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出游
齐窈窈倒不是故意不改拍一拍的内容, 而是突然被妈妈叫走了。
她知道，她高考后，妈妈的心情并没有变好, 反而越发糟糕。
只是她天天跑道馆，晚上又会跟知知在外面吃过再回家，跟妈妈相处的时间短了些，有时候甚至一天都碰不上一面，再加热恋buff，心态转变, 相关感受就没那么深切。
但妈妈的状态肯定是有问题的，八成还跟香香阿姨有关。
齐窈窈其实也搞不懂。
这件事明明处理起来很简单。
妈妈身为被爱的这一方, 占据天时地利人和, 只要给香香阿姨感情上的正向回应, 香香阿姨肯定就不会再抗拒回到她身边。
毕竟阿姨从大学开始就喜欢妈妈, 这么多年了，在妈妈没记起她的时候就愿意跟妈妈在一起。
这不是真爱是什么？
只要妈妈“洗心革面”, 她相信阿姨一定会愿意再给妈妈还有她自己一次机会的。
那么多年的感情, 如果可以有个好的结局, 谁愿意无疾而终。
当妈妈有钱、漂亮，还变得专一。
那不是就跟自己一样了吗？
她都能把知知追上, 香香阿姨比知知好追那么多, 妈妈怎么可能搞不定？
所以，这么简单的道理, 妈妈那么聪明的一个人, 为什么就是不明白？
难道是当局者迷, 旁观者清……？
不过还好，自己马上就要跟知知出国去了, 会给妈妈跟阿姨留下足够多的时间和空间。
希望这期间，妈妈能放下架子，认真把香香阿姨追回来。
到时候，她们一家四口就可以大团圆了！
这么想着，尽管妈妈叫自己过来，却没立刻跟自己说话，而是继续忙公事，齐窈窈心情也变得轻快起来。
齐楠暂时处理完手上的工作，问道：“明天就要跟许知去国外玩了？”
齐窈窈立刻回过神，应：“嗯！”
“跟许知怎么说的。去看望你外公？”
齐窈窈脸上一热，有点不好意思，低头玩手指，“妈妈你怎么知道的……”
齐楠本来已经去拿第二份文件，闻言放下，看向女儿，说：“如果真的要在一起，就不要欺骗她。”
齐窈窈愣住，紧接着非常欣喜地问：“妈妈！你同意我跟知知在一起了？！”
“我什么时候反对过？”齐楠反问。
齐窈窈想了想，没被妈妈的逻辑带着走，说：“虽然没有，但你以前不是不让我认真吗？还说让我玩玩……”
齐楠打断说：“我那么说你听了吗？”
齐窈窈愣愣看她。
齐楠随即无声地叹了口气，低头打开文件，“你既然知道那是错的，就不会听，我也不会再说。”
齐窈窈小声：“妈妈？”
她从来没见过妈妈认错的样子，忽然觉得妈妈有点可怜，这让她心也软下来。
她们毕竟是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齐窈窈走近一点，想撒娇：“妈妈~~”
齐楠身为母亲，听出女儿的语气变化，提前打断道：“别矫情，也别得意。妈妈只给你一次机会跟许知在一起。”
这话听着莫名有点吓人。
齐窈窈不懂，“一次机会？”
齐楠翻开文件，垂目继续解释说：“只要你跟许知分手，就没有再复合的机会了。”
齐窈窈脸色一变，立刻提出质疑：“为什么？！”
虽然齐窈窈不觉得自己会跟知知分手，但小情侣之间闹别扭了，矫情地要分分合合很正常吧？万一呢？
齐楠却冷淡强横地说：“不用问为什么。”
齐窈窈很不乐意！这可是跟她一辈子的幸福相关，为什么不能问为什么？
她知道妈妈就是这个性格。
但这不是一个好习惯啊！
齐窈窈忍不住说气话：“妈妈，你就是因为这样，香香阿姨才不愿意跟你在一起的！”
齐楠一停，她抬头，眼神冷冷地看女儿，“你说什么？”
齐窈窈见状心里顿时有点怂，但为了自己的幸福，还有妈妈的幸福着想……
她勇敢地说：“妈妈总是把所有事情都藏在心里啊！可如果你不把话说清楚，别人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可能猜得中呢？”
齐窈窈说：“虽然这世界上的确有很多人口是心非，言行不一，但如果你坦诚相待，以真心换真心，长久下来，别人也不会再欺骗你的！”
齐楠对视片刻，心里轻叹，收回目光不再跟单纯天真的女儿解释，说：“去睡吧，明天不是还要赶飞机吗。”
