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
谢均礼没有搭理他, 抬下巴示意,“去给暖壶换水。”
何向也没想到自己说一句话,又来一个活, 敢怒不敢言,他站起来拿起水壶大步往厨房里走, 心里暗暗期待一会儿徐姐起来骂人。
至于徐玉清起的晚,何向已经习以为常了, 她身体差,何向是清楚的。
以前还有一觉大中午还说困的呢。
细心的把暖壶里剩下的水给倒盆里, 热水涮一涮,再小心翼翼的用水瓢往里面装满热水。
锅里满满当当的一锅水, 很快少了一半。
谢均礼这时候也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徐玉清一会洗漱的盆,拿过何向手里的水瓢,打了一瓢暖水,又去洗澡间把徐玉清洗脸的帕子给洗干净放进去暖着, “看着锅, 好了就拿起来。”
“成。”何向应了一声。
谢均礼点点头, 转身回去伺候媳妇儿了,打开房门,一片雪白在眼前, 脚步顿了一下, 他快速进去关上房门后反锁。
“换衣服记得锁门。”谢均礼皱着眉说道, 但是眼神就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看到她身上暗红的痕迹, 眼神越发幽深。
徐玉清没在乎,转过身来继续套衣服, “家里除了你会开房门还有谁。”
何向根本就不会往房间里面走,谢均礼被她的话一噎,好像确实是这样,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免得最后防的是自己。
徐玉清没理他,快速穿上衣服,洗漱干净干净打开门走出去,“何向,我来吧。”
看见何向准备下饺子的时候,她慌的赶紧出声,小跑过去。
她的声音太着急了,何向被吓了一跳,手里的饺子差点直接丢下去,好不容易拿稳,徐玉清就走了过来,夺过他手里的饺子。
“你去歇会,让我来!”她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
还好这饺子没有让他下去,不然就吃不了了。
热的滚烫的水,放冻得实诚的饺子,还没有掰开,有些粘连在一起了不掰开直接下锅里煮就会粘在一起,分也分不开。
徐玉清用手一个一个地把饺子给掰开,再下锅,其实冻的饺子冷水下锅是最好的,不过热水也行,多煮一会儿罢了。
旁边那个锅火也旺得很,徐玉清打开锅盖瞧了一眼,是包子,也不知道蒸了多久,水都要煮干了。
徐玉清赶紧用布包着手,把盘子拿了出来,“谢均礼!快点拿出去!”
听见声音的不是谢均礼,而是距离最近的何向,他赶紧过来接过滚烫的盘子,但是布满厚茧的手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烫意,直接空手拿了出去。
徐玉清震惊的看着他,再看了看自己的手,内心佩服。
转回去看锅里,饺子已经漂浮了起来,但是这还不够熟,她转身去了柜子里头,拿了一个碗舀了一碗凉水,直接往锅里倒。
这样子连续三回,饺子一定熟了。
盛起来,今天心情好,徐玉清打算给他们吃一个新鲜的,把饺子放一边,洗锅,锅烧干,火熄灭降降温再倒油,饺子就可以下去了,等着煎饺的时间调一碗淀粉水。
饺子小火煎到两面金黄,淀粉水就可以倒进去,调的浓稠的淀粉水一下锅就发出滋啦滋啊的声音,不需要多久,水分就被煮干了,剩下一层‘冰衣’。
小心的用铲子把饺子盛出来,金黄的饺子下面有一片酥脆的冰衣,特别好看,可惜家里没有大白盘子,装进去会更好看。
“吃饭了!”她把饺子捧出去,大声喊道。
谢均礼从院子里走了进来,何向跟在后面,两人鼻尖已经冒汗了,徐玉清看了一眼,“你们干啥了?”
打架了吗?
谢均礼和何向对视了一眼,“没事,就是扫了一下院子。”
扫院子?徐玉清好奇的看了过去,“就一个院子你们两能出汗?还不够你们热身的吧?”
她理所当然的话语让谢均礼和何向有些许的尴尬,谢均礼摸了摸鼻子,大步走进厨房拿碗筷,躲避过这个话题。
徐玉清看着他们两,摇摇头,“幼稚。”
几人终于坐下来吃起早饭,何向看着眼前的饺子有些好奇,夹了一个,第一口就是朝着冰衣咬得,酥脆的冰衣轻轻一咬,就碎成了好几块,何向眼睛一亮,直接一整个塞进了嘴巴里。
饺子的肉汁和酥脆的冰衣在嘴巴里刚刚好,油润适口,何向吃了一个忍不住又来了一个。
谢均礼在一旁本来认真的啃着包子,看见何向吃的这么香,好奇的放下包子,自己夹了一个饺子。
奇怪,味道还是那个味道,但是感觉更好吃了。
本来软滑的饺子皮变得脆韧,谢钧礼很爱这个味道。
他眼底微微一亮,筷子也朝着饺子进攻。
一顿早饭吃完,徐玉清吃的饱饱的,倒是很精神,但是这两个男人吃个早饭差点又打了一场架,徐玉清都无奈了。
“吃饱收拾一下吧,咱们今天准备年夜饭了。”
是的,因为何向的关系,今年他们的年夜饭要提前一天,因为时间不多,何向大年三十就得坐火车回去了。
没办法,路上耗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回来一趟路上就得三天,回去也是一样的时间。
昨天刚回到,明天下午就要走了。
徐玉清忍不住叹了口气,但是也一起吃了团圆饭,那就好了。
说干就干,徐玉清也没多歇一会儿,立刻就坐起来收拾,也已经快十一点了。
三个人其实吃不了多少菜,但是毕竟是过年,平时复杂且麻烦的菜,也只有这个时候能做了,而且徐玉清还是想着给何向一点没吃过的。
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在军队没少受苦,虽然长高了,但是脸上的肉都没了。
徐玉清把仓房里的猪肚给拿了出来,这猪肚已经提前给洗干净了,现在直接放水里缓冻就行了。
后院里还有一只活鸡,是谢均礼之前偷偷抓的,也是徐玉清的要求,身为一个盐城人,她从小见过过年的大菜就是白切鸡,但是之前因为冻过的鸡都会有一股腥味,她就没有这么做过。
谢均礼知道了之后,特地藏着弄来一只鸡,在后院里弄了一个小笼子养着,还好这边偏僻,母鸡也不爱叫。
猪肚缓冻,徐玉清就准备带着谢均礼杀鸡了,谢均礼虽然也是村里长大的,但是小时候家里那个条件,他根本就没有杀过鸡。
徐玉清倒是知道怎么杀鸡,但是她自己不敢。
就怕母鸡一个不顺气给她来上一口。
把刀子给磨锋利,递给谢均礼,“割脖子的时候小心点,别溅到身上了,留下来的血滴到碗里面。”
谢均礼点点头,“好。”
这鸡虽然被关在小屋子里面,没了风,但是还是冷的很,吃的也少了些,谢均礼轻轻一捏,就成功遏制住了这只鸡。
生疏的割脖子,徐玉清提了一桶热水出来,“来吧,你们两拔毛。”
拔毛何向自告奋勇地站了起来,以前家里他爹有空会上山打打牙祭,他时常会帮忙,两个大男人蹲在一起,认真的处理一只鸡,徐玉清也开始处理其他的菜。
上好的五花肉是五花三层的,徐玉清特地买了一大块,均分切成正方形的方块。
她要做扣肉,五花肉洗干净,把猪皮给烧干净下锅煮十来分钟,大概煮熟了以后立刻捞起来过冷水。
捞出来晾干水分之后用签子在肉皮上扎洞,一定要扎的均匀,这个用的时间就比较久了,等徐玉清扎完,十分钟也过去了。
白醋一小瓶盖,直接倒上去用手涂抹均匀,再来小半勺盐,弄好之后等个三十分钟就成了。
炸扣肉不难,但是要把扣肉炸好很难,徐玉清当时为了学好这个技术,手被烫的一个又一个的大包,可以说,她现在炸扣肉的手艺,很多年的老厨师都不一定有她这么会把控油温。
起锅,把炸东西的油倒入锅里,见还不太够,徐玉清还添了一点新的油,趁着油冷的时候丢一双竹筷子进去,这是为了防止一会扣肉下锅的时候粘住锅。
毕竟大柴锅,火候还是不够均匀。
徐玉清快速的把扣肉拎起来,半个小时肉早就已经风干了,表面没有了水分,把肉皮朝下,三成油温的时候丢下去,这时候,肉下锅不会有什么反应,很安全。
火控一定要把握住,不能太高,否则肉外面焦了,里面还没有炸到。
就保持这么低温炸,大概二十分钟之后迅速捞出来,加柴火,把油烧到冒烟,袖子撸下来,拿一个锅盖保护脸部,快速的用铲子把肉放下去。
下油锅的一瞬间,仿佛爆炸了一样,徐玉清快速后退,只是手背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烫到了一个小红点。
指甲抓了抓,起了一个小水泡,有点疼,但是她已经习惯了,没有多在乎,她的双眼都在锅里的扣肉上。
等到这爆炸平静下来,扣肉就快好了,上前用铲子确定一下,肉皮是否足够酥脆,颜色是不是够上色,就可以捞出来了。
这时候还不要急着盛出来,皮再炸多一点时间,这样炸出来的扣肉皮才会像云朵一样膨胀,蒸炖的时候才会吸收更多的汤汁。
数着时间,一块扣肉终于好了,徐玉清松了口气,盛出来放好,炸好的扣肉如果吃不了可以就这么冻着保存,可以放很久。
炸好的扣肉不能立马料理,还得等冷却后放水里泡两个小时,把皮泡涨才好吃。
就是因为很麻烦,徐玉清才一直懒得做这道菜。
另一边,谢均礼和何向也终于处理好了鸡,按照徐玉清的要求一切弄的干干净净的,谢均礼的额头上一片薄汗,这处理鸡也是够累的。
还得小心力气,不然会把皮给抓破。
何向拿过鸡,邀功的走了进去,“徐姐!弄好了!”
徐玉清刚好处理完扣肉,接了过来,“行,你们去歇会吧,弄了这么久。”
何向点点头,好奇的眼神忍不住看向盘子上金灿灿的扣肉,有些好奇但是又不好意思问,大步走出去和谢均礼一起扫院子去了。
用水把刚刚的战场处理干净,味道随着水流走了,谢均礼打开院门,把地上的鸡毛丢出去,刚好不远处有一群军嫂在聊天。
“哟!谢团长弄啥呢!”说话的正是钱嫂子,她好奇的看向谢均礼的手臂,鼻尖忍不住动了动,这是?鸡毛。
谢均礼没有什么反应,淡淡的走了过去,丢在篓子里,没有回话。
钱嫂子倒也不觉得尴尬,就冲谢均礼上回这么帮她,她就把谢均礼当成恩人了,看着他淡淡点了个头就回去,她还笑呵呵的回应。
旁边的军嫂打了一下她的肩膀,“诶,你热脸贴冷屁股干哈!”
钱嫂子瞬间冷了脸,“啥热脸贴冷屁股啊!说话咋那么难听呢!人家谢团长不爱说话这不是正常的!要是他和我说话了我还吓着了呢!”
气哼哼地顶了回去,她直接转身回家,本来说好去她家请教一下咋打毛线衣的也不去了。
屋子里,谢均礼可不知道外面的插曲,他和何向两人就跟一个棒槌一样,站在厨房的门口,等着徐玉清随时给他们分配任务,没有任务的时候就用那双眼睛垂涎的看着徐玉清。
当然,何向看得是徐玉清手里出来的美味。
今晚这个扣肉有两个吃法,一个是直接把炸扣肉切成薄片,沾酸甜的酱汁,解腻又香脆。
另一个是红烧扣肉,因为没有适合蒸扣肉的配菜,徐玉清直接把扣肉切成八毫米大小的厚片,丢在大盆里,盆里有徐玉清提前调制好的酱汁,混合均匀之后放碗里码放整齐,“烧火蒸肉。”
“好。”谢均礼反应快一步,迅速走了过来点火,接过徐玉清手里的碗,放进锅里,盖上锅盖。
蒸扣肉的时候就可以处理鸡了,一大锅水,烧热之后放入姜葱,再等待一会,拎住鸡头放进水里,滚烫的水让鸡皮瞬间变色,鸡皮也收缩了起来,徐玉清心里默默数着秒,十秒之后迅速提起来。
也是十秒,又把鸡给放下去。
这个重复的动作一直持续三次,这个鸡就算是好了,可以松手直接把鸡给丢进去了。
这时候水就不能沸腾了,必须小火,慢慢煮二十分钟就可以捞出来过冰水了,这时候,把猪肚切成丝丢进去,鸡捞出来,猪肚汤也就好了。
两个大肉菜,一道汤都准备好了,徐玉清也可以歇息一会了,走过去,“你们饿吗?”
一晃眼都三点多了,早上快十点才吃到早饭,她倒是不饿,但是这两个男人可不一定。
不过这种时候,这两人就会显得格外的有默契,都不需要对视,直接脱口而出,“不饿。”
谢均礼走了过去,擦了擦她额角的汗水,“你歇一会吧。”
“好。”徐玉清点点头,站的太久了,确实有点不行了,而且她也很久都没有用心做过一顿饭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何向做饭比谢均礼稍微好点,起码不会出现无厘头的事情,所有这只鸡的后续,交给了他。
把鸡提起来,谢均礼把盆端了过去,盆里的水是徐玉清提前端出去冻着的,按照徐玉清的要求,把鸡放在冰水里十来秒,赶紧捞起来,放好等着她一会儿处理。
徐玉清慢悠悠喝完一杯水,才站起来准备继续做饭,谢均礼给她重新套上围裙,把散出来的头发收拾回去,“小心点。”
“嗯。”大步走进去,徐玉清拿起菜刀,这刀和菜板已经让他们两用热水烫洗过,手起刀落,鸡肉顺利分开,很快的,一只鸡乖乖的躺在了盘子里。
不过徐玉清琢磨了一阵,这两人已经习惯了重口味的,说不定吃不惯这么淡得,想了想,剥了几根葱和辣椒,下锅,倒油,小半只鸡和鸡杂一起倒进去,迅速来了一个爆炒鸡肉。
一鸡两吃就好了。
徐玉清满意得点点头,锅里炖着的红烧扣肉也好了,快速端出来,“我再炒个青菜,咱们就准备开饭。”
“好。”何向眼睛发亮,赶紧把洗好的白菜端到徐玉清手边,“给。”
看着白菜,徐玉清都忍不住失笑了,“居然洗好了。”
看来很着急,既然如此,她也加快了速度,炒了一个解腻的酸辣白菜,又赶紧把炸扣肉的料汁给做好,白醋倒进碗里,切几圈辣椒,蒜末拍碎剁成沫沫加进去,这就好了。
“行了!吃饭吧!”徐玉清坐下来,看着桌上虽然菜系不多,但是都是大菜,满意的点点头。
每份菜量都很大,她把蒜醋的蘸料放在炸扣肉旁边,“这个扣肉干吃腻得很,蘸一下这个蒜醋就不会腻了。”说着,自己也没忍住先来了一块。
剁碎的蒜和醋形成微妙的辣味,配上酥脆的肉皮,绝了。
谢均礼把饭碗递给她,何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眼睛发亮,“等会,还有个好玩意!”
说着,赶紧站起来,去堂屋边的柜子里,找出了他带回来的酒。
“这玩意!可带劲了!”他晶亮的双眼看向谢均礼。
徐玉清有些好奇的看了过去,一瓶白酒,看着还挺好看的,突然的,她也有些心动,“辣吗?”
“不辣,好喝!我们连里的兄弟自己家里酿的,冷的时候出任务壶里都装着这个!喝一口可暖和了!”
说着,他小跑进厨房里面拿了碗来,给他和谢均礼倒了满满一碗,至于徐玉清的,他在谢均礼的眼神下,只倒了一个碗底。
好在,徐玉清也没有多纠结,她本来也没有多爱喝酒。
接过碗,她浅浅的抿了一口,一瞬间,她被辣的整张脸皱起来,忍不住吐舌头,她喝的快,何向收拾着酒瓶没看见,但是躲不过时时刻刻注意她的谢均礼。
赶紧端过她手边的杯子,喂她喝了一口水,“咋样?”
徐玉清摇摇头,后劲太足了这玩意,抬眼,眼睛已经带着水意,“何向,你才刚十八呢,你就喝这玩意。”
十八,何向淡定的喝了一口,“十八咋了,我战友三岁就开始喝了!”
她晃了晃脑袋,三岁,难道自己比三岁孩子还菜?
脑袋里想着,她瞬间就不服气了,拿过碗直接一口闷了,这不喝还好,一喝,她成功得把自己给干懵了。
谢均礼也愣住了,这几年来她也不是没喝过,但是还是第一次这样,拿过自己的碗,尝了一口,他瞬间皱眉,“这么烈的酒你也拿给她喝?”
何向尴尬的舔了舔唇,“我怎么知道?我喝着没啥事啊!”
两人看着低头认真数米饭的徐玉清,都没想到会是这个情况。
好在,徐玉清虽然喝醉了,但是还是有意识的,她乖乖的坐着,有点像一个孩子,自己拿着饭碗,哪怕夹菜夹的颤颤巍巍的,也要自己夹菜。
“我自己来!”她生气的挥手,把谢均礼的手给打掉,“我自己夹菜!”说着,给自己夹了一个大鸡腿吃。
见她这样,谢均礼也不勉强,把椅子靠着他,坐的近了些,方便随时照顾她。
何向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知道是自己的错,低头自己啃着自己的菜,头也不敢抬。
不过,何向刚开始还害怕呢,一吃上就吃开心了,一口酒一口菜,没过多久,屋子里就又多了一个醉汉。
谢均礼看着两个脸红得跟抹了胭脂一样的人,无奈摇头,把徐玉清夹给他的鸡腿三口两口吃掉,刚放下骨头,下一秒徐玉清又夹了一块扣肉给他。
这顿饭,辛苦的是谢均礼,他摸着肚子,撑的十分难受,徐玉清自己吃饱了,但是还是要夹菜给他,不吃她就皱眉,谢均礼舍不得,又塞进了肚子里。
另一个何向倒是安安静静的,吃饱了就发呆,但是看着空掉的碗一直找酒喝,谢均礼摇摇头,站起来,一把抱起徐玉清,先把她送回房间,让她好好躺着,给盖上被子,不放心的大步往堂屋走,弯腰直接把何向给背了起来。
何向比他瘦一些,腱子肉没有那么多,可是谢均礼背起来也毫不吃力,脚步稳当。
“我!我——我的酒呢!”何向却不老实,在谢均礼的背上四处望,想找酒喝。
谢均礼被他这猛的一动差点抱不动人,就差一点就要把他给丢出去,还好最后稳住了脚步,“给我老实点!”他不悦道。
可能是积在骨子里的害怕,何向立刻闭上了嘴巴,“行吧。”
他闭上了嘴,低着头,一脸的严肃,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均礼直接背回于家,也懒得给他洗漱,大男人少洗一顿不会有啥事,直接给他放在床上,被子盖住,还给他烧炕添柴火,“我走了。”
看着床上半睡半醒的何向,他紧皱着眉头,有些放心不下,但是家里还有一个更让他放心不下的。
何向这回也是喝多了,喝了一碗,以前他最多就是喝三口,他努力的睁开眼睛,“行!一会我还得起来收拾收拾呢,你去吧!”
谢均礼半信半疑的走了,却不知背后,何向在他走了之后,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上了山,在山包前昏昏欲睡,就这么坐了一个多小时,呆到自己清醒过来才回家睡觉。
另一边,谢均礼大步赶回了家,还好,徐玉清还乖巧的躺在炕上,没有睡着,就这么睁着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
谢均礼放慢了脚步,喘匀气息才走过去,“我去热水给你擦擦。”说着,拿起杯子给她盖上。
可下一秒,徐玉清看了过来,盖着被子的她格外的乖巧,看向谢均礼,嘴唇轻轻张开,一字一句:“我!不!盖!”刚说完,被子就被她狠狠地踢走了。
······
一点也不乖,谢均礼无奈的看着她,凑上前摸了摸她的头,确定是正常的温度,手脚也是热的才不犟着要给她盖被子。
“那我去暖水了?”
他询问的看着她,徐玉清花了一些时间才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摇头。
“你知道吗?”
“嗯?”谢均礼被她扯着在炕边坐下,看着她。
徐玉清坐了起来,一脸的严肃,“你知道吗,我最近很忙。”
谢均礼挑眉,她都辞职了还能忙什么,满眼认真地看着她,“忙什么。”
嘿嘿,徐玉清笑了起来,赞扬的摸了摸他的脸颊,认真的,一字一句说道:“忙着喜欢你。”
说完,一个轻轻柔柔的吻,落在了他嘴上。
她这突如其来的一出让谢均礼满是震惊,看着她,脸颊热度升了起来,忍不住抿唇,但是眼里溢出欢喜。
“我也喜欢你。”他轻声说道,看着傻笑的女人,忍不住浅浅的笑了起来。
徐玉清眨了眨眼睛,听到了这句话,心里也有些小雀跃,有些开心,“我要喝水。”
“好。”
摸了摸她的头,谢均礼觉得,哪怕此时此刻她要天上的星星,他都会想办法去摘,心里抑制不住的欢喜和暖意,他加快了速度,赶紧倒完水回来,看到她的第一刻,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喝吧。”他温声说道。
徐玉清凑上前去,虽说是凑上前,也只是简单的挺直腰,伸长脖子去够水杯,谢均礼无奈凑近,今夜,看来不好过。
事情果然就和谢均礼想的一模一样,一整个晚上,他都没有好好的合眼,他也喝了一碗酒,可那股燥热远远不及她随意凑过来感觉到的燥热。
他无奈的转身,把她揽进怀里,轻轻禁锢住她,不让她乱动,咬着牙,“你再乱动,我就忍不住了。”
他说这句话的本意是威胁她,让她安静下来,可是喝醉酒的人,好像完全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竟然伸出手,去摸他的喉结。
谢均礼酥麻了半身,彻底忍不住了,正要动作之时,徐玉清猛的开口了,她睁着眼睛,眼神还是不太清明,迷茫看向谢均礼,“帅哥,你怎么在我家,看我刚拿奖就来诱惑我吗?我跟你说,虽然我有很多钱,但是我不会受你的诱惑的。”
说完,她肯定的点头,但是那只手一直在他的身上流转。
谢均礼被她的胡言乱语弄的微微冷静了下来,身体还是一样的火热,大手摸上她的脸,脸上的表情严肃,认真地看着她,眼底带着疑惑,“你拿了什么奖。”
“美食博主啊!我跟你说,我很厉害的~你现在拿出手机关注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签名啊!”
