如塌掉的天一样,生生压在了他们身上,顿时无人幸免,全都膝盖一软,跪在了地上。
闻雀:嘶。
【该说不说,这要针对的不是自己,这场面看着还是挺爽的。】
【就是针对自己的时候,那感觉确实不好受。】
【长老前辈还是手下留情了。要是刚刚他拿出来这种强度来针对我,恐怕我等不到小师叔来搭救,就已经变成一团烂泥了。】
晏起一巴掌糊在了闻雀的后脑勺,这胡说八道什么呢!
闻雀捂着后脑勺:“呜??”
【小师叔怎么又无缘无故揍我?难道是每个月的那几天?】
虽然听不太懂闻雀说的什么,但晏起总觉得这丫头说的不是什么好话。
暂时忍了,回去再收拾。
白藤这会儿还跟在顾家人“逼供”。
“这些年,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顾随远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被白藤一指头摁下,发不出半点声音。
白藤随手一指,指上了那个曾经被闻雀搭话过的宗族长老,表面上看来应该跟顾随远没有沆瀣一气的那位,“你说。”
【不得不说,这位长老前辈还是挺有眼光的。嗯,也挺讲道理的。】
那位长老顶着白藤的威压,满头冷汗地斟酌之后,才勉强道出了多年前的一宗密辛。
也是跟妖族离厌有关的密辛。
跟闻雀了解到的大差不差,比顾离说的还多了不少细节。毕竟顾离那时候还只是个自顾不暇的“笨蛋”,对于外界的了解只是偶尔听到的声音,能了解到那么多已经是不容易了。
其中有一段更关键的,大概就是顾离的父亲,也就是那个与妖族离厌在一起的人,居然是上任家主的兄弟,而且从这长老话里的意思,那位和妖族居然还是真爱,然后才孕育出顾离这样的真爱结晶?
闻雀是不信的。
或者,退一万步说,就算最开始真的可能是真爱,在知道自家族人居然和妖族发展出了感情,甚至孕育出了后代之后,顾家其他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吗?
不会的。
同时听着那长老的讲述,和闻雀在心里的吐槽,不管是晏起还是顾让都有一种分裂感,却同时也感觉到无比的清醒。
就是也不知道闻雀哪儿来那么多古怪的念头,怎么做到什么都不信,非要有自己的认知和见解。
就真不怕自己认为错了嘛?
哦,她是真不怕,因为她一直都只是在心里想想,是他们听到她的心声,然后当了真。
然后那些事,还都成了真,这才是最可怕的。
听到那妖族离厌生子的时候不幸难产而亡的时候,白藤就笑了。
在白藤冰冷的笑声下,那长老硬着头皮把后面的话说完,说什么那妖族离厌临死前生下一颗蛋,但仿佛先天不足,那蛋应该是个死蛋,就存在了他父母的院子里,也算是个念想。
却不知道多年后,那颗死蛋在院子里不翼而飞,没有留下半点痕迹。
他们甚至都不知道那颗蛋活着,甚至孕育出一个活着的半妖,还偷跑离开顾家,然后在多年后被闻雀遇到,让这个得理不饶人的小丫头知道了真相,还闹到顾家面前来。
白藤听完这一切,嘴里却琢磨着几个字:“去母留子?”
闻雀为什么会说去母留子,还那么笃定的语气?
那长老却叫着委屈:“这事真是意外,虽然与妖族相恋不好拿出去说,但是前辈您也知道,顾家与其他世家不一样,因此乐见其成,但难产也是真难产,那离厌太孱弱,没能走过这一道鬼门关。”
妖族产子本就危险,更别说还是混杂了其他种族血脉的混血,那就更是致命的行为。
等于说是,那妖族离厌用自己的命,换自己孩子一条命,只可惜那颗蛋看起来先天不足,生下来就失去了生机。
谁知道,它居然还能有孵化的一天!
而对于这个问题,闻雀还有其他的答案,迎着白藤那质疑又渴求答案的眼神,闻雀本来想笑的,但是又觉得白藤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终究没笑出来,只认真地点点头。
“长老前辈要是想知道真相,可以将顾家主的宝贝儿子,也就是顾廪叫过来看一眼就知道了。”
这话音落下,顾随远瞬间暴起:“死丫头还敢胡说!”
竟然不要命的在白藤和晏起的面前,就想对闻雀发起攻击。
闻雀:哦豁,这是气疯了?
第062章 062号冤种
当然, 有晏起在,怎么会让顾随远得逞。
更别说白藤还在中间,顾随远刚刚暴起, 还没有机会靠近闻雀, 就被白藤再次摁在了地上。
闻雀:“……”
【吓我一跳!】
【该说不说, 长老前辈这手脚麻溜的让人目接不暇。】
晏起瞥一眼闻雀, 看她捂着心口脸色惨白的样子,好像真的被吓到了。
先不说这丫头没良心居然在这时候不相信自己能护住她,只那表情, 嗯,很好,还知道怕。
当然,怕了, 也并不多。
还敢仗着身边有人,捂着心口一脸受惊的模样看着顾随远火上浇油:“不就是想让长老前辈见见顾廪嘛, 顾家主何至于这么激动, 还是说, 顾廪现在已经是见不得人的阶段了?”
顾随远:啊啊啊啊啊!
白藤一个眼风之下,宗族长老不敢怠慢, 立刻出去找人。
顾廪之前身受重伤, 眼看修为不保, 用尽天材地宝才勉强回到筑基期,结果一朝再次被重创, 这次连命都难保,顾随远也是没办法, 这才让自己唯一的儿子,走上了妖修之路。
妖修, 这是顾家存在这么多年,一直在追寻的道。
以人身入妖道。
听着就有些骇人听闻,甚至不理由,闻雀知道了也只会尊重祝福,但前提是别伤天害理,还要欺负到她身边的人身上来,她的世界就是这么狭窄,也许看不到这个天下,只看得到身边的人。
顾廪很快就被带了过来。
神志清醒的青年收拾得整整齐齐,就跟正常人没什么差别,看着就是个精神小伙。说实话知道顾廪这么长时间,闻雀还是第一次看清楚他的脸。眉眼间看着更像是顾随远的翻版,透着一股年轻气盛的骄矜,更有一股英俊的五官都难以掩饰的阴郁。
或者说他根本就没加以掩饰。
说起来顾廪这几年遇到的事情也够多,更够惨,起起落落从一个天之骄子变成一个人不人,妖不妖的怪物,顾廪心里怎么想的别人不知道,他也说不出来,但从他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就可以看出来,他对眼前的状态并不满意,充满了嫉恨。
闻雀原本还以为顾廪再次见到顾让,也许又会发疯,但这次顾廪看到顾让的时候,眼中确实闪过一丝疯狂,但人表面上看起来还很冷静。
毕竟顾让和闻雀来到顾家已经这些日子,顾廪肯定也早就知道,应该是顾随远或者谁跟他说了什么,顾廪才能保持表面的平静看着顾让。
就是那眼神,怎么说了,嫉恨?势在必得?
而顾廪全神贯注的关注着顾让,还真没注意到在场其他人的存在,无视了长老白藤,更无视了晏起。
白藤当然也不管顾廪是什么状态,他唯一注意的,就只有顾廪的丹田,或者说顾廪丹田里那颗妖丹。
察觉不出来半点妖气的妖丹,白藤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扭头死死地瞪着瘫坐在地上的顾随远,庞大的威压将顾随远浑身的骨头碾得吱嘎作响。
顾随远却连一声惨叫都叫不出来。
白藤磨着后槽牙说:“你们?都知道?”
一众长老连连摇头。
还是那个之前就被白藤拎出来问话找人的冤种长老抹着额头上的冷汗说话:“还请前辈冷静,我等只知道顾廪这孩子重伤,顾随远才不得不用族中秘法,给顾廪植入妖丹,保他一命。”
这长老也知道,植入妖丹并不简单,即便有族中秘法作为护持,这妖丹入体的后果完全无法设想,要不然这么多年来整个顾家也不会没有一个彻底成功的。因此即便有秘法护持,族中最多也只是借助妖丹的力量修炼。往常妖丹入体的,不是疯了就是变成了妖魔。
当时他还以为是顾廪体质特殊,妖丹入体不仅没有多大的异常,即便是妖化也能保持自己的理智,实力更是大幅度提升,未来可期。
如今看来,这根本不是什么顾廪体质特殊,而是顾随远用的妖丹太特殊!
妖族离厌的妖丹!
他们当时忽略了这一点,只因为传闻中妖族离厌死时会自会妖丹,不以特殊手段根本无法留存。
而当时老家主是怎么说的来着?
对了,老家主说,那妖族离厌为了自己腹中的孩子,献祭了自己的妖丹,但那孩子太过可惜,因为血脉冲突,并没能成功孵化,生出来就是个死蛋?
要是顾廪体内的妖丹真的就是妖族离厌的妖丹,那这就是一个巨大的谎言!
闻雀这时候还火上浇油地嘀咕了一句:“我认识那个半妖,体内可没有妖丹呢!”
说什么母亲愿意献祭自己的妖丹保住自己的孩子,闻雀是信的,不然上一任老家主恐怕也没那么容易得到妖族离厌的妖丹。
只可惜,这个妖丹终究没有落到那个孩子身上。
“他确实先天不足,能够破壳而出已经是个奇迹,但他确实没有妖丹,如今就是个普通到连自保能力都没有多少的半妖,跟妖族离厌,看起来也没多大的关系。”
“哦,恐怕唯一的关系,或者说天赋带给他唯一的好处就是他身上没有妖气,可以隐匿在人群里,勉强像个普通人那样长大,还顺便躲开了顾家的追寻?”
闻雀偏偏头,一脸恍然大悟,“对哦,那个半妖还跟顾廪一样不能说人话,我之前还以为顾廪变成这样是妖化之后的共同特征,现在看来,这好像是妖族离厌的特征?”
闻雀这话里,暴露了太多的信息。
相比较顾随远他们顾左右而言他的让人生疑,闻雀这些绕着弯子骂人的话,却无比犀利的直指真相,那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让人无地自容。
更多的还是证明她不仅认识一个妖族离厌的后裔,半妖,甚至还亲昵的交流过。
白藤和晏起都很明白,妖族离厌确实无法说话,但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它可以通过接触传音,所以闻雀能知道这么多,肯定是和那半妖字面意义上的接触过了。
白藤一招手,就将顾廪拿捏在了手里,另一只手更是直接探在了顾廪丹田,那架势,好像这就要直接把顾廪丹田里那颗妖丹给掏出来一样。
这场面好像会比较血腥,闻雀直接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顾随远更是疯狂挣扎:“前辈!白藤长老!您是我顾家的长老!顾廪是顾家弟子,您不能,不能这样啊!没有这妖丹,顾廪就废了啊!他就没有未来了!甚至还有性命之危啊!”
白藤根本没理他,仔细查探着妖丹的情况。
原本还有些懵逼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的顾廪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白藤长老他也知道,完全没想到白藤长老会对自己出手,再加上顾随远的话,顾廪也瞬间明白白藤长老是要对自己丹田里的妖丹动手,顿时挣扎起来。
只可惜,实力悬殊太大,他的挣扎不过是蚍蜉撼大树,根本于事无补,甚至连嘶吼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白藤一点点在他的丹田里摸索,将那颗妖丹一点点剥离他的身体。
被刺激到的顾廪神色变化,人也在妖化的边缘反复试探,那脸色也是青不青,白不白,妖化的的爪子也是刚刚露出端倪,就因为丹田的变化,仿佛后继无力一般又缩回去变成了人手的模样。
顾随远差点就疯了,见顾廪这变化,再看白藤不会罢手的样子,顾随远病急乱投医,直接对着顾让喊:“顾让,顾让!那是你弟弟,跟你有着血脉关系的弟弟!你救救他,救救他,他不能失去这颗妖丹,他会死的,会死的!”
顾让看着此刻再也维持不了风度,头发散乱眼中透着疯狂和绝望的顾随远,突然就觉得很没意思。
“顾家主要我怎么帮?”
听到顾让这话,闻雀立刻松开自己遮住眼睛的爪子,抬眼看着顾让,就怕顾让一个不清醒,又被顾随远忽悠去了。
而顾让这冷淡的语气,顾随远先是一愣,然后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一般,情真意切的样子,闻雀都差点信了。
“顾让,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父亲,但顾廪是我唯一的儿子,他也是你弟弟,你如何忍心看他就此失去未来,甚至失去生命。你救救他,你……”说到这里,顾随远这才意识到顾让那句“他要怎么帮”是什么意思。
是啊,他都挣脱不了白藤长老的压制,顾让又如何做到。
“顾让,你求求晏起尊者,求求他帮忙,救救顾廪。还有,还有,你跟你师妹说说,让她求求情,长老,白藤长老一定会听她的!一定会的!”
顾廪不能出事啊,这是顾随远的希望,也是顾家的希望。
顾让却淡然道:“小师叔和三师妹就在顾家主面前,若是想求,顾家主自然可以直接开口,倒是不必非要我来转告。”
是顾随远不想直接求吗?那是他很清楚不管是晏起还是闻雀,都不会帮他,不会帮顾家。
闻雀从一开始就摆明态度,处处踩在顾随远的痛脚上,要是他开口求,还不知道这死丫头会怎么嘲笑戏讽他。
至于晏起尊者,一个化神期的尊者,半步渡劫的大能,却在一个黄毛小丫头面前,表现得言听计从的样子。
这么看起来,这个叫闻雀的小丫头反而成了关键。
“闻小友,闻仙子,你……”
“您可别跟我说这些。”闻雀直接打断了顾随远的话,“顾家主,您也说了,这是您顾家的家事,私事?我可不好管的。而且这是长老前辈在动手,我一个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黄毛小丫头,可不好开口的。您看我大师兄也说了,这长老前辈就在您面前,您大可以直接求他,不用再从我们这里绕个弯子的呀!”
顾随远:“……”
是他不想求白藤放过吗?他求了,可是白藤理他吗?根本不理他!
而地上,那个受到刺激昏迷已久的顾家家主夫人,桑黎,也终于醒了过来,看着眼前这一幕,恍惚听到这些话,意识还有些朦胧。
那是在干什么?
白藤长老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又在做什么?
顾廪,她的廪儿,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伤害他的廪儿,她只是想让她的廪儿活着,有什么错?
那颗妖丹是家里长辈留下来的,炼制这么多年,留给顾廪用,又有什么错?
上一辈的恩怨,为什么要让下一辈的孩子来承担这些!
她的廪儿又做错了什么?身受重伤,有一颗正好放在面前,可以救他的妖丹,他为什么不用?他又何错之有?
桑黎陷入一种诡异的迷茫之中,仿佛身体都不受控制,好像飘了起来,她都能感觉到更广袤的空间,直接越过了白藤长老的压制,她的神识开始在整个空间里蔓延。
这是——
晏起和白藤同时查探到桑黎的状态不对。
“她要自爆?”
晏起出声的时候,甚至都没弄明白这个女的是怎么回事,怎么说着说着就要自爆。啊不对,这还没说什么呢!
以他的视角看,白藤已经够温和了,还这么慢条斯理轻手轻脚的想要取出妖丹,看起来怕多余伤到人,当然更是怕伤到顾廪丹田里的妖丹。
以白藤的手段,想要做到这一点,并不难,但也并不容易,只是需要费一点神细致操作。
可不管是快要发疯的顾随远,和看起来已经发疯的桑黎,似乎都不相信白藤,只以为白藤要伤害顾廪。
哦,确实也是在伤害。
毕竟失去妖丹之后的顾廪还不一定变成什么样子,也许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人肯定是毁了,变成一个不能修炼的废人,这比杀了顾廪还难受,失去未来希望的顾随远和桑黎也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而且,也不可能再找到一颗如此合适的妖丹,能够契合顾廪的身体,还没有太多不适的反应。
所以不论是顾廪还是顾随远或者桑黎,可能都接受不了这个落差。
一众长老都傻眼了,根本没想到事情还能有这样的发展。
“不行,不能让她在这里自爆!”
这一处大厅虽然只是顾家的一处会客厅,却也在顾家的关键位置,桑黎怎么也是一位合体期的修士,就算实力再怎么不好,自爆下来的威力,也足以将整个顾家夷为平地。
这要怎么办才好?
这时候再去转移顾家子弟,似乎已经来不及。
长老们将求助的目光落在白藤身上,这时候也只有长老白藤才能阻止一个合体期修士的自爆了。
而白藤不管不顾,只关注着手里的妖丹,仿佛在妖丹完全脱离顾廪丹田之前,他完全不受外物所动。
他一个炼虚期大圆满,半步化神的修士,即便桑黎自爆炸裂整个顾家,也伤害不了他半分。至于其他人,自然就不在他的关注当中。
是死是活,又跟他有何关系?
白藤这表现太奇怪了,闻雀没想明白,却扯着晏起的袖子晃了晃,“小师叔?”
【白藤如今的表现太奇怪,顾家的死活好像他并不放在眼里,他不是顾家的长老吗?看起来还是最厉害的那个,怎么就不管顾家了?】
【这个情况下,在场似乎只有小师叔能出手,但……】
晏起低头看着闻雀,还在等着她“但”字后想说什么,“如何?”
他其实很清楚,这小丫头看着对谁都嘴硬,恨不得她那些师兄师姐师弟师妹们,把伤害他们的人全都一剑一剑的戳穿,让他们再也无法作恶。
但实际上,这小丫头的心底无比的柔软,是个连路边的蚂蚁都能帮忙人家搬家的性子。
要是闻雀知道晏起是这个想法,她肯定要大喊冤枉,她一点都不柔软,她也想拎着剑就去把那些人,比如眼前的顾廪啊顾随远啊,全都捅个对穿,是她不想吗?
是她做不到啊!
她就是个菜鸡,在这些人面前她剑估计都没拿起来,就被人给捏死了呀!
是她一个都打不过啊!
闻雀抿抿唇:“没什么……”
晏起笑了笑,“怎么,心软了?想让我帮忙?”
“也不是。”闻雀眼神飘忽了一瞬间,“也不是心软,就是觉得吧……”闻雀看一眼顾让,“这毕竟也算得上是大师兄的家,虽说……”
【啊,还真不好说。】
【这顾家藏污纳垢的,就这么直接毁灭吧,挺好的,还是毁在家主夫人手里,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就是觉得,大师兄的身世并没有得到彻底的解决,要是顾家化为飞灰,那大师兄就真的什么都很难知道了。】
听到闻雀心底的声音,晏起只觉得后槽牙有些酸。
说到底还是在为顾让考虑,说到底还是在心疼顾让。
晏起“啧”了一声,终究还是抬起了手,手指轻轻一弹,属于化神大圆满的威压瞬间笼罩整个空间,将桑黎那已经爆发开的,让人心惊胆战的威压和灵力一点一点压缩回去。
眼看着桑黎已经膨胀到失控的身体,在晏起的压制下,变得扭曲又难以抵抗,所有的力量被晏起又一点一点的塞回去,在场的人仿佛都听到了骨头和筋脉点滴碎裂的声音。
这下子轮到所有人的后槽牙都开始发酸。
晏起是真的一点都不客气,虽然保证了没有一点多余的狂暴灵力遗漏,却同样也没有考虑过桑黎的身体是否能承受这样的压力。
纯暴力将这一场自爆的危机给生生塞了回去。
晏起觉得没什么不对,在桑黎决定自爆的那一瞬间,不管其他人是死是活,她自己肯定是活不下来的。在这自爆的中心,她必然灰飞烟灭。
既然敢这么做,那就得有承受一切后果的觉悟。
还是那句话,死了就是解脱,这种不死不活,哦,半死不活才是最可怕的。
而晏起最可怕的,就是在进行这种操作的时候,居然没有跟在场的另外一位大佬,长老白藤的气息有半点冲突,完美的绕开了这位专心致志在针对顾廪和妖丹的白藤,更像是完全不在意白藤的存在一样。
这惹得本来全神贯注不为外界影响的白藤甚至都分出一丝神念,多看了晏起一眼。
不得不承认,他大概是沉睡的时间太久了,江山代有人才出,这世间不乏天才,确实年轻有为,实力可敬。
也只有顾随远,此刻神情已经是一片空白。
仿佛这一刻,他不仅儿子没了,妻子也没了,甚至这家主的位置,也岌岌可危了?
筹谋多年,突然一天什么都没了?
原本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下去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变化?
顾随远也说不清楚。
而角落里,还有一个早就被大家遗忘的局外人,从始至终都冷眼旁观着这一切,那就是鹤雪衣。
本来她只是个工具人,带着天生镜来帮忙顾家做一场没什么太大疑问的血脉鉴定,结果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正常。
鹤雪衣就觉得,有闻雀在的地方,似乎就很难正常,所有的事情,所有的安排和计划都会如脱缰的野马远离原本的设想。
所以不正常的不是他们,而是闻雀。
差点被一系列风暴尾巴扫到的鹤雪衣安静的站在角落的阴影里,冷静地围观了整个过程,直到顾随远的目光还有些茫然的落在闻雀身上的时候,她也轻描淡写地看着闻雀。
是了,有闻雀在,事情发展成这样,好像一点都不奇怪?
不过片刻之后,就眼睁睁看着晏起尊者抬手间,把即将自爆的桑黎团吧团吧塞了回去,临收手的时候,还顺手塞了一道冰冷的灵力过去,将神志模糊处在心魔爆发边缘的桑黎给直接弄醒。
就这么糊里糊涂的死掉,那可太便宜她了,必然要清醒地面对自己做过的一切呀!
说真的要不是晏起在,顾家这一场悲剧就很难避免了。
桑黎瞬间的清醒之后,就陷入了更可怕的惊恐之中,“啊啊啊啊啊!”
没有了白藤和晏起的神念压制,她终于能够疯狂的叫出声。
“你们都去死啊!为什么不都去死!”人还在,但终究好像还是疯了的样子,“我为什么还活着,你们为什么还活着!!”
“我的阿廪,我的阿廪,他就是个无辜的孩子,他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一切!”
恢复神志但是失去理智的桑黎终究将憋在心里很久的话都嘶喊了出来:“我的阿廪因为你们顾家的积怨身受重伤,被人暗害,除了这妖丹,没人能救他,没人能救他,这妖丹怎么来的就那么重要?那个妖族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啊!而这妖丹不过是先辈留下来的,经过祭炼之后的,我只想救孩子,为什么不能用,为什么!阿廪他是顾家的子弟,天赋绝佳,身负顾家的未来,为什么就不用啊!啊!”
桑黎一声声的嘶喊仿佛带着泣血的音调,在空旷的大厅里回荡,撕裂。
空气安静到有些可怕。
白藤的动作却一点没变,不为所动。
闻雀也有些感叹。
【啧,听起来,确实挺惨的,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表面上看起来,不管是顾随远还是桑黎,为了自己唯一的亲儿子顾廪做到这种地步,并没有半点错,可谓是慈父慈母的心都用到了极致。】
【而且也正如她所说,一枚祖辈留下来的,经过祭炼,臻至完美,又正好契合顾廪的妖丹,不仅能救顾廪的命,甚至还能让他更上一层楼,为什么不用?】
【不用才是傻子。】
听到闻雀这些感叹,晏起倒有些惊讶,他也没想到,闻雀居然会用这个角度,勉强算是帮顾家人说话?
但听这调调,以晏起对闻雀的了解,这后面应该还有补充说明和转折?
【但是吧……】
果然,这小丫头的但是来了。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这妖丹虽然不是顾随远和桑黎亲手拿的,但是承了人家的好处,当然是要付出代价的。】
【说等价交换原则他们可能不同意,但说因果应该都会懂的,用了这妖丹,承受这妖丹的因果,多新鲜啊?还是妖族离厌的因果,这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反正我是承受不来的。】
【不过这人眼看着跟没了也差不多,说什么都听不懂,而且以他们认死理的状态,恐怕不管说什么都会认为是在害他们,不想让他们家顾廪好,肯定是不听的。】
【好言难劝该死鬼,该怎样就怎样吧!】
【小师叔做到这种地步,仁至义尽,等于是救了顾家上下,这是大功德呢!今天又是为小师叔打call的一天,不得不说,刚刚弹指间就碾灭一个差点灭族危机的小师叔简直帅爆了好吧!】
晏起:???
这话题转移得太快,虽然有些刺眼听不太懂,但这丫头怎么突然就开始夸他了?
“好了,这边也没我们什么事了,你还杵在这里做什么?”晏起捏着闻雀的肩膀转了个弯,这才瞥一眼顾让,“你呢?”
顾让拱手道:“弟子尚且再留一阵。”
正如闻雀一直嘀咕的,如果他父母的身亡还有其他隐情的话,身为人子的他也有着将真相大白于天下的责任,这就是另外一份因果。
而现在,恐怕是调查真相最合适的时候,顾让尚且不能离开。
晏起也明白顾让的打算,点头道:“你自己心里清楚就好,不管如何,你是我天阳宗的弟子,是无涯峰这一代的首徒,在外不能落了我天阳宗的声名。”
“是。”
“当然,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也别忘了,你还有我这个师叔在。”
“是。”
闻雀见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也知道自己恐怕没办法在继续留下来看热闹,只巴巴凑到顾让面前,塞了一堆盒子瓶子还有袋子到顾让怀里。
“大师兄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要是他们欺负你,你也别客气,这些你留着防身。还有啊,顾家连个继承人位置都不敢承诺给你,当然咱们也不稀罕这些,你就再看看,别听他们吹得天花乱坠但是没有实际表示的那些承诺,知道吗?”
顾让脸上的笑意有些忍不住,唇角扬起一个明显的弧度,看着怀里这些东西,上面还带着其他师弟师妹的标记,这都是大家给闻雀的,必然都是好东西。
顾让突然就想起曾经听到闻雀说过的一句话:看一个人对你好不好,不要听他说了什么,是要看他做了什么。
相比顾家那些口头的承诺吹得天花乱坠十分好听又动人,却没有一件落到实处,就连最初那点好处,也是他上门质疑顾廪的伤势和自己的身世的时候,顾家勉强拿出来的安慰。
也怪不得闻雀总说,担心他被顾家忽悠瘸了。
“知道了。”顾让的声音突然也软了下来,连带着锋利的眉眼也柔软了几分。
听到顾让这声音的变化,晏起狠狠挑眉,“走了,哪儿那么多废话。”
架着闻雀转身就走。
却没想到,这院子里还有个不速之客。哦,说不速之客并不准确。
闻雀看到刚刚走到院子里的鹤雪衣,还惊讶了一瞬间,才想起,是了,原来这里还有这位局外人,居然不声不响地围观了整场闹剧,似乎还没有人发现她的存在。
更准确的说,好像是在刚刚在此起彼伏的高潮曲折离奇的剧情里,仿佛理所当然忘记了鹤雪衣的存在。
鹤雪衣对上闻雀目光的时候,神情还十分淡定和坦然,眉眼间也是温柔的笑意,“闻师妹。”
闻雀琢磨了一下这话,最终决定还是直话直说,“鹤道友,有个问题我想请教一下。”
主打一个各论各的称呼。
“闻师妹请讲。”鹤雪衣礼貌又周到,看着温柔又漂亮,仿佛什么都不能将她打垮。
但她如今已经慢慢体会到闻雀的“威力”,在闻雀提出这个的问题时候,她面上看着淡然,但其实心底已经全都是警惕。
“鹤道友,其实说到底我们都不熟,甚至算起来还有过节。”
鹤雪衣立刻摇头:“不至于,闻师妹言重了,不过一些小事,并没必要放在心上。”
“可我们放在心上了呀!”闻雀一脸惊讶地看着鹤雪衣,仿佛她有多无理取闹一样,“鹤道友这话说的,我们绝对在意,你怎么还能以己度人觉得我们会不在意?”
鹤雪衣:以己度人是这么用的?
当然鹤雪衣也意识到了闻雀这话的意思,能把撕破脸的话说得这么角度清奇,鹤雪衣还是很佩服闻雀的。
“抱歉,是我奢求了。”
鹤雪衣还想说奢求能够和闻雀,和明溪,和天阳宗无涯峰的各位和睦相处甚至发展出新的友谊的话,但是闻雀没给她这个机会。
闻雀很正直地点头:“这话你上次就说过了,哦不,是上上次。鹤道友,事不过三,你到底是以什么心态产生这种妄想的?”
鹤雪衣:“……”
鹤雪衣脸上有些挂不住,苍白的脸色显得娇弱的人儿更加可怜。
“闻师妹……”
“还有啊,鹤道友,你的认知还有一点问题,我们并不是同门,这一声声师兄师妹并不合适。天阳宗和天武宗之间的关系,似乎还论不上同气连枝,见面没打起来就好了,你又是怎么认为你身为天武宗弟子,还是庆衡尊者门下弟子,又以怎么样的心情和身份,要和天阳宗无涯峰落枫尊者门下弟子称兄道弟?”
