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三合一
白狮的背出乎预料的平稳, 顾九黎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好奇的打量身侧的景色，可惜疾驰的速度令相似的树木草地变得更加乏味。
没过多久, 碧绿的猫眼就被浓重的困意浸染。
白狮未曾回头却似有所觉, 虽然速度没有变慢，但是再遇见挡路的顽石沟壑，不会再直接跳过去，宁愿向两侧微绕。
极速奔跑的橘虎，眼睁睁的看着白狮突然‘发癫’, 明明能直接越过微不足道的障碍，非要抢她的落爪之处。
“”
她不敢与白狮对撞，只能忍下这口恶气，放缓速度, 变成与花豹并行。
白狮在彻底跑出神山部落领地范围之后, 逐渐放缓速度，停在黑石部落的领地边缘。
本该由花豹提醒黑石部落的兽人, 他们正准备踏入黑石部落的领地。橘虎却放下嘴里叼着的白兔, 昂头怒吼, 声音充满对白狮的怨气。
顾九黎睁开眼睛，下意识的攥紧始终压在手心的纯白长毛，“怎么了？”
“正在黑石部落的领地边缘, 等狼兽人来接。”白狮低声解释。
话音刚落, 立刻有回应虎啸的狼嚎从远处传来。
顾九黎眼底的困顿彻底消散, 按着白狮的脊背从趴着变成坐着，好奇的望向前方。
狼！犬！狐狸！
白狼、青狼、斗犬、细犬、赤狐。
他们停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面前, 目光明显在豹风的身上逗留，看起来像是认识这头花豹。
为首的白狼再次看向狮白和虎跳, “陌生的狮兽人、虎兽人，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有想要在黑石部落做交换的物品。”狮白言简意赅。
白狼眼中浮现怀疑，沉默了会才再次开口，“只能逗留三日，不可以猎杀黑石部落的猎物，不可以采集黑石部落的野果。”
“我知道。”狮白点头，“这里有经常来黑石部落的兽人。”
厚重的爪垫悄无声息的落地，豹风沉默的走到狮白身边。
距离太近，白狼看向豹风——身侧灰色蔓藤的目光，顿时变得明显起来。
“豹风？”青狼主动开口，“好久不见你来这里，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
豹风的笑容略显僵硬，“暂时不能告诉你。”
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兽人面面相觑，再无话说，诡异的沉默逐渐蔓延。
顾九黎垂头凝视心爱的小黄包，忽然有些想念，除非面对野兽，否则绝不会冷场的棕狮。
“记住我的提醒。”白狼沉声警告。“即使你们来自友好的神山部落，做出不友好的行为也会被黑石部落驱逐。”
狮白点头，“我知道。”
又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狐雨会为你们带路，希望你们不要过于吝啬。我还要去狩猎，不能再陪你们，再见。”白狼彻底失去耐心，朝狮白和虎跳点头，转身离开。
两只犬兽人察觉到黑脸猫和猫梨的目光，扬起憨笑，没等愣住的猫兽人有所回应，他们已经转身追赶白狼。
青狼暂时没走，对豹风道，“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如果有事，随时可以来找我，山洞里还有我的弟弟，找他也行。”
顾九黎重新趴下，借着白狮鬃毛的遮挡，悄悄朝花豹眨眼，然后做口型。
‘多说几句话。’
花豹正准备点头的动作顿住，慢吞吞的道，“青水，你弟弟是青草？”
青狼匆匆点头，突然转身狂奔，话音顺着飞扬的尘土断断续续的飘荡，“对！他最近正因为换毛的事发愁，轻易不肯离开山洞，你随时都能找到他。”
花豹下意识的上前半步，然后沮丧垂头，解释道，“青水还要狩猎，不能耽误太久。”
留在原地的赤狐扬起笑容，小心翼翼的道，“你可以去部落找青水。”
花豹敷衍点头，下意识的看向正满脸笑容的坐着白狮的腿往下滑的顾九黎。
他找青水做什么？
只是见过面，能叫出彼此的名字而已。
顾九黎在落地的瞬间变成兽形，警惕的踩住落在脚边的小黄包，伸爪调整长肩带的位置。
“在这等我。”白狮低头凝视小猫，得到肯定的答案才满意的将目光转向虎跳。
橘虎早就在阳光最充足的地方趴下，察觉白狮的目光，抬起头，满头雾水的看向对方，“我陪你去？”
因为黑石部落，不允许神山部落的兽人在黑石部落的领地狩猎，所以他们需要带着猎物，进入黑石部落的领地。
“不用。”
白狮给出否定的答案，目光依旧盯着橘虎。
“你瞅啥？”橘虎咬牙，怀疑白狮在故意找她麻烦。
白狮的眼中浮现嫌弃，“我要去狩猎，你应该保护好他们，为什么离得那么远？”
橘虎闻言，下意识的看向其他兽人。
白兔坐在森林猫左边，花豹趴在森林猫身后，黑脸猫和狸花猫相互依偎，刚好在森林猫右边。
不是他们为什么挨着这么近？
橘虎觉得她所在的位置，只要起身轻跃，立刻就能抵达森林猫前方的空缺，根本就不算远！
到底是哪里远？
这么多年不都是这样吗？哪次狩猎间隙，暂时在野外休息，她都没见过白狮觉得兽人之间的距离远。
今天是怎么回事，难道发癫还没结束？
满心困惑的橘虎，在白狮越来越冷漠的目光注视下沉默的站起来，补上森林猫前方的空缺，虎头深深埋入前爪之间。
行吧，狮虎豹猫兽人怎么可能不发癫？
只要狮白能继续在狩猎的过程中保持情绪稳定，她、能、忍。
神山部落的兽人各自休息，等待狮白。
名为狐雨的赤狐兽人，安静的停在距离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远不近的位置，舔毛、玩尾巴、时不时好奇的偷看神山部落的兽人。
顾九黎见状，回想白狮和白狼短暂且令人窒息的对话，转头与身侧睁着眼睛安静发呆的兔白说了句悄悄话。
白兔点头，抖着耳朵起身，蹦蹦跳跳的绕过依旧自闭的橘虎，主动走近忽然危襟正坐，目光明亮的赤狐。
想到顾九黎平时的模样，白兔僵硬的脸终于扬起柔和的笑容。
“你好。”
“你也好！”
赤狐的大尾巴愉悦抖动，误将打招呼的话当成夸赞。
“我是第一次来黑石部落，能不能提醒我，需要注意什么？”白兔生疏的重复顾九黎教她的话。
赤狐歪头，终于有人肯理会他的兴奋褪去，小声道，“你是神山部落的兽人，只要别和你的伙伴分开，没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
“”兔白张嘴又闭上，下意识的看向顾九黎所在的地方。
接下来应该说什么？
好在狐雨是个热情开朗的兽人，他丝毫不介意白兔突如其来的沉默，满眼好奇的道，“能和我说些神山部落的事吗？”
兔白松了口气，问道，“你想听什么？”
“我都好奇，随便说说，可以吗？”狐雨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第一次，有机会与来自其他部落的兽人说话。”
兔白是采集小队的队长，经常与陌生兽人打交道，不会真像顾九黎那样，因为面对陌生兽人紧张得手足无措。
她只是不太适应尬聊。
因为狐雨的热情，这份轻微的不适很快消失。
兔白虽然不知道说话的艺术，但是她争强好胜，不肯认输，更不会让别人占她的便宜。
她顺着狐雨的话，简单说明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
然后直接问狐雨，黑石部落有没有公共山洞，幼崽和年老不能再狩猎和采集的兽人，平时如何获得食物。
“我们的公共山洞和神山部落的公共山洞没什么区别。”狐雨的回答脱口而出，然后抱住毛绒绒的大尾巴，神色逐渐惆怅，“不，从前没什么区别，现在好像不太一样了。”
狐雨说，他就是在黑石部落的公共山洞长大。
他还是幼崽的时候，公共山洞已经不再有白狼和灰狼。
等他成长为亚成年兽人，红狼和青狼的幼崽也不会再出现在公共山洞。
现在他是成年兽人，原本在公共山洞占多数的狼兽人，如今竟然只有总数的不到三分之一。
狐雨觉得，很久以后，公共山洞或许不会再有幼崽。
年轻的犬兽人和狐兽人正在模仿狼兽人，选择固定的伴侣抚养幼崽，共同生活。
随着兔白和狐雨的话越来越多，狐雨眼中的黑石部落也逐渐清晰。
神秘的白狼和灰狼，遥远的红狼和青狼，态度亲切的郊狼、鬃狼、豺狼，讨厌的犬兽人。
阶级分明。
远比顾九黎从豹力的寥寥几语中窥探的内容，更触目惊心。
虽然这里不是神山部落的领地，难以在熟悉的位置找到猎物，但是白狮依旧稳定发挥，拖着没有彻底断气的小型野兽回来。
顾九黎立刻检查白狮身上的血迹，不放过任何角落。
狐雨似乎有点害怕，停在距离狮白很远的地方开口，“部落可以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提供夜晚睡觉的山洞，需要神山部落的兽人用猎物交换。”
豹风知道这件事，为面露好奇的顾九黎解释，“山洞分几种，最大的山洞可以睡十个兽人，每个夜晚需要半头小型野兽。如果是只能睡五个兽人的山洞，每个晚上需要四分之一的小型野兽。还有只能睡三个兽人的山洞，每个晚上需要六分之一的小型野兽。”
顾九黎立刻摇头，“我不睡山洞。”
山洞本来就容易潮湿，这种可以让神山部落的兽人睡进去的山洞，肯定不是每天都点火，会更潮湿。
不如睡外面。
他在家也是睡在外面的时候居多。
“嗯”白狮抬爪按在小猫头顶，“我也睡外面。”
白兔立刻瞪大眼睛，“我不睡山洞！”
其余四个兽人也没犹豫，不约而同的放弃山洞。
虽然以他们的饭量，每天一头小型野兽吃不完，三天两头小型野兽不够吃，无论怎么选，狮白都是要每天狩猎，
但是所有人睡在一起，能让他们更有安全感。
踏入黑石部落的领地，顾九黎再次爬上白狮的脊背。
橘虎嘴里叼着白兔，身后拖着野兽，紧跟在领路的赤狐兽人身后。
黑脸猫和花豹并肩奔跑，时刻留意尚未彻底断气的野兽，流出的鲜血会不会引来更多的野兽。
虽然黑石部落，不允许神山部落的兽人在黑石部落的领地狩猎，但是这里的野兽不会因此，对神山部落的兽人视而不见。
白狮落在最后，为所有人警惕最容易露出破绽的后背。
临近黑石部落的兽人聚居的地方，赤狐逐渐停下脚步，这是神山部落兽人的要求。
他小声道，“往右拐，差不多两百步的地方，有不怕火烧的石头。”
狮白答应赤狐兽人，今天狩猎的小型野兽，神山部落的兽人吃完之后，无论剩下多少，全给赤狐兽人。
条件是赤狐兽人带着神山部落的兽人，找到不怕火烧的石头。
黑脸猫背着猫梨，跟着赤狐兽人去搬石头。黑脸猫刚成年不久，只能变身巨兽，暂时还没有掌握自然能力。猫梨没有巨兽形态，掌握的自然能力是火。
豹风抖落背上的灰色藤蔓，拐向树枝格外茂密的地方。
不能狩猎，不能采野果，可以折树枝，挖石头。
虎跳伸了个懒腰，走到狮白身边坐下，小声道，“有点怪。”
她也是年轻兽人，没有经历过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为‘神山’之名频繁冲突的日子。虽然不喜欢黑石部落，但是也不会讨厌黑石部落，
这是她第一次来黑石部落。
狮白想到顾九黎曾经说过的话，若有所思的道，“阶级分明？”
白狼虽然认识豹力，但是神山部落领头的兽人明显是狮白，所以他只肯与狮白说话。
虎跳全程一言不发，同样能够得到白狼兽人离开之前礼貌的颔首。
豹力也没被彻底忽略，白狼自持身份不凡，还有和花豹同阶级的青狼。
顾九黎抓着白狮的鬃毛，悄悄探头，小声道，“你们有没有注意，犬兽人特意对猫黑和猫梨笑过，他们也对我笑来着。”
他看向白兔，问道，“犬兽人有没有对你笑？”
白兔鼓起脸颊，沉默点头，怎么看都不像是高兴的模样。
狮白若有所思，“犬兽人好像不太聪明？”
顾九黎瞬间明白狮白的意思，猜测道，“应该是豹兽人和猫兽人的亚种太多，黑石部落按照他们逻辑，分不清小型豹兽人和猫兽人，谁配与花豹位列在相同的阶级。”
不过
顾九黎停顿片刻，声音变得更小，“犬兽人与狐兽人相比，确实不太聪明。”
狮虎豹猫，其他兽人。
无论如何，猫兽人都不该是底层。
刚才兔白去和狐雨说话，顾九黎数次提醒猫梨插话。
狐雨显然更想与兔白交流，但是从来不会让猫梨的问题落空。
即使猫梨因为顾九黎的提醒，多次打断狐雨的情绪，狐雨依旧会哄着猫梨，敷衍又无奈，真诚的笑容只会给兔白。
这未必是有意为之可如果是本能的反应，更能证明黑石部落的制度已经开始悄无声息的‘吃’人。
“究竟是怎么回事？”橘虎原地踱步的频率越来越快，如同草地烫爪，看起来有些焦躁，“我不太聪明，你们直接告诉我，需要特别注意什么事。”
顾九黎仰躺在白狮宽阔的脊背，即使与比较陌生的兽人交流也不会再焦虑。他从黑石部落的制度，到黑石部落兽人的种种反应，非常认真的做出详细的解释。
虎跳终于听懂，同时也明白，她为什么会不舒服，可惜没办法因此高兴，反而想立刻离开这里，回到她熟悉的地方，
“他们是不是有病！”橘虎伸出利爪，暴躁刨地。
顾九黎沉默许久，忽然开口，声音低不可闻。只有与他近在咫尺的白狮能听见，“病态的社会环境，催生病态的人格，奇怪吗？”
白狮的耳朵抖了抖，回头看向突然情绪低落的人，语气认真，“你放心，神山部落永远不会这样。”
“嗯，我相信。”顾九黎抓住身侧的纯白长毛，重新睁开眼睛，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意。
他很庆幸，可以成为一只猫。
搬石头和折树枝的地方都在很近的地方，黑脸猫和豹力很快就满载而归。
众人重新出发，看见越来越多的狼兽人、犬兽人和狐兽人。可是从头到尾，只有狐兽人会主动与狐雨搭话。
黑石部落兽人聚居的地方也是草木比较稀疏的山，高度不如狮白的山洞所在的地方，但是横向空间更广阔，像是两座山连在一起。
因为狮白不愿意用猎物，换取夜晚睡觉的山洞，所以神山部落的兽人不能上山，只能在山脚停留。
豹风带路，略显迷茫的绕了许久，停在怪石林立的地方，目光询问的看向狮白。
狮白满意点头，然后对不知所措的狐雨道，“你晚点再来取剩下的猎物”
受到小猫的影响，目中无人的狮子也变得礼貌起来，“可以吗？”
赤狐退后半步，瞬间变得蓬松，“可、可以！”
豹风、虎跳和猫黑清理出宽敞的空地，然后对被他们的巨爪拨弄开的怪石挑挑拣拣，堆出半个相对独立的空间。
顾九黎绕着石堆缓慢行走，提醒忙碌的兽人，哪里不稳固。
陌生兽人如果没有变成巨兽，想要看见石堆里面，只能两只前爪扒着石堆顶端做引体向上。
如果变成巨兽偷窥放虎跳！
狮白拍裂不怕火烧的石头，熟练的搭出火炉的轮廓。
兔白和猫梨用利爪处理那头小型野兽。
搭完石堆，猫黑表情沉重的走到狮白身边，拿走依旧包裹在灰色藤蔓里的球形月光石，顺着只能以人形通过的缝隙走进已经搭好的石堆。
然后闭上眼睛，小心翼翼的趴在整齐摆放的灰色藤蔓上。
未来祭司说，这不仅是为看住球形月光石，同样也是提前锻炼他照顾幼崽的能力。
已相信，莫辜负。
顾九黎曾希望狮白带个金自然能力的兽人，然后再准备些金属板带在身边，以备不时需。
狮白拒绝了这个建议，因为他这次只打算教黑石部落的兽人搭火炉、吃熟食，暂时不打算教黑石部落的兽人，怎么用金属工具。
如果黑石部落不缺盐，他可能很快就会第二次来黑石部落。
月光石矿和金属工具，全都是下一次的筹码。
好在狮白只是厌倦挖石头，手艺还没丢，不仅能轻而易举的搭出像样的火炉，砸石板、挖石锅同样是手到擒来的事。
手头已经没事做的兽人，陆续将搭火炉的石块和已经挖成的石锅、石碗拿到石堆里面。
顾九黎按照以往的习惯，先炸荤油。
同时将肥瘦相间的肉，切成的薄厚适宜的肉片，招呼虎跳和豹风来烤肉。
靠近灰色藤蔓会让兔白更舒适，猫梨在陪猫黑说话。
浓郁的香气顺着石板蔓延的油花飘荡，虎跳和豹风下意识吞咽口水，忽然想到他们第一次闻到这股香味，馋得抓心挠肺，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经历，心中竟然生出微妙的同情。
荤油炸得比较慢，豹风给角落的兔白和猫黑、猫梨送了两次肉，更加醇厚的香味才彻底形成，随着油锅里的热气源源不断的升腾。
顾九黎小声道，“应该带个风自然能力的兽人。”
为了搭石堆，他们暂时落脚的地方在黑石部落有些偏僻。
“为什么？”豹风先是疑惑，然后恍然大悟，小声道，“风自然能力的兽人跑得快，可以先回部落报信！”
虎跳嗤笑，抢走豹风面前的烤肉，“本来就只有半日路程，还能怎么快？”
豹风不理虎跳，目光紧盯顾九黎，等待对方给出答案，验证他的猜测。
顾九黎指向油锅上方的白烟，小声道，“风自然能力的兽人，可以改变风向，让香味飘去兽人比较多的地方。
豹风和虎跳面露疑惑，异口同声的道，“真的可以吗？”
“理论上应该没有问题？”顾九黎被看得心虚，下意识的抓住狮白的手臂。
埋头吃肉的狮白抬起头，面无表情的看向虎跳和豹风，然后对顾九黎道，“回部落之后，我找个风自然能力的兽人试一下。”
“怪不得金自然能力的兽人，那么感谢你。”豹风喃喃自语，手指不知不觉的用力，折断用来戳烤肉的长羽。
改变风向，野兽的嗅觉就会被干扰，即使不幸遇到大型野兽或格外暴戾的中型野兽，逃跑的可能也能再多半分。
这半分虽然少，另一端却系着兽人的命。
如果顾九黎的话能够成真，继金自然能力的兽人，因为各种金属制品变得重要之后，风自然能力的兽人也不会再被忽视。
其他自然能力呢？
豹力难得陷入反思。
究竟是自然能力没用，还是他们太忽略自然能力的存在。
狮白看了眼豹力，端起石碗，戳起里面已经放凉的肉片送到顾九黎嘴边，沉声道，“今天吃得没有昨天多，是不是不想长个？”
虎跳见鬼似的睁大眼睛，嘴边的肉径直滑落。
靠在角落的兔白抬起眼皮，嘲讽白狮自作多情，兽人最讨厌在进食的过程中被打扰，顾九黎吃了。
不仅面不改色的张嘴吃了那块肉，狮白又戳起肉片送到顾九黎嘴边，顾九黎依旧没有拒绝。
这个态度，绝对不是第一次！
猫梨被兔白仿佛下一秒就要张嘴咬人的模样吓到，小心翼翼的抓住兔白的手腕，轻声道，“你、你别生气，亚成年兽人就是应该多吃点，狮白也是好意。”
“是好意，应该让顾九黎自己吃。”兔白咬牙切齿。
虽然她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劲，但是她知道，这样下去，顾九黎肯定会离不开狮白。
猫梨再次开口，声音更小，几乎趴在兔白的耳边，“可是，顾九黎愿意这样，他看上去很开心。”
兔白转头凝望猫梨，语重心长的解释，“他只是撞到头，忘记很多事，容易被哄骗。”
“是吗？”猫梨面露笑意，端起猫黑还没来得及吃的烤肉递给兔白，语气轻快，“那你就更不用担心啦，顾九黎那么聪明，即使不能想起从前的记忆，重新熟悉常识也不会耗费太久的时间。他真正拒绝的事，狮白不会勉强。”
兔白自动忽略猫梨的最后一句话，焦躁的情绪勉强得到安抚.
虽然遇到神山部落的兽人，耽误了些时间，但是白光运气不错，接连碰见合适的猎物，最后的收获远远超过前几次狩猎。几乎每个兽人的身上都系着粗壮的树藤，拖行野兽。
“什么味，这么香？”犬兽人突然抬头，眼中浮现令人难以忽略的渴望。
白光同样闻到香味，环顾四周，没有说话。
狩猎小队里的鬃狼兽人笑道，“马上就到部落，可能是采集小队发现了新果子，我们今天有这么多猎物，说不定每个人都能分点，尝个味道。”
这番话让已经精疲力尽的兽人再次加快速度，很快就在部落的山下看见熟悉的身影。
“队长、副队长、青水”狐雨小跑过来，依次称呼狩猎小队里的人，然后郑重道歉，“我不知道今天会遇到这么多猎物，否则不会留下给神山部落的兽人带路。”
白光依旧不说话。
狩猎小队里的鬃狼兽人问道，“神山部落的兽人呢？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狐雨仔细回忆他看见的事，“白狮独自狩猎了只小型野兽带来部落，然后要求我带他们找不怕火烧的石头，又专门折断许多树枝带着，应该是想点火。那只花豹好像对部落很熟悉，没用我带路，自行带神山部落的兽人寻找今晚休息的地方，在乱石那边。”
青狼兽人面露不耐，沉声道，“问你话呢，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狐雨立刻道，“白狮让我等会再去，那只小型野兽吃剩的部分全都归我，这也应该算是狩猎小队今天的收获！”
“倒是不吝啬”鬃狼笑了笑，不知道说得是谁。
白光等待许久，耐心彻底消散，有些烦躁的问道，“这股香味是怎么回事？采集小队的果子？数量多吗？”
“不、不是！”狐雨面露犹豫。
他觉得香味来自神山部落的兽人所在的地方，可是他既担心猜错，又怕真的是这样，现在没说出来，会引起白光的不满。
“怕什么？”白光没好气的道，“我还能吃了你？”
赤狐的尾巴瞬间绷紧，不再有任何犹豫，“不！我觉得是从神山部落的兽人所在的地方，传来的香味！”
停顿片刻，他又道，“我始终守在这里，采集小队成员的背筐没有这么香。”
“不可能！”立刻有兽人震声反对这个猜测，问道，“白狮狩猎个什么野兽？”
“红腹绿背兽。”狐雨回答。
红狼兽人嗤笑，“红腹绿背兽能这么香？是不是你们找到了什么，神山部落的兽人偷偷采集，你在这里故意”
“吵什么吵？都不累？”白光挣脱身上的树藤，转身就走，“我去看看，灰狼分肉，不用给狐雨分，也不要狐雨从神山部落的兽人那里得到的肉。”
始终沉默的灰狼张嘴，面无表情的咬住白狼的尾巴，然后被恼怒的白狼扑倒，一时之间，所有兽人都吓得不敢再说话，更不敢劝架。
大战之后，白光忍着不耐烦爬上山，顶着缺毛的耳朵，看着尾巴缺毛的灰狼按照他的要求分完肉，猛地蹿出山洞，踏着夕阳最后的余晖，追逐更加浓郁的香味。
灰狼拿着属于她和白狼的肉，眼皮狂跳。
别的狩猎小队，青狼蠢、红狼坏，白狼勇猛狂傲、灰狼阴险狡诈。
这个狩猎小队却青狼坏，红狼蠢，白狼撒手没灰狼怎么办？啊！
“散了吧，下次狩猎的时间会再通知。”灰瞳面无表情的环顾四周，决定也去看看神山部落的兽人是怎么回事。”
她叫住狐雨，先将她和白光的肉都放回她的山洞，然后让狐雨给她带路，细问有关于神山部落兽人的事。
走到香味最浓郁的地方，灰瞳的目光立刻被巨大的石堆吸引，引得白狼狂躁的香味就是来源于这里，可惜她只能看见石堆里有火光和人影。
如果变成巨兽，会被在石堆里的神山部落兽人视为故意挑衅。
石堆的侧边有条缝隙，只能看见堵在那里的虎兽人，皮毛有多漂亮。
灰瞳环顾四周，走向在夜色里格外显眼白狼，问道，“你怎么不进去？”
白狼脸色难看，“我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有很多人，他们都不进去，我为什么要进去？”
啧，摊上最傻的白狼，算她倒霉。
灰瞳转身，对满脸茫然的狐雨道，“我和你一起”
眼角余光发现石堆里的阴影发生变化，她立刻转头，花豹悄无声息的从石堆里面冒头，豹爪艰难的举着个球形月光石，想要卡进石堆顶端的凹槽。
“嗷呜？”
灰瞳在此起彼伏的狼嚎中揉了揉眼睛，声音从来没有这么软弱无力过，“那是个什么玩意？”
白狼不安的踱步，依旧沉默寡言，“月光石。”
只有月光石才会在晚上像月亮般散发微光。
可是真的有这么大的月光石？
白狼歪头，眼底满是困惑。
灰狼的爪子狠狠的拍在白狼头顶，“蠢货！拦住其他狼。”
话音未落，灰狼已经只能看见模糊的残影，原本在白狼身边的赤狐也消失不见。
随着灰狼叼着赤狐，率先蹿向石堆，藏在暗处的其他狼兽人也终于从呆滞中回神，如同飞蛾扑火的似的朝石堆奔跑。
然而无论什么情况，终究会有理智的人。
“灰狼！停下！那是灰狼！”
多数狼兽人都因为这句提醒停下脚步，眼睛充血的凝视跑在最前面的灰狼。
白狼却不会有这样的顾忌，速度不减反增，竭尽全力的往前冲，朝着灰狼的背影露出满嘴利齿。
正是因为如此，他竟然没有发现身后还有只白狼，正朝着他的尾巴张嘴。
白光没想那么多，下意识的按照灰瞳的要求做事。
灰狼在石堆前放下赤狐，变成人形，言简意赅，“白光说你们有东西想在黑石部落交换，应该是这个发光的圆球？我要，想换什么，随便你们提。”
虎跳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有些遗憾，第一个来找他们的狼兽人没有试图动爪硬抢，无趣的走向内侧，让出石堆的缝隙。
狮白看向灰瞳，面无表情的道，“我要在黑石部落交换的东西，不是这个圆球。”
“不是？”灰瞳的声音陡然升高，变得尖锐，“那你们想换什么？”
狮白退开半步，“你是被肉香吸引来的吗？”
灰瞳的目光顺着狮白的手看过去，模样奇怪的石头堆？还有像是肉的东西。
她下意识的点头，“对。”
“我可以将生肉变成这种香气扑鼻的熟肉。”狮白面露笑意，“这才是我打算在黑石部落做交换的物品。”
可惜在足有拳头大的月光石面前，区区让兽人心烦意乱的肉香，根本就没办法打动灰狼。
灰瞳沉默片刻，眼底逐渐恢复清明，“我只想要月光石，你愿意换吗？”
狮白面露犹豫，回头看了眼在石堆最上方默默散发光芒的月光石，表情变得苦恼，“我很喜欢这块石头，所以才会出门也带着，你知道，荧蚺的眼睛没有这种颜色。”
荧蚺的眼睛？
灰瞳拳头硬了。
她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拿臭荧蚺的眼睛与月光石对比。
好在她每天拳头都硬，不会因此失去理智，闷声道，“我用荧蚺的眼睛和你换，你想要什么颜色，我去找。”
“不用了，我有很多荧蚺的眼睛。”狮白的表情逐渐变得认真，“如果你真的想要”
“他想不到要什么，我能想到，我也有圆石头。”顾九黎举起怀里虎首大的月光石，眼中浮现期待，“我想找兽人试野草有没有毒，黑石部落现在有即将被处死的兽人吗？我只在黑石部落试，不会带走那个兽人。”
灰瞳退后半步，瞳孔疯狂颤抖，身后突然冒出毛绒绒的狼尾巴。
这月光石？
“看来豹力说得没错，你们真的很喜欢月光石。”虎跳轻笑，虎爪之间也有个和她的脑袋一样大的发光圆球，“我们每个人都有。”
“他们喜欢这种石头，我可不喜欢，特意走这趟，就是想看看，黑石部落里会不会有人要。”橘虎高傲抬头，锐利的指甲随意刮过月光石的表面，“我要十头大型野兽，送到神山部落。谁能做到，你就带他来找我。”
豹风、猫黑、猫梨、兔白见状也纷纷展示手里的月光石。
有人也要十头、八头的大型野兽，有人只要五头、三头就肯满足，还有人没想好或舍得不月光石，需要考虑。
狮白见状，终于不再犹豫，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可真是贪心，要这么多肉得吃多久？我不缺野兽，如果黑石部落的兽人确实想要我手里的月光石那就用盐换吧。”
“除了野兽和盐，你们还能拿得出什么换？”没等灰瞳应声，狮白就面露悔意，自言自语似的道，“我有三颗月光石，总不能全都换盐，这要吃到什么时候？”
顾九黎伸头凑近石堆缝隙，轻声道，“又有人来了，好像是白狼？不止一只好多狼啊。”
第032章 三合一
抛去突如其来的震撼, 灰瞳眼中最有诚意，愿意交换月光石的兽人，无疑是顾九黎和狮白。
前者的要求最明确, 最容易做到。
后者虽然满嘴假话, 像是将狼当成猴子耍，但至少不会将黑石部落的狼兽人当成兽神许愿。况且对方有三颗月光石！两颗拳头大，一颗虎首大。
灰瞳不是没有怀疑，神山部落的兽人，为什么会突然拿出这么多令狼震撼的月光石, 来到黑石部落。
可是橘虎已经给出答案。
‘黑石部落的兽人喜欢月光石。’
“灰瞳？不要挡在这里。”
石堆外响起灰瞳熟悉的声音，白光孤身独狼，不可能挡住所有狼。
狼多石少，灰瞳狠狠咬牙, 不得不强行压下掺杂着震撼、愤怒越来越复杂的情绪, 大步冲向
她面无表情的抬头，对不依不饶挡在面前的狮白道, “让开, 我要与坐在那里的兽人做交换。”
面前这个是满嘴假话的兽人。
先说很喜欢月光石, 不想做交换。
又说也没有那么喜欢月光石，不如荧蚺的眼睛。
等到神山部落的其他兽人，全都拿出月光石, 这位倒是急了, 直接说自己有三颗月光石。
什么喜欢, 不喜欢？
分明是想骗狼用更多的东西，交换他的月光石。
贪得无厌。
灰瞳讨厌神山部落的兽人。
狮白拦在灰瞳面前, 只是下意识的反应，见灰瞳目光清明, 没有被气得失去理智，他立刻退开，去应付刚走进石堆的狼。
这次是只白狼。
“等等！”灰瞳转身去抓狮白的手腕，没抓到。对方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灰瞳连忙道，“你的月光石如果想好要换什么，记得告诉我。”
即使是已经拥有月光石的狼，也没办法拒绝拥有更多月光石的诱惑。
她还可以将有关于月光石的可靠消息，告诉与她关系亲近的狼。
看着向他走来的灰瞳，顾九黎有些紧张，捧着月光石的手更用力。
“我想换你的月光石。”灰瞳目不转睛的盯着月光石，下意识的挪动脚步，挡住石堆中央的火光，月光石的光芒顿时明亮许多。
顾九黎点头，“可以换，月光石不能现在就给你，你得先把即将被处死的兽人带来。”
灰瞳没说话。
顾九黎有些奇怪，小心翼翼的抬起眼睫，立刻将灰瞳痴痴凝望月光石，如梦似幻的表情收入眼底
这么夸张？
灰发之间，冒出边缘勾勒黑毛的猫耳，顾九黎下意识的放松抱着月光石的手臂，脑海中浮现‘幻觉’、‘有瘾’之类的词。
另一边，狮白面对新来的白狼，依旧是糊弄灰瞳的那套说辞。
“我不缺猎物，你能用什么换？盐、宽叶止血草其他东西，我好像也不缺。”
趴在角落的虎跳懒洋洋的抬起头，不厌其烦的重复顾九黎教给她的话，“我缺，十头大型野兽，送到神山部落。”
猫梨藏在黑脸猫身后，怯怯抬手，小声道，“我的月光石比较小，只要八头、嗯，五头大型野兽。”
没等白狼有所回应，她就低下头，光明正大的与黑脸猫咬耳朵，“我怎么觉得应该要八头大型野兽，等他不同意，我再要五头大型野兽。”
黑脸猫亲昵的蹭了蹭猫梨的头，温声道，“你想怎么说都可以，你换五头大型野兽，我也换五头大型野兽，这样我们也有十头大型野兽。”
白狼兽人的目光掠过张嘴闭嘴就是大型野兽的兽人，忽然凝滞，长久的停在眼熟的灰狼身上。
灰狼的耳朵和尾巴都在抖动，正抬起前爪，小心翼翼的抚摸猫耳兽人腿上的月光石。
白狼兽人哑声道，“我也想摸月光石。”
狮白表情冷漠，“那颗月光石已经归灰狼兽人，她只是提前摸属于自己的月光石。”
言下之意，白狼休想摸他的月光石。
“她用什么东西换到月光石？”
白狼兽人能肯定，灰瞳拿不出大型野兽。
顾九黎的要求肯定瞒不过黑石部落的兽人，狮白也没有故意为难白狼兽人的意思，言简意赅的说明情况。
然后在白狼兽人开口之前，冷漠无情的道，“我不需要兽人试毒草。”
起码现在不需要。
“宽叶止血草不可能给外面的兽人，换个条件。”白狼闭上眼睛，怕再看灰瞳摸月光石的模样，他会彻底控制不住想要变成兽形的冲动。
狮白的内心也不平静，他的目光越过白狼的肩膀，看向石缝外。
这头白狼显然在黑石部落很有地位，外面正有狼，拦住陆续赶到这边的狼兽人，暂时不允许其他狼兽人靠近。
可是这么有地位的白狼，直接忽略用盐换月光石的可能，只是咬定不可能给他宽叶止血草。
距离最坏的结果，似乎只剩最后一步。
“那就用盐换，只能给你换一颗最小的月光石。”狮白表情正经的胡言乱语，“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的兽人就快来了，我打算向他们换点东西，他们只喜欢盐。”
白狼兽人面露怀疑，“神山部落会缺盐？”
狮白嗤笑，仗着比白狼兽人略高，居高临下的俯视对方，“难道你能拿得出其他让我感兴趣的东西？盐至少方便我和别人换东西。”
这句话，白狼兽人不得不信。
哪怕是在不缺盐的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盐也是永远不用发愁，会不会砸在手里的交换品。
可是偏偏是这个时候。
“可以！”白狼兽人咬牙，“你想要多少盐？”
通过白狼兽人的反应，狮白对于黑石部落现在缺不缺盐，心中已经有所猜测，转身满脸疲惫靠在角落的兔耳兽人招手，“兔白，来。”
兔白先将捧在怀里的月光石放到猫梨身边，然后才去找狮白，“做什么？”
“不久前，我用半头香豚兽和部落换了筐盐，你还记得吗？”狮白问。
兔白点头，“记得。”
部落缺盐的消息传出来之后，不知道有多少当初不理解狮白的兽人，羡慕狮白的好运气，她想不知道都难。
狮白露出笑容，“给白狼兽人看看筐有多大，我要十六头香豚兽的量。”
灰色藤蔓顺着兔白合拢的掌心快速生长，层层叠叠围成筐的形状。
“你带四个兽人，一次就能狩猎八头香豚兽，这么大的月光石竟然只要十六头香豚兽？你可真是大方。”兔白阴阳怪气，面露不甘。
狮白看了眼脸色更加难看的白狼兽人，低声道，“不要贪得无厌。”
如果他有特别喜欢的东西，十六头香豚兽，四个兽人跑两次。事后需要帮那四个兽人总共八次就能还掉，狮白绝对不会有任何犹豫。
这个要求，既为难白狼兽人，又是白狼兽人努力就能做到的事。
以往白狼之间争夺拇指大的月光石，付出的代价未必会比直接拿盐小。
毕竟再多的盐也不能让狼起死回生。
白狼兽人的脸色几经变化，闷声道，“我没办法每次狩猎八头香豚兽！
突如其来的大声，引得石堆各个角落里的兽人纷纷抬起头，不约而同的看向没用的白狼。
陷入痴迷情绪无法自拔的灰狼也暂时恢复理智，灰色的瞳孔，充满嫌弃。
狮白好心建议，“你可以多带几个兽人去狩猎。”
“带再多的兽人也不行，每次最多五、两头，最多两头！”白狼兽人脸色涨红，眼周的青筋轮廓逐渐清晰。
“这样吗？”狮白退后半步，面无表情的道，“我想要与实力足够强的兽人交换，你走吧。”
想到顾九黎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得到兽人的好感，狮白拾起掉落的耐心，脸上重新浮现诚恳，“抱歉。”
他的本意只是以最快的速度摸清，黑石部落现在是否缺盐，不想惹麻烦。
顾九黎满脸震惊，不知不觉的瞪大眼睛，然后在恢复理智的瞬间变成兽形，推着月光石走向始终沉默的豹风。
如果那边突然打起来，豹风应该会记得带他逃命吧？
看着如同雕塑似的花豹，顾九黎连忙伸出爪爪碰了下对方，提醒豹风别再目不转睛的盯着石堆最上方的球形月光石，随时准备逃命。