“我跟你说,我现在还是单身,帅哥我们去喝酒啊~”
徐玉清突然坐了起来,小脸粉红,迷离飘渺的眼神四处转,好像是在找什么东西,谢均礼不知道她在找什么,但是全身上下好像被一桶水浇了下来,心里拔凉拔凉。
他听不懂她的话,但是听得懂,他完全不在她的世界里面。
“你嫁人了没有。”他把她拉了过来,恶狠狠地说道。
结婚?徐玉清脑子里还在回想着自己刚拿了大奖,端着酒杯和大家庆祝呢,光鲜亮丽,她毫不犹豫的摇头,“我这么漂亮的大美女怎么会结婚?你想什么呢!”
谢均礼猛的闭上眼睛,仿佛有汹涌的海水把他淹没,一阵窒息感袭来,常说酒后吐真言,她这算不算真言。
谁喝酒能把自己嫁人都忘了。
“那谢均礼是谁。”充满希冀的眼神看向她,这就像是最后一根稻草,悬着的心随着她的动作七上八下。
徐玉清倒是没有发觉,她现在脑袋晕乎乎的,天旋地转,皱着眉头,“谢均礼?谢均礼?”疑惑的嗓子轻轻喊了两声,谢均礼原本还带着忐忑,现在彻底心凉了半截了。
看着她,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徐玉清倒是自娱自乐的躺下了,时不时哼笑两声,玩累了就闭上双眼睡觉,房间里也彻底暗了下来。
然而,她的身旁,谢均礼睁着眼睛,翻来覆去也睡不着,心里无数次安慰自己他只是喝醉了,但是她冷漠的语气太过于肯定,他心里一阵刺痛。
就这样,他睁着眼睛,直到天亮。
太阳升起,黑夜慢慢明亮,谢均礼眨了眨通红酸涩的双眼,看着徐玉清,她终于有了动作,皱着眉头好像很难受的模样,嘴里止不住的发出嘤咛的声音。
他还是抵不过下意识的反应,直接把她抱了起来,单手给她倒了一杯暖水,喂到她嘴边。
徐玉清小口小口的喝着,暖水流过喉间,她终于慢慢的恢复了意识,睁开了眼睛。
这一睁开,就是一个憔悴的脸庞,新冒出来的胡茬,满眼的红血丝,徐玉清被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谢均礼没回话,看向她,眼神沉痛而温柔,几秒后,他低哑问道,“你还记得昨晚发生的事情吗?”如果不记得,那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他心里想到。
喝醉酒胡言乱语也是常有的事情,他何必在意。
可徐玉清几秒后的脸色,让他有种不太好的预感,“你记起来了?”
徐玉清害怕的看着他,心里止不住恐慌,她记起来了一点,她想到自己对他说了职业,说了一些调侃的话,谢均礼是军人,他会不会对自己有所怀疑?
一瞬间,她下意识的挣开了谢均礼的手臂。
下意识的动作做完之后,她才注意到谢均礼的神色,当下,两人都不知道该如何。
徐玉清着急的想解释,“不,不是,我只是······”
难道要把自己那神奇的经历说出口吗?不,不可能的,谢均礼不会相信,她闭上了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两人互相对视着,可是谁也没有说话,徐玉清早已经心虚的低下头,只留给谢钧礼一个毛茸茸的头顶。
谢钧礼闭上眼睛,说不清楚自己是什么感觉,他其实是知道的,她最初就是想离婚的。
是他,非要把她绑在一起的。
不禁苦笑,眼角不知不觉,流下一滴泪,他沙哑声音在徐玉清耳边响起:“解释也懒吗?”说完,他抬起徐玉清的下巴,“我想知道,你昨晚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徐玉清瞳孔一缩,心里万分紧张,支支吾吾,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谢均礼彻底心冷了,“我出去一趟。”
说罢,松开手,她的下巴两道明显的指痕,他没看见,用了最快的速度逃离了房间,逃离了屋子,留下徐玉清迷茫的看着无人的房间,心里无限苦涩。
张张嘴,她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只觉得最近很莫名其妙,以前大家都说她的酒品很好,喝醉了就会乖乖睡觉,怎么偏偏昨晚,她这么多话。
苦涩的闭上双眼,徐玉清心里跟吃了黄连一样哭,她走下炕,还是感觉天旋地转,人很不舒服,大步走了出去,谢均礼不在家里。
不死心的在院子里找了一番,还是不在,应该就是出去了,何向一会儿会来,徐玉清勉强的振作了起来,去厨房给何向蒸了包子,烙了馅饼。
心思不在做饭上面,烙出来的馅饼颜色也不太好看,有些太浅,有些太焦。
留出早上吃的分量,其余的徐玉清用牛皮纸三个三个的包起来,方便何向在车上吃。
准备好了馅饼,她又转身去柜子里拿出两罐肉酱,一罐是不辣的香菇肉酱,这还是新下来的山货,味道香浓,特别的香。
另一罐是何向爱吃的,带着微微的辣味,满满的芝麻花生,下馒头特别好,用布包好,免得路上颠簸破了,准备好,就等着何向了。
她坐在长椅上,外边的阳光照进来,屋子里一片暖意,但是徐玉清就是觉得有点冷。
谢均礼还没回来,她呆呆坐着,好不容易听到了声音,徐玉清猛的站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进来的是何向。
眼里抑制不住的失望,她勉强的笑了笑,“吃早饭吧。”
何向按着头,没有注意到徐玉清的神情,脸上有些难受,浑身又有些腰酸背痛,这是因为他昨晚靠着树坐了一个多小时。
“徐姐,老谢呢?”何向疑惑的问道。
徐玉清一愣,尴尬的扯了扯嘴角,“他有事,临时出去了。”
何向点点头,没想太多,这在军队里是很正常的事情,临时出任务啊,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眼神闪烁,大口大口咬着馅饼,配着一碗鸡蛋汤,肚子里暖暖的,人都精神了。
一顿满足的早饭吃完,他才注意到徐玉清都没怎么动嘴,眼神思索几瞬,他就猜出来了徐姐食不下咽的原因是什么。
肯定是太担心老谢了。
只是他嘴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抿唇,“徐姐,没事的,老谢肯定很快回来。”
他认真的劝解道,只是话音刚落,门口就有了动静,谢均礼出现在门口,眼神幽深,一脸胡茬,看着居然有些沧桑样子。
三人莫名其妙的呆住了,何向左看看谢均礼,右看看徐玉清,这不是说出任务了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迷茫的眼神四处转,谢均礼垂下眼,大步走了过来,拿过餐桌上的东西,“走吧,我送你去车站。”
“啊,啊哦哦!”
气氛的尴尬何向终于感受到了,看着垂着头好似在认真吃包子的徐姐,另一边看也不看一眼徐姐的老谢。
何向终于咂巴出味道了,这两人又吵架了。
有心想劝解,只是嘴巴刚想张口,就被谢均礼的眼神吓退了。
他赶紧闭嘴,算了,老谢的事他管不着,这两人好成这个样子,肯定很快就好了。
何向的想法很好,只是可惜,这次注定不能让他如愿,比起徐玉清的佯装冷淡,徐玉清发现,谢均礼才是真正能狠的下心的人来。
哪怕是她主动求欢,软声道歉,他也能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她,不发一语,照样转身去了小房间睡下。
这个年,过的不是很好。
徐玉清迷茫的看着地上的行李,明天她就要去上学了,本来说好的买房子,因为颜澜突然的生病也落了下来,她也没有心思自己过去看看。
只是现在,她看着衣柜,衣服已经收拾好了,但是钱,她不知道要不要拿出来。
心中万分犹豫,最后,她还是把钱盒子给放了回去,把衣柜门关上,这样,自己就有了回来的理由,不至于那么苍白。
去上学的那一天,于文耀要带孩子,不止是于送接受不了,还有那个小的在襁褓里好像都感受到了离别的气息,据颜澜说,哭得不行。
颜母一个人怎么也哄不好这两个孩子,于文耀没办法,只能放弃送颜澜的想法,红着眼眶看着她提着行李走掉。
坐在车上,后座上两个女人眼眶通红,副驾驶上,谢均礼神色憔悴,闭着眼睛。
这股安静,一直到火车上,才被颜澜察觉。
第一百八十二章
坐火车去邻城不算远, 买的是坐票,好在现在车上没有多少人,而且大抵都是去上大学的青年, 每个人脸上带着兴奋。
徐玉清坐在靠窗的位置,谢均礼就坐在她的对面, 旁边是颜澜,再旁边还有一个男人。
颜澜好不容易才止住了思念的心情, 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这两人, 怎么回事呢?一句话不说,颜澜皱着眉, 观察着徐玉清和谢均礼两人。
可是这观察下来, 她更是心惊,玉清一直看着老谢,那就肯定不是玉清在闹脾气,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老谢在闹脾气?
心下一惊, 她审视的眼神看向谢均礼, 谢均礼感受到这眼光了,但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端着坐好, 闭目养神。
颜澜左看看右看看, 有心想问一句, 但是旁边有人,她也不好说, 这整个车厢这么多空位置,也不知道这卖票的怎么回事?怎么会来这里。
徐玉清看着窗外的风景, 眼神恹恹,到最后,这一路上,三人居然安安静静的度过了。
下车的时候,谢均礼早早的就站了起来,留下一句,“我去拿行李,你们跟上。”就直接大步走了。
徐玉清看着他的背影,心里苦涩,扯了扯嘴角,看向担心的颜澜,“没事的颜澜姐,我们走吧。”
颜澜点点头,跟在谢均礼的脚步后面,徐玉清扯着颜澜的包,小心翼翼的跟过去。
走出去之后才知道,原来其他车还是挺多人的,刚好就这个车厢人少点,能让她们舒服一点,拿行李的地方在两个车厢中间,颜澜看着谢均礼一件一件把行李拿来下,有箱子,还有被子,东西多又琐碎。
徐玉清走上前去,拎起竹箱子,“我来拿吧。”
话音刚落,她手上的东西就被谢均礼夺了过去,温暖干燥的大手轻轻擦过,徐玉清愣住了,看向他,谢均礼毫无反应,淡淡转头,“我来就行。”
绿皮车很摇晃,站在中间有点难站稳,颜澜站在里面,把着车座椅,看见徐玉清,忍不住开口,“来这站着吧,一会停车更晃。”
徐玉清看向颜澜,“好。”慢慢走了过去,转身,视线还是忍不住停留在他身上,明明两只手都提满了东西,肩膀上还挎着一个大包袱,但是他就是一点也不狼狈,稳稳地站在原地,一看就和别人不一样。
看了许久,徐玉清还是移开了目光,再次看向窗外,心里迷茫。
火车缓缓落下,乘务员从外边把门打开了,颜澜赶紧上前,还没忘记扯了扯徐玉清,“快!走了!”
徐玉清赶紧走上前,跟上脚步,火车站很吵乱,徐玉清不自觉的皱了眉头,谢均礼走在前面,距离也就两步远,颜澜心里着急,走在他旁边,询问他知不知道地址。
徐玉清也不知道谢均礼花了多少力气,才能对这里如此熟悉,三人走出火车站没多久,就看见了客车站,白色的车漆变得发黄,徐玉清跟进上车,颜澜掏钱买票。
“我们三个人,对,去上学。”颜澜笑呵呵的应了,跟谁都能聊天的外向个性,立刻就和车上的售票员坐在一起聊了起来,见状,徐玉清只能坐在谢均礼身边,东西多,位置挤,两人肩膀碰着肩膀。
徐玉清垂下眼,明明车上不算安静,甚至有点吵闹,但是她就是觉得好安静,忍不住转头看向谢均礼,“你还是不相信我吗?”
苦闷的声音传到耳朵,谢均礼猛的握紧拳头,没有说话,眼睛看向窗外。
哈城和北城差不多大小,甚至比哈城繁华一些,窗外骑着自行车的人也多一些,徐玉清透过谢钧礼的侧脸,看向窗外。
窗外的每个人都笑意盎然,精神抖擞的样子看着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徐玉清和谢钧礼的目光同一时间,落在前方不远处,一对小夫妻,说是夫妻是因为女人穿着红色的上衣,脸色羞红,和男人相视一笑,温馨而美好。
徐玉清张了张嘴,想说话,但是苍白的语言没办法表达她现在内心的感觉,“一会,送到颜澜姐的宿舍,我们两人谈一谈,好不好?”
她低声说道,语气带着些许的紧张。
谢钧礼闭上眼,那个晚上的画面这几天一直在他脑海里面浮现,回荡,闭眼是那个画面,睁开眼又是这个画面。
“谢钧礼?”她轻柔的嗓子吐出冰冷的语言,神情中完全是疑惑,完全不认识他。
什么人才会在喝醉酒之后,把自己的丈夫都遗忘掉。
唯有不爱一说。
他垂眸,淡淡出声,“好。”
低低的答应声,徐玉清稍稍松了口气,答应了就好。
有了希望,徐玉清这会儿特别期待看到哈城大学。
她的专业是金融系,而颜澜姐是中文系,大包小包的东西扛着,在中文系的宿舍楼下,谢钧礼把属于颜澜的行李递给两人。
因为身份的关系,他就不上去了,站在楼下等着两人下来。
颜澜查看着手里的册子,这是在门口领的,每个新生都有一本,在宿舍楼下,她在一个大娘那里报了名字,拿到了自己的钥匙,“在四楼呢,走吧。”
“好。”
徐玉清吐了一口气,提起包袱快速往上走,还好她身体锻炼的不错,不然提上去四楼,她二楼就趴下了。
窄小的楼梯都是上上下下的人,有一看就年龄很小的姑娘,还有看起来比她们年纪大的知青。
徐玉清和颜澜对视了一眼,快速往上。
来到颜澜的宿舍门前,里面都是声音,颜澜站在前面,轻轻扣了扣门,“我是新生颜澜,我进来了。”
轻轻的喊声,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声音,没过多久,眼前的门就被拉来了。
里面的人还挺多的,徐玉清好奇的看了进去,有夫妻一起来的,有小姑娘爸妈陪着的,看起来也有自己来的。
徐玉清陪着颜澜走了进去,其他人好奇的看了过去,有老道外向的人先开了口:“你们是两姐妹吗,长得真好看!”
颜澜一听,就忍不住笑了起来,“是吧,这是我妹妹!”她骄傲的扶着徐玉清的肩膀说道。
她这副骄傲的样子但是让一些年龄大的侧目看了过来,有个当妈的心里暗自点头,对自己妹妹好,证明心地也善良,看着身上还行,干净利落的,起码不会抠抠搜搜的。
她走上前去,热情的拉住颜澜的手,“诶,姑娘啊,这是我闺女,刚十九,她就住这,有啥事多担待担待啊!”
爱子深切,颜澜自己也有孩子,却也还是常常会为这种感情感动,她带着笑意的眼眸看了过去,是一个腼腆地小姑娘,和玉清,颜姿都不太一样。
“没事,都住在一起,咱们互相照顾。”两人散发了善意,颜澜浅浅的笑了起来。
床是上下铺,颜澜的床在中间的上铺,她已经看到名字了,一个房间有三张床,颜澜把手上的被褥放下,再去拿了徐玉清手上的。
人应该还没到齐,那就不着急寒暄了,她看向徐玉清:“走吧,陪你去宿舍。”
她的声音已经压的很低了,但是奈何不住现在安静,刚刚说话的大姐眼睛一亮,“你们姐妹俩都在这个学校啊!哎哟喂可真好,这真真是祖坟里冒青烟了!”
颜澜忍不住笑了起来,稍稍控制了一下才抑制住自己那忍不住上扬的嘴角,“是,我们两姐妹都在这个学校。”
说着,发亮的眼神忍不住看向徐玉清,真是给他们老颜家长脸了。
要是爹和妈知道了,肯定开心的找不着北了。
徐玉清也忍不住抿唇,害羞的笑了起来,两人都这个样子,大娘忍不住夸奖道:“你们俩姐妹不仅有本事,还长得很像呢!”
像不像,徐玉清和颜澜自己有判断,但是这句话听着确实很舒心,颜澜正打算结束话题,先带徐玉清去宿舍安顿下来,徐玉清就好像知道了她的打算,和大娘打了个招呼,扯着颜澜出了走廊。
“颜澜姐,没事的,我自己去吧,还有谢钧礼呢。”
徐玉清眼尾还有着刚刚未散的笑意,颜澜看了过去,心里有些担心,“那我陪你下去再上来,一会儿一定要叫老谢陪你上去放东西啊!”
她不知道这俩人怎么了,但是能临出门了都这样,肯定是很大的问题,颜澜没有多问,忧心忡忡地看着两人的背影远去。
徐玉清和谢钧礼并肩前行着,他手里提着被褥,少了一半的行李让他走路更加带风。
但是,他从未走快过,永远都在徐玉清的身边。
这样想着,她忍不住笑起来,想想,结婚后他还是受了一些委屈的。
徐玉清路上靠着问人,来到了金融系的宿舍楼下,只是,楼底下站着的不是大娘,而是一名中年男人,清瘦,带着金丝眼镜,手里捧着一本书,徐玉清走了过去,“同志你好,我是报道的学生,请问钥匙怎么拿呢?”
依依不舍的放下书本,徐玉清终于看清了这个中年男人的样子,和他清瘦的身材一致,脸颊的肉瘦的凹进去,看起来受了一些苦。
“你叫什么名字。”他翻开桌面上的纸,上面是密密麻麻的手写字,徐玉清看不懂,字太潦草了。
“我叫徐玉清。”
徐玉清——中年男人查找中的眼神顿住,返回最上面,第一个名字赫然是徐玉清。
金融系最高分靠进来的。
他明显的有些吃惊,但是没有显露出来,“你的房间在六楼,床位上贴了名字了。”
说着,从柜子里面拿出了一大长串钥匙,抽出里面的一只,递给徐玉清。
徐玉清赶紧接了过来,“好的,麻烦同志了。”
谢均礼在后面礼貌的点头打了个招呼,跟上徐玉清的动作上了楼梯。
这里来往的人倒是少了很多,大概因为经济管理还有金融还是一个大众比较不熟悉的专业。
就连谢均礼也不明白这个专业是干什么的,只是他习惯了支持徐玉清罢了。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了六楼,谢均礼哪怕身体在强壮,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忍不住喘气了。
他倒是想藏住自己的狼狈,但是徐玉清和他离得那么近,又怎么会发现不了?
“累了吗?”担忧的眼神看了过去,谢钧礼摇摇头,“还好,就是渴了。”
渴了……这里肯定有水房,就是不知道在哪里才有?徐玉清四处看了看,没有找到,只能安抚安抚着谢钧礼,“再忍忍,一会我去问问。”
她的安抚让谢钧礼有一些羞赫,“走吧。”
他径直向前,大步迈向徐玉清的宿舍。
徐玉清赶紧跟上,里面的动静相对于刚刚颜澜的宿舍来说已经安静了很多了,只是还有一些细碎的声音。
徐玉清学着颜澜的样子敲了敲门,这回倒是没有人开门,一声清脆的声音传来:“有人呢!进来吧!”
轻轻推开了门,里面和颜澜刚刚的宿舍是差不多的格局,三张床,六人铺,对面是六张木桌子,看着比较窄。
里面只有一个人,看着很开朗,家境很好的模样,一袭浅棕色呢子大衣,脚上蹬着一双皮靴子,齐耳的短发。
两人对视了一眼,徐玉清看着对方飒爽的模样,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要不是谢钧礼已经找到了她的床铺,让她过来,他还能一直看下。
“同志,你好,我叫徐玉清。”美色当前,徐玉清勇敢的迈出了第一步,率先打招呼。
另一边,谢钧礼已经打开了包袱,把徐玉清的被褥给拿了出来,家里的被褥都是他换的,此时此刻换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不得不说,他低着头,一件认真的样子,看着格外的贤惠,看着对方有些好奇的眼神,徐玉清下意识的现在谢钧礼对面,“这是我爱人,谢钧礼。”
刘佩点点头,赶紧自我介绍,“我叫刘佩,你们好,你爱人是军人吗?”
她这个问题问的很直白,徐玉清下意识和谢钧礼看了一眼,徐玉清点点头,“对,他是军人。”
刘佩也后知后觉的感觉到自己问的太直白了,赶紧说道:“不好意思啊,因为我家里也有人是军人,我看他一身气势,有些好奇。”
她抱歉地说道,徐玉清自然快速摇头,“没事没事,你的床铺在哪里?”
“就这儿,在你隔壁。”
徐玉清看了过去,还真是,朴素的床铺已经铺好了垫子,看着和她一身的穿着挺不一样的。
刘佩也还没有收拾好,这里还好每人都有个柜子能放衣服了,刘佩衣服多,塞得时候一脸愁容。
“这柜子也太小了。”她无奈地说,这也是第一次来哈城,想着这里说冷,她带了很多衣服过来,却没想到装不下。
她窘迫地看着还剩下一半衣服的箱子,无奈之下,只得把皮箱子盖上,塞到桌子底下。
徐玉清倒是没有注意她那边的动静,认真的看着谢钧礼给她铺床,床褥是他特意后面去叫人做的,比较小,塞进木板里边刚刚好。
也软乎乎的。
徐玉清站在床下,伸手摁了摁,很软了,枕头被整整齐齐的放好,被子叠成了豆腐块,徐玉清看着这豆腐块,忍不住失笑。
“你叠好了我不是一样会弄乱吗。”到时候她可弄不回去。
徐玉清笃定的说道。
谢钧礼没在乎,依旧认真整理,“乱了就乱了。”但是被子不叠好,他看着难受。
全程,徐玉清舒舒服服坐在椅子上,看着谢钧礼忙上忙下的整理,她还有闲心拎起暖水壶打算素打水。
刘佩心里暗自吃惊,只是看到徐玉清打算出门赶紧跟上她的脚步,她可不想和谢钧礼呆在一个屋子里,虽然对方不会尴尬,但是她会。
两人各自提着暖水壶,楼道里都是热闹的声音,徐玉清看了过去,刘佩来的比较早,倒是打听到了一些东西,“咱们金融系没什么女孩子报,这些都是外语系的,和咱们学的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徐玉清点点头,正好碰上一个同样提着暖水壶的阿姨,她手里还有一个小搪瓷盆装了一半的水,应该是打扫用的。
刘佩比较外向,率先上前问人:“阿姨,您知道打水的地方在哪里吗?”