闻雀字字句句就像是风刀霜剑,毫不留情扎在鹤雪衣身上,直接把鹤雪衣堵得说不出话来。
那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看着就像是遭受了极大的委屈。
“你也别跟刚刚那位家主夫人一样说什么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这一辈身上,大家还能和睦相处什么的,我觉得以后见面互相保持距离,不直接打起来,就已经是最好的和睦相处了,你觉得呢?”
鹤雪衣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才说出一个“好”字来,再抬头,眼前已经没了晏起和闻雀的身影。
大概是晏起觉得闻雀已经发挥得差不多,直接把人拎走了,只剩下鹤雪衣还在原地顾影自怜。
而另一边,晏起看着闻雀那平静的表情,甚至连心底都是一片宁静,没有像往常那样唧唧咋咋的声音,晏起还有些不习惯。
明明这丫头就算嘴上叭叭一大堆,心里也不会闲着,如今这么安静,都不像是她了。
“闻啾啾。”
“诶?在呢,小师叔,什么事?”
还是那乖巧的模样,眼巴巴看着晏起,好像并没有任何异常。
“你好像很不喜欢鹤雪衣?”
倒是闻雀觉得很奇怪:“我应该喜欢她吗?”
晏起:“……”明明他问的不是这个意思。
“闻啾啾,你别跟我顾左右而言他,老实点。”
闻雀:“哦……”
要说闻雀看不惯不少人,比如企图伤害明溪的那个妖族小王子,比如差点伤到秋锦悠的那个渣男未婚夫,也比如险些就伤了顾让的顾廪还有顾家人,或者还有差点将临春河利用到渣都不剩的聂白萱和聂家人。
这个鹤雪衣似乎跟很多人都能沾点边,但实际上也没做过什么,可闻雀对她的态度就是不一样。
毕竟闻雀很少怼人怼得这么上纲上线的,在鹤雪衣身上就显得太过锋芒毕露,浑身长满刺一样充满攻击性。
“就,总觉得她别有居心,又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而她确实也还没做什么,让我觉得很是无力。”
【就想着,能怼几句,心里也是舒坦的。】
【因为我家小师叔,最后就是被鹤雪衣用斩妖除魔的借口,彻底埋葬在了魔渊深处啊……】
第063章 063号冤种
【可怜的冤种小师叔, 承受了他生命中不该承受的那些仇怨,结果最后……啧。】
晏起:“……”
“啧”什么“啧”,倒是说说最后是什么样?怎么, 还怕他知道啊?
忍无可忍的晏起再次一巴掌糊在闻雀脸上, 让她再次体会一下什么叫做巴掌脸, 遮住了她的眼睛, “你这又是什么眼神,嗯?”
闻雀扒拉开晏起的手:“小师叔你对我这脸有很大的意见啊,你再这么拍下去, 我怕我这包子脸就变成大饼脸了。”
被拍扁了。
晏起哼笑一声:“你也知道那个鹤雪衣有问题,以后就离她远一点。”
“我冤枉啊小师叔,你看我说那些话,我是真的恨不得离她有多远算多远, 明明是这小姐姐不放弃任何靠近的机会,想要跟咱们套近乎。我也尽力了, 那小姐姐不放弃, 我能怎么办?总不能下次再见到的时候直接动手吧?我也打不过呀!而且说到底, 人家也没做什么,说是有居心肯定是有的, 但实际上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呢!”
小师妹醒悟得太及时了, 好像是从她见到妖族小王子吐槽之后, 帮了小师妹怼了那些妖族长老揭穿妖族小王子人前人后两张面孔之后,小师妹的恋爱脑仿佛就枯萎了, 行事干净利落,不仅没被妖族小王子机会, 更没给鹤雪衣动手的机会。
所以说到底鹤雪衣到现在都没来得及做什么,她刚刚直接翻脸的行为, 已经足够炸裂,再多,别说她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她好像还没癫到那种地步?
不过晏起都说到这地步了,闻雀也就挣扎了一瞬间,乖巧应下了。
“小师叔你放心,鹤雪衣那边我是有多远躲多远。哦,对啦,小师叔我觉得她挺邪门的,你以后也离她远一点好不好?”
晏起失笑:“怎么,还怕你小师叔我道心不稳,被一个小丫头左右了心绪?”
闻雀吧唧一下,没说话。
【这不是左右心绪的问题,就剧情大神的力量,谁也无法预估呀!】
【其实按照现有的情况,别说小师叔不信,就连我都觉得不可思议。以咱小师叔的战斗力还有心性,就算鹤雪衣后起之秀,还有其他的帮手,想要将小师叔摁在魔渊深处,那难道不是一星半点。】
【咦惹,所以最终大反派居然在自己身边的意思吗?】
闻雀偷偷看一眼晏起,这话还真不好说。
听得清清楚楚的晏起笑容更深。
陡然觉得害怕的闻雀默默往后退了退。
“跑什么跑?”晏起的手轻轻落在了闻雀的后脖颈,那轻飘飘的触感却让闻雀背心升起一层细小的战栗,“你这眼神就跟看到什么大反派一样,怎么,我还能吃了你呀!”
“不不不,没有没有,小师叔对弟子的关爱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刚刚要不是小师叔强势赶到,弟子变成什么样子还不知道呢!”
【要不是小师叔赶来,我已经不是变成大饼脸的问题,估计整个人都会变成肉饼了。】
晏起:“……”那倒也不至于。
深深感到某种不知名危险的闻雀立刻转移了话题,“小师叔我们就这么走了,真不管大师兄了?”
【咦,等等,小师叔这表情怎么变得更危险了?我说什么了?】
“啊,那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啊?直接回宗门吗?”
【不过说实话大师兄那里应该不用太担心,大师兄战斗力有,只要不心软,脑子不发晕,场面还是在控制中。如今顾随远和顾廪都废了,还有白藤长老在,虽然这位长老可能会出现意外状况,但大概上,已经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小师叔,那个白藤长老到底是什么人啊?”
晏起倒是惊讶了:“你不知道?”
他还以为闻雀什么都知道,白藤这种级别的人,闻雀多少也该知道一点。而且他来之前,他们应该已经交流不少了,闻雀居然还不知道白藤是什么人?
“啊?我应该知道什么?我现在只知道那位长老前辈是顾家一位资格很老的前辈,威势和地位都不一样,而且小师叔你对他也挺客气的,那种客气,好像是在尊重一位很老的前辈,虽然那点尊重也并不多?”
晏起直接气笑:“什么叫不多?”
“嘿嘿。”闻雀趁机从晏起的魔爪下溜到一边,也没忘记自己的疑问:“但我就觉得,白藤长老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顾家长老,他给我的感觉很奇怪,但是我经验不足,说不出来,所以就想问问小师叔,你肯定知道得很多嘛!”
晏起摩挲着下巴,看闻雀那确实不知情的样子,“我确实知道的不少,毕竟跟那个老家伙一个时期的都死得差不多了。”
闻雀:额……
【该说不说,小师叔话里话外对长老前辈的尊重确实不多,甚至好像还挺嫌弃的?】
“闻啾啾,你说的不对劲,到底是怎么不对劲,你感觉到了什么?”
说实话,如今晏起对闻雀的某些“感觉”,特别是超出闻雀如今修为和神识感知力的某些敏锐,很是好奇。
此刻闻雀又感觉到了什么?
"我也不好形容,就很微妙,觉得白藤长老好像不是普通的人类,不是修为和地位上的那种感觉。"
晏起笑着拍了拍闻雀毛茸茸的脑袋,“你脑洞不是很大吗?完全可以往大了猜,自信点。”
【咦?往大了猜,还怎么猜?】
【难道白藤长老还能不是人?】
【!!!】
闻雀在晏起面前现场表演了一个瞳孔地震,“白藤长老还能不是人??”
【啊,不对,这话说起来好像是在骂人。但小师叔都提醒到这地步了,他是这个意思吧?是吧是吧?】
晏起但笑不语。
闻雀惊得头发都立起来了,犹豫着不敢确认:“所以,所以,所以白藤长老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
也许是晏起的眼神太沉静,闻雀突然也冷静了下来,瞬间就想到很好。
比如白藤长老是顾家的长老,看起来也守护顾家很多很多年的样子,那顾家呢?顾家从立族之初,就跟妖族有着莫大的关系,可以说妖族是顾家的立身之本,相爱相杀这么多年。
所以——
“白藤长老是妖族??”
【所以到了长老前辈这种级别的妖族,我感觉不到任何妖气,是正常的嘛?】
【好像是正常的?但我依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或者说,就算是妖族,白藤长老身上的气息也让我觉得有什么关键的信息点我没衔接上,我是忘了什么呢?】
晏起也不说话,就默默看着闻雀,看她自己抠着头发冥思苦想,很快,这丫头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清脆的铃声出现,那感觉就像是她突然想通了什么一样,连眼睛都亮闪闪的。
“啊!”闻雀叫一声,有些话差点脱口而出,偷偷瞄一眼晏起,斟酌了一下,这才不是很确定地开口:“小师叔,白藤长老,和妖族离厌,是有什么关系吗?”
【毕竟从一开始,那位长老前辈就表现得对妖族离厌特别关注的样子,知道顾廪丹田里是妖族离厌的妖丹之后,瞬间也不管自己是不是顾家的宗族长老,直接对顾廪下手了,连那位顾家家主夫人自保都不管。】
【所以小师叔说他是妖族,而我却感觉不到他的妖气,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他跟妖族离厌有关系?】
【潜台词,这位白藤长老也是妖族离厌的一员?】
虽然还不是很确定,但闻雀已经猜到了大部分,只眼巴巴望着晏起,等他的答案。
“小师叔,那位白藤长老,也是妖族离厌?”
【虽然看起来真不像。】
晏起却点头了,“这在当年并不算是什么秘密,如今却没几个人知道了。就连顾家内部,恐怕都只有那么一两个人知道吧。”
“那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顾家初代家主的本命契约妖族,身负妖族离厌血脉的混血妖族?”
闻雀:嘶!
【这配置,简直酷毙了好吧!】
“初代家主?”闻雀算了一笔账,都傻眼了,“顾家流传至今,好几千年的历史了,所以这位前辈活了这么久了?”
怪不得晏起口口声声那是位老家伙。
是真的老啊!
“还有居然还能和妖族签订本命契约的嘛?那顾家这位初代的家主也是个神奇的人物啊!”
“当然可以,只要妖族愿意,你也有压制妖族的实力,当然可以跟妖族契约。”
本命契约这东西,可是很严重也很谨慎的,人生仅有一次,比起道侣结契也不差,甚至本命契约一旦成立,那可是性命攸关的,契约的两方,那可是不能独活。
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的闻雀深感疑问:“可既然是本命契约,那白藤前辈怎么还……”
“活着?”晏起笑出了声,“你觉得他活的那样子好吗?”
“啊?”闻雀不解,“说实话跟白藤长老也就一面之缘,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我还真不知道他活得好不好。”
“那你对妖族了解多少?”
“不多?”
“那你觉得又有多少人能够让一个高傲的妖族能够低下头颅愿意签订本命契约?”
“小师叔你这话的重点是高傲的妖族吧?”
晏起:“……”
完了他的手又痒痒了,想抽这丫头。
当然,闻雀这抓重点的能力是不错的,晏起也不再跟她绕弯子,不然以闻雀脑补的能力,一会儿就把话题拉扯到九霄云外去了。
“顾家初代家主早就死得不能再死,白藤还能活着,就因为当初那位顾家的初代家主在即将陨落的时候,强行解除了与白藤的本命契约,等于是留了白藤一条命,他本人却死得不能再死。”
大概是听闻雀吐槽太多,晏起说话的时候也不可避免带了一点“啾啾味儿”,听得闻雀一愣一愣的。
“白藤虽然活着,却也身受重伤,最初已经是渡劫期的妖族,如今依然卡在炼虚大圆满,多少了,不得寸进。说是闭关疗伤,疗了多少年了还是这个死样子?”
闻雀眼神有些复杂:【小师叔你也大可不必说得这么直接的。】
晏起瞥一眼闻雀:“而且,因为这一份因果,就算大部分时候都在闭关不管外界的事,但实际上,顾家要是有什么事,白藤也无法袖手旁观。而有白藤坐镇,顾家兴衰胜败,都多了一丝保障。”
直到闻雀的出现,将妖族离厌的事撕扯开来,顾家受到的动荡,可不只是顾随远和顾廪那一点。
晏起还很期待即将出现在白藤身上的改变,也不知道这白藤在闻雀眼中,算不算得上一只新的冤种。
然后晏起对白藤的好奇没能持续太久,就再次见到了这位顾家的砥柱长老,在天阳宗,在无涯峰,就在闻雀的院子门口。
晏起:“……”
也不知道白藤在这里已经站了多久,仿佛整个人都笼上了一层风霜,那银白的月色光辉好像都黯淡许多,整个人都憔悴了下来。
“白藤前辈?”晏起抱着胳膊站在不远处,就这么看着白藤,嘴里喊着“前辈”,但那语气还有那姿势那神态,也正如闻雀说的,有对“前辈”的尊重,但并不多。
“前辈这是有何指教,远道而来,有失远迎啊。”
白藤冷哼一声,瞳中的神采仿佛这会儿才聚拢,“你大可以直说我不请自来。”
晏起笑而不语,但那意思很明显是承认了白藤的说法。
“人呢?”
晏起摊手:“什么人?前辈来我天阳宗是想寻人?没想到前辈闭关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有认识我天阳宗的人吗?”
白藤也明白晏起这冷嘲热讽的,可他也清楚,自己如今有求于人,就算在辈分和资历上自己可能可以压晏起一头,可晏起本身就不是在意这些的人,实力如今更是在白藤之上,说白了也就是半点也不用顾忌白藤,而白藤恐怕还要看晏起脸色。
“晏起,你知道我在说什么。”白藤也不跟晏起绕弯子,“闻雀在哪里,那个……半妖在哪里?”
“哟?白藤前辈居然不知道嘛?白藤前辈原来是来找闻雀的?您都已经找到她院子门口了,为什么不继续下去?”
这不请自来的白藤不仅直接上了天阳宗,更是直接到了无涯峰,还直接找到了闻雀院子门口——想到这些,晏起多少有些不爽。
还好白藤还知道自己大概是不礼貌的,站在院子门口不知道多久,确认闻雀不在,也没乱闯什么的,勉强让晏起能忍住没直接把人给扔出天阳宗,至少也要扔出无涯峰。
“晏起,明知故问,有意思吗?”
“有啊,可有意思了。”
晏起随手推开小院子的木头门,熟门熟路就走进了院子里。
白藤看得眼皮直跳。
这院子是有禁制的,他虽然没有硬闯,却也探查过。可见晏起这就跟进自家院子的架势,很明显是有这禁制通行许可的。
“前辈不进来看看?您过来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白藤深吸一口气,虽然多年没有与外界接触,但是毕竟也活了这么多年,他深知自己此刻气势已经被晏起压了下去,更是有求于这些人,所以调整了心态,放低了自己态度。
但再放低,他也还是有脾气的。
而且他什么时候是为了这个院子,他要看什么!他只想知道闻雀口中的半妖在哪里!
要不是如今只有闻雀知道那半妖的下落,他都懒得问那个小丫头的下落!
晏起这会儿已经在院中的小桌上摆好了茶水,蒸腾的热气柔和了他的眉眼,看起来倒没有之前那么可恶了。
白藤也收敛了心思,反正人都来了,在人家的地盘上,他也只能顺着晏起的意思。
看着白藤在自己对面端坐,眉眼间虽然有着明显的不虞,可那精神,似乎比刚刚见到的时候多了点光亮。
“也不知道前辈将顾家的事情处理得如何了?”
这才过去没多久,有一种他和闻雀前脚才回天阳宗,这白藤后脚就追了上来的错觉。
哦,不是错觉,这人确实是前后脚就跟着来了。
解决了顾廪体内的妖丹,白藤必然第一时间就来找闻雀,解决半妖的事。以白藤对妖族离厌的看重,肯定不会放任一个离厌血脉流落在外。
顾让还没回来,想要知道顾家如今是什么情况,还只能问眼前的白藤,前提是白藤愿意说的话。
白藤不是很情愿,但是抬眼看着晏起那好像并不在意的样子,就觉得憋气。
能屈能伸这个概念对于白藤来说,更像是架在身上的枷锁,已经束缚了他太多太多年。
“不知道。”白藤淡然的语气没有一丝起伏。
他确实也不知道,毕竟他拿到妖丹之后,转身就走,哪管身后洪水滔天。
见白藤坦然的样子,晏起就猜到他做了什么,于是笑道:“顾廪没死?”
白藤挑眉:“怎么,你们很想看到他死?”
虽然了解得不多,但之前两方对峙的场面,白藤也都看到了,具体的恩怨情仇他不在意,他只看到无涯峰那两个小弟子,特别是那个小丫头,一脸恨得牙痒痒的小表情,确实恨不得顾随远那一家子都死掉的样子。
“那倒也不至于。”晏起将手中的茶盏放在白藤面前,“你又不能轻易造下杀孽。”
白藤愣了一瞬间,所以不是不想顾廪死,而是知道他根本不会弄死顾廪。
不管是白藤身上还有着和顾家的因果不能对顾家人下手,还是他在本命契约下侥幸活着本就为天道所不容,一不小心就能被天道嫌弃,一道两道劫雷就算了,多来点,就算是白藤也受不了。
生生把自己从天道的宠儿作成天道的弃子,白藤也是厉害的。
晏起在心底叹息一声,这也是个冤种啊,就差闻雀亲自认证了。
“你来得不巧,闻雀不在。”晏起抬手,制止想要说话的白藤,“我知道,你想找的其实不是闻雀,而是闻雀口中的那只半妖。”
白藤手一颤,掌心的茶盏中漾起一道道波纹,犹如他心里难以平静的涟漪。
“你放心,他很好。”
其实晏起也就是刚去见过了那只半妖,也不知道闻雀是什么居心,居然把那小家伙安顿在顾让的院子里,而那小家伙居然也没有半点意见,看起来还把自己照顾得很好的样子。
要不是早就知道,即便是晏起,恐怕也很难认出那个年轻人,居然会是妖族,还是半妖。而且那张脸,也正如闻雀之前形容的,跟顾让一模一样,只是细微处有些气质上的差别。
那感觉,就像是顾让,但比顾让要傻上一点。
嗯,这个“傻”字不带任何贬义。
听到晏起这话,白藤一点也放心不下来,“没亲眼见到,我无法确认他是不是很好。”
“那个小家伙看着单纯,但是靠着本能也让自己这么多年都在人界安然生存,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所以他没你想的那么脆弱。”
白藤“嗯”了一声,“你家小丫头说,他没有妖丹。”
“是没有,那又如何。”
“没有妖丹,就不能修炼,就没有自保的能力。”白藤抬眼看着晏起,“你别说天阳宗能护住他的话,我不信,在这世间,只有实力才是自身的保障。”
晏起失笑:“你实力那么强,保住自己了吗?”
白藤不说话了。
他和顾家初代家主之间的本命契约,并没有传言中那么光辉友好,只不过是两个落入绝境的人互相利用而已。
“你先坐会儿,闻雀一会儿就回来,到时候你可以跟她谈谈。”想到闻雀那双眼放光的样子,晏起就无奈地摇摇头,“那个小半妖还是她发现的,而那小半妖似乎也挺信任她。还有,她对你,也很感兴趣。”
白藤愣住。晏起这话他听明白了,这位晏起尊者是要让他用自己的故事跟闻雀换小半妖相关的信息?
闻雀确实对白藤感兴趣,毕竟这样的人设太过诱人,她不多好奇一点多听点故事都对不起自己,但她完全没想到小师叔居然会送给她这么大一份礼,把白藤本人都放在她家院子里,然后大眼瞪小眼的等着她。
“小师叔……”闻雀一脸懵逼地摸着自己的脑袋,总觉得后脖颈有些发凉,“白藤前辈?”
晏起见小姑娘慌得一脸不知所措的样子,笑容更甚,对着闻雀招了招手,“过来,别怕,白藤前辈又不会咬你。”
白藤:“……”
闻雀走到晏起身边,被晏起摁在了椅子上,“别怕,好好聊聊,白藤前辈想知道半妖的事情,你跟他详细说说,他很想知道。至于你想知道的关于白藤前辈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你可以自己问问。”
闻雀:!!!
【小师叔这波操作要上天啊!让我亲自问白藤前辈?我哪儿来的胆子啊!就算白藤前辈不咬人我也不敢问我,这也太尴尬了吧?】
【虽然白藤前辈看起来很好说话的样子,但那也只是看起来好吧!】
闻雀抿了抿唇,肉眼可见的紧张,顺手接过晏起递过来的茶盏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作了什么,“啊,谢谢小师叔。”
一口温热的茶水,带着不明显的清甜,没有想象中的苦涩,却有着茶叶的芬芳,是她喜欢的味道。
闻雀笑了笑,终于放松下来,放下茶盏,抬眼看着白藤,轻声道:“白藤前辈想知道什么?”
也不等白藤问,她自己就交待了:“其实我知道得也不多,毕竟我和顾离也刚认识。啊对了,白藤前辈还不知道他的名字吧?他说他没有名字,因为他不会说话,也没有学过识字,只靠着一些简单的活计,还有偷偷去城外狩猎维持生活,倒是学了不少手艺。”
“顾离这个名字,是我帮他取的。离是妖族离厌的离,顾则是他身上有一半的血脉确实来自于顾家,而他外貌也跟我家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所以我才冒昧用了顾这个姓。当然顾离也没有反对。”
顾离不仅没反对,还很喜欢的样子,一个名字,让他突然就对这个世界多了一些归属感。
“我知道的不多,是因为顾离也知道得不多。当时我在顾家说的那些,有一部分是顾离还在蛋中的时候,偶尔听到的一些碎片,还有一部分是我为了诈那些人,瞎胡编的。”
说到这里,闻雀小心翼翼偷瞄着晏起,很是心虚。
她说的那些人,当然是顾家那些人,特别是嘴硬的顾随远。但所谓的瞎胡编的,那倒不一定,虽然确实有一部分是她的猜测,但有更多,来源于她的提前知道。
晏起眉眼低垂,很认真在看着茶盏中的茶水,仿佛没有看到闻雀心虚的小表情。
“顾离虽然身为妖族离厌的后代,可他是个半妖,生来就没有妖丹。或者说,他能顺利破壳,就已经是个奇迹。他刚出生那会儿,先天不足,顾家人都以为他是个死蛋,留在那里仿佛也只是为了个念想,所以偶尔会有人在他面前说些有的没的,因此他也知道了不少讯息,也因此在破壳之后,他选择悄无声息离开了顾家。”
“哦,还有,他能从毫无生机的蛋壳中苏醒,似乎是因为有人不小心将血液滴在了蛋壳上,从而给了他一线生机。因为他破壳之后的人形长相与我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我曾经怀疑是有人将我大师兄的精血不小心滴落在了蛋壳上,毕竟襁褓中的大师兄还是在顾家待了一段不短的日子。”
“不过后来我算了算,这时间差好像不对,所以应该不是大师兄的血,具体说来,在知道大师兄的身世之后,我怀疑那可能是大师兄的父亲,也就是顾随远的兄长,顾随宁的血,也解释得通。”
“当然这都只是我的推测,表面看起来并不重要,只是我有一点在意,因为他那张脸跟我大师兄长得一模一样。”
【其实不是一点在意,而是很在意。】
【之前我猜测这与大师兄长得像的人,说不定隐藏着顾家什么阴谋,可如今看起来,只是一个意外。可我却觉得,要是按照原本的剧情发展,在大师兄被顾家拿捏住之后,顾离是不是也难逃顾家的魔爪。】
【只可惜我知道的具体细节还太少了,这人物关系又这么复杂,一时间我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头秃。】
晏起斟茶的手一顿,顺手将茶壶一放,巴掌就糊在了闻雀的头顶,“你说你一个小丫头,成天想那么多做什么?有什么事不能找我?是觉得我不能处理吗?嗯?”
闻雀顿时捂着脑袋求饶:“不是不是,没有没有,小师叔是最可靠的,我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吗!”
【不仅没来得及说,更是不知道怎么说啊,我成天在小师叔面前瞎胡侃的话,小师叔肯定直接把我从无涯峰扔下去啊!】
晏起就怀疑,自己在闻雀心目中到底是个什么形象,他难道还真能把这丫头扔到山下去?
唔,仔细想想,他好像不是没这么考虑过。
避开晏起的袭击之后,闻雀想了想,继续道:“至于顾离离开顾家之后,怎么长大的,又怎么生活的,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不过看他的精神面貌,过得算不上好,但应该也没有太大的灾难?”
这话闻雀自己说的都不确定。
一个刚破壳的幼崽,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自保能力都没有,要如何养活自己?这其中的艰难恐怕只有顾离自己才知道,他不说,闻雀也无从知晓。
“我能注意到他,除了惊鸿一瞥发现他长得跟大师兄一模一样之外,更是后来在寻找的过程中,探查到他的妖气。”
说到这里,闻雀抬眼看着白藤,“顾离说,妖族离厌的妖气特别,从没经历过妖族离厌妖气的人,是无法察觉这妖气存在的。而他本来妖气就弱到几不可见,所以就算是我小师叔这样的化神期大能,恐怕都很难察觉到。当然,这也是他能在人类城市安然生存这么多年最大的依仗。”
白藤却发现了闻雀话里隐藏的含义,“大家都感觉不到的妖气,被你察觉了?”
说起这个,闻雀突然有些不好意思,“我能感觉到,大概是因为之前在正道大比的时候,跟顾廪他们遇上了。那时候顾廪还当我家大师兄是眼中钉,看到大师兄的时候就比较激动,当时在大街上就妖化了,那时候我就觉得他的妖气很诡异很奇怪,虽然不明显。”
“那时候还不明白为什么,后来遇到顾离,才有了进一步的猜想。”
“至于那孱弱到我小师叔都有可能无法发现的妖气,我怎么能感觉到,这可能要归功于我逐渐觉醒的天赋异禀?”
晏起:噗嗤。
晏起想笑的时候当然不会憋着,闻雀看到晏起那乐不可支的样子,那不好意思的感觉就更浓重了。
“白藤前辈您别见怪啊,我真不是自卖自夸,就是这天赋觉醒得也很突然,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控制不了这种感觉,更多的时候是就算感觉到了,受限于我的见识,说不定我都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比如之前我感觉到白藤前辈身上不对劲,我却说不上来是为什么,还要小师叔提醒才能想明白。】
【所以大部分时候这敏锐的感知除了让我更加晕头转向满脸不解怀疑人生之外,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哦,还是有的,对于危险的感知也提升了,比如小师叔可能这会儿又开始想揍我了,我就会产生一种若有似无的危机感,想要脚底抹油溜之大吉。】
晏起:“……”
晏起一脸怜爱地摸着闻雀毛茸茸的脑袋:“闻啾啾,想的很好,下次别想了。”
闻雀立刻求饶:“没有没有,小师叔你误会了,我什么也没想!”
【什么也不敢想!】
“啊对了,白藤前辈,你想见顾离吗?”
白藤当然想见,他大老远跑过来,顾家的什么事都不管了,不就是为了见顾离吗?
这会儿突然得了闻雀的准话,白藤难得生出一种近乡情怯的感觉,突然就不敢点头了。
自从他被强制解除本命契约,勉强留下一条命,却常年只能沉睡疗伤之后,已经很少关注妖族的事,更是再也没听说过跟妖族离厌有关的消息。
他是真没想到,顾家人居然胆大包天到这种地步,居然敢趁他沉睡之际对妖族离厌下手,即便他们解释那一颗妖丹是个意外,而那时候他还在沉睡中,他们没办法惊扰他。
至于原本该继承这颗妖丹的孩子则是胎死蛋中,所以他们才留下来这颗妖丹精心祭炼了这么多年,以备不时之需。
甚至还说,这样的妖丹是不是对白藤疗伤也有效果。
结果这一等就是很多年,也没等到白藤醒来,只等来顾廪身受重伤,急需一颗能够救命的妖丹。
所有一切都解释得通,顾家老少家主所作的一切都是逼不得已顺势而为,一切都情有可原。
这对白藤来说,都不重要了,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顾家打的什么主意也不重要,顾家今后的未来更不重要了。
在拿回妖丹的那一刻,白藤甚至感觉到束缚在自己身上的枷锁松动了些许,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压抑了多年的伤势也舒缓了几分,那早就凝固的修为也传来震荡。
有些东西,悄然发生了改变。
再然后,他就来到了天阳宗,等在无涯峰,等到了晏起,也等到了闻雀。
在听完闻雀这些话之后,他甚至感觉到那些枷锁正在崩溃的边缘不安的颤抖。
“我想顾离应该不会拒绝,他从小一个人长大,也没享受过任何照顾和亲缘。不过我想也只是我想,要是前辈不介意的话,我先去问问顾离?”
白藤猛地站起来:“他就在这里?”
“啊?”闻雀懵了一瞬间,“小师叔没告诉前辈您吗?”
