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不败一觉醒来,只觉头痛欲裂,酒气满身。
窗外人声嘈杂,间或有女人尖利的嗓音异军突起,让人愈发不耐。
自修炼葵花宝典之后,东方不败已逐渐厌烦了与外人接触,他随手拿起枕边一样事物,暗运内力,要击毙窗外之人,却觉出气海内力有异。
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他为了练武付出良多,岂能一夕付之东流?
难道是遭人暗算?
他翻身坐起,运转内息,只觉得暖洋洋的内力流转全身,全无了葵花宝典应有的阴邪之气。
身下也有了熟悉的感觉,那物事竟然又长了回来?
难道是时光回转?
东方不败忙起身去看镜子。
镜中人约莫二十六、七岁,有一双奇异的眼睛,竟仿佛是碧绿色的,亮的惊人。
他的五官算不得极俊美,肤色略苍白了些,睫毛略卷了些,鼻子过于直挺,唇略薄了些,组合在一起,却有种奇特的魅力,让人油然生出一股亲近恋慕之意。
东方不败怔怔轻抚那玉白的肌肤,忽然触电般收了回来。
这是一张陌生男人的脸!
窗外争吵仍在继续。
他大步走到门口,拉开门,喝道:“吵什么?”
一个身形彪悍、仆人打扮的壮年男子,正与老鸨争执,见他出来,大喜道:“少爷,你果然在这儿!”
那老鸨忙道:“李探花,我可是照您的吩咐办事,绝不透漏您行踪,不让人打扰您清净!”
刚刚就是她,嗓音尖利,吵得人头疼。
东方不败眼神一冷,吓得那老鸨退后数步,强笑道:“李爷既醒了酒,可需要姑娘们伺候?”
说罢,就向身后那些钗退鬓松、晨睡未醒的妓女们招手,高声道:“姑娘们,快来伺候探花郎!”
瞬间,睡眼惺忪化作精神振奋,一片莺莺燕燕,叽叽喳喳地就涌了过来。
东方不败神色更冷,怒道:“找死!”
衣袖挥出,老鸨连同前排的四、五个姑娘,全部翻滚着摔在地上,哎哎哟哟地痛哼起来。
这具身躯,内力果然不够,东方不败暗想,若是平日,这些人不死也要身残。
那壮仆愕然道:“少爷,你怎么......”
东方不败心下不耐烦起来,飞身出了青楼,在屋檐上几个起落,出了城去。
这具身体的轻功还算不错,与东方不败自己比起来,却又远远不及。
他走到城外,回身看去,只见城墙上挂着“保定府”三字。
自己竟从平定州到了保定府?不知是何种妖术?
保定府也有神教分堂,不如先过去打探一番。
他循着往年记忆,找到当地分堂,那里却只是一家布庄。
东方不败刚要转身离开,忽瞥见一匹颜色极鲜亮的红绸,他忍不住转身走了进去。
店铺里的胖掌柜,已经殷勤地迎上来,笑道:“李爷,又来帮林小姐买布吗?刚从南边运了一匹蜀锦过来,我拿给您瞧瞧!”
东方不败一连挑了三匹蜀锦、四匹丝绸,伸手去摸钱袋,却是空空如也。
饶是神教教主,见多识广,一时也有些尴尬。
那胖掌柜却笑道:“李爷忘了带钱?不妨事,改日我派伙计到府上去取就是了!这些布可要小老儿派人送到府上?”
拿着布走在街上确实不太像话,东方不败便道:“甚好!”
他转身出门,却一时怔住,难道当真要去这姓李的家中吗?他家中的人必然会看出差别,而且,也不认识路呀!
东方不败站在门口,隔壁胭脂水粉店的掌柜迎出来道:“李爷,给林小姐带些胭脂回去吧?上好的京城货色,皇后娘娘都在用呢!”
东方不败没经住诱惑,又赊购了一堆胭脂水粉,全部送到李府。
这下不得不去了,若是有人怀疑,杀了便是。
打定主意的东方教主,站住脚,望着车水马龙的路口,陷入深深的思考。
幸而,那青楼里见过的壮仆,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叫道:“少爷!”
东方不败露出了点儿由衷的笑意。
那壮仆却毕恭毕敬地跟在主人身后,一步也不多走。
东方不败实在不知方向,只得道:“我累得很,去给我找顶轿子来!”
壮仆惊讶了片刻,立刻逻辑自洽了:“少爷是不是身子不适?我这就去找轿子来!”
东方不败坐在轿子里,那壮仆在一旁健步如飞,仍不忘劝道:“少爷也该保重些身子,表小姐今日已经去探了龙大爷,想来很快就会有所决定了!”
五大三粗的汉子,在大街上擦眼抹泪地道:“只是,少爷你这样做,心里该有多苦啊!”
这说的都是什么和什么?东方不败靠在轿厢上,闭目养神,对什么小姐、少爷全然不放在心上。
到了李府,东方不败下了轿,抬头望去,只见这府邸气势恢宏,宅第连云,门上一副对联:一门七进士,父子三探花。
这身体的主人竟还是名门子弟!眠花卧柳,醉生梦死,想来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的浮浪子弟。
东方不败冷笑一声,走了进去,对壮仆道:“我要睡觉,你先去给我收拾一下!”