大娘眼睛一亮,眼睛看着徐玉清有些移不开眼,“知道,你往这里下去一楼左转最里边的房间就是了。”
徐玉清和刘佩都感受到这了这股格外炽热的视线,徐玉清眨眨眼,感谢了阿姨,赶紧下去。
“这阿姨怎么看着你跟看着肉骨头似的?”
“不知道。”徐玉清耸耸肩,她也是第一次见这个人。
两人按照路线快速去打了水回去,到宿舍的时候,谢均礼已经把全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徐玉清赶紧小跑过去,从包袱里拿出自己的搪瓷杯,这个还是新买的。
水涮一涮杯子,她才放心的倒了一杯水递给谢均礼,“来,喝一口。”
谢均礼看了她一眼,接过水杯来,一口饮尽,“下去吧。”
“好。”
谢均礼看着她已经彻底和同学熟悉起来,熟稔的打了招呼,心里也松了口气,等着她走到身边,谢均礼才迈开脚步。
两人一起漫无目的的往下走,但是不管哪里都有人,大概是因为新生报到的第一天,很多人都很兴奋。
自己来的也是这样,家人陪同的也是,两夫妻一起来的也有很多。
徐玉清谢均礼两人在里面并不算显眼。
“去开个招待所吧。”
徐玉清看向谢均礼,询问的目光看向他,车票并不紧张,谢均礼就没有提前买,按道理说,去招待所再开一天,他是很愿意的。
但是两人只要独处,他就忍不住想到徐玉清当时的那句话。
他犹豫了,徐玉清看的很清楚,她失落的垂下眼。
谢均礼看着这样的她,心里好似一块海绵,被她紧紧捏住,一股酸涩袭来,他叹了口气,“好。”
校外就有招待所,两人去到的时候已经挤满了人,徐玉清惊了一下,还以为没有房间了,被吓了一大跳,赶紧上前去询问。
好在,还剩下两间房子,在徐玉清肯定地说要的时候,旁边的一个青年也咬牙说要了。
给了证明,信件,还有钱。
当看到谢均礼是军人的时候,招待所的人立刻少了轻视,敬佩的看了过去,“同志,已经好了,给。”
徐玉清拿过钥匙,和谢均礼并肩上楼,两人刚上去,和徐玉清一起交钱的中年人疑惑开口道,“他们不用看结婚证吗?”这么就上去了。
招待所的人听见了,在那里还没散的人也听见了,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的挤在了一起,招待所的工作人员见状,立刻瞪了一眼刚刚的那个青年,“你懂什么,人家是解放军!”
解放军三个字出来,仿佛有极大的威力,大家纷纷转开眼神,心里也不觉得奇怪了。
房间里,哪怕招待所是唯一的住处,但是这环境还是很一般,徐玉清甚至看到了墙角的发霉处。
忍不住摇头,还好,床褥是干净的。
徐玉清走了过去,试了试,还行,“你过来歇会吧。”
放下颜澜和徐玉清的东西,谢均礼身上就没有什么东西了,他背的是徐玉清平常习惯背的挎包,这也是徐玉清的强烈要求,毕竟他还得背钱还有证件什么的。
还好军绿色的,也不突兀。
他走了过去,在她身边坐下,床铺比较矮,他的腿无处可放。
“你怎么了。”徐玉清看向他,“你是不是还在纠结那天晚上的事?”
徐玉清直白的问道。
谢均礼僵了脸色,内心一阵羞耻,“没有。”
他佯装冷淡说道。
没有吗?徐玉清看着他,心里有些不知所措,“等周末的时候我回去好不好?”
“太远了,先好好歇一会吧。”谢均礼没有同意。
徐玉清僵硬的看向他,“那下下个周末。”
……良久的寂静传来,谢钧礼轻轻叹了口气,“好。”
虽然他的话语很勉强,但是徐玉清还是听到了,忍着心里的难受,她点点头,“那我就下下个周末回去,到时候我告诉你一件事情。”
现在不能说,是因为她还没有准备好。
也不知道从何谈起。
她想,等这段时间,在纸上打个草稿,应该能叙说的清楚吧。
谢钧礼点点头,心里微微有些起伏,但是被他冷峻的脸掩盖住了,他站了起来,“走吧,去吃饭。”
哈城的食堂很大,徐玉清走进去的时候有些吃惊,不过厨师并不多,是椅子多,几乎和军区食堂差不离。
都是能让很多人一起吃饭的大小。
徐玉清没有把家里的饭盒给拿过来,而是去买了一个饭盒,新的铝制饭盒。
谢钧礼则是在食堂那里花了三分钱租了一个盘子。
据说这还是限量的,因为食堂的盘子也不多,这是为了方便陪着一起来的人。
徐玉清不知道颜澜来吃饭了没有,还特地转了一圈,可是没有看到熟悉的面孔,只好坐下来和谢钧礼一起吃了。
饭菜还是挺一般的,馍馍咸菜是标配,还有一个素菜一个肉菜,但是肉菜明显肉不是很够,盐味也淡,看得出来也不舍得放盐。
徐玉清吃得直皱眉头,谢均礼倒是还好,他什么都吃过了,不好吃也会吃下去。
看着徐玉清,把自己碗里的肉夹给她,“吃吧。”
看着碗里突然多出来的肉,徐玉清有些怔住了,其实她也没有觉得这个肉有多好吃,但是今天已经是两人生气以来,距离最近的一天了,她忍不住轻轻的笑了起来,晶亮的双眸看向谢均礼,“好。”
谢均礼眼里不自觉的泛起笑意,察觉到的他赶紧低头,吃饭掩盖自己的窘迫,却不知,耳尖已经暴露了他。
难得的好气氛,徐玉清不想破坏,两人安静的吃着饭,偶尔的眼神交流也透露着舍不得,一顿饭吃完,谢均礼把徐玉清送到她宿舍。
“你上去吧。”
他说道。
可是徐玉清不想,现在才下午呢,还有一个下午一个晚上,他们站的地方刚好是宿舍楼的拐角处,徐玉清抬眼,看着他,“我今晚去招待所好不好。”
谢均礼皱眉,“不行。”那里床太小了,而且——
还没想出一个所以然,徐玉清就赶紧说道:“我不管,你都把结婚证带出来了,到时候我半个月见不到你了。”
她的撒娇声在耳边萦绕,等谢均礼回过神来,徐玉清已经坐在招待所的床上了。
无奈的叹了口气,他还是无法拒绝她,痛恨自己的不争气,谢均礼拿起招待所给的盆,下楼打水,把东西洗干净。
他们洗的,谢均礼不放心。
打水上来,把杯子,暖水壶都给冲洗干净,谢均礼又下楼去打了热水进壶里,等他上来的时候,徐玉清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侧躺着,手臂往前伸,像是寻摸着什么。
谢均礼下意识的放下手里的东西,脱下厚衣服,躺了上去,下一秒,她的手就寻摸到自己的腰了,也终于没了动静,安静地放在腰上。
谢均礼忍不住柔了眼,给她盖上被子,招待所的杯子散发着淡淡的皂角味,谢均礼也没有再出去忙活,闭上眼睛一起睡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徐玉清睡醒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谢均礼熟睡的模样,他的下巴一直都是微微抬起来的,显得格外的凌厉,只有在睡着的时候,他才会放松下来。
忍不住摸了摸他的下巴,徐玉清笑了起来,挪了挪身子,直接凑到他怀里,这下,两人真正的紧抱在一起。
谢均礼大概也是有意识的,没过多久,他就睁开了眼睛,两人四目相对,徐玉清无视了他的眼神,继续埋在他怀里,闷闷的声音传来:“再躺一会。”
谢均礼拗不过她,只能继续躺着,可是热源就在身边,她还毫无顾忌的四处点火,谢均礼没过多久就热了身子,咬紧牙关,“你松开。”
嗯?
徐玉清睁开眼睛,一抬头就看见他冒火的眼珠子,心里一惊,赶紧把手从他腹部拿出来,尴尬的笑了笑,“我习惯了······”
下意识就伸进去了,但是他之前也没有说啊,徐玉清默默后退,她还不想在招待所的床上留下痕迹。
两人对视了一眼,徐玉清赶紧下床,给他倒了一杯书,“来来来,喝杯水冷静冷静。”
谢均礼接了过来,有些无奈,一口饮尽,心里的火倒是勉强消灭了一些,但是身体上的火,他往下看了一眼,有些无奈。
两人都没有说话,徐玉清默默在椅子上坐了下来,桌子上贴着报纸,估计是为了防止弄脏,虽然也挺好看的。
她装作无比认真地研究桌子,谢均礼躺了下去,抬头望着天花板,默默无言。
许久之后,他才翻身下床,“走吧,下去吃点饭。”
“好。”徐玉清眼睛一亮,赶紧站了起来,往楼下走的时候,给他们办理证件手续的大娘正好在,看见谢均礼眼睛啪一下就亮了,“解放军同志,您是哪个军区的啊!”
“北城。”谢均礼倒是习惯了人民群众的热情,从善如流的回答了。
大娘眼睛更亮了,“我那姑娘就嫁去了北城军区,也不知道你们认识不认识,不过那里边这么大一个军区,不认识也是正常的。”
说着,她挥挥手,“不打扰你们了,这儿晚上人少,你们赶快出去走走吃饭吧,我也去吃饭了。”
话音落下,自顾自打了一个招呼,转身就走了,格外的潇洒,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是有缘分了。
两人一起走着,中间相隔一掌的距离,他们本来想往学校的方向走的,但是徐玉清兴致来了,“我们去找国营饭店吧。”
“好。”
还是忍不下心拒绝,谢均礼跟上她的脚步,往另一边走去,至于另一边学校里,特地去找徐玉清一起吃饭的颜澜上去找人遇到了刘佩,刘佩看向颜澜,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有多问,“她带着衣服出去了,说是和丈夫在招待所。”
颜澜眼睛一亮,半点不开心都没有,心底彻底放心了,能在招待所住,应该是和好了吧?
和好了吗?谢均礼不知道,只是眼睛总是下意识的看着她,甚至又莫名其妙被心血来潮的她拉进照相馆。
“这可是我上学的第一天!咱们一起拍个照嘛~当个纪念。”
徐玉清恳求的扯着谢均礼的手臂,拒绝的话说不出口,他只好点头答应,于是,最后的结果就是两人穿着白衬衫,谢均礼浑身僵硬地坐在椅子上,根本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这回拍照的师傅可不是年纪大的,是土生土长的哈城人,操着一口流利但是奇怪的普通话,偶尔还会蹦出方言。
“你们~你们凑近一点,你们不是夫妻吗!亲近一点!”他恨铁不成钢的说道。
徐玉清听到这声音,真的很想笑,但是顾及到谢均礼心里的紧张,愣是忍住了没有笑,但是好家伙,这人怎么越着急,口音越来越奇怪呢!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噗呲一下笑出声来,眼睛弯成月牙,谢均礼看向她,眼里有着窘迫,耳尖通红。
就这一下,一阵白光闪过,师傅开心的拍手,“可以!可以!”
谢钧礼本来还以为终于解放了,谁知道徐玉清又和上次一样,还想再多拍点。
两人出门的时候穿的厚,好在的是为了正式,里面还是有一件白衬衣的,就是裹着厚厚的里衣,不太好看。
徐玉清一眼就看见了墙角的衣服,有绿的有红的,总体来说都是女式,走过去,他才发现,角落里还有一套西装。
西装!
眼睛发亮,徐玉清大步走过去,看向师傅,“这个衣服可以穿吗?”
“那个多收费的,一套要一块钱啊!”师傅摆弄着相机,随口说道,往常这么问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都觉得价格贵,就穿着自己的衣服拍。
而他是觉得自己这衣服也老贵了,要是不收钱,他可不就亏本了。
不过一块钱对于徐玉清来说,一点问题也没有,她把西装拿了下来,大号的,裤腿特别特别的长,但是好像和谢钧礼正合适。
“你去试试?”徐玉清忐忑问道,谢钧礼看起来就非常的不情愿,这洋鬼子衣服他不喜欢,而且也不会穿。
徐玉清看出来了谢钧礼的不喜,她失望的垂眸,“那儿有个白纱裙,我还想和你拍一个呢。”
谢钧礼看了过去,果然是,花式的白纱裙,谢钧礼仿佛看到徐玉清穿上它的模样,想到以前的新式婚礼就是这样,穿着西装和白纱裙,谢钧礼眼底有了不一样的颜色。
“给我。”
刚说话,他像是觉得突然的变卦有些奇怪,耳尖还未散去的红润更加鲜艳,从徐玉清手里拿了过来,他赶紧走去里间换上。
穿的时候他还是遇到了一些困难的,过分宽大的腰,里面的衬衫,他穿的就是自己的,外面的西装外套却有些紧,谢钧礼没有办法,只能把里面的衣服全脱了,留下一件衬衣。
也还好他身体壮,屋子里紧关着门窗也不冷。
谢钧礼快速穿好走了出去,徐玉清也出来了,她去的是专门为女式拉的一个布隔间,不得不说,这个国营照相馆给徐玉清的体验还是非常好的,她甚至想下次带颜澜姐过来一趟。
总是要拍点照纪念一下的。
掀开布帘,徐玉清看到的第一眼,是谢钧礼,她从未那么清晰地看见过谢钧礼的宽肩窄腰。
两人哪怕有过再亲密的时刻,徐玉清还是会害羞,不敢多看他,但是,他这样子,明明全身上下包裹的特别好,但是就是很性感。
是的,她用了性感这个词,世界完全离不开谢钧礼,而对面的谢钧礼,也一样。
这个时代,虽然渐渐开放,有了各式各样的裙子,但是徐玉清还是不怎么喜欢穿,因为她要去罐头厂上班,要是穿着裙子就没有办法踩自行车了。
平时休息的时候,徐玉清也会偶尔穿穿,不过她向来不怎么注重衣服,只要舒服就好了。
所以,谢钧礼很少看见她隆重打扮。
徐玉清平常的模样,就能把他迷得神魂颠倒。
其实这个裙子并不复杂,相反的很简单,纱质的长袖,长裙一直到脚踝,腰间有一根带子束腰,胸前有层层叠叠的蕾丝装饰。
她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头发放下来,谢钧礼眼前仿佛出现了仙女。
两人看着对方都很惊艳,忘记了屋子里还有第三个人,师傅正纳闷怎么那么久呢,走过去就看见这小夫妻两看呆了。
忍不住出声:“快来拍,后边还有人呢?”
徐玉清回过神来,赶紧走了过去,“哦哦,好的。”
只是这次,她坚定的握住了谢钧礼的手,两人十指相扣,往中间的椅子上坐下。
两人的外貌形象很好,站在灯下,好看的让人回不过神来,外面也等着一家人,爹妈带着两个孩子,看见谢钧礼和徐玉清都惊呆了。
“俺滴娘咧……”
女人感叹了一声,偏头看去,自己丈夫也看呆了。
相机前,师傅透过取景器都看呆了,这还拍啥啊这两人,长成这样啥也不干坐着都像画一样。
“抱住自己媳妇儿啊!自个媳妇儿害羞什么呢!赶紧抱住啊!怕什么!”师傅大声喊道。
谢钧礼尴尬抿唇,可是一低头看见徐玉清的人,他就忍不住脸红。
徐玉清也注意到了,她酒窝都笑出来了,心理有些自豪,原来女为悦己者容是这种感觉。
看来她要买点漂亮衣服了。
两人没有说话,徐玉清山不来就我,我主动就山,直接凑到他怀里,掰过他的手搂到自己怀里,“拍吧!”
师傅忍不住笑了起来,“嘿,还是你媳妇儿强!”
闪光灯亮起来的那一刻,徐玉清看向了谢钧礼,对着他笑了一下。
这张照片,被谢钧礼珍藏半生。
两人换下衣服,虽然徐玉清很想把这套西装给买下来,但是师傅坚决不卖,“我这可是老裁缝裁的,不便宜呢。”
不过,徐玉清要到了老裁缝的地址,还是她交钱的时候师傅偷偷透露的。
大方的人,肯定不会舍不得这点钱。
两人走了出来,徐玉清坚定了眼神,看向谢钧礼,“我们吃完饭就回去招待所好不好,我忍不到半个月后了,我一会儿跟你说一件事,但是你要保证,你是相信我的。”
她严肃道。
谢钧礼被她的样子给惊住了,深深的眼神看向她,“好,我保证,以军人的身份保证。”
第一百八十三章
两人从照相馆出来, 寻摸了好一会儿,才找到国营饭店。
里面人很多,徐玉清还在角落里看到了今天在学校里看见的夫妻两。
应该都是家属来这里吃的, 走进去,也没人招呼, 自己找了一张空桌子坐下来,桌面好有提前准备好的水, 就是已经冷了,徐玉清没喝。
谢钧礼坐在她身侧, 听着她絮絮叨叨一会儿想吃什么,她说完了谢钧礼才站起来, 去点菜给钱。
哈城和北城的粮票是通用的, 毕竟都在一个省里头,不过等徐玉清上学发补贴,到时候就会发全国粮票了。
谢均礼坐了回来,也许是因为刚刚的那遭, 两人之间的相处氛围好了很多, 两人没办法太靠近, 但是徐玉清还是忍不住搬了一点点椅子,让两人靠的更近一点。
“到时候你记得给家里的菜浇水,长大了就摘给颜妈, 你也不要整天去吃食堂, 来来回回都是那几样, 我已经和颜妈说了,到时候你就勤快点去吃饭。”徐玉清看着他, 想到刚去北城军区的时候,听到的铁公鸡名称。
这两年, 她发现他对自己真的很抠门,一件衣服破了好几个补丁了,也舍不得换一件,他脚大,训练还多,特别消耗袜子,那袜子破一个洞,他不好意思让徐玉清补,就自己拿着针线加一块布。
缝得不怎么好看,但是能穿她就一直穿着,还是徐玉清发现后,去找老裁缝,给他做了十几双袜子,逼着他穿,他才愿意换上。
“还有袜子,衣服,我都给你补好了,有些破袜子破洞了就不要再穿了,多难受,攒着等我回去再补补。”
谢均礼无声的叹了口气,拳头紧握,“好,你也要记得多吃点。”
两人对视一眼,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买房子的事情我慢慢打听,到时候给你发电报,你过来我们一起看看。”
谢均礼点点头,“到时候我再打报告。”
徐玉清看着他,算是稍微放心了点,应该说,比起他,自己更需要人担心吧,她苦着脸,摸着脸颊,“你说你,又不让我剪头发,我头发这么长怎么能干。”
两人就算是冷战期间,他只要看到徐玉清洗头发,也会自动自觉过来擦干,给她烤头发。
“没有不让,一会去剪?”
谢均礼询问的眼神看向她,她的头发因为刚刚拆开来,就没有扎回去,简单的用发绳绑了一个低马尾,发丝顺滑的躺在她的背脊上。
下意识的想伸手顺一顺,下一秒又想起来这是在外面,他收回手,尴尬的看向徐玉清,好在徐玉清看向前方端菜过来的大姨,没有注意到。
“来,这是你们的饺子,菜自个去拿啊,台子那儿呢!”说罢,大姨急急忙忙的就走了,徐玉清看着桌子上的大饺子,有些吃惊,“这个饺子,比北城的还大。”
这个再大一些,就是韭菜盒子的大小了,这玩意,徐玉清忍不住咕咚吞咽了一口,感觉自己只能吃的下两个。
谢均礼也惊讶这里的实诚,赶紧起来去端菜,他们也就点了一个饺子两个菜,因为谢均礼能吃,而且这两个菜都是徐玉清想吃的菜。
一个地三鲜,一个锅包肉,这两份菜上桌的时候,徐玉清照样吃惊了。
怎么这火车才几个小时的地方,这饭菜的分量都不一样呢?这搪瓷盘子满满当当的,徐玉清看着是觉得真吓人啊!
“这儿收的粮票和北城一样吗?”徐玉清好奇的问道。
谢均礼坐了下来,先给徐玉清倒了半杯水,她吃饭就爱就水。
“不一样,比北城那儿多点。”他轻声解释,声音没有传出去。
徐玉清点点头,“那这样还成,要不可真亏本了,这分量忒吓人了。”
感觉这个分量,他们两都吃不完了,可惜没办法叫颜澜姐过来,要是后世就好了,一个电话就知道了,现在还真的没办法叫过来,打包回去她也吃饱了。
白菜肉馅的饺子很酸甜,谢均礼给徐玉清倒了点醋,自己来了点酱油,徐玉清吃一个饺子需要三口,他自己一口一个。
锅包肉的肉锤的很薄,看得出来是用心处理过的,但是油因为炸过挺多东西的,吃的时候能感受出来,不过瑕不掩瑜。
调味还不错。
这顿饭,两人吃的满足不已,最后还是谢均礼扛下了所有,自己把剩下的菜全部包圆了,一点不剩。
徐玉清都怕他的肚子被撑爆了。
摸着肚子走出国营饭店,徐玉清看着谢均礼明显被撑到的样子,有些好笑,“吃不掉就不吃嘛!”
不过谢均礼已经吃完了,她也就没有多抱怨,反正难受的是他,但是行为举止上,本来想直接回去招待所的徐玉清,带着谢均礼在路上乱晃了好长一段时间。
夜色降临,寒风也吹来了,徐玉清缩了缩下巴,有些冷,谢均礼见状,赶紧把军大衣兜里一直装着的围巾给她围上。
脖子一暖,徐玉清惊讶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带上的?”