晏起但笑不语。
“哦,我担心顾离留在外面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他那样一张脸,还是挺显眼的,虽然他一直都隐藏着自己。所以在了解到他的情况之后,我就带他回了天阳宗,如今他就在无涯峰,在我大师兄的院子里。”
白藤:“……”
白藤的心陡然空了一瞬间,就像是什么尘埃落定,更多的还是一种情怯。
“多谢。”他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只能茫然地跟闻雀说了一声谢谢。
“不谢不谢,我只是顺手而为,就冲着那张脸,我也不能袖手旁观呀!”
【更别说他和大师兄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还真有些血缘关系。】
【再说了,顾离那么乖巧听话一个孩子,顺手而为,就能帮他一把,何乐而不为。】
【倒是这白藤前辈,看起来更可怜的样子,整个人都褪色了一般,明明才分开也没多久啊,就像是经历了沧海桑田一般,那如月华玉桂一般的人物,转眼就变成这憔悴的模样,顾家这是造了大孽啊!】
晏起也站了起来,摁住闻雀的脑袋:“你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然后抬眼看着白藤:“都问完了,也都知道了?”
白藤沉默片刻,眼神这才重新聚了光,“还请闻小友,帮我问问他的意思。”
闻雀弯了弯唇角,避开白藤的目光偷笑,“好,我这就去问他,前辈您稍等。”
【白藤前辈也真有意思,之前还叫我小丫头小丫头的,这会儿就改口闻小友了。】
【不过也足以说明,白藤前辈对于这个侥幸存活的后辈,明明还没见过,就已经放在了心尖子上,关怀备注。为了这个小辈,在我面前都能低头了。】
而暂时离开去寻顾离的闻雀,并不知道在她的院子里,白藤很是感叹地对晏起说了一番话。
“晏起,你可能不知道,虽然我只有一半的血脉来源于妖族离厌,但我有幸继承了大部分妖族离厌的天赋。妖族离厌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隐藏天赋,那就是能够感知同源血脉的存在。”
白藤捂着自己的心口,面色难免露出一丝仓惶。有一种无法诉诸于口的慌乱,从他这次陡然从沉睡中惊醒后,一直在心间蔓延。
“要是我的感知没错,这个孩子,大概就是这世间,除我之外,唯一还仅存的妖族离厌的血脉了。”
如果这个孩子没了,如果他也在沉睡中逐渐消亡。那么妖族离厌,在沧澜界,就会彻底成为历史。
第064章 064号冤种 [营养液2k加更]
顾离住在顾让的院子也没闲着,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存在有些尴尬,即便顾让没表现出来介意,他也不好真去住顾让的屋子, 而是在仅有的院子旁边, 寻了一处安静的角落, 在一棵大树上给自己弄了一座小小的树屋, 虽然小的大概只能在里面休息,但他很有心收拾得十分温馨,看得闻雀都不得不感叹他的心灵手巧。
似乎就算再辛苦, 顾离也会在艰难的生活中,让自己多少感觉到舒适和坦然。
他甚至在离院子不远的地方,辟了一处灵田出来,闻雀出去一趟回来, 灵田里都已经冒出了细小的小绿芽,看着就充满了生机。
灵田旁边还搭了一处小棚子, 摆了一些生活用品, 看得出来是顾廪平时做饭歇脚的地方, 也收拾得井井有条。
顾离也足够敏锐,虽然没有妖丹也没有修为, 却在闻雀靠近的瞬间就已经感应到, 抬头就准确地找到了闻雀的身影, 绽放出一抹格外灿烂的笑容。
“哟,这才多久不见, 你就笑得这么好看了?”
顾离:“……”一时间不知道该继续笑,还是不要笑比较好。
不过能再见到闻雀, 顾离还是很开心的,之前只知道闻雀跟着顾让外出历练, 对历练有一定认知的顾离还以为这次要很久之后才能再见到闻雀,结果这好像才没多久?
而随着闻雀的靠近,顾离瞬间就从她身上感受一种熟悉又陌生的气息,顿时就愣住了。
“你……”闻雀也看到了顾离的表情变化,略一停顿就想通其中的关键,“你感觉到了?”
顾离点点头。
闻雀也不犹豫,直接开口:“我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就,有位前辈,也是顾家的长老,叫白藤,与顾家初代家主有本命契约,嗯,是的,他是个妖族,还是有着妖族离厌血脉的妖族。”
看着顾离瞳孔紧缩还要勉强保持镇静的样子,闻雀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以示安慰,却被顾离反手握住了手腕。
“妖族离厌……的血脉?”
“是的是的,你别激动,从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是你的族人,而且看起来比那些顾家人更在意你,所以……你想见见他吗?”
“他……”
“嗯,他在天阳宗,就在无涯峰,他想见你。”
顾离愣在原地,闻雀打算给他点思考的时间,“那位前辈在我院子那边,你认识路的吧?你考虑考虑,我们都在那边等你,当然你不来也没关系。我看那位前辈也挺好说话的,要是你不愿意见他,反正我觉得是没有任何关系的,小师叔在那守着呢,绝对不会让他到处跑的!”
顾离:“……”
顾离抓着闻雀的手腕不撒手。
闻雀失笑:“你不要我走啊?那我陪你在这里?我还以为你想自己安静想想。”
“……我想见见他。”
要是他的感觉没出错的话,那位前辈,估计已经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血脉族人了。
——
看着顾离跟闻雀回来的时候,晏起并不觉得意外,妖族嘛,从某种程度来说,对血脉传承上的渴望有时候并不人类少,何况是妖族离厌这种更是艰难求存的种族。
所以顾离愿意来见白藤,晏起觉得理所当然,但是当他的目光落在闻雀牵着顾离的手上,那眼皮子就狠狠一跳。
这个臭小子,最好是真的单纯不知事,才做出这样的举动。
不,不行,就算是真的单纯也不行!
晏起手指一弹,一道劲风直指顾离,而白藤的动作也很快,在晏起出手的同时,也已经动手阻拦。
刚刚走到自己院子门口的闻雀:【诶?这怎么突然就打起来了?刚刚还好好的?】
当然,眼前两位都是大佬,要真是动手起来,这无涯峰可能都会被夷为平地,所以这两位也只是短暂交锋之后,就已经停手,却足以表明态度。
晏起勾了勾手指:“闻啾啾,你过来。”
闻雀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这两位为什么会打起来,不过看起来小师叔没吃亏,就是那表情看着不怎么好。
【小师叔这表情看起来,心情很不好的样子,难道是我不在的时候,白藤前辈说什么得罪了小师叔?】
闻雀抬脚往晏起那里走,顾离也想跟上,却有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生生压在他身上,让他寸步难行。
可是牵着闻雀的手怎么也不愿意分开,顾离这一停,闻雀也就被扯了回来——那威压也并不陌生,正是来源于还端坐在石桌边上,看着笑容未减,眼底却一片冰凉的晏起尊者身上。
闻雀这才一抬脚就感觉到手上传来的力道,低头一看,才想起来这还牵着顾离呢,顿时笑道:“别怕,这位是我小师叔,也就是晏起尊者,他人可好了。”
陡然被发好人卡的晏起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闻雀。
“那位就是我说的,白藤前辈,你应该能认出来吧?”
【毕竟都真的是妖族离厌的后裔,同为族人,应该多少有点感应?这一照面,即便不说话,也能认出来才是?】
【诶,对哦,同是妖族离厌的混血后裔,白藤前辈怎么就没能继承到妖族离厌不能说话的毛病,果然这直观看起来,还是顾离更惨一点。】
“白藤前辈应该有许多话想说,你去跟白藤前辈聊聊,我和小师叔在边上等你?”
见顾离不吭声,闻雀笑着安慰:“你别担心,我不走,就在边上。”
顾离点了点头,这才依依不舍松开了闻雀的手。
也就是顾离松手的瞬间,闻雀胳膊上传来一股力道,转眼就把她拽到了晏起身边。
“啧,就这么依依不舍的?”
闻雀:“诶?”
晏起捏着闻雀的手腕看了看,果然,留下了一股奇特的妖气,要不是他刻意寻找,还真难察觉它的存在。
妖族还真是一种千奇百怪又讨厌的生物。
“小师叔,你找什么呢?”闻雀也盯着自己的手腕,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呀!
哦,不对,好像刚刚顾离牵的就是这个手腕。
晏起哼笑道:“都快被腌入味了。”
闻雀:???
那倒也不必。
闻雀抬手嗅了嗅自己的手腕,也就一缕几不可闻的妖气淡淡的萦绕,要不是她有备而来,或者说本就敏锐,早就知道顾离的妖气是什么,恐怕都不可能察觉到这气息的存在。
何至于就“腌入味”了呢!
“好了,别闻了,像个什么样子,坐下,看戏。”
闻雀“哦”了一声,乖巧坐下,撑着下巴看戏。
而另外一边,顾离和白藤正面面相觑。
闻雀就不由得撑着下巴心想:【这两位要打算怎么交流?看顾离好像也没有主动说话的意思?】
【不过白藤前辈的表情看起来颇有些激动,顾离表情有变化,却不多。】
【所以妖族离厌之间即便不用接触,也能有自己的交流方式吗?】
闻雀撑着下巴一边看顾离和白藤悄无声息的交流一边发呆走神,晏起就撑着下巴看着闻雀。
一时间,这僻静的小院子里,仿佛只剩下了风声,和遥远的地方传来的不知名的鸟叫虫鸣。
白藤一扭头,就看到这师叔和师侄两人同出一辙的动作,一脸岁月静好的模样,只觉得头皮都有点疼。
晏起若有所感,手指在石桌上轻轻敲击的声音,瞬间打破了这一地的宁静,“你们说完了?”
白藤没说话,顾离却点了点头,下意识抬脚就想往闻雀身边走,结果就再次被一道熟悉的威压给拦住了脚步。
抬眼,就看到晏起那似笑非笑的表情,仿佛在说:想做什么?
顾离抿着唇,略过晏起的眼神,默默看着闻雀,不知道怎么说,反正那小表情,看着就透着点委屈,明明什么都没说,却仿佛什么都说了。
闻雀目光在现场三人身上转了一圈,撑在下巴上的手却动都不敢动。
【唔……这是怎么了?】
【这气氛好像很奇怪,我又说不上哪儿来的奇怪,给人一种快要打起来的错觉,弄得我都不知道该不该开口,开口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所以顾离和白藤到底说什么了?而且小师叔这表情,大概是这三个人里面最奇怪的,总感觉,在憋着什么坏?】
念头刚到这里,就是一种熟悉的危机感瞬间波动心弦,但她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应对的反应,晏起的巴掌就已经摁在了她的脑袋上。
不疼,压力也不大,但是相应的那个力道总会让她生出无法挣扎的错觉。唔,也许并不是错觉。
【按照这种巧合来说,当巧合出现的频率过高,似乎就不应该是巧合,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频繁让我感到危险想要躲避的,居然是小师叔吗?】
【虽然有些不合理,但又意外的很合理?】
【唯一能解释的大概就是小师叔太强了,随意一个念头一个动作就能让我等感觉到无边无尽的危机,我突然就悟了?】
【所以我以后是不是要离小师叔稍微远一点,就一点点?】
晏起:嗯?
跟这小丫头的问题可以一会儿私底下解决,如今首先要解决的还是眼前另外两位不速之客和编外人员。
“白藤前辈和这位小友可是商量好了?”晏起面前茶盏的茶水已经泛起凉意,没有了蒸腾的热气,他的眉眼也透着一层难以看透的朦胧,“想来白藤前辈更想自己亲自照顾这难能可贵的后辈?所以这位小友,想好了今后的路吗?”
顾离没想好。
刚刚跟白藤交流,以白藤的意思,也是想带他走,毕竟以他半妖之身,即便因为种族天赋可以隐藏自己的妖气,看起来无涯峰也不介意收留他的样子,可这毕竟是人类之地,人类的宗门,并不适宜妖族生存,半妖也一样。
而且天阳宗也不可能有适合妖族修炼的法诀,顾离在这里也只能满足生存,却无法像一个正常妖族一样修炼。
如果说还是以前,顾离没有妖丹,就算想修炼也没办法,留在天阳宗自然也可以。但现在不一样,白藤手里就有一颗妖丹,还是顾离亲生母亲的妖丹,即便被顾家人祭炼过,那也只是变得更加纯净,拿来交给顾离填补妖丹的空白,完全足以。
所以白藤想要带走顾离,再帮他炼化妖丹,然后寻一个合适的修炼法诀——顾离今后的路还很长,未来可期。
就算顾离并不是很想离开闻雀身边,他也知道,白藤说的话都没错。
等他再努力一点,至少不会被眼前的晏起尊者轻易压制得连走近闻雀的机会都没有。
晏起也不知道,他随意的阻拦,居然会让眼前的小家伙生出不一样的决心来。当然那就算他知道了也不会在意,顾离和他之间的差距,并不是一点半点的决心和天赋就能弥补的。
不过小家伙有决心也挺好的,嗯。
顾离站在原地,靠近不得,他抬了抬手,那表情分明是想说些什么,但碍于本身的缺陷,却没法开口,眉目间就多了几分焦灼。
闻雀看看可怜巴巴地顾离,又看看身边稳如泰山的晏起,这会儿她才看明白晏起应该是在里面动了什么手脚,才弄得顾离这幅模样。
闻雀叹一口气:“小师叔,顾离应该是想跟我说什么……”
【您就别欺负他了……】
【当然这话我不敢当着小师叔的面说,不然以小师叔那性格,就算本来没想欺负人的,都要趁机欺负两天为自己正名。】
【那性格大概就是:总不能白被说一顿吧?管它是不是谣言,都让它变成现实?】
晏起直接被气笑了,那巴掌差点又糊上去,却在想到闻雀之前的话时,微微一顿,没好气地说:“他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跟他很熟?”
闻雀摸摸鼻子。
【小师叔这是很不待见顾离啊?之前也没这样啊,难道是因为白藤前辈?从见到白藤前辈开始,小师叔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晏起:我阴阳怪气?
他只想揍人!
“顾离应该是要跟白藤前辈离开的,所以,他应该是想要告别?小师叔你大人有大量,不跟小孩子一般见识?”
【顾离还是个孩子呢!】
晏起没忍住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谁还是个孩子?
这小丫头的眼睛到底是哪儿不对,指着那么大个小伙子说人家是孩子,真的合适?
“闻啾啾,你……”晏起气得一时半会儿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要换成是其他人,他就算没一脚踹过去,也能骂得对方满地找头。可眼前这个,打是打不得,骂也舍不得骂,最终来气得脑袋冒烟的只有自己,对方还不知道为什么。
“啧。”
晏起撤下压制顾离的威压,瞥一眼白藤:赶紧的吧,赶紧带着你的冤种族人,有多远走多远!
白藤:“……”
第065章 065号冤种
顾离终究还是跟着白藤走了, 因为他也很清楚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选择,除非他宁愿一辈子躲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像以往一样沉默的生活。
告别也没什么好说的, 正如晏起所说的那样, 闻雀和顾离也没多熟, 哪儿来什么太多的话要说。
只是顾离安静地问:“我以后还能来找你吗?”
闻雀笑着回了一个“好”, 顾离就跟着白藤安静地离开了。
晏起抱着胳膊站在一旁,那张帅气的脸蛋上写满了不爽。
闻雀笑眯眯地说:“小师叔,您要是真想跟白藤前辈打一架, 其实现在还来得及。”
晏起:“……”
这丫头,前一会儿还在嚷嚷着害怕他揍人,这会儿就不怕他了?居然还敢挑衅他!
不管闻雀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在晏起看来, 差不多都是挑衅。
虽然不能亲手揍这丫头,但晏起可以把人又塞进天地四时阵里, 就觉得这丫头最近可能是太闲了——明明发生了许多事, 却能从闻雀身上感受到一种吃瓜吃撑了的闲适感。
果然还是闲的。
于是当闻雀灰头土脸从天地四时阵里爬出来的时候, 只来得及喊了一句:“小师叔你不讲武德,这阵盘是升级过的……啊!”就又被晏起塞了回去。
等级压制之下, 闻雀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的, 就连这一声惨叫, 也不过是晏起想听听她到底想说什么这才手下留情。
结果晏起发现自己还是太仁慈了,笑着心想:当然是升级过的, 不然怎能给闻雀教训。
虽说这丫头看着对修炼不上心,也确实没什么天赋的样子, 但总体来说勉强算得上是个可造之材,要是再努力点, 跟她的师兄师姐虽然没什么可比性,却也比挣扎在底层的修士好上太多。
至少在修炼资源上,不管是天阳宗还是无涯峰,以及她的师兄弟师姐妹们,包括晏起,都不会亏待了闻雀。
闻雀自己也知道这一点,虽然嘴里嚷嚷着要命要命,成天要死要活一点也不想努力的样子,在阵盘里也隔三差五摸鱼偷懒,但大部分时间还是努力了许多。
要不然,就算晏起把闻雀焊死在天地四时阵里,真不知进取的话,她也只会在里面混吃等死。
因此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闻雀的进步还是肉眼可见的,毕竟已经筑基期了——晏起就这么说服着自己——也不能对这丫头要求太高,那不是为难闻雀,纯粹为难自己。
——
“师姐!三师姐!!”
有的人,离着这里还有老远的距离,那声音就已经飞了过来,穿透里震撼了半个无涯峰。
晏起掏了掏耳朵,他也没想到,看着老实又内向,平时话都说不利索,人多一点就发蒙手足无措的临春河,还能有这么活泼的一面。
“三……嘶!”
乐滋滋冲进闻雀院子里的临春河一个急刹车,险险停在了院门口,扒拉着木门才勉强稳住自己的身形。
“小,小,小师叔!”
晏起:“嗯哼!”
临春河张了张嘴,差点就直接问出一句“小师叔您怎么在这里”,但是本能让他闭住了嘴。
小师叔在哪里都是正常的,这问题可不带直接问的。
晏起指了指旁边的阵盘,“你的三师姐还在那里面。”
他就守在这里,闻雀什么时候出来他就什么时候把人塞进去。后来闻雀也明白晏起的意思,差不多出来之后,望望天叹息一声,就自己进去了。
主打一个老实听话不劳烦小师叔亲自动手。
临春河看到那个阵盘的时候,也是一阵静默。身为无涯峰的弟子,对天地四时阵并不陌生。入门领悟平时修炼,基本都在天地四时阵里度过,无涯峰的弟子,基本人手都有。
嗯,除了闻雀。
临春河也是后面看到晏起小师叔押着闻雀开始用天地四时阵修炼的时候,才知道这么多年来,闻雀除了一些基础修炼课程,根本没有做过其他修炼,只觉得叹为观止。
“嗯,多谢小师叔,那我在这里等等。”
也不知道闻雀还有多久才出来,原本想来跟闻雀分享自己新收获喜悦心情的临春河瞬间冷静下来,在角落里找了个位置蹲下,手里捏着一个小小的瓷瓶,眼巴巴望着阵盘的方向,那模样,就跟——
晏起不好说,临春河那模样更像是什么。
更明显的则是,临春河的眼里基本没有他这个小师叔的存在。
满心满眼都只有闻雀,即便闻雀不在,也能盯着闻雀的阵盘出神。
晏起对临春河的了解也不多,毕竟原落枫收临春河和明溪这两个徒弟的时候,他已经在外面漂泊了很多年。
之前倒是带着明溪去了一趟琥珀王朝处理琥珀高塔下龙脉的事情,对明溪相对还熟悉一些,眼前这个小弟子,长年累月不是缩在自己的院子里研究丹方炼制丹药就是外出寻找各种稀奇古怪的灵植草药,反正人是经常看不到的,显得比他这个师叔还要忙。
哦,对了,这个小弟子还有个最大的毛病,那就是在自家门口都能迷路,绕宗门一圈可能才能找到原本的目的地。
明明在研制丹药上那么强悍的记忆力,繁杂的丹方也能记得分毫不差,却连一条走过无数遍的路都记不住。
晏起撑着下巴笑:果然天才多少都是有点毛病的。
这个孩子的故事他也多少听闻雀提及过,总得来说,闻雀对这个性格柔软不谙世事沉迷丹道被人忽悠得天灵盖都飞了的师弟充满复杂的同情,并且恨铁不成钢。
晏起另一只手搭在石桌边上,手指轻轻敲击着石桌的桌面,仿佛百无聊赖,倒是那敲击的声音一点点敲在了临春河的脑门上,钻进了识海里,带来一阵无法言喻的烦躁和疼痛。
嘶。
“小师叔……”临春河壮起胆子开口,声音里却没有太多的底气,“您要是有事的话,可以先去忙的。我觉得三师姐如今已经很努力了,不用我们盯着也会努力修炼的!”
对自己没什么信心,对闻雀却是充满了信心的样子,说到最后,声音都坚定了不少。
晏起没理会临春河的建议,突然想起个问题,“听说你之前顺利炼制出了春生丹?”
提起这个,临春河眼前就是一亮,脸上的光彩也鲜亮起来,声音也响亮了几分:“是的!”
“挺厉害嘛!”这一声夸奖,晏起是真心的,“春生诀几重了?”
临春河的脸色黯淡下去:“四……四重……”
晏起顿时乐了,这小弟子有点意思:“你那是什么表情?四重还不满意?你知道有多少人一辈子都没能突破三重?”
生生不息春生诀并不是什么绝密的功法,基本上是医修人手一份的修炼法诀,却很少有人能入门,即便入门艰难修炼到三重,也极少有人能够顺利突破,更别说修炼到更高的层次。
在沧澜界,但凡能突破到四层以上的医修,最后都成为了首屈一指的大能。
临春河年纪轻轻,就已经修炼到生生不息春生诀第四重,如今受限于本身修为,无法继续提升实属正常,只要他修为跟上来,这春生诀继续突破,也是水到渠成,似乎完全不用愁。
看临春河安静乖巧不说话的样子,晏起就觉得没眼看,“你要是在外面用这个表情说自己只是修炼到第四重这种话,怕不是早就被打死了。”
临春河:“……”
“只是在小师叔面前说而已,在外面不能说……”
“你还知道在外面不能说?怎么,在这里跟我说,就不怕气死我啊?”
临春河嘴笨,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辩驳,只能老老实实交待:“没想过要气小师叔您……是三师姐交待我,这些事自家人知道就行,不能让外人知道。三师姐说了,她说的自家人,就只有无涯峰的大家,我修炼上的事,连临家人都不能告诉。”
临春河小心翼翼抬眼看着晏起:“但小师叔不是外人,自然可以如实相告。”
晏起“嗤”笑声:“你还真听你三师姐的话,就不怕她坑你?”
“三师姐也是为了我好。”说起这个的时候,临春河眼神无比坚定,“以前是我傻,看不清到底是谁对自己好,有了三师姐做对比,才知道自己以前有多傻。”
有些话,不必说得特别好听才是对自己好,虽说闻雀心底吐槽的那些听起来着实扎心到他很多时候无所适从,但让他手足无措的更多的还是闻雀的恨铁不成钢。
后来就觉得,让闻雀失望,仿佛是一件天理不容的事。
因此临春河这边刚有了点突破,就跑过来,想跟闻雀分享一下自己的喜悦和收获,也许对自己就不会那么失望了。
“确实挺傻的。”
临春河:QAQ
“连闻雀的话都信。”
临春河脸上丧气的表情顿时凝住,瞬间正色道:“为什么不信?”临春河那坚定地眼神底下,是对闻雀全然的信任,“小师叔不也信了吗?”
“三师姐的那些话,虽然匪夷所思,确实难以让人相信,但是一桩桩一件件,未来还没发生的不说,已经发生的,和曾经出现的那些,其实都印证了三师姐说的都是真的。”
“小师叔没有经历那些可能不知道,因为这些事还没有牵连到小师叔。那些话,恐怕只有我们在回忆所有的细节时,才是产生细思恐极的念头。”
“就像是小师妹,虽说她嘴上不承认,但我们都很明白,要不是三师姐的当头棒喝,她说的那些事,是真的会出现,是真的会发生的。”
明溪之前还嘴硬,觉得闻雀说那些都是无稽之谈。虽说她平时是喜欢漂亮的小哥哥,在那之前身边也一直没缺过各色的男修相伴,也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在她看来没什么不妥。那个妖族小王子还真没到让她色令智昏的程度,闻雀说的“恋爱脑”事迹根本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
直到和闻雀再次路遇温言,并且被温言的“桃花蛊”袭击,万幸被闻雀拦下来,也万幸闻雀没事,才让明溪心有余悸的相信。
再然后,又回了一趟琥珀王朝,具体发生什么事了明溪也没说,但大家都能感觉到,明溪看起来还是那个趾高气昂骄矜明艳的明溪,可眼底的神色终究不太一样了。
至少那拼命修炼的样子,是以前的明溪不曾有过的。
以前的明溪虽然不至于像是闻雀那样摆烂,但她本身天赋惊人,别人拼命才能达到的高度她轻易就可以获取,要说不骄傲那是不可能的,因此明溪之前的修炼虽不能说摆烂,却也算不上努力。
哪有这么长时间闭关啊,修炼的。
总得来说,明溪受到的刺激绝对不小。
“小师叔,我们都相信着。我们也努力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三师姐说的那些,不会变成现实。也不会让小师叔为了我们,走上不归路。”
不归路?
晏起很想表示不屑,但是看着临春河那诚恳又眼巴巴的表情,心情顿时有些复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陡然就想起闻雀曾经评价他的命运,最后居然被那个不起眼的天武宗弟子给长埋在魔渊深处?
他才不信。
院中的阵盘微微颤动,晏起和临春河的目光同时转了过去。
闻雀一骨碌从阵盘里滚了出来,小花猫一样,跟临春河和晏起面面相觑。
“诶?小师弟,你怎么过来啦?丹方研究完啦?这是有新收获了?看着还不错嘛!”
闻雀问一句,临春河就笑着点一下头,“嗯嗯嗯”地无比配合。
闻雀抽空跟晏起道:“小师叔您等等我,别忙扔我进去,我跟小师叔说几句。”
晏起稳如泰山地心想:我可还没动呢!
临春河笑着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闻雀:“是这次新炼制的丹药,之前废了好几炉,这一瓶是现在最好的,等以后有更高的了,再给三师姐。”
“好的哦。”闻雀也不客气,顺手就接了过来,“所以那丹方到底是做什么的?这炼制的丹药又是做什么的?”
临春河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的找到的残破丹方,只看着很是精妙,但具体是做什么的,又差了什么也不清楚,就一头扎进去开始苦心研究。
反正对于这种动手能力很强的学术派,闻雀很尊重但不是特别理解。
“按照丹方的组合,其实可以演变出许多不同的可能来,我尝试了多重方向,就发现我以前的想法太狭隘了,这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丹方。”
闻雀笑着点了点头,没说话。
【当然不是简单的丹方,要是简单,能让这傻孩子研究这么久,那就不是丹方的问题,而是小师弟的问题了。】
【小师弟当初就说了,这丹方不管是发现的地点还是存放的方式,还有这书写丹方的材质,甚至丹方上那些千奇百怪的灵植药材,都说明这丹方的不简单。】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丹方这句话,我都不知道自己听过多少遍了!】
临春河:“……”
说实话时隔好久再次听到闻雀的心声,临春河还有些恍惚。明明之前还在为了闻雀“心声”的内容跟小师叔晏起分辩自己和师兄师姐们对闻雀的信任,这会儿却听出了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临春河:心虚。
好吧,他也知道闻雀的意思,自己的废话好像确实有点多,但是他一激动想要跟闻雀分享的时候,那话头就有点不受控制。
激动的脑子瞬间就冷静了下来。
“唔,我的意思就是,这个丹方,只是这残破的部分,就足以当做任何一种丹药的基底,无差别提高丹药的效果!”说到这里,迎着闻雀那双惊讶到瞪圆了的大眼睛,临春河心虚地轻咳两声,换了一种说法:“嗯,我是说,要是这丹方彻底被补全,按照它原本的用途,是能够无差别提高的。”
【哦……我懂了,也就是说原本丹方是有这种无差别的神奇效果,但现在只是残方,这效果没有,但小师弟补足了一部分?】
【或者说,他找到了即便是用残方也能提高的其他丹药?】
见闻雀很快抓住了重点猜到了真相,临春河抿唇笑得开心,只可惜没办法当面夸奖,要不然他一定能把闻雀夸得骄傲起来。
“如今我实力有限,只寻摸到了一种丹药,利用这残方重新炼制之后,能够提升十之三五的效果!”
“哇偶!”闻雀很捧场的感叹着,“小师弟你出息了啊,这是又变厉害了?”
临春河唇角上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小师弟确实厉害了,这十之三五,指的是提升率在30-50%之间?这还只是他初步研究成功,残方并不明确的情况下,要是这残方是完整的,那这效果不是得翻倍?】
【哪儿来的逆天宝藏?】
临春河也觉得,确实是逆天宝藏没错了。他深知,只是一份残方,就足够让他研究一辈子,而这研究得来的成功,也足够让他用一辈子。
【话说原本的剧情里,小师弟得到过这样的东西吗?】
【或许有,毕竟小师弟只是个边角料的备胎配角,除了在需要为他家小青梅无私奉献的时候,基本不需要他出场,所以他有什么奇遇得到什么东西也不用具体描述,只在小青梅需要的时候,他能拿得出来就行了。】
【至于他在为了这些东西遇到过什么样的危险,付出过什么样的代价,似乎都不重要。】
闻雀的话,再次犹如一盆冷水泼在了临春河火热的心尖上,瞬间拔凉拔凉的。
临春河:师姐啊,我的亲师姐啊,这事怎么还没过去啊!