如果放在以前，齐窈窈说不定就真的走了。
但现在看妈妈一谈论这话题又变成缩头乌龟藏回壳子里，忍不住劝说：“妈妈，我说真的，香香阿姨是一个很简单很温柔的人，你知道为什么她可以一个人偷偷喜欢你那么久，但在一起后，很快就分开了吗？”
齐楠签字的笔不自觉停下来，钢笔尖在长久的停顿下，洇出一点墨水。
齐窈窈说下去：“那是因为香香阿姨从一开始就没抱希望能跟你在一起，她可以靠这份美好的期待活下去，但在一起后，你总这样冷冰冰地我行我素地对待她，把她美好的期待磨灭了，再热的一团火也会熄灭的！”
“妈妈，你怎么能想要篝火在黑暗的森林里一直温暖你，但不给她添柴，不给她盖个小房子遮风挡雨，还总往她身上浇冷水呢？”
齐窈窈一鼓作气说了很多，见妈妈竟然没发火赶自己走，灵机一动，起了一点小小的私心。
齐窈窈小心地怂恿说：“妈妈，你可以先给香香阿姨投名状表忠心啊，比如……先把她家欠下的债还了？”
这样一来，知知就不会老想着做兼职还钱，香香阿姨也不用去夜市那种地方摆摊叮蚊子了！
齐楠看向女儿。
齐窈窈自以为掩饰地滴水不漏，像模像样地杜撰：“我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段话——‘只有填饱肚子衣食无忧了，人才会考虑精神追求，不然拼命活着已经很累了，谁还能花心思和时间去谈恋爱呢？’”
齐窈窈说：“香香阿姨家里欠下那么多债，而我们家里钱多得没地儿花，这不是妈妈你动动手指就能解决的事吗？”
齐楠不知听进去没有，语气没起伏地说：“你倒是聪明。”
“是吧！！”齐窈窈以为自己计策成功了，内心很兴奋很开心，但没想到妈妈轻飘飘说了下一句——“那你怎么不帮许知还债？是你没钱吗？”
齐窈窈：“……”
齐楠冷嗤：“叫我去。我看你是嫌情况还不够糟！”
齐窈窈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小声说：“那怎么办呀，如果你不帮的话，香香阿姨就要去夜市叮蚊子了……”
齐楠漂亮气势的柳眉一蹙，“夜市？叮蚊子？”
齐窈窈见妈妈问起，立刻大胆起来，音量也高了些：“是呀！妈妈你还不知道吗？她们学校减负取消暑托，阿姨少了很大一笔收入来源，不得不找其他工作，于是就打算晚上去夜市卖烧饼。”
齐楠沉默。
齐窈窈见妈妈眉头皱得那样紧，福至心灵，立刻蹙眉叹气，“哎！不过香香阿姨家里情况也很复杂，这样吧，妈妈，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她以退为进，拿着自己手机上前，“我微信上有很多漂亮女生，妈妈你别头铁，直接换个对象吧，对你跟对香香阿姨都好。”
齐楠眼神冰冷地睨去一眼，“这手机不想要了？”
言下之意不想要我帮你砸了。
齐窈窈一缩，连忙拿回来保住自己手机，心想够啦够啦，脾气这样差的大美女。
她不伺候了。
她反正要跟知知美美地“度蜜月”去了！！
再见！！
第二天，三十九度高温。
黎海市连日大晴天，上午八九点，炎炎夏日已经晒得不行。
但这不妨碍齐窈窈的好心情，她一早起来美美化妆，然后坐司机的车去小区接许知。
因为是周六，周为香不用去学校上课，一起送女儿去机场。
这还是母女俩第一次分开，周为香很不放心，殷殷交代，再三叮嘱。
许知不管什么都听话地应下。
登机的时候，齐窈窈跟许知说：“知知我真羡慕你，你看你去玩，你妈妈还来送你，我妈妈呢？我丢了她都只会让助理贴个寻人启事，然后继续在公司上班。”
许知一愣，刚要说什么。
齐窈窈却已经抬手勾过她的臂弯，笑眯眯说：“不过现在好啦~你妈妈就是我妈妈，她来送你，也等于来送我~”
许知被逗笑，“这能‘等于’？”
齐窈窈不服气道：“怎么，我哪里有说错吗？”
许知不反驳，问道：“你拍一拍改了吗？”
齐窈窈：“……”
许知一看她那心虚劲儿，就伸手：“手机给我。”
齐窈窈噢了一声，老实巴交地拿出手机给她。
昨晚齐窈窈没回复，许知自己一个人摸索出了这个鸡肋功能在哪，她点进去修改，却发现内容已经变成了“夸你真是知知的好宝贝啊”。