“一直在。”
只是兜里大,她看不出来而已,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也还好现在晚上街道人少了,哪怕有人看见两人郎有情妾有意的也不多打扰。
毕竟谢均礼这么大个子摆着。
再拐个街道就是招待所了,距离越近,徐玉清突然就有点紧张了起来,毕竟这个话,确实很荒谬。
他不会认为是自己随便想的一个理由哄骗他吧?抿心自问,要是谢均礼这么对着自己说,徐玉清自己都不会相信。
觉得他在胡言乱语。
脑子里组织着语言,头脑风暴一直在想,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个人疯狂跑向谢均礼。
外面很黑,因为看不清的缘故,对面的人直接拿着手电筒照上徐玉清和谢均礼的脸,徐玉清被吓了一跳,眼前一花,有些生气,“干什么啊!”
然而对面的人喘着粗气,努力地顺着气,“你,你是那个北城来的军人是吧?”
谢均礼敏锐的感觉到不对劲,“是我,怎么了。”
接着手电筒,徐玉清才发现这个人是招待所的大娘,就是那个家里有孩子也在北城军区的,她现在和下午见到的样子完全不一样,头发杂乱,脸色涨红,一脸着急。
“你,你——哎哟!”大概是太着急了,重要的话一直说不出来,大娘努力的顺着胸口的气,让自己平缓一些。
徐玉清见状,赶紧上前拍后背,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秒,“你们军区打紧急电话来了!重要任务!你马上回去军区!”
谢均礼脸色一沉,下意识的看向徐玉清,果然看见她脸色煞白惊慌,两人心里都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此时此刻,谢均礼没有时间。
他必须尽快上车回去战斗。
这是他的职责。
三人跑着回去招待所,大娘拿出刚刚收到的电报,递给了谢均礼,谢均礼只是匆匆扫了一眼,这一眼,让他平常总是没有什么情绪的脸也多了些惊慌。
“麻烦帮我汇报一声马上回去!”说罢,他转身就往楼上冲,徐玉清在回来的时候就直接上了楼,赶紧帮他收拾行李。
在不大的房间里,行李其实很好收拾,毕竟都没有什么东西,也没有打开,徐玉清赶紧把拿出来的东西放了回去,心情沉重,双眼肿胀。
谢均礼上了楼,他接过徐玉清手里的行李,安抚的摸上她的头,“没事的,那个话,现在说好吗?”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徐玉清瞬间就忍不住了,眼泪啪一下就下来了,她抽噎着,“太,太长了,下次再说,你一定要安全回来,马上通知我。”
谢均礼也红了眼眶,但是他没有说话,这次的任务不同于平常,他要去边境线。
短短几秒,他的声音好像哑了,“我会努力,如果,如果——那你就再找一个。”
说完,猛的在徐玉清嘴上亲了一口,狠狠的一口,牙齿磕到牙齿,很痛,徐玉清的生理眼泪一下就出来了,她还没反应过来谢均礼的话,等反应过来,人已经不见了。
谢均礼趁着她还没回过神来,大步下了楼,招待所大娘已经推好了自行车,后座上坐着自个姑娘,看着才十来岁,“你骑车去,到时候我姑娘骑回来,放心吧,这块她熟。”
看着小巧的女孩一脸紧张的模样,谢均礼摇头,手里的包袱对他来说就跟不存在一样,“不需要,我跑着更快,我媳妇儿,拖你照顾。”
说吧,他直接迈开脚步跑了起来,不过是短短的几秒,就快看不见他的背影了。
大娘忍不住落泪,“解放军,解放军啊!”解放军苦啊!军嫂更苦啊!
想到下午还是好好的小夫妻两,大娘眼泪落的更凶猛了,她也是军嫂,前头的男人就是解放军,生了个闺女也嫁给了解放军,后头再嫁生的闺女才十来岁。
中间相隔的那些年,她日子苦得像泡在黄连里头。
这次的任务一看就凶多吉少,她男人也是这么没得,那么多年了,也记不清啥样了,就记得他急的都不顾家里的菜,踩死了好几颗,留下一个背影给她。
她就抱着闺女,一天天守着,一天天守着,等回来了他的死讯,还有抚恤金。
想到这里,她又赶紧呸呸呸呸,肯定会平安回来,一看那样子就知道级别高着呢,肯定能平安回来,想到这里,她赶紧抹了抹眼泪,“闺女,把车放回去,我上去看看去。”
第一百八十四章
她大步走上楼, 小姑娘应了一声,脸上的表情也不是很好,看起来是想哭的样子。
房间门口, 大娘推开半掩着的门,徐玉清坐在地上, 眼泪大滴大滴的流,围巾埋住嘴巴, 看不见神情。
只是,看着她这副模样, 大娘心里也难受,眼睛涨了起来, 缓了好一会儿才消停。
她走过去, 看向徐玉清,心疼的坐了下来,她身材比较胖,下去的时候还有些不顺当, 伸出手, 心疼的摸住徐玉清的头, “姑娘,没事的,相信你男人, 这当兵打仗在前, 总不能让男人在前面还担心你。”
她柔声劝解道。
可是徐玉清还是没有反应, 她低着头,哭得稀里哗啦。
她不明白, 为什么谢均礼会说那种话,另外找一个——他甚至都能说出这种话来。
徐玉清哭得更加凶了, 这次任务,是有多危险,才能让她说出这种话?
她不敢往后面想,也恐惧这个想法,她现在所有拥有的一切,都是和谢均礼一起拥有的,如果没有他,徐玉清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开心。
但是如果没有他,双手攀上脸颊,她大声痛哭,终于发泄出声音来。
她面前,大娘也实在是忍不住了,抹着眼泪,低声劝解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玉清终于回过神来,她的声音已经彻底哑掉,没办法出声,感激地看向一直劝解的大娘,她回抱了一下,“谢谢——”没办法发出声音,她轻轻地用气音说道。
大娘回抱了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咱们妇女可顶半边天,不比在前头奋战的男人差劲,你还要上学吧,你把住的房间给我,到时候有电报来,我让我姑娘告诉你。”
徐玉清眼睛一亮,立刻想要找纸和笔,可是摸遍了全身,还是没有,她平常会把纸和笔放在挎包里,但是如今的挎包在谢均礼身上。
只要想到他,眼泪不禁再落下,她皱起鼻子,狠狠的抹掉眼泪,用彻底沙哑掉的嗓子说道:“能借个纸和笔吗。”
大娘赶紧点头,让她好生等着,自己小跑下去拿纸和笔,因为着急,徐玉清还能听到她登登登的脚步声。
回过神来,徐玉清也不想在这里休息,现在才七点钟,学校门应该还开着,毕竟今天是上学的日子,有远方的求学者火车到也挺晚的。
她擦干净眼泪,把早上带着欣喜收拾的洗漱东西都收拾好,坐在椅子上,等着纸和笔。
等大娘上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她坚毅的脸蛋,和桌面上收拾好的行李。
她脚步顿了一下,下一秒,仿佛没发现一样,缓步走了过来,“来,你把学校还有住的地方给我一份,我把这儿的电话给你一份。”
徐玉清接过钢笔,拿起那张纸,感激地看向大娘,张了张嘴,还是没办法说话,刚刚的哭声,把她所有的力气都耗光了。
徐玉清拿起笔,颤颤巍巍的在纸上写了自己的名字,宿舍楼,专业,恳求的眼神看向大娘,“如果,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谢谢了。”
一滴泪又从眼角滑下,徐玉清狼狈的把它擦掉,看向大娘,直到看到她肯定的回头,才放下心来。
拿到给的电话,徐玉清就站了起来,嘶哑的嗓子告别了大娘,也谢过了她想要送人的想法,自己伴着夜色走了回去。
路上,也许是有夜色的遮盖下,眼泪疯狂的流了下来,她咬住嘴唇,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来,大步的往学校走去。
待走到稍微有点光亮的地方,她站在最后一点黑暗下,用围巾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眼泪擦拭干净,低着头,回了学校。
在宿舍楼下,她在水房呆了很久,直到眼睛不再肿胀,她才转身缓步上楼。
打开自己的宿舍房间,里面多了人,徐玉清一眼就看见了,还好刘佩还在,看见她非常的吃惊,“诶,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是和你爱人去招待所了嘛?”
无心开朗的一句话,徐玉清眨眨眼,控制住马上要掉下来的眼泪,佯装脱鞋,低下头,声音已经恢复了一些,起码听上去也不会有什么异常,“他临时要回去,我就回来了。”
“哦哦,先前你姐还来找你呢,我跟她说了你去招待所了。”刘佩没多在意,在椅子上坐着抹雪花膏。
徐玉清愣了一下,颜澜姐,不知道于大哥有没有参与任务,那这件事,要说吗?
她咬着牙,心里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觉得先瞒着,颜澜姐刚放下心来,不能让她担心,而且她才刚出月子没多久,不能为这些事情伤神。
咬咬牙,她换好鞋子走进来,来到自己的桌子上,放好东西,大家这时候都没有躺在床上,各自坐在各自的椅子上,看着大家因为自己进来而凝滞的气氛,徐玉清努力笑了笑,“你们好,我是徐玉清,今年刚二十四。”
大概是和善的态度,大家纷纷放下了拘谨,一个看起来比较沧桑的女人举手说道,“我叫江家宁,今年二十八,我是知青考上来的,我年龄应该是最大的,大家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当宿舍长。”
她明显就掌控欲比较强,徐玉清皱眉,虽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性格,但是也没反对。
反正她也不想当什么宿舍长。
刘佩已经介绍过了,就淡定的看着他们几个重新介绍,还有两个女孩,看起来都是比较年轻的,果然,一个才二十一,一个二十二,都是哈城人,本来就有工作。
五人里面,看穿着也看得出来,江家宁的条件是比较差一些的。
算是好好的介绍了,徐玉清假装打了个哈欠,“那个,我先去洗洗脸。”
“行。”几人应了一声,倒是刘佩看着她,突然出声说道,“那个,澡堂一周只开三天来着,刚刚那人说了,你要去洗不?再不洗一会关了。”
只开三天?那就意味着今天开了要隔一天才开,徐玉清点头,赶紧去柜子里翻找自己的衣服,带上肥皂,“那我先去洗澡。”
“啊!小心点,那边可滑了。”
“好。”
徐玉清感激的看向刘佩,换来对方一个不好意思的摆手,“你快去吧。”
澡堂里,徐玉清冲着有些凉的热水,脑子里想得都是谢均礼。
他就一直在自己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徐玉清后悔,很后悔之前在家的时候为什么不解释,为什么要担心后怕,他的心意自己一直看的很清楚不是吗?
另一边,她又有点庆幸,还好今晚吃的足够饱,不知道他这么回北城,不知道他到底要执行什么任务,不知道······
眼泪顺着水流大滴大滴的流下,徐玉清闭上双眼,给了自己最后哭的几秒钟。
几秒后,她擦干身子,换上衣服,踩着凉鞋,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出去。
外面已经彻底黑了,徐玉清不知道谢钧礼坐上火车了没有,抬头看着月亮。
最起码,他们看的还是同一个月亮。
回到宿舍,习惯早睡的同学已经躺在了床上,也还有两个摸黑打着手电在桌子上看书,徐玉清放轻了脚步,把自己的东西放回原处,小心翼翼地上了床。
她动作很小,但是铁架子床再怎么小心翼翼也会发出吱呀一声,徐玉清僵了身子,还好大家没注意。
躺在谢钧礼洗好的床褥上,身侧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她勾起唇角,把被子拆开,把自己包裹着。
皂角和肥皂的香味混合在一起,徐玉清从身上传来一阵倦意,思绪飘散,人也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徐玉清是被颜澜叫醒的,她迷蒙的睁开双眼,看见的就是颜澜充满了担忧的的神色,“你现在还能起来不?”
徐玉清迷迷糊糊地坐了起来,起来的那一刻她才发现自己身上一股热气,里衣都被汗湿了,脑袋也昏沉的厉害。
晃了晃脑袋,她想下床,但是眼睛总是没办法聚焦,差点就一脚踩空,还好颜澜扶了一把。
叽叽喳喳的声音传来,徐玉清是一点也听不清,她靠在椅子上,小脸通红。
颜澜为难的看着她,这块六楼,不好弄下去啊,别等会摔了。
“她烧的太严重了,辛苦你们照看一下,我下去找找医生在哪!”颜澜当机立断的说道。
时间紧急,刘佩赶紧上前揽住徐玉清,应了一声,看着颜澜满是着急的下楼,有些艳羡。
“来,我打了一盆水,拿帕子给她捂额头。”江家宁着急说道,这六楼也不是那么好爬的,她上来就已经一声汗了。
宿舍里一阵热闹,会照顾的挤上前,不会照顾的乖乖坐在后面一脸担忧,刘佩看着心里不自觉的也松了口气,看起来都是好的,没有什么歪心思,这样起码好相处一些。
大概三十分钟之后,徐玉清的脸越来越红了,甚至手都冰凉,张着嘴不知道说些什么,谁也没听清。
刘佩心里越来越害怕,江家宁换帕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好在就在这个时间,颜澜带着大夫来了。
穿着白大褂的女人,手上拎着一个药箱,后面跟着气喘吁吁的颜澜,“我妹妹就在里面。”
她交集喊道,医生也看到了,大步走了进去,“扶她躺下!解开扣子,穿的太多了!”
大家瞬间都有了主心骨,赶紧扶着徐玉清躺下,颜澜站在门口喘气,听到声音赶紧关上门,免得被看见。
医生到底还是医生,脸色一点也没变过,喂药的动作又快又准,没过多久,她就站了起来,“这个药,一天吃三次,多喝水,要是后面还是继续热就得去医院了,现在看着应该没事了。”
颜澜点点头,带着医生出门付药钱,江家宁看着手里小小的一盒药,有些吃惊,“好家伙,这就是西药啊!”
“什么药?”徐玉清摸摸头,全身无力,勉强地坐了起来。
几人见状,连忙把她摁了下去,“你先休息!”
第一百八十五章
徐玉清猝不及防的就被摁了下去, 还好有枕头托着,倒也没事,不过看着众人紧张的神色, 她也知道自己怎么了。
“我病了?”
摸了摸额头,她有些稀奇。
自从开始喝颜老的中药之后, 她就很少生病了,偶尔也只是小病, 一两天自己就好了,这猛的一下全身虚软, 她还真是有些不习惯。
颜澜走了进来,看见徐玉清醒了, 赶紧大步走过来, “你咋样?”
说话间,眼睛上上下下担忧的望着她。
徐玉清勉强的笑了起来,“我没事,可能着凉了, 吓到你们了吧。”看向大家, 刘佩等人赶紧摇头, 颜澜看着她,有心想问一句,但是这里人多, 又不好问。
无奈的叹了口气, 轻轻地掐了一把她的脸蛋泄愤, “我去给你打早饭!”
“你们吃了吗?饭盒给我?”颜澜询问道,看向刘佩他们。
刘佩等人赶紧摇头, “我们已经吃了,走之前叫不醒玉清我们就自己去了, 回来的时候发现她还没醒才上去看的。”没想到是生病了。
刘佩解释道。
颜澜点点头,“那就行。”
说完,熟稔的去她的桌子拿了饭盒出来,她自己也没吃呢,但是还是先顾着病人吧,走出门外的那一刻,颜澜担忧的回头看了一眼徐玉清。
是吵架了吗?
怎么老谢突然就走了,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的,颜澜心里一阵揣揣,有些不安,但是徐玉清看起来完全没有要说的架势,她也不好询问。
无奈摇头,她赶紧去了食堂打早饭,这个时候已经去晚了,其他人都已经吃了,颜澜去到的时候就还剩最后一点玩意儿了。
还好,她也不挑,要了两个馍馍,一点咸菜,只是想到徐玉清的身体,她还是不放心,正好食堂一个人也没有,赶紧趁着没人跟师傅打交道,“师傅,我妹妹刚来上学病了,不太习惯,后厨还有鸡蛋不?”
师傅赶紧皱了眉头,怀疑的眼神看向颜澜,正准备张开嘴巴拒绝,颜澜就塞了两毛钱过去。
手心里的钱让师傅稍稍变幻了脸色,一个鸡蛋而已反正也是公家的,这两毛都可以买一斤鸡蛋了,他轻咳了两身,“那看在生病的份上,你等会吧。”
从柜子里掏出一个鸡蛋,下水里煮,后厨还有其他人,但是看见这样子都没有什么反应。
谁让这人后边有人呢。
颜澜也放下心来,自己坐下来等着,随便拿了一个馍馍往嘴巴里塞,这馍馍又干又硬,剌嗓子的很,颜澜没带水壶,硬吞才咽了下去。
鸡蛋熟的很快,颜澜刚啃掉一个馍馍,稍微地解决了一下肚子里的饿,那边师傅就叫她过去了,鸡蛋用个大勺子直接往饭盒里丢,颜澜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轻轻地笑了笑,“多谢师傅了啊!”
“客气!”
盖上饭盒,颜澜小跑回去徐玉清的宿舍,她倒是又躺在刘佩的床上睡着了,颜澜轻轻把她叫醒,“起来了,吃点东西吧。”
她温声哄道。
其他人被她的声音吸引地看了过去,就看见颜澜把徐玉清扶了起来,就跟哄小孩似的让她喝水。
江家宁忍不住开口,“生个病而已,哪有这么矫情,直接起来自己喝不就成了。”她皱着眉头说道。
颜澜动作中的手一愣,无奈勾唇,“我生病的时候,我妹妹也是这么对我的,礼尚往来。”
说罢,还是继续刚刚的态度,喂了水之后,徐玉清也清醒了过来,只是头还是昏昏沉沉的,难受的厉害,颜澜扶着她在椅子上坐着,免得弄脏了别人的床铺。
鸡蛋细心剥壳,递到她手里,见她口淡,时不时喂一口咸菜,刘佩看着都极为吃惊。
这还真是带孩子都没有这么心细的。
然而只有颜澜知道,自己坐月子最狼狈的时候,她也是这么照顾她的,颜母要照顾孩子,没办法分身乏术,老于糙的不行,干啥啥不行,她细心问了护士咋样护理,回来认真的照顾了前面最辛苦的一周。
后面也时常过来帮着带孩子。
人,都是相互的。
徐玉清啃完一个鸡蛋,被噎得够呛,连连摇头说吃不下了,颜澜也不逼她,把剩的鸡蛋放下,拿了水壶喂她。
“颜澜姐,你先回去吧,一会老师来通知分班了。”还得去领书呢。
徐玉清着急的说道,这一遭她也精神了点,赶紧表示自己没事了。
但是颜澜还是不放心,看着她一脸担忧,宽慰道:“没事的,我和她们说了,我在你这里呢,她们也都知道。”
劝不动,徐玉清也没办法,只好乖乖听她的话,努力让自己好。
可是,不知道是不是心情的问题,这场病,折腾了半个月才好,还好刚开始上学,课不多,徐玉清勉强能应付过来,只是辛苦了颜澜,要上课,要打饭,要照顾她,只有晚上才回去睡觉。
本来说好周末回去的,见徐玉清这样颜澜也不放心,打了电报回去说明情况,好在终于这周,徐玉清已经好了,颜澜心里都想死自己的两个孩子了,赶紧去火车站买了两张票,准备周五晚上就赶紧回去,晚点就晚点了。
徐玉清还是没有把谢均礼出任务的事情告诉颜澜,她心里头也揣揣,不知道于大哥会不会也去出任务了,但是那边一点消息都没有传来,她两眼一抹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从周二开始,颜澜就开始满是期待,明显的每个人都看得出来,她的心情特别好,徐玉清这段时间因为生病,脸上多了几分愁绪,刘佩见到她,常常忍不住逗弄她,说她是病美人。
好在大家这时候,第一目标都是学习,也没人搞这些花花肠子,徐玉清的日子,过的规律又平静。
只是她每天,都在等着招待所的消息,却每天都没有等到。
转眼间,就来到了周五,颜澜和徐玉清吃着饭,她开心的和徐玉清说着自己买了什么给于送,哈城的百货大楼外汇哪儿,居然有卖木头飞机的,做的格外惊喜,虽然价格贵些,但是想到于送,颜澜还是毫不犹豫就买下来了。
徐玉清也买了许多东西,给于送的小玩意,给孩子的平安扣,给谢均礼的衬衣,给颜母的花裙子。
她们也趁着空档的时候,把哈城给逛完了。
倒是徐玉清常买东西的做派,宿舍里的江家宁看不太惯,觉得浪费说了几会徐玉清,徐玉清懒得搭理,后来也就渐渐疏远了。
“一会上完课咱们就回去收拾好东西,你在门口等我,咱们坐车去车站。”颜澜嘱咐道。
徐玉清赶紧点头,“好~姐你放心吧!”
看见徐玉清的这副样子,颜澜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终于可以回去看孩子了,也不知道这半个月孩子是不是都变样了,还爱不爱哭,估计自己妈累的够呛。
脑海里不断想念着孩子,下午,铃声响起的第一课,颜澜和徐玉清第一时间站了起来,想赶紧飞奔回宿舍,徐玉清动作地快,几乎是老师刚走,她就跟在后头了。
纤细的背影吸引了几人的视线,有几人闪烁了眼光,看向江家宁,“诶,同学,麻烦问我,徐同学真的结婚了吗?”
收拾东西的江家宁疑惑的看了过去,这个问的人说话不算小声,她明显感觉到很多男人的视线看了过来,明显很在意这个问题。
虽然她看不惯徐玉清同志的奢靡风格,但是对于这些男同志,她更加看不惯,有些都结婚了,还看过来干什么,江家宁的脸都黑了,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徐同志已经结婚了,对方还是一个军人。”
军嫂啊?
几人眼里明显的失望,江家宁讽刺的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刘佩走了过来,扯着江家宁,帮她解围,“走吧,吃饭去。”
“好。”
宿舍里的徐玉清完全不知道这些小插曲,衣服家里都有,她拿的主要就是钱票,还有带回去的礼物。
好在之前特地买了个藤木箱子,不重,装东西特别好拎。
快步走向大门口,还没有见到颜澜,她站在原地等着,手指忍不住摸向挎包里。
那里面是她病好了之后,立刻过去取的照片。
拍的很好,比在北城拍的好了很多,他看着她,眼神没有变过,一如既往的温柔。
穿上西装的他跟平时穿军装的更不是一个模样,徐玉清那天晚上,打着手电在床上,看了很久很久的照片,刘佩她们以为她在学习,但是她就这么裹着被子,看了一个晚上的照片。
摩挲着边角,不远处传来了熟悉的呼叫,徐玉清看了过去,颜澜提着东西出来了,“走,快,一会赶不上最后一班车了!”