要是闻雀知道临春河的想法,一定会告诉他,这事儿在她那里,是过不去的。就算如今临春河看起来跟聂白萱和聂家那边没了可能,但谁知道将来某一天不会又冒出来一个其他的谁,在剧情大神的力量加持下,一下就能给临春河给干废了。
“师姐!”如今临春河也学到了,在闻雀思维跑偏的时候,要及时打断或者拉扯回来,不然那后果真不是一般能承受的,“你就不看看这丹药到底是什么嘛?”
“哦哦,我这就看。”
闻雀打开小瓷瓶一看,顿时就笑出了声:“小师弟啊我该怎么形容你这个运气呢!”
【这到底是什么?要说是其他丹药,以小师弟的实力要是能提高30-50%的药效,放出去都能惊呆整个沧澜界。可要是这被提升的丹药是灵兽丹,这场景怎么越想越好笑,越想越尴尬呢?】
“这是,灵兽丹?”
本来没觉得尴尬的临春河这会儿也确实感觉到了尴尬:“……是灵兽丹。”
灵兽丹这个东西,其实只能算是炼丹入门,可以说是每一个丹修都掌握的丹方,简单明了又容易上手,但真正能将灵兽丹炼制好的人却没有多少。
毕竟这是入门级,重点只是用来掌握炼制丹药的基础技巧,稍微熟练之后,就会开始转移目标,挑战其他的丹药,然后一去不回。
也只有临春河这种天赋技巧还有耐心甚至有些死脑筋的,才会在一开始就将灵兽丹炼制到了最好。
看着这一瓶极品灵兽丹,还是被放大了效果的,在想到灵兽丹的作用,闻雀就乐不可支。
“感觉养了妖兽和灵兽的天阳宗弟子有福了。”
一直在旁观,看着这俩小家伙乐滋滋交流的晏起也乐了,“这可不一定是什么福气。”
晏起拿过小瓷瓶,仔细看了一眼,“药效确实提升了,但这作为基底来提升药效的材料不便宜吧?”
临春河立刻点头:“是。如小师叔所说,只是用来提升灵兽丹的药效是不划算的,因为这基底药材造价远在灵兽丹之上。”
“这只是其一。”晏起将小瓷瓶还给闻雀,“虽然叫做灵兽丹,就因为它独特的口感,很受灵兽和妖兽的喜欢,至于它本身能够提升灵兽和妖兽实力的作用,反而微不足道。所以你这基底能提升灵兽丹的药效,能提升它的口感吗?”
临春河怔住:“额……”
药效是否提升,作为医修,在用神识感知的时候就能查探到,但这口感,请恕他还真没有尝试过,没办法进行比较。
看临春河似乎在认真思考自己是不是要亲自试试的时候,晏起就乐了。
无涯峰上这些小辈们,或多或少在某些方便都有些轴得让人哭笑不得。
“闻啾啾。”
“诶,在呢!”
“你家那只傻鸟呢?”
“诶?”
晏起这个问题直接给闻雀整懵了,差点就不知道这问题是怎么扯到这上面,还有她家傻鸟是什么?
【哦,对,小师叔说的是我家团子?咦惹,做什么叫人家傻鸟啊,团子那么可爱的,还那么聪明。】
“团子还没醒呀!就在屋子里。”
【可怜团子自从上次正道大比在秘境试炼的时候被沉禹前辈的一缕分神附身过之后,就沉睡到现在了。小师叔说那是团子的机缘,可遇不可求,可我总是担心它这么一直睡下去,在进阶之前恐怕就先饿了。】
【哎,这话可不能给小师叔说,不然他又得糊我脸。哎呀我也知道小团子是妖兽,就算体质孱弱没什么天赋,可它也是妖兽,沉睡进阶对它来说不过是小菜一碟不会真的饿死,我还是会担心嘛!】
【就像我之前被小师叔关起来修炼的时候,也是会饿得前胸贴后背的。】
晏起:“……”
临春河乐得脸上的笑容都开始泛滥,连忙给闻雀打岔,免得小师叔一会儿真上手糊闻雀巴掌了。
“小师叔的意思应该是想让小团子帮忙试一试灵兽丹的效果,不管是药效还是口感,小团子应该都知道。”
虽然那只青玉云雀没有跟闻雀契约,但那小家伙格外聪明知道跟着谁能过得好,而且好像特别喜欢闻雀,即便没有契约也在闻雀的脑袋上安了家,闻雀还能跟它进行简单的交流。当然要是其他人想跟它说点什么,那小家伙装傻起来就跟真的一样。
唔,也有可能是真傻?
“那我去看看?”
因为青玉云雀一直沉睡,而闻雀被大家盯着修炼,又东奔西跑的,不好带着这个小小的毛团子,就把它安顿在了自己的屋子里,也就偶尔回来看看小家伙还在喘气不。
这会儿进去一看,原本团成一团的毛茸茸似乎睡得太舒坦,再也维持不了团子的形象,变成了四仰八叉的模样,柔软雪白的小肚皮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看着就很好挼的样子。
短短的小翅膀也摊开了,原本青色的翅膀尖好像变深了一点,有了一点墨玉的色彩。
毛茸茸的肚皮上还有两只小小的爪子,青黑色的,也不知道梦到了什么,正在轻轻抖动。
【是我的错觉吗?这小家伙是不是长大了点?】
闻雀伸手比划了一下。
【啊,不是错觉,这小家伙还真长大了呀!以前也就半个巴掌大,现在居然都有大半个巴掌大了,虽然不明显,但确实长大了。】
【所以这就是小师叔说的机缘吗?按照原本的推测,这小家伙似乎因为血脉天赋的缺陷,是不可能长大的。】
【果然还是要给沉禹前辈准备一份厚礼啊,要不我把这小团子直接送给沉禹前辈吧?】
【它欠的债,只能让它自己还了。】
晏起:你想法还挺多呢!
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受到了闻雀的“恶念”,睡得很安稳的小团子小爪子缩了缩,仿佛感受到了危机,翅膀也收了起来,不过片刻,就从四仰八叉的肆意状态再次回到了乖巧可爱的毛团子形状。
闻雀:噗嗤。
【这是醒的吧?是吧的是的吧?】
也不管到底是不是真醒,闻雀先是伸手戳了戳青玉云雀柔软的身子,见对方没反应,干脆拿了一颗加强版的灵兽丹,凑到了小团子的脑袋面前。
不是她不想凑到它鼻子面前,实在是一颗灵兽丹就比小团子的脑袋小了一点点。
在灵兽丹靠近的瞬间,闻雀就明晰地感觉到,小团子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直。
灵兽丹在人类看来没有多特别的气息,闻着也就是普通丹药的香气,但这味道在灵兽看来,哦不,妖兽也一样,有着致命的诱惑力,根本无法拒绝。
那感觉比猫薄荷对猫的杀伤力还强大,毕竟还有猫对猫薄荷不感兴趣呢!但就没有一只妖兽,或者灵兽,能够拒绝灵兽丹。
当然如果灵兽或者妖兽本身很是强大,一般的灵兽丹也诱惑不了,它们最多把灵兽丹当做闲磕牙的小零食,还只对最好品质的那一种感兴趣。
闻雀手里拿的,恐怕就是最好最优质的那种,毕竟是临春河炼制出来的,升级版,用的还是生生不息春生诀的功法。闻雀就觉得,按照常理来推断,就算是白藤前辈在这里,恐怕都能为这东西动动凡心?
何况是眼前这个小东西?
小团子果然没忍住多一秒钟,就猛地睁开眼睛,黑色的小豆豆眼爆发出强烈的光芒,饿虎扑食一样就腾空而起,直扑闻雀手指,上的灵兽丹。
闻雀动作更快,在小团子化作残影的瞬间,她也捏着灵兽丹迅速后退。
扑空的小团子根本没有迟疑和停顿,居然在空中一个急停甚至夸张的转身,再次向闻雀扑来。
那凶狠的模样,要不是还顶着一副柔软乖巧毛茸茸的模样,闻雀都要怀疑自家小团子是不是被换了。
闻雀将灵兽丹往身后一收,再一伸手,就将小团子拿捏在了掌心。
“叽!!!!”
即便听不懂鸟语,这一刻闻雀都感受到了小团子骂得特别脏的心情。
“好好说话,不然不仅没有灵兽丹,你还有可能被捏扁。”
“叽????”
“你要不仔细看看你现在在哪里?”
“叽……”
目睹这一场闹剧的临春河乐不可支。他就说,虽然闻雀和这青玉云雀没有契约,也言语不通,却也能没有障碍的交流。
青玉云雀这充满情绪的叫声,就算是他,也能听出个大概来。
悲愤,质疑,还有无语。
最后还做服软认怂的卖萌,简直笑死个人。
闻雀没理小团子装萌卖乖的模样,扭头对临春河说:“小师弟你也看到了,这灵兽丹的效果,应该比你想象中还好。”
好到这小团子都差点跟她拼命了,在发现不敌之后,还能立刻转换对策,立刻用自己的优势跟闻雀卖萌。
要是往常,它卖卖萌什么的,闻雀也都由着它。
“以前的灵兽丹对它可没这么大的吸引力。”
闻雀也给小团子准备过灵兽丹的,可这小家伙挑得很,也只有临春河亲手炼制的灵兽丹它才勉强能嗑几个,要是其他的,它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更喜欢的还是新鲜的水果和鲜活的小虫子,灵兽丹什么的它根本不在乎。
跟今天的反应简直是天差地别,也足以证明这灵兽丹的变化,不仅是药效提升三五成那么简单。
至少从小团子这个体案例上来看,升级版灵兽丹对妖兽的吸引力是致命的。
“小师弟你最好再去找其他的妖兽和灵兽试试看。小团子不算正常品种。”
小团子:???
“还有这事,你最好别说出去了。”
临春河点头:“我知道的。就只有你……”他偷偷瞄一眼晏起,“还有小师叔知道,其他的人我都没说,大师兄他们都没说。”
【大师兄他们倒是无所谓,我担心的是你回去就跟家里人说,甚至去找小青梅分享快乐呀!】
【小师弟这个傻孩子就是一个热衷分享的人,有点什么收获不是跟家里人分享,就是跟小青梅分享,简直是一点秘密都没有。】
【虽说小师弟现在看起来跟聂白萱他们没了接触,但聂家在林州那么多年,在尚城那么多年,怎么会没有安排,临家里面不知道有他们多少眼线呢,小师弟有点什么秘密,转头就能传到聂家去。】
临春河沉默。他也知道闻雀说的是事实。
毕竟到现在,家里还有不少人都觉得,虽然临家和聂家不能联姻,但临春河和聂白萱那么多年的感情不是假的,所以聂家要想“关心”临春河点什么,无伤大雅的事根本不假思索就透露出去了。
临春河很快就蔫巴了下去。
加强版的灵兽丹闻雀只打算留一颗用来当做吊在小团子面前的胡萝卜,剩下的让临春河去做其他的验证。
“不用不用,这东西炼制起来并不难,我晚点回去再炼制几炉,正好再提升一下熟练度。”
闻雀:“……”
好吧,技术打人的世界,她不懂。
看着闻雀将一瓶都留了下来,还在闻雀掌心挣扎的小团子那双豆豆眼都瞪大了几分。
“这次我还有点收获。”临春河似乎这才想起什么,“在领悟部分丹方的时候,我觉得生生不息春生诀还有修为的瓶颈都有了一点松动,接下来的日子我大概会继续闭关,我给三师姐准备了不少丹药防身,应该够三师姐用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样他就可以安心闭关了。
猛然又收获一堆丹药瓶子的闻雀:???
【好小子,你什么时候领悟了把重点放在最后说的习惯?】
“你要突破了?”
闻雀仔细看看临春河,陡然松了一口气,还是筑基中期的修为,很好,应该不到突破的程度,应该只是小境界的提升。
“哦,那你好好闭关,我没事的,不用你担心。”
闻雀忙不迭一路将临春河送了出去。
【完蛋了完蛋了,被小师妹一路碾压就算了,如今小师弟这修为也跟脱缰野马似的,我拍马都追不上这可怎么办?】
【不行不行,等小师弟去闭关了,我也要努力修炼,至少不能输太多!】
晏起:好家伙,这决心是有了,但好像并不多的样子。
第066章 066号冤种
“你这边天天人来人往的, 好像还挺忙的样子?”
晏起忍不住吐槽。
前脚才送完临春河离开,没多久,顺利进阶金丹出关的明溪又出现在了闻雀小院子的门口。
听到晏起这话, 明溪踏出的这一步不知道是该直接踏进院子里, 还是默默缩回去。
所以小师叔为什么在这里?
明溪有些不明白。
哦不对, 小师叔在这里好像也挺正常的。
不过小师叔不用去守着师父那边, 所以师父那边的情况应该比较稳定了,小师叔才能这么放心的离开?
而明溪自己,大概是刚进阶, 心情还很激荡,没忍住就跑来了闻雀的院子想要跟闻雀分享,这种神奇的小习惯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养成的。
或者就是从闻雀的心声暴露之后,他们想着, 也许能从闻雀这里得到她最真实的评价?
“弟子明溪见过小师叔。”
晏起“嗯哼”一声,兴致也不高。
明溪没见到闻雀, 只见到小师叔, 以及院子里那个熟悉的阵盘, 也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侧脸笑了笑, 这才继续道:“弟子刚进阶金丹, 如今修为不稳, 尚有疑虑想要请教小师叔。”
晏起挑眉:“你还能有疑虑?”
明溪:“……”
一个刚进阶金丹的小弟子,身上雷劫的气息还没散尽呢, 就颠颠跑来闻雀的院子,说是来找他请教问题的, 真当他晏起傻啊?
明溪心虚地望望天,说实话在看到晏起之前, 她是真没想到这一点,不过这会儿她要找的闻雀不在,小师叔又正好在这里,不顺便请教一下那多亏?
更何况,眼前也就小师叔更了解她身上龙魂的情况。
明溪反手拿出自己的龙魂槍,又经过一段时间的祭炼,如今她和龙魂槍的牵绊更深,原本银色的槍身如今已经完全变成了淡淡的金色,特别是那淡色的龙纹,更是闪烁着耀眼的金色光芒,仿佛下一刻就能脱离槍身腾云而去,透着一种让人触目惊心的鲜活劲儿。
看到这情况,晏起的眉头也是一跳,正色看了一眼明溪,没想到,这小弟子不声不响的,居然还能有这机缘。
哦不对,也不算不声不响。这小弟子,身上居然还跟一国的气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果然他还是小瞧了师兄捡徒弟的能力。
是了,当初还是他亲自带着这小弟子去了一趟琥珀王朝,解决了龙脉的问题。
倒是这龙魂,居然在这小弟子身上,有了复苏的痕迹,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
“这龙魂槍本就是可成长的灵器,如今有了你身上的龙魂加持,它未来可期,蕴养出器灵也不是没有可能。”晏起看着明溪身上因为刚进阶气息外露,根本隐藏不住的淡淡龙气,就颇有些无奈,“至于你,是真没感觉到龙气的存在?”
明溪只感觉到自己身上的不对,但她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毕竟没经验。
经过晏起这一提点,明溪瞬间就想明白这突然出现的,让她无所适从的,却并不陌生但她根本没往那个方向想的感觉到底是什么。
龙气。
其实她也只是在琥珀高塔得到龙魂的那一瞬间,短暂感受到那种被残留的龙息威压给压制的感觉,以及那昙花一现的龙气,不小心就能被自己当成是错觉那种。
毕竟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上古时期遗留下来的小小一片神龙残魂,还能有多少龙气?
如今她才肯定,那不是自己的错觉,原来不仅真的有龙气,那龙气似乎还在自己身上复苏了?
明溪突然有些慌。
“本来是没这个可能的,但能有这样的机缘巧合,也算是某种命中注定?”
晏起笑着敲了敲手指。
他是不是该合理怀疑,这完全是受到了闻雀的影响?
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现在的明溪在琥珀王朝不仅还保持着原有的尊贵地位,甚至因为那“护国公主”的名头有更进一步的趋势。而此刻看来,龙气的苏醒,以及明溪身上与王朝的羁绊,这是守护琥珀王朝的龙脉,真的承认了明溪这“护国公主”的虚名?
当然,要不是闻雀的出现,按照闻雀那所谓的“剧情”的发展,如今得到这一切的就是那个鹤雪衣?
咿——
晏起面露嫌弃。
想到之前传来的消息,那个鹤雪衣果然没放弃对琥珀高塔的追寻,似乎很确定琥珀高塔里面有宝贝,或者说很确定那里面就有龙魂?
毕竟琥珀高塔的传说就是跟神龙有关。
晏起趁着下巴笑道:“我觉得你现在最好继续去闭关。”
明溪沉默片刻,“弟子明白,但……我可以等等三师姐。”
她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上这是龙气觉醒的征兆,那她就更应该闭关努力适应这龙气的同时,还要妥善将龙气掩藏起来。
现在是时隔太多沧海桑田,鲜少有人能在接触到这气息的时候就分辨出来这属于早就在沧澜界灭绝的神龙气息,但并不代表着就没人能察觉到。
要是顶着这一身气息出去被人发现了,那她大概就会成为一个新鲜的靶子,还能不能活着回到天阳宗都是个问题。
可她还是会觉得心里没底,也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听到闻雀那熟悉的声音,总觉得哪儿都不得劲,这会儿就算回去闭关,恐怕也静不下心来。
甚至有一种错觉,就算被闻雀在心里多吐槽几句也没什么关系,只要听到她的声音,就安心了。
晏起也发现,这些小弟子们,勉强算是先后摆脱了闻雀反复念叨的“冤种”命运,却陷入了另外一种诡异的状态,似乎见不到闻雀或者听不到闻雀的声音,就没什么安全感的样子。
“怎么?你们还长不大了?以前怎么没见你们这么缠你们的三师姐?”
明溪也很茫然,她也不知道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但面对晏起的疑问,明溪理直气壮得很坦然:“身为师妹亲近师姐多正常啊!在师姐面前,我可以当一辈子的孩子!”
晏起:“……”
好家伙,搁这跟他理直气壮是吧?
怪不得闻雀天天念叨明溪这人就是“有事三师姐,没事闻啾啾”,态度十分明确。
“你想等就等吧。”晏起倒是无所谓,“你那龙魂槍我在看看。”
“是。”
晏起的想法很简单,虽然是可成长的灵器,在成长的过程中可不只是修士提升修为一点点淬炼那么简单,在这之后还需要很多很多的天材地宝为这灵器构建足够的成长空间,要不然就算生了器灵也有可能半路夭折。
明溪这龙魂槍如今可不只是可成长灵器,苏醒的龙魂吗——
晏起若有所思,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前面还出现了凤凰血的消息。那时候他都还没把凤凰血的出现和龙魂的存在联系在一起,对于他来说,这些东西,可都是比白藤还老很多很多的老家伙,在这世间只剩下传说的上古神兽,偶尔流传下来的也不过是血脉有一点点关联的偏远族亲痕迹,真正的上古碎片,闻所未闻。
可现在,直接出现了两个。
晏起抬头看着幽远的天空,淡蓝色的天幕飘着淡淡的云丝,仙雾缭绕的,依旧是无涯峰最常见的景色。
正如闻雀经常念的那一句,也不知道这老天爷到底在憋着什么坏,最终要憋出一个什么样的大来。
晏起想了想自己手边的积蓄,应付最初阶段的祭炼没有任何问题。只可惜他这些年手散,也没多少家底,要不然也不会在给闻雀送见面礼的时候,给的都是自己攒的剑气灵符了。
虽说拿到外面去,这剑气灵符也拿得出手,但对于晏起本身来说,就不是什么值当的玩意,他是真心觉得这就是拿给大家随便玩玩。
都说剑修穷,可他明明不是一个纯粹的剑修,怎么也能穷到这地步?
沉禹那家伙才是剑修吧,可他有整个渡缘山积攒下来的财富作为后盾,而且沉禹那家伙本身气运极佳,晏起和沉禹外出历练,他能一脚踩到坑里摔一跤,沉禹就能在坑里捡到宝贝,就说气人不气人。
哦,想远了。
“你对龙魂槍的祭炼有什么想法?”
听到晏起的提问,明溪正色沉稳地回道:“暂时还没有头绪,本来打算见过三师姐,就去藏书阁看看。”
跟龙魂,跟上古神兽这些,流传于世的几乎只有不详尽的传说,以及各种八竿子打不到的传言,真正有用的信息太少。更别说要祭炼龙魂槍,跟刚刚苏醒的龙魂提供一个舒心的成长环境什么的。
说出去都没人信。
明溪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天阳宗的藏书阁找到什么线索。
“藏书阁吗……”晏起敲了敲金光流转的龙魂槍槍身,仿佛被他的威压震慑,那嚣张到好像下一刻就要腾云而去的金光瞬间就老老实实缩回了槍身里,化作金色龙纹的一部分,缓慢的流淌着。
“天阳宗的藏书阁应该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天阳宗那个藏书阁,晏起年少时分在里面逗留了不少时间,当然不是他主动进去的,那是时不时犯错被罚,就去藏书阁里打扫整理,因此里面大部分的典籍玉简,只要是允许的部分,他都是看过的。就算不允许的那部分,他也都浏览过目录。
当初也是因此,他第一时间就觉得能在藏书阁里找到适合闻雀症状的功法。而此时明溪提起藏书阁,他也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藏书阁里应该没有明溪需要的东西。
除非他没去藏书阁的这些年,里面又多了不少好东西。但是上次去藏书阁的时候,他大概翻了一圈,变化有,却不多。
至少没有能够解决明溪疑问的记载。
“如果你想找,第一,回琥珀王朝看看,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第二呢?”
“第二,凤家。”
凤家顶着凤族后裔传承这么多年,虽然跟凤族已经没什么关系了,但是关于上古神兽的记载肯定很多。
凤家?
说实话要是可以的话,明溪根本不想跟凤家打交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气场不和,明溪和凤遇相互之间总是很看不惯对方。
要想得到凤家的帮助,必然绕不开凤遇。
之前正道大比的时候,凤遇就已经从闻雀那里得知了凤凰血的消息,当时就已经联系了族人,但是后续是什么情况大家就不知道了。
凤族本就排外,而且大部分的凤族人都自认为高人一等,目下无尘,明明跟神兽凤凰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了,却总觉得自己血脉与众不同,还要学着传说中的凤凰的生活方式,将洁癖和龟毛发挥到了极致,到现在还全族人都住在树上呢……
凤遇再凤族中已经算是最不排外的,这可能也跟他从小就在天阳宗修炼有关,勉强能正常与人交流合作,但那本质上的骄傲和目下无尘的精神状态却是与生俱来的,时不时就会犯病。
再对比一下明溪的性格,这俩碰面没直接打起来就已经是最后的教养在坚持底线了。
但明溪也很清楚,小师叔晏起说的是实话,要说这沧澜界还有谁最可能有跟神兽有关的记载,那必然是凤家。
“你们在聊什么,说得这么投入?”
连她出来了都没发现。
刚从天地四时阵里爬出来的闻雀就看到明溪和小师叔在那里大眼瞪小眼,表情严肃,也不知道说了什么,都陷入了沉思的样子,完全没发现她已经出来了。
【就不怕她偷偷溜了吗?】
晏起哼笑道:“我们说得投入忘了你,不就正好方便了你偷溜吗?怎么,你这是准备好要溜了吗?”
闻雀立刻立正站好,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我现在可努力了!小师叔您也看到了,如今我可自觉了,都不用您动手,我自己就进去了。”
【小师叔也说了,不到筑基中期稳固修为,是不会让我离开天地四时阵的。虽然知道小师叔是为了我好,但是……哎,还是更爱自由的,纯天然的,充满大海气息的,属于咸鱼的空气啊!】
晏起:“……”
他就知道不能让这丫头闲下来,一旦闲下来她那脑袋瓜子里不定吐槽些什么,他都不一定乐意听。
“我这不是看到小师妹了嘛,就打个招呼,打个招呼我就继续呀!”
至于休息什么的,闻雀完全没想过,反正天地四时阵也不是那么特别严苛,在阵盘里也是能休息的。
【毕竟小师叔也不能看到我在阵盘里是坐着还是躺着。】
晏起突然就觉得,是不是应该找符玄商量一下,开发一点新的阵盘,至少满足一下更多的人一起进入阵盘里,要求也不高,两个人也勉强能用。
他倒是要看看,这丫头在阵盘里到底是坐着还是躺着!
“小师妹你怎么过来啦!看起来精神不错嘛!进阶还顺利吗?”闻雀仔细看了看,多余的看不出来,倒是能感受到明溪身上的气息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还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气息,让闻雀有些捉摸不透。
【咦?这感觉,怎么这么奇怪,很熟悉,又有点不一样,是哪里不对?】
听闻雀这声音,再看她的表情,晏起就知道这丫头一定又感觉到了,只是如她所说,经验欠缺,就算感觉到了,也无法第一时间分辨自己到底感觉到了什么。
晏起将手里的龙魂槍扔回给明溪,遥遥地点了点闻雀:“说吧,你又感觉到了什么?”
闻雀抓抓后脑勺,“我也说不上来,就熟悉中又透着一种诡异的陌生,不是特别纯粹,让我无法判定这到底是全新的熟悉,还是我的错觉?”
全新的熟悉……
对闻雀这神奇的解释,晏起已经不想做评价了。
“你不是胆子挺大?那就大胆的猜。”
闻雀:“……”
【小师叔你说的大胆跟我想的大胆难道是一个意思?我什么时候胆子大了?哦不过我确实可以大胆的猜猜,但就算要猜也要有方向才行呀!】
“小师叔,要不……您先给我个提示?我这也没办法猜啊……”
晏起的手指往明溪的方向点了点。
闻雀扭头就看到明溪手里的龙魂槍,以及明溪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咦惹,小师妹笑得贼兮兮的,感觉没憋着什么好事!】
明溪:???
要不是小师叔还在这里,她高低能用龙魂槍戳闻雀两下!
【龙魂槍?】
【龙魂槍的变化好像挺大呀!】
其实这会儿龙魂槍被晏起摁过之后,它的变化已经没有之前明显,但闻雀对龙魂槍的印象挺深刻的,之前是她陪着明溪去拍卖会上把这家伙拿灵石撕回来的。
然后——
【啊,龙魂。】
【小师妹的龙魂,感觉在这柄槍上活了过来?】
【难道小师叔让我大胆猜的,是这苏醒过来的龙魂气息。】
【嘶,我这胆子也太大了一点。】
【我眼前没感受过龙气,所以应该不会觉得熟悉,那这该死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明溪没办法说,其实是她进阶雷劫之后,修为还没稳固就跑出来,身上残留的劫雷之力,这应该是闻雀最熟悉的。
明溪就觉得闻雀肯定早就想到这一点,但她自己都不想去相信一样。
见闻雀偏着脑袋仿佛想不通的样子,明溪干脆一步上前,那气势汹汹的样子惊得闻雀差点扭头就跑,勉强靠自己并不算太多的定力生生忍住了。
明溪一巴掌摁住闻雀的脑袋,那熟悉的气息瞬间就从天灵盖钻了进来,连带她识海里那丝已经扎根的劫雷之力都在噼啪作响,电得她整个人都麻了。
【嘶嘶嘶嘶,我知道了知道了,我知道了还不行嘛!】
闻雀的舌头都不利索了,连脑子里的心声都在颤抖哆嗦,根本没办法正常思考。
明溪放开了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也有些不解,不过是进阶之后残留的劫雷之力,反应就能这么大吗?
其实在闻雀被电麻了的瞬间,明溪也感觉到了那冲击神魂的力量,仿佛是和扎根在闻雀识海里残余那丝劫雷之力产生共鸣一般,即便劫雷之力没有恶意没想伤人,那一刹那的冲击和隐藏的威压,也让神魂战栗得差点脱壳而出。
比起她之前的金丹雷劫,似乎有些不一样,却同样不好受。
闻雀缓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就差在心底骂骂咧咧了,哀怨地看着明溪:“小师妹你也真是的,就陪着小师叔胡闹,明明可以直接告诉我,还要我猜,猜就算了,你这提示的方式也太简单粗暴了一点。”
【这两人,肯定是故意的,要不然直接告诉我就得了,非要玩这一出,咦惹!】
明溪却笑道:“这还不是因为闻啾啾你老是分不清楚自己感知到了什么,让你切身体会一下,加深印象,免得下次又忘记了。”
龙气就算了,毕竟确实没见过,天天打交道的劫雷之力都能忘记,明溪也会觉得闻雀这是欠教训了。
“不会忘了不会忘了,再也不敢忘了。”
【再这么来几回,我就不仅仅是外焦里嫩了。】
“闻啾啾你是这么回事啊,你修炼劫雷之力也这么长时间了,人都筑基了,怎么还没能习惯?”