也就是说，有人拍窈窈。
会显示内容：我拍了拍“YaoYao”夸你真是知知的好宝贝啊
许知：……
齐窈窈立刻一改刚刚做错事的委屈劲儿，笑眯眯地探头凑到许知面前，“怎么样，这个改得可不可以呀？”
许知藏起眼里的笑，看向她：“你这是打算跟所有人出柜了？”
“又没关系~”齐窈窈喜滋滋地拿回手机，心想我妈妈都同意了，我还怕谁呢？我已无所畏惧！
啊！无敌是多么寂寞！！
齐窈窈兴冲冲带许知去头等舱，等坐下后，又说：“知知，我们做个约定吧。”
许知：“什么约定？”
齐窈窈：“你先答应我嘛~”
许知笑起来，“这么霸道呢？”
许知刚要答应，就见齐窈窈轻皱皱鼻子说道——“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你都不要跟我说分手好不好？如果我做错了事，你就指出来，我会看情况改的！”
许知笑容微微敛下，看向她，“我们才在一起几天，你就想着分手了？”
“才不是我嘞！”齐窈窈气恼道：“是我妈妈那个大魔王！她说她不反对我们在一起，但只给我们一次机会，只要分手一次，就永远也不会再让我们复合。”
许知皱眉不解，“为什么？”
齐窈窈撇了撇嘴：“她没说。”
许知看她。
“不过……”齐窈窈抱臂，摸着下巴认真分析道：“我近段时间很确定，只要我妈妈变得不对劲，那就是感情上出现问题了。”
齐窈窈这时还记得不能让许知知道她们妈妈的事，对许知说：“她在感情这方面迟钝得很，又很执拗，所以就会走很多弯路，思考事情的角度跟我们脑回路完全不一样的。”
许知应声，心里却明白，看来这事是跟妈妈有关了。
她留了个心眼，打算找机会问问妈妈。
七八个小时后。
飞机在目的地机场平稳降落。
因为有时差，小小的岛国正是中午时分。
齐窈窈在飞机上一路兴奋地跟许知聊天侃地，两人中途还拍到了爱心形状的云层，跟爱心云拍了合照。
一下飞机反而犯起困来。
两人去酒店放好行李，睡了个午觉。
然后许知就被齐窈窈亲醒了。
齐窈窈趴在她身上，像是只树袋熊，但白皙漂亮的脸颊红扑扑的，眼里也亮晶晶。
是世上最漂亮的树袋熊。
许知情不自禁地翻身压过她，也不计较午休后有没有刷牙，抚摸着她的腰，跟她亲了个够。
齐窈窈不困了~
这会儿外面日头已经没那么热。
她换上漂亮清凉的沙滩裙，帮许知做好防晒，然后一起去赶海！
齐窈窈买了一套赶海工具，带许知勤勤恳恳挖沙。
许知提着桶，戴着大大的遮阳帽跟在她身后，本来还担心齐窈窈的凉鞋鞋底太薄，而沙滩上会有锋利的石头，但看到海边许多小孩都这样，顿时放心许多。
她们很默契，从早上到刚刚，谁也没有提及昨晚“学习”的事。
“知知，快来快来，你看！彩色的大海螺！！”
许知立刻加快脚步走过去。
海岛的水很美很清澈。
她们中途还捡到了一个漂亮的海星，但海星一动，齐窈窈就吓得立刻撒手丢开了。
无忧无虑的时间总是流逝地很快。
海水映着夕阳的色彩，卷着海浪的泡沫，一层一层拍打在脚边，远远看去，天空与碧海相接。
她们好像一脚一脚，都踩在倒影的云层里。
在日头不那么大、沙子不那么烫脚的时候，齐窈窈就脱掉了凉鞋，赤着脚在沙滩上赶海。
许知帮她拿着凉鞋，偶尔跟在后面，偶尔牵着她的手。
走累了，齐窈窈就在躺椅上靠在许知怀里。
安静下来的时候，海浪冲上细细的沙滩又悄然褪去的声音是很好的白噪音。
齐窈窈躺在许知的臂弯中，手指玩弄着她裙子上的绳带，问道：“知知，你不问我，怎么不去看望外公吗？”
许知笑了下，“你外公应该不在这里吧。”
齐窈窈顿时嘿嘿一笑，抱紧了许知，埋首在她脖颈里。
在国外，两个女孩子这样亲密的姿态也没引来奇怪的目光，尽管来这度假旅游的亚洲人并不少。
齐窈窈一直记得妈妈昨晚说的话，所以埋够后，就跟许知坦白说：“其实，我外公早就死了。”
许知微微抬了下眉，有一点意外。
齐窈窈说：“我外公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极限运动爱好者，我外婆很讨厌他这个爱好，总觉得太危险。后来因为一次极端天气，我外公没了，我外婆就常说他活该，没的一点儿也不可惜，早晚就的有这一天。但后来，我外婆带上他的骨灰，踏遍了山川河海，再也没回来。”