“嗯嗯!”两人开始小跑起来,颜澜特地去蹲过点,而且她的身体比徐玉清好多了,跑在前面带着路。
终于,两人上了车,徐玉清喘着气,手脚虚软,脸色煞白,颜澜先让她坐下来自己再给钱买票,售票员见徐玉清这样,还担心她会吐,“自己拿袋子了没?要是吐自己可吐袋子里啊!”
颜澜赶紧摆手,“不会不会,我妹妹不晕车。”
听颜澜这么说,售票员还是有些不放心,“那你们小心着啊,要是吐了自个洗车。”
颜澜好声好气的应了一声后,才转身坐在徐玉清身边,徐玉清抱着水壶在喝水,看见颜澜回来疑惑的问道,“咋了?”
“没事,你歇会,一会还得跑一趟呢。”颜澜摇摇头,两人都没来得及去食堂打饭,只能先饿着,一会上了车再去买饼子吃。
车子摇摇晃晃,终于到了火车站。
第一百八十六章
徐玉清提上东西, 颜澜走在后面,两人加快了速度,从兜里拿出票上车。
幸好赶上了, 还差一点时间车子就开了,车厢空空荡荡的, 比她们来的那一趟还要少人,徐玉清和颜澜两人相对而坐, 互相松了一口气。
“我发了电报过去也没见发回来,不知道老于知不知道, 一会会不会来接。”颜澜头疼说道,火车站那块离家属院还是有些距离的, 回去的那么晚了肯定就没车了, 只能走路回去。
她娘家还近一些,但是颜澜心里着急孩子,还是想赶紧回去家属院。
徐玉清张了张嘴,心里的预感成真了, “那边一直没有消息过来吗?”
她一直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之前一直犹豫, 到现在都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口,但是不说的话,她低垂着眼, 满脸犹豫。
“是啊, 按道理老于接到电报会说一声的, 难不成出任务去了?”说着,下意识的看着徐玉清。
颜澜见徐玉清许久都不说话, 疑惑的看了过去,“玉清, 咋了?”
徐玉清抿唇,反正也躲不过去了,“玉清姐,那天,钧礼是接到电报,军区那边要求他马上回去。”
颜澜眨了眨眼,努力接收信息。
徐玉清苦笑,“我也不知道这个任务是怎么样的,但是他跟我说,要是回不来,就在找一个……”
颜澜瞪大双眼,震惊于这句话,眼泪刷一下就下来了。
身为一个军嫂,她知道这句话有多重要,就这一刻,她心疼的抱住徐玉清。
“没事,肯定平安回来,肯定的,你要相信老谢……”她流着泪,碎碎念道。
徐玉清但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了,该伤心的早就伤心过去了,如今的她只需要坚定的相信,谢钧礼一定会回来的。
这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需要。
深吸一口气,她抱歉的看向颜澜,“颜澜姐,对不起,上周我还拖着你没回家,于大哥是不是……”
后面的话还没说完,颜澜就直接截停了她的话,“等会啊,这不是你的错,要是我真着急了,谁绑着我我也会偷回去,没事的,老于出任务了还有我爹妈呢,还有颜姿呢。”
她轻松说道,徐玉清看着她,眼神触动,颜澜好笑的摸了摸她的头,“没事的,相信自己男人,有这么一个大美人儿在家里等着,他拼了也要回来呀!”
颜澜的劝解让徐玉清舒服了很多,这件事困扰她很久很久,这下说出来,心里总算舒服了很多。
徐玉清揉揉头发,没睡午觉的困倦上来了,颜澜被她传染的也忍不住打了个哈欠,没过多久,两人一起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目的地,穿着标准服装的乘务员把她们叫醒的,徐玉清惊慌地睁开眼睛,赶紧起身拿行李,脚尖去踢颜澜的皮鞋。
“颜澜姐!我们下车了!快!”
颜澜猛的惊醒,两人快速谢过乘务员,用最快的速度下车。
好不容易出了站口,颜澜和徐玉清手里各自提着东西,火车站口一个人都没有,颜澜抿唇,估计是要走回去了。
正准备叫徐玉清打手电,远处突然射来一阵光亮,徐玉清两人同时看了过去,一辆军用车。
军用?
脚步忍不住迈过去,驾驶座上熟悉的侧脸正是于文耀。
颜澜和徐玉清同时眼睛一亮,赶紧小跑过去,徐玉清第一时间在车上搜寻着,可是并没有找到自己想找到的人。
她的动作实在是太明显了,于文耀在她动作的时候就看见了,心中一阵酸涩,他强忍着,脸上挂起笑。
“先上车吧,岳母娘带着孩子没空给你回电报,我掐着时间过来接的。”于文耀解释道,看着媳妇儿明显瘦削的脸有些心疼,颜澜坐在副驾驶上,这一刻,他也管不了多少,握住颜澜的手,“媳妇儿,瘦了。”
徐玉清坐上车,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满足,还好,于大哥没有走,不然颜澜姐肯定更加放心不下。
车子缓缓启动,徐玉清深呼吸一口气,于文耀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之前发生的事情他也知道,老谢说了一嘴,但是这次的任务确实艰巨。
有没有命回来······
摇摇头,于文耀认真开车,车子在路上疾驰,不需要多久,就到了家属院。
于文耀先把颜澜送回家,车子刚停,一打开门就听见了哭声,于文耀一愣,紧接着一声咔哒,开门声响起,副驾驶上的人不见了。
颜澜大步跑了进去,这个声音不是闺女,是于送的哭声。
她一阵揪心。
于文耀也紧张了起来,刚想下车,就想起后座上还有徐玉清呢,还没来得及说话,徐玉清提着自己的箱子就下了车,一脸着急,临下车前还给他留了一句话,“于大哥,记得拿颜澜姐的箱子!”
“哦哦,成。”
他呆呆地应了,这两姐妹跑的一个比一个快,他无奈摇头。
绕去副驾驶座,拿了箱子,还挺沉,颠了颠,他赶紧进去看看儿子。
徐玉清进屋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颜澜抱着哭的稀里哗啦的于送,慢慢走上前,心疼地摸着他红透的脸蛋,“于送,你咋哭啦?”
颜母抱着小的那个,一脸苦相,“是我,刚刚说漏嘴了,说女婿去接你去了,他非要跟着去。”
听了这话,颜澜更是心疼,抱住于送往里面走,坐在凳子上紧紧抱着,柔声细语地哄着,“妈这不是回来了吗,你瞧瞧,还有小姨呢。”
颜姿从里面的房间里出来了,手里拿着衣服,丢给颜澜,“她哭了一身汗,给他换换。”
颜澜吃惊的看向颜姿,“你怎么在这儿?”
“我叫的。”颜母把手里睡的正香的小肉团子塞给了颜姿,“我撑不住,叫你妹妹顶几天。”
颜母说着,疲惫地坐了下来,颜澜立刻心疼的看向颜母,“妈······”她满脸歉意。
十分抱歉。
颜姿却看不惯她这个样子,走了过去,抱着孩子在徐玉清身边坐下,大大咧咧说道,“有啥,我家生妞有爷爷奶奶看着,又不用我,我正嫌没事干呢!”
说着,怀里的小肉团子正好醒了,她立刻笑了起来,轻轻地咬了一口她的小肉手。
徐玉清也笑了,逗弄着孩子。
颜澜哭笑不得,心里的感动感激全记住了,这就是家里人,怀里的于送也不哭了,她摸着他的头,“你要不要看看我和小姨给你买了什么?”
这时候,一直降低自己存在感的于文耀终于能出来了,他手里提着颜澜的箱子,也不顾脏不脏了,直接放在她们面前的桌子上。
颜澜把于送放了下来,打开箱子,里面用报纸层层叠叠裹起来的木头飞机完全被藏住了身型,颜澜一层一层地剥开,里面也越来越显露出来。
于送两眼放光,看到最后那个木头飞机的时候惊喜的冲过去抱着。
“这是啥啊!”他满脸通红,兴奋的说道。
于文耀也有些吃惊,凑上前去看,“这是飞机,哟嘿,这做的还挺好,挺精细的!”
徐玉清挑眉,也跟着打开自己的箱子,里面是一个一个牛皮纸包好的东西,她按照上面提前写好的名字一个一个的分,除了于文耀没有,在场的所有人都有。
颜姿惊喜的接过,“我也有啊!嘿嘿,真好~”她抱着孩子,不方便抱徐玉清,不然肯定要上去蹭一蹭。
礼物分送完毕,徐玉清也累了,她收好箱子,站了起来,颜澜立刻看了过去,“先别回去了吧,家里也没有收拾,你今晚和颜姿一起睡?”
颜姿也点点头,“是啊,明儿早上再回去收拾。”这大晚上的,而且阔别半个月不见,怎么她瘦了这么多,想到姐夫说的那些话,颜姿心里更加难受,更是极力劝她。
徐玉清看着大家关心她的神色,浅浅一笑,“我认床认的厉害,等会反倒弄的颜姿睡不好了,没事的,家里还有洗干净的褥子,我回去一换就好了。”
说着,坚定地站了起来,拿过箱子,见状,大家也不好劝她,于文耀站了起来,“那成,走吧,我送你回去。”
徐玉清本来想要拒绝,但是看见于文耀的神色,愣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出大门,于文耀看着徐玉清,内心复杂,相处了这么久,他早就当她是自个妹妹了,更别说还有个关系更加亲近的老谢在。
这一回,他挠挠头,心里边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徐玉清也没问,就这么走在前面,眼神涣散。
许久,眼前就是家门口了,徐玉清转身看向于文耀,“于大哥,没事的,要是不能说就不说吧。”这样的经历,她才刚经历完。
不管知道还是不知道,人都不可能马上回来。
那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是徒增烦恼。
于文耀看着徐玉清,眼神有些吃惊,张了张嘴,犹豫在三,还是输了出来,“不是不能说,这趟老谢估计没有半年也要三个月,去的远,不过你放心,老谢有勇有谋,肯定能好好回来,就是辛苦你了。”
半年······
徐玉清垂下眼眸,想到谢均礼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神带泪,“这是个好消息了——”
话音落下,她打开门,谢过于文耀,转身回了家。
留下于文耀疑惑,这半年的,怎么就算上一个好消息了,直到回家的时候,听到自己媳妇儿说起兄弟临走前给徐玉清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他惊得回不过神来。
第一百八十七章
过了许久之后, 他才回过神来,怅然若失地看向颜澜,“这场行动, 多危险我也不知道,但是绝对保密, 本来,我也要去的。”是老谢, 老谢说他这个文职屁用没有,过去是拖累, 才划掉了他的名字。
他知道,是他心疼孩子。
但是他自己呢。
能让他说出找另一个男人这种的话, 他是下了多大的决心?
于文耀忍不住抹泪, 心疼起自己这么多年的兄弟,房间里,于送早已经熟睡,抱着木头飞机, 颜澜抱着他, 心疼地看向于文耀, 自己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想到徐玉清,大滴大滴的眼泪掉了下来,她咬着唇, “我跟你说, 玉清妹子重情重义, 你千万不能在她面前说啥,不然她自己心里肯定想多。”
还有, 最可怕的设想是,就算老谢回不来了, 假如说真的回不来了,那么玉清妹子要改嫁,她们也绝对不能有其他怨言。
于文耀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只是还是心疼自己兄弟,明明是为了保卫国家,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落下。
另一边,徐玉清自己打开了家里所有的灯,厨房开始烧水,坐了火车,她总感觉身上脏脏的,还得洗个头发才行,这段时间在学校里边都没办法好好洗,时间太着急了。
找个时间得剪了才可以,但是她又想谢均礼回来看见的还是长发的她。
胡思乱想好一阵,把水给煮上,烧炕,冷冰冰的家里逐渐回暖,回到房间,被褥枕头都落下一层灰,徐玉清慢慢一个一个的拆开,放在一边,把炕上桌子上全部用鸡毛掸子扫一遍,灰尘扫掉,从柜子里拿出谢均礼洗好的被褥,自己一个一个的换上。
忙完这些,她就累的不行了,还得继续收拾,杯子得洗,暖壶也要洗,换下来的被褥要放好,明天一大早就要洗干净,走的时候才能干。
忙完一通,还没得休息会,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徐玉清赶紧拿上换洗衣服,擦头发的帕子,快速的给自己洗一遍,穿上衣服再洗头发。
“谢均礼!给我倒点热——”
房子空旷,喊出去一声久久得不到回应,徐玉清猛的回过神来,才记起来谢均礼根本不在家,空气中的寒意拂过脸颊,徐玉清猛的打颤,才赶紧站起来,去打了热水进来继续把头发洗干净。
洗完头发还得擦头发,帕子擦了两个才勉强够半干,徐玉清已经困的快要直接闭上眼睛了,只是想起谢均礼说得话,不擦干绝对不能睡觉,她还是忍着困意,拿了谢均礼的帕子给自己擦头发。
好不容易擦干,徐玉清也懒得收拾了,把湿透的帕子直接往桌子上丢,人一躺就睡了过去。
临睡前,她忍不住迷迷糊糊的想到,怎么每次吵架,他都出任务了呢。
下次再也不吵了-
次日,徐玉清睡了一个大懒觉,很久都没有睡得这么熟了,在学校里刘佩几人都习惯早起,就算她们动作再轻也会有声音,而且还要上课。
熟悉的床,被子,枕头,就连号声她也觉得格外的熟悉,满意的蹭了蹭枕头,她懒洋洋地坐了起来。
套上外套,穿上鞋子,徐玉清大步走向门外,院子里一阵吵闹声,还有些熟悉,推开门,徐玉清居然看见了于送。
······
“小送?”她吃惊的叫了起来,四处转了一圈,没有其他人啊。
她大步走了过去,把玩泥巴的于送给抱了起来,“小送,你爹妈呢?”
“这儿呢!”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徐玉清看了过去,正是颜澜,她手里拎着一个小锅,也不知道是什么,后面居然还有颜母,颜姿和于文耀。
“你们怎么都来了?”徐玉清有些吃惊。
颜姿不好意思的和颜母对视了一眼,“想吃你做的饭了,帮你打扫打扫,你做饭。”
居然是这样吗?徐玉清无奈的笑了起来,忍不住偷笑,看向颜澜,眉毛轻挑。
颜澜也有些不好意思,轻咳了两声,赶紧转移话题,“你还说呢,你不看看你自己,这院子门口门都没关,还好这是家属院,要是外边家里还不被偷干净了啊!”
难怪呢,徐玉清正纳闷他们怎么进来的,原来是因为自己没有关门。
应该是因为昨晚太着急忘记了,徐玉清点点头,“在外面不会的。”
这就是太久了,猛的回家就想歇会。
颜母抱着孩子赶紧进去了,孩子还小,吹不得风,颜澜也进去了,看见堂屋满地狼藉,忍不住感叹,“这么脏,难为你昨晚睡得下去。”
“可不是。”于文耀忍不住笑了起来,要是自己兄弟在家,一晚上不睡也要收拾干净。
说干就干,想到谢均礼,于文耀干活更加有干劲了,鞋子都没脱,直接拣了角落的扫帚,开始打扫。
徐玉清见他们还真的是来打扫的,也阻拦不了,赶紧把颜母安排到自己的房间,免得孩子被灰尘呛到,家里任由他们发挥,自己去洗衣裳,洗被褥。
她洗衣裳的时候没人过来,但是被褥刚拿起来,于文耀就赶紧走了过来,“来来来,这被褥还用得着你!我这么大哥人在这里呢,要是我真的让你洗啊,老谢那家伙得打死我。”
说着直接抢过被褥,自己熟练的上手洗了起来。
徐玉清无奈回头,颜澜在后边偷笑呢。
行吧,扫地有人,擦洗有人,她啥也干不上,还真的只能做饭去了,这连肉菜他们都拎了过来,徐玉清无奈摇头,决定中午给他们做一顿好的。
拿过来的鸡焯水直接丢下去熬鸡汤,趁着这个时候赶紧揉面,等着醒面的功夫弄其他的菜,颜妈还拎了一个大鱼头过来,胖头鱼的鱼头看着还挺吓人,徐玉清用力砍下去,才勉强分成两半。
拿出去年入冬前做的剁椒,这个剁椒是自己种的辣椒,就做了一罐,一直没吃,而且特别辣。
徐玉清想了想,还是剁了一碗蒜末,和剁椒下锅炸了一下,混合一起,稍微能少点辣味,而且也够香,把蒜蓉辣椒平铺在鱼头上,今天不蒸米饭,正好蒸鱼头。
鱼头上锅,那里的鸡汤也开锅了,徐玉清稍微拿掉一些火,转身去擀面。
面团擀成薄片,她不会拉面,要不然就能拉出来细面了,琢磨着改天学学,现在只能老老实实的把面团擀成薄片,越薄越好,然后再折叠起来,切成细面。
这样的细面搭配鸡汤,才能够吸汤汁。
切完这面条,锅里的鸡早已经软烂了,小心把鸡捞出来,放在大盘子里,鸡汤加盐,加一把白菜,这就好了。
鱼头也蒸好了,出锅。
这顿午饭做的很快,徐玉清赶紧烧水准备煮面,洗干净手去撕鸡肉。
把鸡肉用手撕下来,脖子翅膀什么的直接掰下来,鸡骨架放回鸡汤里,也算是不浪费了。
撕好的鸡肉得赶紧拌上,徐玉清洗干净手加快速度,辣椒油,盐葱糖醋酱油,直接拌匀,手撕鸡就好了。
要是有芫荽,再撒一把就好了。
两道肉菜出锅,水已经沸腾了,面条赶紧下锅,细面非常容易煮熟,水开一分钟就好,一份面,鸡汤一浇,白菜夹上。
徐玉清忍不住点头,“吃饭啦!”
最先响应得还是于送,这段时间他早已经爱上了吃辣椒,这微辣的鸡肉简直就是他的最爱,坐在椅子上看着手撕鸡垂涎欲滴。
其他几人也赶紧放下手里的活过来,就连颜母都抵抗不了这个香味,把睡着的小宝贝放在炕里边,大步走了出来。
一人一碗面,鲜红的鱼头还有手撕鸡,众人不约而同的吞咽了一口,赶紧大步流星走过去然后坐下?
徐玉清把每一碗面分配到位,“随便吃,面管够,吃完了马上下!”
忘记了谢钧礼不在家,她揉得面够多。
几人接过筷子,话都来不及说就赶紧喝一口鸡汤,鲜甜的鸡汤明明淡得很,一点酱油都没有,但是就是喝着暖暖的,让人喝完一口还想再来一口。
再夹上一筷子面,细软的面条吸饱了汤汁,和平时粗粗的手擀面对比,口感截然不同,但是又有嚼劲,还很吸汤。
于文耀吃得快,其他人还在喝汤,他已经吃了一口面条了,其他人还在吃面条,他的手已经朝着手撕鸡去了。
盘子边冒出来几丝鸡胸肉丝,怕不好咬,徐玉清撕得很碎,吸上料汁每咬一口都会爆汁。
于文耀入口的第一瞬间就满脸的惊喜,瞪大双眼,他赶紧夹了一块给颜澜,“来媳妇儿,尝尝!”
徐玉清的筷子则是朝着鱼头去,鱼头上面裹满了红彤彤的辣椒,看着就有些吓人,徐玉清用筷子轻轻拨开辣椒,夹了一块鱼肉。
非常不错,鱼头鲜嫩,丝丝辣味存在感并不算很强,徐玉清吃完一口忍不住又来了一口。
最后,这盘鱼被大家吃的干干净净的,大胃口的于文耀和颜母还不怕辣,专程加了面,把剩下的辣椒给当成浇头,吃的那叫一个香。
好不容易结束这顿饭,几人还没来得及休息,房间里的传来了哭声,颜澜一惊,赶紧放下碗筷大步走进去,“妈,你慢慢吃,不着急!”
颜母点点头,她碗里还有大半碗面呢,怎么的也不能浪费,颜澜抱着孩子出来,巴掌大的小脸蛋笑的可开心了,徐玉清余光瞟见,赶紧放下杯子去逗弄。
“小宝贝,你怎么这么早就睡醒了啊?”说话间,忍不住戳一戳她的小手指,小小一只,格外可爱。
刚准备抱过来,突然一股热流袭来,徐玉清手摸到包被的地方暖呼呼的,低头一看,有些呆滞,“她——弄我身上了。”
颜澜看了过去,一下也没忍住笑了起来,“嗐,喜欢你呢!稀奇吧,以前都是老谢被弄一身,现在也轮到你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确实, 谢均礼虽然粗手粗脚,但是哄孩子还是挺不错的,颜澜生的两个孩子都不怕他的冷脸。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个同样不怕的爹。
每回他一抱过来, 还没有干什么,孩子就在他身上拉一次, 弄得他都习惯了。
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根本没办法生气, 看着白白嫩嫩的小脸蛋,好笑的把孩子递给颜澜, 自己去洗手。
还好包被厚,不然弄一身都是。
颜澜接过孩子, 熟稔的在一旁换, 徐玉清从暖壶给她倒了一盆暖水,看着颜澜温柔的擦拭着。
眼光柔和下来,徐玉清勾起嘴角,“在学校里, 我说你有两个孩子了还没有人信呢。”
颜澜一听, 下意识的转身看向于文耀, 这一看,刚好和于文耀的眼神对上,尴尬的收回眼神, 给徐玉清使了一个眼神, 自个男人还在后边呢。
奈何徐玉清根本没接收到这个眼神, 她的眼睛都被笑的开心的小娃娃给吸引住了,忍不住一直盯着她, 一个牙齿都没有,但是怎么笑起来怎么好看。
于文耀放下手里的碗, 站起来直接走了过去,暗戳戳的看了一眼媳妇儿,“小徐啊,谁说你姐不像有两个孩子的人啊。”
······
徐玉清微不可见地一僵,终于看到了颜澜的眼神,勉强勾起嘴角,佯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说道,“就是我一起住的同学们,颜澜姐常来,她们问起来了说一点也不像生了两个孩子的人,看着就是刚结婚的小姑娘,说肯定是于大哥厉害,宠着媳妇儿!”