都多久了,不能驾驭劫雷之力就算了,甚至都没能和劫雷之力和睦相处?
闻雀连连摆手,“不不不,习惯不了一点。”
【我这会儿舌头都还是麻的,眼珠子都转不利索了。】
“话说回来,小师妹你身上,这是进阶之后残留的劫雷之力?还没散去?你没继续闭关稳固修为就出来了?是有什么事找我?”
明明还在嘀咕自己舌头都麻了,转移话题的时候口条利索着呢!
明溪望了望天,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找闻雀能有什么事。就单纯是听习惯了闻雀心里的吐槽,突然很久没听到了,这心里还没底。而且吧,关键时刻多看一眼闻雀,仿佛就能多一点力量,多一点安全感一般。
当然,这一点不能让闻雀知道,不然这家伙骄傲起来肯定是六亲不认的。
“修炼上有一点疑惑,过来找小师叔请教。”
言下之意,闻雀只是个顺便。
闻雀顿时丧气了几分,“啊,原来不是来找我的啊……”
看闻雀那委屈巴巴的样子,好像自己不是专门过来找她的很伤心一样,要不是太了解她,明溪都要信了。
“好了,该说的都说了,你也别耽误时间了,赶紧去吧。”
去吧?去哪儿,当然是去天地四时阵里面继续闻雀那可怜巴巴的修炼生涯。
别说小师叔看不下去,就连明溪也看不下去,闻雀这修为提升不上去,以后想带她出去玩也不行啊。
对于今后的命运,明溪跟晏起一样有一种恍惚感,总觉得老天爷在憋什么大的。
明溪:啊,果然是跟闻雀混久了,这思维模式和说话方式都被她腌入味了。
这次过来,闻雀见到了,也从小师叔这里得到了答案,可以说是目的都已经达成,所以再次挼了一把闻雀毛茸茸的脑袋,与晏起告别追后,转身就走了。
闻雀:“……”
【所以这个小师妹到底是跑过来干嘛的?】
【为什么给我一种她跑过来就是为了挼我脑袋的错觉?】
【以及刚刚她和小师叔到底讨论了些什么,也没告诉我啊?话题到底是怎么被转移的?说到底最后我什么也不知道?】
闻雀磨磨蹭蹭站在天地四时阵旁边,远远望着晏起:“小师叔,您还没告诉我,您和小师叔刚刚在讨论什么呢?”
晏起抱着胳膊笑得开怀:“怎么,又好奇啊?”
闻雀点头:“嗯,好奇着呢!”
【以明溪那性格,大老远跑过来找小师叔,肯定是很重要的事,可惜刚刚话题被岔开了,我最终也不知道答案。】
“所以是我能知道的吗?”
【万一要是我不能知道的……我是不是不该问?】
晏起乐了:“闻啾啾,你是真晕头了啊,刚刚都说了那么多,你居然还不知道答案?”
晏起就觉得,闻雀这是当局者迷,明明每次都表现得那么清醒明白感觉什么都知道一样,怎么轮到自己了就犯糊涂。
主打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答案会那么简单吗?
闻雀怔了一会儿,这才恍然大悟,“噢,是我魔怔了,果然修炼久了人都傻了,我这都没反应过来。”
闻雀摸着后脑勺笑着:“小师妹是为了龙魂槍的事找小师叔吧?我刚刚明明在龙魂槍上感觉到了小师叔你的灵力威压,却没有反应过来。”
这下轮到晏起怔住,是了,闻雀已经敏锐到这种地步,连他的灵力都没有放过了。甚至刚刚都没有接触龙魂槍,只是那么远远地看了一眼,就已经能确认这么多了?
晏起觉得自己似乎还是太小瞧了闻雀这敏锐的感知,这程度,比一般元婴期甚至合体期都要敏锐。
一个诡异角度的可造之材?
晏起摩挲着下巴。
【这该死的熟悉的感觉,小师叔要做什么?】
“小师叔,我觉得这会儿状态挺好的,就不陪您啦,我先自己进去了!”
闻雀抬脚就往天地四时阵里钻,甚至有一种又会被晏起捏着脖子的错觉,在成功落入阵中的时候,还有些难以相信——
“吓死我了。”闻雀拍拍心口,小心脏扑通扑通的。
“小师叔怪兮兮的,啊不对,被小师叔这么一吓,我剩下的猜测还没得到证实呢!”
闻雀看着眼前随着阵法开启刷新出来的怪物,啊不,妖兽,托着下巴琢磨应该从哪一只开始。
是的,这天地四时阵初级进阶版就是这么简单,刷小怪升级,经验值虽然不多,但是对于闻雀来说完全足够了。
毕竟上辈子她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普通人,跟妖兽战斗什么的,做梦的时候也许想过,但也没真见过血。
晏起也是看出来闻雀这个巨大的缺憾,所以才压着她在天地四时阵里磨炼。
闻雀能怎么办,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天地四时阵虽然没有生命危险,但该有血腥和疼痛一点都不少,离开阵盘的时候也会修复□□上的伤势,但是精神上的伤害就只有闯阵者自己知道了。
但此刻的闻雀还不知道,天地四时阵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
“什么?”闻雀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幻听了,“小师叔,您说什么?”
晏起皮笑肉不笑地说:“怎么,耳朵出问题了?本尊帮你整治一下?”
【来了来了,他带着他的“本尊”来了!】
自从晏起发现自己可能在闻雀面前太没有化神尊者的威严,以至于这家伙表面看着是害怕他,但实际上没大没小,什么都敢吐槽,完全不是从心底的敬畏,晏起就改变了自己的策略。
只要他自称“本尊”的时候,闻雀肉眼可见就会老实很多。
也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认知。
被晏起气势压制,瞬间乖巧下来的闻雀立刻低头:“不用了不用了,我知道小师叔的安排是为了我好,我这就去任务堂接任务。”
过去这么多年,作为天阳宗弟子,每年的任务积分闻雀都是低空飘过,绝对不会多出一点。
晏起让闻雀去任务堂,当然不会让她再去接那些混日子的小任务,什么种种田收收果子送送信下山找找人的新手任务,是绝对不可能的。
而且闻雀如今已经是筑基期,除了那种带队炼气期弟子集体活动的任务,这些新手任务也不会交到筑基期手里,那不是浪费资源嘛!
闻雀也明白自己的处境,所以打算晏起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让选什么就选什么,乖巧得就跟换了个人似的。
晏起侧耳也没听到闻雀心底有什么奇怪的声音,安静得就跟不会再泄露心声一样,突然就理解了闻雀之前吐槽他们的:感觉在憋个大的。
“小师叔,你觉得我选什么任务啊?”
闻雀扒拉了一圈,是真没看到什么合适的,主要她现在对自己的实力也没什么准确的认知,主要是没信心,感觉谁都打不过,出去就是送菜。
以前炼气期是送菜,现在筑基期也是送菜,就是菜盘变大了一点而已。
晏起随手点了点,直接凌空取下了其中一个玉牌。
他是化神期尊者,屈尊来任务堂,旁边的值守弟子大气都不敢出,顺便感叹了一下这位无涯峰的师姐面子可真大,居然是化神期尊者亲自陪她来挑选任务,简直就是天选团宠。
玉牌落在了闻雀手里,她仔细一看,居然是去荒野森林边缘驻守的任务?
闻雀:“……”
【小师叔可真看得起我。】
“小师叔,这个任务,您觉得真的适合我吗?”
晏起挑眉:“怎么,怕了?”
闻雀很老实地回答:“嗯,怕了。”
晏起:“……”
这丫头,是真的,半点激将都不吃,看着老实又好欺负,但实际呢——好吧,实际上也挺好欺负的。
老实这一点有待商榷。
“要是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任务对修为要求最低是筑基,任务持续时间是半年,三年一轮换。你老实去那里待着,不到筑基后期不准回来。”
闻雀:???
闻雀差点没哭出来:“小师叔,您对我的实力有错误的认知,我从炼气到筑基都花了十多年!十多年!您要我半年从筑基中期进阶到筑基后期,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的。”
“本尊可没说是半年。”晏起似笑非笑地看着闻雀,“本尊说的是不到筑基后期不准回来。”
闻雀:“所以那更严重了,要是我十年八年都不能进阶怎么办,那我不是一直都回不来了吗?”
“嗯,那就回不来吧。”
闻雀:QAQ
“小师叔您说真的啊?”
“你看本尊像是开玩笑的?”
【啊啊啊啊就是因为你不是开玩笑的我才更害怕啊!】
【筑基后期啊!那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啊!想我还是个快乐的小女孩的时候,唯一的梦想就是在十年内成功筑基,然后彻底摆烂,享受以前做梦也不敢想的三百年漫长人生。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现在我不仅一年内就筑基,更是两年就被逼从筑基初期到了筑基中期,谁做梦敢做这么大啊!反正我是不敢的。】
晏起轻咳一声:“闻啾啾,你是不是忘记了,你从筑基初期到筑基中期也不过两年?”
闻雀瘪嘴:“我没忘啊,可那不是……”
【那不是劫雷之力这个外挂帮忙拓展经脉,还顺便淬炼帮我淬炼灵力,再加上大家的帮忙,以及小师叔的压阵,我才勉强这么快,艰难爬到了筑基中期!】
【这是奇迹啊!谁能说这不是奇迹啊!小师叔这是要我再次创造奇迹,我做不到啊!】
“闻雀!”
晏起的声音陡然加重了语气,惊得闻雀立刻抻直了腰板。
“弟子在!”
晏起一指头戳在闻雀的额头上,“你真当这里面的它是摆设,你什么时候才能想通这个问题,什么时候接受它的存在,你再次进阶就指日可待,可懂?”
闻雀:“不是特别懂……但是,我明白小师叔的意思了。”
【小师叔说的我脑袋里的东西,必然不是指得我的脑子,毕竟我脑子装在我脑壳里这么多年,也没能让我指日可待的进阶。所以小师叔这意思,肯定是那个不请自来给我整得外焦里嫩的劫雷之力,如今还在我脑子里扎根了,看着就想憋个大的。】
【还能怎么办呢……小师叔都说到这地步了,我除了被小师叔扔过去这个选择,就只剩下自己过去了。】
【不过……也不是不行。】
【虽说这劫雷之力如今对我没了性命之忧,但它老是时不时给我来这么一下,也挺愁的。】
【接受它的存在,将它化作自己的力量吗……】
【呜呜呜这是主角待遇啊,我上辈子到底是向那个方向磕过头这辈子居然能有这种主角待遇啊!】
晏起实在受不了闻雀这闹腾的样子,“好了,别愁眉苦脸的,赶紧拿玉牌去登记任务。这种长期的大型的团队的任务,你都没参与过,到时候过去了好好听从安排,别擅作主张给人惹麻烦,当然也别怕麻烦,走到哪儿你都别忘了你是天阳宗的弟子,是无涯峰的弟子,知道吗?”
“知道了……”
“啧,打起精神来,出门在外,不能给无涯峰丢脸,不然……”
“不然?”
“不然本尊也不能保证你接下来会遇到什么。”
闻雀:!!!
【救命啊!小师叔又威胁我!还有没有天理了!】
晏·没有天理·起把闻雀往值守弟子面前一扒拉:“你赶紧给她安排了,别让她在这里碍眼了,该干嘛干嘛去。”
突然被加戏的值守弟子:好家伙看戏看入迷了差点忘记自己的职责了会不会被化神期尊者打?
而正式接了任务的闻雀看到一系列任务弟子的名单时,突然就发现了一个熟人。
“诶?宫睿师兄也去吗?”
“闻师姐认识宫睿师兄啊?”
“有过几面之缘。”
看着宫睿登记的资料里面居然还是金丹期,闻雀就觉得有些惊讶,这位看着实力不错天赋心性也到位,居然还没进阶吗?
听到闻雀想法的晏起就很想把闻雀丢远一点让她去见识见识这个世界。
真像无涯峰上这几个弟子一样天赋惊人,进阶就跟喝水一样简单,隔三差五修为就提升了,时不时闭个关又进阶了猜是少数,是凤毛麟角。
闻雀明明能认识到自己的平凡和普通,为什么就不能看出不是谁都有顾让他们的天赋和实力?
晏起当然不知道,在闻雀的心中,还有一个她自己都没能意识到的潜规则,那就是能出现在主角或者冤种炮灰身边的,有名有姓的角色们,多少也是有些天赋的。
所以在闻雀的认知中,宫睿这配置有些跟不上,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一路上都在思考这个,见到宫睿的时候,闻雀差点脱口而出就把心里话问了出来。
好悬好悬,最近跟小师叔犟嘴的太频繁,有时候一着急就把心里的真实想法给秃噜了出来,每次都被小师叔收拾。
这个习惯不好!
一定得改!
“宫师兄,好巧啊!”
“闻师妹。”宫睿还是那副老成持重的样子,明明长得眉清目秀的,看起来软软嫩嫩的,结果举手投足和言谈举止都透着一种板正的感觉。
听说这位还是老牌世家宫家嫡脉的少爷,所以宫家的传统就是这样?
“这一路就麻烦宫师兄了。”
“不麻烦。”
这句话宫睿是说得真情实感,他对闻雀的认知实在太清晰了。
虽说只有几面之缘,但是闻雀的杀伤力和破坏力,宫睿是有着极其深刻的体会的。
“这次驻守任务就麻烦闻师妹了。”
闻雀:嗯???
似乎哪儿不对劲?
第067章 067号冤种
荒野森林里天阳宗所在秦州边缘, 距离妖族地界很近,算得上是妖界和人界的一道分界线。而荒野森林里生活着千奇百怪的妖兽,一直以来都是修士历练冒险搜集资源的风水宝地, 当然也是不少修士的葬身之所。
天阳宗在这里有一处驻地, 负责巡守荒野森林, 维持一定秩序, 负责给外围一些修士提供帮助和救援,同时也要防止荒野森林里的妖兽跑出来,越过防线去扰乱附近普通民众的生活。
闻雀接的这个驻守任务, 也差不多就是这些内容。
不过筑基期的修为也就那样,主要负责的就是每日的巡守,除了荒野森林这一线之外,还要定时查探周围的村落时是否安定或者需要帮助。
即便是这样, 还是偶尔会有漏网之鱼的妖兽跑到人类聚集地进行狩猎,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 严重的时候甚至一个村落的人都会被屠戮殆尽。
这一路上, 已经跟其他的师兄师姐混熟了的闻雀听了不少故事, 其中就包括几十年前,仙魔大战那一次, 也就是师娘卿蓿牺牲自己换取沧澜界平安那一次, 这荒野森林也同样发生了混乱。
不过因为仙魔大战太过惨烈, 大家都忽略了荒野森林这边的惨剧。
那一次,这边被屠戮了好几个村子, 以至于整个人类聚集地的都往秦州内部迁移了近百里地。
这近百里地对于修士来说,不过是一抬脚就能跑到的距离, 但是对于这些普通人来说,就是背井离乡, 放弃自己的族地,流离失所从头开始。
闻雀看着那些残垣断壁,以及失去人类维护,早已经长满野草枯藤的田地。
“闻师妹第一次来?”
一路上,大概是看在之前几次也算得上“合作”的交情上,身为这一次驻守任务领队的宫睿对闻雀也算得上是颇为照顾。
看着闻雀看着那边发呆的样子,宫睿也就多问了一句。
“嗯,第一次来。”
她不仅是第一次来,甚至算得上是第一次出门——嗯,在没有其他无涯峰同门的陪伴下,第一次独自出门到这么远的地方,还是外出做任务。
努力让自己震惊下来的闻雀忍不住还是有些激动。
宫睿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同属天阳宗,但无忧峰和无涯峰之间并没有太多交集,具体来说应该是无涯峰跟其他峰头之间并没有什么来往,宫睿这一代弟子入门的时候,无涯峰那位落枫尊者常年闭关,晏起尊者更是从来没回来过,而无涯峰的弟子都是各玩各的。
也只有眼前这位无涯峰的三弟子闻雀,似乎在这之前,从来都没人在意过。
可实际上,在宫睿看起来,这位默默无闻似乎还实力不济的无涯峰三弟子身上,却有着整个无涯峰上下的宠爱。
到驻地签到入驻,接替上一轮值守的弟子之后,宫睿很快就上手了解到现在的任务情况,并且快速做出了安排,看着就十分熟练有经验。
迎着闻雀疑惑又感叹的目光,宫睿点点头示意,解释道:“如无意外,此地我每三年都来,还算熟悉。”
听宫睿这语气好像还挺遗憾只能三年一次轮换,而不是能在此地长期驻守,或者能每年来一次也好啊!
闻雀听懂了,宫睿这是暗戳戳在羡慕她,可以一直待在这里,毕竟小师叔晏起发话了,不到筑基后期是不准回去的。
这泼天的待遇闻雀很想送给宫睿的。
宗门给了半年值守期限,三年一轮回,就是担心这里地处荒野森林,常年跟妖兽妖族打交道,值守弟子大部分修为都在筑基期,不管是心理还是身体都容易出问题,这才强行给出了时间限制。
但是像闻雀这种有自家长辈的命令非要在这里留着的,在宫睿看来就是拿了特赦令牌。
闻雀被宫睿看得哭笑不得,“宫师兄,你如今已经是金丹期,甚至快要摸到元婴期的壁垒,即便不是执行驻守任务,你也能自己在荒野森林自行历练啊。”
之前她就觉得宫睿的性子一板一眼的,没想到板正到这种地步,跳到规则外就不会处理这些事了吗?还是从来没想过能自己在这里历练啊?
“虽说宗门规定驻守时间只有半年,三年轮换一次,但这针对的基本上也只是我们这些筑基期,宫师兄你看起来好像很喜欢在这里历练,就算不能执行驻守任务,你一样可以自己来荒野森林历练啊。”
宫睿表情一片空白。
看到宫睿这表情,闻雀就知道这位好像还真没考虑过这种可能,甚至过去这么多年,似乎也没人提醒过他?
哦,或者其他人都根本没意识到宫睿居然会意识到不到这个角度。
大概也只有闻雀的脑子能分析到这一点,然后直愣愣捅到宫睿面前,震撼了整个宫睿。
闻雀也是很震撼的,她也就是随口一说,是真没料到宫睿居然是真的没想到这一点。
旁边不小心围观到这一幕的其他弟子也很震撼,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角度,也是他们完全没想到的解决方法。
看着闻雀的目光也逐渐变得复杂。
闻雀都不知道。
她还以为自己一如既往的默默无名,其实早在最开始她顶在明溪的身前,跟那些突然冲到天阳宗的妖族长老硬刚的时候,她就已经落入了天阳宗一众弟子的注意中。
只是她很少出门,出门也是跟无涯峰其他人在一起,做任务也不用跟人组队,即便对她有讨论,也落不到她的耳中。
再然后就是正道大比,意外以筑基期修为落入金丹期试炼秘境的闻雀,就正式进入了众人眼中。毕竟那是金丹期的试炼秘境,就算一路上她都没动手,但是落入那种境地还能一脸安稳的就跟外出踏青一样,视危险于无物甚至最后还帮上忙的经历,谁看到不惊叹一句?
闻雀还不知道,她现在都这么有存在感了。
身为筑基期,分到她手里的也就是普通的巡守任务,甚至因为她第一次来,还不用她去荒野森林外围巡逻,只需要按时去巡视周边的村落,确认安全,没有妖兽出没的痕迹就行。
没什么挑战性,但也安全,只需要细致有耐心就行。
至于妖兽出没的痕迹,就需要更多的经验。
因为闻雀是第一次来执行这种任务,所以还安排了熟悉这边情况的师姐带着她。
“那边是离我们驻地最近的一处村落,也是近十几年才慢慢发展起来的,这边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只要好好经营,一年下来生活也还算不错?”胡清清已经来过荒野森林两次,这已经是第三次,对这里情况很是分明,跟闻雀介绍的时候也是信手拈来。
“村子看起来比三年前要繁华不少,他们村子里有棵大榕树,枝繁叶茂据说已经活了几百年,当初重新选择村子驻址的时候,就是看中那棵大榕树,觉得枝繁叶茂的有兆头,也能够护住大家。”
胡清清笑了笑,“我偶尔闲暇的时候,就喜欢藏在大榕树的枝丫上,下面的人来来往往也看不到我,我能感受到那份鲜活的人间气息,看着他们为了生活奔忙,充满希望和生机勃勃的样子。”
闻雀也点点头:“感觉很舒服的样子。”
“嗯,很舒服。那一刻仿佛与天地同在,连修炼的速度都提升了的错觉。”
这话不好说,虽然在修炼上没什么太多的实践经验,但是看过无数小说和话本的闻雀理论经验丰富呀!
她就觉得胡清清这种情况,更像是找到了属于自己修炼的模式,什么出世入世的,反正只要于修炼有益,当然是怎么顺心怎么来。
“至于妖兽的痕迹,不知道闻师妹能认出多少?”
闻雀摸摸鼻子:“典籍看了不少,但是真正实践经验不多,偶尔能看出来痕迹,却很难分辨具体是什么。”
“那闻师妹这段时间就先跟着我转转,我们四处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都跟我说,等到熟悉之后,这附近还是需要你自己来巡的。”
只是一个巡守任务,根本无需浪费两个人,毕竟荒野森林占地庞大,人手一直都不怎么够用。等到闻雀熟悉之后,她必然要自己执行任务。
胡清清也就是最开始带着她熟悉一下,确认闻雀虽然没什么经验,但人聪明好学,五感敏锐,很快就掌握了流程,以及妖兽出现的规律和细节,胡清清也就放心将任务交给了她。
本来这样的任务也没什么特别,每天巡守结束还能有大半天的时间可以自行修炼,像闻雀这样刚来的筑基期也不用应付偶尔出现的求救任务,日子过得好像比在无涯峰的时候还惬意一点。
当然闻雀也没有忘记小师叔晏起交代给她的任务,每天修炼的时候都努力跟脑子里仅剩的那丝劫雷之力沟通,没什么具体的进度,她也挺愁的。
这天又被劫雷之力电得头发都差点立起来之后,闻雀苦着一张脸在驻地附近溜达,结果一抬头就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闻雀:我去!
温言也很无语,看着闻雀的第一反应就想转身就走,但本能的骄傲让他驻足在原地,因为他想不通为什么自己要走。
闻雀也很不解,怎么就能在这里遇到温言,这位妖族小王子?而她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连喊救命都不知道跟谁喊!
很长时间没见,温言似乎经历得也不少,眉宇间少了许多柔软,却多了几分阴郁。
从娇弱绿茶小王子变成了阴郁病娇小王子的错觉?
更重要的是,这里是天阳宗的驻地,来来往往都是人类修士,温言这个妖族的小王子出现在这里就算了,还是独自一人,闻雀就会觉得是不是又触发了什么隐藏的剧情。
但是明溪不在这里,小师妹在闭关,短时间内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那么会出现在这里的又是谁?
温言冷眼看着闻雀,虽说这么短时间能从一个不起眼的炼气期变成一个不起眼的筑基期,对于一个人类修士来说也挺不容易,但温言眼中的闻雀,还是那么不堪一击。
也就是这个不堪一击的小女修,居然几次三番坏他的事。
温言到现在还没忘记当初在天阳宗的时候,闻雀那字字句句带给他的冲击和伤害。
两人四目相对,都还没说话,但那眼神里好像什么都说了。
特别是闻雀,从温言身上感受到逐渐变得浓郁的危险气息,都不用分辨那是什么,她也能明白,温言必然是想弄死她。
无涯峰的人,可不能在这是时候输了气势,闻雀已经在手里扣了一枚剑气灵符,笑眯眯地说:“哟,小王子殿下,好巧啊!”
看着闻雀那干净敞亮的笑容,温言就气不打一处来,身上的杀意更重。
而闻雀的小动作,温言也看在眼里,没想到一个筑基期的小丫头,在他面前半点不怕,甚至还想着还手?
是了,这里是天阳宗的驻地,闻雀肯定是有底气的。
温言知道不能在这里动手,不然必然惊动天阳宗的人。有了这些年的折腾,温言的性子其实也变了不少,当然还是那么不可一世不顾他人死活,小心机一阵又一阵的,却学会了更多的忍耐和谋定后动。
不过在面对闻雀的时候,他觉得自己锻炼出来的脾气依然忍不住一点,当然也笑不出来:“呵,不巧。倒是你,怎么,还想跟我动手?”
温言身为妖族小王子,血脉纯粹,天赋力量极高,只是以往自认为足以傲视他人,从未在修炼上费过心思。本来嘛,这是妖族的天赋异禀,可以说躺着呼吸修为也会随着慢慢增长。
但后来在天阳宗,在明溪,甚至在闻雀这里连番碰壁之后,温言倒是努力了一段时间。
现在的修为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看起来已经是金丹后期的样子,比明溪都强上不少,收拾一个闻雀那简直是手拿把掐。
闻雀也看懂了温言的顾虑,顿时安心了几分。
天阳宗的弟子在这边巡守要是出了什么情况,是可以第一时间点燃信号通知驻地的,想来温言也知道这一点。
而以闻雀对温言的了解,这小王子没有在第一时间对她发难,顾忌着不想惊动天阳宗驻地,就说明肯定还有其他更大的图谋。
“动手是肯定不会动手的。”闻雀笑着收回了掌心的剑气灵符,“借个胆子我也不敢呀,在小王子殿下面前,我这点手段,根本不够用的。”
温言:呵呵。
“倒是小王子殿下,为何会在此?”
这里可不是妖族活动的范围,就连稍微有点脑子的妖兽,除非饿得头晕或者有什么企图,都不会轻易尝试离开荒野森林。
温言出现在这里,还是独自一人,并不正常。
见温言不想搭理她的样子,闻雀想起了很久之前的一个问题。
“说来,我还有一个问题,一直想问小王子您,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温言瞥一眼闻雀,他并不觉得自己和闻雀能有什么好聊的。
“不知道小王子还记得鹤雪衣吗?”
温言眸光微微一颤,虽然没说话,那表情和眼神就已经表明,他和鹤雪衣之间一定有点其他人不知道的合作和交易。
“那小王子殿下是否知道,鹤雪衣身边有一只很奇特的妖兽,让我想想叫什么来着?”闻雀偏头看着温言,还是笑容无害的样子,“暗影兽,对,就是叫暗影兽,一种绝对不可能出现在正道大比试炼秘境中的妖兽。”
温言:“……”
“所以小王子肯定知道的吧?我后来了解了一下,暗影兽的生存环境十分苛刻,就算在妖界,也只生活在阴暗的矿洞深处,将自己化作阴影的一部分。”
“但是在正道大比试炼秘境那众目睽睽青天白日的环境里,居然会有暗影兽出现,好巧不巧,仿佛还跟鹤雪衣有点关系,我当时就觉得,小王子您一定知道点什么。”
温言抽了抽嘴角,皮笑肉不笑地看着闻雀:“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在温言看来,人类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他和鹤雪衣之间,也不过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权宜合作,在温言看来,鹤雪衣还是太不中用了,就那么轻易就暴露了自己。
“我就好奇,鹤雪衣许诺了小王子您什么代价,才能让小王子高抬贵手,愿意与她合作?”
以温言那骄傲得看不起任何人类——哦,他心目中那个最美好的白月光小姐姐是最美好的,不在这个鄙视范围之内。
见温言不说话,最近被晏起忽悠得越来越大胆“猜测”的闻雀脑子里一个念头闪过:“小王子总不会是跟鹤雪衣合作,您给鹤雪衣稀有妖兽的支持,而鹤雪衣则是帮您给我家小师妹添堵吧?”
温言:“……”
别说温言沉默,就连闻雀都被自己的猜测给干沉默了,而最可怕的还是温言的表现,那表情是不是说明自己猜对了?
闻雀没忍住冲着温言伸出大拇指:“真不愧是您。”
能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己选择和决断的,真不愧是传闻中能拿自己的救命恩人作为挡箭牌,甚至将仇恨和厌恶转移到自己救命恩人身上的脑回路,完全不是普通人能理解的。
对,那仇恨的来源也很诡异,闻雀都不明白原本剧情里,温言怎么就能恨上小师妹了。
无法理解,也不敢苟同。
“你少阴阳怪气的。”
在温言的眼中,这闻雀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就透着一股阴阳怪气的感觉,从一开始就是,那一声声的“小王子”充满了嘲讽意味,还有她刚刚那句,那是夸奖?
还真以为他听不出来?
“这里又没你什么事,你不用去其他地方巡逻?”
听温言这语气,对天阳宗驻地的行为模式好像也很是了解的样子。
只可惜最近这条偏远的路线换了闻雀来巡守,而闻雀也没有按照前面的习惯,只根据自己的喜好到处溜达,只要不耽误事,也就没有任何影响。
然后就在这里遇上了温言,闻雀就更加确定温言在这里肯定是有什么安排和计划,她当然就更不能走了。
荒野森林这么广袤,天阳宗能巡守的地方其实也有限,然后这里应该算是天阳宗驻地巡守的最边缘,也是最偏僻的一条进入荒野森林的入口。
所以,温言在这里等谁呢?