至于月光石碎了就碎了，反正神山部落的兽人不会心疼。
白狼兽人愤怒到极致，脸色反而恢复正常，语气格外冷淡，“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清。这里是黑石部落，你最好再想想。”
狮白挑眉，“难道黑石部落全是你这种实力的兽人？那就十五头香豚兽的盐，辛苦你多跑几次，不能更少了。”
白狼兽人忽然化作白色巨兽，极速冲向石堆最上方的月光石，谈价失败，打算明抢。
巨兽形态的白狮紧随其后。
“豹风，看顾九黎！”
早就察觉到危险，身体紧绷的兔白，立刻变成巨兽形态，向上跳跃，刚好躲开骤然被冲散的巨石。
猫梨翻身坐在黑脸猫背上，两只手分别抱住她和兔白的月光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猫黑的月光石从猫嘴滑落，撞上倒下的巨石变成三块。
早有准备的顾九黎在危急时刻，两只前爪搂住自己的月光石，两只后爪搂住豹风的月光石，任凭叼住他的豹风如何摇晃，猫爪岿然不动。
虎跳保持橘虎形态带不走月光石，变成人形跳不出崩塌的石堆，无所谓的将月光石顺着石头倒下的缝隙往外抛。
“兔白！”
抢救一下，不行就算了。
她又不是傻虎，怎么可能相信，破石头能换十头大型野兽。
兔白猛地回头，情况越混乱，她越冷静，灰色蔓藤顺着狼兽人之间的缝隙冲至月光石旁边——狠狠抽下。
即将落入狼爪的月光石，落下的速度骤然改变，连续撞倒五头狼，又被灰色藤蔓狠抽，终究还是因为石堆变得稀碎。
只不过并非石堆砸它，所有狼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砸向石堆。
群狼目光呆滞的盯着变成碎片的月光石，发出愤怒的嚎叫，不管不顾的扑向兔白。
巨兽形态的橘虎凭借体型优势，撞倒青狼和红狼，咬住白狼的后腿。然后松口，扑向另一个方向的灰狼。
只是打架，不是狩猎。
她能分得清区别，否则狮白也不会带她。
导致变故发生的白狼被白狮按在地上，无情撕咬，只能发出哀嚎，他的眼中却只有原本在石堆最顶端的那颗月光石
现在已经摔成两块。
这里毕竟是黑石部落，勇猛的狮虎也无法恐吓群狼，很快就有源源不断的狼兽人朝白狮和橘虎扑过去。
立刻有聪明的狼兽人注意到巨兽形态的花豹和黑脸猫。
月光石在这里！
花豹怒吼，“你们再硬抢，我们就把所有月光石都摔碎，原本有九颗，现在只剩四五颗！”
狮白剩余的两颗月光石也没带出来，可是兔白去碎石堆那里，用灰色藤蔓掏了会，竟然掏出来一个完整的月光石球。
小猫藏在花豹和黑脸猫之间，目光担忧的望着几乎被狼群淹没的白色巨狮，喃喃道，“狮白怎么办？”
狸花猫抬爪搭上顾九黎的脊背，小声安慰，“放心，不会有事。”
顾九黎很快就明白，猫梨说的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
地震那天，他亲眼见过神山部落的兽人是如何狩猎，明显与现在不同。
无论是白狮、橘虎，还是各种颜色的巨狼，看似已经失去理智，张嘴下爪却很有分寸。
专门挑对方毛厚的地方攻击，主要目的是将敌人薅秃。
同时围攻白狮和橘虎的狼兽人，不会超过七只，如果其中有一只狼因为不想继续变秃退却，七只狼会同时退开。
因为狮子和老虎的体型更占优势，狮白和虎跳竟然没吃亏。
橘虎喜欢攻击狼兽人的背部，毛厚容易薅。
白狮却更钟意狼兽人的颈毛尤其是白狼兽人。
同时攻击白狮的七个狼兽人，未必都是白狼，可是最后，最秃的那只，肯定会是白狼。
没过多久，白狮爪下就积攒足以掩盖草地本色的白毛。
白狮昂首咆哮，似乎非常满意。
顾九黎正看得入神，忽然听见有狼兽人在议论狮白。
“白狮！这是神山部落的那只白狮！”
“少说废话，要不是神山部落的兽人，直接杀、哼。”
“白狮金虎，听过没？那只白狮。”
以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之间的距离，神山部落清楚黑石部落的事，黑石部落自然也不会对神山部落陌生。
老虎首领、猞猁祭司。
最有可能成为新首领的兽人：头正中央有清晰纹路的黄虎、茶色卷毛狮、喜欢游泳的花豹、白毛蓝眼狮、金毛棕纹虎。
黑石部落的兽人竟然没有说错。
顾九黎甚至是因为听见他们的话，才知道豹美喜欢游泳。
“不打啦！”
橘虎顺着狼群之间的缝隙跳走，回到花豹和黑脸猫身边，心疼的舔掉前爪的浮毛。她懒得和黑石部落的兽人吵架，抬爪指向碎石堆，阴阳怪气的道，“因为白狼兽人撞垮石堆，我的月光石已经摔碎，你们打我也是白打。”
狼兽人只是吓唬兔白，她却咬秃十只狼的脊背，不亏！
橘虎骄傲的抬起头，朝不甘心的狼兽人呲牙，“你们要是再没事找事，非咬着我不放，以后就再也别去神山部落。”
顾九黎借着花豹的遮挡，小声说了句话。
橘虎的尾巴摆了摆，虽然有些犹豫，但终究还是更相信未来祭司的聪明，高声道，“虎啸是我爸，虎猛是我弟，你们看着办！”
原本还蠢蠢欲动，满脸不甘的狼兽人，听见这句话竟然真的停下脚步，不约而同的用目光寻找白狼和灰狼的身影。
虎跳侧过头，悄悄问顾九黎，“为什么？”
狮壮也是狮白的弟弟，即使不同窝，但诡计多端的棕狮通过死缠烂打，已经开始明目张胆的在狮白的山洞旁边，挖新的山洞。
这是关系亲密的兄弟姐妹才会做的事，棕狮没有挨揍，证明得到了白狮的默许。
可是神山部落的兽人，不会因此改变对狮壮的看法。
顾九黎想了想，小声解释，“黑石部落的特权阶级会以公谋私，所以他们理所当然的认为，神山部落也是这样。”
狼兽人经过短暂的犹豫，目光绕过橘虎，投向其他人。
豹风拨弄爪下的月光石，怒吼警告，“别动，动就摔石头。”
顾九黎对上群狼的目光，想也不想的趴在月光石上面，高声道，“你们想要月光石就去找狮白，我听话。”
他相信狮白，不会没办法收场。
黑脸猫有些怂，低声道，“我也听话。”
兔白和猫梨手拉手，异口同声，“听话。”
橘虎嗤笑，骄傲的抬起头。
她没有月光石，不用听话。
白色巨狮和狼兽人的争斗忽然变得激烈起来，立刻吸引所有兽人的目光。
经过数轮狼兽人的撕咬，白狮的毛发已经不再像最初那般顺滑，尾巴尖不知道沾染了谁的血迹，藏在白色的毛发里格外显眼。
他的目光却依旧犀利，不见半分疲态。
相比之下，七只狼兽人的状态有点惨。
因为前面几轮狼兽人已经证明，体型小的狼根本就没办法靠近白狮，所以白狮周边只有体型大的白狼、灰狼和青狼。
两只白狼的脖颈已经能依稀能看见皮肤的颜色，灰狼、青狼秃得随心所欲，有狼秃脊背，有狼秃肚子。
按照黑石部落的群狼策略，这个时候，这些狼已经可以退开，可是他们却格外执着，哪怕身上因为被薅毛渗血，依旧会再次冲向白狮。
“这是第七批狼兽人。”豹风突然开口，双眼被震撼彻底占据。
顾九黎立刻追问，“什么意思？”
豹风知道顾九黎最关心的事，解释道，“他们退开之后，不会再有狼攻击狮白。”
黑石部落的兽人格外偏爱‘七’，狼群通常是由七只狼组成，狩猎小队和采集小队的成员，人数只能是十四或二十一。
寻常打架，群狼攻击，最多只有七轮。
如果对手没有被按在地上，爬不起来，那就是狼群输了。
虎跳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默默伸出前爪，回想刚才被群狼围攻的次数三次？
橘虎的眼睛无声瞪大，酸软的爪子再次充满力量，不怀好意的打量同样陷入震惊的狼兽人。
不行，她不能比狮白差这么多。
“嗷呜！”
站在远处的白狼昂头，嚎叫声哀伤可怜。
所有白狼同时昂头，嚎叫声悲愤交加。
皮毛各不相同的狼同时昂头，嚎叫声壮怀激烈。
又有犬吠、狐鸣从远处传来，坚定昂扬，视死如归。
顾九黎觉得很不舒服，忽然心慌得厉害，下意识的看向周围。
花豹和橘虎脊背绷紧，爪爪完全炸开，深嵌泥土，俯身凝视距离他们最近的狼兽人的咽喉。
黑脸猫将狸花猫藏在腹下，瑟瑟发抖。
兔白已经昏倒，正被狸花猫抱在怀里。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张嘴发出稚嫩的像是在开玩笑的咆哮。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效果。
濒临力竭的狼兽人在群狼的嚎叫中再次爬起来，眼底的荧光几乎化为实质，接二连三的朝白狮扑去。
恰逢狼嚎再次响起，声音却与刚才截然不同，橘虎和花豹忍无可忍，发出愤怒的咆哮。
这与地震之后，神山部落的兽人试图呵退因为害怕，慌不择路的野兽不同。非但没能让橘虎和花豹冷静，反而导致他们耐心尽失，烦躁的抬爪刨地，显然受到不小的影响。
顾九黎抬爪捂在心脏狂跳的位置，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白狮。
因为注意力过于专注，他竟然没有发现，爪尖早就从肉垫中央冒头，割断数缕黑白分明的长毛。
白狮像是完全没被狼嚎影响，动作依旧轻盈飘逸，躲过狼群的扑咬、连拍带拽的赶走灰狼和青狼、逮着白狼的脖颈咬。
一气呵成，没有任何犹豫。
终于有白狼受不住这等折磨，挣扎着朝白狮露出肚皮，夹着尾巴跑走。
橘虎怒吼，畅快淋漓，充满骄傲。
只对豹力情绪外放的豹风也失去理智似的吼叫，不仅身上的毛发更加蓬松，尾巴也变得更加粗壮，狠狠的拍打草地。
黑脸猫和狸花猫立刻从惧怕的情绪中脱离，进入只想嚎叫的‘疯癫’状态。
顾九黎沉浸在莫名的情绪中，稀里糊涂的跟着身边的黑脸猫和狸花猫共同嚎叫，忽然觉得，白狮好像回头看了他一眼？
狮白变成人形，除去身上的青紫，只有脸侧有块擦伤，在月光下几近于无。
曾经围攻狮白的狼兽人，早就悄无声息的离去。他们不敢当众变成人形，万一头顶有块斑秃，岂不是再也抬不起头？
有白狼兽人和灰狼兽人主动走向狮白，再次询问，“你想用月光石换什么？”
既然不能强抢，那就只能继续交换。
狮白冷笑，“我们的九颗月光石，因为白狼兽人只剩五颗，先陪我四颗月光石。拳头大的月光石十六头香豚兽，等于三十二筐盐。虎首大的月光石，二十五头香豚兽，等于五十筐盐。两个三十二筐，两个五十筐，总共一百六十四筐，送到神山部落，我会把筐还给你们。”
“这么多？”灰狼兽人瞪大眼睛，心里话脱口而出，“你怎么不去抢？”
狮白指向花豹和橘虎的方向，面无表情的道，“你们不赔月光石，那些月光石，我宁愿摔碎也不会交换给你们。”
两个部落这么近，他有恃无恐，笃定黑石部落的兽人，不敢真的拿他们怎么样。
况且黑石部落也正面对突然缺盐的难题，不会在这个时候与神山部落撕破脸。
否则白狼兽人不满意交换月光石需要付出的代价，可以等一等，没必要直接动手。
除非他确定，自己无论如何都拿不出狮白想要的盐。哪怕神山部落的其他兽人，最后愿意用月光石换走更少的盐，他也同样拿不出来。
每次两头香豚兽，两次四头香豚兽，八筐盐？
往常不缺盐，狮白不用做任何多余的事，只要正常参与狩猎，从公共山洞分到的盐就有这么多。
顾九黎小跑过来，躲到狮白身后，“本来也不是完全不能继续商量，狮白已经答应他，可以用十五头香豚兽，三十筐盐，换拳头大的月光石。谁让他突然动手硬抢狮白都没让你们陪药钱！”
白狼兽人和灰狼兽人面面相觑，暂时离开。
没过多久，又有面容陌生的白狼兽人和灰狼兽人来到狮白面前。
灰狼兽人先开口，心疼得脸皮不停抽搐，声音也在发抖，“黑石部落可以陪你们月光石，但是你们必须将剩余的五颗月光石留在黑石部落，不能再用盐做交换。”
“宽叶止血”
顾九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厉声打断，“不行！”
狮白握住顾九黎冰凉的手，目光幽幽的盯上灰狼兽人的脖颈。
灰狼兽人打了个寒颤，退后两步，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顾九黎却是好脾气，仔细问道，“按照原价赔月光石？总共一百六十四筐盐。”
“可以”灰狼兽人满心不甘的点头。
“先把这些盐送去神山部落，可以吗？”顾九黎又问。
灰狼兽人立刻拒绝，“不行！”
经过反复的询问和确定，双方勉强达成共识，狮白会在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的边缘地带，将剩下的月光石交给黑石部落，黑石部落的兽人需要将一百六十四筐盐和余下五颗月光石交换的东西，送到那里。
“你们打算用什么换月光石？”狮白再次提出这个问题，“我虽然不会像他们那么贪心，但是也不会轻易被你们糊弄。”
顾九黎好心提醒道，“现在只有四颗月光石，我的月光石已经答应换给灰狼兽人。”
“哪个灰狼兽人？他给你什么？”白狼兽人第一次开口，看起来很不高兴。
灰狼竟然已经有月光石。
顾九黎说出他与灰瞳的交易，然后强调，“我只需要一个即将被处死的兽人，要将他带去神山部落。如果灰瞳不愿意，我就不换了。”
继续按照原本的计划，在黑石部落试毒。他怕黑石部落的兽人会为剩余的四颗月光石，故意谋害试毒的兽人，
等回神山部落，他就告诉公共山洞的老兽人，试毒的兽人是黑石部落硬要送给他的赠品。
他这么勤俭持家的兽人，怎么可能放弃白占便宜的机会？
白狼兽人沉默许久，对狮白道，“宽叶止血草不行，我给你换些别得草药。”
顾九黎见狮白点头，立刻道，“只要我能认得出来的草药。”
白狼兽人朝顾九黎嗤笑，毫不掩饰他的轻视。
狮白皱眉，拉着顾九黎站到他的前面，直面白狼兽人和灰狼兽人。然后从后面单手揽住顾九黎的腰，给顾九黎安全感。
“这是顾九黎，神山部落未来的祭司，交换月光石的事，他能做主。”他稍作停顿，冰蓝的眼底忽然浮现笑意，“我也很听话，只听他的话。”
“没想到神山部落，这么快就找到有祭司天赋的亚兽人，我记得现在的祭司，年纪也不大？”灰狼兽人露出笑脸，这番话却不像好话。
按照顾九黎和猁渔的年纪，不是顾九黎天长地久，遥遥无期的做未来祭司，就是猁渔成为神山部落第一个活着卸任的祭司。
顾九黎只是腼腆，面对陌生人容易紧张。不仅不傻，反而比大多数人聪明，怎么可能看不出灰狼兽人的恶意。
他不会与萍水相逢的路人，计较几句话的得失，只是发自内心的觉得奇怪，“为什么只能有一个祭司？我擅长出主意，猁渔擅长达成目的，将来或许还会有擅长其他方面的兽人出现，我们可以共同为部落变得更好努力。”
术业有专攻，更容易登峰造极。
“胡闹！”灰狼兽人脸色大变，“祭司当然只能有一个！兽神只会指引最有天赋的人。很多人同时打扰兽神，非但听不清兽神的指引，还会导致部落被兽神的厌恶。”
“你知道部落被兽神厌恶的后果吗？没有信仰、没有希望、只有漫无边际的永夜”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转头看向同样满脸震惊的白狼兽人，“草药换月光石，还换吗？”
两害相比取其轻，他觉得白狼兽人好像比灰狼兽人正常点。
白狼兽人点头，“换！”
灰狼有，白狼不能没有。
顾九黎悄悄将手背到身后，掐狮白的不知道是哪里，看不见。
狮白抓住不老实的手，“二十筐。”
“不可能！”白狼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草药的价值应该远远超过盐！”
狮白捂住顾九黎的耳朵，漫不经心的点头，“你说得对，那就再少点。六筐，给你拳头大的月光石。八筐，给你虎兽大的月光石。”
看来黑石部落缺盐也是最近才发生的事，起码在白狼兽人眼里，盐和草药的价值差距，不像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兽人的认知，那么离谱。
灰狼兽人犹豫许久，终究还是没能扛住月光石的诱惑，“那我也用草药换颗月光石。”
“每种东西只能换一次。”顾九黎怕灰狼兽人不能理解，解释道，“白狼兽人用草药换月光石，其余狼就不能再用草药换。”
月光石矿脉的存在，迟早瞒不住黑石部落。
如果黑石部落不缺盐，顾九黎和狮白会将仅剩的月光石全换成盐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狮子大开口。
顾九黎已经做好不会再来黑石部落的准备，想用最少的时间了解黑石部落有价值的特色物品。
目前还有一颗虎兽大的月光石，两颗拳头大的月光石，没有能换的东西，狮白和顾九黎决定再待六天。
豹风在太阳升起时独自离开，告诉黑石部落的理由是回神山部落找兽人，准备在两个部落的边缘地带搬盐和草药。实际也是回去告诉虎啸和猁渔，黑石部落现在同样缺盐。
白狮、橘虎和黑脸猫重新搭出个可以遮挡视线的石堆，继续不顾黑石部落兽人死活的榨油、烤肉，展示熟食的香味。
当天下午，陌生的郊狼兽人找来，想要交换将生肉变成熟食的办法。
“你能用什么交换这个办法？”狮白问道。
郊狼兽人有点害怕经历七轮群狼围攻不败的狮白，悄无声息的向顾九黎移动，小声问道，“生肉变成熟食，是不是需要火？”
顾九黎点头，“没错。”
郊狼兽人立刻扬起笑容，迫不及待的道，“树枝燃烧的时间太短，我知道可以燃烧更久的东西。”
灰发之间忽然出现抖动的猫耳，顾九黎猛地抬起头，恍然大悟，“黑石？煤？你说的东西是不是黑色的石头！”
石堆角落各自休息的兽人见顾九黎突然这么激动，纷纷抬起头。
郊狼兽人怔住，神色慌张的环顾四周，看起来有些可怜，“不、不是你猜出来，还会教我将生肉变成熟肉的办法吗？”
“当然会教你！”顾九黎朝郊狼兽人招手，小声道，“如果你能告诉我，神山部落的兽人可以在哪里找到能燃烧很久的黑石，我可以给你颗月光石。”
狮白说雨季山洞会特别潮湿，即使点火堆，皮毛也会黏在一起。
如果有煤，可以多搭几个火炉！
“我不知道。”郊狼兽人的眼睛瞪得又大又圆，声音越来越小，不敢相信神山部落的兽人，会因为很多黑石部落的兽人都知道的事，给他月光石。
虽然他不知道，神山部落的兽人离开黑石部落，还能去哪里找黑石，但是他更不甘心就此放弃。
月光石！
这可是月光石！
白狼和灰狼抢破头的月光石！
郊狼兽人按照顾九黎的要求，先拿几块能燃烧很久的黑石交给神山部落的兽人，向狮白学怎么搭火炉、挖石锅，向兔白和猫梨学习怎么榨油、烤肉、煮骨头汤。
然后迫不及待的跑回山洞，寻找亲近的兽人，去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之间的边缘地带，寻找能捡到黑石的地方。
顾九黎仔细研究郊狼兽人送来的黑石，确定符合煤的特征，高兴得多吃两碗肉，以至于狮白也很高兴。
他们脸上灿烂的笑容与石堆里整体沉闷的氛围格格不入，因为无聊所以模样格外萎靡的虎跳和兔白却很爱看，总是不经意的转头看向那边。
“多看长得好看的人，真的能打发时间啊。雨季之前，我也应该找个雄性兽人，整日看虎跃的脸，早就看够了。”虎跳小声嘀咕，对兔白道，“如果在部落看见长得好看的雄性兽人，记得提醒我。”
兔白面露迟疑“我平时看到的兽人，猫兽人居多。”
“没关系，暂时不打算生崽。有毛、蓬松、不秃就行。”虎跳摆手。
接下来的几天，陆续有黑石部落的兽人找来石堆，用稀奇的野果、少见的草药、漂亮的兽皮，换取将生肉变成熟肉的办法。
顾九黎和狮白来者不拒，只要是态度还算诚恳的兽人，无论对方作为交换的物品是否有用，他们都会让对方在石堆的角落看着。
只有带来黑石的郊狼兽人，得到手把手被教的待遇。
正是因为郊狼兽人已经学会做熟食，所以教兽人将生肉变成熟肉的办法才会这么不值钱。
这又不难，黑石部落的兽人不在这里学，将来也能和郊狼兽人学。
不如能赚一点是一点。
在黑石部落的第三天，郊狼兽人送来好消息，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的边缘地带也能捡到黑石。
这代表神山部落的兽人想要得到黑石，不必依靠黑石部落。
顾九黎让黑脸猫和猫梨去验证郊狼兽人有没有说谎，然后答应郊狼兽人，离开黑石部落的时候会给郊狼兽人拳头大的月光石。
并非煤的消息，配不上虎首大的月光石，他是怕更大的月光石，给郊狼兽人带去灾祸。
“曾经拥有是件美好的事，不要太执着。”顾九黎看着郊狼兽人，满脸认真。
郊狼兽人怔住，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脚步沉重的离开。
狮白又去找白狼兽人和灰狼兽人。
神山部落的兽人还有两颗月光石。
拳头大的月光石，狮白要换甜水粉瓜，四十五筐，不能商量，因为甜水粉瓜再怎么好吃，不可能比盐更珍贵。
他允许装甜水粉瓜的筐里有瓜藤，但是瓜藤占据的空间，不能超过筐的五分之一。
虎首大的月光石，狮白要炸肉，鲜肉切块，炸至僵硬，整齐摆放在筐里，一百五十筐，同样不能商量。
狩猎小型野兽对黑石部落不是难事，现在又是兽人最容易从野外获得猎物的时候。正好黑石部落已经有火炉和石锅，又有比树枝更好用的黑石，一百五十筐炸肉，只是废些人力而已。
来到黑石部落的第七天，神山部落的兽人准备离开，黑石部落的兽人背着数不清的筐，满脸不高兴，不情愿的跟在脚步轻快的神山部落兽人身后。
很快他们就来到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的边缘地带。
茶色卷毛的狮子早就带兽人等在那里。
事已至此，神山部落纯占便宜，黑石部落也没伤筋动骨，双方都没有赖账的意思。
一百六十四筐盐、八筐草药、五十筐甜水粉瓜、一百五十筐炸肉块、一个即将被黑石部落处死的狼兽人。
黑石部落的兽人拿到月光石，转身就跑，泄愤似的扬起漫天尘土。
顾九黎放下准备说再见的手，忽然有些惆怅。
不出意外，他应该不会再去黑石部落，怕挨揍。
白狮像是随时都能明白顾九黎的想法。
他搂住顾九黎的肩，安慰似的拍了拍，高声道，“三天之后，神山部落会将所有的筐放在这里！”
狮蓝的胡子不停抖动，像是在笑，闷声道，“你们也帮狮白喊两句，要是黑石部落的兽人没听见怎么办？
神山部落的兽人已经通过豹风，知道狮白在黑石部落力战群狼的经历，纷纷变成兽形，打起精神，昂头怒吼。
一时之间，整片天空都在回荡神山部落兽人的怒吼。
第033章 三合一
这次从黑石部落得到的东西, 等同于狩猎、采集所得。
按照神山部落的习惯，参与劳作的兽人先分走其中一部分，狮白带队, 贡献最大, 可以拿两份。
八筐草药全归公共山洞。
一百六十四筐盐，狮白得两筐，顾九黎，虎跳，豹风、猫黑、猫梨、兔白分别得一筐盐。
五十筐甜水粉瓜, 瓜藤全归种植队，然后拿出五筐分给参与劳作的兽人。
五筐里总共五十个甜水粉瓜，狮白拿十二个。其余的人，每人拿六个。然后还剩两个甜水粉瓜, 兔白提议给顾九黎, 得到所有人的同意。
一百五十筐炸肉块，参与劳作的兽人分到十五筐。
狮白觉得顾九黎吃炸肉, 饭量会变小, 决定放弃分配, 炸肉全给其他人。最后除了狮白和顾九黎，每个人都分到二十五筐炸肉。
“这么多炸肉，应该可以吃很久！”猫黑和猫梨彼此凝望, 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喜悦。
炸肉是公共山洞的兽人发现的做法, 他想尝试顾九黎做的炸鱼丸, 又不想吃鱼，懒得剁肉, 于是直接将肉块放进油锅。
没等肉块出锅，他就被别人叫走。
等他回到山洞, 火炉已经熄灭，表面变成焦黄色的肉块在尚未凝固的油锅里漂浮。
炸肉的制作方式简单，不需要特意看锅，味道又比煮肉好吃，立刻得到兽人的喜爱。
现在神山部落的兽人都知道，炸肉能够存放的时间比咸肉长。如果经常将暂时不吃的炸肉，放进滚烫的油锅里复炸，炸肉能够保存的时间又会再次延长。
非常适合当成度过雨季的主要食物。
况且炸肉比咸肉更美味，又能恰到好处的解决神山部落的兽人，目前普遍缺盐的问题，早就在不知不觉中代替咸肉，成为兽人最喜欢的食物，没有之一，鲜肉都要排在香喷喷的炸肉后面。
有这些炸肉，猫黑和猫梨再得到鲜肉，又能做成炸肉，可以提前开始积攒度过雨季的食物。
虎跳和豹风虽然不缺能够做成炸肉的鲜肉，但是炸肉的过程漫长无趣，又要忍受香气扑鼻却不能吃的痛苦，委实不算愉快的经历。
难得有白来的炸肉，当然比自己辛苦做的炸肉更香！
兔白见顾九黎的目光总是流连忘返的凝视炸肉，小声提醒道，“狮白不要炸肉是他的事，你可以要！”
顾九黎从来没见过兔白这么高兴，即使满脸恨铁不成钢？眼角眉梢的喜悦依旧鲜明生动，令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他摇了摇头，悄悄对兔白眨眼，“只是暂时不吃炸肉，以后狮白就不会再管。”
“如果你能保证，炸肉不会影响你的饭量，现在就可以吃。”狮白叹气，摸了摸柔软的灰发，问道，“我和狮壮往家里搬点东西，可能要跑两次，你先等在这，还是现在就上山？”
顾九黎稍作犹豫，小声道，“我要和猁渔商量，怎么安置从黑石部落带回来的兽人，等会再回家，你先去忙。”
看着狮白和狮壮走远，他眉眼间的乖巧立刻变成狡黠，非常自信的对兔白道，“你放心，我想吃炸肉，肯定能吃到。”
趁着狮白去狩猎，偷着做，偷着吃！
狮白回家发现有炸肉，只会无奈，绝不会让他把已经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再吐出来。
况且出发去黑石部落之前，狮白找来很多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去搬月光石，接下来不短的时间都会与那些兽人共同狩猎。
新鲜的肉吃不完，家里怎么可能没有炸肉？
猁渔手握平整的金属薄片，指甲轻而易举的在上面留下清晰的痕迹，记录公共山洞现有的东西。
眼角余光看见走过来的顾九黎，他下意识的道，“看没看见月光石，喜欢吗？”
“什么？”顾九黎愣住。
猁渔恍然大悟，“你没看见？”
顾九黎茫然摇头，没有再追问，安静的等猁渔忙完。
许久之后，猁渔终于放下金属片，狠狠的松了口气。转头看见顾九黎，他面露惊讶，“你怎么在这？”
“”
趴在阳光里的小猫无声叹气。
顾九黎和狮白用月光石在黑石部落交换的死刑犯是青狼兽人，罪名是残忍杀死多名红狼兽人。
如果没有月光石，这名青狼兽人会在雨季之前最后一次大狩猎结束的时刻，在黑石部落的所有兽人面前被丢进红狼中间，任由红狼泄愤。
灰瞳告诉顾九黎，不出意外，青狼会被撕咬至死。
顾九黎无法理解，大为震撼。
这究竟是想平息红狼的愤怒，还是不遗余力的刺激青狼和红狼的矛盾？
猁渔同样无法理解，表情瞬间呆滞。
顾九黎叹气，拿起金属刀，切开带来的甜水粉瓜，示意猁渔吃瓜压惊。
虽然神山部落的兽人不喜欢黑石部落的氛围，不愿意与黑石部落的兽人有交集，宁愿违背好奇的天性，整日窝在石堆附近晒太阳。但是神山部落的兽人愿意教黑石部落的兽人，怎么制作熟食。
黑石部落的兽人因此络绎不绝的前往石堆，费尽心思，主动与神山部落的兽人搭话。
顾九黎通过不同的兽人，知道许多黑石部落的‘常识’。
其中包括青狼和红狼，从最初只是看彼此不顺眼，变成现在无理由厌恶对方的过程。
青狼体型大数量少，红狼体型小数量多，双方始终看对方不顺眼。
青狼觉得对方只是小型狼，实力不如自己，不配做采集小队的队长。
红狼觉得自己人多力量大，怎么不配做采集小队的队长？青狼处处挑衅，故意与红狼作对，应该受到部落的惩罚。
争论蔓延至更高的阶级，忙着明争暗斗的白狼和灰狼选择各自偏帮一方，获得偏帮对象的无条件支持。
于是矛盾非但没有解决，反而越来越复杂。
逐渐变成现在这样，经常有青狼突然发疯，接连咬死红狼兽人，然后被部落处决。
顾九黎叹气，“郊狼兽人和犬兽人告诉我，红狼兽人会故意挑衅青狼兽人，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消耗壮年青狼。鬃狼兽人和狐兽人却告诉我，青狼兽人本性就是如此凶狠残暴，对待红狼的狠绝，如同对待野兽。”
各有说辞，他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
猁渔放下瓜皮，做出与神山部落其他兽人相同的选择，“我会提醒首领，经常让狩猎小队去巡视边缘地带，防止黑石部落的斗争波及我们。”
“我不懂这个。”顾九黎摆手，依旧有气无力，“我是想和你说，我带回来的那个青狼兽人，能不能让他留在公共山洞？我不想带他回家。”
“狮白不可能每时每刻都在家，狮壮又靠不住，确实太危险。”猁渔皱眉，提议道，“我给他找个废弃山洞？然后让有巨兽形态的兽人，轮流去守着他。”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终究没有解释，他不愿意将青狼兽人带回家的原因。
确实害怕，但不是害怕青狼兽人趁着狮白和狮壮不在，蓄意攻击他
好吧，听见猁渔的提醒，他也有点怕这个。
最开始的原因却是他怕自己会心软。
如果青狼兽人为试毒做出巨大的贡献，本身又因为试毒被折磨的很惨。顾九黎不确定，会不会因此生出想要放青狼兽人自由的想法。
为避免将来做出错误的选择，导致无法挽回的结果，顾九黎不会再与青狼兽人见面。
他决定青狼兽人因为试毒遭遇的痛苦，但是只能听别人转述这些痛苦，看不见，心里可能会好受些。
其他人亲眼见到青狼兽人的痛苦，可是他们只是跑腿的人，无法帮助青狼兽人，即使难受也有理由安慰自己。
不过鉴于青狼兽人即将对神山部落做出的贡献，可以在其他方面给青狼兽人比较好的待遇。
毕竟青狼兽人心态稳定，求生欲高涨，试毒的效果才能更准确。
“先住在废弃山洞，每天按照狩猎队成员的标准提供肉和野果，我会偶尔让狮壮另外给他送点吃得东西。”顾九黎无意识的用爪尖挠石头。
“告诉他，试毒十次，他就能每天离开废弃山洞放风。试毒五十次，我在山下给他搭个房子，只要他不试图翻墙逃出院子，不会再有兽人时刻跟着他。试毒两百次”
顾九黎不再说话，抬起眼皮，小心翼翼的看向猁渔。
猁渔对上顾九黎的目光，挑起眉梢，问道，“什么是房子、翻墙、院子？”
困扰顾九黎的犹豫顿时消散。
算了，两百次的事，以后再说。
狮壮开始挖山洞之前，顾九黎就考虑过盖房子的事，最后因为不知道应该如何稳定支撑，能容纳兽人巨兽形态的空间，暂时放弃。
狮白知道他的想法，又告诉他个无法继续坚持盖房子的理由。
雨季至少连续十五天，结束之后，山脚的石头所在的位置都会发生改变。
顾九黎打算先看看雨季的威力，然后再考虑盖房子如果雨季之后，地震如期而至，首领依旧坚持迁徙，盖房子反而得不偿失。
不过给青狼兽人盖房子，主要是怕青狼兽人始终待在山洞会抑郁，不用考虑巨兽形态和能不能安稳挺过雨季的问题。
随便搭个草棚，围点树枝就行。
等到雨季，青狼兽人还是得回山洞。
猁渔听见不能遮风挡雨，立刻失去兴趣。他同意顾九黎对青狼兽人的安置方式，自告奋勇，愿意做看着青狼兽人吃毒草，观察后续情况的工具人。
然后又提起月光石。
狮白带着二十几个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去搬石头，哪怕算上大量的损耗，也不至于被九颗圆球消耗殆尽。
神山部落的兽人只是不喜欢指节大的月光石，几乎与兽人的兽形差不多大，能在黑暗中发光的漂亮石头，谁能拒绝呢？
顾九黎和狮白离开之后，公共山洞剩余的月光石立刻被数不清的兽人盯上。
金自然能力兽人和打磨月光石球的兽人，凭借劳苦功高，没给其他兽人任何争取的机会，直接将剩余的月光石各自搬回山洞。
只有已经前往黑石部落的未来祭司顾九黎，不在‘其他兽人’之列。
“他们不仅愿意将最大的月光石留给你，又自发的趁着空闲时间，打磨掉那块月光石的棱角。”猁渔面无表情，再次强调，“我摸过那块月光石，圆润平滑，没有任何棱角，你可以兽形趴在上面睡觉。”
顾九黎闻言满脸惊喜，随即有些遗憾的道，“可是我已经习惯兽形与白狮挨着睡，应该不会用月光石当床。”
猁渔冷笑，觉得顾九黎是在炫耀，“那块月光石非常大，好像就是狮白亲自背回来的那块，白狮躺在上面，只要不乱动也掉不下来。”
等等挨着睡？
猁渔正要问顾九黎，什么叫挨着睡，顾九黎已经变成兽形跑远，只有声音陆续传来，“我先回家啦。”
月光石！
让狮白变成人形躺在上面，肯定好看！
回到山洞，顾九黎立刻看见猁渔口中的月光石。
表面虽然圆润平滑，但是边缘线条几乎没有任何规律可言，显得略有些奇形怪状，在自然光线接近于无的角落散发柔和的微光。
“喵呜！”
小猫无意识的发出兴奋的声音，跳上月光石疯狂打滚。
狮白跟在小猫的身后进入山洞，见状露出笑容。
“这么喜欢？”他坐在小猫身边，熟练的为小猫捋顺毛发，“我再去挖些月光石回来，怎么样？”
小猫睁开眼睛，立刻摇头，“别，刚从黑石部落回来，最好先别开采月光石。”
上次狮白能带人在夜里开采月光石，没被黑石部落发现，除了运气好也是黑石部落早就习惯神山部落的存在，没有特别警惕。
接下来不短的时间，黑石部落可能会看到月光石就会想到神山部落，然后去黑石部落和神山部落之间的边缘地带转一转。
顾九黎要找黑石，神山部落的兽人肯定会频繁的前往边缘地带，留下气味。
黑石部落只要不傻，嗅到神山部落兽人的味道就会格外留意这件事，然后更关心边缘地带。
一百五十筐炸肉，算黑石部落学会制作熟肉的学费。
五十筐甜水粉瓜，算将月光石打磨成球形的手工费。
八筐草药，算黑石部落给狮白和虎跳道歉。
唯独一百六十四筐盐，无论如何都是神山部落的兽人坑黑石部落。
黑石部落的狼兽人的脾气，显然不太好。
为避免出现纷争，最好暂时别让黑石部落的兽人知道月光石矿脉的存在。
除非已经确定，在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边缘地带，没办法捡到足够的黑石，可以考虑用月光石换黑石。
小猫翻身，瞬间摊成猫饼，有些发愁的道，“如果黑石部落的兽人，发现月光石矿脉，会不会强行将月光石矿脉据为己有？”
虽然发现月光石矿脉的地方，完全属于神山部落的领地，但是边缘地带如果黑石部落不要脸硬抢，神山部落只能应战。
猁渔告诉他，去海边捡盐的兽人再轮换六次，神山部落就要开始为度过雨季做准备，组织大狩猎，哪有时间和黑石部落的兽人打架？
狮白躺在小猫身边，笑道，“他们抢月光石，我们就抢黑石，你不是说黑石更重要？”
然而在黑石部落的兽人眼中，黑石只是随处可见的石头，价值远远比不上月光石。
只要不在乎被挑衅，丢面子，神山部落绝对不会吃亏.