徐玉清这一大长串,又是解释又是夸奖的,那叫一个厉害,颜澜佩服地看向她,身旁的于文耀轻咳了两声,半点怀疑都没有,嘴角弧度越来越大,都快吊起来了。
“那不是,家属院里头,你看看谁媳妇儿最漂亮,还不是我媳妇儿!”他骄傲地说道,颜澜都被夸的不好意思了,另一头,颜姿看戏看的格外欢乐,听见于文耀这句话更是直接哈哈大笑起来。
徐玉清也跟着笑了起来,最后,就连什么都不会知道的于送也笑的欢,于文耀挑眉看向颜澜,自豪不已。
大家都已经停下了筷子,于文耀非常自觉开始收拾,颜母也跟着帮忙,于文耀本来想劝,但是一看岳母那张不容拒绝的脸,赶紧把话咽了下去。
两人收拾起来,于文耀不想让岳母累,收拾起来动作那叫一个迅速,打了鸡血似的,很快就把厨房打扫干净了,他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这个厨房,突然想到自个兄弟。
也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
可快点吧,就小徐刚刚那一句话,他就能听出来那学校里头都不是善茬,他媳妇儿两个孩子的妈都有人问了,别说小徐了。
再不回来媳妇儿真没了,兄弟可帮不了你啊!
门外,颜母拎着东西,颜姿牵着于送,于文耀赶紧过去把闺女抱起来,“那我们先回去了啊!晚上来家里吃饭知道不!”
颜母一直嘱咐道。
徐玉清无奈点头,知道她们的心意,没有拒绝,这样热热闹闹的也挺好。
房子一下人去楼空,徐玉清站在原地,突然觉得自己很像空巢老人,热闹过后的寂静,真的很让人不习惯。
她深呼吸了一口,给自己倒了一杯满满当当的水,转身去了房间。
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毛衣,还有毛线,这本来是给他的惊喜,希望他翻柜子的时候能看到,不过等他回来的时候,估计已经夏天了。
到时候也穿不了了。
夏衣她也不会做啊,徐玉清摸了摸毛衣,小心翼翼的叠了起来。
坐在炕上,她看着窗外发呆,没有人在家,外面的院子都格外的荒芜,绿色都不见了,只留下一些枯枝烂叶。
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想到要是谢均礼的话,肯定现在什么也来不及做,第一件事就是打扫这个院子。
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太多了,徐玉清一件一件根本回忆不完,突然的,她坐直了身子,从抽屉里拿出钢笔,和一本新的本子。
本子就是最普通的双横线,徐玉清认真的在牛皮纸的封面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还有日记这两个字。
虽然他不在,但是回来看看,应该能够勉强能知道她最近都在干什么吧。
第一日,自然是从他离开的第一天开始写起-
那天生病了,还好舍友刘佩同学非常的热心,不仅照顾我,还叫来了颜澜姐,其他的舍友你还没有见过,但是她们都是还不错的人,虽然观念偶尔有不相同,但是都是好相处的人。
这一天,我很想你,也很后悔没有早点与你和好,好像每次找原因生气的人都是我,怎么这次换了你,那么难和好呢?
能立个约定吗,以后只许我和你生气-
这是我第一天上课,老师居然是楼下给我们钥匙的那位先生,看着他严肃地讲课,我还真是多少有些不习惯,总感觉他下一秒会在兜里掏出一长串钥匙。
不过,我见过他的妻子,老师也是一个可怜人,前些年被打压,孩子被抢了,妻子也被恶人打头,导致脑子都不好了,不过老师还是很坚强,也很爱师母。
看着他们走在路上的模样,我总会想到你。
······
徐玉清一个下午都没有睡,从一点,写到将近四点,天色已经有了变化了,她却毫无知觉,手指抠住虎口,每写一段,时不时要停下来思索几段,与同学的恩怨,哈城的有趣,对他的思念。
一字一句,字字真切。
等到写到今天的时候,徐玉清才发觉有些难写,她今天就是不断的想到他,所以,她在今天的内容写上了为什么自己会吵架的原因。
她用一段话,给谢均礼介绍了以后的世界,强大的国家,训练有素的军人,未来的军人是一看见他们的身影,就能让人感觉到,家国强大,国泰民安。
以后大家不再紧张,也不再贫穷,不管是哪里的孩子,国家都努力想尽办法让她(他)们读书,走出大山,也不再有城里人和农村人之分,甚至农村人还稍微吃香一些,因为一句玩笑话,拼不动了就回家种田。
徐玉清写着的时候,忍不住笑了起来,也有些怀念,但是她知道,后世的国泰民安,就是谢均礼这样的前辈,去努力拼搏回来的。
‘我在那个时候,是一个新职业的尝试着,和你说醉的醉话,正是我拿到了奖项的那一晚。所有人都在恭喜我,仰慕的目光看着我,我努力了这么多年,我的刀工,我的笑容,我对厨艺的追求,都是我极致的苛刻自己,要求自己才得到的这个肯定的奖项,所以原谅我,那时候我的记忆里还没有你。’
看着纸张上的墨迹,徐玉清微微怔在原地,原来自己记得那么清楚,忍不住笑了起来,她摇摇头,继续把自己重生的前因后果写完。
这一大段写完,不止徐玉清的手酸了,纸也废了两张。
看着密密麻麻的字,徐玉清满意的点点头,到时候他要是回来,就看看到底是这日记有吸引力,还是院子有吸引力了。
手腕酸痛,徐玉清甩甩手,疲惫的向后靠去,指腹拿笔的地方因长时间的按压红肿了一部分,徐玉清摸了摸,可惜没有相机,要是有的话一定要拍下来和谢均礼诉苦。
完成了心里边一直记得的大事,徐玉清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口,累的想闭上眼睛,但是一会还得去于家吃饭。
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徐玉清看了一眼手表,五点钟,歇个半小时就过去。
今天就不帮忙了。
眼睛困得睁不开,她索性直接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好在心里面记挂着时间,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她瞬间惊醒了起来,慌张的捞起手表,还好,刚过去了十几分钟,还没晚。
松了一口气,她赶紧放下手表,把本子放回到柜子里头的藏宝盒里边。
里面现在不止有全家的存款了,还有事关她人生的最重要的秘密。
套了一个盒子又一个盒子,再塞到衣柜里头最不起眼的角落,用衣服挡住,徐玉清才放心的换上衣服出门。
来到于家。徐玉清还没有进门,就已经听到了里面的热闹,于送的尖叫声更是明显。
挑起眉毛推开门,于文耀正抱着于送疯跑,半点大人样子都没有,感觉比何向年纪还小。
毕竟何向都不这么玩了。
她的动静很小,没有吸引在兴头上的两父子,徐玉清也没有打扰他们,静悄悄地走了进去。
屋子里,桌子上的饭菜已经差不多齐全了,徐玉清看了过去,终于吃了鱼头,晚上吃的是鱼身,顿大鱼,贴饼子,里边还有粉条。
颜澜在里面帮忙,颜姿不怎么会做饭,也不爱去厨房,不爱去掺和,正无聊地剥着花生,余光就瞥见了徐玉清,“来啦!快点!进来坐坐!”
徐玉清看向她,“这是?”她面前的小盆已经有了小山包的花生壳,可是装花生米的小碗里却没有几颗。
颜姿顺着徐玉清的眼神看了过去,尴尬的摸了摸头,“额,这个,这花生不咋行,老是空的!”
拙劣的话,徐玉清却没有拆穿,眼中笑意渐深,坐了下来帮着一起剥,“来,让我看看这花生质量是不是真不行。”
说着,捏开了一个,颜姿看向她,正要说话间,徐玉清一个顺手就把花生米往嘴巴里送了,嘴里生甜的滋味袭来,她还满意地点了点头,“确实是会不见,下回叫颜妈别买了。”
她挪揄的话弄得颜姿一阵害臊,“哎呀~”
颜姿害羞地用肩膀去弄徐玉清,徐玉清不甘示弱,弄了回去,结果两人活没干完,颜澜出来取花生米的时候看见的就是闹哄哄的两人,桌子上花生米一点没见,都是壳。
她没好气的笑了起来,走过去一人给了一个杵子,“我叫你剥花生,你在这给我打打闹闹的,咋地,不想吃饭啦!”
颜姿一下被打倒了,委屈的抱住头,“哎呀,我这还没开始呀!”
“还没开始?这花生都快没了,你还没开始,等你开始了咋地,我库房都给你搬空了?”颜澜没好气的说道。
看着颜姿无辜的脑子,更是无语的摁住她的额头,“你啊你!没结婚前就是个小孩,怎么结婚了以后还是跟个小孩似的!”
她没好气的语气让颜姿不服气的直皱眉头,“哎呀!你整天欺负我!一会我就告诉妈去!”
哟呵,颜澜忍不住笑,挑衅道:“你去啊?当我怕你?”
说完,直接坐了下来,继续颜姿刚刚的工作,只不过她是认真地剥。
颜姿看着她这副得意洋洋的样子,气的牙痒痒,但是没办法,从小她就是比较聪明,但凡犯了错,爹妈永远都只骂自己不骂她。
颜姿气哼哼的站了起来,走到另一边靠近徐玉清坐下,两人中间隔着一个人,开始眼神对战。
徐玉清好笑地看着这两个人,无奈摇头,“行了,不管怎么样,赶紧把花生给剥好,一会就要用。”
她嫌弃地说道,看在吃饭的份上,总算阻止了这俩人的争吵。
三人你一个我一个的剥着,在颜澜的监督下,总算是剥出来了一小碗。
她端起来之不易的战利品,“把桌子收拾好啊,一会吃饭了。”说罢,悠悠然走了,留下颜姿气的牙痒痒,因为徐玉清跟着颜澜一起走了。
她很好奇颜母会用花生做什么菜,难道是炸花生米?
厨房里头,两个土锅灶大火猛烈,颜母一手一个铲子,那叫一个英姿飒爽。
徐玉清走上前去看,一个锅是鸡蛋酱,还加了点辣椒,这都是被徐玉清带起来的习惯。
另一个锅里面装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黑乎乎的一团,有些细细的香味,但是不太明显。
徐玉清刚进去,颜母就注意到了,眼睛忍不住一亮,“饿了吧?马上就好了啊,一会就可以吃饭了。”
她关心说道,手上的速度更加快了,颜澜看着故意挪揄道:“现在玉清就是香饽饽了,我们这埋头苦干的,都是地里头的草。”
故意带着酸气的话惹的徐玉清止不住的想笑,她凑近颜澜,“我那么懂事,颜妈肯定更疼我啊。”
嘿,见徐玉清还应了,颜澜也跟着笑了起来,颜母看向她们两,“你们两要是闲着就帮我拌个凉菜,黄瓜搁那儿呢!”
嘴角轻轻一努,徐玉清看了过去,拌凉菜可不就是她的强项,颜澜也知道,所以只在旁边打下手,没有帮忙。
黄瓜直接用手掌拍断,再用刀剁成小段,拍出来的黄瓜会更加入味,那边,颜母也把黑漆漆的一盘东西盛了出来,洗干净锅准备炸花生米。
黄瓜放上蒜末,芝麻,葱花辣椒粉,热油一淋再加调味,拍黄瓜就好了,把菜都端上去,和颜澜一起盛饭,“准备吃饭了!”
“来了!”颜姿的声音从里屋开始传来,徐玉清看了过去,她怀里抱着一个玉白娃娃,正笑嘻嘻的看着徐玉清的方向。
忍不住笑了起来,徐玉清看向颜姿,“怎么她以前那么爱哭,现在怎么那么爱笑啊。”
以前她的哭声可是让徐玉清和谢均礼闻风丧胆,耳朵都感觉要聋掉了,现在,张着小嘴,乐呵呵的看着所有人,徐玉清喜欢的不得了,凑上前亲了亲,“你喝奶了没有?”
“还没呢,我去冲,先给她吃饱了我再吃。”颜姿摇摇头,只有在这个时候才看的出来她也是一个当母亲的人了,眼神里的认真格外动人,徐玉清笑着看着她,愣是把她看的不好意思了。
因为颜澜要上学的关系,给孩子喝的是奶粉,颜母最开始也是不同意的,但是到底还是自己女儿,看见她这样心里也不忍,只是觉得亏待自己外孙女了。
颜澜心里也不好受,特地去百货大楼的买的进口奶粉,这玩意一罐可贵了,要不是颜澜有些家底,还真的供养不起,颜母还不知道价格,要是知道了该心疼死了。
不过颜澜也不打算喂太久,等一岁了就不给喝奶了,于送那会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孩子吗,就是啥都吃点才能壮实。
看于送现在啥玩意都吃,身体倍儿棒。
伺候完小祖宗,总算是能吃饭了,身为当爹的,于文耀义不容辞地接过闺女,抱着闺女吃饭,旁边于送也没有办法认真,好奇的看着自己爹——手里的妹妹。
“妹妹不吃肉吗?”
他好奇的问道。
颜澜一惊,连忙转头,果不其然,这个臭小子拿着筷子跃跃欲试,赶紧阻止他,“我跟你讲,你可千万不能喂你妹妹吃饭菜啊!她会死的,她还小只能喝奶。”
见自己的想法被识破了,于送悻悻然地收回手,蔫蔫的应了一声,颜澜也不搭理他,知道他是觉得好玩。
徐玉清夹了一块不带刺的鱼肉给于送,“不操心妹妹了,自己吃吧啊乖~”
“好!谢谢小姨。”
摸摸他的圆脑袋,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能是觉得好玩,他也跟着笑了起来,还笑得格外的开心,颜澜看着他这个样子,还真的不放心,那么大的孩子哪里能够时时刻刻盯着的,万一……
她打了个寒战,赶紧跟于送严肃解释为什么妹妹不能吃东西,直把于送说得后怕,她才停了下来。
餐桌上,也没人拦着她,大家各自吃自己的,于文耀在一旁还很认真的点头,吓得于送连忙保证再也不会了才停下话语。
桌面上那黑黑的徐玉清尝了好几口,才发现那原来是酱萝卜,也不知道是用什么料煮的,徐玉清从来都没有吃过,她吃的开心不已,弄得还忘记去问问颜母这是怎么做的了。
几人不愧是能吃的,桌面上饭菜吃的差不多了,众人摸着饱饱胀胀的的肚子,撑的实在是难受,颜澜也撑的不行,她看向徐玉清,就连徐玉清也明显的吃多了。
这还是因为和学校的食堂对比,这半个月两人都瘦了一些,不只是累和辛苦,还有食堂的饭菜实在是不太好吃,但是绝对不允许浪费,浪费粮食是绝对可耻的,徐玉清每次都叫人家打少一点,人家还开心不已。
摸着肚子,两人不约而同的开始感叹,这明天下午就要去学校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颜澜看向自己娘,再看看两个孩子,不成,还是得买个房子,男人小别胜新婚,孩子可不信,她看到于送这两天这么粘他,又开心,又心酸。
心底下定了决心,趁着晚饭后大家都没在意,颜澜拉着徐玉清去了院子,“玉清,明天咱们要不要早点去?我还是想早点去看看有没有人卖房子,图个心安。”她拧着眉毛纠结说道。
要是上学的日子去,这刚开学正是最忙的时候,放假了再远,她也想回家看看孩子。
要是明天能直接敲定就好了,颜澜忍不住叹息。
徐玉清自然知道颜澜的想法,安抚的拍了拍她的手,“好~没事的,我们明天吃个早饭,再歇一会就走吧,下午到处转悠转悠,我估计房子没什么人卖,得好好问问。”
也是,现在的人哪里有卖房子的意思,房子就这么一直住到老,颜澜叹了口气,希望能早点找到吧。
两人默默决定好,徐玉清点点头,“我明天早点去买票,然后回来咱们吃个早饭就出发。”
颜澜点点头,越想越是舍不得,听着里面孩子的叫喊声,眼泪都快下来了。
徐玉清摸了摸她的头,“那我先回去了。”
“好。”颜澜点点头,擦拭掉眼角的眼泪,看着她大步往前。
夜色降临,面前的路黢黑一片,徐玉清没有拿手电筒过来,只能自己按照平时的记忆小心翼翼的走回去,路过别人家里的时候,门缝还会透出一点光,路过时,徐玉清就会好一点,其余完全黑掉的路,她还得用脚踢一踢,以防有石头什么的绊住脚。
一路走的小心翼翼,好在距离不远,靠着隐隐约约的那点黑暗,徐玉清还是安全到家了。
赶紧从兜里掏出钥匙,快速打开门,关上,她出门的时候特地给自己留了一个灯,这下成了救命稻草了。
快速走进去,关上门,哪怕知道家属院很安全,但是这黑暗还是让她一股心揣揣。
这时候,想念谢均礼的心,更到达了顶峰,要是她在的话,自己根本就不用这么害怕,他随时都会记得带个手电筒。
就算不记得,就他那个庞大的身躯,也足够给人安全感了。
无奈叹了口气,徐玉清摇摇头,想得再多也没有用,人还没回来,现在只能自己去热水洗漱。
看着灶里的火苗,徐玉清眼神涣散的盯着,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不知道他是否还好,安不安全,为什么连个电报,都不发一个。
可能是难受了,内心的难受一阵阵涌上来,徐玉清猛地站起来,晃晃脑袋,这样可不行,男人好好的在前线奋战,保家卫国,她可不能拖后腿。
水还没有那么快能热上,徐玉清快速跑回房间,从衣柜里掏出装钱的盒子。
买房不是一个小数,应该没有那么快,徐玉清在犹豫要不要那么快拿钱过去。
拿太多钱是很有风险的,徐玉清犹豫着,半天思索不出一个结果。
这也不是不信任刘佩她们,只是拿钱过去,人多还是不方便的。
思来想去,徐玉清还是决定先拿四百块钱过去,按照北城的房价,大些的房子一千多也能拿下,小些的更是几百,徐玉清也庆幸这还好不是京市,要是京市的话这点钱根本买不到。
不管是什么时候,越繁华的地方,房价肯定就越是贵。
把四百块钱用线绑起来,放在里衣的暗袋里面,这肯定足够安全稳妥,毕竟这可是四十张大团结。
准备好一切,徐玉清把一下身价都变贵的里衣给放好,放在床边,明天早上起来再换上,除此之外,她还得拿点衣服去学校,有时候来不及洗衣裳的时候就可以换上。
刚好拿回来的皮箱子现在又装满了,徐玉清一样一样的把觉得缺的东西装进去,可是装完之后回头看这间房间,才恍然,好像更空了。
那一刹那,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点害怕,徐玉清又赶紧把手上的发带放了回去,就摆在桌子上。
但是还是觉得不够,徐玉清抿唇,看着房间,转身出去把暖壶和杯子拿了进来,也摆在桌子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满意的点点头,看着房间略微安心了下来。
靠着炕,厨房里的水已经热了,她撑着疲惫的身子下了炕,拿上提前拿好的衣服,赶紧又跑去洗漱,洗漱完还得把脏衣服给洗了,挂在小房间里。
这样,等明天早上就能收起来放好了。
弄好这一切,徐玉清环顾一周,终于没什么要做的事情了,她松了口气,一个翻身头就到了枕头上,被子往身上盖好,盖结实,舒舒服服的闭着眼睛,抱着谢均礼的枕头,徐玉清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天已经大明了,徐玉清赶紧做起来,困倦得打了个哈欠。
中午没睡觉就是稍微有些顶不住,这睡了一个晚上还是有些疲惫。
打了一个哈欠,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换上身价很贵的里衣,拍了拍这个足够深的暗袋,徐玉清放心多了。
外面今天不冷,徐玉清套了一件毛衣,底下穿了一个带着棉的黑裤子就这样直接出门,踩上自行车,挎包检查好,她赶紧去买车票。
免得一会晚了没有了。
自行车蹬得飞快,徐玉清一路畅通来到火车站,售票处就在外面,徐玉清停好自行车,上好锁,小步跑过去,“同志,我想要上午十一点往北城的火车票,两张。”
“十一点是吗?证件带了吗?”
徐玉清赶紧从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证件,递了过去。
“哟,还是个大学生啊,过去上学?”售票员看了一眼,吃惊的说道,眼神有些艳羡。
以前上学只能通过举荐去上工农兵大学,但是现在大家心里都明白,这个工农兵大学啊,肯定是没有自个认认真真靠着实力靠上去的大学好。
徐玉清点点头,对面的售票员态度明显的热情了很多,甚至热情到徐玉清有些不习惯了,没多久,就看见售票员从小窗口里出来,“诶,这位同志,我想问问你复习的资料啥的还在不,我家里我闺女也想考试,但是现在这资料这么难找,我们这也是没有路子啊。”
她看似难受为难的说道,徐玉清抿唇,东西是还在的,但是她觉得这个售票员的态度不是很好,看她闪烁的眼神,徐玉清淡淡一笑,“我这边倒是没了,不过···”
“不过什么?”峰回路站,售票员刚冷下来的心又提了起来,着急的问道。
徐玉清笑了笑,做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出来,售票员立刻就看明白了,瞬间,她的表情都冷了下去,“你都不用的东西,居然还要钱啊!咱们人民都讲究互帮互助,你还这样!”
听着她理直气壮的声音,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同志,我这边不只是你‘闺女’要考学校,我家里还有其他人要考呢。”
说话的时候,把闺女两个字,加重了重音。
徐玉清的言下之意,售票员自然也听了出来,见自己的谎言被识破,她的脸一阵青一阵白,无话可说,看着徐玉清不知道该说什么,恼怒成羞之下,她赶紧转身回去亭子里坐着。
徐玉清看着她着急的样子,摇摇头,拿着车票转身回去了,不是她眼睛尖,而是眼前的售票员最多也就是三十来岁,考大学的孩子怎么也要个十八岁,她生不出来。
而且,看她也不是很会说谎的模样,眼神一直在闪烁。
踩上自己的自行车,徐玉清跨上车,蹬上车子赶紧回去,路上看见供销社开了,还赶紧进去买了一斤饼干,一斤鸡蛋糕,放在车篮子里头,又赶紧向前骑,来到国营饭店买肉包子和炸果子,不知道有没有豆浆。
“同志!有炸果子吗?”徐玉清好奇的往里看去,国营饭店的大厨正在包包子,外面那硕大一个的肉包子已经新鲜出炉了,白白胖胖的包子里头都是肉馅。
“有!你要几个!”