很快,闻雀就知道了答案。
看着前后走过来的聂家兄妹,以后他们身后浩浩荡荡的一行人,闻雀突然就明白了,温言在这里等的人,居然是聂家兄妹,当然重点肯定还是他心目中的白月光小姐姐,聂白萱。
聂白萱和聂义荣也看到了温言身边的闻雀,很是惊讶为什么闻雀会在这里的兄妹俩相视一眼。
不管这兄妹俩有什么打算,闻雀都觉得不会有什么好事,于是默默往后退了退,做好了随时溜走的准备,并且再次一手扣住一枚剑气灵符,一手也扣住了用来通知驻地求助的信香。
聂义荣顿时就笑了:“闻道友啊,幸会。”
聂白萱还是那一副骄阳般鲜活的模样,看着就耀眼又迷人,温言看着聂白萱的时候,那眼珠子都不会转了。
闻雀干笑两声:“嘿嘿,幸会?”
要是她早知道来的会是聂家人,还是这么多人的话,她才不在这里跟温言浪费时间呢!绝对第一时间转身就溜,然后回去报信。
这会儿人已经碰头,她也没信心真的能在聂义荣手里逃出去。
金丹巅峰的聂义荣,还有金丹初期的聂白萱,哦,再加上一个金丹巅峰实力的温言,随便一个都能收拾闻雀,更别说聂家兄妹身后跟着的人,就没一个金丹以下的,甚至还有两个元婴期和一个合体期的长老压阵。
大手笔。
也就更加意味着这些人所图甚大。
闻雀已经开始认真思考最近从荒野森林里传回来的消息中,有没有什么是她遗漏的,足以吸引聂家兄妹大老远跑过来跟温言合作。
“你们这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吧,我就不耽误大家了,我这还有巡守的任务,我就先走一步了?”
一边说着,闻雀一边偷摸摸往后退,只期望能够退出聂家人的范围,退出温言的——哦,温言这会儿已经没空看她了。
聂义荣依然乐着:“难得想见,闻道友就跟我们叙叙旧?”
“这就见外了嘛,我们实际上也不熟来着。”
也就有过一面之缘,甚至还没说上几句,好像还被她阴阳怪气地怼过几句,哪儿来什么旧可以叙。
闻雀对聂义荣这个人认知有限,但她直觉这个人很不好对付,那阴鸷的眉眼间虽然满是笑意,却从来都是笑得不怀好意,深不可见的眼底埋藏了多少心思,根本看不透。
就连聂白萱这个有着气运在身的白月光,似乎都不能抵抗聂义荣的威势。
说起来现场这么多人,闻雀从聂义荣身上感受到的危险都比他身后那位合体期的长老更可怕。
“闻道友确实见外了,聂家和天阳宗的缘分可不浅,以后交往的时候可多着呢!”聂义荣没把闻雀的小动作放在眼里,极度的谨慎让他不会小看一个只是筑基期的闻雀,但同样极度的自傲也不会让他觉得一个筑基期的闻雀能翻出什么花来。
“还是说,闻道友就一点也不好奇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闻雀:“……”
她当然是好奇的,可她也知道,好奇心能害死猫。
而聂义荣这句话说出来,不仅是想要勾起闻雀的好奇心,更是已经打定主意不会放闻雀走了。
闻雀:就恨自己明白得太快。
就算是明白了,闻雀也没那么快放弃,干脆摊开了讲,“当然是好奇的,毕竟这里也属于我的巡守职责范围,调查一切可疑的行踪都在我负责范围内哦。所以聂少爷可介意,我给宗门发个消息?”
手里的信香也摊开了,甚至做好了下一刻就点燃的准备。
这架势,聂义荣只觉得眼前这个小姑娘,越来越有意思了。
她是摆明了再回应他对她的威胁,他能不带商量的想要留下她,她也能不用商量直接通知驻地的弟子哦。
要是聂义荣这一次行动不能惊动任何人,闻雀这威胁说不定还能有那么一点效果。
可聂义荣就不是怕这点威胁,也不是怕惊动其他人的。
“闻道友,如今这情况,你觉得,就算你点燃信香,是驻地的人过来得快,还是我们带走你更快?”聂义荣笑得有些狷狂,“据我所知,如今这驻地驻守的修士当中,修为最高的一个,也不过是合体期?”
毕竟到了炼虚期还有化神期那个程度,定然不会浪费在这样的驻地里。
“就算是收到求救的信香,你觉得这会儿就算过来查探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队伍?”
闻雀不说话,她当然很清楚。
就跟之前她去繁城报信说蓝家出了意外被死气包围甚至死气还在蔓延的时候,繁城驻地那边的反应就是直接派了一个小队去查探,以金丹期的宫睿带队,算是很正常也很谨慎的队伍,却还是出事了。
以闻雀这边的求救信号,驻地那边能出来的也就是金丹期的弟子,放在这一群最低都是金丹期的聂家人面前,用闻雀的话来说,那就是送菜,于事无补。
聂义荣看闻雀神情变幻,就知道这个聪明的姑娘应该是想到了。
“相逢即是有缘,闻道友可愿陪我们走这一遭?”
闻雀:“……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什么都没说,就要我跟你们走这一遭?”
聂白萱也觉得此事不妥,他们本来就是私底下行动,这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为何还要带上一个跟他们本就不是一路的闻雀。
虽然和闻雀没什么交集,聂白萱却很难说自己对闻雀是什么感官,上次在尚城的交锋,可以说就是这个闻雀,明明说话的语气也没多重,却让她生出一种自己的脸面和自尊都被扔在地上狠狠碾压的错觉。
还有临春河,从小到大,包括自己已经跟顾家的顾廪定下了婚约,聂白萱都没想过临春河会离开自己。却在闻雀出现之后,让她彻底失去了临春河。
她都快想不起来上次见到临春河是什么时候了,在以往,就算再忙,临春河也会隔三差五跑回家,探望家人,探望她,给她带他最近新的收获,炼制的丹药,还有各种新奇好玩的小玩意。
可是那之后,不仅再也见不到临春河,甚至连临春河的消息和近况都打听不到,临家人说,临春河已经很久都没回家了,说是忙于修炼。
哪有那么忙,连家都不回了,还不是要避开她。
要说聂白萱后悔吗?最开始没觉得,但自从顾家那边出了意外,顾廪被废的消息传来,就有聂义荣出面跟顾家谈了条件,婚约解除了,她本来应该松口气的,但聂义荣后续的行为,让聂白萱身心俱疲,突然就觉得有些后悔了。
要是她最开始坚定一点,再坚持一下,她和临春河之间是不是会有不一样的未来,而以临春河的性格和为人,是不是会成为她最坚实的后盾,不会让任何人来欺负她,也不会任她被族人待价而沽,就为了卖一个更好的价钱。
而聂义荣似乎根本没察觉到聂白萱的神色变化,也可以说就算他察觉到了也不会在意,只看着闻雀笑道:“闻道友居然不知道吗?这荒野森林最近发生的大事?连我们身在林州的聂家都听说了,闻道友就在荒野森林,天阳宗居然还不知道吗?”
面对聂义荣这阴阳怪气的挑衅,闻雀也不在意,只笑道:“这也没办法,毕竟我们也只是驻守外围,真正要深入荒野森林,甚至越过荒野森林踏足妖界,我们还是做不到的,而且我们也没有聂家这么精准又详细的消息来源呀!”
说到这里,闻雀看一眼那边的温言,言下之意再明显不过。
温言倒是没注意到,他的心里眼里都只有聂白萱,看着温言那不值钱的样子,聂义荣的表情变了变,那微笑的模样差点没维持住。
这位妖族的小王子,要不是种族问题,在聂义荣看来,也是个不错的选择。这身份和地位还有背后的势力,对聂家来说,都可以成为极好的助力。但聂义荣很清楚,以妖族那些眼高于顶的架势,寻常妖族他们都看不上,更不会允许自家地位尊崇,将来会继承妖王之位的小王子跟一个人类女修在一起?
不过嘛,虽然不能在一起,但这小王子的好感完全可以利用,只是要把握好这个度,不能把那些妖族长老惹急了,就跟杀到天阳宗一样杀到聂家来那就不好了。
就连自傲如聂义荣,也不得不承认,比起天阳宗的底蕴,聂家还是差太远了。
所以第一步,就是吞掉临家,将林州控在手中,总有一天,天阳宗也要臣服在聂家之下。
聂义荣想得很好,眉眼间再次绽放出意气风发的模样。
“既然如此,闻道友就不想跟我们去看看?”
嘴里说着邀请的话,却没有给闻雀拒绝的机会。
都到这个地步了,闻雀也没想着要拒绝了,“好啊。”她笑着说,“那就一起去看看,也让我见识一下?”
聂义荣这会儿倒是很有绅士风度,“闻道友,请?”
路过聂白萱身侧的时候,闻雀还抽空看了一眼这姑娘,看得聂白萱心底就是一颤,却不知道闻雀为什么看自己。
——
闻雀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驻地。
其实要是其他人一时半会不见,可能还没这么容易发现,毕竟驻地的值守任务,每天也就半天时间就能完成,其他的时间都是自由活动,遇到休息的时间甚至还会跑到凡人的城镇溜达一下,再回来就直接去做任务,好几天看不到人也正常。
可闻雀的行动轨迹太固定,除了每天的巡守就是在驻地修炼,甚至一天三顿饭都没缺席过,却突然有一天没能按时回来,这就不可思议了。
胡清清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这一点,也立刻就跟宫睿汇报了。其他人还觉得这两人是不是小题大做的时候,宫睿当时就跟驻地的执事也汇报了情况。
“闻师妹多半是出事了。”虽然相处不多,宫睿自认对闻雀还是有一定了解,而且闻雀身上还有晏起尊者的嘱托,成天都忙着修炼,必然不会逾时不归。
执事也觉得事情没宫睿想那么严重,“就不能是她在外面有事耽误一下,或者去附近玩耍?”
都是年轻的孩子,偶尔放松一下自己,这位合体期的执事表示很能理解,大家都是从这个时期走过来的。
宫睿却摇头,“闻师妹不是这样的人。”
执事叹一声:“你要是实在放心不下,那就去找找看,再叫上两个人一起,三人小组,注意安全,别耽误太多时间。”
提及三人小组,宫睿就突然想起上次在蓝家外围被死气突袭的时候,瞳孔就是一缩。
同样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他自然会小心。
叫上胡清清,再喊了一位金丹期的师弟,宫睿带着人就往闻雀平时巡守的地方赶去。
巡守的路线是胡清清带着闻雀走过的,这一路她都十分熟悉,很快就在最偏远入口处,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痕迹。
胡清清蹲在地上看了一眼,“这里来过不少人。”
宫睿“嗯”了一声:“他们甚至没想过要隐藏踪迹。”
真要隐藏的话,也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痕迹。
“闻师妹的痕迹也在这里,仿佛还逗留过一段不短的时间。没有打斗的痕迹,而且……”胡清清指着另外一边,“那里还有另外一个痕迹,所以现场,应该有三拨人,也就是说,闻师妹应该是遇到了两拨人,到底是哪边带走了闻师妹,就不清楚了。痕迹往荒野森林里面去了。”
胡清清在痕迹和追踪方面有着极高的天赋,所以在场的所有痕迹,只要不是被大佬可以隐藏过,她都能一一分辨出来。
宫睿也看到了,虽然没有胡清清分析的仔细,但因为现场的痕迹很明显,在被胡清清指出来之后,他也可以看的很清楚。
“这两拨人,应该是一起的,闻师妹是被他们带走了。”
胡清清对闻雀不是很了解,没办法做出这样的判断。
宫睿却很肯定:“而且应该是闻师妹认识的人,她应该是自愿跟着去的,至少表面上应该是自愿的。”
“这样?”胡清清不是很理解。
那这是不是意味着闻雀其实没有危险?
“闻雀应该遇上了棘手的事,即便暂时没有危险,可是进入荒野森林之后就不一定了。”
见胡清清那有些茫然的表情,宫睿还多解释了几句。
“以闻雀的性格,要不是她自愿跟随一起离开,必然当时就会点燃信香通知驻地,她没有,就说明她有其他的判断。然而即便是自愿,却在离开的时候没有告知驻地就深入荒野森林,就说明她这份自愿是在不得已下的选择。”
“哦。”胡清清恍然大悟,“宫师兄好像很了解闻师妹的样子。”
宫睿愣了一下,“并不算很了解,只有过几面之缘,但你熟悉她之后就会知道,她……”
熟悉之后就会知道,要了解闻雀并不难。
至少她的行为模式十分鲜明,一眼就能看到底。
胡清清笑道:“还是第一次见宫师兄说这么多话呢,在布置任务之外。”
宫睿:“……”
“所以现在我们怎么办?要是闻师妹不知道是被谁带入荒野森林,这事可大可小,只以我们三人,要追踪的话我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但是追到之后呢?”
胡清清看过地上的痕迹,带走闻雀的人当中有一方人数众多,至少也有十余人,少说也都是金丹修为,剩下是不是还有修为更高的修士,胡清清也无法肯定。
按照闻雀失踪的时间推算,也不算太久,她反应快,宫睿动作也快,所以要是他们全力追上去的话,胡清清有信心能够追上。
但是追上之后呢?
他们三个能打得过对方,带回闻雀?
要是以前的宫睿,必然第一时间就带着胡清清他们追上去了,但是经过蓝家那一遭之后,宫睿也成长了不少,眼睁睁看着两个师弟就在自己身边,差点被死气吞噬——要不是闻雀带着晏起尊者出手相救,他自己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但那两位师弟必然是死定了。
后面就算有春生丹,那两位师弟在死气中受到的伤害也伤到了根基,如今还在闭关疗伤之中,给宫睿极大的震撼和教训。
顺风顺水的宫家少爷,天子骄子,吃到教训之后也迅速成长起来。
“此事急不得。”宫睿十分冷静,“闻师妹也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她敢跟着去,也必然有所依仗,这事已经不是我们能处理的事,我需要找执事商议一下,最好能通知无涯峰的人,特别是……”
晏起尊者。
曾经被晏起拯救于水火的宫睿对晏起尊者有着盲目的信任,而且以晏起尊者对闻雀的看重,要是闻雀有危险,晏起尊者定然也不会袖手旁观。
“胡师妹,廖师弟,此地先交给你们查探,看看有没有其他遗漏,注意安全,我先回驻地禀告执事,联系无涯峰。”
“是。”胡清清和廖晔拱手应下,胡清清更是手里捏着信香晃了晃,“有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点燃信香,宫师兄放心。”
而另外一边,无可奈何跟着聂家人一起走进荒野森林的闻雀正兴致勃勃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来了驻地好一段日子,她一直都只是在荒野森林外面溜达,巡守自己负责的范围,荒野森林是没有踏入过半步。没办法,她一个筑基期,还是刚来驻地的新手,暂时不允许进入荒野森林,就怕遇到什么事反而要别人来救,那就丢人了。
闻雀也听话,这不该来的地方她半点不挑战,绝对不给好奇心弄死自己的机会。
但这会儿进来了,她也随遇而安,该走就走,该看就看,也不客气,十分坦然。
聂义荣看着闻雀这反应,笑容就逐渐加深。
聂白萱看着聂义荣的笑容变化就背心发凉:“哥,我们为什么要带着她?她不过是个筑基期,还是天阳宗的人,不会帮我们,也根本不会帮上我们。”
聂义荣瞥一眼聂白萱,那阴鸷的眼神透着点冰凉,“你就半点没感受到她的特别之处。”
聂白萱不说话。
闻雀特殊吗?
至少从表面上看起来,就是一个不起眼的女修,看着修为低,也没什么天赋,甚至跟努力也没半点关系。也许长得很可爱,看着又乖巧,可这样的长相在修士当中,根本不值一提。
看着其实并没有什么特殊。
但聂白萱也知道,闻雀是特殊的,至少在无涯峰那些弟子眼中,在临春河的眼中,闻雀就是最特殊的那个。特殊到在闻雀出现之后——聂白萱也不知道这样认为对不对,反正她就是觉得,一切都是在闻雀出现之后,发生了改变。
临春河原本只会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现在也只看得到闻雀了。
见聂白萱不说话的样子,聂义荣只挑唇看着。
他这个妹妹,还是这么扶不上墙,总说家里对她只有利用,也不看看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考虑得还是那些儿女情长。
啧,废物。
第068章 068号冤种
聂白萱也知道聂义荣对自己的嫌弃, 只敛眸乖顺地说:“白萱愚笨,还请哥哥明示。”
“不明白,那就看着。”聂义荣看着那个虽然一直跟着他们, 却若有似无保持着一定距离的闻雀, “这位闻仙子, 身上是有点气运在的。”
聂白萱点点头。
虽然对于聂义荣说的气运一说, 聂白萱没有办法印证,也感觉不到。但她看得出来,聂义荣这会儿心情不错, 愿意跟她多说两句,也没必要说些不相关的来忽悠她。
所以聂义荣是真的相信闻雀身上有点气运在,甚至对闻雀这点气运产生了极其强烈的兴趣?
虽然听不到聂家兄妹俩在讨论什么,可闻雀能感受到这两人肆无忌惮打量她的眼神, 她不由得开始检讨自己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招惹了这两个人,或者她身上有什么值得聂家打量的。
聂家的行为模式归纳下来, 就是无利不起早。
无论做什么, 安排什么, 都是有利可图之下的计划,充满着各种目的。
就比如聂白萱, 也许在小时候, 刚认识临春河的时候, 那份情感还真挚纯粹,但是等聂家人下场之后, 聂白萱跟临春河的相处也就变成了聂家人想要的样子。
而聂家最大的或者说最终的目的,就是从吞掉临家, 称霸林州开始,妄图将自己发展成沧澜十三州的第一大世家, 甚至还要将天阳宗这些十大宗门,全都踩在脚底下。
可以说目标很远大,从原剧情的角度来讲,发展还挺顺利的。
只可惜现在聂家先一步失去了临春河的支持,跟临家的合作也岌岌可危,与顾家的联姻也无疾而终,聂家困于这样的局面,开始另寻出路。
想来妖族小王子的出现,无异于一剂强心针,给了聂家新的希望。
而这位妖族小王子嘛,为了讨好自己的心上人白月光,似乎不管为聂白萱做什么都可以。这种心态闻雀能看明白,却不能理解,甚至产生一种因为有了这样的小王子,整个妖界都变成了巨大的冤种的错觉。
能让聂家这么大老远跑来荒野森林,所图得有多大,这小王子提出的诱惑也足够让聂义荣亲自出马,甚至还带来了合体期的长老。
所以这个小王子就是坑爹的,顺带还坑同族。
随着越来越深入荒野森林,闻雀提起来的那颗心差点没被吊死。她也不知道自己没回去的事要什么时候才会被发现,就算发现她没回去,同门们会不会知道她被人带走了,还是深入到荒野森林。
上次是感受到白藤前辈那种级别的压制级危险,小师叔留在她身上的一缕分神才会触发,那次就把小师叔那么招惹了过来。
这次呢,聂义荣也就是言语上威胁她,也没真对她动手,表面上看起来她还很安全,但是她这心里真没底,手里掐着的剑气灵符感觉都快被汗湿透了。
第一次独自面对这种场面的闻雀慌得一逼,但也只能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就像是小师叔说的那样,她终究还是要长大,除非她真的蜷缩在无涯峰的小院子里,一辈子也不出门,一辈子也不下山。
这可是高危的修仙世界。
就算她真能万事不管就龟缩在无涯峰,按照原本剧情大神的强大力量,在无涯峰的弟子还有长辈们先后走上末路之后,这冤种之火迟早会蔓延到整个天阳宗。
要是无涯峰没了,天阳宗覆灭了,她一个小趴菜,估计给人垫脚的资格都没有。
没办法,都是为了自保。
当然,也是因为心疼,心疼自己那些冤种的师兄师弟师姐师妹。
对冤种师父的心疼也有,但不多。
“闻道友很紧张?”跟聂白萱说过几句之后,聂义荣的注意力再次转移到闻雀身上,看着闻雀额头上的冷汗,就觉得好笑,“你大可以放心,只要闻道友不出意外,聂家这边也就不会让闻道友出意外。”
闻雀:“……”
这话说得有意思,感觉翻译过来,更像是:要是不出意外,应该是出意外了?
聂义荣这个废话文学可以啊!
闻雀磨了磨后槽牙,艰难笑道:“聂少爷开玩笑了,这不是我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问题了,这已经是荒野森林深处,我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容易出意外。还是说聂少爷这会儿终于想明白带着我这个累赘,大发善心决定要保护我了?”
保护肯定是不可能保护的,以聂义荣那恶趣味又不怀好意的性子,就算真遇到什么危险,也只会抱着胳膊看闻雀垂死挣扎的样子,说不定看到开心了还能鼓掌表示一下捧场。
“其实更简单点,聂少爷高抬贵手,我完全可以自己滚回驻地,不用麻烦聂少爷半点。”
主打一个能屈能伸,见风使舵。
聂白萱狠狠皱眉,说实话她没见过这种行为模式的,至少在天阳宗这样的地方,身为无涯峰弟子的闻雀,一点属于自己的骄傲和硬气都没有吗?
她说这样的话,都不会觉得丢脸吗?
闻雀当然不会觉得这就是丢脸的行为,能屈能伸怎么了,非要头铁硬刚上去结果就是让人把脑袋砍掉?何必呢,认个怂而已,又不会少块肉,命没了才是大事。
真要是就这么莫名其妙葬身在荒野森林,她才会觉得丢脸,化作孤魂野鬼都不敢回无涯峰过头七那种。
对于闻雀明确表现出的渴望,聂义荣根本不搭话,只笑着说:“我以为闻道友会对我们来这荒野森林的目标有兴趣,这才诚挚邀请闻道友同行的,这才刚进来没多久,闻道友就害怕了?”
“对啊,我害怕了,聂少爷会放我走吗?”
聂义荣:“……”
说实话,很难得会有这种体验,聂义荣都被闻雀的直球给打的措手不及,说不出话来。
聂义荣直接扭头看着一直跟在自己亲妹妹身后不远的妖族小王子,“温言阁下,您就没什么想说的?”
温言一脸懵:???
他是真不知道这话是什么时候又转移到自己身上来,他原本的注意力当中就只有聂白萱,满脑子想的也只有聂白萱,早就把闻雀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这会儿聂义荣突然一句话,就把温言从云端给拽了下来,十分嫌弃地看着闻雀,“我只想说,带着她,你就不怕麻烦?”
聂义荣摊手:“怎么会麻烦,真要是有事,直接扔下就行。”
闻雀:“……”她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
温言冷笑:“可有些时候那些麻烦,产生的那些意外,不是你说扔下就能扔掉。”
聂义荣也笑了:“那我很真拭目以待。”
他表现得就像是路上顺手捡走闻雀,就是想看看这样一个原本默默无闻的小丫头,到底能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意外。
对于聂义荣这样作死的行为,温言不置可否,只提醒到:“我们时间不多,最好还是加快速度。”说着看一眼闻雀,“要是因为这些意外错过,你可别后悔。”
在温言看来,聂义荣他们一路磨磨唧唧,就是被闻雀这速度拖累的。
不过聂义荣倒是觉得正常,这里毕竟是荒野森林,就算他再自视甚高,对大自然也有着绝对的敬畏之心,如今他们前进的速度已经不慢,倒是因为有这妖族小王子在,一路上都没见到那些蠢蠢欲动的妖兽出现,让他们前进的路线顺利不少。
闻雀也看出来了。
这小王子不仅给聂家提供消息,给了准确的路线图,甚至还亲自帮忙压阵。
要她说,小王子完全可以将东西直接拿到聂家,何至于还麻烦聂家大老远跑这一趟。
哦,也不一定,万一人家小王子处心积虑做这一切就是为了显示自己的价值,还考虑了聂家的成就感,顺便给自己多一点和心上人相处的时间?
完全理解了,但无法苟同。
等到在荒野森林里绕了好大一个圈,就连闻雀都感应到这一路不对劲,这行进的路线似乎绕回原路,仿佛做了无用功,开始怀疑温言是不是别有居心。
聂家那边自然也是面面相觑,但温言毕竟身份不一样,他们也只是暗中交换眼神。
最后这压力就给到了聂白萱身上,“温言,我们这是,在走回头路了?”
本来路途就很远,温言之前还在说时间来不及,但是这会儿居然开始绕圈子,聂白萱也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难道温言开始闹小脾气了?
跟温言认识这么长时间,聂白萱也很清楚温言虽然在自己面前表现得很是乖巧又很好说话,对她言听计从的样子,但实际上这个骄傲又自负的小王子很不好相处,小脾气也是一出一出的,他心底那些自以为“无伤大雅”的玩笑造成的后果,非死即残。
所以在聂白萱看来,温言要是一时半会心情不好,闹点脾气想要给大家一个教训,纯属正常。
要是问这话的是其他人,温言肯定当时就撅回去了,甚至可能现场就闹脾气,让问话的人直接试试什么叫做小王子的报复。
可问话的人是聂白萱,还用那么柔软又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温言估计连自己的方向都找不到了。
“不是回头路,而是我们已经到地方了。”
聂白萱眼睛一亮:“到了?”
“嗯。”对于聂白萱的疑惑,温言是有问必答,特别有耐心,“幻鸬鸟特性如此,在进阶的时候,更是为了保护自己,会展开更大范围的幻境,让我们误以为走错路,然后迷失方向,这是幻鸬鸟最基本的操作。”
不过有温言在,身为妖族小王子血脉和天赋上的压制,即便是幻鸬鸟的幻境,在温言面前也不值一提。
幻鸬鸟?
闻雀支着耳朵听到很关键的信息,不过就算听到了,她似乎也不明白这幻鸬鸟到底是什么品种,又有什么特别的天赋,值得聂家跑这一趟。
闻雀快速搜索自己知道的所有信息,在已知聂家手里有凤凰血,并且好像凤家那边还没能从聂家手里成功找到凤凰血,也不知道聂家是怎么应对的。
想来这只是凤遇不小心从她这里得到的一点线索,实际能不能找到还要看聂家那边怎么说,以及凤家到底用什么手段去找,总不能直接跑过去毫无缘由就把聂家给掀了吧。
虽然凤家看起来好像确实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架势,但聂家也不是任由拿捏的软柿子。
闻雀没机会跟凤遇交流这个问题,而且她觉得就算她问了,凤遇估计也不会告诉她。
而凤遇和凤家的出现,肯定也让聂家如果凤凰血暴露,凤家绝对会疯了一样扑向聂家,那么要保住凤凰血最好的方法,就是彻底融合这凤凰血。
只可惜,这凤凰血在凤家存在这么多年,也没有一个后辈能顺利融合凤凰血,能在凤凰血的帮助下觉醒一定的天赋,就已经是凤家领先其他世家的优势。而聂家偷走凤凰血这么多年,也没见聂家后人在天赋上有什么优势。
那她是不是可以合理怀疑,聂家这是被逼急了,想寻找其他的办法来应对凤家的压力。
比如找到新的方法尝试融合凤凰血,也比如找到其他妖兽的帮助,来隐藏凤凰血的踪迹?
不管是哪个可能,这幻鸬鸟的存在,看起来都很重要的样子。
那她来都来了,不做点什么,是不是有点对不起自己大老远跑这一趟。但是吧,就她这小身板,能做点什么呢?
一行人各怀心思在温言的带领下,又绕了很长一段路,在肉眼看来他们仿佛一直在一条循环的路上胡乱行走,没有方向也没有目的,走得人心里没底。
可走在最前面的温言却无比笃定,自己每一步都走得分外坚定,甚至还抽空回头,笑得不怀好意地说:“你们可要看清楚我走在哪里,千万别行差踏错,要是有一步错了,接下来会变成什么样,会面对什么,就连我也不知道。”
这话强烈针对的应该就是缩在队伍最边缘,看起来无害又没什么存在感的闻雀,一个筑基期,落到这样的境地,是死是活都不用有半点犹豫。
而闻雀听到这句话的瞬间,表情未变,眼睛却亮了一瞬间。
该说不说,虽然荒野森林很危险,踏错一步也确实就可能死无葬身之地,但是如今这环境和情况对于闻雀来说,宁愿直面荒野森林的危险都不能再跟着聂家这一行人。
毕竟在荒野森林里她还有那么一点点自保手段能多活一会儿,但是面对这些人,再多的手段,似乎也难逃一丝,就怕比死还难。
闻雀只觉得后槽牙发酸,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她就不爱出门吧!毕竟按照剧情大神的力量显示,出门必出事。
笑死。
也就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温言的脚步上,就连合体期长老也不例外的那一瞬间,闻雀的脚尖默默一错,就落在了温言标出的位置之外。
这一点,仿佛触发了巨大的涟漪,闻雀还没多大的感觉,其他人却都感觉到了那闯入识海深处的战栗。
温言猛地扭头,就看到闻雀那含着笑意的双眼带着不怕死的色彩,消失在了诡谲的涟漪中。
“这!”聂白萱算是离闻雀最近的人,都没反应过来,仿佛就那么一刹那,意外就已经发生,人就已经消失在她面前,她连伸手去阻拦的机会都没有,“她在做什么!她就不怕死吗?这是什么地方,她如何敢?”