因为顾九黎的建议，神山部落的采集小队开始新的轮换，每天都有三个采集小队同时离开部落。
两个采集小队正常完成采集任务。
一个采集小队前往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边缘地带，寻找黑石。
可惜收获不尽人意，每次只能找到半筐黑石，最多翻倍变成整筐。
因为采集小队平时不怎么往那边走，采集到的果子和草药，反而相比前段时间明显变多。
去海边捡盐的兽人，从离开部落到返回部落，通常需要十五天。
六轮，九十天。
然后还有三轮大狩猎，雨季才会到来
暂时不用急，先让黑石部落缓缓。
完全放下与黑石部落有关的事，顾九黎发现，橙石画板上已经积攒数不清的事等着他。
代表种植草药的图案在最显眼的位置。
狮壮将这些草药照顾的很好，包括宽叶止血草在内，没有任何植物因为顾九黎的离开枯萎。
黄穗草的叶片中间已经有圆茎冒头，粉紫垂花也重新长出花苞。
长出白色小花的白纹小青粒，从一颗变成三颗。宽叶止血草的叶片碧绿挺直，明显已经适应新的环境。
顾九黎拿出甜水粉瓜的瓜藤，切掉已经萎靡的部分，然后再切成均匀的大小，半数放进只有底层覆盖水痕的石盆，半数埋入花盆。
他第一次吃粉水甜瓜，得到的种子，就是这两种办法尝试种植。
以水催芽的种子，分别种在花盆里，随意洒在地面。
如今花盆里已经郁郁葱葱，可惜看不出哪个是甜水粉瓜，地面全军覆灭，完全看不见草芽冒头。
晾干之后种进花盆的粉水甜瓜种子，同样因为花盆里长出的幼苗太多，无法辨别，有没有与成熟的甜水粉瓜藤蔓相似的存在。
洒在地面的干种子倒是有些反应，长出的全是顾九黎认识的野草。
五十筐甜水粉瓜的瓜藤，顾九黎和狮壮连续整理三天，最后因为没有足够的容器，只能征用鱼池完成水培生芽的过程。
虽然鱼池里的水会缓慢的渗入地下，但是顾九黎随时都能给再往鱼池里添水。
如此又过几天，泡水的藤蔓逐渐开始腐烂。
顾九黎及时清理腐烂的藤蔓，觉得有些可惜，没舍得扔，堆积在白纹小青粒的根部，突然想到被搁置的沤肥大业。
这几天狮白的猎物又在偷偷浪费！
面对顾九黎的质问，狮白满脸无辜，“我最近都是参与共同狩猎，然后直接将分给我的肉带回来，不知道他们是如何处理兽首和内脏。”
“你可以主动问，有没有兽人要兽首和内脏，如果没人要，你就顺便带回来。”顾九黎的猫爪悄无声息的弹出指甲，若无其事的道，“如果有兽人愿意吃兽首和内脏，别忘了帮我问，他们有没有特殊的烹饪技巧。”
经常与狮白共同狩猎的兽人，绝对不会缺猎物，他们经常直接将分到的肉拿去公共山洞。
最近亚成年兽人又找到获得食物的新方式，在公共山洞附近支火炉，炸肉、炼油、烤肉、煮肉只要有肉的兽人提出要求，他们什么都愿意做，然后拿走成品的十分之一。
肉多得可以去找亚成年兽人代工的兽人，怎么可能会吃奇形怪状的兽首和臭烘烘的内脏？
狮白飘忽的目光陡然凝滞，沮丧垂头，看上去莫名有些可怜，“有必要这样吗？”
“有！”顾九黎点头，抓着狮白的手，解释道，“上次那么臭，只是意外。我保证，真正的肥，味道不会那么重。”
狮白对此将信将疑，不过他向来不会拒绝顾九黎的要求，最多就是像现在这样故意忽视。
既然聪明的小猫已经发现不对劲，狮白自然不会继续惹小猫生气。
行吧，说不定这次就能成功。
顾九黎意识到狮白对臭味的畏惧，既心酸又好笑，小声道，“再有臭肥，我和狮壮去清理就行。
狮白没说话，只是摸了摸小猫的头。
上次只有小猫差点被熏吐，他怎么舍得再让小猫闻臭味？
他干活比较快，还能少熏会。
再次沤肥之前，顾九黎仔细总结失败的原因。
可是鲜肉因为搁置变得腐烂，需要理由吗？
这说明简单粗暴的堆积内脏，无法得到肥料。
顾九黎受到启发，决定换种方式沤肥。
这次沤肥，他只选择一个地点，在阴凉通风的地方，找个巨大的石头，然后让狮白从上面掏空石头内部，令石头变成类似碗的模样。
内脏放进石头里，添水至刚好没过内脏。
接下来的时间，无论是否成功，他都不会再往里面添新的内脏。
“如果里面水位下降，记得再添点水。”顾九黎犹豫半晌，狠狠点头，“先这样吧，这次只做一个尝试。”
等到出现问题再继续控制变量测试，否则漫山遍野都是臭味，不仅狮白受不了，他也会疯。
“一个？”狮白睁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惊喜，“如果再有内脏，还需要带回来吗？”
见狮白高兴，顾九黎也跟着笑，“找到调味品之前，不需要了。”
然后他就想到寻找调味品的过程中最重要的兽人，问道，“青狼最近怎么样，有没有”
狮白叹气，他不明白，顾九黎为什么总是担心，青狼兽人不愿意接受，在神山部落只能靠试毒活着。
实际上，青狼兽人来到神山部落，非但没有出现任何顾九黎担心的问题，反而因为吃得好，睡得好，又不用再担心被红狼咬死，体型肉眼可见的变宽。
“他好得很，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能离开公共山洞，去山下看看神山部落与黑石部落有什么不同。”狮白变成兽形，趴在地上，示意顾九黎可以爬到他的身上。
从黑石部落回来之后，他经常这么带着顾九黎在山上跑。
每次跑完，顾九黎都会很开心。
顾九黎熟练的顺着纯白长毛往上爬，低头埋进毛绒绒中央，如释重负似的道，“好，我想想给青狼做什么，你帮我送过去。”
白狮点头，没有如往常那般奔跑，步伐缓慢优雅，用他的方式陪小猫沉思。
顾九黎仰躺在白狮宽阔的脊背，宁静安心的氛围让他彻底放下顾虑，自言自语似的道，“那就从小黄果开始，味道辛辣，能够保存很长时间。上次兔白带来的小黄果，经过五十多天，只是变得有些干皱。”
突如其来的山风吹散顾九黎的话，白狮只听清几个字，完全猜不出是什么意思，好在这不影响他赞同顾九黎的决定。
“我觉得可以。”
狮壮坐在鱼池旁边，挑拣腐烂的藤蔓，看见白狮驮着顾九黎回来，眼底波澜不惊，他已经不是看见什么事都要大惊小怪的狮子。
顾九黎顺着纯白长毛跳下，对白狮道，“我去拿小黄果，你让青狼将小黄果切成丝，重点观察青狼的手指会不会因为沾染小黄果的汁液，浮现奇怪的痕迹。如果没有问题，你就将青狼切的小黄果丝倒进骨头汤，搅和均匀，看着青狼喝下这碗骨头汤。”
走出两步，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紧盯白狮的眼睛，“你别碰切开的小黄果，直接将碗端回来就行。”
“你放心，我记住了。”白狮点头，重复顾九黎刚才嘱咐他的话。
见顾九黎的脚步重新变得轻快，白狮走到狮壮身边，若有所思的打量满池颜色不再鲜艳的藤蔓，问道，“这些瓜藤怎么样？”
狮壮摇头，小声道，“水里的瓜藤几乎没有希望，土里的瓜藤得看后续能不能长根。目前为止，瓜藤已经腐烂五分之三。”
这是顾九黎昨天的结论。
狮白对此并不意外。
自从开始捣腾瓜藤，顾九黎就没再关心过其他事。
如果顺利，他脸上不会没有笑容。
狮白端着切开的小黄果回到山洞，带给顾九黎个好消息，“狮茂回来了。”
“狮茂？”顾九黎瞪大眼睛，完全顾不上小黄果有没有毒，迫不及待的问，“怎么样，跟着狮茂出门的兽人呢，回来多少？”
狮茂去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本该二十天回来，今天已经是第四十五天，再不回来
“去十个兽人，回来九个兽人。”狮白先将石碗放在远处，然后才在顾九黎身边坐下，解释狮茂为什么会去那么久。
神山部落前往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的路线，发生明显的变化。
狮茂按照这两个部落曾经来过神山部落的兽人提供的路线前进，竟然绕到完全陌生的海边。
他觉得不对劲，带着同伴匆忙翻看那片海域。没有发现盐，立刻原路返回。
“他的方向感很好”狮白接住顾九黎递给他的甜水粉瓜。
狮茂不甘心直接回部落，笃定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离不开神山部落的盐，不会故意欺骗神山部落。
他按照大致的位置，换了个方向，重新寻找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
顾九黎睁圆眼睛，难以置信，“找到了？！”
按照以往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的兽人给出的路线，应该是黄土部落距离神山部落更近，可是狮茂却先到森林部落。
森林部落早就派兽人前往神山部落，出发的时间是在地震前，直至狮茂离开森林部落，森林部落的兽人也没回去。
狮茂在森林部落达成目的，立刻前往黄土部落。
黄土部落同样，早就派出前往神山部落的兽人。
因为狮茂只想知道森林部落和黄土部落，是不是在祭祀之后，依旧受到神山发怒的影响，没有带黄土部落最需要交换的物品——盐。
黄土部落竟然想困住狮茂，然后让神山部落带着盐去换狮茂等人，可以安全离开黄土部落。
“他们疯了吧？”顾九黎和狮壮异口同声的道。
狮白眼中浮现轻蔑，“放心，黄土部落当然困不住狮茂，没能回来的兽人是死在中型野兽爪下。”
无论神山部落有没有盐，永远不会再交换给黄土部落。
“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怎么样？”顾九黎握紧双手，有点怕狮白的答案，在他的预料之外。
如果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依旧祭祀，又没受到地震的影响，公共山洞的老兽人可能又会闹起来。
狮白这次却没有立刻答话，先俯身抱住顾九黎。
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依旧祭祀，受到地震的影响却远远超过神山部落。
顾九黎先是为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难过，然后眼睛逐渐明亮，期待的看向狮白。
难道震源不是神山？
“他们看不见神山，只知道地面在摇晃，听起来似乎没有我们的感觉明显。”狮白苦笑，虽然不知道小猫在期待什么，但是他觉得小猫的期待可能会落空。
真正让黄土部落和森林部落损失惨重的灾难，其实是地震之后的兽潮
他们既不能像神山部落和黑石部落的兽人那样，用怒吼，震慑驱逐惊慌的野兽，又无力对抗已经冲进部落的野兽，最后只能等野兽吃饱。
狮白垂下眼睫，不忍心看小猫难过的模样，“这个雨季，他们可能很难过去。”
原本就因为地震和兽潮损失惨重，最强壮的兽人又因为来神山部落换盐，至今不知所踪。
虽然在雨季，大部分野兽都会像兽人似的找个地方躲起来，但是总有例外，有的野兽越是在旱季、雨季，脾气越暴躁，喜欢四处冲撞。
狮白拍了拍顾九黎的背，说起他故意留到现在，用来转移顾九黎注意力的事。
青狼兽人切完小黄果，觉得沾染小黄果汁液的手指有些疼。
狮白仔细观察青狼兽人的手指，没发现任何多余的痕迹。
没过多久，青狼兽人就说手指已经恢复，不再有异样的感觉。
狮白想了想，在骨头汤里放五个小黄果切成的丝，用干净的石棍搅拌均匀，然后看着青狼兽人喝汤。
青狼兽人喝完汤，表情变得难看，告诉狮白，他觉得胸腔里有些疼，然后头顶持续冒热汗。
因为症状不严重，猁渔没有给青狼兽人催吐。
“我离开的时候他已经不再冒汗，胸腔内也不疼，可以变成巨兽形态，神志清醒”狮白皱眉，仔细回想顾九黎列出的几个要点，“能够控制四肢？”
顾九黎从石盘里拿出个完整的小黄果，放在鼻子下方，眼中的怀疑越来越浓，“姜？”
他怎么记得，在星网看见的图片，姜不是长这个模样？
狮壮也拿走一枚小黄果仔细观察，忽然道，“你如果想要研究小黄果有没有毒，应该先让采集队帮忙，同时收集所有相似的植物。”
顾九黎立刻想到平叶绿葡萄和毛叶绿葡萄，只是叶片略有不同，一个是味道不错的野果，一个是吃了就会拉肚子的毒果。
狮壮说的对。
如果不先找出相似植株的不同之处，可能会出现，青狼兽人试出无毒的植株，采集小队找来的‘相同’植株却有毒。
尝试从毒果中寻找调味品的事，只是刚开始，尚且没有进展，顾九黎不好意思麻烦采集小队，决定麻烦更熟悉的人。
他背着心爱的小黄包去公共山洞蹲兔白，小心翼翼的将装着皱皮小黄果的石碟交给对方，忽然觉得兔白很适合做他的助手。
灰色藤蔓不怕毒！
不过兔白很忙，采集小队的出勤频率几乎是狩猎小队的三倍。
再等等种植小队迟早会扩张。
目送兔白带着采集小队离开，顾九黎站在原地，有些犹豫。
甜水粉瓜的瓜藤似乎已经没有再抢救的必要，按照橙石板上的计划，他应该继续研究陷阱。
可是他最近总是觉得很累，不想离开部落。
继续玩泥，寻找能烧陶器的土？
不想变得灰突突，树枝燃烧的时间太短，黑石又不够用，烧陶的硬性条件不达标，很难成功。况且现在已经有金属碗、石碗、木碗。
在神山部落，至少木碗，任何人都是想用就用。
顾九黎抬头仰望狮白的山洞所在的位置，沉默叹气，变成兽形，继续仰望。
不想爬。
狮白也在公共山洞。
小猫身后的灰白长尾愉悦的摇晃。
不爬，等狮白。
狮白很快就从公共山洞出来，身边有个顾九黎没见过的兽人。
顾九黎与陌生的狮耳兽人对视，然后躲到狮白身后，恨不得将脑袋埋在爪下。
这个兽人的目光好可怕，像是要吃猫。
狮白皱眉，有些不高兴，冰蓝的眼睛顿时变得锐利，“你吓到他了。”
狮月愣住，脸上的兴奋立刻褪去，“啊？”
“不要离得太近，看你的脚下，别看他。”狮白挡住狮月依旧热切的目光，直到狮月按照他的要求低头，他才去安抚小猫的情绪。
“这是风自然能力的兽人，你在黑石部落的时候说过，想要验证风自然能力的兽人，能不能控制风的方向。”
狮白始终记得这件事，因为不希望顾九黎太忙碌，所以暂时没提。
可是小猫最近心情不好，做什么事都打不起精神。忙碌许久的瓜藤没能得到想要的结果，试毒又没办法很快得到进展。
狮白想让小猫高兴点，特意跟小猫共同下山，来找风自然能力的兽人。
顾九黎悄悄抬头，视线越过狮白的肩膀正对上狮月明亮的眼睛。
这次离得更近，他能轻而易举的看清这双眼睛里的情绪。
渴望、迫切、兴奋没有恶意，应该不会真的吃猫。
“你好。”顾九黎朝狮月点头，然后从小黄包里拿出包裹在树叶里的小黄果，“我们围成圈坐着，最好再找个兽人，分别在四个方向。”
正要过来找顾九黎的狮蓝听见这句话，高兴的道，“我来，让狮茂坐在我身后。”
顾九黎闻声望去，挥了挥手，“五个方向也可以。”
众人很快就按照他的要求坐好。
狮白和狮蓝分别坐在顾九黎两侧，狮茂和狮月在顾九黎对面。
顾九黎用手托着的小黄果，对狮月道，“你想办法让狮茂嗅到小黄果的味道，其他人能不能嗅到都可以。”
狮月面露茫然，不知所措的环顾四周。
顾九黎将托着的小黄果的手举到狮月面前，然后用另一只手轻缓的朝狮月扇风，“有没有嗅到辛辣的味道？”
狮月点头，“有！”
“记住这种感觉，你如果能控制风向，即使没有我的手，你也能嗅到这么浓郁的辛辣。”顾九黎退回狮白身边，重新举起狮白拿走他手里的小黄果。
狮白学着顾九黎的模样，托着小黄果的手不偏不倚的停在所有人中央，对狮月道，“我来拿果，你继续。”
顾九黎揉了揉酸痛的肩膀，不知不觉的倚向狮白。
狮月尝试几次都没成功，表情逐渐慌张。
狮白沉声道，“专注，可以将我的手当成你的猎物。”
话音未落，突如其来的大风迎面而来。
狮白下意识的将顾九黎护在怀里，转过身用后背抵挡大风，另一只手冒出锐利的指甲，深嵌泥土。
狮月脸色苍白的向后倒下，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没闻到小黄果的味道呜，我好没用。”
狮茂及时接住狮月，看向蓝发凌乱，难得发丝和额头的边线尽数显现的狮白和满脸茫然的顾九黎，哭笑不得的道，“可是你成功了。”
第034章 三合一
顾九黎抬手整理狮白的头发, 语气笃定，“狮月平时是不是不怎么用自然能力？”
猫梨和狮蓝的自然能力都是火。
前者对火的掌控，明显不如后者。
猫梨想生火, 需要举着手酝酿许久, 火焰有可能出现在指尖，更有可能出现在手背、手腕最离谱的一次，火焰竟然出现在肩膀，顺着她的头发蔓延。
幸亏那个时候顾九黎已经知道，只要兽人的自然能力没有中断, 不会被自己催生的火焰灼伤。他连忙提醒猫梨冷静，千万不能因为惧怕中断自然能力。
狮白眼疾手快的提起装水的石桶，及时扑灭猫梨身上的火焰。
虽然场面混乱，兔飞虎跳, 但是结果只是大家都受到惊吓而已。
相比之下, 狮蓝不仅能让火苗精准的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还可以随心所欲的控制火焰在他的身上移动。
因为狮蓝经常会在狩猎的过程中运用火能力, 让火焰覆盖狮爪, 出其不意的从野兽的背上踩过去。
熟能生巧。
精疲力尽的狮月已经变成兽形, 陷入昏睡。
狮茂替狮月回答这个问题，“对，狮月不喜欢在狩猎的过程中逃跑, 她虽然有巨兽形态, 但本身是体型偏小的狮子, 很少单独狩猎。”
顾九黎彻底确定他的猜想，小声道, “平时不用的东西，等于忘记。”
这句话不仅适合形容狮月的情况。
从黑石部落回到神山部落, 顾九黎经常觉得疲惫的同时，偶尔醒来会出现记忆混乱的现象——忘记他真正来自哪。
如果能忘记过去，对他来说未必不是好事。
对此顾九黎心中不存在任何类似惶恐的情绪。
可是他也有不应该遗忘的事，比如脑海中为数不多的知识。
顾九黎回头看向狮白，露出灿烂的笑容，“我想再要几个橙石板，越多越好。”
他决定暂时放下那些迟早要做的事，先整理记忆中不应该被遗忘的部分。
狮白忽然见顾九黎打起精神，表情惊喜，“好！等会我就去搬石头。”
狮茂的脸上却浮现明显的心虚，声音越来越小，“狮蓝让我尝试控制河水，我做不到，石盆里的水勉强可以，顾九黎你愿意看吗？”
如果狮月只是忘记风自然能力，他可能是从来没有认识过水自然能力。
顾九黎脸上浮现惊讶，然后点头，疑惑的看向狮蓝，发现狮蓝也在看他，目光好像有些奇怪。
“怎么了？”他下意识的问。
狮蓝面露犹豫，“没事，看见狮茂，我才想起来，去海边之前答应过你，找个能凭空生水的兽人尝试控制河水灭火。”
顾九黎点头，心里有些高兴。
大猫虽然记性不太好，但是都信守承诺。
狮茂去公共山洞端来装满水的石盆，眼角眉梢的心虚不减反增，小声道，“你们能不能离远点？”
顾九黎安慰道，“没关系，你可以将我们当成野草，别紧张。”
狮蓝摇头，好心提醒狮白，“快带他退开，不然狮茂真的会将他当成野草浇水。”
“啊？”顾九黎面露惊讶，顺着狮白拉他的力道站起来，目光好奇的在狮蓝和狮茂之间游移，欲言又止。
有事故？
“你们准备好了吗？”狮茂表情忐忑的问站在他十步之外的人。
顾九黎握拳挥手，积极捧场，“准备好了，加油！”
好像有些怪，这个问题难道不应该是他问对方吗？
可怜的狮子，怎么压力这么大。
狮蓝又退后两步，脸上浮现明显的警惕。
刚因为狮月吃亏的狮白见状，干脆变成兽形，懒洋洋的侧卧，示意顾九黎坐在他的前爪和后爪之间。
如果出现意外，他就将小猫护在腹下。
不想打湿毛发的狮蓝也想躲在那，刚靠近就被白狮无情踹开，只能嘟囔着小气，挪到白狮的身后。
狮茂坐下，目光紧盯正前方的水盆。
神色专注，屏气凝神。
五官用力，逐渐狰狞
水面看不见任何涟漪。
顾九黎打了个哈欠，忽然觉得有些困，努力睁大眼睛。
困顿的感觉逐渐变成眼睛的酸涩，石盆和清水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他闭眼缓解酸涩的瞬间，如同凝固的水突然倾泻而出，直奔陷入香甜梦乡的狮月。
顾九黎感受到白狮突然站起来，猛地睁开眼睛，正好目睹无辜的狮月惨遭局部降水，变成落汤狮的过程。
狮茂脸色苍白，全靠手臂支撑身体，下意识的看向狮白、顾九黎和狮蓝。
发丝蓬松、长毛顺滑，没有水迹，很好！
他松了口气，眼角眉梢浮现成功的喜悦。
狮月茫然的睁开眼睛，下意识的舔舐湿润的毛发，“怎么下雨了？”
狮茂脸上的笑意陡然僵硬，难以置信的转头，后知后觉的想起狮月的存在。
顾九黎捂住眼睛，喃喃自语，“有卧龙的地方，必然会有凤雏？”
从前他总是不明白这句话的意思，现在好像有点能理解了。
相比浑身滴水，愤怒甩毛的狮月，狮白好像也不算特别倒霉。
经过激烈的追逐，狮月大获全胜，不知不觉的展示，如何用风自然能力加速，举爪狠拍理亏的狮茂，然后去公共山洞找地方烤火。
狮茂抖顺毛发，垂头丧气的走到顾九黎面前，“我只能让水离开石盆。”
至于水是怎么离开石盆，离开石盆之后会去哪全靠天意。
“谢谢你帮我验证猜测。”顾九黎明确的告诉充满好奇的狮子，他得出的结论，“水自然能力的兽人，不仅能凭空生水还能控水。”
金自然能力的兽人也是这样，既能凭空催生金属也能控制金属改变形状
这证明自然能力之间存在相对共性。
见狮茂始终沮丧，顾九黎又道，“如果你每天都能在睡前练习一次控水，雨季之后，应该会有质的改变。”
“质的改变？”狮茂满脸茫然。
顾九黎尽量用对方能听懂的话解释，“比如狮蓝和刚掌握火自然能力的兽人之间的区别。”
没事多练，准不会错！
狮茂是个善于思考的狮子，没有因为顾九黎的鼓励，盲目的热情高涨。
经过沉思，他提出疑问，“兔白的灰色蔓藤可以让采集变得更容易、狮蓝的火能激怒或恐吓野兽、金自然能力的兽人可以用催生的金属，打造金属器皿、狮月的风既能加速，又能改变风向。我努力之后，水能做什么？”
如果努力之后得到的结果对他没有用，他为什么要努力。
有空闲的时间，不如多晒太阳。
顾九黎看出狮茂的退缩，依次举例，“清洗、饮用、灌溉、养殖？”
“什么是灌溉、养殖？”狮茂追问。
“知道种植队吗？以后种植队会大量种植兽人需要的植物，需要定期浇水，这是灌溉。养殖是圈养野兽，兽人随时都能吃到被养殖的野兽。”顾九黎耐心的做出解释。
除了早就理解这两个词的狮白，狮茂和狮蓝都因为顾九黎的雄心壮志陷入震惊，许久难以回神。
养殖？
怎么可能！
狮蓝和狮茂目光谴责的看向狮白。
顾九黎因为撞到头，忘记很多事。
狮白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纠正未来祭司错误的念头！
狮白面无表情的与狮蓝和狮茂对视，心情逐渐烦躁，眼神也变得凶狠。
狮茂有些怂，下意识的躲到狮蓝的身后，小声道，“顾九黎，野兽不会被兽人圈养兽人做不到，别再为养殖浪费精力。”
狮蓝立刻点头。
顾九黎笑了笑，不想继续探讨这个问题。
能够养殖的野兽必须是性格温顺的小型食草野兽，这样才不会对兽人的安全造成威胁。
同时符合这些限定词的野兽出现之前，没有必要为此争执。
他现在更关心，狮茂对通过反复练习，提升水能力的消极态度，有没有发生改变。温声问道，“不考虑养殖，其他原因能打动你吗？”
狮茂经过认真的思考，依旧给出否定的答案。
神山部落有很多水自然能力的兽人，其中大部分没有巨兽形态。
他去灌溉，谁去狩猎？
清洗和饮用更不用考虑，不如直接去清澈的河边打水。
顾九黎环顾四周，小声道，“如果雨季之后，山神再次发怒，首领依旧想要离开，路上未必能找到足够所有人饮用的水。”
“你怎么知道？！”狮茂的眼睛蓦然瞪大，这才发现顾九黎有点像那天突然闯进山洞的猫耳兽人。他下意识的朝顾九黎迈步，想要确定这件事，眼角余光忽然捕捉扑向他的白狮。
雄狮的怒吼引起远处兽人的注意，随着喜欢看热闹的兽人陆续冲出山洞，藏在各处的狮头、虎头、豹头、猫头越来越多。
顾九黎茫然环顾四周，从来不知道，部落白天也会有这么多兽人。
“别打架！”他走向纠缠在同处的白狮和黄狮，语气充满困惑，“狮白！为什么突然发脾气？”
白狮非但没有因为顾九黎的阻止，停下扑咬黄狮的动作。反而更加凶狠，先将黄狮驱逐到远离顾九黎的地方，然后继续扑咬。
黄狮虽然被动，但是没有放弃抵抗，总是会以令白狮想不到的刁钻角度回击，宁愿身上再多两个牙印要让白狮也掉毛。
否则他咽不下这口气。
好在白狮和黄狮没有彻底失去理智，只是用普通兽形打架。
不久之后，狮蓝变成兽形，扑向白狮和黄狮。
茶色卷毛狮加入战局，专门盯着白狮的尾巴扑咬。虽然没有成功，但是令白狮烦不胜烦，只能放弃撕咬黄狮，转头扑向茶色卷毛狮。
黄狮缓了口气，立刻扑向白狮的尾巴
顾九黎见状，气得胸口疼，完全忘记是狮白先动手，变成兽形，昂头吼叫，“虎跳！豹风！豹力！狮壮！在不在部落！这里有两只不要脸的狮子欺负狮白！”
茶色卷毛狮听见这话，瞬间爪软，原本准备起跳，现在只能趴下，难以置信的看向愤怒的小猫。