“给我拿五个炸果子,五个肉包子,有豆浆不?”徐玉清透着小窗口看了半天,都没有看见豆浆。
“也有,要几袋,五分钱一袋,加了糖的啊!”大娘大声喊道,手上拿着小袋子,看起来准备蓄势待发了。
徐玉清心里虽然乍舌现在的豆浆真贵,但是毕竟是加了糖的,就看那一锅,也知道应该不是很好卖,“给我拿五袋吧。”
她这个五袋出口,其他人忍不住看了过去,包括在包包子的大厨,“家里来且了?买这么多?”
寻常人来调剂调剂口味就是一个肉包子,这又是炸果子,又是肉包子,又是豆浆的,真是大户人家了。
而对面的徐玉清愣了一下,来且了?这是什么意思?
徐玉清思索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这是家里来客人的意思,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就是家里人,难得吃一回,还不如让孩子们吃开心呢。”
原来如此,几人点点头,那这也不奇怪了,估计刚发了工资,想着家里的孩子出来挥霍,不过啊,要是有这点钱,打包的大娘摇摇头,那她宁愿买两斤肉给孩子吃呢。
现在的物价真的是十足的实诚,徐玉清左手一袋,右手一袋,肉包子肉汁十足,牛皮纸已经透油了,为了方便挂着,大娘用绳子给她打了一个方便拎着的结。
另一边,那用长长的一条塑料袋装进来的豆浆是温温的,一点也不热,徐玉清小心翼翼的给它们放在车篮子里头,一会骑车要小心谢了,免得颠簸太重了,把豆浆给撞破了。
还有炸果子,徐玉清两边的小手指一手拎一包,艰难的骑着车回去,一路上那叫一个心惊胆战,好在总算是有惊无险,回到了家属院。
于家门外,徐玉清手都快抽筋了,也不想下车了,直接大声喊叫,“颜澜姐,开门!”
离院门口不远处的大树下,一群军嫂又聚集到了一起,看着徐玉清这个样子,她们对视几眼,眼里有些莫名,“她怎么提这么多东西去?”
“谁知道呢,他们两家好像一向亲密。”另一个军嫂摇头。
中间说话的军嫂撇撇嘴,看起来有些不赞同这句话,不过她没有开口说话,走的近,也没有这么近的,自家亲姐妹都没有这么近,看着两手提着东西,面前的车篮子也满满当当的。
她撇撇嘴,打算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她出来的时候,手上是不是还提着这么多东西。
徐玉清那一喊,里面刚好在门口的颜澜立刻就开门了,看着徐玉清这个样子也惊呆了,“你怎么买这么多东西?”
“想着很少吃过,尝尝新鲜。”徐玉清说着,赶紧把小手指勾着的肉包子递过去,炸果子还好,看着大没什么重量,这肉包子真不行,感觉手都要断了。
颜澜赶紧拿过包子,看着她松了重担的样子有些好笑,“你怎么不放车篮子里头?”
“我怕压到豆浆了,一会破了啥也没了。”
徐玉清挠挠头,有些尴尬,她半路就觉得重了,但是那会觉得尚且可以忍受,“我先进去了,你关门。”
“好。”
蹬着车子艰难的跨进门槛,一进门徐玉清就看见了于送,他拿着棍子在地上不知道戳啥东西呢。
徐玉清和他打了个招呼,下了车,在一边停好。“于送,快看看,小姨今天买了什么?”
于送刚准备打招呼的嘴停住了,看着徐玉清的车篮子,猛的瞪大眼睛,“豆浆!甜的!”
徐玉清点点头,“是呢,快来拿你的,咱们吃早饭了。”
外面的动静吸引来了颜母等人,还有颜姿,看着车篮子上满满当当的东西,又看着徐玉清手里的炸果子,她忍不住生气,过去没好气的拍了一下徐玉清的手,“你买这么多玩意干啥,家里我都做早饭了!”
颜母的生气一点震慑力都没有,徐玉清笑了起来,“嘿嘿,我想吃了呗,哎呀我都吃,全部吃完!”
颜姿跟在颜母后面,眼睛也有些亮,吃了这么多天的碴子粥,她也想念这一口了,“就是,妈放心吧,咱们家最不怕的就是东西没人吃。”
颜母被气笑了,“我真是养了一群猪。”
颜澜默不作声,把肉包子放了进群,餐桌上,大家开始吃了起来,碴子粥和昨晚剩的酱菜,炒鸡蛋,蘸酱菜,本来普普通通的早饭搭配上这肉包子,瞬间显得无比丰盛。
徐玉清掰了半个肉包子给于送,“来,吃吧。”另外一半放在自己碗里,他吃完一个就吃不下其他的了。
于送开心的点点头,那个豆浆颜母给倒碗里了,于送喝的那叫一个满足,嘴巴旁边一圈白沫。
徐玉清不爱喝,就没买自己的,其他人一人一碗,颜母虽然觉得浪费,但是早上喝这甜滋滋的东西,她也忍不住多喝了几口。
“妈,下午兵儿带着孩子过来,我公公婆婆那边说今天得出去一趟,晚上回去,他们待到晚上就回去。”颜姿突然抬头说道。
颜母眉头一皱,赶紧对着颜姿说道:“好了,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这里哪里用得着你?你都来这么多天了,你家里不要了!”
颜姿摇摇头,知道自己妈的辛苦,“唉呀~就这几天,哪里多了,我天天在家管孩子,还不需要舒服两天了。”
她说得肯定,颜母也不好去多说,好歹也是一个当妈的人了,自己知道自己就成。
桌面上,大家都没有说话,如颜母所想,她也是大人了,自己的想法还是不能干涉,只是颜澜还是担心颜姿因为自己留在这里,所以,她吃完饭的第一件事就是叫她出去。
等颜澜确定了颜姿确实不是因为自己留在这里,她才放心下来,只是确定下来,她和徐玉清就得走了。
临走前,颜澜和徐玉清一起去和于送道别,旁边的炕上,懵懂的婴孩还在笑着,于送已经隐隐知道了这个消息,不算大的孩子憋着眼泪,“妈,你去吧,我肯定看好妹妹。”
第一百八十九章
他这句话说出口的第一刻, 颜澜和徐玉清都怔住了,看着脸上还满满婴儿肥的于送,两人都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懂事。
颜澜更是感动, 看着他,心情一阵汹涌, “送,你放心, 妈努力给你接过去,到时候你在那边上学成不成?一放学妈就去接你。”
上学?本来还有些想哭的于送疑惑的看向颜澜, “是上托班吗?”
还是个孩子,颜澜摸着他的头, 他的头发随于文耀, 短短的,扎扎的,要是留长了就跟只刺猬似的,直接往上冲, 颜澜每回都得经常带着他去剃头发。
“这上学可不是托班, 托班是去玩的, 上学是去学知识的,到时候你得学习很多知识,这个样子长大才能够报效国家, 当一个有用的人。”
这句话于文耀经常和于送说, 于送心里知道, 不够他忍不住疑惑,“爸说当兵去才是报效国家。”
“呸, 你别听他瞎说,不只是当兵, 你好好学习以后能干的事情多了去了,你想想,你喜欢的车谁造的?你问你爹会不?人家读书了脑子有知识,能造出大车,你说是不是报效祖国?”
颜澜认真说道,于送恍然大悟,眼睛一亮,“妈你也是报效祖国!”
“噗呲!”颜澜还没来得及说话,徐玉清在一旁忍不住笑了起来,颜澜看了过去,徐玉清双手合十抱歉,“不是故意的,就是于送说话脸一直在抖,我一时忍不住笑。”
时间不多了,没办法拖延了,徐玉清给颜澜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出去把房间留给两母子,刚走出门口,她才发现于文耀居然一直站在门口。
猛的出门一个大人影,徐玉清被吓了一跳,“你一直站在这里?”
她疑惑问道,于文耀苦笑点头,“啊,怎么了。”
看他这个样子,徐玉清自己也不好受,“要不进去说说话吧。”她指了指里面。
于文耀看起来有些心动,但是又摇头,“不了,让他们两母子好好说说话吧。”说罢,他靠着墙,不发一语。
见他这样,徐玉清也没说什么,“我先回去取行李,一会过来。”
“成。”
等徐玉清到的时候,颜澜已经处理好了,只是看着她红红的眼眶,就知道结果不是很好,车站离得远,颜姿跨上车,“来,让你看看我的技术咋样。”
另一边,颜澜也上了于文耀的后座,自行车一先一后的向前,徐玉清抱住颜姿的腰,有些不习惯。
颜澜看着颜姿骑得歪歪扭扭的,虽然不是自己做,但是都被她弄怕了,“你给我小心点啊,别一会把人给摔了,你这是多久没骑过车了。”她皱眉嫌弃。
颜姿把着龙头,有些不服气,但是她还真的是控制不住车子,不过她肯定不会如此说出来,还是嘴硬说道:“这车比以前的大,我不习惯!”
她这犟嘴的话说出来,几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徐玉清坐在她后座,把手从她的腰上默默给移到了车座位上,把着那个杆子不敢松手。
只要不摔了就行,其他的没什么,她心里念叨着,好在,颜姿还是有点底子的,越骑越顺手了,徐玉清默默松了一口气,手终于能松一点了,能放下心来了。
骑起车来时间就会过的很快,还没多久就到了,分离的时候又到了,徐玉清和颜姿还成,离别的情绪没有那么浓厚,于文耀的泪光都要出来了,还在硬撑着,“媳妇儿,没事,你去吧,我会看好孩子的!”
颜澜强撑着,一点情绪都没有泄漏出来,抿唇苦笑,“好,你也记得照顾好自己,身上有磕碰记得涂药,要是不好找妈去找哪个战友也成,不能忍着。”
于文耀吸吸鼻子,沙哑的声音应了一声:“嗯。”
颜澜看着他这个样子,心里更是舍不得,但是没有办法,快发车了,“行了,我们走了啊。”
说罢,她抢过于文耀手里的箱子,扯着徐玉清直接转身就走,不敢有一丝停留,一点也不敢停下来,大步往前面走去。
徐玉清看着她的样子,心里也觉得心酸,怎么北城没有好学校呢,这样一家人就不用分离了。
惆怅的情绪在上车之后颜澜就收了起来,车上的人还是很少,但是颜澜还是很谨慎的,她从包里掏出一本本子还有一支笔,低头写了几个字之后递给徐玉清,“你看看。”
徐玉清接了过来,上面写着:‘我带了六百元,不知道够不够。’
接过颜澜递过来的钢笔,她龙飞凤舞的写下几个大字,‘应该够的,要是不够到时候再回去拿。’
看见徐玉清的话,颜澜也放心了下来,她啥都买过了,就是没买过房子,这猛的一说要买房子,还真是有些胆怯,想到这里,她看向徐玉清,玉清就没有任何一点害怕的情绪。
真好。
车子还要开一段时间,颜澜昨晚就没有睡好,上车没多久就撑不住了,哪怕这座再不舒服,她也还是睡了过去。
看见颜澜睡了,徐玉清也安静下来,从包里拿出一本书,这是她的专业书,还没开始讲正式的内容,但是徐玉清向提前多看看,吃透点。
看书的时间是过的很快,徐玉清还没有回过神来,车子就已经到站了,列车员到处走动提示,徐玉清吧颜澜叫醒,两人各自提着箱子赶紧下车。
下了车两人也不急着回去,徐玉清四处转了转,妄想找一个一看就是本地百事通的人,不过这种事情,还是颜澜比较有经验,她在出站口转了转,直接就锁定了一个年龄大的车站员工。
“同志!哪个我想问一下,我要去学校得从哪边去?”
这时候哈城大学还是一个挺响亮的名声的,徐玉清还没回过神来,就看见对方眼睛一亮,很热情的再介绍。
颜澜笑了起来,看着他,“同志您这是在这里干了多久了,这气势一看就不一样,看着就特别可靠。“
好听话谁不愿意听,面前的同志态度又好了很多,“嗐,可不是,我都在这干二十来年了,年年都是把岗位最优秀员工!”
颜澜适时露出佩服的神色,还激情的点了一个大拇指,“大哥厉害!大哥其实是这样,我这不是来这边上学了吗,家里还有孩子也要上学,这附近人家有没有要卖房子的?最好离哈城大学近的。”
颜澜笑了起来,竟然从挎包里掏出了一包烟,神不知鬼不觉的塞到了面前的大哥手里。
徐玉清看着他怔了一下之后赶紧把东西收了起来,两人无意间对视了一眼,徐玉清赶紧错开眼神,尴尬抿唇。
面前的大哥清清嗓子,“咳咳,这哪里有卖房子的啊,少,让我好好想想。”他把手里的烟放在口袋里,摸出是硬壳的,一包可不便宜呢,脸上不免露出欣喜,他在脑子里认真回想着。
“有是有,就是不多,唯一有一家稍稍符合一些你的要求,他们家儿子早些年运气不好,走了,闺女嫁人了,这老两口自己住也担心害怕的,就想着把房子给卖了,去和女儿一起住,稍微能近点,不过那老两口有些难缠。”说着,他还摇头,看起来是真的很难弄。
可是颜澜见希望都在眼前,她那里肯放过眼前的机会,赶紧说道,“哪里难缠?”
男人摆摆手,“这两人以前是村里人,儿子有能耐弄得工作,早早的分配了房子,还没结婚呢,就说累死了,这累死了两口子也不伤心,第一时间去厂里要补偿,这房子就是不长,要不然纺织厂的房子哪有给外人的道理。”
见他说完,颜澜也有些犹豫,这看起来价格会有点高,徐玉清在后面思索着,“哪还有其他的不?”
“有,不过离学校比较远,看你们往哪儿上学,不过能上学的都是子弟学校,你们要是买纺织厂的房子,还省了找学校了。”
纺织厂啊······颜澜有些犹豫,她还不知道里面的环境怎么样呢,万一不是很好呢?而且学校才是选择的重中之重,要是学校和家属院的差不多,她何必让于送那么小的孩子和从小长大的地方分开呢。
犹豫中,对面大哥仿佛看出来了颜澜的犹豫,不知道颜澜犹豫的原因,只以为是因为钱的问题,担心自己这包烟拿不稳当,他赶紧说道,“你们不妨去问问,其实也就是贵点,这两口子拿到钱一句话不说,搬的干干净净的!”
“她这房子卖不出去她们也着急呢,你们自己硬气点,也不回贵多少。”
徐玉清点点头,看向颜澜,颜澜犹豫的点点头,最后还是决定先去看一下再决定,要是还行的话,这可能也只是最好的选择了。
两人告别了大哥,“那我们直接去纺织厂?”徐玉清问道。
颜澜点点头,“不过,我们不是职工,给进去吗?”她有些犹豫,徐玉清却不以为意,罐头厂也有家属房,厂房肯定不能随便进去,但是家属房不一样,离得远点的都没人看守。
就是普通房子,颜澜点点头,两人坐上车,摇摇晃晃地往纺织厂去。
来到纺织厂,两人才回过神来,前面居然就是哈城大学,离得很的很近了,就是拐一个大弯。
两人看着眼前的门牌,摸索着往家属区走去,找的时候还看见了纺织厂的子弟小学,看起来还不小,挺大的,颜澜问了几句,这里面上学的也不止是纺织厂的子弟,还有其他人。
那估计于送到时候上学是没有问题的。
看着坏境也好很多,起码比军区的家属院要好很多。
走进防止放的家属区,徐玉清好好转了一圈,没看见有什么人,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在树下坐着歇的老头,颜澜直接上前过去问,“大爷您好,我想请问一下,这儿是不是有人要卖房子?是在哪儿呢?”
对面的大爷手里还抽着旱烟,这种很便宜,味道也很呛,在后面的徐玉清明显的受不住了,偷偷往后捂住了鼻子。
“你们怎么问有没有房子要卖?”大爷慢腾腾的站了起来,疑惑问道。
颜澜见他的语气有些不一样,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个大爷,心里有了决断,“我是听亲戚说的,正好我们家有些挤,就想看看房子,要是合适我们就要了。”颜澜笑着说道。
大爷把手里的旱烟袋拿在手里,双手背在腰后,“你们跟我来吧。”
说着,他就径直往前走,也不管后面的颜澜和徐玉清到底跟上来了没有。
徐玉清看向她,两人打了一个配合的眼神,大步向前走去。
纺织厂的家属房看起来还是很不错的,宽敞,不是密密麻麻的,有些家属区地方不够,修建的密密麻麻的,就像京市,颜澜听说那小小的房子住了四户人家,被吓得不轻。
空旷的地方也种了许多树,地上还有栽菜的,继续往里面走,颜澜和徐玉清才看到了小孩,这里还圈出了一块地方给小孩玩,老人爹妈各自坐着自己家里头带来的小板凳,几个孩子自己在里面玩的开心。
徐玉清看向颜澜,这个环境还是不错的,等小的那个长大点,颜母也会轻松很多,那现在就是价格的问题了。
两人继续往前走,居然还在里面,两人走的都有些累了,突然的眼前的老人终于停了下来,徐玉清看了过去,一栋挨楼房,看起来也就是四层,不高,一楼前面的空地晒满了衣服,老人走进去,在中间那一户门口停了下来:“就是这里。”
说着,他直接从怀里掏出钥匙,开了门,颜澜和徐玉清对视一眼,徐玉清忍不住给颜澜比了一个大拇指,这都能看的出来,真是太厉害了。
两人跟在老人的后面走了进去,外面看着破旧窄小,实则里面别有洞天,徐玉清眼睛也是一亮,没有其他原因,就是因为太干净了。
对,很干净。
这里居然还是农村的老夫妻?徐玉清和颜澜对视了一眼,真是被吃惊到了,她们家家属院刚到手的房子都没有这么新呢,别说这两个老人还住了这么好些年。
两人的反应老人收在眼底,他忍不住得意,“我家那口子去买菜了,怎么卖她说了算,你们自己好好看看,但是这房子是真干净,我家老婆子勤快爱干净,看我,烟都不能在家里抽就知道了。”
颜澜心里自然满意的不行,这个条件太好了,完美超过她心里的预期,这么干净自己妈也喜欢,何况还有个孩子,这么干净直接就可以搬过来,到时候也方便。
只是买东西,最大忌的就是露出自己心里的脸色,颜澜立刻转换脸色,用略微挑剔的眼神看着四周,“这看起来不够亮啊。”
确实,因为门前晒满了被子的缘故,堂屋没有那么的明亮。
徐玉清也转了一圈,出来之后皱眉说道,“这里怎么才两个房间,那也不够睡啊?还得挤挤啊?”
老人脸上的表情逐渐不对劲,徐玉清见好就收,没有再说太多,房子里很快安静了下来,颜澜轻咳两声,朝着老人问道,“大爷,大娘啥时候回来?钥匙没那么快要不我们就去看看其他——”
话音未落,门口就传来了声音,徐玉清看了过来,进来一个面容消瘦的老太太,她的瘦看得出来是皮包骨的,但是还好脸色看起来还不错,徐玉清率先打了个招呼,“大娘。”
老太太打量了一圈自己的屋子,看见徐玉清和颜澜手里提着的行李,点点头,“你们是来看房子的?”
颜澜刚要出口的话被一呛,尴尬的点点头,“对。”
面前的大娘和刚刚的大爷真的不是一个重量级的,徐玉清看着她,也有些尴尬,她那眼神一看过来,徐玉清有种看到了何秀华的感觉。
无能为力的目光看向颜澜,徐玉清在后面准备见机行事。
老太太把手里的布袋子放下,一看就知道都是碎布头缝的,五颜六色,里头冒头出来的居然都是烂菜叶子,徐玉清和颜澜对视了一眼,颜澜先开口说道,“大娘,是这样的,这房子吧虽然不错,但是也是有点挤当,你们打算卖多少?我们自己先看看。”
后面徐玉清赶紧帮呛,装作不甚满意的拉扯着颜澜的手臂,“姐~好不容易买房子,买了还要挤,我不!”
徐玉清和颜澜两人的表演被老太太看在眼里,她把手里的菜放下,直接换了鞋,走了过来,“我们也不说虚话,这个房子多好,你们自己也看得出来,要不是为了去照顾闺女,我们也舍不得卖掉,一千二,我明儿个就能搬走。”
一千二!
徐玉清表情都变了,这老太太实在是太敢要价了些,这房子哪里值当一千二,而且才两个房间,另一边,颜澜也被惊到了,这个钱她不是没有,只是这都是攒了这么多年才有的,这个房子······
两人面上的犹豫被看了出来,大娘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水,“这样吧,要是你们诚心要,一千一,我就卖了。”
徐玉清摇摇头,“姐,走吧,这也不是诚心想卖的。”
颜澜无奈点头,“好。”
说罢,两人转身就想要走,那老太太急了,她看得出来颜澜是特别满意的,刚刚脸上的表情看的出来。
她也是看两个小年轻嫩的很,稍微大胆一些,可是看着颜澜的脸,她也硬气得没有说话,直到两人决绝的离开。
要买房子的人太少了,她出的价格一直被压住,其实八百块钱她就满意了,老太太心里一阵犹豫,透过窗口看两人都要走的看不见了,赶紧站起来追上去。
“诶诶诶!回来再好好说说!”
被她拦下的徐玉清和颜澜眼里划过惊喜,刚刚走的这么决然,是徐玉清的主意,等她不拦人再来改变也来得及。
这下被拦了回去,气亏的就是老太太了,徐玉清还想继续拿乔,看见颜澜跟着回去好似一脸生气的样子,“那房子这么小,回去干啥?”
颜澜停下了脚步,转头为难的看向她,“你要真是不满意咱们就走?去看看那边?”
那边?老太太一听就着急了,赶紧出声拦,这卖房子的人不管多不多,都缺买房子的人啊!她这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还得闺女照顾,“姑娘啊,别着急,我跟你说,那个房间可大了!隔成两间没啥问题!你就瞧着吧!”
徐玉清也知道不能太过,闻言只好点头,慢慢走了回去。
颜澜没有多看房子,和老太太一起坐了下来,家里那老大爷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看起来还真的是不管事。
老太太这回的态度好了很多,她扣了扣嘴巴,笑了起来,“姑娘,你就说吧,你出多少钱!”