许知下颌轻轻搭在齐窈窈的额头上，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安静听她说话。
齐窈窈轻声继续说：“我妈妈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很憎恶爱情吧，她觉得爱情是让人鬼迷心窍的心魔，会让人变得不像自己，会毁掉一个人。”
许知：“她现在还这样认为吗？”
齐窈窈摇摇头。
之前她在不知两个妈妈有过感情的情况下，跟知知说了自己妈妈很多坏话，现在她得基于实际，酌情补救一下。
齐窈窈说：“我觉得她已经在改变了，因为她最近很痛苦，一个人只有在自我拉扯和挣扎时才会痛苦，如果她一直坚持憎恶爱情，觉得爱情不好，那她根本不会有这种情绪。”
许知看向漫无边际的海洋，感受着齐窈窈粘了许多细沙的脚轻轻蹭着自己的腿。
她想了想才说道：“拉扯和挣扎过后无非是两种结果。一是及时发觉所有矛盾完全是浪费时间，更加心硬如铁。第二种是恍然大悟，推翻以前所有认知，建立新的观念。如果是第二种，窈窈，你妈妈她会更痛苦。”
齐窈窈看事情的角度却跟许知不一样，她说：“可痛苦过后会很幸福啊！破茧成蝶不都是先苦后甜吗？人生在世，哪怕拥有再多财富、名誉、地位，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如果没有快乐幸福地生活过，享受过，跟那些用来积累财富的工具有什么区别呢？”
许知低头看她，“你觉得你妈妈是积累财富的工具？”
齐窈窈摇头，“不是我这么觉得，而是我妈妈一直都在过这种生活。其实……”
许知：“嗯？”
齐窈窈叹气。她现在好纠结哦，知知那么聪明，她再多说一点也许就会暴露，可如果不说，憋在心里又很难受。
齐窈窈说：“知知，我们来石头剪刀布！”
许知：“？”
“来嘛来嘛。”
“嗯。”
两人猜拳。
许知出的布，齐窈窈是石头。
齐窈窈立刻说：“我输了，所以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许知心想如果你赢了，你肯定也要告诉我一件事……
许知笑应：“嗯，你说吧。”
齐窈窈说：“我见过我妈妈很开心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在跟别人亲亲呢，还很喜欢吃对方亲手做的食物。除了那个时候，我从小到大都很少看到妈妈笑。”
“她平时总表现得冷漠，疏离，不苟言笑，不亲切，就是因为她是君州集团的董事长，她不能脆弱，不能彷徨，她竖立起坚硬的外壳，让自己成为一个机器人一样无坚不摧的女强人。”
“但她在那个阿姨面前，会笑，会温柔的说话，有时候也会无措和赔小心。她有了很多情绪，可能她自己没发现，但她变成一个有血有肉有温度的人。”
许知安静地听着，没有插嘴打断。
齐窈窈抱住她，藏起自己泄露太多情绪和的眼神，闷闷说：“我喜欢那样的妈妈，她太辛苦了，我很想要她能幸福……”
许知安抚地轻摸她的头发。
齐窈窈很快整理好泄露的情绪，仰头说：“如果她能早点想通就好了。爱情不是妖魔鬼怪，它是糖，甜着呢！虽然想要吃到，可能有点辛苦，但是不经寒彻骨、哪得扑鼻香。有时候追老婆，就得不要脸一点，知知你说对不对？”
许知本来微微沉重的心思，听到这话也忍不住笑，看着她说：“你想说自己不要脸吗？”
“那当然了！”齐窈窈毫不介意，甚至洋洋得意，“那次三模奋斗失败，要不是我脸皮厚跟你告白，果断把你强取豪夺了。你现在早是煮熟的鸭子飞走了，哪里还能在这里抱着我？”
许知哭笑不得：“你还对我强取豪夺。你知道强取豪夺是怎样的吗？”
齐窈窈哼哼唧唧，“那个不是重点。”
许知说：“好，那个不是重点。那你有没有想过，就算你没有强取豪夺，我也可能会跟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