谁欺负谁？
他再不用自然能力，可能也会被狮白薅毛！
白狮也因为小猫的声音停下动作，居高临下的看着被纯白狮爪按住脖颈，不敢再有任何动作的黄狮，低声怒吼。
‘滚远点’
然后移开狮爪，目不斜视的回到小猫的身边，低头蹭小猫的头，喉咙发出愉悦的声音。
黄狮依旧保持被按在地上的姿势，目光灼灼的凝视白狮。
刚才虽然没有兽人用巨兽形态，但是他们三个，原本就是白狮的巨兽形态更雄壮所以结果不会改变。
信奉力量，追随最强大的兽人，这是兽人的本能。
尤其是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更能明白兽人与兽人之间的差距有多大。即使同为巨兽，彼此之间也会有难以跨越的鸿沟。
黄狮眼底的狂热褪去，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翻身仰躺，露出柔软的腹部，脸上反而扬起笑容。
首领很好，但是狮子比老虎强！
狮白会证明这个道理。
顾九黎仔细检查白狮的毛发，在后腿和背部发现两个清晰的牙印，周边轻微渗血，毛发也很凌乱，参差不齐的变短。
他动作轻缓的朝伤口吹气，心疼的厉害，“疼不疼？”
白狮摇头，抖顺毛发，瞬间遮掩伤口，不许顾九黎再看。然后趴下，示意顾九黎往上爬。
“走，回家。”
“我自己走就”
顾九黎变成兽形，话还没说完，忽然觉得脖颈发僵，然后天旋地转，落进熟悉的蓬松白毛，无意识的发出惊讶的声音。
“喵？”
白狮的尾巴愉悦的摆动，优雅迈步，然后被茶色卷毛狮拦住。
狮蓝语气严肃，“顾九黎即将成年，他在影响你，你知道吗？狮白！”
白狮四肢弯曲，俯身咆哮，催促茶色卷毛狮让开。
小猫从白狮的两只耳朵之间冒头，碧绿的眼睛里浮现期待，“我要成年了吗？为什么会影响狮白？”
狮蓝见状，放弃与狮白交流，直接对顾九黎解释，“亚成年兽人即将成年会食欲下降，身体疲惫，度过短暂的虚弱期。”
至于狮白
可能因为亚成年兽人即将变为成年兽人的节点，太重要。
更可能因为在神山部落，亚成年兽人变为成年兽人，会离开父母的山洞，独自生活。
每当有亚成年兽人进入即将成年的虚弱期，亚成年兽人的父母都会无缘无故的变得焦躁、易怒、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虚弱期的亚成年兽人。
“有亚成年兽人在虚弱期死亡吗？”
即使正在谈论他非常关心的事，顾九黎抓重点的犀利程度也一如既往的稳定。
白狮昂头咆哮，狮爪在草地留下深刻的痕迹，他背上的小猫却始终安稳。
小猫伸出猫爪，安抚似的轻按柔软的狮耳，语重心长的道，“这是寻找风险，防范风险的过程，有益于最后的结果，你不要不高兴。”
茶色卷毛狮抖了抖耳朵，露出笑容，“你们放心，虚弱期不会导致亚成年兽人死亡，只会让你有些难受，然后会昏睡五至十天。睁开眼睛，你就是成年兽人。”
小猫非但没有因为这个答案高兴，反而陷入沉默。
五至十天。
醒来的那个人会不会是别人？
白狮感受到小猫突然低落的情绪，本就不多的耐心彻底耗尽，猛地朝茶色卷毛狮扑过去。
茶色卷毛狮早有准备，立刻跳向远处，高声道，“我觉得狮白接下来会始终保持这个状态，你最好待在他的山洞，不要再下山，顺便让狮壮也躲一躲！期待见到你成年的变化！”
小猫回头朝茶色卷毛狮和黄狮挥手，“借你吉言！”
黄狮轻盈跃至茶色卷毛狮身边，“顾九黎，你的最后一个理由可以说服我！我会每天练习控水，争取能够凭空变出更多的水。”
小猫再次挥手，“知道啦！”
目送白狮和小猫彻底走远，茶色卷毛狮面露不解，“借你吉言？什么意思？”
黄狮心疼的舔舐变得有些秃的地方，随口敷衍，“应该是夸你说话好听，他爱听。”
“诶？”他抬头看向茶色卷毛狮，眼睛突兀瞪大，“你刚才向顾九黎解释，狮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是不是没说全。”
茶色卷毛狮闻言陷入沉思，然后坚定摇头，“不可能！”
黄狮有点急，语速不知不觉的加快，“除了愿意抚养幼崽的父母，会在亚成年兽人的虚弱期变得焦躁。亚成年兽人的伴侣，这个时候情绪更不稳定。猫黑和猫梨，你知道吗？猫梨成年的时候，猫黑打跑五只狮子，三只老虎，八只豹子，二十八只猫。这些兽人只是刚好经过他的山洞而已。”
即使狮虎豹兽人因为部落的要求，不敢还手，二十八只猫也能充分的说明猫黑的暴躁。
茶色卷毛狮若有所思的点头，愉悦的眯起眼睛，“你提醒了我，我会告诉狮兽人，最近有事没事都别去打扰狮白。”
至于其他兽人只是挨揍而已，狮白有分寸。
“重点不是挨揍！”黄狮急得踱步，要不是打不过茶色卷毛狮，他早就伸爪拍在茶色卷毛狮的脑袋中间。
茶色卷毛狮打了个哈欠，敷衍的问，“挨揍都不是重点，重点还能是什么。”
“狮白也是刚成年不久，至今还没掌握自然能力，生不出顾九黎这么大的孩子！”黄狮贴在茶色卷毛狮的耳边怒吼。
如果不是这种情况，那就是猫黑和猫梨的那种情况啊！
茶色卷毛狮瞬间清醒，狐疑的凝视黄狮。
黄狮眼中浮现期待。
茶色卷毛狮认真问道，“你是不是偷着在野外，吃不认识的野果？”
“啊？”黄狮没想到茶色卷毛狮的反应依旧如此平淡，表情有些呆滞，更像是被野果毒傻的模样。
茶色卷毛狮叹气，觉得狮子个个不省心，叼起黄狮的后爪，前往公共山洞。
狮白和顾九黎都是雄性兽人，狮白怎么可能将顾九黎看做伴侣？
神山部落又不是没有喜欢从公共山洞捡幼崽的兽人。
顾九黎原来不也是在公共山洞生活，然后才被狮白捡回自己的山洞。
狮白只是爱好奇特，不喜欢养幼崽，喜欢养亚成年兽人而已。
黄狮面无表情的凝视天空，眼睛逐渐空茫。
算了，狮蓝比他聪明
他昨天晚上睡醒，突然口渴得厉害，确实吃了个因为长得好看，所以顺便带回部落的野果。
白狮带着小猫回到山洞，本该抓紧时间挖山洞的狮壮却不在。
石桌上面凌乱的摆放数根黄色羽毛和白色羽毛，代表狮壮在部落，最近不想回山洞。
顾九黎睁圆眼睛，不可思议的感慨，“这也可以？”
奇怪的危险雷达百试百灵，几乎突破唯物主义的下线。
狮白站在顾九黎身边，环顾四周，目光长久的停留在狮壮没挖完的山洞。
洞口还很浅，在外面就能看见山洞边缘的石壁。
“怎么了？”
顾九黎顺着狮白的目光看过去。
狮白坐下，轻飘飘的道，“没什么，想堵上。”
“”
相比他进入虚弱期，即将成年，顾九黎先对狮白被他的虚弱期影响，有更清晰的认知。
狮白忽然觉得手腕被抓住，立刻抬眼看向那只手的主人，正好窥见碧绿猫眼里的微光。
顾九黎小心翼翼的道，“用石头堵太麻烦，家里有很多炸肉，可以找几个土自然能力的兽人来填补洞口，直接挪用周边的土，速度应该会很快。我们去山上转两圈，回来就不会再看见让你心烦的山洞。”
等一切恢复正常，狮壮挖土也比会挖石头容易。
狮白盯着顾九黎看了会，眼中的晦涩无声消散，慢吞吞的道，“我只是在跟你开玩笑。”
顾九黎笑了笑，没应声。
真的吗？
我相信。
顾九黎不知道他的虚弱期会持续多久，有点怕从昏睡中醒来，会彻底忘记从前的事。只要精力还算充沛，总是拿着羽毛在地上写写画画，然后总结最有用的信息，刻在橙石板上。
狮白受到他的影响，饭量明显变小，眼底总是充满担忧。
顾九黎反而更担心狮白的状态，无缘无故的从情绪稳定，冷静优雅的英俊兽人，变成但凡有些风吹草动就陷入焦虑，疑神疑鬼的疯狮子。
他忍俊不禁的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又不是你的幼崽。除非你要撵我走，否则就算是成年，我也不会离开。等你做好准备，愿意与女兽人组成家庭，我就像狮壮这样，在距离你最近的地方安家。”
狮白变成兽形，抬爪糊向顾九黎的脸。
别说了，狮不愿意听。
只要有粉色的爪垫捏，顾九黎向来没有底线可言。
他得寸进尺的握住两只狮爪，分别放在脸侧，笑嘻嘻的道，“这几天留在山洞陪我，别去狩猎，好不好？”
家里有足够的肉和野果，至少够他们吃半个月。
雨季还早得很，委实没必要从现在就开始积攒炸肉。
“可以”白狮矜持点头，尾巴似有若无的从顾九黎的头顶滑落，若无其事的道，“等会狮蓝和狮茂会来送橙石，你想要多少橙石板？如果这次送来的橙石不够用，可以让他们再送几次。”
顾九黎早就发现，白狮即使转头，眼角余光依旧在他身上，打定主意要哄白狮高兴。
可是听见白狮的话，他脸上的惊喜却完全发自内心，没有任何伪装。
橙石！
好看的画板可以令猫心情舒畅，思路更加顺滑。
因为昨天从狮蓝口中得知，狮白突如其来的不对劲，源于正处在焦躁易怒的状态。顾九黎已经改变主意，准备随便在山上找些合适的石头，记录他冥思苦想筛选的信息。
没想到竟然有这样的惊喜。
“你什么时候去找的狮蓝和狮茂，我怎么不知道？”顾九黎心满意足的埋进白狮浓密蓬松的长毛里，好奇的问道。
白狮顺势低头，熟练的为小猫舔毛。
聪明的白狮觉得小猫现在很高兴。如果知道他半夜不睡觉，偷跑去狮蓝和狮茂的山洞，未必还会高兴，所以选择沉默。
狮蓝和狮茂将橙石放在狮白和顾九黎看不见的地方，然后以狮吼提醒狮白。
顾九黎拿着羽毛的手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忙中抽空的问，“狮蓝和狮茂？”
“嗯”白狮趴在顾九黎的身后，抬头遥望狮吼传来的方向，目光逐渐深邃。
顾九黎点头，划掉已经斟酌很多次的文字，试图用更简洁的语言概括这句话的含义，单手伸向后面，敷衍至极拍了拍。根本就不在乎，手有没有落在白狮的身上，语气急切，“快去拿回来，等会你帮我把这些字刻上去。”
狮白虽然不认字，但是指甲锋利，手又稳，更容易在石板留下清晰的痕迹。
正好趁着这个空闲给狮白扫盲！
白狮双眼微眯，惬意伸了个懒腰，然后才步伐优雅的走向不久之前狮吼传来的方向。
山洞前的五块橙石板逐渐变成二十五块。
顾九黎愿意专门记在橙石板上的内容越来越少，空余的时间越来越多。
与此同时，他每日困得睁不开眼睛的时间也在缓慢变长。
狮白觉得多睡觉对顾九黎有好处，只要发现顾九黎有眯眼的动作，他就会立刻提出驮着顾九黎上山闲逛。
这是除了粉色肉垫之外，顾九黎最无法拒绝的事。
几乎每一次，顾九黎都会在白狮背上睡着。然后周而复始、乐此不疲的重复他和狮白的哄睡游戏。
即将陷入昏睡的时候，顾九黎并非完全没有感觉。
他第一次拒绝狮白想要驮着他去山上闲逛的提议。
“我可能要去睡月光石。”碧绿的猫眼浮现期待，“你猜我会掌握什么样的自然能力？”
狮白露出笑容，抱起忽然难以维持人形的小猫走向山洞，声音温柔，“金自然能力或雷自然能力，你想要什么，兽神都会答应。”
小猫的心思全在橙石板上，只有狮白知道。
顾九黎扬起嘴角，獠牙因此若隐若现。
他才不那么贪心，只要能再醒过来哪怕没有掌握自然能力，他也会很开心。
月光石床铺着小猫亲自挑选的兽皮，经过金属刀的雕琢，轮廓刚好与月光石相同，边缘却比月光石乍差不多手掌长的距离，完美解决月光石过于寒凉的问题，又不会因此遮挡月光石的美貌。
除了白色兽皮充当褥子，还有蓝色的兽皮枕头。
小猫却没能如愿在他精心挑选的白色兽皮上陷入沉睡，他有更舒服的狮皮被、褥、枕，一体化服务。
顾九黎抱着蓝色兽皮枕躺在白狮怀里，忽然被这个念头逗笑，喃喃道，“晚安，狮白。”
“晚安，小猫。”
白狮低头，熟练的为嘴角挂着笑容陷入梦乡的小猫舔毛。
随着顾九黎入睡，狮白逐渐从焦躁易怒的情绪中脱离。
专门来给狮白送肉的狮茂见状，面露惊喜，“顾九黎已经陷入昏睡？”
不知道为什么，顾九黎的虚弱期格外漫长。
大部分亚成年兽人的虚弱期都是五至十天，顾九黎的虚弱期却将近十五天。
狮茂和狮蓝轮番给狮白送鲜肉，早就苦不堪言。
送点肉没什么，可是只要他们踏入狮白的领地，白狮对他们的敌意就无孔不入。哪怕他们从来没有出现在小猫面前，尽量不与白狮碰面，依旧免不了被恐吓。
狮壮每次会拿些果子，等在上山的必经之路，请求他们将果子顺便带给狮白，可怜兮兮的说他不敢上山，他害怕。
谁不害怕？
只是有的狮不嫌丢人，有的狮强装镇定。
“虚弱期持续二十天，他可能也会昏睡二十天。我要去找肥肥兽，你去将狮壮叫回来。我不在，你们就守在这里。”狮白知道小猫早就开始不对劲，因此算出的天数与狮茂差别很大。
虽然兽人度过虚弱期，陷入昏睡，不会有任何危险。但是想到小猫即将长达二十天没办法吃饭，狮白不可能无动于衷。
他当初只虚弱三天就陷入昏睡，醒来立刻有狮兽人拿来的肉吃，依旧记得饿得心慌的感受，更何况是本就瘦弱的小猫？
“二十天？”狮茂大惊失色，“这么虚！
身体越强壮的兽人，亚成年至成年之间的虚弱期和昏睡期越短。
神山部落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虚弱期普遍在六天之内。
狮白的手指几不可见的抖动，指腹忽然冒出尖锐锋利的指甲。
狮茂立刻闭嘴，转头就跑，“狮壮最近都是住在公共山洞，我去叫他！正好我和狮蓝的狩猎小队不会同时狩猎，至少能有一个人守在这。”
狮壮被狮茂抓来，立刻朝狮白扑过去，“哥哥，好久不见，我好想你。”
狮白抬起眼皮，脸色冷漠，“我又没有不让你回来。”
“”狮壮老实的停在狮白面前，转而看向他还没挖完的山洞，心中忽然充盈名为感慨的情绪。
是啊，没说不让他回来，更没说不会揍他。
狮白的目光在狮壮和狮茂之间游移，有些遗憾狮蓝没在部落。
他朝狮壮招手，仔细嘱咐，“我去找肥肥兽，你看着顾九黎，每天用石碗压些野果的汁液喂给他，能吃多少就喂多少。”
“公共山洞的兽人，陷入昏睡期八天还没醒才会这样，现在就喂顾九黎果汁，会不会有些早？”狮壮面露犹豫。
狮白摇头，语气坚定，“不早。”
虽然他不爱听那样的话，但事实就是如此。
顾九黎恐怕是整个神山部落最虚弱的亚兽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显得很正常，直到虚弱期才展现出来。
狮壮轻而易举的被狮白说服，郑重承诺，“放心，我会照顾他。”
“辛苦，等顾九黎睡醒，我陪你去抓水兽。”狮白伸手拍在狮壮肩上，转身就走，然后突然回头，“如果猁渔来看小猫，记得帮我问他，部落有哪些冰自然能力的兽人。”
宽角食花兽非常少见，又是所有兽人和野兽的优先狩猎对象，竞争异常激烈。
哪怕是狩猎从不空手而归的狮白，短时间内想找到一只肥肥兽也要看运气，根本不敢指望第二只。
不如相信橙石板记载的内容，指望冰自然能力兽人，维持兽血的新鲜。
当天晚上，狮白没回部落，狮茂和狮壮丝毫没觉得奇怪，更不会为此担心。
狮壮用打磨圆润的石勺给昏睡的小猫喂果汁，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问快要睡着的狮茂，“你猜哥哥会在哪里找到肥肥兽？”
“肯定不会往黑石部落的方向走。”狮茂睁开困顿的眼睛，喃喃道，“狩猎队经常去的地方，除非运气特别好，否则也不会有，可能光是赶路就得用整日的时间。”
狮壮点头，“差不多，算上寻找肥肥兽浪费的时间三天吧，如果哥哥超过三天没回来，我就去找他。”
狮茂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笑得打滚，“你去做什么？哈哈哈哈哈，当然是我去啊，我最擅长辨别方向。”
夜色昏暗，棕狮的金眼闪过荧光，真心实意的感慨，“你好厉害，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
第035章 三合一
没人能想到, 顾九黎的昏睡期比狮白预估的二十天更长。
好在小猫呼吸平稳，神色安宁，从第十五天开始, 几乎每天, 体型都会有肉眼可见的变化，逐渐从虚弱的小猫变成健康的大猫。
在以巨兽形态为荣的神山部落，能快速成长是兽神最大的偏爱。
经常询问顾九黎醒没醒的兽人，非但没有因为小猫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担忧，反而在亲眼见到小猫的变化之后, 不约而同的面露喜意，发自内心的希望小猫能多睡几天。
猁渔甚至觉得，小猫再睡二十天，说不定能觉醒巨兽形态。
虎啸也仔细询问狮白和狮壮, 小猫从虚弱期至昏睡期, 有没有哪些经历与其他兽人不同。
然后决定，从今往后, 部落再有进入昏睡期的兽人, 从昏睡的第一天就开始喂果汁和普通兽血。
进入昏睡期的第二十三天, 酣睡已久的森林猫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
恰逢黑夜，狮白发现干燥的树枝不够用，又不想火堆在天亮之前熄灭, 只能摸黑去晾树枝的地方翻检。
如果用直接用潮湿的树枝, 不仅烟尘厚重, 刺鼻的味道也会更浓。
顾九黎安静的打量被火光照亮的山洞，眼底的警惕逐渐变成茫然, 耐心等待纷乱的思绪各自归位。
机械星球的胶囊房、自然星球的猫、危急时刻从天而降的白狮橙石板上对于未来的期待和向往。
“喵？”
森林猫猛地跃起，如同带着白手套似的猫爪弹出锋利的指甲, 划破他为昏睡期精心挑选的兽皮褥，
碧绿猫眼却专注的凝视洞口，连眼角余光都吝啬分给可怜的兽皮。
越来越快的脚步声。
狮白！
沉睡许久终于醒来的迷茫彻底褪去，顾九黎清晰的感受到他与昏睡前的不同，身体充满令猫心情雀跃的力量，本就敏锐的感知也再度增强。
这种感觉太美妙，如果非要用语言形容，那就是他从前像是与这具身体隔着层透明的薄纱。
因为这层薄纱几乎没有影响顾九黎的生活，所以他始终没有察觉薄纱的存在。
直到薄纱彻底消融，他才能明白其中的天差地别。
光是听山洞外的脚步声，顾九黎就能想象到狮白的反应。
先是发现山洞里的呼吸频率发生变化，然后立刻放下手里的东西，变成兽形向山洞飞奔。
碧绿的猫眼中浮现难以抑制的兴奋，森林猫俯身，后腿弯曲蓄力，猛地朝洞口跳跃高度好像有点不对劲？
森林猫惊慌失措的挥爪，昏睡二十三天依旧顺滑的长毛，因为挥爪带动的微风，转眼间就变成狼狈纠缠的模样。
好在白狮永远靠得住，不偏不倚的停在森林猫下方，用宽阔的脊背接住刚醒过来就偷着作妖的小猫。
“这么高兴？”白狮脚步轻快的走到月光石旁，“下来，我看看你。”
昏睡期的兽人越是临近清醒，身体的变化越大。
即使离开森林猫的时间还不够炸锅荤油，白狮依旧觉得他已经不再是最了解森林猫身体变化的人。
这怎么行？
森林猫默默松开不知不觉抱在怀中的灰白长尾，小心翼翼的从狮白的背上跳下去。
身体似乎有点不受控制？
其实也不是这种感觉。
他现在能站能跳，想抬爪就抬爪，想玩尾巴就玩尾巴，起码没有出现刚变成猫时走路都会前爪绊后爪的情况。
反正就是有些奇怪。
森林猫警惕的打量月光石，怕短时间内在狮白面前重蹈覆辙，不小心贴着月光石的边缘落下，摔成脸着地。
他轻盈起跳，方向与月光石的位置截然相反，安稳落地，露出满意的笑容，獠牙若隐若现。
然后抬头看向白狮。
嗯？
白狮怎么变矮、不对！
“我长高了？”森林猫歪头，亲昵的蹭向白狮的脖颈，灰白长尾愉悦的摆动。
真的有长高！
昏睡之前，他只能蹭到白狮的鬃毛末端，根本就蹭不到中间的位置。
白狮低头舔舐森林猫耳边的毛发，给出肯定的答案，语气却有些可惜，“是啊，你长高了。”
如果能再睡几天，森林猫说不定会觉醒巨兽形态。
不过现在也好，起码站在猫兽人中间，不会再是最弱小的那只。
顾九黎发现他不仅长高，毛发的颜色也发生变化，原本只是黑白相间的长毛中又长出灰色的毛发。
可惜灰色毛发普遍偏短，基本藏在长毛的里面，轻易难以被发现。
灰白长尾灵活的钻进森林猫的爪爪中间，乖巧蛰伏，任由猫爪拨弄。
“看！这是新长出来的毛，我原来只有黑色和白色的毛，没有灰毛。”森林猫伸爪按住灰毛，迫不及待的与最好的朋友分享他的变化。
白狮卧在森林猫身侧，只是点头，没有告诉兴奋的森林猫，他其实比森林猫更早的发现这件事。
除了变高，长出新的毛发变得更蓬松，森林猫耳朵两侧的飞毛也更加浓密纤长，像是蝴蝶的翅膀。
白狮的目光在森林猫的耳朵上掠过，狮爪从月光石旁边的石凳下方，扒拉出块形状奇特的橙石推向森林猫，语气温柔，“顾九黎，恭喜你成为成年兽人，这是礼物。”
森林猫愣住，目光下意识的顺着狮爪看过去，碧绿的猫眼陡然明亮。
“蝴蝶！”
这是顾九黎只在星网的投影中看见过的美丽生物。
狮白也没见过。
整理记忆的时候顾九黎想到蝴蝶，顺手在草地画出个轮廓，然后心血来潮对狮白形容蝴蝶的美丽。
没想到竟然会因此收到礼物。
橙石蝴蝶的翅膀轮廓与顾九黎曾在星网看见的投影，几乎没有区别，连翅膀表面仿佛叶脉似的线条也栩栩如生，像是对着真正的蝴蝶仿造。
只有双翅之间的身体，比例奇怪，几乎能算得上不存在，看上去有些诡异。
可是顾九黎原本就是更喜欢蝴蝶的翅膀，对狮白形容蝴蝶也难免因此忽略身体这点瑕疵，根本就不能怪狮白。
顾九黎既担心猫爪拿不住橙石蝴蝶，又怕尖锐的爪尖会破坏橙石蝴蝶的美丽，干脆变成人形，小心翼翼的捧起橙石蝴蝶，仔细观察。
“翅膀凹进去这么深的线条竟然没有裂纹，你是不是雕刻好多蝴蝶，然后从里面跳出最完美的这个送给我，其他蝴蝶呢？”
“你说得对。”白狮的目光长久的停在顾九黎的脸上，心不在焉的给出回应。
顾九黎愣住，猛地抬起头，然后激动的捧住白狮的头，认真凝视冰蓝狮眼中的猫耳兽人，激动得声音发抖，“对啊，兽形有变化，人形当然也会有变化！”
他连声催促，“快变成人形！我要与你比身高！我肯定长高很多！”
白狮四爪并用，小心翼翼的后退，缓慢拉开与顾九黎的距离。
“好。”
两个人刚站起来，顾九黎悬起的心就彻底落地。
虽然目测，他的头顶只能到狮白的耳侧，但是顾九黎已经非常满足。
狮白是有巨兽形态的狮兽人，身高绝对是整个部落最占优势的兽人之一。
作为没有巨兽形态的猫兽人，顾九黎的头顶能到狮白耳侧，至少与有巨兽形态的猫兽人比身高，依旧有赢的可能！
最关心的事得到满意的结果，顾九黎更加高兴，故技重施，抬起手去捧狮白的脸，小声道，“我要再看看脸，刚才太激动，没记住有什么变化。”
狮白退后两步，语气无奈，“你不能用我的眼睛当镜子。”
顾九黎歪头，茫然的眨了眨眼睛。
为什么不能？
以前不都是这样。
狮白眼角眉梢的无奈更重，“我去给你端盆水？”
“”顾九黎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依旧安静的凝视狮白。
狮白叹气，向前半步，“最后一次。”
顾九黎立刻露出笑容，獠牙若隐若现，认真凝望狮白眼底的猫耳兽人。
猫耳周边的毛发变得更蓬松，头发的颜色整体看上去有些浅淡，不排除被火光影响的原因。原本头发只是垂至耳侧，现在几乎要贴上脖颈，有些挡眼睛。
五官依旧是原本的模样，轮廓却不再圆润。
顾九黎既不惊喜也没失望，相比身高，这张脸的变化在他心中只能用平平无奇形容。
他抓住狮白的手腕，好奇的问，“我睡了多久？”
狮白的紧张不动声色的消退，顺着顾九黎拉他的力道，坐在对方身边，“今天是你昏睡的第二十三天，等到太阳升起就是第二十四天。”
“这么久啊。”顾九黎睁圆眼睛，脸上依稀又能看出亚成年时期的稚嫩，令狮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狮壮也听见狮白山洞里的动静，悄无声息的挪到狮白的洞口，然后原地趴下，表情惆怅的仰望月光。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现在不应该进去。
可是顾九黎眼里只有哥哥，什么时候才会想起，这里还有个担心他的狮子？
山洞里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到外面，终于有狮壮期待已久的内容。
“狮壮在外面。”
哥哥果然知道他在这！
闭眼假寐的棕狮猛地抬起头，立刻往山洞里面冲。
狮未至，声先来，“顾九黎，饿不饿，哥哥给你狩猎了头肥肥兽，随时都能吃！”
顾九黎闻言，下意识的舔了下嘴角，问道，“我昏睡的时候，你是不是给我喂过宽角食花兽的血？”
他做过很多梦，醒来之后基本忘得干净，只有清香微甘的味道，至今依旧印象深刻。
狮白点头，解释道，“怕你睡得太久，身体撑不住。”
狮壮仔细嗅山洞里的味道，满脸诧异的对顾九黎道，“你竟然不饿？”
他至今记得，从昏睡期醒来，饿得心慌意乱，看见路过的狮子都想咬一口的痛苦。顾九黎醒来这么久竟然只是和哥哥说话，什么东西都没吃。
狮白愣住，眼中浮现懊悔，立刻走向放肉的石缸。
狮壮连忙道，“火炉上的石锅里有热水。”
肥肥兽的肉裹着厚冰，没办法直接吃。
顾九黎面露茫然，摸了摸腹部，诚实摇头，“不饿。”
如果狮白和狮壮非要看着他吃些食物才能安心，他也能吃.