不按套路出牌,徐玉清抿嘴,看见颜澜脸上犹豫的脸色,努力回忆着曾经何秀华买东西的样子,她转了一圈这个房子,说道:“那就六百,你看看,这房子又不大。”
六百!?老太太惊叫出声,看着徐玉清的眼神都不是很好,她的眼神尖利,“闺女,这话可不能乱说的啊!”
徐玉清冷笑一声,“我怎么乱说了,六百块都能买到一个工作,还不用六百,四百块就成了,我干五年就能分房子,要是干的好还能早点分呢!”
……
她这话出来,老太太无言以对,这还真是,现在的人,只要干,是一定有收获的,可是,可是这价格也太低了呀!
“那你这个哪里有这么叫的,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房子了,这么新,墙都是白的,我这房子说是新的都有人信!”她指着墙,指着地上天花板上认真点着,让颜澜好好的认真的看看。
颜澜和徐玉清对视了一眼,知道她的意思,颜澜也不想那么过分,好歹是老人,“您说个数吧,合适咱们就定下来了,我也不想折腾了。”
说个数……
老太太陷入了沉思,她几次张开了嘴,又赶紧闭上,说不出话来,几番纠结之下,她终于说道:“八百,八百块钱!”
这个八百块钱,她说的斩钉截铁,语气肯定,要是没有八百块钱,她宁愿留着房子,
小小的,短暂的寂静之后,徐玉清微不可见的点点头,颜澜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笑,“八百是吗,可以。”
这个可以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松了口气,就连一直在里面的大爷都走了出来,老太太双眼发亮,看着颜澜一阵欣喜,“真,真的啊,那啥时候给钱啊,我先说好啊,你先给钱我才能给你办手续的,到时候一办好我马上就搬走!”
她肯定的保证也让颜澜松了口气,虽然确实有点贵,但是还在她的接受范围之内。
徐玉清也松了口气,只是夜长梦多,她看着这个房子,偷偷扯了颜澜出来,“颜澜姐,你要现在给钱还是晚点时候一手交钱一手办手续。”
颜澜愣了一下,“我手上的钱不够,得回去拿钱。”
徐玉清听见她这么说,嗔怪的眼神看了她一眼,“我本来也想买的,你说我会不带钱吗。”
徐玉清的话一出口,颜澜眼睛一亮,是啊,先借着,回去再还就行了,现在重要的是先把孩子接过来,看着于送的那个样子,颜澜了心里是真难受。
“玉清,那你说咱们今天直接把手续办完了成不成?”颜澜激动说道。
颜澜的兴奋,徐玉清知道,但是她还是不得不给她泼冷水,“姐,我知道,但是今天休息,房管所也要明天才能开门,还有纺织厂的各位领导。”
毕竟原本是纺织厂的房子,这边办手续怎么也逃不过那边,徐玉清估摸着这手续还是有些麻烦的,“姐,你先给一百定金,写一张合同,明天早上咱们请假出来办手续,直接把这件事情给定下。”徐玉清慢慢说道,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已经提前思量好了。
颜澜连忙点头,“好好好,就按照你这么做,走,进去说好咱们一会就去打电报,先布置好,要是孩子要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
但是有一个房子,她心里也安心,起码于送不舍得离开的时候,她能有办法带在身上,而且这附近好像也有托班,那倒是颜母要是不想来也没关系,于送自己去托儿所就行。
两人赶紧回去,里面老夫妻望着两人走回来也是松了口气,她们就怕这小年轻不要了,那就白欢喜一场了。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马上就能去找闺女了心里一阵暗喜,闺女孝顺,以后过的肯定都是好日子。
颜澜走了进来,看向老夫妻说道:“我这边着急搬,这样吧,我先给你们一百块,定下来,明儿一早直接去办手续,办好我直接把剩下的钱都给你。”
这个消息对两老口来说,是惊喜,又惊又喜,他们对视一眼,控制不住内心的激动,连连点头,“好,好好!”
一直烦恼的大事情突然就解决了,走在回家的路上,颜澜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太好了,我心头总算是落下了一块大石头了。”
她嘴里念叨着,脸上满是笑意,徐玉清看着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也得找纺织厂的房子,不能和你分开。”
颜澜扑哧一笑,和她开着玩笑,“就是,那你说这家人房子怎么不大点,或者两套也行,咱们两能过一辈子。”
徐玉清跟着笑了起来,“你和我都不要男人了,咱们两直接一起睡,省了买一套房子的钱。”
她这话纯属就是调侃,没想到颜澜越听眼睛越亮,竟然觉得真不错,还就想这么安排。
“我觉得可以,咱们两直接就住在这里,反正他们男人也不能出来,咱两一起睡多好。”
徐玉清看她说的一本正经,忍不住大笑起来,“一会哈哈哈一会于大哥知道你说的话肯定要恨我了。”
恨?颜澜偷笑捂嘴,靠近徐玉清说道:“我跟你说,你于大哥晚上睡觉还得啃手指头,就跟孩子似的,你看于送,长这么大都不啃手指头。”
她晶亮的双眼环顾着四周,看起来很怕于文耀突然冒出来,这可是多年的秘密呢,半夜的时候颜澜睡着了还会被他吵醒,那家伙跟自己手指有仇似的,咬的那叫一个狠。
徐玉清倒是没想到颜澜会说出这种辛秘,想到于文耀的身型,再联想到他啃手指的样子,徐玉清赶紧摇晃脑袋,这画面,真是太吓人了。
颜澜看着她这个样子也一顿好笑,“我刚结婚的时候发现,也被吓得够呛呢。”
谁知道他那么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居然还会啃手指?
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颜澜姐,你还是给你男人留点面子吧,要不然下回我一见到于大哥就笑起来,那可不太好。”
两人慢慢走在回去学校的路上,现在微风徐徐,正是舒服的时候,路上偶尔会有两个同学结伴走在一起,互相聊家常的,聊学习的,总之聊什么的都有,而颜澜和徐玉清两人偷偷地窃窃私语,都是在聊自己男人那点破事。
“颜澜姐,我跟你说,谢钧礼之前有一回也不知道在哪里学的,我们俩吵架了,他也不会道歉,直接就给我跪下……”
徐玉清无语说道,这一跪,心里阴影还存在着呢。
颜澜吃惊的瞪大眼睛,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果然下一秒徐玉清就说道:“我问他,怎么会突然跪下,他说是于大哥教他的,男人做错什么事情不重要,只要知道跪地求饶就得了。”
……
…………
许久的寂静,两个女人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说话,许久之后,颜澜拍了拍徐玉清的肩膀,“回去我给你教训他,这男人哪里给我跪过?明显就是故意耍人!”
徐玉清也没有想到事实原来是这样的,不过想到那晚,虽然觉得这一跪很不正常,但是想到谢钧礼的心,她还是开心的。
两人一路说着,终于走到颜澜的宿舍楼下了,虽然还想继续聊,但是两人各自都累了,“回去吧,我们先歇会儿,晚上我去找你吃饭去。”
“好。”
徐玉清点点头,看着颜澜走上去,她昨晚一定睡的不好,因为她一边往上走一边打着哈欠。
徐玉清在原地站了几秒钟,回过神来赶紧转身走,其实也不远,中间就隔了两栋,现在是下午三点多,大家可能都在休息,路上一个人也没有,只有树上的鸟。
慢悠悠走回宿舍,站在宿舍门前,从门外听不见一点声音,徐玉清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地开门,走了进去。
里面窗户被布帘挡住了,这个布帘还是大家一起集钱买的,因为不挡住的话太亮了,白天根本没办法睡觉,不过活是江家宁做的,她的手工活特别好。
小心翼翼的放下自己的箱子,也来不及收拾,她缓缓的爬上自己的床躺下。
舒服的叹了一口气,中午走了这么大一遭,她很快就疲惫了,没两下就睡了过去。
等醒来,她是被宿舍里细细碎碎的说话声吵醒的,揉了揉眼睛,她看了一眼手表,她睡了半个多小时。
慢慢下床,“你们刚刚醒来吗?”
刘佩转头看向徐玉清,眼睛发亮,“你终于醒过来啦!你都不知道!周五你走了之后好多男同学问你结婚了没有!”
她眼神发亮,语气八卦,徐玉清抓了抓散乱的头发,不甚在意,“我不是介绍的时候说了我结婚了吗?”
“嗐,那帮男人,看到你的脸啥都忘了,还以为你是骗人的呢,也不想想,骗什么不好,还骗人结婚了,这是有病呢。”刘佩毫不留情的吐槽道,一旁的蒋嘉丽也赶紧点头,“就是就是!”
看见大家这么生气,徐玉清稍稍在意了一点,看向他们,“没事,我不理他们就成了。”
她这句话出来,刘佩却不是很同意,“我跟你说,你只要把你们家男人拉出来遛一次,保证接下来一个男的也不敢纠缠!”
就她见过的那个大体格,这帮男的还不被吓死?就算是下过乡的,也没有人家壮,还比人家黑。
她相信只要人家一出现在玉清身边,这帮男的就知道什么叫做郎才女貌了。
刘佩这句话出口,宿舍其他人都好奇的看了过来,江家宁年纪大一些,见过的人也多些,看见刘佩这么吹捧徐玉清的男人,面上不经意露出不以为意。
可是刘佩向来都是一个较真的人,看见江家宁露出来的神色,她可不服气了,直接站了起来,对着她说道,“我可真的不是吹牛,真的很帅!玉清有多漂亮,她男人就得有多帅!”
她斩钉截铁的态度让江家宁吃惊了几瞬,见她这么决然的样子,赶紧开口说道,“行,那我等着瞧瞧。”
这话放下,屋子里另外四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徐玉清,徐玉清还在地上收拾衣服,没想到最后的走向居然是这样的?她好笑的摇摇头,说道:“我也想呢,他出任务了。”
啊?
刘佩脸上的失望明显到所有人都看了出来,这下大家好奇的胃口彻底被勾了出来,“那他啥时候回来了,哎呀都怪刘佩,本来我还不好奇的,她这么一说我真是好奇死了!”
刘佩的家境大家也都清楚,她家里也有军人,估计级别还不低,能让她这样见惯了军人的人夸一句,哎呀不行不能想,越想越是好奇。
徐玉清被她们几个活泼的缠的不行,但是有没有办法,毕竟她是真的不知道啊。
“我要是知道就好了,军人的任务枕边人也不能说的。”徐玉清无奈出口,刘佩脸色一僵,看着徐玉清习以为常的脸色,猛的感觉心脏被揪紧了。
她家里有军人,这些事情是最清楚的,能不告诉枕边人的一定是保密任务,而保密任务其中的艰辛,苦难无人能想象,甚至丢掉性命,也是常有的事……
难怪,难怪那么年轻就能当上团长,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何况是军人,他们肩膀上的每一个荣誉,都是靠命博出来的。
刘佩突然的沉默让另外几人也没办法吵闹下去,宿舍里安静了下来,徐玉清悠然自得的收拾完自己新带来的衣服,看着时间差不多,准备下去找颜澜吃饭。
大概是心有灵犀,徐玉清刚下楼没多久就碰见了颜澜,看着她的身影,徐玉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小跑过去挽住她的手臂,“走吧,我肚子可饿了。”
早上吃了一顿到现在,她饿得都快前胸贴后背了,两人着急,大步走向食堂,推开门直奔窗口。
饭菜是才刚刚端出来的,徐玉清把饭盒递了过去,高粱馍馍两个,豆腐,白菜炖粉条,柿子汤,简单朴素,就是味道不好吃。
徐玉清也就是肚子饿,不然绝对吃不完,还得硬撑,现在倒是吃完之后觉得刚好,“走吧,我们去消消食。”
“好,明儿就有房子了,我咋觉得跟梦里一样呢!”颜澜看着天空,怎么一切都这么快?
徐玉清拍了拍她的手,“比起这个,咱们还是祈祷明儿的改手续也顺利吧。”
徐玉清的嘴巴就像是乌鸦嘴一样,一语击中,次日,奔波在纺织厂里的徐玉清恨不得倒带回去,把昨天说这句话的自己给打一顿。
可是再怎么样,面前的现实也要面对,看着老太太顶着娇小的身躯和纺织厂的领导们在吵架,徐玉清默默抹了一把汗水。
“这房子咋不是我的!当年白纸黑字写着这房子就是我们老两口的,我们还按了手印的!”
老太太说一句话跳一下脚,气势十足,把对面的几个大男人说的连连后退。
“大娘,我知道您着急,但是您先别急,您想卖房子,搞清楚这块地咱是谁的,这块地是纺织厂的!只是说房子是你的,地不是啊!”最前面的一个年龄大些的男人摆手无奈说道。
他旁边的人也赶紧点头,“是啊,你说说你这,您住,我们看在当年曾同志的份上,就免了您的租地费,你说现在还要卖出去,哪有这个道理呀?”
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两帮人马你来我一回的根本分不出个胜负。
颜澜在旁边听着头都大了,没想到买个房子,还有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个房子她实在是喜欢,干净,地方也近。
“大爷大娘,领导,同志们,要不然我说两句话?这块地说是纺织厂的,那能买下来吗?”
第一百九十章
这句话让在座的人左看右看, 一时之间,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一个身材壮硕, 偏偏有些矮小的男人说道,“这也不是不行, 只是之前没有这样干的,要不你们去问问房管所?”
一番纠结之下, 如徐玉清所料,他们还是把皮球抛给了房管所, 于是,颜澜和徐玉清只能带着两个老人, 一顿折腾来到了房管所, 里面还是挺干净的,看起来好像挺忙碌的样子,带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女人都在埋头看文件。
“你好。”徐玉清轻轻凑近,小心的敲敲门, 里面瞬间抬起好几个头, 徐玉清尴尬的笑了笑, “我想办个过户。”
“过户?爹娘的房子吗?过在谁名下?”说话的是一个女人,她不像大家一样把头发绑成麻花或者扎成一个丸子头,而且有一头的大波浪, 虽然看起来有些粗糙, 但是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颜澜走上前, 轻声解释道:“不是爸妈的房子,是我买的, 想办个过户,但是这边是这样的, 房子的名字是两位老人,但是地不是,地还是属于厂子的,那我就想问我能买吗?买了这房子就是我的是不?”
这个问题,大家放下手里的钢笔,最先说话的女人皱着眉头,沉吟片刻,“你们这有点棘手啊,这地你们确实没有地契啊,这样吧,这块地也就是家属院,去问问厂子哪边能不能卖,估计也不贵,花个百八十块钱也成了。”
颜澜和徐玉清对视一眼,总算看到了一点希望的曙光了,“那你觉得卖多少合适呢?”
颜澜感激追问道,这个问题倒是让女人懵了一下,“这卖地也不管我们的事啊,我们这边管的是房子,这样,你们还是回去问问看吧。”
踢皮球。
徐玉清无奈的叹了口气,无奈又转回了地方。
“房管所那边就是这么说,这块地你说是纺织厂的,确实那边也不知道该怎么卖。”徐玉清头痛说道,家里的男人也不在,她走了几趟腿是又酸又疼,眼前看见一个椅子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坐下来了。
动静没有吸引别人,纺织厂的厂长认真低头沉思,家属院那边的地确实不算多重要,要说卖做个人情也能卖出去,但是问题是这个人情不知道做啊,万一以后那边要用来做什么呢?
想到这里,他也不禁头疼,“这样吧,你们明天再来吧,我们去请示一下上边的领导。”
······颜澜和徐玉清无奈对视,都无奈了,但是又没有办法怪罪人家,还是只能自己吃哑巴亏,点点头,无奈的回家。
回去的路上,后边两个老人心里万分担心,她们本来还以为自己的房子很好弄的,没有想到还有地的问题,两人互相看,心里头揣揣自己这房子卖不出去。
这可是八百块钱啊,八百块钱啊!
以后的棺材本啊,这要是没了,只留下一座死物,她们怎么的都不甘心。
这趟买房之旅,颜澜和徐玉清后来做了两手准备,一面是到处去看房子,另一面是继续去跑纺织厂。
每天在上课之余去连轴转,终于终于,在周五的那一天,事情有了结果,这地能买,其他还在的正式职工的房子都是有土地使用权的,这里说明了是可以给职工用多少年,但是等职工离职或则如何,可以去把房子给买下来,也可以不要。
这里,颜澜就用了纺织厂正式职工差不多的价格,买下了房子的地,花了一百六十七元整,还搭了一条烟,另一边,再把剩下的尾款七百元给付掉,这房子,就算是落下了颜澜的名字。
虽然林林总总算下来,价格还是有点贵的,但是颜澜安心,她不想扯皮,以后家里有孩子,万一有可能发生什么事情,她都不敢想象。
一手交钱,对面直接把章给盖下,就这么轻轻的一下,房子就换了一个主人了,后面大娘正满心欢喜数着钱,眼里欣喜不已,这都是大团结啊,这都是棺材本啊!
另一边,徐玉清看着这具有特殊性的纸张证明,也开心的不得了,她感激的抱住徐玉清,“玉清,真是,不愧是我好妹妹!”这一周来,徐玉清每次出来都毫无怨言,也一点也不会着急上火,颜澜看在眼里,心里十分感激,这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直在身边照顾自己。
走出办公室,两个老人早早的就把东西收拾好了,能卖的东西都卖干净了,就差个床褥衣服没收,他们两看着徐玉清和颜澜,“这房子我早就收拾好了,钱到手了一会俺们两就走了,这是钥匙,你们自己换个锁头也成,我这还有一支,你们可以跟着我回去拿东西。”
说完,大娘极为潇洒的转身往家里赶,徐玉清和颜澜见状,震惊地对视了一眼,赶紧跟了上去。
房子还真的是很干净,上回来还有桌子椅子柜子啥都有,现在整个堂屋干干净净的,就剩下两个破旧的竹椅,去看看厨房,也差不多,啥玩意也不剩了,就还剩下一个小砂锅,颜澜本来还以为要等上一会儿的呢,没想到还没二十分钟,两个老人身上一个包袱,手上一个包袱,大包小包的出来了。
紧接着,徐玉清就看着她们把包袱给拎起来,另一边大爷还腾出了一只手,去了厨房拿出来之前的小砂锅。
······太牛了!
徐玉清和颜澜心里震撼不已,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对方也没什么表情,看出来是力气大的,一点停顿也没有,打了个招呼就赶紧出门了,老大娘还记得手里的这把钥匙,放在颜澜手上,最后的看了一眼这个房子,转身就走了。
徐玉清和颜澜看着眼前的房子,十分震撼,“我这就好啦?”
“啊······看起来是的,颜澜姐,别发呆了,收拾收拾,咱们去买东西!”
徐玉清兴奋的叫了起来,这样子到时候于送想过来的话下周就可以过来了!
颜澜兴奋的点点头,“对!咱们现在收拾一会儿马上去吃饭,吃完饭买被褥啥的回来洗洗,我今天两点钟开始上课。”
“我也是,那咱们抓紧了。”徐玉清赶紧在房子里四处转,只不过这转了一圈,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打扫的,特别的干净,不过想要打扫好像也没什么东西可以打扫了,这里居然连一块抹布也没有,真的可以说是家徒四壁。
两人对视了一眼,无奈苦笑,“看来我们还是得直接去买东西。”
“嗯。”摇摇头,徐玉清把袖子给解了下来,原本还打算直接大显身手的,看来根本没有必要。
时间着急,徐玉清打开门,心里暗暗想着大概需要什么东西,等到颜澜两人赶紧出去,颜澜转身锁门,“这锁也得换一个了,里头都生锈了。”
徐玉清点点头,“好,我记着。”
说话间,旁边的门突然打开了,露出了一张脸,“那个,你们把这房子买下来了?买了多少钱啊?”
还没等徐玉清和颜澜两人反应过来,旁边又开了一扇门,这回也是一个老太太,“肯定得不少钱吧,你们怎么买房子啊,自个家里没有房子吗?”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七嘴八舌,徐玉清听到头疼,颜澜也差不多,她才想到这一栋楼那么多户人家,人际关系就得搞好,还好,她妈更厉害。
现在她只能解释清楚,到时候交朋友的事情就留给她妈了,“我这房子买的,我这不是考上了对面的大学吗,我男人当兵的,平时家里忙,孩子没人带,我就寻思买个房子把我妈接过来带孩子。”
哟呵!
众人脸上都是吃惊,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讪讪的回了屋子,家里男人当兵的,这可不敢惹,很快,走廊又一个人都没有了,徐玉清忍不住无声的笑了起来,给颜澜比了一个大拇指。
颜澜看着徐玉清,得意的扬起眉毛,这八卦的人哪里都有,有时候可不能一味示弱,不然啊逮着你薅,就得好好的说清楚,顺便告诉他们,自己家里也是有实力的。
这以后不就好相处了吗?
两人美滋滋的去了国营饭店吃饭,根本不知道,颜澜在纺织厂可是掀起了大风波。
“那卖房子的是个女的,家里男人是个当兵的,我滴个乖乖,当兵这么挣呢!”老太太择着菜,对着坐着啥也不干的儿子儿媳念叨道,这房子也就两个房间,孙子都大了,十来岁了晚上一起睡还会踢人,她早就想回去了,但是儿子儿媳妇又懒。
想到这里,她也起了买房子的心思,她早年间也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手里还是有几件首饰的,就是不知道房子得多少钱,想到这里,她犹豫的看向自己儿子,“健华啊,要不咱们也买个房子?以后孩子结婚了肯定得要个房子吧?”
她这话一出口,正在看报纸的男人瞬间吃惊瞪大双眼,旁边打着毛线的女人也差不多,“咳咳咳,妈,你说啥呢,买房子咱们家里哪有这个条件,半大小子吃穷老子,养个孩子都够辛苦的了。”
女人皱眉说道,但是想下来,还真是得买房子,孩子也十来岁了,二十岁也能结婚了,总不能结了婚还跟老人住吧?
可是问题是家里没钱啊,攒了这么些年,也就六百块钱。
“健华,妈说的没错,咱们还真的是得买房子,以后大海长大了不得要房子结婚?咱们这又小又破,还不是我们的。”
······一家人开始了细细密密的商量,另一边,颜澜在国营饭店高兴的大手一挥,“红烧肉,加一碗素面,一碟炒土豆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