聂白萱不理解。
温言已经说得很明白,要是踏错一步,就会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将要面临怎样的危机,就连温言都无法确定。
闻雀怎么还敢?
就算不是幻鸬鸟的老巢,不在幻鸬鸟的幻境里,这里也是荒野森林深处,闻雀一个筑基期,又怎么干脱离他们的队伍,单独行动?
聂义荣也被惊了一瞬间,转而就笑了,果然是会出意外的,就是没想到,这意外居然是闻雀一手促成。
他就说,这个姑娘有点意思。
“走吧。”
他们已经走到这里,自然不能轻易放弃。
“哥!”聂白萱还看着闻雀消失的地方,“她怎么办?”
幻鸬鸟幻境何其强大,即便人就是在那个位置消失,却在消失的那一瞬间,已经不知道落入哪一重的幻境里,早已经不在那个位置。
即便聂白萱想要出手,也是不会有任何结果。
聂义荣轻笑道:“怎么,你还想去救她?”
聂白萱默然低头。
聂义荣冷笑一声。要是他这妹妹真一头扎进去救人,说不定他还能高看她一眼,虽然傻,可身为聂家人,聂白萱一点决断力和魄力都没有,聂义荣很看不上。
“温言阁下如何说?”
这里可是幻鸬鸟的老巢,就算是聂义荣,也愿意多听听温言的意见。
温言眸色沉沉:“她死定了,不用管。”
要是那个女人能死在这里,倒不失为一件好事。
“别忘了你们这次的目的,要是错过这一次,我可不保证下一次机会是什么时候,更不能保证你们能不能等到下一次。”
温言带着他们来找幻鸬鸟,自然也是冒着极大的风险,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也不过是因为聂家答应只要能得到幻鸬鸟的妖丹,就会用来让聂白萱尝试融合凤凰血。
温言也很明白不管自己有多喜欢聂白萱,因为身份的原因,他和聂白萱之间都不会有结果,就算他愿意放弃现在的身份地位,愿意默默无为跟在聂白萱身边,妖族不会放过他,聂家那些唯利是图的人也不会任由什么都没有的他和聂白萱在一起。
就因为看得太清楚,所以他——
温言回头的那一瞬间突然就想起来,当时他为什么会觉得洛明溪,哦不,现在是明溪了,那么碍眼。他的聂白萱也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因为这样的家人,仿佛一个被操控的木偶,连自己所求都无法去争取的无力,唯一一次挣扎,居然就是背着家人,背着她的兄长聂义荣,跑到麒麟山只求一时的宁静,也正是那一次,意外救下了落难中的小白狐,也就是温言。
每次想到这一点,温言就想撕碎明溪的骄傲,碾碎明溪所有的依仗。
也怪不得闻雀难以理解温言的思维模式,正常人都不可能有这样的脑回路。
此刻的闻雀似乎落入一种进退两难的境地,之前那一步踏错,已经用光了她所有的勇气,甚至在最后还很硬气给对方留下一个戏谑并充满挑衅的眼神。
但实际上,空间转换之后,眼前景色陡然一变,闻雀直接腿软蹲坐在了地上。
呜呜呜呜,好害怕啊!
小师叔救命啊!
只可惜,这会儿晏起听不到她的呼唤,更听不到她的心声。
哼哼唧唧发泄了一会儿自己的悲戚之后,闻雀抹了一把脸,揉揉自己发软的腿,好不容易有了点力气,终究还是扶着树站了起来。
贼老天,就只会折腾她!
等她变强了,第一件事就是把那些威胁过她,还妄图造成她冤种命运的人全都收拾掉,最后再给老天捅个窟窿!
嗯,如果她有机会变强的话!
这里的环境看起来并不陌生,还是荒野森林的景象,在荒野森林走了这么久,两条腿都快废了,这里面的景色她也十分熟悉,但是看起来,跟之前由温言带着无限重复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的景象,又有些不一样。
是熟悉,但构局上不太一样。
所以她这是顺利摆脱聂义荣他们,到了另外一个地方。至于这是哪里,她要怎么离开这里——好家伙,是个很大的问题。
储物袋还能正常打开,这就给了闻雀极大的生存保障,各种防护的阵盘和符箓全都安排上,又嗑了丹药恢复灵力之后,她这才拿出罗盘开始寻找方向,只可惜这里是幻境,罗盘并没有什么用。
闻雀偏了偏脑袋,有些犹豫自己到底应该继续前进花式作死,还是在原地等待救援当然也可以写作等死。
空气中突然就传来一阵涟漪,仿佛有一个声音,轻飘飘地飘进她的脑海里。
闻雀:嗯?
听到了,又好像没听到,重要的是,只是一个声音落在脑海里,她分辨不出来到底在说什么,并不是她熟悉的语言模式,声音的节奏仿佛想要表达什么她并不是很懂的意思。
但她能感觉到声音里传来的感觉,没有敌意,更像是呼唤。
迫切的呼唤。
闻雀脚丫子往前动了动,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自言自语道:“你还真是不怕死啊,这可是幻境啊,谁随便喊你两声你就去了,就不怕最后尸骨无存啊!”
耳旁的呼唤似乎停顿了一瞬间。
闻雀呲牙笑了笑,抬眼望着虚空,“所以,你真的是在叫我?”
那呼唤的声音再次变得急切,闻雀甚至感觉到了里面哀求的气息。
闻雀叹道:“你这么叫我,是想让我帮忙?但是你看我这小身板,确定我能帮上你?”
那声音突然就平缓了下来,有着一种,闻雀都不知道从何而来的,信任的力量。
闻雀摊手道:“好吧,你都不怕了,我还能怕什么?”
对于这个声音的主人,闻雀不做他想,她还没忘记自己跟着聂家人和温言来的是什么地方,荒野森林中一处没在天阳宗驻地的地图标注上的地方,聂家人想要寻找的那什么幻鸬鸟的老巢,能在这里像是主人一样呼唤她,散发着浓郁的“请君入瓮”气息的,除了聂家人想要找的幻鸬鸟,闻雀不做其他的猜测。
只是没想到,这幻鸬鸟能厉害到这种地步,不仅能布置连合体期长老都能困住的幻境,即便是有着血脉压制的妖族小王子也只能老老实实一步步走出来,还能在这重重叠叠的幻境中,准确找到她,跟她求助。
是求助吧?
凭着自己敏锐的感知,和对方若有似无的引导,闻雀很快就在这幻境中找到方向,七拐八绕顺着林子就走到了一处山崖边。
闻雀:“……”
唔,这是要她跳下去的话,她是不是可以直接拒绝?
但呼唤的声音确实就是从下面传来的,还因为离得近了,变得清晰许多,清晰到闻雀能够清楚感知到哪听不懂的语言当中传来的讯息。
“你还真要我下去?”闻雀捂脸,“就算你说这是幻境,看起来和实际情况不一样,这时候要跳下去也是需要极大勇气的。”
很巧,她就没多少勇气,在之前从聂家和温言眼皮子底下跑出来,就已经用光她所有的勇气了。
没了,一滴都没有了。
闻雀:“我不要。”
现在拒绝还来得及吗?
人已经走到了这里,对方也没想过闻雀会在这边缘打起退堂鼓,一阵静默之后,一股强大的力量席卷整个幻境,就站在悬崖边上准备暗戳戳溜走的闻雀被这股力量一把掀翻,直愣愣就往悬崖下掉去。
闻雀:我了个去?
这一股力量,席卷了整个幻境,当然也就包括聂白萱他们所在的那一处。
巨大的力量震荡着整个空间,周围的景色都为之扭曲变形,金丹期的修士都很难维持自己的平衡,被晃得七零八落。
温言神色顿时凛然。
“温言,这是怎么了?”聂白萱面色也不好,刚刚摔了一跤,扶着温言的胳膊站起来的时候,急切地询问着。
“幻鸬鸟正在愤怒。”
身为妖族,温言自然能够感受到充斥在空气中幻鸬鸟的妖气威压中附带的情绪。
他之前只知道幻鸬鸟在进阶关键时期受到重创,如今更是虚弱期,却还要继续冲刺进阶的关节,因为对于幻鸬鸟来说,进阶成功就有一番新天地,就连重伤也能治愈大半,但要是进阶失败,那必然是身死道消,就连尸身都会化作其他妖族的口粮。
也正是因为这样的关键时期,聂家人才决定趁虚而入,有着妖族小王子温言道路,只要能摸到幻鸬鸟的面前,聂义荣势在必得。
“它的气息变弱了。”温言皱眉,“时间不多了。”
幻鸬鸟的气息变弱,就意味着它进阶几乎已经失败,本来重伤未愈,这进阶不过是给自己搏一线生机,在温言看来,本来就是十死无生的事,这幻鸬鸟迟早会变成尸体,与其被其他妖族吞噬,还不如让他收为己用,要是能帮上聂白萱就更好了。
幻鸬鸟的妖丹,融合凤凰血,到时候聂白萱的血脉天赋进化,妖族那群长老还能说什么?只会恨不得他立刻带着聂白萱回家!
“走!”想到这里,心潮澎湃的温言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加快了步伐。
他们必须要抓住时间节点,在幻鸬鸟彻底死亡,也就是幻境彻底消失之前拿到妖丹。要不然,在幻境消失之后,他们即将面对的,就是一群对幻鸬鸟妖丹虎视眈眈的妖兽,甚至还有其他妖族。
与此同时,以为自己就算不会摔死也会摔得很狼狈的闻雀在掉落悬崖之后,“啊”都没“啊”出声,双脚就落在了地面上。
闻雀:“……”吓到了,但是并不多。
倒是因为这种空间的突然改变造成认知上的错觉,闻雀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扑出去,扭曲着身体才勉强站稳。
然后一抬头,就看到眼前一片迷雾中,仿佛一座巍峨小山一般的巨型妖兽。
闻雀:额!
她是该道歉的,是她太狭隘了。
之前温言和聂义荣讨论幻鸬鸟的时候,闻雀脑子里还想着是什么种类的鸟,能让聂家这么兴师动众,结果此刻她就发现,还是她太狭隘了。
什么鸟啊!用鸟来称呼人家,简直太不尊重了!
闻雀颤抖着嘴唇,不是很确定地打招呼:“前辈?”
能活到这种体积,这种气势,还有这种开场的,这一声“前辈”绝对能够得上。
毕竟这巨兽的眼睛,都比闻雀小身板还要大了。
看着凑到自己面前巨大的脑袋,还有倒映着自己身影的清澈眼睛,闻雀已经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自己落到对方嘴里,大概会塞到哪颗牙缝里了。
巨兽没有开口说话,闻雀却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脑子里,虽然还是听不懂语言,却能听明白它想要表达的意念。
冷静下来的闻雀也就发现,对方的情况好像很不好。
一道巨大的伤口几乎将这巨兽的身体撕裂,现场没有见到太多的血迹,但这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因为泛白的伤口正表达着它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了。
至于其他细小的伤口,在这巨大伤口的对比下,完全可以无视。
看着对方残破的翅膀耷拉下来,坚硬如铁的羽毛也全都七零八落,露出血迹斑斑的伤口,似乎连动一下的力气都没有。
闻雀“啧”了一声。
也不怪温言会带着聂家人来这里了,完全是冲着捡漏来的。
“所以为什么会找我求救呢?”闻雀看着对方清澈的眼睛,那里面的光芒似乎也在一点点黯淡,“是因为找不到其他人可以帮忙了,我懂,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巨兽眨了眨眼睛。
它倒没有觉得这是无奈之举,唔,当然,好像也挺无奈的。要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它也确实不会向一个人类求救。
即便这个人类的气息让它感觉到宁静和舒适,本能的力量让它觉得她可以信任。
但实际上,她不仅是个人类,还是个孱弱的人类。以它的实力,一个喷嚏就能喷死一大片的孱弱人类。
它也觉得自己会向她求救是一件很诡异的事,在人站到自己面前的时候,发昏的脑子也有了一瞬间的清醒。
可它没有其他的选择。
将死之际,它能感觉到,这是老天爷送到它面前的唯一一线生机。
巨兽深吸一口气,带起的旋风吹乱了闻雀的额发,眼前的迷雾涌动着在巨兽伤口上舔舐。
然后一颗巨蛋被旋风从巨兽的肚皮下来扒拉出来,滚到了闻雀面前。
闻雀:“……”这颗蛋都快有她两个脑袋那么大了,一锅肯定放不下?
“前辈您这是要我带走这颗蛋?”
这剧情她熟啊,这种临终托孤的剧情,太常有了,而这样尚在蛋壳里的小崽子被孵化出来之后,都会成为主角最强大的小伙伴,嗯,之一。
好家伙,她这是也有了主角的待遇?
感觉还挺不习惯的。
先不说她要怎么带着这颗蛋突出重围从荒野森林里脱身的问题,闻雀抬眼看着对方的眼睛,嗯,其实是目标太大,这么近距离也只能看到对方的眼睛。
“前辈您要我做的事,就是这个?带它离开这里?保证它的安全什么的?”
轻缓的声音变得很是虚弱,仿佛在肯定闻雀的说法。而刚刚将蛋递出来的动作已经用尽了它仅剩的力气,眼中的光芒也开始一点点淡去。
“前辈您就没认真考虑过,让我帮帮您吗?”
巨兽:???
那巨大的眼睛里写满了疑惑。
“比如帮您疗伤什么的?”
巨兽不太相信闻雀的话,在它看来,对方能够答应帮它带走孩子,已经是极大的冒险。
治疗它?
也不是不行,可惜留给它的时间不多了。
“等等,前辈,您这个眼神,我觉得不妥!”闻雀立刻抬手阻止对方正在酝酿的危险想法。
“我明白您的意思,您觉得自己伤重难支,内忧外患,留给您的时间不多,就想着让我带走您的后代,怎么也能给它留下一线生机,但是您没想过,我也许能帮您治疗?”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闻雀看了巨兽伤势,不管是外伤,还是被其他妖兽的妖气侵蚀的痕迹,她手里都有丹药能够治疗。
唯一的问题就是巨兽体型太大,她不知道丹药的药效能起到多少作用,反正多嗑点应该没有太大问题?
巨兽:确实是它没想到的角度。
毕竟人类和妖族之间的和睦共处只是表象,互相狩猎才是常态,眼前这个小姑娘能够答应帮它已经是意外,为它治伤,它是真没想过。
“要不您让我试试?”闻雀搓手手,“您就感受一下,要是您觉得不行,我立刻就走,绝对不含糊。”
巨兽:“……”
“不过您有句话没说错,确实时间不多,之前跟着我一起来的那群人,坏着呢!他们很快就会找过来!所以前辈您要不要先把这瓶药嗑了,攒点力气,我给您处理一下身上那个伤口。”
最大那个伤口,就在巨兽的脊背上,撕裂了整个身体,除了泛白的血肉,还能看到凄厉的白骨。
塞给巨兽一瓶极品回元丹之后,闻雀挽起袖子:“前辈您应该不介意让我爬一下吧?”
巨兽:她有给它拒绝和介意的机会吗?
第069章 069号冤种
巨兽身上的伤口巨大, 要治疗确实很麻烦,而且留给闻雀的时间并不多,还不知道妖族小王子什么时候带着人就杀到了。而且闻雀觉得, 让巨兽倍感压力的, 应该不是他们这些擅自闯入的人类, 而是隐藏在暗处能让巨兽身受重伤的敌人。
也就是另外一只更加强大的妖兽。
还好闻雀手里储备的各种各样的丹药, 因为临春河锲而不舍的投喂,五花八门种类繁多的基础上也积累了一笔客观的数量。
虽然不清楚这只巨兽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修为,但从威压上来感知, 即便是身受重伤命悬一线的状态,好像也要比那位白藤前辈强上一线,所以——
似乎应该是化神期级别的妖兽了。
聂家居然敢对化神期即便的妖兽下手,这胃口, 也不怕消化不良,反噬的力量多可怕, 闻雀不敢去想。
她手里的丹药是多, 但这巨兽体型大, 药效不够,再加上本身应该是化神期的修为, 普通丹药对它效果也不明显, 要想在短时间内改善它的状态, 那只能下狠药。
于是刚吞下一瓶极品回元丹,还在感受那股汹涌却又渺小的灵力的巨兽, 就感觉到自己背上早已经麻木的伤口传来决裂般的疼痛,那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宿敌突破了幻境的限制来到它的头顶, 再次被了它致命一击一般。
“吼!”
巨兽顿时嘶吼出声,那是连它这个化神期妖兽都无法承受的疼痛。
闻雀:唔……
这声音差点被把她的天灵盖给震碎了。
而这声音同样也传到了幻境的其他地方, 甚至就连幻境之外,似乎也感受到了这声音的波动。
温言都惊呆了。
聂义荣的表情也变得很不好,似乎事情正在急速的失去控制,“温言阁下,这是怎么回事?”
温言望着虚空,“来不及了。”
他能感觉到,幻鸬鸟正在垂死挣扎,而守在外面的妖兽也蠢蠢欲动,这幻境,也快撑不住了。
“跟上!”
温言瞥一眼聂义荣,在他看来,就是因为这位聂家大少爷的任意妄为,非要带上那个闻雀,一路上不仅耽误了时间,还在关键时刻弄丢了闻雀这个意外。
温言就觉得,如今这变化,肯定跟闻雀脱不了干系,他有这种直觉。
趁着幻境动荡,迅速破开眼前的迷雾,温言直接往威压的来处奔去,此时此刻,聂家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这一行,不允许出任何意外。
闻雀头晕脑胀地趴在巨兽的背上,不抓紧点她能直接被扔飞出去,明明都奄奄一息了,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力道。
闻雀看着自己不小心抠进对方伤口里的手指,心虚地往后缩了缩,幸好她这点伤害就跟猫挠一样在巨兽痛苦万分的时候不值一提,不然她觉得之前友好和睦的假象都会变成虚幻泡影。
“前辈您忍着点?我已经很小心了,但是您知道的,哦您好像不知道,我其实不是医修,这些丹药都是我小师弟给我准备的,您用着可能有点艰难,还有您伤口里这些奇怪的雾气,如果我没判断错的话,应该是伤了您的妖兽留下的,这东西会影响您伤口愈合,所以我本来想尝试将它清理出来的……”
谁知道呢,她手法可能有问题,剔除这些雾气给巨兽也带来了极大的负担,叫得也太惨了一点。
闻雀伸手扒拉着这些雾气,灰蒙蒙的,感觉就跟之前在蓝家看到里的那些死气一样,同样在蚕食巨兽的血肉和生机,却不像死气那样无差别攻击,毕竟她手都触摸到了雾气,对方却避开她的手,绕着弯继续扑向巨兽的伤口。
如跗骨之蛆般紧咬着巨兽的伤口不肯放弃。
就连被闻雀强硬拽出来的那部分,也不愿意善罢甘休,在她手心里依然要挣扎着往回跑。那诡异的触感让闻雀浑身鸡皮疙瘩多冒了出来,实在忍受不了,努力团吧团吧塞进瓶子里这才作罢。
但是就她这进度,杯水车薪,再给她一百年可能都抽不完巨兽伤口上的雾气,比她炼化识海里的劫雷之力还难上许多的样子。
诶?劫雷之力?
闻雀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一个不得了的方法。
“前辈啊,我这有个主意,就跟刮骨疗伤一样,可能比刚刚还要痛,但效果应该是立竿见影的,咱这时间不是来不及了吗?您要不要跟我试试啊?”
巨兽:你给过我拒绝的机会吗!
说实话巨兽也很赧然,它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失控到惨叫出声,虽然确实很痛,但又不是没受过更痛的刺激,为什么刚刚就被闻雀刺激到惨叫呢?
至于闻雀说的方法,巨兽并不抱太大的希望,也正如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说的,她拥有的手段,对于它这样的体型和修为来说,作用并不大。
但是,刚刚是真的好疼啊——
然后,闻雀就招出了识海里扎根的劫雷之力,经过一段时间的和睦相处和友好交流,如今闻雀已经能够牵引出一丁点的劫雷之力为己所用。她不贪,只有这一点仿佛指尖电火花的劫雷之力,也足够,毕竟再多可能受伤的就是她自己,而且只这一点雷电之力的威压,也足以震慑八方。
就比如眼前这巨兽,在劫雷之力的电火花于闻雀的指尖出现的瞬间,什么剧痛什么丢人什么危机什么什么都化为了乌有。
它感觉到了什么?劫雷之力,能牵动天地规则的劫雷之力,居然出现在一个孱弱的人类小女修的指尖?
它这是快死了所以幻境反噬才看到这不可思议的景象吗?
闻雀很诚恳地说:“可能会有点疼啊,前辈您忍忍啊?”
巨兽:什么疼?疼什么?它要忍什么?
“嗷!!!!”伤口被劫雷之力没入的巨兽再次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惨叫。
闻雀:“……”其实真不至于,她天天被雷劈也没叫成这样吧?
巨兽:“唔……”其实不疼,就是被吓了一跳。
巨兽从小到大修炼到这种地步,什么苦没吃过,什么痛没受过,天雷都被劈过不知道多少回了。好家伙,第一次觉得这么丢人。
冷静下来才发现,劫雷之力是劫雷之力没错,但是那细小的力量就跟这个孱弱的人类一样,不声不响的,其实没什么威胁力,挠痒痒一样,却带给它一次又一次的震撼。
最震撼的,大概莫过于就这毫不起眼的电火花,落进它伤口的瞬间,那些一直在蚕食它血肉精气的淡灰色雾气就像是遇到了致命的天敌一样,随着电火花的靠近,瞬间都拼命逃出它的伤口,逃离它的身体。
原本麻木的伤口也因为电火花的刺激感受到酥麻和疼痛,这是真实的疼痛,而不是之前被吓一跳那种虚假的惊恐。
真的有效!
闻雀和巨兽都惊奇地发现,是真的有效!
好家伙,那就接着来!
一大片电火花就像是天女洒落的星尘一般,扑簌簌地落进了巨兽的伤口里,肉眼可见那些顽固雾气就像是被火烧了屁股一样,争先恐后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巨兽:心情挺复杂,伤口的感觉也很复杂。
随着伤口上诡异的酥麻,钻心似的,比疼痛更加难以忍受,巨兽在地上蛄蛹着,仿佛想要借用这种方式远离脊背上的伤口里的难受。
闻雀:倒也不必用这种姿势。
什么化神期妖兽,什么巨型前辈的威严,荡然无存。
敬畏之心什么的,也都化为乌有。
“前辈您冷静点啊!您这样我不好操作呀!”
她对劫雷之力的掌控本来就算不上太好,这劫雷之力偶尔还闹点小脾气给她来个外焦里嫩全套体验,今天能顺利使用劫雷之力的力量,那感觉就像是突然开窍了一般,可大批量的使用对闻雀来说还是极大的负担。
有一种蚍蜉撼大树的讥诮。
巨兽再这么一晃悠,闻雀都感觉自己稳定不住重心,这力量的控制也失去几分。
不由得感叹,自己果然还是缺乏锻炼,哦不,缺少实战经验,遇到这些场面就抓瞎了。
而巨兽却沉浸在另外一种诡异的震撼中。
它刚刚动了?
其实它受伤的时间已经不短,伤口上敌人的妖气一直在蚕食它的精血,而它还要维持幻境将敌人阻拦在外。幻境确实暂时保住了它的安全,也犹如一个牢笼,让它动弹不了分毫,只能在这方寸之地,慢慢等死。
直到等来了这个孱弱的人类,她说要帮它,拿出来丹药和劫雷之力,然后它就可以动了?
是它未曾设想的可能,从它未曾预料的角度突然降临。
巨兽的眼中突然爆发出强烈的光芒,如果能活着,谁又想死,如今活下去的机会就放在它眼前,它自然要用尽全力把握住。
“嗷!!!!”
有一次震颤整个幻境的嘶吼,却没有了之前的痛苦和惶恐,带着对生的追求和宁死不屈的坚持,它终于等来了这一刻。
闻雀:???
“等等,等等,前辈!前辈!!您冷静点!!冷静点啊!!!”
虽然在劫雷之力的威慑下,伤口里的雾气逃得逃散得散,伤口情况看起来好了很多,但也只是看上去好了一点,那巨大的伤口几十个闻雀都补不上,这会儿这巨兽前辈却跟没事儿兽一样,折腾着仿佛就要飞起来。
“前辈您还真飞啊!别动别动啊!现在不是时候,您冷静点啊!”
背上那个她滑进去都不一定爬得出来的伤口就算了,这巨兽前辈的两只翅膀只剩下了半只,甚至还没有毛啊!
光秃秃的!怎么飞!它要怎么飞!
“前辈!!!”
这会儿喊什么都不管用了,不管闻雀说什么,巨兽都奋力地蛄蛹着,那架势就跟再蛄蛹一会儿就能飞起来一样。
不听?
闻雀看着周围动荡不安,仿佛下一刻就会碎裂的幻境,她深知,就算这会儿巨兽好像回光返照一样拥有了动弹的力量,可真要是幻境碎裂,守在外面的可不只是聂家那一行人,还有其他虎视眈眈的妖兽呢!
温言带着他们一路绕行进来,就是为了避开那些可能隐藏在暗处的妖兽。
闻雀可不想从这个巨兽的嘴里落进另外一个巨兽的牙缝里。
既然如此,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闻雀一手狠狠揪住巨兽背上伤口的边缘,也不管巨兽会怎样了,另一只手狠狠地摁了进去,她能控制的劫雷之力不要钱一般倾泻而出,直接从这最脆弱的伤口,灌入了巨兽的身体。
巨兽:“嗷……嘎……”
就连惨叫声都戛然而止,轰然倒地,再也蛄蛹不动了。
差点没把自己弄虚脱的闻雀嗑了一瓶丹药,这才气喘吁吁地拍着巨兽的脊背说:“前辈,冷静下来了吗?”
巨兽:十分冷静。
有一种外焦里嫩的冷静感。
但它也很清楚,其实闻雀落在它身上的劫雷之力并不是特别强大,不至于让它受伤,但那种难受和痛苦,却是根植于骨血的,很难摆脱自己的本能,对劫雷之力的惊惧和害怕。
当然还别说,那外焦里嫩的感觉过去之后,原本沉重的身体也轻松了许多,蔓延在骨血里不属于它的妖气仿佛都被拔除得干干净净。
飘飘欲仙的样子。
闻雀拍了拍安静下来的巨兽:“前辈,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相信您比我更清楚,您再这么胡闹下去,您还真想我陪您一起死呀?您家崽崽还在蛋壳里没孵化出来,您就不想亲眼看到它破壳而出的那一天吗?”
巨兽:一脸安详,想不了一点。
“前辈咱们商量一下好不好?现在您伤成这样,外面还有坏人呢,我谁也打不过,您又能打得过几个?”
巨兽:“……”
“不过我们肯定也不能继续留在这里,您这幻境也撑不了多久,您应该也感觉到了,有人正在逐渐靠近您这里,他们不怀好意,还能勘破您的幻境。”
“这里当然也不能久留,不然一会儿他们就杀进来了,但是就算要走,也可以给他们安排点什么,免得对我们穷追不舍?”
“这方面,前辈您应该很擅长吧?”
“要是能把您的敌人和那些坏人安排到一起,那就更好了,说不定能为我们争取更多的时候。到时候我们再溜,溜远一点……对了,前辈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或者更加安全的地方,比如妖界您的地盘什么的……唔,前辈能被追到这里来,估计也是没有的。那前辈要是不介意,我跟您介绍个地方怎么样?”
巨兽:“……”它没什么想说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本来就是走投无路的情况,突然多了一线生机,虽然这线生机很是抓马,还外焦里嫩,它确实没想过冲出去之后要怎样。
按照妖兽的直线思维,如今它蹦跶起来了,必然要冲过去给敌人撕得粉碎。
毕竟它身受重伤这么惨,对方也不会好受到哪儿去,有了反击的力量,唯一的想法就是趁他病要他命,弄死都算赚的。
完全没有人类那种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想法,就是正面刚,刚到没办法了,就躲在这里等死。
“前辈可能还不知道,我是天阳宗弟子,前辈知道天阳宗吗?也许前辈在妖界那边没听说过,但是天阳宗是数一数二的正道宗门,要是前辈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暂时去天阳宗避避?我觉得天阳宗挺好的,后山那边好大的地盘,前辈要是愿意的话,也可以跟天阳宗找份工作,大家互相成就,您也可以多一处容身之所?”
“前辈您也不用着急拒绝,我们先摆脱眼前的困境,反正都到这地步了,看在我帮了前辈这么多的份上,就算前辈对天阳宗不满意,也可以先暂时送我回天阳宗,然后您再顺便去看看?”