太阳升起，狮壮去公共山洞，告诉猁渔，顾九黎已经从昏睡中醒来。
猁渔立刻赶来狮白的山洞，看见顾九黎的第一句话就是，“有祭司天赋的亚成年兽人，成年就可以担任祭司。”
稍作停顿，他又道，“我担任祭司的时候就是刚成年不久。”
顾九黎的笑容凝滞，忽然觉得有些头疼，有气无力的趴在石桌上，不想理会猁渔。
这是什么黑心资本家？
怎么能忍心对昏睡二十三天的猫，说这么残忍的话。
猁渔执着的绕到顾九黎的另一边，语重心长的道，“你不用担心我，即使成为神山部落第一个活着卸任的祭司，我依旧是牙齿尖锐，爪尖锋利的猞猁。谁敢嘲笑我，我就挠花他的脸。”
顾九黎目光深沉的凝望猁渔，试图用伪装的虚弱。唤醒对方的良心，“你非要现在就与我说这些吗？”
“当然要现在说！”猁渔的黑发之间冒出兽耳，小声道，“毕竟部落从来没有过祭司卸任的例子，如果不趁着你刚成年确定这件事，以后再无缘无故的提出换祭司，肯定会遭到部分兽人的反对。”
这些兽人反对顾九黎成为祭司，并非因为顾九黎做得不好或他们讨厌顾九黎。
只是因为不喜欢无缘无故的改变。
他们固执的认为有天赋的亚成年兽人，需要在老祭司身边学习很多年，才能有成为祭司的资格。
猁渔当初因为接任祭司的时候刚成年不久，又没能在老祭司身边学习很长时间，经常会面对兽人不信任的目光。
他吃过这种做‘第一个人’的亏，不想再看顾九黎吃。
现在没在老祭司身边学习很久，刚成年就成为祭司的兽人已经有猁渔，顾九黎只需要抓住他必须成为祭司的理由，沿着猁渔的脚印往前走就行。
看着黑发黑眼的猫耳兽人，全心全意为他着想的模样，顾九黎扬起嘴角，气笑了。
行，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我怎么成为祭司？”顾九黎轻声问道。
猁渔面露喜色，毫无保留的将他的计划告诉顾九黎。
顾九黎昏睡的时候，猁渔已经用他的祭司天赋不如顾九黎的祭司天赋为理由，成功说服虎啸。
顾九黎醒来之后，虎啸会召集老兽人、狩猎小队和采集小队的代表，共同决定是否让顾九黎取代猁渔，成为新的祭司。
“你只说服首领？”顾九黎单手支撑额头，挡住脸上的不怀好意，“如果其他人觉得你比我更适合做祭司，这个会岂不是白开”
“不可能！”猁渔满脸坚定，“你放心，只要有眼睛的兽人都能看出来，你比我更适合做祭司。”
他只能帮助首领维持部落的稳定。
顾九黎可以带给部落新的希望。
无论是熟食、种植队、金属锅，还是整日期盼顾九黎有新想法的自然能力兽人，全都能证明，顾九黎才是最适合做祭司的兽人。
猁渔发自内心的觉得，他只是将本应该属于顾九黎的东西，在最适合的时间交给顾九黎。
这番话在顾九黎耳中自动变成：虎啸只是答应猁渔开会。
至少目前为止，没有猁渔之外的兽人积极主动的想要促成更换祭司的事。
“顾九黎，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狮壮的嘶吼突然从远方传来，声音逐渐变大，“陷阱捕捉到猎物啦！”
话音尚未彻底落下，毛发凌乱的棕狮已经出现在顾九黎和猁渔面前，气喘吁吁的做出补充，“两只毛毛兽，一只红腹绿背兽。”
“陷阱？”顾九黎面露惊讶，忽然觉得这两个字好像已经离他很遥远，长牙尖羽兽的尖羽这么耐用吗？
猁渔挑起眉梢，“猎物在哪？”
他总是能看见狮壮和豹力、豹风为陷阱的事争吵，听到陷阱终于抓到猎物，反而不像顾九黎那么震惊。
好奇却是在所难免的事。
自从狮白和顾九黎前往黑石部落，家里的事全都交给狮壮，查看陷阱的状况就变成狮壮每天最痛苦的经历。
当初为提高猎物踩坑的概率，狮白特意将挖陷阱的地点，选在经常有野兽出没的范围内。狮壮从那里‘路过’二十次，只有一次敢查看陷阱的情况。
如此消极怠工，自然不会有好的结果。
刚好豹力因为腹部的伤口被狮白明确的拒绝，往常与他形影不离的豹风却被狮白选中，前往黑石部落。豹力难免心情沮丧，惆怅得厉害。
往日没什么交集的棕狮和花豹一拍即合，决定共同为顾九黎和狮白的陷阱努力。
顾九黎积攒的尖羽，很快就因为陷阱的屡次失败，消耗殆尽。
棕狮和花豹觉得尖羽虽然有效果，经常能让陷阱内出现血迹，但是他们从来没见过猎物的影子，代表尖羽的用处不大。
于是他们决定舍弃尖羽，改用骨刺。
因为公共山洞每天煮骨头汤，野兽的骨头不再像从前那样随处可得。
不过野兽没有吃骨头的习惯。
狮壮和豹力靠捡野兽吃剩的骨头，很快就攒出足够的骨刺，代替尖羽，埋进陷阱。
猎物依旧来了又走，留下痕迹，然后彻底消失。
狮壮和豹力距离成功最近的那次，野兽被吃剩的尸骸就在距离陷阱十步之遥的地方，草地和陷阱皆被彻底染成野兽鲜血的颜色。
这显然是掉进陷阱的野兽因为骨刺遍体鳞伤，气味又引来其他的野兽。
狮壮和豹力遗憾扼腕，决定继续扩大陷阱，争取不仅第一只掉下陷阱的野兽爬不上去，因为第一只野兽散发的血腥味被引来的野兽也会掉进陷阱，爬不上去
随着这个陷阱，野兽自助餐的规模越来越大，陷阱本身也越来越宽广，豹风和豹力终于忍无可忍。
他们决定亲自守在陷阱附近。
只要有猎物坠入陷阱，他们就趁着掉进陷阱遍体鳞伤的野兽引来更多的野兽之前，带走无力反抗的猎物。
“然后就成功了？”猁渔若有所思。
顾九黎抬手鼓掌，“恭喜你们。”
狮壮却面露苦笑，“没成功，这也是失败的过程。”
野兽嗅到兽人的味道，眼里只剩下兽人，追着豹风和豹力进行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较量，怎么可能按照兽人的期盼，继续朝陷阱行走？
豹风和豹力接连蹲守几次，大多数时间都在狼狈逃窜，偶尔有所收获也要经历激烈的搏杀，完全违背陷阱的初衷。
最后是狮壮给他们提供了新思路。
豹风和豹力带着鲜血淋漓的鲜肉去找冰自然能力兽人，然后用兽皮严密包裹被冰自然能力兽人冻硬的肉，带去野外。
来到熟悉的陷阱旁边，豹风和豹力扯开包裹冻肉的兽皮，然后同时将冻肉和兽皮扔进陷阱。
薄冰融化，血腥味很快就引来野兽。
在野兽眼中，兽人比陷阱有吸引力，鲜血淋漓的肉比兽人有吸引力。
红腹绿背兽彻底忽略躲在树上的豹风和豹力，义无反顾的扑进陷阱，不出意外的被骨刺扎得奄奄一息。
没等豹风和豹力将苟延残喘的红腹绿背兽拖上来，远处又传来野兽的吼叫。他们不敢大意，连忙躲回树上。
两只毛毛兽争先恐后的跑过来，目光冰冷的凝视树上的豹兽人，然后莫名其妙的相互扑咬，接连跳下陷阱原来对彼此的敌意是因为想要争夺红腹绿背兽的肉。
豹风和豹力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只有两个兽人，根本就不配守陷阱。
如今豹风已经挪动到距离陷阱比较远的地方，继续观察情况，豹力回部落叫更多的兽人过去。
猁渔对这件事越来越感兴趣，故意道，“今天好像有很多兽人去野外狩猎，豹力找到足够的帮手了吗？”
狮壮脸上的兴奋陡然凝固，毫不犹豫的躲到顾九黎身后，小声道，“哥哥今天在部落，正好没有事”
狩猎有狮白，只要别倒霉的遇见大型野兽，其他兽人能做好苦力就行。
顾九黎睡得太久，依旧沉浸在疲惫的状态。他懒洋洋的扯起嘴角，提醒脸色变差的猁渔，“你和狮白一起去野外，确实比较安全。担心你的兽人，应该不会再说什么。”
“你说得对！狮白在哪？我这就去找他！”猁渔眼睛发亮，迫不及待的站起来。
顾九黎告诉猁渔，狮白因为陪他度过昏睡期，很久没有狩猎，特意去山上找石头磨爪子。
顺着最近的路口往山上走，肯定能看见白狮，因为白狮懒得走远。
目送猁渔和狮壮的背影彻底消失，顾九黎又打了个哈欠，终于舍得离开已经被他捂暖的石凳。绕着山洞前的平台边缘缓慢行走，以此对抗汹涌的困顿。
走到鱼池旁边，他发现种在红泥中的植物似乎有花苞？
顾九黎面露惊讶，俯身仔细观察。
指甲大的红色花苞藏在绿叶深处，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发现。
自从离开神山部落去黑石部落，家中的植物都是由狮壮照顾。
顾九黎昏睡许久，家里的植物依旧保持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状态，显然也是狮壮的功劳。
可是狮壮没发现这个小花苞。
否则他肯定会兴奋的将这个惊喜，分享给每个人。
想象狮壮眉飞色舞的模样，顾九黎露出笑容，决定再看见狮壮，适当的做出提醒。
刻字的橙石板没有像原来那样，胡乱摆放在空地。
狮白用树枝围出整圈只有膝盖高的栅栏，又让狮壮从野外带回些许根系完整的藤蔓，随意丢在栅栏旁边。
这次运气不错，藤蔓都是易生根的种类，已经缠绕着树枝继续生长。
橙石板由底部的石块和封闭的金属条支撑，依次摆放在栅栏里面。
总共二十八块橙石板，沿着可以让两人并肩而行的小路依次摆放。
顾九黎很喜欢这个布置，但是暂时不打算去栅栏里面。
他现在最喜欢橙石蝴蝶，依旧喜欢橙石碗、橙石盘，可是看见刻字的橙石板生理性厌恶，总是忍不住回想，为橙石板上的每个字付出的心血。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转头，继续寻找他昏睡的时候家里的变化。
狮壮没挖完的山洞还是那样，顾九黎站在最内侧紧贴墙壁的位置，伸直手臂，手指就能出现在山洞外。
这让顾九黎忍不住为狮壮发愁。
停工将近四十天，这个山洞真的能在雨季到来之前完成吗？
想到这里，顾九黎变成兽形，用尽全力的猫爪在山壁表面留下明显的划痕。
森林猫愣住，转身就走。
没办法，这双爪子可能天生不适合挖石头。
森林猫在平台边缘阳光最充足的地方卧倒，目光灼灼的凝视下方，朝即将离开部落的白狮和猞猁挥手，然后看着他们彻底走远，露出满意的笑容。
他先去公共山洞，运气不错，狮壮正好在这里，等待刚出发的兽人将通过陷阱捕获的猎物带回来。
“你知道首领在哪吗？”森林猫问道。
狮壮抬起手，示意顾九黎看公共山洞正上方的位置，“首领的山洞在那，我陪你去？”
森林猫摇头，语气笃定“不用，这么近，我能找到。”
走出两步，森林猫突然回头，正好看见狮壮满脸复杂，欲言又止的表情。毛绒绒的耳朵无声抖动，绿眸危险的眯起，“你想说什么？”
狮壮满脸无辜，“什么？”
“我真的能找到！”森林猫再次强调，锋利的指甲在草地留下深刻的痕迹。
“啊？”狮壮依旧是满头雾水的模样，“除了首领，你还想找谁，我可以给你带路。”
森林猫盯着狮壮看了会，冷漠的道，“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去找首领，这是秘密。”
狮壮立刻点头，保证道，“你放心，就算是哥哥揍我，我也不会说。”
“狮白不会因为这件事揍你。”森林猫的尾巴愉悦晃动，转身再次上山。
走错三次，森林猫终于见到趴在阳光下的老虎。
老虎悄无声息的睁开眼睛，目光犀利却不冷漠，“顾九黎？你醒了。”
森林猫点头，朝老虎挥爪，“首领，中午好，我昨晚刚醒。”
老虎被森林猫奇怪的说话方式逗笑，随口问道，“你现在掌握什么自然能力？”
森林猫愣住，瞳孔无声放大。
自然能力？
如果老虎没有问，他差点忘记还有自然能力这回事！
狮白、狮壮、猁渔。
这些人竟然全都不关心他的自然能力。
前往陷阱的兽人很快就满载而归，总共带回来六只小型野兽，两只中型野兽，收获超过所有狩猎小队。
森林猫站在角落，目光冷漠的看着向他走来的蓝发兽人。
狮白停在距离森林猫五步远的位置，从前都是俯视小猫，如今需要仰视才能看清森林猫的眼睛。
他敏感的察觉到小猫的情绪不对劲，“怎么了？”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事？”森林猫不答反问。
狮白立刻反思。
忘记什么事？
小猫显然有些生气。
狮白心虚垂头，蓝发之间的狮耳紧贴发丝，“我没有按时给你沤的内脏添水，狮壮路过那里，发现臭味，看到内脏全腐咳，现在石坑里是他按照你的方式，用新鲜内脏重新沤的肥。”
森林猫面无表情，“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沤肥失败而已。
又不是第一次。
不是小事？
狮白脸色未变，心却难得慌乱。
小猫的大事，最近只有接连度过虚弱期和昏睡期，从亚成年兽人变为成年兽人。
森林猫虽然没能掌握变成巨兽的能力，但是体质得到明显的弥补，现在至少是个健康的兽人。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
森林猫踹爪趴下，伸头打量狮白的表情。
冰蓝的眼底幽光闪烁，显然正在经历艰难的思索，可是薄唇紧闭，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
森林猫气得白爪开花，深嵌土地，语气却莫名委屈，“我现在是成年兽人。”
狮白点头，瞳孔颤抖，表情也有些沉重。
顾九黎已经是种植队的成员，不会加入狩猎队。
为什么要强调成年兽人？
在神山部落，除了想要争取加入狩猎队的兽人，只有准备寻找伴侣生崽的兽人才会格外在乎亚成年兽人和成年兽人的区别。
可是顾九黎已经答应他，即使变为成年兽人也不会从他的山洞搬走。
狮白沉默转身，不想再听小猫说成年兽人的事。
顾九黎却以为狮白转身逃避是因为他逼问的态度给对方的压力太大，顿时有些心软。
他改变姿势，重新变成完全靠后腿蹲坐的模样，抬爪从后面抱住狮白，下巴正好搭在狮白的头顶，小声道，“我掌握的自然能力是金，你要记住。”
狮白愣住，眼睛无声睁大，下意识抬手搭在毛绒绒的猫爪上，语无伦次的做出解释，“对、对不起，看见你醒过来我太高兴完全不记得自然能力的事。”
森林猫轻哼，没有应声，等着做错事的狮子继续哄他。
狮白在猫爪之间艰难的转身，重新面对小猫。
他生疏的抬起手，模仿顾九黎平时最喜欢的姿势，抱住小猫的脖颈，顺势将脸埋进小猫浓密的毛发，低声道，“对不起，罚我继续给你雕蝴蝶？”
森林猫的瞳孔被震惊占据。
从前他以人形抱白狮，只能抱住白狮的腿，然后脸埋进白狮垂落的鬃毛。这种情况，白狮通常是四条腿同时落地！
可是他现在是以后腿蹲坐，脖颈的高度远远超过四条腿同时落地。狮白以人形抱他，手臂竟然能轻而易举的环住他的脖颈！
狮白没等到小猫的回应，又道，“你想怎么罚？宽角食花兽、香豚兽、荧蚺的眼睛、月光石”
听见月光石，顾九黎终于回神，下意识的摇头。
狮白怎么也跟着他晃？
森林猫察觉到不对劲，支撑身体重量的后爪贴着草地移动，没碰到任何东西，狮白摇晃的幅度却明显变大。
嗯？
狮白的脚没有落地！
森林猫笑得满地打滚，他就知道，无论是人形还是兽形，他和狮白的身高差距都不应该这么大。
“哈哈哈，狮白，你好可爱啊！”
路过的兽人听见这句话，面露震惊，险些撞上石头，难以置信的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狮白面无表情的站在笑得停不下来的森林猫身边，嘴角悄无声息的勾起。
笑得这么开心，应该不会再生气？
顾九黎艰难的停下笑声，重新蹲坐在狮白面前，表情诚恳，“可以再来一次吗？”
他现在脑海中全是各种可爱的画面，如果不能实现，真的会很遗憾。
狮白再次抬手抱住森林猫的脖颈，直接用行动回答。
“抓稳，我要开始转圈了。”森林猫低头，纤长的胡子扫过狮白脸侧，然后依旧以两只后腿着力，尽量以均匀稳定的速度原地转圈。
狮白昂头，看见森林猫的胡子愉悦抖动，昏暗的天空逐渐开始旋转，周围的所有都离他远去，只剩小猫和他。
破碎的声音陆续传入耳中，中途数次变成小猫的笑容。
“这个游戏叫旋转木旋转真猫！”
嗯，旋转真猫，等会旋转狮子，他和小猫一样喜欢这个游戏。
如果不是天边突然传来巨响，大雨倾盆而下，顾九黎和狮白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雨来得太急，回到山洞，白狮和森林猫的毛发已经被彻底打湿。
狮白找出厚实柔软的兽皮，先给顾九黎擦身上的雨水，有些发愁，“干树枝都在外面，等会往火堆里添，可能会有浓烟。”
全身滴水的棕狮躲进山洞，立刻道，“我前两天走到黑石部落那边，顺便捡了些黑石回来，正好放在这里。”
狮白朝狮壮扔了块干燥的兽皮，“我不知道你们的东西放在哪，你去找。”
顾九黎疲惫的靠着狮白，满心疑惑，“距离雨季还有五十多天？”
难道他理解错猁渔的意思，算错时间。
“不止五十天。”狮白早就能兼顾，神山部落和顾九黎对日期，略微不同的说法，解释道，“没到雨季，偶尔也会下雨，不会持续那么久，很快就会停。”
顾九黎点头，再次看向山洞外面。
狮白从野外回来时还是艳阳高照的模样，下雨时天色也只是昏暗。
这才过去多久？
天色看上去竟然与夜色没什么差别。
突如其来的明亮划过天空。
顾九黎愣住，这是
眼前忽然被温暖的手遮挡，他整个人都被狮白的怀抱笼罩。
随即是惊天动地的雷声和耳边的安慰。
“别怕，我在。”
第036章 三合一
狮壮找来黑石, 火堆的热度明显提高。
森林猫和两只狮子不约而同的选择趴在距离火堆最近的地方，边等待毛发根部的潮湿被烘干，边看着山洞外的大雨发呆。
顾九黎是因为第一次见到雨, 既好奇又兴奋。
狮白和狮壮则是纯属没事闲着, 暂时还不想睡觉。
没过多久，棕狮就安静的闭上眼睛，腹部均匀起伏，然后是白狮。
顾九黎忽然觉得饿，去石缸里拿出最后两块炸肉, 然后找到家里剩余的金属板，用自然能力令金属板变成略显奇怪的长条形状。
这个过程中他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苍白，额头出现冷汗。
顾九黎终于明白，为什么很多兽人会在使用自然能力的过程中出现很大的情绪波动。
自然能力太容易被耗空。
这感觉就像是已经因为竭尽全力的奔跑处于极限状态, 想要停下却有头大型野兽追在后面, 不得不咬牙坚持。
他靠着山壁休息片刻才回到熟睡的白狮身边，望着炸肉的眼睛隐约散发绿光。
炸肉靠近火焰, 凝固在表面的油脂逐渐融化, 顺着炸肉的轮廓自然滑落, 浓郁的香味也扑面而来。
顾九黎觉得串着炸肉的金属棍有些烫，随手拿起狮壮擦水的兽皮，塞进手和金属棍之间, 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炸肉。
覆盖在炸肉表面的白油虽然很香, 但是不能多吃, 胸腹会不舒服。
填饱肚子，顾九黎又变成兽形, 心满意足的挨着白狮趴下，安静的望着雨水发呆, 然后不知不觉的闭上眼睛。
狮白醒来，惊讶的发现雨还没停，天色却已经变成伸手难见五指的模样。他先关心身侧的小猫有没有彻底恢复蓬松，然后才注意到地上模样奇怪的金属棍和沾染油香的兽皮。
顾九黎的昏睡期，狮白几乎没有狩猎，只有狩猎小队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暂时离开山洞，因此家里的炸肉所剩不多。
狮壮却因为终于找到机会霸占鱼池，进入前所未有的兴奋状态，积攒的鱼丸和鱼肉已经能填满五个石缸。
狮白在被顾九黎忽略的石缸里拿出五十多个拳头大的鱼丸，放进石盆，然后将石盆放在火堆旁边。
鱼片表面抹着盐，不适合直接吃。
顾九黎醒来，得知有鱼丸和因为陷阱分到的鲜肉，毫不犹豫的选择鱼丸。
有能直接吃的熟肉，谁会吃生肉？
第二次面对相同的问题，他依旧坚定的选择鱼丸。
第三次面对相同的问题，他犹豫片刻，猫爪无声指向鱼丸。
第四次面对相同的问题，他不得不思考，“雨究竟下了多久？鲜肉再不吃，会不会坏啊。”
狮白眼角眉梢挂着厌倦，“大概天黑两次。”
狮壮叹气，“今天再不吃那些鲜肉，只能抹盐。”
虽然雨水也有缓和的时候，偶尔甚至会暂时停止，但是不喜欢潮湿是神山部落大部分兽人的天性。
哪怕是不讨厌下水的兽人，对于潮湿的环境也是难以忍受的态度。
“我去公共山洞看看，你们不许跟着。”
狮白猛地站起来，快速朝洞口走去。
像是怕动作稍慢，自己就会后悔。
“诶？”顾九黎也跟着站起来，手却被拽住。
狮壮小心翼翼的道，“你如果跟出去，哥哥肯定会怪我没用，说不定又会揍我。”
“你放心，狮白不会这么不讲理。如果他因为这个理由想要揍你，我会帮你拦着他。”顾九黎敷衍狮壮两句，转过头已经看不见狮白的背影。
狮壮小声陈述事实，“你追不上哥哥，外面有雾，走丢的概率也会变大。”
然后因此得出结论，“最好还是在山洞等他。”
“”顾九黎重新打量狮壮，总觉得哪里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狮壮满脸无辜与顾九黎对视，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问道，“你觉得哪个火炉最好用？我等会去搬个火炉回来。还有种在花盆里的草药，是不是也要搬回山洞？”
顾九黎闻言，立刻放下对狮壮的怀疑。
主动提出愿意走进雨幕的狮子，能有什么坏心眼？
雨天似乎会扰乱兽人对时间的感知，顾九黎守在洞口，总觉得狮白已经离开很久，忍不住猜测对方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又一次顺着眼角余光捕捉的黑影看过去，发现只是飘散的落叶，他深沉的叹了口气，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做。
因为陷阱分到的鲜肉，早就在两只狮子的情绪逐渐变得焦躁的时候被当成打发时间的消遣。
顾九黎在山洞里转了两圈，忽然看见色彩浓重绚丽的蓝羽毛，不知不觉紧绷的脸色顿时缓和。
他虽然已经放弃做羽毛衣服，但是依旧想要个能戴在头顶的羽毛发冠。
正好可以在编织发冠的同时提高对自然能力的掌握。
狮壮见顾九黎不再焦躁，不动声色的松了口气，然后占据顾九黎原本的位置，目不转睛的望着狮白离开的方向。
他没敢和顾九黎说，哥哥这个时候去公共山洞，可能会去野外狩猎。
虽然现在野外不缺猎物，但是这句话只适合少部分狩猎能力极强的兽人。
公共山洞还没开始为雨季积攒食物，最多只能支撑五天，现在雨还算小，谁知道三天后又是什么情况。
棕狮无声叹气。
顾九黎的羽冠因为追求完美，经历数次返工，险些因为耗尽自然能力昏厥。
手掌长的蓝色羽毛全都被剪短，只留尾端最美丽的部分，差不多手指长，编成发冠刚好不会太重。
短羽在前，长羽在后，层层叠叠，错落有致，华丽且神秘，效果完全符合顾九黎的想象。
他将羽冠戴在头顶，用金属夹固定，想让狮壮提供改进的意见。
抬眼却看见棕狮突然从趴着变成站着，尾巴晃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碧绿的猫眼陡然明亮，顾九黎顿时忘记原本打算做什么，迫不及待的跑向洞口，“狮白？”
“我在。”彻底昏暗的雾气里响起狮白的声音。
巨兽形态的白狮放下口中滴血的木筐，变成普通兽形，立刻发现顾九黎头顶从未见过的羽冠，因为淋雨和潮湿生出的烦躁立刻得到缓解，他惬意的眯起眼睛，“这个戴在头上的东西很好看。”
“真的吗？”顾九黎面露惊喜，下意识的抬手护在羽冠两侧，侧头展示不同角度，羽冠的色彩变化，语气雀跃，“我觉得它还能变得更好看！”
白狮点头，“猁渔偷偷从磨石头的兽人那里换到几颗指节大的月光石，晶莹剔透几乎能比得上荧蚺的眼睛，狮蓝也有只能从海边捡到的漂亮石头。我与他们换些大小合适的石头，可以用来点缀在羽毛之间的空隙。”
没等顾九黎回应，他又想到更好的主意，“家里那颗荧蚺的眼睛也不错，可以打磨成适合羽冠的大小。”
“不！”顾九黎立刻摇头，“我很喜欢那颗荧蚺的眼睛。”
这不仅是狮白第一次送给他的东西，同样是他们相遇的纪念品。
顾九黎瞥向充满血腥味的木筐，立刻跑回山洞里面，先将羽冠放在绝对安全的地方，然后才回来更仔细的观察木筐。
一、二、三、四
六颗新鲜的野兽心脏。
狮白没去公共山洞，公共山洞的兽人也会来找他。
这次狩猎，规模几乎与雨季即将来临时的大狩猎没有区别。
虎啸亲自带队。
狮蓝留在公共山洞，应对紧急情况。豹美刚好在海边，至今没有回来。虎王、狮白、虎猛、狮茂、豹风、豹力每个兽人都是拥有巨兽形态，备受部落信任的勇士。
虽然连绵不断的雨天委实诡异，但是野兽只是变得更加暴躁。至少没有出现像是雨季那样，主动躲避兽人，轻易不肯露面的情况。
公共山洞即将缺少食物的问题得到解决的同时，兽人终于能够继续相信，这场雨不会持续太久。
狮白不缺食物，所以只要野兽的心脏。
他让狮壮和顾九黎将渗血的木筐挪到山洞里面，然后去挑平时用起来最舒服的火炉，准备搬回山洞。
狮壮也走出山洞，仔细检查花盆里经历风吹雨打的草药和植物。
顾九黎也想出去帮忙，刚走到山洞边缘，白狮就伸头将他供回山洞里面。
反复尝试几次，他决定放弃与白狮的对抗，抓着火炉挪到更适合的地方，然后往里面添黑石，生火做饭！
棕狮突然原地蹦高，发出惊喜的吼声，“哥哥！顾九黎！红泥有花苞啦！”
顾九黎虽然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依旧被狮壮的情绪感染，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高声道，“既然会开花，那就不能只叫清香植物，你给它取个名字吧。”
白狮见顾九黎不再执着于离开山洞，转头走向栅栏里的橙石板，检查橙石板记载的痕迹有没有被雨水冲得模糊。
不知相隔多远的地方，忽然也响起狮吼，即使喜悦程度远远比不上狮壮，起码不再愤怒绝望。
随即有更多的兽人以吼声发泄情绪，烦躁、愤怒唯有公共山洞的方向传来的声音满是期待。
期待不再限量的骨头汤、期待明天的到来、期待云销雨霁。
狮壮冥思苦想许久，终于拿定主意，“泥花！红泥里长出的花！”
“什么？”顾九黎的笑意凝固。
白狮也沉默的抬起头，目光幽幽的凝视狮壮的背影。
狮壮立刻改口，“我也觉得泥花不好听，叫红花，红色的花！”
白狮冷笑，“你怎么不叫它鱼花，旁边就是鱼池。”
“”狮壮变回兽形，可怜兮兮的垂着耳朵，“那就还是让顾九黎取名，我好像只会取不好听的名字。”
“红壮花？”顾九黎动作利落的将大小均匀的排骨倒进沸水，笑着解释，“红色的花，狮壮最先发现，所以叫红壮花。”
不算好听，起码比泥花、红花、鱼花强。
棕狮猛地瞪大眼睛，激动的嘴唇不停发抖，“这、这让我怎么好意思叫红黎、”
回到山洞的狮白看见顾九黎突然眉头紧皱的模样，笑着打断棕狮的话，“红壮花，好听。这种花的断枝插进泥土就能活，确实很‘壮’，”
“啊哥哥也觉得好听！那这个就叫红壮花，以后肯定还会有‘黎花’和‘白花’！”棕狮兴奋的绕着花池和鱼池奔跑，快乐几乎化为实质。
顾九黎悄无声息的朝狮白竖起拇指。
什么‘黎花’？
不可能！
突如其来的雨水笼罩神山部落的第五天，厚重的乌云终于彻底消散，然后给迫不及待冲出山洞的兽人展现‘晴天雨’的威力。
白狮看着终究还是被雨水再次淋湿的小猫，冰蓝的狮眼充满愤怒，昂头狮吼，加入充斥部落每个角落的谩骂。
顾九黎反而满脸笑容，指着天边道，“看，彩虹！”
大雨过后，除非缺少食物，否则狩猎小队和采集小队不会立刻前往野外。兽人又不愿意在忍受五天潮湿之后，继续闷在山洞，最后几乎全在公共山洞附近的岩石上晒太阳。
顾九黎顺着山洞前的平台边缘向下张望，发出感慨，“好多人啊。”
然后就听见有兽人喊他的名字。
“顾九黎！看这里！首领召集你和狮白来公共山洞！”
“知道啦！”
森林猫愉悦的抖动胡子，用力挥爪。
熟悉的山洞，顾九黎和猁渔分别坐在虎啸的两侧，脸上不约而同的浮现期待的笑容。
虎啸满脸严肃，“今日召集你们是因为有件关乎部落未来的大事，需要这里的所有人共同决定。”
“明白。”所有人共同应声。
虎啸满意点头，抬手指向顾九黎，“这是顾九黎，亚成年时期被猁渔发现有祭司天赋，我们现在吃的熟食，用的火炉和金属锅，全是顾九黎的主意。现在他已经是成年兽人。”
顾九黎紧张得目光发直，只管盯着狮白看。
其他人面面相觑，再次异口同声，“我们知道。”
不久之前，刚见过面记忆力最差的老兽人各个脸色古怪，显然也没忘记那次的经历。
“知道就好。”虎啸点头，言简意赅的道，“我现在决定无理由给予顾九黎，代表兽人做出决定的权利，谁赞同，谁反对。”
猁渔迫不及待的点头，“我赞同！”
狮白应声，“我也赞同。”
狮蓝和狮茂同时开口。
首领默认的事，基本不会有老虎反对。
虎兽人和猫兽人纷纷表示赞同。
豹美懒洋洋的举起手，“我赞同。”
有代表兽人做出决定的权利，只是有资格坐在这里而已。
反正是猫兽人，只要其他人都同意，她也没意见。
老兽人虽然各个面色古怪，但是每个人都赞同首领的提议。
难得所有的狮虎豹猫兽人都同意这个决定，仅有的盘羊兽人和金丝猴兽人也面露笑容，“我们也赞同。”
虎啸用指甲在圆石表面留下深刻的印记，沉声道，“我现在正式宣布，顾九黎从此拥有代表兽人做出决定的权利，成为这里的第二十三名成员。”
顾九黎感受到众人的目光，瞳孔收缩，灰发之间忽然冒出兽耳，引起善意的笑声。
狮白抬手鼓掌，其他人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是鼓掌的人越来越多闲着也是闲着，跟着做呗。
“谢谢你们的信任。”顾九黎强装镇定的站起来，然后鞠躬，声音虽小却足够坚定，“我会为部落变得更好努力。”
虎啸发现顾九黎的肩膀止不住的瑟缩，低声道，“你很勇敢。”
无论是刚才的表现、曾经在这里阻止他们犯下大错、还是即将要发生的事，全都需要巨大的勇气。
顾九黎想到他要做的事，激烈跳动的心脏终于恢复平静，轻轻点头，“谢谢。”
“首领？”猁渔已经等得心焦，忍不住开口催促。
虎啸收回放在顾九黎身上的目光，表情复杂的看向猁渔，高声道，“除此之外，今天还有件大事需要你们做出决定。”
如此郑重的态度，难免让坐在这里的兽人，想到虎啸上次在这里说的话。
直到今日，神山发怒、兽人没有根、雨季之后依旧是他们心中难以忽略的阴影，时刻给他们巨大的压力。
这次又有关乎部落未来的大事。
二十二个代表神山部落的所有兽人做出决定的兽人变成二十三个，不算小事，但是
金丝猴兽人捂住胸口，气若游丝的道，“首领，有什么事，你能直接说出来吗？我不想猜。”
猜错痛苦，猜对也不会快乐。
猜测的过程，几乎等同于残忍的折磨。
虎啸面露歉意，声音更加洪亮，“这次召集你们是祭司猁渔的主意，他希望你们能根据他的意见做出决定。”
众人闻言，紧绷的表情终于松缓，不约而同的看向猁渔。
猁渔满脸郑重，迫不及待的道，“我的祭司天赋不如顾九黎，现在顾九黎已经成年，我提议立刻更换祭司！”
可怜被召集来的兽人，先是被虎啸吓得心惊胆战。因为得知今天召集他们的人实际是猁渔，紧绷的情绪才略有缓和。然后立刻被猁渔惊世骇俗的话吓得双眼空白，完全知道应该说什么。
换祭司？
为什么这三个字能同时出现？
难道大雨还没停，他们在做梦？
“我不同意！”老兽人激动得眼睛往上翻，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昏厥，“祭司的天赋来源于兽神的恩赐，祭司是距离兽神最近的存在，除非老祭司回归兽神的怀抱，否则绝对不能用新的祭司！”
看起来年纪最大的兽人捂住胸口，声音凄厉，“兽神找不到熟悉的祭司，肯定会发怒，部落没办法承担兽神的怒火。”
猁渔急得眼睛发红，“哪有什么兽神，你们的脑子”
“祭司！”虎啸打断猁渔没说完的话，低声斥责，“冷静点。”
自从取消祭祀，部落中坚信山神和兽神存在的兽人越来越少，但不至于完全消失。
黑发黑眼的猫耳兽人激动的脸色涨红，扭过头，不想再看那几张固执的老脸，“我能做的事，顾九黎都能做到。顾九黎能做的事，我却做不到。这难道不足以成为换祭司的理由吗？”
顾九黎悄无声息的抬起眼皮，低声道，“你能做的事，我也做不到。”
猁渔没听见顾九黎的话，剧烈起伏的胸口逐渐恢复平稳，掷地有声的道，“从神山的怒火到海边的变化，如今又有突如其来的大雨。即使真的有兽神，祂也会有疲惫的时刻，我们需要通过改变，应付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顾九黎可以带给你们改变，我不行。”
沉默无声蔓延，所有兽人都因为猁渔的话陷入沉思。
豹美最先开口，语气难掩沮丧，“我觉得猁渔的话有道理。”
有老兽人被猁渔说服，“顾九黎从前是亚成年兽人，可以给部落带来改变。现在是成年兽人，想为部落带来改变，只会更容易。他可以在跟着猁渔学习如何成为祭司的同时为部落带来改变。”
“他不是祭司，没办法在距离兽神最近的地方倾听教诲，天赋也许会因此受到影响。”虎王反驳。
老兽人却有不同的逻辑，“从有祭司天赋的亚成年兽人，变成整个部落承认的下任祭司，这是距离兽神越来越近的过程。”