那壮仆迟疑一下,还是忠心地一路小跑而去。
东方不败暗暗跟在后面,进了一处叫做冷香小筑的院落。
他酒醉初醒,实在头疼的厉害,躺在床上,却又如何都睡不着。
正辗转间,进来一人,柔声细语地道:“表哥,我听铁传甲说你喝多了,特意给你做了醒酒汤。”
东方不败坐起身,见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肤色苍白,身子单薄,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美人。
这女孩子,简直是自己理想中的样子。
东方不败神色和悦了些,走过去,端起她手中的醒酒汤,略嗅了一嗅,一口喝了。
那少女忙道:“表哥,仔细烫!”
见表哥已一口喝干,她忍不住笑了,又略带羞意地道:“表哥,你今日买的的那些东西,我很是中意!”
东西?我的锦缎和胭脂水粉!
东方不败刚想开口要回,那少女忽然跑了出去,又拿了一件新衣进来,笑道:“这是给你的回礼!”
说罢,将衣物往东方不败手中一塞,俏脸羞红地跑走了。
东方不败抖开一看,是一件浅蓝色长衫,虽然不是他喜爱的红色,胜在花纹精致、针脚细密。
他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物,酒气挥之不去,便叫人给他准备洗澡水。
那叫铁传甲的壮仆走了进来,看少爷拿着表小姐做的衣衫,喜道:“少爷,你想开了?这就对了!表小姐本就是你的未婚妻,如何能让与他人?你们这样和睦,老爷在九泉之下,也能安心了!”
未婚妻让与他人?这是什么迷惑操作?
东方不败愈发觉得这身体的主人十分有病。
铁传甲并未察觉他神态有异,一边忙忙碌碌地为东方不败安排洗澡水,一边絮絮道:“龙大爷正值壮年,虽病得险,一旦说清利害,未必不会立时就好呢?况且表小姐自幼与少爷定亲,一向又感情很好,即便是龙大爷有救命之恩,也不至于要如此才能报答呢?”
东方不败有些听明白了:“姓龙的救了姓李的,姓李的就要将未婚妻让给他?”
他人称指代很有问题,铁传甲见他一副局外人的模样,深恐少爷是伤心得疯了,忙道:“却也不止如此,我知道少爷也是为了表小姐考虑,不希望她跟着您遭受江湖风浪,想让她过上安稳日子。”
什么鬼逻辑?
东方不败冷笑道:“不忍心她遭受江湖风浪,倒忍心让她嫁给一个没有感情的陌生人?”
铁传甲大喜:“少爷如今想得明白,是再好也没有了。作为一个女子,还有比嫁给少爷更幸福的归处吗?”
东方不败嗤笑一声,深不以为然。
铁传甲弄好水出去,东方不败却又犯了愁。
自从他和莲弟在一起后,已经立志要做个相夫教子的好妻子,现在却要面对一个陌生男子的身体。
他闭上眼睛,解了衣衫,在水中胡乱用布巾擦洗了,幸亏这身体本就很干净,不过沾染了些酒味、脂粉气。
东方不败洗了澡,穿上干净衣服,只觉得神清气爽,想要出去走一走。
他侧身去拿扇子,猛然瞥见房内有一男子,玉树临风,神清俊逸,身姿俊雅实为平生所罕见。
他身形一动,才察觉原来是墙边的一面铜镜,映出了自己的身影。
这人确是长得不错,东方不败微微一笑,可惜是个男人,既然遇到了如此奇异的灵魂变换之事,何不让自己直接成为一个女子?
东方不败心底一叹,信步走出房门。
从现有信息来看,这府内不过是少爷、表小姐、龙大爷几个人,况且这身体身法不弱,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他转过长长的雕花游廊,一个小丫头匆匆赶过来,道:“少爷,龙大爷又不好了,您快去看看吧!”
有救命之恩的龙大爷,难道武功比这李少爷还高吗?
东方不败起了好奇心,跟着那小丫头进了一处院落,远远就听到撕心裂肺的咳声。
他走进房内,只见一个年轻汉子躺在床上,面色蜡黄,双眼无神,看见他进来,只虚弱地抬了一抬眼皮:“寻欢,你来了。”
然后,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对于一个气息奄奄的病患来说,这咳嗽声未免也太大了些。
东方不败冷冷地看他表演,心下道,原来这身体的主人叫李寻欢,这名字也太不探花郎了!
咳嗽过去,那“病恹恹”的龙大爷又道:“寻欢,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只可惜未能得偿所愿,与贵表妹有个结果……”
“未婚妻!”东方不败冷冷地道。
龙大爷愕然:“啊?”
东方不败毫不留情地继续道:“我表妹就是我未婚妻,朋友妻不可戏,你要是再敢觊觎我未婚妻,就不再是我的朋友!”
龙大爷:“??”
东方不败优哉游哉地坐在椅子上,翘起一条腿,继续补刀:“你住在我的家,吃我的用我的,还肖想我的女人?”
那姓龙的强笑道:“寻欢,我实在不知林姑娘是你的未婚妻……”
东方不败站起身,弹去衣襟上不存在的灰尘:“你现在知道了,死心吧!”
他转身就走,这样的货色,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
姓龙的在背后嘶声喊道:“寻欢,难道你忘了关外三凶,以及治伤护送之情了吗?”
跟我东方不败有什么关系?
东方不败走出门外,对站在门口的仆人道:“他要是再这样吵,就撵到柴房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