“就看看不满意,也是可以离开嘛,但是作为暂时落脚的地方,前辈完全可以养好伤再走嘛!”
“而且啊,前辈之前用的那些丹药,您能感觉到里面的力量吧?如今虽然还很细微,但那是我家小师弟炼制的,假以时日哦,他一定会变成最伟大的医修和丹师!”
闻雀小嘴叭叭,主打一个忽悠,反正只要巨兽前辈同意将自己送回天阳宗,然后在天阳宗安心养伤,之后的事情,就留给宗门里的前辈们了。
这么大一个工具兽都给他们送上门了,他们还不能给工具兽留下来,那就是他们自己的问题了。
闻雀仔细算过,这叫做幻鸬鸟的巨兽虽然不知道具体天赋和用途,但就只它这化神期的修为,就足以让它奠定一个护宗神兽的地位。
而且闻雀觉得,能被温言和聂家看上,这巨兽的命运也挺冤种的,要不是她正好出现,这会儿估计也已经变成材料被聂家人扫荡一空了。
既然是冤种,那就是一家人,重要的是能给温言和聂义荣添堵,闻雀就更开心了。
换个角度想,能让聂义荣大费周章跑这一躺,这幻鸬鸟的血脉必然有什么特殊,这种事就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道了。
在闻雀一通天南地北糊七糟八的忽悠之后,巨兽那还有些发懵的脑子也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至于闻雀说的给那些虎视眈眈守着它的敌人们,确实也可以给点教训。
巨兽晃了晃脑袋,喉咙里发出一阵咕噜声,闻雀莫名就听懂了,立刻又送上好几瓶丹药,还十分热心地说:“前辈也觉得这丹药好使吧,就是前辈太厉害了,这丹药等级不够前辈塞牙缝的,但是我这里丹药很多,一瓶不够,咱们就多来几瓶!”
管饱!
哦不行,就这巨兽的肚子,起码得好几座山的丹药才能管饱,还是不管饱了,管不上,就算是小师弟来了也不敢管。
有了灵力的补充,巨兽再次恢复了一点精神,那双重新充满光亮的眼睛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连带着空气中也出现一道又一道的波纹,穿透无数空间,穿透所有的幻境,将所有人都包裹在其中。
“糟糕!”温言察觉到这一变故的时候,就立刻停住了脚步。“来迟一步。”
聂义荣不是很明白:“温言阁下?”都已经走到这里了,温言为什么会停下?
温言冷笑道:“你感觉不到?”
聂义荣感觉到了,那让他毛骨悚然的危机感,刺激着他浑身所有的神经。但是已经走到了这里,不容许他有任何的反悔,和偏差。
他更能感觉到,只是一步之隔,就在一步的距离之间,就能触碰到这一次的目标,手到擒来。
“幻鸬鸟改变了幻境的构造,这种情况下,要不是它在垂死挣扎,要不是它已经度过了之前的难关。”虽然温言觉得幻鸬鸟垂死挣扎的几率更大,毕竟那样的伤势放在任何一只妖兽身上,都是迟早的事,但他总觉得那里不对劲,事情已经失控了,“如今最好的选择就是离开这里,这幻鸬鸟已经不是我们可以觊觎的。”
聂义荣脸色顿时就变了:“温言阁下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临到关头,却要他们离开这里,这根本不在聂义荣的计划当中,他根本不接受这样的结果!
“我怎么说的?”提起这个,温言的表情就更冷了,“我只说这次机会可遇不可求,要是能在幻鸬鸟被其他妖兽找到之前,提前接触到重伤冲击进阶失败的它,就可以得到它的妖丹,为白萱炼化凤凰血,此时不允许任何意外。”
温言抬眼看着聂义荣,那眼神里是毫无保留的嫌弃,“聂少爷又做了什么?真以为带着那个天阳宗的女修会有什么好事?你不是期待意外的发生吗?如今意外出现了,你满意了?”
听温言这话的意思,仿佛直接将意外的发生都扔到了闻雀的身上,也就是扔到了一意孤行要带着闻雀一起进来的聂义荣身上。
聂义荣笑不出来了:“温言阁下就这么确定意外是闻雀造成的?”
“那不是你期望的?”当然在温言看来,由谁造成的已经不重要了,扭头看着聂白萱,眼神也温柔下来,“白萱,此地不宜久留。之前幻鸬鸟没有动作,是因为穷途末路,续集力量冲击最后的生机。如今它这么大的动作,要不是已经进阶成功来收拾觊觎它的敌人,要不然就是它穷途末路,想要拉着它的敌人们同归于尽,不管是什么可能,都不是我们能应付的。”
温言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要带聂白萱离开这里,至于聂家其他人,根本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就算都死在这里,也跟他没关系。
聂白萱迟疑地看着聂义荣。
聂义荣是不想放弃的,都走到这里了,再放弃,之前经历的一切那就都成了笑话,仿佛都听到了闻雀那个小姑娘嘲笑他的声音。可修士的本能也在提醒他,温言说的没错,危险,很危险。
也就是这犹豫的瞬间,温言面色铁青地抬头望着虚空,“来不及了。”
谁也别想离开这里。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双赤金的竖瞳,带着浓重的腥气和威压,锁定了眼前的一众人等。
化神期妖兽!
嘶——
透过幻境变化时的罅隙,闻雀也看到了这一幕,聂家人和温言就算了,那个可怕的妖兽,就是伤了幻鸬鸟的妖兽,居然是一条巨大的金瞳黑蟒,巨大的身躯盘旋在一起,堆积起来的提及,看着比幻鸬鸟那小山一般的模样还要打上些许。
也怪不得能把幻鸬鸟伤成这样,还被逼到蜷缩在自己的幻境里不敢动弹,默默等待死亡的降临。
原来又是一直化神期的妖兽!
沧澜界的化神期已经这么不值钱了吗?
哦,好像确实,她还知道不少化神期,至少无涯峰就有两个——
也就是那一眼遥遥的张望,明明隔着层层叠叠的幻境,在闻雀的目光落到那条金瞳黑蟒身上时,那双金色的竖瞳也同时望了过来。
闻雀神魂一荡,一双眼睛就再次流出了血泪。
闻雀:不服不行。
她这双饱受折磨的眼睛简直比钛合金狗眼还惨,这都多少回了,每次首创都是这双眼睛,要是什么时候真瞎了她都找不到地方哭。
不过能顶着化神期的威压,还只是流点血泪小小的教训,没直接命丧当场,闻雀已经算是命大。
确定幻鸬鸟已经将自己的宿敌和自己的宿敌都关进了同一个幻境——至于在幻境中他们要怎么应对,闻雀还真没想那么多。
毕竟修仙嘛,死在半路上很正常。
相信聂家人和温言赶来这荒野森林跟一只化神期妖兽面对面,想来也做好了半道崩殂的心理准备?
“前辈,您还能行动吗?”
幻鸬鸟的伤太重了,两只翅膀只剩下了半只,剩下的半只还伤痕累累连根完整的羽毛都没有——就像是烤鸡翅失败后的模样——飞应该是飞不起来的。
而之前一直在地面上蛄蛹,后来闻雀才看到,这位巨兽前辈的两条腿也是不堪重负,骨头都戳在了外面,看着就觉得牙酸。
怪不得只能蛄蛹。
已经恢复了些许力气,勉强能控制自己身体的幻鸬鸟先尝试寻找了一下平衡,然后空气流动,仿佛有风的声音在它的脊背上聚集,最后居然组建成一对巨大的翅膀幻影,直接带着幻鸬鸟庞大的身躯凌空而起,转眼就化作一道流影,消失在了荒野森林的上空。
闻雀:呀呼!!!
那首歌怎么唱的来着: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感受着扑面而来的疾风,闻雀第一反应是好爽,第二反应是我去人差点没了。
即便是破破烂烂的化神期行动的速度也不是闻雀这个小身板能够承受的,“呀呼”一声之后她就只能把自己藏在幻鸬鸟的脖子后面,那里还残留了不少破败的羽毛,勉强可以帮她抵挡疾风的力量。
再偷偷看一眼仿佛虚幻泡影,却透着诡异神奇色彩的翅膀,那是幻鸬鸟幻化出来的,却能跟正常的翅膀一样带着幻鸬鸟残缺的身体一路疾行,感觉比真的还好用。
联想到幻鸬鸟的特性,闻雀就有一种感觉,这个巨兽前辈的天赋有点意思,也有点狠。这种幻境一般化形出来的假象,狠起来是连自己都骗啊!
幻鸬鸟的速度超出闻雀的想象,已经也不是没体验过化神期的移动速度,小师叔晏起远距离移动的时候更喜欢直接撕裂空间,一步成空,缩地成寸。
像是幻鸬鸟这样纯靠□□力量冲刺出来的极限速度,闻雀还是第一次体会。
唯一的感觉,不希望有下一次了。
而随着幻鸬鸟靠近天阳宗,那巨大的身躯远远就引起了天阳宗的注意,那一瞬间的感觉就是妖兽突袭。
敲响护山大阵的时候,天阳宗上下还有些懵,到底是哪儿来的化神期妖兽,居然这么刚的,直接就冲着天阳宗扑过来吗?
真当天阳宗没人了?
好吧,最喜欢打架那位化神期尊者还真不在,据说无涯峰那位排行第三的女弟子在荒野森林执行驻地巡守任务的时候失踪了,消息传回来,那位晏起尊者当时就赶过去了。
当然天阳宗这么大,又不是只有一位晏起尊者拿得出手,因此在化神期妖兽还没靠近天阳宗,与天阳宗长老峰内闭关的化神期尊者就于虚空中掠了出来。
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说什么,就听到半空中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女声:“前辈手下留情啊!自己人!自己人啊啊啊!”
闻雀也知道这幻鸬鸟这么一路冲过来肯定会坏菜,这架势就跟上门踢馆一样,到时候引起天阳宗的应激反应,直接打出来把幻鸬鸟收拾了还是其次,连累她这个小趴菜被拍扁了她能找谁哭去?
远远看着出场的前辈是个不认识的,闻雀也顾不了那么多,就差没直接喊“队长别开枪是我”了!
闻雀还忙着尖叫:“前辈您再不停下来别怪我手下没轻没重了!”
突然想起什么的幻鸬鸟顿时一个急停,心神一荡,脊背上那幻影彩霞一般的翅膀也瞬间化为乌有。
闻雀:???
化神期的妖兽直接在天阳宗的山门前,摔出了一个惊天的大坑来。
闻雀:啊呸!
灰头土脸的闻雀千辛万苦从坑底里爬出来,还好有幻鸬鸟垫底,她只是看起来狼狈,而且怎么说也已经是筑基期的修士,皮糙肉厚的随便摔摔打打也没那么容易出事。
“自己人啊自己人!”闻雀丧着一张脸行礼,“弟子闻雀,无涯峰落枫尊者座下三弟子,见过长老尊者。”
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位化神期的长老到底是谁,但化神期都可以统称为尊者,这么肯定是不会出错的。
“这位是弟子于荒野森林遇到的妖兽前辈,当时这位前辈处境艰难,弟子就想着,身为天阳宗弟子乐于助人,即便是妖兽也一样,绝对不能袖手旁观,于是弟子就顺手帮了妖兽前辈一把。不过妖兽前辈伤势过重,弟子也没有太多的办法,就干脆让妖兽前辈跟着弟子一起回了天阳宗……”
闻雀觉得自己说到这里,好像不是很明确,就怕眼前的长老尊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不过妖兽前辈此时伤重,也身无长物,只能由我们无偿提供帮助,等妖兽前辈伤愈之后,肯定是有重谢的!”
反正不论如何,也是不会让天阳宗吃亏的。
“而且妖兽前辈也说了,到时候就算留在天阳宗打工也是可以的。”
幻鸬鸟:我说过?
长老尊者一脸无奈:“它还能跟你说话?”
闻雀笑得一脸坦然:“虽然妖兽前辈不能说话,但是具体传达一点意思还是可以的,而且来之前我就跟妖兽前辈商量好了,前后都说明白了,它没拒绝,还跟着过来了,应该就是同意的。”
闻雀回头看着坑底的幻鸬鸟,这会儿耷拉着大脑袋在坑边上,大眼睛里的神色闪闪烁烁,满是闻雀的倒影。
“前辈,我没说错吧?我都是跟您讲清楚,您也听明白了,咱人都到这里了,您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小小的人类女孩明明笑着,那眉眼间清澈的气质却仿佛诉说着另外一个意思:要是它不同意,她好像并不介意再把它扔回荒野森林里去。
当然,就算扔不动,就它现在这破破烂烂的身板,面对天阳宗这样的庞然大物,好像也没什么条件可以讲。
好不容易活下来,鱼死网破似乎太亏了。
幻鸬鸟默默点头。
硕大的脑袋就搭在闻雀那小小的身躯旁边,这一幕看起来,充满诡谲的和谐,只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闻雀的意思,这位长老尊者当然也听明白了。
这化神期妖兽伤势确实很重,但只要度过最危险那一关,以妖兽强悍的体质,很快就能自行恢复。而它能用残破的身躯千里迢迢来到天阳宗,就足以说明它的状态正在像好的反向转变。
天阳宗也许需要提供一些治疗的手段和丹药材料,就能为宗门留下一个极其强大的战斗力,何乐而不为。
化神期的护宗妖兽,说出去都能惊掉所有人大牙。
这样的待遇,即便是称霸正道十大宗门之首多年的天阳宗,也是没有的。
妖族高傲,妖兽蛮横,都不逞多让。
就连顾家那为护宗的契约妖兽,从初代家族留下来的,也因为当年的重伤,和本命契约的影响,修为停留在炼虚大圆满,止步不前,更是因为不受天道所喜,常年沉睡,连门都不敢出。
但是眼前这个,完全不一样啊!
幻鸬鸟,还是化神期的修为。
传说中曾经被凤凰血脉祝福过的幻鸬鸟,白捡的啊!
第070章 070号冤种 [营养液4k加更]
晏起是后面才知道闻雀已经安全回到天阳宗, 松了口气的同时,晏起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得知闻雀在荒野森林失踪,并且有极大可能被人带走的时候, 晏起脑子里就是嗡的一声, 瞬间感到荒野森林, 以他化神期的修为, 居然都没办法第一时间追踪到闻雀的痕迹。
经历过顾家的那次意外之后,晏起就觉得自己一时兴起放在闻雀身上的那缕分神发挥了极大的作用,但是未免闻雀知道有分神存在就放心大胆去作死, 晏起也没告诉他自己依然在她身上留了些注意。
结果谁料到,就这样还出了意外。
正如探查到消息的宫睿所说,根据现场的痕迹,闻雀应该是主动跟着对方离开的, 至少没有任何挣扎和打斗的痕迹。
这里的线索都表明,闻雀认识对方。
而且对方有备而来, 看着痕迹都在, 却没有留下更多的线索, 似乎笃定他们什么都看成不出来,才刻意留下这样的线索, 纯属挑衅。
甚至就连晏起, 也感受不到自己留在闻雀身上那缕分神的气息存在, 仿佛闻雀已经彻底消失在了这片天地间。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晏起抬脚就往荒野森林里走去,心里想的却是, 要是闻雀真出了什么意外,他一点也不介意将这荒野森林夷为平地。
他有这个实力。
然后却在路过某个地方的时候, 感觉到一缕若有似无的妖气。
在荒野森林里有妖气实属正常,毕竟这里生活着各种各样的妖兽, 还有神出鬼没的妖族。但晏起却感受到了这妖气的不一般,纯粹得不像是一般的妖族,还似曾相识。
温言。
那个闻雀经常念叨的妖族小王子?闻雀这是遇到温言了?
跟温言在一起的,又会是哪一波人,或者哪一波妖族?
以闻雀之前对温言的那些吐槽,温言那个小性子,对闻雀的仇视,还不知道会对闻雀做出什么事来。
晏起活动活动手腕:闻啾啾,膨胀了是吧,遇到这种情况不跑,还跟着一起走!
等他把闻雀抓回来,一定要好好看看这死丫头脑袋到底是怎么长的,一天胡思乱想些什么!
结果并没能在荒野森林里找到闻雀的踪迹,原有的痕迹也在一段世间之后消失,突然消失。
晏起望着眼前迷蒙的幻境结界,一切的痕迹都说明闻雀应该是在这幻境中,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走到这里来。
而晏起则从这幻境透露出的气息中,察觉到更多。
危险,压抑,还有死亡的脚步声。
能构造这样的幻境,对方的实力不在自己之下,而这诡异的气息,还有弥散不去的妖气,都足以说明在幻境中,掌控着幻境变化的,是一只强大的妖兽。
还别说,与晏起遥遥相对的地方,还有着同样强悍的气息,即便身处幻境之中,也没办法彻底压制对方澎湃的妖气和威压。
化神期妖兽。
这里到底在唱一出什么样的戏,闹这么大的阵仗?而这一切,又跟闻雀那个死丫头有什么关系!
晏起气得牙痒痒,正在思考该从哪个角度撕碎眼前的幻境时,铺天盖地的恐怖威压伴随着几乎化为实体的妖气炸裂整个空间,幻境也随之而变化,晏起猛地后退一步,也没能避开幻境的吞噬,只在抬头的瞬间,看到天际有一道黑影化作流影,转眼就消失在视野中。
被幻境吞噬的晏起:???
至于在幻境里见到的金瞳黑蟒和温言一行人,晏起冷笑着握住了自己的印冰剑。
既然如此,他就不客气了。
等到晏起解决幻境里的杂碎,一脸血从崩溃的幻境里走出来时,才知道闻雀不仅没事,还已经安全回到了天阳宗,甚至带着一个“巨大”的收获。
也就是把他困在幻境里,跟一个化神期的妖兽大战了十天十夜的,另外一只化神期妖兽,被闻雀带着一起回了天阳宗。
看着晏起一身血的样子,目露凶光地看着自己,闻雀被吓了一大跳,甚至还有些懵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小师叔这样子,好吓人,感觉刚吃了十个八个小孩一样。】
晏起:???
正准备暴起揍人的晏起却因为冲到面前的闻雀顿住。
“小师叔你这怎么了?跟谁打架了?怎么一身血?受伤了?伤哪儿了?吃药了吗?疗伤了吗?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严重不严重?”
【怎么顶着这一身血就回来了,也不怕吓到人!】
【还是伤太重了,都没力气收拾自己了?】
【小师叔这是遇到什么了啊,怎么不说啊,急死个人了!】
不管是表面上的声音,还是心底的吐槽,都表达着对晏起的关心,正在气头上的晏起那一巴掌拍下去舍不得,不拍下去又气不过,一口气堵在心口上,最后只能化作一股悲愤的情绪,狠狠捏住了闻雀的脸颊。
咬牙切齿地说:“闻!啾!啾!你,好极了!”
闻雀:???
【小师叔这是吃错药了?还是打架打输了?这表情看着不怎么好,但精神头还不错,所以伤得应该不算重?】
【好家伙吓死我了,看小师叔这样子我还以为他又跟谁刚上了,明明家里的冤种最近都很消停,可别一错眼小师叔还是自己义无反顾地走上冤种的剧情,以小师叔这倔种脾气,十个化神大佬都拉不回来啊!】
晏起:好家伙,刚刚才压下去的脾气再次被点燃。
冷静不了一点。
“闻啾啾,你膨胀了是吧!”把闻雀那娇嫩的脸颊捏红一大块之后,晏起这还心绪难平,摁着她的脑袋就是一阵狂挼,“让你去荒野森林历练,好好修炼,你就是这么修炼的?”
闻雀:“啊?小师叔你怎么知道的!”
【完蛋了完蛋了,小师叔知道了!】
【看这架势小师叔不仅知道了,还已经去过荒野森林了?】
【这一身血,不会是刚从荒野森林大杀四方才回来吧?】
【完蛋了完蛋了我还以为没有惊动小师叔呢!正准备偷偷摸摸……】
晏起一把掐住闻雀的后脖颈,“我怎么知道的?闻啾啾你要不要猜猜我怎么知道的?你出息了啊?刚出去多久就敢把自己弄丢?多大人了,还敢跟着人乱跑?那都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你天天提醒你的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要小心行事,不要被人骗了,不要怎么怎么样,你哪儿来的胆子敢跟着人就这么跑进荒野森林?嗯?怎么,觉得自己膨胀了,能跟化神期妖兽干架了?你这么厉害,要不我直接给你扔进妖界让你尝尝被群殴是什么滋味?”
“不要啊!”闻雀扭身抱住晏起的胳膊,“清汤大老爷,我冤枉了!”
晏起:“嗯?”
“不不不小师叔,你听我解释,我可以解释的。”
晏起望着闻雀,一脸“我就静静看着你编”的表情。
“小师叔啊,真的就是个意外,我老老实实在那边巡守呢,但是估计对方,啊,你知道吧,就是温言和聂家那群人,估计是了解过我们驻地巡守的习惯路线和时间,所以才会安排在那个时候在那个地点碰头。”
“但是我吧,小师叔你知道的,我就喜欢随意溜溜达达,反正最后能按时按量完成任务,也是没有影响的,结果这一溜达,就溜达出来一个意外之喜。”
“在碰上温言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也是要出手的,就算打不过我也能溜出来,手边还有小师叔你给我的剑气灵符呢,怎么也不会输的。但是吧……”
晏起挑眉,气笑了:“但是?那个时候你还敢跟我但是?我看你就是膨胀了,以为自己厉害了是吧?”
“我真没有!”闻雀也很无奈,但更多的还是心虚,“就是那时候,想着温言居然会独自一人出现在那里,肯定憋着什么坏,就想着多看一眼,探查一下。而且那时候我身上还有巡守的任务,了解妖族小王子出现的原因也是我的职责的一部分嘛!”
晏起:呵。
“你好像还很理直气壮的样子?”晏起一指头戳在闻雀的额头上,差点把小姑娘戳翻过去,“是你的职责没错,可是谁规定遇到这种情况就一定要自投罗网?你不会回来报信吗?驻地这么多人,谁让你一个人逞英雄了?”
闻雀捂着额头呲着牙都不敢喊疼,虽然也知道小师叔是担心自己,可这气头上的小师叔,完全不敢招惹啊,那架势,是真打算给她天灵盖戳个窟窿啊!
“真没有!小师叔你听我解释啊!我也就耽误了那么一下下而已,谁知道聂家人就来了,好大一帮子人呢,最低都是金丹期,最高还有合体期的长老,这时候我跑是不敢跑的,就怕我还没抬脚就被摁成饼饼了。”
【我是真想过要跑的,但是在绝对的实力差之下,还有聂义荣那虎视眈眈的样子,我要是真敢跑,他就真敢下手。】
【而且吧,因为聂义荣不怀好意的好奇,温言还真没好意思直接在聂白萱面前直接对我动手,也算是阴差阳错,保住了一条小命?】
保你个头啊!晏起都想直接骂人了,可是受限于规则的力量,根本没办法直接动口。
也不怪他们总是有动手“揍”闻雀的举动,实在是因为没办法骂出口,更没办法直接反驳,除了动手还能怎么办?
“小师叔我是真的很无奈呀!身不由己!但是我一路上都在琢磨要怎么才能顺利溜掉!我好不容易才抓住机会逃出来的!”
【当然,不能让小师叔知道我也是在察觉身处幻境之后,步步皆是危险,要不是跟着温言的脚步,就会在层层叠叠的无尽幻境迷失自我,嗯,我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迷失自我呀!】
【虽然不知道在幻境中迷路危险,还是跟在聂家人后面更危险,但我直觉那时候还是离开聂家人比较好。】
晏起很想把着闻雀的肩膀使劲摇晃,最好能把她脑子里的水全都摇出来!
既然知道聂家人不好惹,她怎么还脑子一热就跟着跑过去!
这漂亮的小脑袋瓜里装的都是水吗!啊?
“你是真傻还是给我装傻,啊?闻啾啾,你真当你储物袋里那些符箓阵盘都是摆设?不过是个合体期,还真能动你分毫了?”
要是聂家人真敢对闻雀动手,闻雀手里的东西多少也能撑过一段时间。
而只要感应到闻雀有危险,他也能第一时间就赶到闻雀身边,谁能在他眼皮子伤到这丫头。
哦,闻雀不知道,所以不敢冒这个险?
晏起突然就冷静下来,虽然这丫头没心没肺的不知道天高地厚,还真不能让她知道自己身上留着他的一缕神念,要不然以这丫头看着胆小但暗地里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说不定还真能把天捅出个窟窿来让他来善后?
可不能这么纵容,真把自己作死了怎么办?
就比如这次,在闻雀落入幻境之后,他居然连自己那缕分神的气息都感知不到。要是真让闻雀在幻境里面出了点什么事,晏起,晏起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
像是感觉到晏起的心绪平静下来,闻雀这才偷偷松了一口气,“小师叔,事情也就是这样的,真是个意外,后面我就在幻境里遇到了妖兽前辈,它身受重伤要我帮忙来着,带着它那还在蛋壳里的幼崽离开那个是非之地。但是我就想着吧,来都来了,我好像也不是不能帮帮它的样子。”
晏起:呵呵,你想得还挺多的。
有多大胆子端多大碗,这丫头纯粹是扔掉了自己的胆子,把锅都端走了!
“再然后,就恢复了一点力气的妖兽前辈用幻境将它的敌人和那些觊觎它的人都关在一起,给我们争取了一点时间,然后我们就马不停蹄逃回了宗门!”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小师叔这样子……让我想想。】
【所以小师叔会知道我在荒野森林走丢了,必然是赶过去找我了,按照这时间差来算,小师叔到的时候,说不定我刚和妖兽前辈脱困逃走?】
【完蛋了,该不会是晕头转向的妖兽前辈在用幻境关人的时候,把我小师叔也关进去了吧!】
【妖兽前辈也不知道来的人都是好是坏,而且那时候会出现在那里的,多半都不怀好意。妖兽前辈要是把小师叔也当做聂家人一样给关在一起了?】
【天啦……】
晏起看着表情逐渐扭曲,最后定格在目瞪口呆上的闻雀,皮笑肉不笑地说:“你们倒是跑得快,啊?”
把他困在那里,跟一头化神期的妖兽干架?
要是平时,他倒是不介意,虽说化神期妖兽体质强悍远超人类修士,足以压制同是化神期的人类修士,可晏起不是一般的化神期修士,表面上他也是个能越级战斗的剑修,更是化神大圆满,半步渡劫期的修为,对上一个本来就受伤的化神后期妖兽,一样都是手拿把掐。
他只是担心闻雀的下落和安全,所以动手更狠。旁边聂家那波修士,晏起还真没放在眼里,至于他们会不会被化神期的战斗波及,完全不在晏起的考虑范围。
说实话,这会儿还一身血的晏起,根本就不知道金瞳黑蟒被他斩断之后,幻境崩溃,其他那些人到底是死是活。
闻雀摸了摸鼻子,拽着晏起的袖子说:“小师叔,你一路辛苦了,要不先歇歇,身上这些血……你真的没受伤吗?”
与化神期的妖兽对上,即便是头受伤的妖兽,在对方拼死搏杀的时候,怎么可能不受伤。不过这一身血,还真不是晏起的。
晏起这会儿也反应过来,闻着满身腥臭的味道,狠狠皱眉。
一道灵光闪过,浑身上下再次光洁如新,也因此,衣服上那些伤口就再也隐瞒不住。
晏起:“……”
闻雀顿时眼睛就红了。
【小师叔还说没事呢,都伤成这样了!】
晏起:我什么时候说没事了!
他明明什么都还没来得及说,着急骂人去了,还没能骂出来!
【那么大的妖兽,还是化神期,能把妖兽前辈都伤成那样,小师叔身上肯定还能有其他的伤口,可他肯定不乐意说,嘤!】
晏起:“……”
“小师叔,虽然是句废话,但我还是想问,是不是很疼啊,要不要吃药啊,有没有内伤啊,要不我让小师弟来给你看看吧!”
“闻啾啾。”晏起很无奈,“你这不只是一句废话。还有,就临春河来了,他能怎么办?”
总不能这才没多久,临春河就已经膨胀到可以给化神期修士疗伤了?
“看看总是好的嘛?那要不然小师叔现在去找医修长老看看?”闻雀给晏起现场表演什么叫做蹬鼻子上脸,就差没直接拉着晏起去找人来看看,“小师叔你就是死倔,有伤咱就好好治,切不可讳疾忌医。”
晏起顿时再次被气乐了:“你还教训上我了是吧?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上了是吧?”
闻雀捂着脑袋喊:“小师叔我这是关心你!”
“我谢谢你哦!”晏起把闻雀往旁边一扒拉,不想看她那糟心的样子,“你给我消停点,现在是在收拾你!”
闻雀顿时苦着脸:“怎么还要收拾我啊!我已经知道错了!而且不是没出什么……事……嘛……”
说到后面,闻雀在晏起冰冷的眼神下,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随着底气一起消失。
“你还好意思说没事,怎么,打算真出事了,让我给你收尸吗?”
想到那个场面,闻雀一个激灵:真不至于!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