狮白皱眉，质问老兽人，“部落原本就是按照你现在说的这样更换祭司，改变在哪？”
“我们需要的改变是顾九黎改变我们，不是我们改变顾九黎。”模样最苍老的兽人露出笑容。
顾九黎眉头紧皱，心情越来越糟糕。
老兽人的话给他的感觉很不好，对他不好，对猁渔也不好。
如果他跟在猁渔身边成为下任祭司，依旧可以给部落带来改变，刚好部落遇到更大的危机，迫切的需要更大的改变。
这些人会不会逼迫猁渔给他让路，促使他走到距离兽神更近的地方按照部落最愿意看到的方式，老祭司回归兽神的怀抱，新祭司继任。
他被这番猜测吓得毛绒绒的耳朵完全藏进发丝，握紧双手积攒勇气。
难以形容的荒谬从无到有，逐渐充盈心间。
顾九黎万万没想到，因为猁渔的决定偷着生闷气五天之后，他竟然会发自内心的觉得，猁渔的决定没有错。
岂止没错？
这是真正的防微杜渐！
狮茂面露茫然，悄悄问狮蓝，“好像挺有道理？”
“蠢货！”狮蓝抬手拍在狮茂的头顶，眼底浮现对老兽人的不屑。
真正愿意为部落考虑的老兽人，全在公共山洞，无条件支持首领和祭司的决定。眼前这些人时日无多，满脑子都是回归兽神的怀抱，能不能继续保持被其他兽人尊敬信任的地位，不遗余力的想要讨好虚无缥缈的兽神，嘴里能有什么好话？
首领虽然依旧意志坚定，但是已经失去年轻兽人的锐利，竟然至今没有将这些老东西撵出这里。
狩猎小队和采集小队的代表，全是凭本事进入这个山洞，老兽人也该这样，谁在公共山洞试毒的次数多，谁才能坐在这。
“我不同意让顾九黎跟在我身边，学习怎么成为祭司，我没有能力教他。”猁渔再次看向老兽人，锐利的爪尖深嵌山壁，“顾九黎为部落做出巨大的贡献，应该获得应有的尊重。”
老兽人油盐不进，反而猁渔，“继任祭司怎么可能不被尊重？猁渔，你也做过继任祭司，那个时候你没有感觉到兽人的尊重吗？”
“我也不同意换祭司！”顾九黎松开已经掐出血瘀的手，目光灼灼的看向猁渔，高声道，“猁渔，你和我之间有无法调节的矛盾吗？”
“你为什么这么说？”猁渔难以置信的睁大眼睛，看上去有些伤心。
顾九黎心虚垂头，在心中悄悄说对不起，用尽全力的喊出真正想说的话，“如果没有矛盾，我们为什么不可以同时做祭司？”
“不行！这会导致你们失去祭司的天赋！”老兽人大惊失色，立刻否定猫兽人疯狂的念头。
顾九黎被老祭司气得脑袋疼，差点脱口而出，多个祭司是兽神的指引。
反正这里只有他和猁渔有祭司天赋，他的祭司天赋最高，能收到兽神的指引也不奇怪。
可是用魔法打败魔法只能一时爽，不利于彻底改变神山部落的观念，普及无神论。
顾九黎决定用真诚打动兽人，“我擅长出主意，按照猁渔的话说，可以给部落带来改变。猁渔擅长完成祭司应该做的事，令部落保持良好的状态。一个提高上限，一个保持下限。我们难道不应该同时得到部落的尊重吗？为什么非要因为称呼不同分个高低。”
始终保持沉默的虎啸突然开口，“猁渔做得很好，他曾在部落最需要他的时候出现，很多兽人怀疑过他，其中包括坐在这里的人，但是现在呢？你们是否愿意承认，他是个优秀的祭司。”
“猁渔确实很优秀，猫兽人永远为他自豪。”身为采集小队代表的猫兽人朝面露迷茫的猁渔露出笑容，“顾九黎同样优秀，他说得对，他们不应该被比较谁更优秀。”
盘羊兽人叹气，“谁都没办法质疑猁渔的优秀，老祭司经常会数错采集小队的收获，不止一次，可是猁渔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情况。”
“猁渔对草药份量的把控也很准确。”虎王面露赞赏。
至少比老祭司准确。
分给各个狩猎小队的草药从来不会有明显的差距。
自从猁渔成为祭司，狩猎小队之间紧张的关系得到明显的缓和。
豹美若有所思的道，“我记得豹力？他腹部被划开那次，顾九黎提出缝合伤口，但是他抖得比豹力还厉害，根本就不敢靠近。猁渔却很冷静，骂醒急得发疯的豹风，按照顾九黎教的办法，亲自为豹力缝合腹部，捡回豹力的命。”
狮白言简意赅，“我赞同顾九黎的提议。”
狮茂立刻举手，“我也赞同。”
何必说那么多废话，直接表达看法，他无理由相信狮白。
“可是部落从来都是只有一个祭司。”老兽人经过短暂的私语，又想出反对的理由，“狮白和虎猛都很优秀，但是他们将来不可能同时成为首领，因为首领只能有一个。”
“那是因为当部落遇见危机，只需要一个坚定的声音为所有人指引方向。”顾九黎思路清晰，丝毫不受老兽人的影响，“真的遇见容不得浪费任何时间的危险，无论有多少名祭司，我们都会听从首领的命令。如果没有遇见那种情况，这里的所有兽人都能决定部落的未来和自己的未来。”
老兽人张嘴又闭上，脸色逐渐恼怒，“兽神的耐心有限，不会乐于见到两名祭司打扰祂、你们执意如此，最后会同时失去天赋。”
这番话比起劝诫，更像诅咒。
顾九黎抬起头，因为愤怒，眼睛格外明亮，“一百天之内，我会证明，我和猁渔没有因此失去天赋。”
老兽人愣住，随即面露喜意，“如果不能证明？”
“如果不能证明，我就不再是”顾九黎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猁渔打断，“如果不能证明，我就不再是祭司，神山部落的祭司必须有顾九黎！”
黑发黑眼的兽人眼眶发红，喉咙深处的哽咽格外清晰。
虽然他不会因为卸任祭司伤心，但是突然发现有这么多人愿意肯定他的努力，猁渔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快乐。
他愿意相信，这比成为狩猎小队的队长更快乐。
一百天。
刚好在雨季之后！
心中还在动摇的兽人，因为这个可以接受的期限逐渐偏向顾九黎和猁渔。
除了顾九黎和猁渔，总共二十一名兽人，十七名兽人同意部落暂时有两名祭司，余下的五名兽人，全是老兽人。
离开山洞，猁渔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九黎身边，哑声道，“你打算怎么证明祭司天赋依旧存在？”
顾九黎不答反问，小声道，“你现在愿意做祭司了？”
两人面面相觑，同时陷入沉默，然后又同时开口，“对不起。”
顾九黎觉得，他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本以为猁渔急着让他成为新祭司，目的是加入狩猎队。没想到猁渔竟然是因为不愿意看到他有任何委屈，所以才这么着急。
猁渔则是觉得他连累了顾九黎。
如果不是非要拽着他也继续做祭司，顾九黎不会被质疑，有可能失去祭司的天赋。
可是被人信任、依靠的感觉真的很好，他突然变得舍不得放弃。
顾九黎小心翼翼的观察猁渔的表情，见对方没有生气，终于能放心，小声道，“神山部落将来会有越来越多的祭司，你早晚能拥有狩猎自由，我保证。”
猁渔点头，耳朵愉悦的抖动，然后又问，“你打算怎么证明祭司天赋依旧存在？”
这件事现在对他的重要程度已经超过狩猎自由。
顾九黎却陷入可疑的沉默，目光茫然的看向跟在他身侧的狮白。
救、救救。
未免猁渔陷入焦虑，顾九黎勉强保持冷静，维持胸有成竹的猫设，告诉猁渔不用担心。
猞猁离开之后，森林猫立刻原形毕露，猛地冲进栅栏中央，目不转睛的研究橙石板上的痕迹。
种植、养殖、挖池养鱼。
盖房、修路、水利建设。
陶器、瓷器、研究电器。
长弓、弩箭、热武器
如同带着白手套似的猫爪，毫不犹豫的按住目前最容易完成的选项。
陶器！
从前因为有可替代的金属器皿和石制器皿、木制器皿，顾九黎从来没将烧制陶器的事特别放在心上。
现在急需能证明‘天赋’没有消失的实绩，正好用陶器充数！
保险起见，他又选出个备用方案。
弩箭，星网有图！
只要他的自然能力撑得住，肯定能做得出来。
即使因为太笨重不能用做狩猎，起码可以在地震之后兽潮冲击部落的时候减轻狩猎队的压力。
半日之后，神山部落的所有兽人都知道，祭司顾九黎又开始搜集不同的泥土。
土自然能力兽人因此扬眉吐气，迫不及待的赶往狮白的山洞。
祭司却在他们展示自然能力之后，建议他们去找正沉迷陷阱难以自拔的豹风和豹力。
顾九黎不想家门口烧陶器，特意在山上找到个空旷的地方，
他先和狮白用石头在土坑里搭建出烧陶的窑，用黏土填补石头之间的缝隙，增加陶窑的稳固。
等黄泥干透，用土盖住陶窑保温，只留放陶胚、取陶的地方和在烧窑的过程中持续塞树枝的小洞。
然后意外来了。
豹美是在大雨期间返回部落，雨停的第二天，狮蓝又带兽人前往海边，发现令狮绝望的噩耗。
大雨之后，海边竟然彻底捡不到盐了。
“首领打算亲自去海边，刚才特意问我，两个祭司，谁愿意跟他走。”猁渔的手指无意识的用力，又捏毁个泥胚，他无奈叹气，“首领想带你去。”
顾九黎正用金属板记录测试泥胚的数据，无意识的道，“我要烧陶。”
十六种泥，捏成胚，自然风干，只剩九种还有继续测试的价值。
等等
他猛地抬起头，“你刚才说什么？”
猁渔脸上的无奈更重，有气无力的重复刚说完的话。
因为海边的变故，公共山洞已经开始有闲言碎语，试图将早有预兆的事，归结为他和顾九黎的错处。
狮蓝说的没错，那些老兽人就是吃得太饱，没有危机感，所以才会热衷于给别人找麻烦。
第037章 三合一
虎啸离开部落, 不能说走就走，必须先安抚兽人慌乱的情绪。
他决定增加公共山洞前的火炉和金属锅，延续大雨期间对兽人不限量供应骨头汤的改变。
除此之外, 公共山洞会给神山部落的每个兽人分些盐, 用于应急。
专门用于分盐的金属罐，刚好能被虎啸握在手里。这些盐省着点用，足够兽人度过雨季。
等这两件事做完，虎啸才会去海边。
顾九黎得知首领的打算，决定将继续烧制陶器的事交给猁渔, 提前为离开部落做准备。
“影响烧制陶器是否能成功的因素，主要有泥的选择，泥胚的硬度和干燥程度、陶窑的封闭性、烧窑的温度和时间猁渔，你有在听吗？”
“有！”双眼完全被迷茫占据的猫耳兽人立刻点头, 然后声音放缓, 小心翼翼的道，“可是我记不住。”
灰发之间冒出以黑色长毛勾勒边缘的猫耳。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举起手中的金属板, “记不住也行, 能看懂吗？”
这已经是他第六次对猁渔强调烧制陶器的注意事项。
看猞猁平时的聪明表现, 重复六次都记不住，理由只能是无法理解，再重复十二次也是平白浪费时间。
猁渔伸头, 仔细打量金属板表面的各种图案和符号, 表情越来越紧张。
看不懂！怎么办！
顾九黎听懂对方的无声回答, 叹气道，“雨季开个扫盲班, 你是第一期的班长。”
坐在最前面，必须学会, 随时被老师提问的那种。
猁渔眨了眨眼睛，毛绒绒的耳朵疯狂抖动，非常珍惜终于能说话的机会，连声道，“好好好，我做班长。”
班长是什么？
不重要。
顾九黎别骂他蠢就行。
“烧陶的事，我再看看。”顾九黎将金属片收回小黄包，暂时结束与猁渔的相互折磨。
当初为公共山洞搭建结实宽敞的火炉，豹风和豹力几乎全程参与。
无论怎么看，搭建火炉和烧陶都有共通的地方，选择泥土、对照测试他们或许比猁渔更适合烧陶。
不过也不能让猁渔闲着，说好要为证明没有失去祭司天赋，共同努力。
顾九黎沉思片刻，忽然想到已经被他遗忘很久的青狼兽人。
有关于小黄果的测试已经彻底结束，青狼兽人现在正处于休养阶段。
神山部落附近能找到三种相似的小黄果，服用之后的效果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先是让兽人嘴疼，然后胸腹出现明显的异样感觉，持续冒热汗。
有种小黄果与另外两种小黄果最大的区别是味道，辛辣中带着难以忽略的苦涩，另外两种小黄果只有纯粹的辛辣。
这种小黄果被顾九黎称作小苦黄。
两种味道相同的小黄果也有明显的区别。
一个表面平滑，存放的时间有限，容易腐烂，别名小短黄。
一个表面会有明显的纹路，随着离开植株的时间变长，表皮会沿着原有的纹路出现褶皱，不容易腐烂，存放时间是小短黄的数倍。因为在各方面明显优于同类，有幸保住本名，依旧叫小黄果。
顾九黎曾试着将这种类似姜的植物用做调味，可惜效果不佳，狮子和猫都不喜欢。
好在姜还有药用效果，在潮湿寒冷的雨季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他已经嘱咐狮白和狮壮，在野外看到小黄果的植株，直接带回家。
因为神山部落的兽人没有采摘小黄果的习惯，这种植株在野外随处可见，短短几天，狮白的山洞附近就多出小片郁郁葱葱的小黄果草丛。
从部落到海边需要两天，返回同样需要两天。如果期间能找到再次从海边获得盐的转机，这个时间会无限拉长。
顾九黎向全程参与小黄果测试的猁渔招手，小声问道，“青狼的状态怎么样？”
猁渔表情古怪，“有点心急，每天不止一次的问给他送饭的兽人，什么时候才能继续试毒，他迫切的想在雨季之前得到暂时离开公共山洞的机会。”
小黄果算试毒三次，再有七次，青狼兽人就能去山下闲逛。
顾九黎点头，“等会我做点东西，你直接带回去给青狼。后续尽量挑气味更鲜明的野果测试，最好是辛辣、有刺激性味道的种类。”
猁渔闻言，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
只要别再让他烧陶，做什么都行！
“顾九黎！快回家！”
狮壮的吼声近乎嘶哑，非常难听，令猫难以忽略其中的兴奋和喜悦。
顾九黎和猁渔愣住，立刻起身，遥望声音传来的方向。
棕狮的身影在最远的地方出现，速度越来越快，几乎跑出残影，声音依旧难听且中气十足。
“宽叶止血草！”
“快！”
顾九黎睁大眼睛，来不及对满头雾水的猁渔做任何解释，立刻变成兽形，朝棕狮的方向飞奔，险些忘记心爱的小黄包。
大雨之后，家中的植物都有明显的变化。
黄穗草代表进入成熟期的圆茎在大雨期间长满绿色颗粒，从边缘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黄。
格外脆弱的粉紫垂花，虽然因为大雨失去原有的花苞，但是大雨过后，它立刻长出二十多个新的花苞，几乎是原本花苞数量的十倍。
白纹小青粒的小白花全部凋零，长出数不清的小青粒，郁郁葱葱的藏在树枝中央。
从黑石部落带回来的瓜藤，没有因为顾九黎和狮壮用心出现奇迹，最后全部腐烂。
然而顾九黎用从瓜心分离的籽在水中催芽，种进土里却得到新的瓜藤。
如今最早的瓜藤已经能看见明显的花苞，全都被顾九黎和狮壮从花盆中移动到更适合甜水粉瓜生长的地方。
从黑石部落回来才开始水培生芽的瓜籽也陆续从泥土中冒头，已经有经验的顾九黎和狮壮不会再弄混，甜水粉瓜的幼苗和野草。立刻拔出野草，只留瓜苗。
总共九个已经有花苞的瓜藤，七百八十六个甜水粉瓜幼苗，组成令种植队骄傲的瓜田。
这些变化极大的植物带给种植队的喜悦，远远比不上宽叶止血草。
为避免浪费珍惜资源，从野外带回家中的宽叶止血草，数量始终维持在个位数，至今只有九株。
这九株宽叶止血草是分三次从野外带回家，拥有不同的编号，每批宽叶止血草都在被挖出来的地方留有对照组。
第一批宽叶止血草，每天都会浇灌少量新鲜的兽血。
第二批宽叶止血草，会在根部泥土变得干燥的时候再浇灌新鲜的兽血。
第三批宽叶止血草，从来不浇灌兽血，完全还原野外宽叶止血草的生存环境。
经历大雨，这些宽叶止血草蜷缩的叶片，不约而同的开始有松动的迹象，彼此之间的差距，大得不像同种植物。
与此同时，这些宽叶止血草的野外对照组，蜷缩的叶片也开始松动，彼此之间几乎没有区别。
野外的宽叶止血草全都是手掌长，有些只有半指宽，有些近乎手指宽，总体差别不大，没有仔细探究的必要。
花盆里的宽叶止血草却大不相同。
第一批宽叶止血草，长度是野外宽叶止血草的五倍，宽度是野外宽叶止血草的六倍，颜色近乎墨绿，色彩最浓烈鲜明。
第二批宽叶止血草，长度是野外宽叶止血草的三倍，宽度也是野外宽叶止血草的三倍，颜色斑驳，呈现墨绿色彩的叶片明显比其他颜色的叶片长得更强壮。
第三批宽叶止血草，几乎与野外的宽叶止血草没有区别。
自从发现这些宽叶止血草有成熟的迹象，狮壮就将装宽叶止血草的花盆挪进他没挖完的山洞，方便随时关注宽叶止血草的状态。
“顾九黎！”
森林猫因为跑得太快，爪软摔倒，直接滚进山洞。
棕狮和猞猁吓得毛发蓬松，接连在相同的地方摔倒，难以自持的滚向满脸惊恐的森林猫。
白狮竟然及时出现，叼住猞猁，按住棕狮，质问道，“你们怎么回事？”
他原本在公共山洞，听见棕狮的声音，特意变成巨兽形态，顺着山壁跑上来，想与顾九黎共同体会收获的喜悦，没想到正好看见吓得狮子差点掉毛的惊险画面。
森林猫的心脏恢复跳动，立刻抖着腿挪到白狮身边，然后才想起宽叶止血草
“狮白！看宽叶止血草！”
顾九黎变成人形，握着白狮的前腿，用尽全力的往里拽。
狮白见状，眼中浮现无奈，只能也变成人形，顺着顾九黎的力道往山洞里走。
狮壮和猁渔如蒙大赦，小心翼翼的跟在顾九黎和狮白身后，眼中的兴奋几乎化为实质。
能看见宽叶止血草成熟的瞬间，本身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九盆宽叶止血草，分三层摆放。
最下层是第一批宽叶止血草，叶片无风抖动，蜷缩的部分缓慢展开。
中间层是第二批宽叶止血草，叶片抖动的速度更快，蜷缩部分展开的速度却比不上第一批宽叶止血草。
最上层的第三批宽叶止血草，叶片抖动
如果说第一批宽叶止血草的抖动，如同被微风吹拂，第二批宽叶止血草抖动的模样像是大风迎面吹来，那么第三批宽叶止血草的抖动，只能用突然发疯形容，不仅毫无美感可言，蜷缩的叶片也看不出有任何变化。
狮壮叹气，指着最上层的第三批宽叶止血草道，“我摇晃花盆，能不能帮它省点力气？”
“最好不要，容易好心办坏事。”顾九黎摇头。
他也替最上层的宽叶止血草觉得累，干脆移开目光，专注的凝视最下层的第一批宽叶止血草。
一、二、三、四顾九黎默数到九百九十九，六指宽的墨绿叶片终于彻底展开，结实挺拔，丝毫没有因为长度远超第三批宽叶止血草显得萎靡疲软。
“成功了？”狮壮满脸惊喜，“这是我们种的宽叶止血草！”
即使是没有参与移植过程的狮白和猁渔，此时此刻也被收获的喜悦完全占据胸腔，不知不觉的露出笑容。
猁渔的瞳孔无声放大，下意识伸出的手止不住的颤抖，喃喃道，“这么大？”
顾九黎反而在最初的兴奋之后快速恢复冷静，“这些与野外的宽叶止血草，外表有明显差别的宽叶止血草，目前不能确定是否还有与野外的宽叶止血草相同的药效。诶？狮壮！”
狮白猛地转身，攥住狮壮已经抬起的利爪。
顾九黎气得头昏脑涨，想也不想的抬起手，狠狠拍在狮壮准备下爪的地方，发出响亮的声音，“你疯了？”
棕色的狮耳轻轻抖动，小心翼翼的藏进头发里，狮壮沮丧垂头，“对不起。”
“你不是对不起我”顾九黎闻到血腥味，声音戛然而止，难以置信的转头，正好看见猁渔拿着刚摘下的宽叶止血草往手臂流血的地方怼。
墨绿的汁液顺着宽叶止血草断裂的地方，轻而易举的覆盖流血的伤口，然后流动的鲜血逐渐缓慢，彻底凝固。
整个过程，猁渔只来得及在心中从一数到十一。
黑发黑眼的兽人身后突然冒出与兽耳同色的尾巴，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顾、顾九黎！这种宽叶止血草还没变成药粉，止血效果已经超过公共山洞的宽叶止血草药粉！”
顾九黎的目光下意识的看向突然疼痛的手背，发现不受控制的猞猁尾巴，抬头又看见顺着猁渔眼角滑落的泪水。
他沉默叹气，突然不忍心再责怪对方冲动的行为。
刚搭好的陶窑刚好派上用场，顾九黎将已经被猁渔摘下的宽叶止血草放进窑炉，尝试烘干。
猁渔守在山洞，防止已经成熟的宽叶止血草，因为没有被及时采集枯萎。
第二批宽叶止血草和第三批宽叶止血草还在抖，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成熟，同样需要有人盯着。
狮壮去公共山洞，找人陪他去野外查看这些宽叶止血草，野外对照组的情况，防止有成熟的宽叶止血草被浪费。
狮白也去公共山洞。
活捉小型野兽的难度，远远高于直接狩猎小型野兽，他需要帮手。
第一次烧窑失败，浪费一片宽叶止血草。
顾九黎仔细观察未干先熟，以至于溃烂的宽叶止血草，让专门赶来看热闹的豹风去公共山洞取金属板。
金自然能力的兽人催生的金属千奇百怪，是否能与上一次相同，全凭运气。
公共山洞有几块废弃的金属板，完全不导热，放在火堆里烧整夜，扒拉出来，温度没有任何变化，立刻就能用手触碰。
顾九黎用自然能力‘切’部分这种不导热的金属，拉成网状，悬空挂在陶窑正中间。
另一头花豹叼着木筐出现，气喘吁吁的道，“猁渔让我告诉你，第二批宽叶止血草开始成熟，但是已经彻底舒展的叶片全都是墨绿色，浅色叶片还在抖。”
顾九黎点头，立刻通过木筐里十片宽叶止血草，相差超过三倍的体积，发现它们分别来自第一批宽叶止血草和第二批宽叶止血草。
他又拉出个不导热的金属网，特意将两种体积的宽叶止血草分别放在不同的金属网上，重新烧窑。
这次终于成功，得到完全被烘干的宽叶止血草叶片。
顾九黎实在受不住豹风和豹力眼巴巴的模样，试探着道，“麻烦你们帮我将两种干叶分别捣成粉末？”
“不麻烦！”
“我可以碰？”
只有腹部略微不同的花豹，同时开口。
不知道这是第多少次，看见豹力被豹风拍头，顾九黎无奈叹气。
他发自内心的认为，豹力没有豹风聪明这件事，豹风需要承担主要责任。
听见山下的热闹，顾九黎的眼睛陡然明亮，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向能看清山下的位置，果然是狮白！
这次的猎物，头圆覆盖橙色短羽，后腿粗壮，前腿纤细，光是看体型，应该是小型野兽，看上去非常活泼。四肢和尾巴都被捆住，不能动，依旧竭尽全力的伸长脖子，想要撕咬狮白的肩膀。
顾九黎眼中浮现担心，高声道，“狮白！小心！它想咬你！”
狮白听见顾九黎的声音，立刻抬头，然后挥拳砸向野兽的嘴，公共山洞前方立刻响起凄惨的哀鸣。
所有看热闹的兽人都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莫名其妙的觉得牙疼。
整整两天，野兽肉眼可见变得消瘦憔悴。
第二批宽叶止血草全部舒展，第三批宽叶止血草勉强舒展几个叶片，终于让顾九黎凑齐对照测试的变量。
编号A1：第一批宽叶止血草的新鲜叶片。
编号A2：第一批宽叶止血草的叶片粉末。
编号B1：第二批宽叶止血草的墨绿色新鲜叶片。
编号B2：第二批宽叶止血草的墨绿色叶片粉末。
编号B3：第二批宽叶止血草的浅绿色新鲜叶片。
编号B4：第二批宽叶止血草的浅绿色叶片粉末。
编号C1：第三批宽叶止血草的新鲜叶片。
编号C2：第三批宽叶止血草的叶片粉末。
编号D1：野外宽叶止血草的新鲜叶片。
编号D2：野外宽叶止血草的叶片粉末。
经过严谨的对照实验。
A2>B2>A1>B1=B3=B4=其它
种植的宽叶止血草，效果远超过野外的宽叶止血草。
每日用少量兽血灌溉的宽叶止血草不仅体态最茁壮，药效也最好，其次是等到根部土壤变得干涩，才会用兽血浇灌的宽叶止血草。
叶片呈现墨绿色的宽叶止血草药效，普遍超过叶片呈现浅绿色的宽叶止血草。
顾九黎尽量用兽人能听懂的话做出解释。
“即使我们依旧没有办法找到宽叶止血草的种子，只能继续从野外挖取宽叶止血草幼苗，精心培育。因为培育的宽叶止血草，无论是体积还是药效都能达到野外宽叶止血草的几倍，所以我们还是能实现宽叶止血草自由。”
狮白立刻举手鼓掌。
其他人被亲眼见证的测试过程震惊的难以回神，下意识的重复狮白的动作，眼底却茫然多于喜悦。
顾九黎挑起眉梢，双手放在脸侧，语气轻快，“你们听清了吗？我是说，我们再也不会缺宽叶止血草！”
然而他没想到，打破沉默的声音，既不是喜悦也不是欢呼，竟然是来自角落，痛彻心扉的哭嚎。
悲伤的情绪快速蔓延至每个人身上，顾九黎也忍不住红了眼眶，目光呆滞的凝望哭成兽形的虎王。
狮白悄无声息的走到顾九黎身边，抱住共情力极强的猫兽人，哑声道，“你不要难过，我们很开心。”
“骗子！”顾九黎抖着毛绒绒的耳朵将头埋在狮白的肩上，不想再看那些悲痛、茫然的表情。
“我没骗你。”狮白认真的解释，“他们现在是为过去难过，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为宽叶止血草难过，从此以后，只会有高兴。”
泪水脱框而出的瞬间，顾九黎沉默的点头，悄无声息的勾起嘴角。
虎啸抬头仰望天空，眼底情绪翻涌，酸胀干涩，唯独没有泪水。
他哑声道，“现在是否还有兽人怀疑，顾九黎会因为与猁渔同时成为祭司，失去祭司的天赋。”
“不可能！种植宽叶止血草是比豹力的肚子更神奇的事！”豹美抹去泪水，哽咽道，“如果”
没人知道如果后面是什么，她只说出这两个字就再次泣不成声。
老兽人依旧固执，“种植宽叶止血草是顾九黎成为祭司之前做出的决定，不能当做成为祭司之后啊！”
雄壮魁梧的黄狮猛地冲到老兽人面前，咆哮的狮嘴几乎完全笼罩老兽人的头，“从今天开始，你不能再以狮兽人自居！”
年迈的老狮子惊慌失措，四爪并用的后退，根本就没听清黄狮的话。
狮茂冷笑，对所有人道，“狮蓝去海边之前特意嘱咐我，看好某些满肚子坏水的狮子。如果他们再使坏，可以代表他提出，剥夺坏狮子继续以狮兽人自居的权利。”
“我同意狮蓝的决定。”他掷地有声的道。
狮白也变成巨兽形态，沉声道，“我也同意狮蓝的决定。”
神山部落虽然不像黑石部落那么阶级分明，但是兽形相同的兽人总是会有天然的亲近感，狮虎豹兽人也因为年轻时大多在狩猎队，为部落做出贡献，年老轻易得到年轻兽人的尊重。
狮蓝、狮茂和狮白，不仅是狩猎小队的队长，同样是有资格代表部落做决定的狮兽人。狮蓝和狮白更是有可能在未来成为首领的狮子，通常最受狮兽人的信任。
三个人全部同意的事，至少有半数狮子，毫不犹豫的选择支持。
其余狮兽人面面相觑，小心翼翼的打量另外三名狩猎小队的狮队长。
“我愿意听从份量更重的声音。”身姿矫健的雌狮摇头，虽然不愿意开口同意，剥夺老兽人以狮兽人自居的权利，但是说出这句话，她已经能遇见结果。
总共六个人，即使剩下的狮兽人全部反对，狮蓝、狮茂和狮白的声音也会份量更重。
“我同意狮蓝的提议。”更年轻的雌狮语气坚定，“年轻的狮子骁勇无畏，当时已经得到应该拥有的东西，不能成为他现在如此傲慢的理由。”
鬃毛几乎全黑的雄狮，目光痴迷的凝视年轻雌狮，毫不犹豫的点头，“对！狮花说得对！”
老兽人这才明白，他即将面对什么，疯狂摇头，“不！你们不能这么对待我首领！他们不能这么对待我，我曾经也是狩猎小队的队长，为部落数次前往海边，做出巨大的贡献！”
虎啸面露不忍，“你确实是勇敢的兽人，但这是狮子的事。”
老虎管不着，更不能因此指着老狮子，非说这是年迈的老虎。
原本想替老狮子求情的兽人听见虎啸的话，彻底心凉，悄无声息的躲回人群中央。
狮茂冷笑，高声道，“我现在代表狮兽人宣布，这头老狮子不配以狮兽人自居。请你们不要因为狮兽人为部落做出的贡献，特意善待他，他只是个普通又心思恶毒的老兽人！”
“希望公共山洞的老兽人，考虑狮兽人的声音，重新思索，他是否可以代表你们做出决定。”狮白看向神色各异的老兽人。
老兽人还想再挣扎，虎啸却嫌弃他太浪费时间，示意虎猛先将老兽人拖走，然后正色道，“因为顾九黎提出种植的概念，所以猁渔答应他，暂时成立种植队，成员只有顾九黎和狮壮。等到种植队能够大量提供部落需要的植物，部落才会允许种植队继续招收成员。”
种植的宽叶止血草，刚给神山部落的兽人带来难以言喻的震撼。这里还有不少兽人已经见过，狮白山洞附近的成片甜水粉瓜幼苗。
事实证明，种植确实可以给部落带来好的改变。
不仅没有兽人反对种植队添加成员，还出现很多兽人同时冲向顾九黎，险些淹没可怜的猫兽人，目的只是希望能够立刻加入种植队的闹剧。
好在猫兽人身边有轻易难以撼动的巨兽白狮
“除此之外！”虎啸不得不变成巨兽形态，怒吼勒令突然躁动的兽人保持安静，“顾九黎和狮壮发现种植宽叶止血草的方式，部落应该满足他们的愿望，是否有兽人反对？”
兽人闻言，嫉妒的目光如同针扎似的投向团成毛球，躲在白狮身后的棕狮。
“没有兽人反对，很好，嫉妒没有摧毁你们的理智，希望你们能继续保持现在的清醒！”虎啸露出满意的笑容，看向种植队的初始成员，“顾九黎，狮壮，你们有什么愿望？部落会尽力满足。”
顾九黎面露茫然。
愿望？
这是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部落能满足他什么愿望？
狮壮不假思索的道，“我要做种植队的小队长，我喜欢种植！”
虎啸听见这个答案，丝毫不觉得意外，笑道，“种植队确实很需要你。”
原始植株都是从野外获得，除了狮壮，部落再也找不到拥有巨兽形态，愿意在野外挖草的兽人。
即使有这种兽人，他们对危险的感知能力也不会超过狮壮。
“但是”虎啸对狮壮道，“种植队的事由顾九黎做决定，部落只能给你种植队小队长应有的权利，永远不会反对你成为种植队的小队长。”
狮壮愣住，下意识的看向顾九黎。
什么意思？
狮没听懂！
顾九黎露出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恭喜你，狮壮，你现在是种植队的第一个小队长啦。”
他要做的事很多，没空事无巨细的盯着种植队。
狮白脸上的冷漠也有所松动，熟练的举手鼓掌。
莫名其妙养成习惯的兽人听见掌声，纷纷举手
棕狮眼眶发红，忽然想到离开采集队时的狼狈，团成毛球，闷声道，“我会、会为部落的宽叶止血草自由，所有植物自由！继续努力。”
兽人闻言，掌声更加热烈真诚。
虎啸再次看向顾九黎，“你有什么愿望？”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顾九黎睁大眼睛。
虎啸沉默片刻，换了个说法，“无论你说什么，部落都会郑重的考虑。”
“那就好！”顾九黎重新露出笑容，语气坚定，“我希望部落可以定期对老兽人进行多项考核，只有考核成绩名列前茅的老兽人才能有资格代表部落做决定。”
必须趁老兽人全都变成‘闲着没事，只知道使坏’之前，从根源消灭歪风邪气。
老兽人察觉到不对劲，试图阻止顾九黎愿望成真。
“祭司不能因为我们为部落考虑，没有顾及他的心情，故意报复我们！”
“对啊，如果祭司今天得偿所愿，看到曾经令他不开心的我们被惩罚。将来还有兽人敢反驳他吗？”
“老狮子不就是这样，因为得罪狮蓝、狮茂和狮白，今后竟然不能以狮兽人自居。从前他在狩猎队，救过多少险些因为野兽丧命的兽人，现在已经没有兽人记得了吗？”
“祭司必须心胸宽广！顾九黎这样，根本就没有资格成为祭司。你们现在这么纵容他，迟早会目睹他为部落召来难以抵抗的祸患！”
老兽人毕竟活得久，最清楚年轻的兽人最畏惧什么，很快就唬住部分经历少，胆子小的兽人。
疑惑、担忧各种负面情绪悄无声息的传递，逐渐变成对未知和改变的抗拒。
为什么要改变？
我从小所见就是这样，好像也没什么不好。
虎啸这次沉默的时间格外久，眼中浮现清晰的困惑，“什么是多项考核？”
顾九黎不想面对老兽人恶毒的目光和年轻兽人复杂的揣测，安心躲在白狮身后，依次按下手指。
“比如平时照顾的幼崽有多少、这些幼崽对老兽人的评价如何、采集小队对老兽人的评价、狩猎小队对老兽人的评价”
“可以制作雕刻①、②、③的木牌，交给平时与老兽人相处时间比较长的兽人。要求这些兽人，必须在规定的时间内，分别将所有的木牌交给不同的老兽人。”
“然后每个老兽人拥有的木牌，表面的数字相加，得出这名老兽人的考核得分。”
“分数高代表德高望重，值得尊敬，分数低应该劳动改造，强行分配任务，可以来帮种植队犁地、浇水。”
至于是否应该酌情，避免已经彻底无力劳作的老兽人参加考核，这是虎啸和猁渔应该考虑的事，起码这部分老兽人，不会再拥有代表部落做出决定的机会。
听完顾九黎条理清晰，思路顺畅的解释，不仅虎啸和原本因为抗拒改变，面露迟疑的兽人，陆续露出赞同的表情，老兽人中也有不少冒出兽耳，满脸期待的存在。
“我愿意实现祭司的愿望！”目光犀利的虎耳老兽人最先开口，声音依旧洪亮，气势丝毫不输壮年兽人，“我还能为部落做贡献！不用考核，我现在就愿意去种植队犁地，浇水！”
顾九黎扬起灿烂的笑容，语气轻快雀跃，“种植队也有木牌，我会给你发木牌。”
“我喜欢照顾幼崽”头发花白的老兽人面露迟疑，小心翼翼的问道，“幼崽调皮，如果他们胡乱给木牌，怎么办？”
顾九黎也不知道，求助的看向猁渔。
猁渔沉思片刻，给出建议，“幼崽的木牌分成两份，其中一份由幼崽分配，另一份均分给照顾幼崽的老兽人，老兽人必须在考核周期结束之前将原本属于幼崽的木牌，交给除了自己之外的老兽人。”
相当于幼崽和照顾幼崽的老兽人都有送出木牌的权利。
顾九黎朝猁渔竖起拇指。
因为有超过三分之二的兽人、超过三分之一的老兽人，总数超过二分之一的兽人同意部落实现顾九黎的愿望。
所以虎啸立刻宣布，部落即将对居住在公共山洞的老兽人展开定期考核。
声嘶力竭却反对无效的老兽人气得眼睛通红，浑身发抖，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
不过没关系，即使他们能说出完整的话，现在也没有兽人愿意听。
兽人的注意力全被宽叶止血草、种植队、老兽人的多项考核吸引，走到哪里都是讨论这些事的声音，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兽人再关心海边的变故。
反正公共山洞的骨头汤管饱，雨季的盐也已经有着落。
雨季之后？到时候再说，首领和祭司会想办法。
原本应该是顾九黎等虎啸忙完。
虎啸突然无事一身轻，随时都能出发，需要顾九黎安排妥当的事却变得越来越多。
寻找宽叶止血草的种子。
扩大种植宽叶止血草的规模。
种植队招收新成员的初步计划。
陆续增加常见植物的种植面积
第038章 三合一
宽叶止血草进入成熟期, 从蜷缩到舒展的叶片是仅有的变化，可是表面平滑、线条流畅的叶片，委实不像是能隐藏种子的模样。
为避免突然扩大种植宽叶止血草的规模, 令野外的宽叶止血草数量急剧减少, 寻找宽叶止血草的种子，其实已经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总共九盆在移植之后成熟的宽叶止血草，因为成熟体外表的不同和药效的差距，几乎能称得上是三种不同的植株。
叶片最大，颜色最深, 药效最好的宽叶止血草，现在已经有新名字，叫做巨叶止血草。
叶片大小中等，颜色各不相同, 药效只因为叶片的颜色有差距的宽叶止血草, 现在被称为杂叶止血草。
无论哪方便都与野外植株没有区别的宽叶止血草，依旧叫原本的名字。
顾九黎犹豫半日, 终于狠下心。
下个种植周期, 种植队会留几株巨叶止血草和杂叶止血草, 故意不及时采集已经成熟的叶片，等待止血草自然枯萎。
然后直接向止血草枯萎的地方，灌溉野兽鲜血, 只要止血草有种子, 肯定会因此发芽。
至于这次在兽人眼中近乎奇迹的巨叶止血草和杂叶止血草, 不仅成熟的叶片全被及时采集，连长在土里的根都被挖出来, 探究有没有药效。
最普通的宽叶止血草和野外植株也有兽人日夜不歇的守着，只要叶片全部舒展, 立刻完成采集，根本就没给顾九黎任何犹豫和思考的机会。
好在野外植株普遍比部落的宽叶止血草更晚成熟，顾九黎终究还是在离开部落去海边之前，从采集队抢到两株成熟宽叶止血草，可以用做留种测试。
相比寻找宽叶止血草的种子，经历种种波折，依旧前途未卜。扩张种植队从开始到结束，只用半天时间，效率高得顾九黎差点感动落泪。
目前为止，种植队依旧只有一个小队。
狮壮是唯一的小队长，没有副队长。
成员总共十六个兽人。
狮壮、三个老兽人、四个亚成年兽人、八个成年兽人。
其中六个成年兽人，身体略有缺陷。他们曾经都是狩猎队的成员，两个兽人尾巴不再完整，兽形容易做出不受控制的事。两个兽人瘸腿，慢走几乎看不出异样，不能快速奔跑。一个兽人缺只眼睛，一个兽人少只手。
两个成年兽人天生就比其他兽人弱小，在部落里看不出什么不同，只要受到惊吓，肯定会昏倒，因此不能加入采集队。
这些都是顾九黎依次询问过首领和各个狩猎小队的意见，然后才确定的人选。
两个兽人照顾宽叶止血草、两个兽人照顾甜水粉瓜的瓜田、两个兽人照顾小黄果田、两个兽人照顾其他植物。
四个亚成年兽人是比较瘦弱的狮虎豹猫兽人，刚好各占一个。如今还不能确定未来是否能拥有巨兽形态，但是跑得很快，他们会轮番跟着狮壮去野外寻找新植株。
三个老兽人负责照顾刚从野外带回部落的新植株，按照狮壮的分类，陆续将这些植株送到不同的成年兽人手中。
做完这些事，距离虎啸决定带个祭司亲自去海边已经五天，不限量供应骨头汤和给每个兽人发盐，陆续从打算变成现实。
顾九黎不敢再耽误时间，连夜为离开部落做准备。
这次去海边由虎啸亲自带队，除了顾九黎、狮白、虎猛，还有七个兽人。
原本顾九黎是因为昨晚几乎没睡，困顿的厉害，下山途中险些闭着眼睛撞上石头，所以狮白才态度强硬，非要驮着他。
然而到达熟悉的巨树旁，感受到众多热情的目光，顾九黎社恐本质发作，直接攥紧白狮的长毛，闭眼装睡。
好可怕像是要吃猫。
虎啸见状，面露担心，小声问狮白，“顾九黎怎么了？”
狮白感受到攥住他背毛的力道悄无声息的加重，沉默片刻，语气格外真诚，“他因为第一次去海边，太紧张，昨晚几乎没睡，现在有点困。”
“年轻兽人。”虎啸笑着摇头，总算是不再担心。
怕打扰顾九黎休息，他特意保持低声提醒其他兽人，立刻出发。
从部落到海边需要两天，最开始的路线与前往黑石部落相同。
顾九黎睁开眼睛，发现两侧飞速掠至身后的树木草地，对他而言竟然是完全陌生，没有任何印象的景色。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面无表情的闭上眼睛。
狮白不会骗他，肯定是经历大雨，野外的环境发生很大的变化。
不管了，睡觉。
白狮听见身后的呓语，毛茸茸的耳朵抖了抖，下意识放缓脚步。
“不是路痴。”
刚好跟在白狮身边的兽人也听见这句话，好奇的问道，“什么是路痴？”
白狮无声加快脚步，很快就将这名兽人甩在身后，杜绝小猫因为没有边界感的问话，做噩梦的可能。
原本领头的金虎看见白狮追上来，身体比脑袋先做出反应，猛地加速，突然与所有兽人甩开距离，引起虎啸的注意。
虎啸气得胡子颤抖，追着金虎的屁股咬。
“不能好好带路就滚到最后面！”
如果所有兽人都跟着虎猛的速度，过不了多久，就会有兽人力竭。在野外，这是非常危险的事。
桀骜的金虎面对亲爹的追击，只能狼狈躲闪，凶狠的瞪向狮白。
又是这样！
满肚子坏水的狮子！
为保持体力，赶路大半日，兽人会在熟悉的地方暂时休息。
顾九黎还没彻底清醒，抱着小黄包，满脸茫然的靠着白狮发呆，然后被浓郁的血腥味吸引目光。
金虎扯着裹满泥土的兽肉，放在顾九黎面前，然后退开。
豹兽人的爪垫弹出锋利的指甲，笑着问道，“顾九黎喜欢吃什么地方的肉？我给你洗干净。”
顾九黎愣住，下意识的往白狮身后躲，终于想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狩猎最危险的时刻不仅是与野兽搏斗的过程，防止野兽的鲜血引来更多的野兽，同样是兽人必须面对的难题。
离开部落，兽人每次狩猎，只会带走能立刻吃完的食物，先甩干鲜血再裹满泥土，竭尽全力的掩盖血腥味。
“等等！”顾九黎从小黄包中翻出折叠整齐的干叶，“可以点火吗？我给你们做红壮肉，速度很快！香味也不浓。”
这是红壮花的叶子。
用红壮花的叶子裹住兽肉，然后以泥包住，埋入土里，原地生火。
等到火堆自然熄灭，挖出僵硬的泥块，扒出最里面的兽肉，不仅有红壮花特有的清香，又能避免其他烹饪方式掌握不好时间，可能会导致兽肉口感干柴的情况。
虽然出门在外，只能用通过陶窑烘干的叶子，但至少比吃生肉强。
虎啸点头，“可以。”
他前两天日夜惦记海边的变故，有些心焦，总是去找顾九黎，亲眼看见顾九黎用红壮花的叶子搭配平平无奇的兽肉，变成清香扑鼻的美味。
虎啸理所当然的认为，顾九黎会分给他些散发清香气味的肉。
然而他却只能亲自看着公共山洞的青狼兽人狼吞虎咽，连黏在叶子表面的肉渣和油脂都不肯放过。
满眼茫然的兽人见首领迫不及待的点头，脸上也浮现期待。
顾九黎从小黄包里拿出足够的金属薄板，围成半指宽的浅盘，刚好可以让红壮花的干叶平铺，然后用自然能力填补金属之间的缝隙。
水自然能力兽人往金属浅盘里添水，等待干叶的颜色恢复鲜嫩。
狮白和虎兽人巡视周边，防止有善于隐藏的野兽悄无声息的靠近，顺便带回十几串平叶绿葡萄。
总共十一个兽人，每人都能分一串。
兽人看似各自警惕，实际眼角余光总是会停在顾九黎身上，眼底深处充满好奇。
狮白见顾九黎眼中只有干叶和兽肉，没有因为这些目光变得紧张，脸色稍缓，坐在顾九黎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
红壮花的干叶很快就吸足水，同时也给金属浅盘里剩余的水留下清香的味道。
顾九黎从小黄包中拿出可以旋盖的金属瓶，倒出里面黄色的粉末，均匀的涂抹在被水自然能力兽人清洗干净的兽肉表面。
这是小黄果烘干之后磨成的粉末，调味效果至少比小黄果强。
毕竟是很少有兽人尝试的新东西，顾九黎只打算抹两块兽肉，哪怕其余兽人全都不喜欢这个味道，他和狮白也能尽数解决，不会浪费。
总共三十六张红壮草干叶，包裹三十五块兽肉，裹上用泡干叶的水搅拌的泥，整齐放进兽人已经挖好的坑里。
刚好折树枝的兽人也准备妥当。
填土、点火、等待开饭！
顾九黎面露不安，趴在狮白耳边，悄悄开口，“耽误的时间，会不会有点长？”
“没事。”狮白摇头，仔细解释，“今天已经不用再赶路，等会填饱肚子，只需要寻找晚上落脚的地方。”
顾九黎这才放心，连忙查看他心爱的小黄包。
红壮花干叶塞得太勉强，他已经后悔为什么没有拿在手上。
狮白早就留意顾九黎心不在焉，总是凝望小黄包的模样。他怕小猫伤心，提醒道，“怎么样？家里还有块宽角食花兽的兽皮。”
“好像还可以？”顾九黎重新露出笑容，小声道，“那块兽皮先留着，可以在雨季做伞或帽子。”
坚韧、防水、柔软、挺括简直是梦中情皮！
火堆还没彻底熄灭，兽人已经感受到随风飘荡的香味，竟然丝毫不输荤油和烤肉。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攥紧双手，求助的看向狮白，“我没有想到同时做这么红壮肉，香味会这么大。你和他们说，可不可以等到肉变凉，没有这么香再吃！”
哪里用得上狮白转达这句话？
如此响亮的声音，只要不是聋子，不会听不见。
狮白却愿意配合这个掩耳盗铃的小把戏，他分开顾九黎交握的手，抬起头，严肃正经的重复这番话，然后追问，“可以吗？说话。”
金虎冷笑，重新趴下，肚子发出响亮的声音。
狮白看过去，语气平静，“虎猛，你如果着急，我现在就去狩猎，你可以吃生肉。”
“”金虎换了个姿势，恶声恶气，“不吃！”
“不吃什么？”狮白不依不饶的追问。
金虎气得尾巴几乎挥舞出残影，狠狠的拍打草地，“不、吃、生、肉！”
他又不是傻虎，怎么可能不愿意等香气扑鼻的熟肉，小心眼的狮子分明是故意和他过不去。
想到这里，虎猛突然抬起头，看着顾九黎，认真的解释，“我是看满肚子坏水的狮白不顺眼，没有针对你，你不要误会。”
顾九黎愣住，随即面露气愤，“狮白才没有满肚子坏水，你不要胡说！”
狮白却对虎猛的反应很满意，觉得对方总算是长了次脑子，犀利的目光依次看向其他兽人。
能等就说几句好话，别让小猫继续愧疚。
不能等也没什么，他随时可以去狩猎。
原本满头雾水的兽人，脑海中忽然闪过灵光，异口同声道，“没关系，我不饿！”
虎啸对年轻兽人的矛盾视而不见，只看顾九黎，安慰道，“我们原本就打算在这里休息很久。”
如果不是因为这里的兽人太多，明天天亮之前，肯定会引来嗅觉灵敏的野兽，他们不会特意更换休息的地方。
事实证明，为红壮肉付出的等待完全值得。
即使放凉，红壮肉也不会有任何油腻的感觉，顺着肉块的纹理撕扯，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如同开花似的肉丝。
哪怕是中间最难以入味的地方，同样可以轻而易举的感受清香的气息。
这么好吃的肉，兽人甚至不忍心吃得太快，恨不得连半边糊着干泥的草叶也塞进嘴里。
顾九黎和狮白的肉因为抹过小黄果的粉末，味道格外不同，辛而不辣，恰到好处的消除兽肉仅有的腥味却没有影响草叶的清香。
坐在他们身边的虎啸，总是忍不住看向两人手中表面明显发黄的肉，虽然没有开口，但是眼底的垂涎
顾九黎露出笑容，“首领想要尝这种肉的味道吗？我可以给你切点。”
十一个兽人分三十五块肉，最后肯定会剩，不用担心吃不饱。
虎啸点头，“谢谢。”
其余兽人见状，眼底幽光闪烁，不约而同的做出相同的选择。
虎猛捧着已经快吃完的肉，跑在最前面，态度最积极，“我也想吃点这种肉。”
“”顾九黎沉默的看着虎猛。
虎猛眨了眨眼睛，心中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连忙道，“等回部落，你想吃什么野兽可以和我说，我给你找！”
顾九黎垂下眼帘，不动声色的往靠近狮白的方向挪动，小声道，“不用你，我有狮白。”
虎猛目光发直的盯着顾九黎手中的肉，脸上浮现茫然，“那、那等回部落，我去种植队帮你干两天活？”
话毕，他立刻道，“你得将手里剩下的肉都给我，不然我有点亏。”
“不行，我不和你换。”顾九黎坚定摇头，终于肯抬头直视虎猛的眼睛，“狮白也有这种肉，你可以和狮白换。”
虎猛睁大眼睛，假装没听见。
顾九黎安慰道，“你放心，狮白很大度，不会计较你刚才对他态度不好，只要你拿出想要和我换肉的诚意，他肯定也会同意。”
虎猛抓着熟肉的手浮现青筋。
向狮白低头？
怎么可能！
他就算饿死
虎猛面前忽然多出块表面焦黄的肉，散发辛香的味道，仔细辨别，似乎又有清香回甘的气息。
肉送到嘴边，怎么可能不张嘴？
虎猛毛绒绒的耳朵愉悦抖动，后知后觉的看向递肉的人，含在嘴里舍不得咽下的肉顿时失去滋味。
狮白举着肉，面无表情的问，“还要吗？”
小猫说的对，他很大度。
想到虎猛今晚会懊悔得睡不着，比打架输了还难受，狮白觉得，他其实可以更大度些。
顾九黎小声道，“虎猛，狮白给你肉，你要说谢谢。”
否则他会觉得狮白脾气太好不是好事，容易被人欺负。
“这是我狩猎的肉！”虎猛含糊不清的道。
“我看见了。”顾九黎歪头，碧绿的眼睛清澈见底，疑惑的凝望虎猛，“所以呢？你不同意，你狩猎的肉分给狮白吗？”
如果矛盾深刻到这种程度，似乎已经没有再调解的必要。
虎猛愣住，眼中浮现警惕，“我没这么说！”
顾九黎盯着虎猛看了会，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既然如此，分给狮白的肉就是属于狮白的肉，狮白将他的肉给你，你要说谢谢。”
虎猛被顾九黎的话绕得头昏脑涨，狮白又举着焦黄的肉块，反复在他眼前晃动。
说不清是惧怕祭司的问题，还是受不了食物的香气引诱。
他脸上的挣扎、恼怒、茫然诸多复杂的情绪同时褪去，面无表情的看向狮白，“我吃，最好全都给我，谢谢！”
虎不想思考，虎只想吃点好的。
狮白的动作顿住，低头打量剩下的肉，又看向虎猛，悄无声息的做出口型。
‘想得美。’
没等虎猛好不容易沉寂的情绪再次翻涌，狮白已经将肉递给顾九黎，“我早就知道小黄果粉的味道，这些肉全都分给他们。”
顾九黎点头，为他和狮白的默契流露笑容，猫耳愉悦的抖动。
虎猛如愿，又分到块肉，大小与排在他身后的兽人没有任何区别。
直到他们离开这里，另外找到度过黑夜的地方，他才满头雾水的去问虎啸，“为什么只有我需要说谢谢？”
虎啸懒得睁眼，“你比别人多吃半块肉。”
“哪有”虎猛愣住，想到狮白突然送到他嘴边的那块肉，只有半截手指的大小，真的只是半块肉！
守夜的事不需要顾九黎操心，他变成兽形，猫爪和挎在脖颈的小黄包都藏在身下，团成标准的毛球。
黑夜不知道过去多久，顾九黎突然心悸，猛地抬起头，目光正对上在黑暗中散发荧光的眼睛。
狮白力道轻缓的为小猫舔毛，充满安抚的意味。
“有野兽在靠近，你等会跟紧豹速，他会保护你。”
“那你呢？”
话音未落，顾九黎已经知道答案。
身为这支临时小队能力最强的兽人之一，狮白不可能未战先退。
森林猫蓬松的毛发逐渐恢复原状，仔细检查颈间的小黄包是否结实，小声道，“你要小心。”
白狮点头，“豹速虽然速度快，但是耐力差，如果他带你逃命，不要让他持续奔跑太久。”
顾九黎不愿意顺着这个可能展开想象，直接转身离开。
豹速的特征非常明显，双眼的内侧眼角向下蔓延黑色线条。
“这里！顾九黎！”猎豹已经变成巨兽形态躲在树上，招呼顾九黎去找他，解释道，“我可以叼着你跳去其他树冠。”
非同寻常的逃跑路线，可以增加逃跑的概率。
如果豹速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能坚定些，语气别听起来那么奇怪，顾九黎或许会更有安全感。
为避免被野兽打扰，兽人夜里在野外逗留，从来不会点火堆。好在今晚的月光足够明亮，顾九黎很快就看清各自警惕的兽人。
虎啸、狮白、虎猛，还有两个花豹兽人，两个猫兽人，两个虎兽人。
身边的兽人忽然发出痛苦的声音。
顾九黎惊讶转头，“你怎么了？”
“我”豹速脸上浮现慌乱，“对不起，我知道野兽为什么会找来！我、我在拉肚！”
频率太高，即使埋得足够严实，味道依旧会泄露。
豹速惊慌失措的声音传到树下，神色紧绷的狮虎豹猫眼中皆浮现恍然。
有兽人忍不住抱怨，“不是告诉过你，在外面不能乱吃东西！”
顾九黎变成人形，从小黄包的隔层里拿出巴掌大的片状月光石用于照亮，然后从中间层的诸多金属瓶中寻找拉肚药的标识，忍不住问道，“为什么可以断定，拉肚是因为乱吃东西？”
豹速愧疚的低下头，“真的，他没说错，我看狮白找到那么多绿葡萄，以为周围的野果全都可以吃。”
因为只找到个巴掌大的果子，所以没分给其他兽人。
顾九黎拧开金属瓶，倒出五枚红色的干果，塞到豹速手里，催促道，“快吃！”
豹速依言照做，然后才满脸茫然的问，“这是什么？”
“红纹果，可以止泄。”看见豹速额角疼得冒出虚汗，顾九黎又道，“红纹果的叶片全都是窄圆六纹型，红果表面有红纹，可以快速止泻。红果表面有白纹，腹泻会更加严重。红果表面有黄纹，没有任何药用效果。记住区别，不要弄混。”
豹速再次发出痛苦的声音，气若游丝的问道，“什么是窄圆八纹？”
“窄圆六纹！叶片呈现又窄又圆的形态，六条纹路。”顾九黎气得鼓起脸颊，关心道，“你平时不去公共山洞吗？为什么不知道常识。”
自从开始研究，怎么用更省老兽人的方式分辨相似的野果，顾九黎从未藏私，所有记在橙石板上的内容都会毫无保留的告诉采集队。
‘窄圆六纹型’
这种形容，最开始也是顾九黎的主意，字数越少，兽人越容易靠死记硬背留下深刻的印象。
豹速抬爪捂脸，有点怕森林猫没有表情的模样，小声道，“我是狩猎队的成员，对不起啊。”
如果是别人怀疑他是不是狩猎队的成员，别说道歉，没挠得对方满脸开花都算对方运气好。
可是这个人是顾九黎好可怕。
“狩猎队成员也不能不知道常识！你们经常有可能去距离部落很远的地方，更应该熟知野果之间的区别。”顾九黎痛心疾首，喃喃道，“等着，雨季必须开班。”
花豹兽人抬头怒吼，“豹速，滚下来，别拉在树上，会掉下来我听见了，祭司已经给你吃药，我们离开之前，你在树下拉干净。”
豹速如蒙大赦，翻身砸向地面，轻盈落地，丝毫看不出在顾九黎面前气若游丝的模样。
顾九黎继续翻看小黄包里的金属瓶，小声道，“豹速还疼得厉害吗？我这里有止疼的草药，全是草叶状，可以含在嘴里。”
“谢谢祭司。”豹速的声音充满惊喜。
身姿灵巧的猫兽人爬上树，替豹速拿走止疼的草药。
“来了，小心！”始终没有开口的虎啸突然发出警惕的声音，“虎猛！”
金虎应声跃向高处，刚好躲开小型野兽的偷袭。
白狮随后而至，抓住小型野兽为偷袭金虎露出的破绽，干净利落的咬断小型野兽的脖颈。
虎猛先落地，看上去有些不开心，问道，“豹速，拉完没？”
豹速哽咽，小心翼翼的摇头，“没”
白狮突然发出愤怒的咆哮，“小心！”
树上的森林猫咬住爪尖，声音低不可闻，“中型野兽！”
狮白和虎猛冲在最前面，经验丰富的虎啸留在外围指挥，七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在旁边协助。没过多久，中型野兽就轰然倒地，彻底没有气息。
可是兽人也因此受伤，花豹后腿的皮毛几乎被染成红色。
“我有巨叶止血草的药粉！”森林猫冲到树下，立刻变成人形，拿出相应的金属瓶，颤抖着倒向花豹的伤口。
虎啸对受伤的花豹道，“等会虎猛背你。”
金虎发出咆哮，低下头，亲昵的蹭花豹的脑袋。
生死攸关的时刻，兽人的背什么都能驮。
白狮抬爪轻推顾九黎，提醒道，“先变成兽形。”
如果有野兽突然袭击，兽形可能只是受伤，人形会被直接撕碎。
顾九黎怔怔抬头，眼角余光忽然发现藏在暗处的异瞳，立刻变成兽形躲到白狮身后，“看那里，狮白。”
白狮低头舔舐森林猫蓬松的毛发，低声道，“不要与藏在暗处的野兽对视，小型野兽和中型野兽的血腥味会引来更多的野兽。不过没关系，没脑子的野兽更喜欢不会逃跑的食物，只要我们不带走猎物，野兽就不会再追着我们。”
没受伤的花豹兽人叹气。
“豹速！”
“我在！我好了！我们现在就走！”
猎豹踉跄着跑向这边，腿软摔倒的瞬间被没受伤的巨兽形态花豹叼住脖颈。
白狮和金虎同时俯身。
森林猫熟练的顺着白狮的腿爬上去，老虎兽人动作轻缓的将受伤的花豹放在金虎背上。
虎啸仔细辨别方向，率先迈步，“走！”
森林猫转头回望，黑暗中异瞳闪烁，很快就有按捺不住进食欲望的野兽扑向倒在血泊里的野兽，然后成为后来野兽的猎物。
怪不得豹风和豹力的陷阱会有那样惊人的效果
森林猫闭上眼睛，小声道，“白天的野兽也这么疯狂，为什么在兽人眼中，夜晚的野外比白天更可怕？”
白狮的声音穿过夜风，断断续续的传入森林猫耳中，“因为野兽和兽人不同，习惯昼伏夜出，晚上野外会有更多饥饿的野兽处于活跃状态。”
不饿的野兽，除非属于天生残暴易怒的种类，否则轻易不会主动袭击兽人。
这次奔跑没有持续太久，他们停在矮小的坡顶，能够轻而易举的看清四周，同时也能嗅到似有若无的血腥味。
虎啸见顾九黎好奇，特意解释道，“我们离开的地方动静越来越大，会吸引附近所有的野兽，这片区域反而会更安全。但是要防止大型野兽也被吸引过来，所以我们不能停在距离那里太近的位置。”
顾九黎点头，转身去查看花豹兽人的伤势，血已经完全止住，正满脸兴奋的分享巨叶止血草药粉的神奇，目前精神状态良好，没有发热的现象。
豹速的状态不太好，呼吸急促，即使隔着厚重的皮毛也能感受到明显的灼热，眼睛难以聚焦，分不清是因为拉肚消耗太多体力，所以才陷入沉睡，还是已经失去意识，进入昏迷状态。
顾九黎对着月光石，挨个研究小黄包里的金属瓶，最后只选择退热的药粉。
不是没有可以解毒的药粉，但是针对性太强，不能确定，不对症的情况下，会不会导致豹速的情况更糟糕。
他顺着狮白掰开猎豹嘴的角度，倒入退热的药粉，然后转头，招呼水自然能力兽人
为什么所有人都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虎啸轻咳，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缓声道，“你这个小黄包，不错，很方便。”
相比之下，虎猛既单纯又直白，毫不吝啬的展现满嘴白牙，“顾九黎，我也想要这个包，你觉得我可以用什么换？我愿意去狮白的狩猎队！”
没来得及开口的兽人，异口同声的道，“我们也可以！”
狮白面色古怪的看向顾九黎，轻轻摇头。
他的狩猎小队，不需要这么多人。
顾九黎却根本就没发现狮白的动作。
他睁圆眼睛，下意识的退后半步，“回部落之后，我可以告诉你们怎么制作背包，但是你们不能惦记我的小黄！”
这个夜晚没有兽人能安心闭眼。
好在豹速的体温很快就恢复正常，胸口的起伏也不再剧烈，太阳升起，他也睁开眼睛，语气格外虚弱，“我还活着？”
“蠢东西！”受伤的花豹兽人扭头揉搓酸痒的眼角，举起装着肉糜汤的石碗，“张嘴，这里放了盐，能让你补充我忘了，反正有好处。”
豹速终于露出笑容，听话的张开嘴。
因为耽误半天，虎啸决定加快速度，宁愿天黑不休息，今天也要见到狮蓝。
顾九黎依旧在狮白背上，受伤的花豹兽人，伤口已经愈合，待遇直线下降，只能和豹速一样被巨兽形态的兽人轮番叼着。
临近海边，森林猫忽然有所感觉，纤长的胡须快速抖动，喃喃道，“海的味道。”
白狮昂头怒吼，很快就从已经不再遥远的地方得到回应。
狮蓝当初带十五个兽人前往海边，遣五个兽人回部落报信，现在这边还剩十一个兽人。
如今每个兽人都毛发凌乱，神色憔悴，眉宇之间隐约透着绝望。
狮蓝声音沙哑，手止不住的颤抖，身上再也看不见平时的从容优雅，“我已经在这里十二天，只找到这么多盐。”
顾九黎顺着狮蓝的手看过去。
刚好能放在兽人手心的石碗，积攒浅层薄白，勉强遮挡石头的颜色
这些盐甚至没有部落分给每个兽人，用于度过雨季的盐多。
他小心翼翼的拿出片形状不规则的盐晶，放在手心仔细观察，问道，“原来是在哪里能捡盐？现在为什么会突然捡不到？”
虎啸叹气，“跟我来。”
“好”顾九黎点头，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手心的盐晶。
感觉与部落正在吃的盐有很大的不同，个头更小，触感更潮湿，
“小心！”狮白挽住顾九黎的手臂，踢开险些绊倒顾九黎的石头，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九黎的身边。
绕过层层叠叠堆积的石头，视野陡然开阔。
顾九黎猛地抬起头，瞬间将明月、夜色、海浪、沙滩、火堆同时收入眼底，无意识的张开嘴。
好美的景色！
夜里都如此震撼，阳光之下，又会是如何惊艳的画面。
虎啸指着海滩与海水交界的地方，语气难掩疲惫，“原来这里随处都能捡到盐粒，现在能捡到盐粒的地方已经全被海水覆盖。”
“海平面升高？”顾九黎眼中的惊叹消散，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凝重。
虎啸点头，反而安慰顾九黎，“不要着急，神山部落能独占这片盐地这么久，已经是兽神的眷顾，接下来公共山洞的盐还能支撑不短的时间，不要着急。”
顾九黎苦笑，见到这片广阔的海域，他就不会再为盐发愁，真正着急的人是语无伦次的首领。
海平面在短时间内快速上升，远比短暂的缺盐更可怕。
第039章 三合一
“我先去看看, 让狮白和你说海边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他在旱季之前跟着狮蓝来过这里。”
话音未落，虎啸已经迫不及待的跑向海水。
嘴里说不要着急, 行动却截然相反。
其余兽人见状, 眉宇间不约而同的浮现急切，紧跟在虎啸身后。
“这里好像与其他地方，不同？”顾九黎环顾四周，发现明显的不对劲。
昨天狮白才告诉他，野兽习惯昼伏夜出。
现在明月高悬, 夜色沉寂，这里却只有海浪翻涌的声音，远比昨夜安静。
狮白点头，原地坐下, 轻拉顾九黎的手腕, 示意对方也不要再站着。
除非极度饥饿或身受重伤被追赶，否则野兽轻易不会进入海滩的范围。
这里属于偶尔会上岸的海兽。
每日清晨, 太阳从海平面升起的时刻, 海水会缓慢的朝海滩蔓延, 海兽也随之上岸。
等到太阳落山，白天蔓延的海水返回大海，海兽又随之离开。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 “潮汐？”
“什么是潮汐？”狮白已经习惯, 小猫会对已经存在很久久得兽人早就习以为常, 不会再探究为什么的事，提出新的看法。
他喜欢小猫的奇思妙想。
顾九黎脸上浮现明显的心虚, 小声道，“海岸线蔓延叫潮, 海岸线退缩叫汐，这证明，我们生活的环境很复杂。”
“你觉得这是好事吗？”狮白又问。
顾九黎顺着狮白的目光，看向正在贴近海水的地方，寻找盐晶的兽人，忍不住叹气，“潮汐应该是好事，生存环境越复杂越稳定。即使某个支撑我们生存的条件突然崩塌，我们也有机会找到替代品。”
蓝发之间忽然冒出毛绒绒的狮耳，狮白敏锐的察觉到顾九黎真正想说的话，哑声道，“你也觉得首领的担心有道理，我们应该离开神山部落？”
“越来越频繁的地震、没有预兆的持续大雨、短时间内突然升高的海平面。”顾九黎摆弄狮白的手指，最后紧握成拳，反问狮白，“你知道这些代表什么吗？”
狮白沉默的盯着交握的手，许久之后，终于得出结论，“这片地方，可能会被兽神舍弃。”
“世上没有神，无论遇见什么困难，我们终究只能靠自己。”顾九黎捧住狮白的头，强迫狮耳兽人与他对视，表情前所未有的郑重。
目前为止，只有狮白能让他放心的说出这句话。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这些变化代表神山部落所在的区域更准确的说，应该是神山周边的区域，正在快速走向我们无法预测的未来。”
狮白任由顾九黎摆弄，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冰蓝的眼底却经历剧烈的翻涌，显然内心并不平静，同时也没被顾九黎的话吓傻。
他在思考，试图理解。
无法预料？
确实。
地震、大雨、突然找不到盐，这些都是兽人无法预料的事。
接下来，这里还会继续发生兽人无法预料的事吗？
“你说的没错。”狮白伸手将顾九黎拥进怀里，闭上眼睛，声音充满无能为力的痛苦，“这样的变化，迟早会给部落带来无法挽回的灾难，我们确实应该离开。”
在顾九黎眼中，狮白始终是在他命悬一线时从天而降的白狮。
英勇、可靠、代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即使知道狮白并非无所不能，他也从未怀疑，狮白会不会永远坚定的做他面前的高山。
这是顾九黎第一次见到狮白身上有类似软弱的情绪。
地震之后，狮白突然知道首领的打算，情绪波动最大的时候也只是茫然而已。
顾九黎抱紧狮白，竭尽全力的想要安慰对方。
“你喜欢吃什么野果，我们多带些种子，等找到新的适合兽人生存的地方，我给你种。”
“嗯”
“我们会有新的鱼池和花池，用最漂亮的石头，栽最漂亮的花。”
“嗯”
“神山部落的气候和地势不适合盖房子，我们以后找个适合盖房子的地方，争取做到冬暖夏凉，至少不会像山洞这么潮湿。不仅狮壮可以继续在距离我们最近的地方盖房子，你的其他朋友，虎猛也可以”
狮白终于肯抬头，面无表情的道，“傻虎不是朋友。”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尽量隐藏笑意，满脸无辜的点头，“哦，真遗憾。我记得他昨天，非常积极的想要去你的狩猎小队。”
狮白的情绪恢复稳定，懒洋洋的靠着巨石遥望深海，低声道，“我会找时间与首领商量离开的事。”
“不着急。”顾九黎又开始摆弄狮白的手指，“首先需要说服更多的兽人，支持这个决定。部落剩下的盐已经不多，我们可能要去很远的地方，应该抓紧时间囤些盐，草药、种子、兽皮、炸肉，这些东西都能少。”
狮白点头，替顾九黎做出总结，“至少现在，盐和雨季才是最重要的事。”
“没错，希望雨季之后，不会有很严重的地震。”
有人分担压力，顾九黎因为突然知道海平面在短时间内快速上升，所以陷入沉闷的心情立刻得到缓解。
他拉着狮白的手臂起身，语气恢复轻快，“走，我们先解决盐的问题！”
顾九黎记忆中有关于盐几乎没有信息。
星际居民永远无法理解，为什么会有人需要为吃盐担心？
可是与他朝夕相处的兽人，全都愁眉苦脸，仿佛即将天塌的模样，令顾九黎很难不感同身受。
他看见狮虎豹猫，趴在海滩缓慢移动，腹部绒毛早就变得湿润凌乱却无人在意，完全看不出他们对潮湿环境的本能厌恶。因为目光过于专注，很多闪烁荧光的眼睛已经遍布血丝。
顾九黎张嘴又闭上，临时改变主意。
他既不能肯定，简单粗暴的办法是否有用，又无法确认，大猫小猫现在能不能承受失望。
不如先独自尝试，有好的结果，直接给他们惊喜。
豹速原本就因为乱吃野果，折腾两天，虚得厉害，海边的风又格外寒凉，不知不觉间豹爪止不住的颤抖。
后腿有伤的花豹兽人忽然觉得不对劲，回头正好看见瑟瑟发抖的猎豹，连忙道，“豹速？你怎么回事？快！快去火堆那边歇着！”
惊恐的声音，立刻吸引所有兽人的目光。
豹速却摇头，气若游丝的道，“不、不用！我还能”
白狮叼起猎豹，直接走向火堆。
“不！我还没找盐！放我下来！”猎豹四爪乱蹬，看上去竟然比匍匐时精神不少，起码不再是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的模样。
白狮放下猎豹的瞬间，前爪不偏不倚的踩住猎豹的脖颈，沉声道，“顾九黎需要个兽人帮忙，你在这，我去找盐。”
豹速没办法反抗，只能转头看向另一侧，正好对上充满担忧的绿色猫眼。
“我需要有人，帮我找些烧火的树枝。”顾九黎立刻道。
白狮见猎豹点头，不再挣扎，转身走向海边。
猎豹爬起来，目光下意识的追着顾九黎。
顾九黎面前有个粗糙的石炉。
石锅内升腾的白烟在夜色中格外明显。
“你在做饭？”猎豹伸头看向石锅里面，小声道，“味道好像有点不对劲。”
锅内只冒泡的水。
猎豹眼中浮现迷茫，随即恍然大悟，“没有猎物！”
顾九黎哭笑不得，小声道，“我没做饭，这是在煮盐。”
“什么？煮”
“嘘！”
顾九黎捂住猎豹的嘴，小声道，“我只是试试，不确定能不能成功，先别告诉他们，免得没有成功令他们失望。”
猎豹瞪圆眼睛，连续点头，在顾九黎松手的瞬间立刻转身，跑向海滩中间稀疏的树林，“我去折树枝！”
顾九黎面露无奈，发现豹速只是不能吹风，动起来就不会再发抖，总算能暂时放心，继续观察石锅底部有没有白色晶体出现。
小腿深的石锅内只剩四分之一的海水，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只能继续添加海水。
天边微亮，毛发略显斑驳的老虎昂头咆哮，率先离开海滩最潮湿的地方。
其余兽人如果想继续留在原地寻找盐晶，就会被茶色卷毛狮、金虎和白狮咬尾巴，只能狼狈逃窜。
一时之间，整片海域都变得热闹起来。
顾九黎满脸茫然的抬起头，先是下意识的寻找白狮的身影，然后又去看已经趴在火堆旁睡着的豹速。
虎啸变成人形，坐在火炉旁边，目光呆滞的凝视手中的石碗。
一、二、三、四、五。
整晚没有闭眼，总共只有五片盐晶。
“怎么了？”豹速睁开困顿的眼睛。
“没事，你继续睡。”顾九黎力道轻缓的摸猎豹的头，没有发热，不出意外，最多再有两天就能彻底恢复。
他转头看向虎啸，想问是不是已经开始涨潮，目光却精准的捕捉正沿着虎啸脸侧落下的眼泪。
顾九黎愣住，忽然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他似乎忘了什么。
煮的盐！
顾九黎猛地冲向已经熄灭的火炉。
石锅里的水只剩五分之一，底部铺满白色晶体。
“首领！”
虎啸立刻出现在顾九黎身侧，脸上只剩疲惫，丝毫看不出，不久之前，他曾独自流泪。
“你看，这是不是盐？”顾九黎抓起撮石锅里的白色晶体放在手心，小心翼翼的舔进嘴里，“真的是盐，咸！”
远处的兽人听见这边的动静，难以置信的抬起头，争先恐后的冲向石锅。
盐？
什么盐？
肯定没听错！
虎啸伸出颤抖的手敏捷的端起石锅，变成兽形，凶狠呵退想要与他抢夺石锅的兽人。
顾九黎朝停在他身边的狮白伸手，眉眼弯弯，蕴含着得意，“我这里还有点，你不用与他们抢。”
然而狮白真的低头舔他手心的盐，感受到舌头与手心的触感，顾九黎却觉得好怪。
为什么不能以白狮的形态舔盐。
狮白忽然抬头，正好与顾九黎对视，“怎么了？”
“没、没什么。”顾九黎慌忙移开目光，脸色的热度从无到有，快速升高。
狮白见状，下意识的伸手摸向发红的地方，轻声道，“是不是昨晚吹太多寒风，有点发热？”
顾九黎趁机抖落手心剩余的盐，心不在焉的给出回应，“没觉得不舒服。”
豹速再次睁开眼睛，目光掠过格外安静的顾九黎和狮白，自然而然的放在最喧闹的地方。
迷茫快速消散，猎豹如同疾风似的向已经完全被兽人的身躯遮掩的石锅冲刺。
“喵嗷！别挤，确实咸，是盐，真的是盐！”
“我也要吃！快让我进去！”
“好像比部落原来的盐味道更好，没有苦涩的感觉。”
“别压了！首领在最下面！快点让开！”
第一次煮的盐被兴奋的兽人瓜分，最后连石锅都没能留下，变成碎裂的石片。
“只要不停的煮海水就能得到盐？”兽人热情的将顾九黎簇拥在中间，眼角眉梢完全被兴奋占据，感叹道，“你好聪明啊！”
顾九黎尴尬的四爪皆麻，小心翼翼的躲在白狮腹下，闷声道，“煮盐的效率很低，我昨天总共用十几锅海水，最后只得到勉强能铺满石锅底部的盐，得盐率不到百分之一。”
“不少啊！哪里少？”立刻有兽人反驳这个结论，并且进行详细的分析，“你的石锅那么小，一个晚上得到的盐，几乎与从前海边不难捡盐的时候每个兽人能捡到的盐差不多！今晚我们共同努力，换更大的锅，用更多的锅，收获肯定能超过从前！”
森林猫知道无法阻止兽人的兴奋，干脆不再说话。
能让他以人形状态站进去，轻易做到原地转身的石锅，小吗？
如果想要提高效率，肯定得改进煮盐的办法。
提高海水的含盐浓度？
森林猫悄无声息的改变姿势，顺着兽人之间的缝隙看向变得热闹的海滩。
怎么才能提高海水的含盐浓度？
顾九黎在思索中闭上眼睛，逐渐陷入深眠。
其余兽人虽然依旧处于兴奋的状态，但是他们的疲惫程度远超顾九黎，声音也越来越小，很快就彻底安静。
只有白狮和金虎眼底依旧保持近乎冷酷的清醒，无声守在石堆两侧。
随狮蓝来海边的兽人，每天都背负比前一天更沉重的压力，早就处于被压垮的边缘。随虎啸来海边的兽人，路途中经历意外，本就心力交瘁，抵达海边之后又整夜未睡，大悲大喜，无论是身体还是心都濒临极限。
直到太阳即将落山，狮蓝才睁开眼睛，示意狮白和虎猛可以去休息。
狮白摇头，小声道，“我等会去狩猎，晚上睡。”
虎猛冷哼，骄傲的抬起头。
睡什么？
他比狮白更能熬！
狮蓝见状，摇了摇头，轮番站在狮白和虎猛的身边，为他们提供暂时休息的时间。
虽然年轻的狮子和老虎，总是闹得整个部落都知道他们的矛盾，但是他总觉得，狮白和虎猛会成为比他和虎王、豹美更默契的伙伴。
虎啸第二个醒来，目光深邃的打量清醒的狮子和老虎，陷入沉思。
等雨季之后
不行，他不能让新首领背负舍弃部落的罪名。
随着兽人陆续醒来，开始小声商量，应该挖多大的石锅，从哪里寻找经得住火烧的树枝，森林猫也睁开眼睛，发出无意识的声音，“喵？”
“我要去狩猎，想吃什么？尽量给你找。”白狮熟练的为森林猫舔毛，因为疲惫，声音略显沙哑。
碧绿的猫眼彻底恢复清明，“你始终没睡？”
“没事，回来就睡，晚上首领和狮蓝会守着。”白狮趴在森林猫身侧，仿佛不经意的抬爪，舔舐翘起的毛发。
粉色肉垫刚好在森林猫垂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森林猫胡须抖动，喉咙深处发出抗议的声音。
狮白不能每次都这么糊弄他！
然后熟练伸爪，依次压向粉色的狮爪。
粉色肉垫真好看！
还好他也是粉色肉垫，不然都不好意思和白狮的肉垫贴贴。
兽人醒来大半，白狮和金虎带着三个兽人，踏着太阳最后的余晖去狩猎。
狮蓝带着五名兽人去找大块的橙石，打造更大的火炉和更大的石锅。
虎啸带着其余兽人，在附近寻找干燥易燃的树枝。
顾九黎抱住膝盖，若有所思的凝望逐渐褪去的海浪和模样千奇百怪的海兽，继续思索，如何提高煮盐的效率。
疲惫散去，他的思路也变得更加清晰。
煮盐效率受到海水浓度的影响最大。
海水浓度不可能因为他的努力而改变。
他能做的事，只有改变海水离开海之后的浓度。
比如先通过日光，减少海水总量，提高含盐浓度，然后再进行煮盐的步骤。
“可以在海滩挖坑，留住涨潮的海水。”顾九黎喃喃道，“然后通过挖沟，令海滩的海水倒灌至距离海边更远的地方。”
自从突如其来的大雨绵延数日，阳光就变得越来越毒辣。
如果晒海水的坑足够宽阔，足够浅，里面的海水，最多只需要五天就能减半，含盐浓度直线升高。
顾九黎从小黄包的隔层，拿出照亮用的月光石薄片和当做笔用的细长金属，陆续在地面留下只有他现在不止他能看懂，狮白也能猜出大半的符号和文字。
迄今为止，他还没能找到能够在凝固之后完全防水的泥，海水可能会因为渗入海滩有损耗。
等等！
顾九黎愣住，沉思半晌，眼睛忽然变得明亮，随手将小黄包塞给留在这里陪他的虎兽人，“帮我拿着，谢谢。”
然后变成森林猫，舔舐脚边的石头。
咸味不如海风浓郁。
森林猫沿着看上去比较干净的石头，缓慢走向大海，时不时停下脚步，仔细评判石头的味道。
拿着小黄包的兽人满头雾水，亦步亦趋的跟在顾九黎身边。
森林猫在距离海水只剩最后十步的位置停下。
狮白去狩猎之前特意嘱咐他，只要是海水里面，任何位置都有可能隐藏海兽。除非身边有可靠的兽人，否则绝不能靠近海水。
森林猫歪头打量身边的虎兽人，眼中几不可见的闪过遗憾。
在这里，狮白心中可靠的兽人只有首领、狮蓝、虎猛和自己，眼前这只老虎，不是能让他随心所欲的监护兽。
虎兽人忽然觉得鼻子发痒，连忙转身，接连打两个喷嚏，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吗？”
森林猫摇头，扒拉出块表面圆滑、干净的石头，推向虎兽人，小声道，“你可以舔一下这块石头，然后告诉我味道是否与盐接近吗？”
他舔的石头太多，走到这里，已经几乎失去对咸味的感知能力。
“当然咸啊！”虎兽人不假思索的道。
然后拿起石头，放在嘴边，笑着道，“我偷偷告诉你，狮蓝觉得我们很快就会彻底找不到盐，决定将海滩的石头，全都带回部落煮骨头汤。”
森林猫歪头，又问，“咸吗？”
“咸！”虎兽人点头。
森林猫的耳朵悄无声息的抖动，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紧张，“你觉得海水和石头，哪个更咸？”
虎兽人愣住，下意识的看向海水，“我不知道。”
顾九黎变成人形，从小黄包中翻出偏厚的金属板，随手搭成筐的形状，然后用自然能力填补缝隙。
空闲的时间，他故意道，“可是我很想知道这件事，怎么办？”
虎兽人立刻起身，毫不犹豫的道，“我去舀点海水，依次尝味，肯定能比较出来，哪个更咸。”
“诶？”顾九黎连忙抓住虎兽人的脚腕，决定永远放弃谆谆善诱。
这个词既不适合他，也不适合淳朴的兽人。
他解释道，“我们捡些干净的石头，等会搭好火炉和石锅，肯定还会来这边取海水，综合每个人的意见，我们才能得到相对准确的答案。”
虎兽人重新蹲下，脸上浮现茫然，“啊，你真聪明。”
“”顾九黎的眼睛失去光彩。
然后呢？
顾九黎提醒道，“你应该通过这件事，学到收集基础数据的正确方式。”
“啥？”虎兽人没听懂，下意识的摇头，理所当然的道，“我不学，你直接告诉我怎么做就行。”
“”顾九黎叹气，拿出金属板，及时记录他的新想法。
雨季开班，除了扫盲，普及常识，更重要的是告诉兽人，他们为什么要掌握这些知识。
狮白和虎猛带回三头小型野兽。
为避免血腥味和熟食的香味，引起野兽和海兽的反常行为，他们在最靠近海滩的地方，按照顾九黎做红壮肉的方式，直接给鲜肉裹泥，埋进土里，然后原地生火。
没有红壮叶，只能切掉直接裹泥的地方。
虽然味道有些古怪，但是比生肉强。
顾九黎消耗少，饭量也小，很快就填饱肚子，继续摆弄他的金属板。
先组成上窄下宽，更大的金属板，在三分之一的位置缓慢折弯，再搓出几根结实的金属棍备用。
顾九黎的目光掠过双眼紧闭的白狮，看向正在挖石头的茶色卷毛狮，小声道，“可以给我根细长的石头吗？刚好可以被兽人的双手握住。”
狮蓝环顾四周，走到完整的巨石面前，问道，“需要多长？”
顾九黎提起能完全挡住他脸的弯折金属片，小声道，等会你们用这个在有海水的地方挖沟，引导海水流向在海滩挖得深坑，你觉得石棍什么样的长度，拿着会比较舒服？”
这么做虽然麻烦，但是肯定比拎着石桶直接去海边安全。
从长远角度看，效率或许会更高。
狮蓝闻言，立刻想到在部落见过得金属锹，毛绒绒的耳朵愉悦抖动，“我知道该怎么做，放心。”
直到天边出现亮色，忙碌整晚的兽人才准备就绪。
五个火炉、三个金属锅、数不清的小石锅、海滩内侧的深坑、从深坑到海边的沟渠。
只差狮蓝用工具打通最后的阻挡，引导海水顺着沟渠倒灌。
顾九黎变成兽形，艰难的保持直立的姿势依旧什么都看不见。除了他之外，这里全是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
突然有力道撞上他的腰，森林猫发出惊慌的声音，两只前爪几乎挠出残影，终于在倒地之前抓住能让他站稳的东西。
狮白眼中浮现无奈，低声道，“这么不小心？”
“喵？”
森林猫松开扶着白狮脖颈的爪爪，若无其事的蹲坐、舔毛，假装他真的只是猫而已。
白狮见状，主动俯身，语气隐约含着笑意，“来，在我背上看。”
森林猫矜持转头，不肯与白狮对视，然后在白狮移开目光的瞬间，轻盈的跃至白狮背上。
白狮恰到好处的变成巨兽形态，目光轻而易举的越过众多毛茸茸的脑袋，看清狮蓝的动作。
金属工具怼开海水与沟渠最后阻碍，兽人立刻发出欢呼。
“可以！”
“顾九黎真聪明！”
森林猫默默捂脸。
自从来到海边，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兽人都会夸他聪明。
白狮发出愉悦的笑声，带着森林猫跑向远处，高声道，“你看！现在是涨潮，目光犀利的海兽会故意从海水中冒头，观察岸上的情况。”
森林猫闻声抬头，朝阳顺着海平面露出条金黄色的线条，不算明亮的光刚好照在头顶会反光的海兽身上，令神出鬼没，只会顺着浪峰悄无声息冒头的海兽变得又蠢又萌。
“头顶发光的那个是什么海兽？”他下意识的问。
“亮圆兽，头顶有块很特殊的鳞片，只会因为太阳的光芒发亮，不会因为月亮的光芒发亮，最喜欢在海滩晒太阳的海兽之一。”白狮回答道。
森林猫咧嘴大笑，獠牙若隐若现。
白天太亮，没办法狩猎，只能晒太阳吗？
“那是多足兽，脾气很差，如果有兽人不小心碰到它的软足，必须立刻切断那根软足，否则多足兽会始终追着兽人，即使离开海滩范围也不会停下。及时切断它的软足，它会觉得你很不好惹，主动回到海里。”
“那是贝贝兽，白天喜欢隐藏在沙滩边缘，最靠近海水的地方。如果兽人没有留意到它，可能会被夹进贝壳，带入海底。”
“那是巨夹兽，喜欢主动攻击兽人。幸好它在海滩移动时比较明显，反应速度也没有兽人快，通常不会成功。”
白狮带着森林猫沿着海岸线慢跑，每当遇见认识的海兽都会详细解释海兽的习性。直到身后响起狮蓝的呼唤，白狮才转头，带着满眼不舍的小猫往回跑。
他笑道，“你找到新的办法，从海边得到盐。不出意外，我们会在这里停留很久，能看到更多的海兽。”
森林猫点头，亲昵的蹭向白狮的脖颈。
因为海水已经开始涨潮，兽人已经全部退至海滩边缘，火炉和石锅也都在海滩边缘。
部分兽人抓紧时间休息、部分兽人负责警戒、部分兽人看火添柴，时刻留意石锅的状况。
顾九黎找出装石头的金属筐，拿着筐和装着海水的石碗，挨个问兽人，石头和海水，哪个更咸。
总共二十二个兽人，十六个兽人表示石头更咸、五个兽人满脸茫然，无法做出选择、余下的那个兽人是已经对咸淡失去敏锐的顾九黎。
得出石头更咸的结论，令顾九黎对于如何提高海水的含盐浓度，又生出新的想法。
通过挖沟渠引导海水倒灌的步骤已经完成，挖足够宽阔的晒盐池却需要不短的时间，晒干海水本身也是漫长的过程。
这段时间，他们可以将退潮之后最靠近海水的沙石挖出来，混在海水里共同熬煮，然后过滤、重新熬煮，再次过滤，得到沙石的咸味。
虎啸听得满脸茫然，眼中浮现无奈，小声道，“你可以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首领，你不可以这样。”顾九黎眼中的无奈比虎啸更浓重，“我只能通过不停的尝试达到目的，过程中肯定有因为考虑不周，失败的时候。为提高效率，你应该竭尽全力的寻找我考虑不周的地方而不是这么”
相信我，纵容我。
第二天，兽人通过熬煮海水，得到两筐盐，虽然数量远远比不上从前，但是所有人都很满意。
第三天，海水中加入有咸味的石头，步骤变得复杂，熬煮的时间也缩短，最后得到五筐盐，出乎所有人的预料。从前很容易捡到盐晶的时候，他们也很难在一天之内得到五筐盐。
第四天，顾九黎又有新想法，让兽人将退潮时临近海边的沙石背到远离海水的地方，等待晒干。煮盐依旧延续前一天的办法，同样得到五筐盐。
狮白狩猎时捡到黑石，兽人开始有意识的收集附近的黑石。
第五天，持续用咸味沙石结合海水的方式煮盐，因为兽人变得更熟悉这些步骤，效率提高，最后得到六筐盐。
第六天，最开始晒干的海水减少大半，剩余的部分投入使用，得到十筐盐。因为浓缩海水没有占据所有火炉，沙石海水得到三筐盐，总共十三筐盐。
第七天，浓缩海水依旧得到十筐盐。三天前从退潮时临近海边的地方挖出的沙石完全晒干，表面覆盖盐晶。用晒干的沙石替代原本的沙石煮盐，得到八筐盐。总共十八筐盐。
短短六天，兽人积攒三十筐盐，速度已经与海边能够轻易捡到盐的时候持平。况且他们每天实际能得到的盐，数量始终在增加，如果按照最高峰的每天十八筐盐算，六天一百零八筐！
有兽人被巨大的惊喜砸得神志恍惚，迫不及待的想要挖更多的晒盐池，搭更多的火炉。
这个提议被狮白否决。
“晒海水的周期是五天，晒沙石的周期是三天。现在我们有五个晒盐池，五个火炉，正好可以维持每天十八筐盐的产量，这些盐对于神山部落已经足够。”
不仅够用，还能在迁徙之前，积攒可以让神山部落有底气，跋山涉水前往远方的盐。
虎猛顺着石头的缝隙指向海边，轻声道，“海边不可能永远留二十二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这些火炉和晒盐池已经引起海兽注意。”
好在这些海兽只是生出好奇心，偷偷靠近晒盐池，很快就不再有兴趣。天性令它们比野兽更畏惧火焰，从来不肯靠近火炉。
虎猛却觉得，这是因为晒盐池和火炉相比海滩过于渺小，不足以影响海兽，如果兽人踏过无形之中的界限，可能会引发难以承受的后果。
狮蓝点头，“我赞同狮白和虎猛的想法，如果只是维持海边现有的晒盐池和火炉，十二个兽人就能做到，其中只需要八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海边产出的盐变多，我们势必要用更多的兽人往返于部落和海边之间，运送这些盐。”
每天十八筐，四天七十二筐，六天一百零八筐。
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最多可以驮十六筐盐，如果以六天为周期，每次需要至少十个拥有巨兽形态的兽人，七个兽人驮盐筐，三个兽人负责警惕野兽。
路上的兽人加海边的兽人，数量已经超过从前捡盐的时候。
顾九黎坐在狮白身边，愉悦的抖动毛绒绒的耳朵。
适可而止。
兽人很聪明。
煮盐的过程逐渐固定，海边不再需要这么多兽人，首领决定回部落。狮蓝也闻够海水的味道，打算先回部落。
狮白看向顾九黎。
顾九黎几不可见的摇头。
临近资源最丰富的大海，怎么可能只得到盐就走？
“我留在这里”狮白停顿片刻，“大狩猎之前回去？”
雨季之前的大狩猎对部落格外重要，尤其是旱季之后，部落面对的变化越来越多，即将到来的雨季也变得充满未知性，应该用比从前更认真的态度去对待。
经过前段时间的大雨，狮白发现，他的山洞住起来远不如想象中舒适，尤其是在雨天。
雨季到来之前，他想重新布置山洞。
虎啸点头，“我会让运送盐的兽人提醒你，应该回部落的时间。”
虎猛面露犹豫，小声道，“我想带人在这边捡黑石，寻找顾九黎说的黑石矿。”
顾九黎诧异的看过去，没想到虎猛会积极主动的提起这件事。
海边的黑石不比黑石部落附近少，肯定有黑石矿在黑石部落和海边之间。
“这么好用的东西，凭什么黑石部落有，神山部落没有？”虎猛凶狠磨牙，满脸不服气。
用黑石煮盐，效率远胜用树枝。
虎猛已经决定，如果不能在这里找到黑石，他就想办法，去抢黑石部落的黑石。
顾九黎闻言，脸上的期待顿时凝固。
可怕的攀比心，令虎面目全非。
他小声提出建议，“不用抢，我们可以用盐向黑石部落换黑石，不出意外，他们现在依旧处于缺盐的状态。”
“凭什么？”虎猛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道，“这么辛苦煮的盐，换黑石部落随处可捡的破石头？”
顾九黎已经习惯虎猛桀骜易怒的性格，不至于担心对方会因为一言不合揍猫，他熟练的躲到狮白身后，等待虎猛恢复冷静。
狮白冷笑，“那你惦记破石头做什么？贱皮子？”
“吼！”
虎猛不会因为一言不合揍猫，但是会随时随地咬狮子
森林猫发出阻止的声音，奈何猫微言轻，无法吸引金虎和白狮的注意力。
他也不敢多劝，怕白狮因为他的阻止分心，遭遇金虎的黑爪。只能质问虎啸，“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虎啸被精彩的搏斗吸引，看得目不转睛，勉强抽空敷衍顾九黎，“为什么阻止？年轻的兽人，谁也不服谁。早日分出胜负，无论是对部落还是对他们都是好事。”
森林猫再次发出不满的咆哮，转头对金虎进行场外干扰。
“虎猛！黑石部落迟早会知道神山部落不缺盐，如果神山部落不给他们提供足以维持基本生活的盐，他们会不惜代价的从神山部落抢盐。”
“你如果因为黑石部落到处都能捡到黑石，所以不甘心用盐换黑石。你就应该认真思考，黑石部落能拿出什么值得换盐的东西。”
“你说话啊，虎猛！”
反正必须得给黑石部落换盐。
这是维持稳定，不是扶贫。
第040章 三合一
虎啸和狮蓝返回部落, 狮白暂时守在海边，等到临近大狩猎再回部落。虎猛经过艰难的抉择，终于被顾九黎说服, 放弃寻找黑石矿, 直接返回部落。
离开海滩向黑石部落的方向行走，很容易找到黑石，足够每日煮盐的消耗。
即使在附近找到黑石矿，如何将大量黑石带回部落，依旧是个难题。毕竟黑石的消耗速度, 远超过盐。
况且神山部落还有月光石，可以用做与黑石部落交换黑石。
月光石虽然美丽，但是在大猫小猫眼里，只是会发光的石头而已, 想要球形还得仔细打磨, 终究比不上荧蚺的眼睛方便有趣。
当初知道黑石的妙用，没有直接提出用月光石交换黑石是因为顾九黎心虚, 怕刚被坑的黑石部落突然发现球形月光石根本就算不上珍贵, 恼羞成怒。
如今神山部落重新掌握稳定获得大量盐的方式, 必定能拿捏住缺盐的黑石部落。只要脸皮足够厚，假装已经忘记怎么用九颗月光石，坑走黑石部落那么多东西, 黑石部落为得到盐, 只能沉默。
虎猛因为这番解释愉悦的摊成虎皮毛毯, 尾巴快速拍打地面，冷笑道, “黑石部落有黑石又怎么样？还不是得乖乖的将黑石送给神山部落。”
“”顾九黎抬手捂脸，假装不认识这只老虎。
道理是这样说没错, 但是虎猛现在的模样，真的不像好人。
虎啸等人离开，顺便带走海边积累的盐。
因为满身盐筐，巨兽形态的兽人不得不更小心谨慎的落爪，时刻留意周边的风吹草动。
既怕反应太快，盐会因为他们的动作幅度大撒出去。又担心反应太慢，成为野兽的爪下亡魂。
顾九黎站在海滩边缘，遥望兽人的背影，喃喃道，“如果有车就好了。”
“什么是车？”狮白眼中浮现好奇。
顾九黎思索片刻，从小黄包中拿出块长条金属，然后用自然能力令金属弯曲，变成圆形。放在狮白的手心，滚动前行。
“这是车的轮子，整块金属板或木板下面有两个、四个或六个、八个轮子，盐筐放在金属板上面，可以用树藤或金属绳固定，兽人只需要拉车就行。遇到危险，随时都能弃车逃跑。”
狮白不知不觉的歪头，盯着轮子陷入沉思，然后提出疑问，“轮子不会被压塌吗？”
顾九黎示意狮白拿着轮子，又从小黄包里拿出个金属条，均匀的分成几段。全部以轮子的圆点为中心摆放，另一端正好与轮子边缘严密贴合。
他举起改造的轮子，笑道，“这样是不是稳固很多？如果还不行，可以继续更换轮子里面的结构。”
狮白用两根手指捏住轮子的边缘，缓慢用力，眼底的惊奇逐渐加深，“很有韧性。”
顾九黎先点头，然后又摇头，脸上浮现迟疑，“从海边到部落的路况太复杂，轮子只能在比较平整的地面快速滑动，如果是充满碎石、草根的地方，可能会翻车。”
有轮子的兽力拉车，似乎只适合在部落内使用，造福种植队。
狮白仔细观察轮子的细节，问道，“如果轮子的中间有凹陷，然后地面正好有符合凹陷的凸起，可以让轮子的速度变快吗？”
顾九黎愣住，顺着狮白的目光看过去，他才知道狮白说的中间是指哪里。
这怎么看着有点眼熟。
如果按照狮白的想象，这不是和星网的老式火车图的轮子一样？
等到下午，自然能力恢复，顾九黎迫不及待的用金属捏出符合狮白想象的新轮子与贴合轮子凹陷的铁轨，脸色微妙的凝视狮白。
“这样？”
看着狮白拿起只有左右两个矮轮的简易金属车仔细观察，顾九黎道，“可以通过增加轮子，提高稳固性。”
“如果用这种车拉盐真的能节省很多力气，猎豹兽人可以试试，它们的奔跑速度不仅能超过老虎和狮子，同样超过大部分野兽，只是耐力差，需要在途中更换拉车的豹，最快只需要一天就能从海边到部落。”狮白道。
顾九黎满脸茫然，指向放在地面的金属轨道，“这个怎么办？”
狮白拿起金属棍，塞进顾九黎手里，“你将轨道折成链条？可以随时展开，铺在地面的那种，两只猎豹先铺链条，两只猎豹拉车，两只猎豹警戒。”
当然不行！
轨道不能固定，肯定会翻车！
顾九黎抹了把脸，趴在狮白肩上，笑得停不下来。
狮白的思路太过顺畅，表情又充满自信，以至于他差点被狮白带偏。
如果这个世界有颜文字，刚才他的脸上肯定写着：哇哦，竟然还可以这样！
蓝发之间冒出狮耳的兽人，若无其事的移开目光，推着两轮简易金属车在轨道滑动。
顾九黎终于止住笑，解释道，“速度越快，对轮子的稳定性要求越高，轨道必须固定在地面，不能被轮子承载的重量带动。”
如果他们不会在不久之后离开神山部落，可以试着铺条从部落到海边的金属轨道。平时运送盐，金自然能力猎豹兽人开路，先修补轨道损坏的地方。
金属用盐从黑石部落换。
可惜世上没有如果。
虽然短时间内没办法在野外用车和轨道，但是顾九黎没有放弃为更容易的运送盐，做出尝试。
迄今为止，神山部落都是用筐运送盐。
哪怕敞口的地方糊得再紧也没办法弥补，筐本身很脆弱的缺点。
虎啸离开海边之前曾提出，想用金属箱运送盐。海边的金自然能力兽人用自然能力填补所有缝隙，回到部落再由金自然能力兽人打开箱子。
顾九黎闻言，立刻否决这个提议。
因为盐会腐蚀金属，腐蚀的金属会污染更多的盐。
金属不行，木头可以。
从前神山部落的兽人用木制容器和石制容器，最大的局限性在于只能按照石头原料和木头原料本身的形状和大小，打造想要的东西。
现在有各种金属配件，木制容器的可塑造性拥有更广阔的空间。
先选择合适的木头，完成晾干的步骤，然后用金属锯将干木切割成薄板状态，放在临近火炉的地方缓慢炙烤，尝试令木板变成弯曲的形态。
用金属固定弯曲的木板，组成球形，没那么圆也没关系。
下方的圆形木板钉牢，上方的圆形木板只要能卡进凹槽就行。
盐从没有固定木板的那边倒入类球形木桶，然后合上木板，覆盖金属，防止空气进入类球形木桶。
金自然能力兽人，只要有时间就会去给类球形木桶的表面，覆盖金属，经过三天，类球形木桶终于变成趋近完美的球形。
顾九黎在趋近完美的球形表面，留下类似爪印的痕迹，提醒兽人，只要移开金属就能打开的木板，在什么位置。
这个里面是木头，外面是金属的球形桶，可以反复使用。
兽人拖着不怕摔，不怕磕碰的球桶奔跑，既能节省力气，又可以提高速度。
只是每次使用前，需要金自然能力兽人对球桶表面的金属进行简单的修补。
狮白成为第一个尝试球桶实际效果的兽人。
他的巨兽形态最多可以同时拖行八个球桶，可是奔跑的过程中身后的球桶会相互阻碍，
如果不想被球桶影响，只能同时拖六个球桶。
白狮以最快的速度绕着海滩奔跑半圈，然后又冲向海滩范围外，很久之后才回到煮盐的地方，眼底难掩兴奋。
“拖着六个球桶奔跑几乎不会影响速度，如果经过树林，背着六个球桶也不算疲惫。不仅能随时丢弃球桶逃跑，球桶还能保护兽人，防止野兽突然袭击兽人的脊背。”
正在检查球桶的顾九黎眯起眼睛，敏锐的抓住重点，“你怎么知道，球桶会阻止野兽袭击兽人的脊背？”
白狮哑然失笑，满脸无辜的解释，“正好遇见头野兽。我还在考虑，如果狩猎，能不能同时将球桶和猎物带回来，野兽已经被球桶吓跑。”
每个球桶能够容纳的盐，差不多等于三筐。
原本每个兽人的巨兽形态，最多只能驮十六筐盐，走路都会因此变得困难，更多是受到筐的影响。
六个球桶，相当于十八筐盐，又要加上金属的重量，全部覆盖在巨兽形态的白狮身上，远远看去，几乎等同于小心野兽的体型。
饱腹状态的小型野兽，见到陌生的‘小型野兽’会主动退让，并非罕见的事。顾九黎相信，狮白没有骗他。
他随手翻看白狮凌乱的皮毛，轻声问道，“有没有受伤？”
“放心，没受伤。”白狮满脸真诚，小心翼翼的踩住散发血腥味的毛发，低声道，“除了被吓跑的小型野兽，还有只主动攻击我的小型野兽。”
顾九黎冷笑，见白狮没有受伤，立刻摆手，示意白狮离远点，他现在看见对方就心烦。
白狮面露庆幸，趴在距离顾九黎最近的地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
好在小猫没有继续追问，否则肯定又要生气。
因为球桶确实挡住小型野兽的偷袭，所以他才会知道球桶还有这样的作用。
至于他为什么没有躲开小型野兽的攻击
狮子的好奇心嘛。
白狮的尾巴惬意晃动。
殊不知，背对他的顾九黎，正面无表情的凝视球桶表面的野兽齿痕。
自从开始批量制作球桶，海滩边缘的木头越来越多，顾九黎终于想起他最开始，想要用什么方式，证明自己没有失去祭司天赋。
陶器和弩箭。
因为突然决定来海边，陶器已经交给豹风和豹力。
至于弩箭顾九黎看向装满盐，整齐摆放的封闭球桶。
从部落带来的金属已经全都变成球桶的一部分，怎么做弩箭？
好在止血草已经让他和猁渔打破陈旧的思想，现在已经不会再有兽人怀疑，同时有两个祭司，会不会导致他们失去天赋。
“顾九黎！”狮白拿着比他手掌大的绿色石头跑过来，眼中几不可见的浮现期待，“我找到块绿石头，你喜欢吗？”
不知道为什么，小猫最近总是用令狮惊悚的目光看他。
可能因为好奇球桶能不能防备野兽偷袭，所以故意站在原地，任由小型野兽扑咬的事，终究没能瞒住聪明的小猫。
顾九黎拿走绿石头，立刻转身。
他最近得病，叫看见狮子就生气，尤其是白狮子！
绿石头色彩绚丽却不够均匀，时浓时淡，偶尔会在颜色极淡的地方出现黄色条纹或斑块。表面遍布棱角，像是无数个单独的六方体粘合在一起，组成这块整体呈现绿色的石头。
顾九黎没有从石头里感受到金属，握拳砸下表情逐渐凝固。
狮白见状，立刻将绿色石头砸成八块，然后捧起顾九黎的手，学着小猫平时的模样，对着明显变红的地方轻轻吹气。
顾九黎原本没觉得疼，只是不敢相信，他竟然连这么小的石头都砸不碎。
可是有人心疼他，委屈立刻不受控制的蔓延，逐渐占据眼眶。
有点疼。
绿色石头被砸开，变成碎裂的绿色石头，几乎没有任何变化。
顾九黎面露失望，小声道，“中看不中用。”
狮白拿来石碗和石捣，语气平静，“研成粉，颜色说不定会更好看。”
碧绿的猫眼陡然明亮，顾九黎积极点头，“对，色彩这么绚丽，说不定可以变成颜料。”
狮白不知道什么是颜料，只知道将石头研磨成粉，既能报仇，又可以令小猫高兴。
他耐心的掰开碎石，临近棕色的石粒直接扔掉，其余部分按照绿色和黄色分别堆积，只留色彩最浓烈的部分。
顾九黎坐在狮白身边，亲眼看着石块变成颗粒，然后又变成粉末，颜色越来越好看，脸上终于露出笑容，故意道，“这个绿色好看，给你染鬃毛怎么样？”
拿着石捣立刻停下，狮白满脸茫然的看向顾九黎，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怜，“染、鬃毛？”
这三个字为什么能组合在一起？
肯定是他的理解有误！
顾九黎眨了眨眼睛，悄悄握紧双手，忍住笑意，一本正经的点头，“骗人的狮子会变绿。”
“我没骗你。”狮白摇头，他说的每句话都是真话，所以才会被小猫轻而易举的猜到隐瞒的部分。
所以
狮白面露犹豫，积极争取减刑，“不要染绿色，染黄色行不行？”
哪有绿色的狮子？
狮白越是满脸迟疑、抗拒、英勇就义的模样，顾九黎越是觉得好笑，终于再也忍不住，笑倒在地，变成森林猫。
他故意没有说，染毛只是逗狮白的玩笑话，语气严肃，目光紧盯狮白的眼睛。
“这次先原谅你，如果你再故意做危险的事让我发现，这些颜料就全用在你身上，鬃毛变成一缕绿色，一缕黄色，一缕绿色，一缕黄色。尾巴也这么染！从尾巴根到尾巴尖，一圈绿色，一圈黄色。”
蓝发之间的白色狮耳快速抖动，冰蓝狮眼下意识的看向已经研磨至粘稠状态，可以做颜料的
狮白的意图过于明显，森林猫立刻将目光闪烁，没有好心思的兽人扑倒。
“不许看！如果颜料出现意外，肯定是你在捣鬼！”
收获猫生第一种颜料和第二种颜料，顾九黎心情大好，特意用生疏的爪法，亲自挖出两个直上直下的石瓶，专门用来装颜料。
先塞入与瓶口同宽的木块，然后再用金属彻底封口，放进心爱的小黄包。
顾九黎挥手，“走，我给你做个弓！”
可怜的狮子，吓得毛绒绒狮朵几乎彻底藏进蓝色的头发里面，只能看见纤长浓密的白毛在抖动。
狮白眼底却逐渐浮现笑意。
不生气就好。
顾九黎凭借做球桶的经验，轻而易举的挑选出适合做弓的木头，然后拿出充当笔用的金属棍在木头表面划出弓的轮廓，小声道，“兽人的人形在野兽面前太渺小，弓只能做个玩具。”
狮白面露好奇，“兽形不能拉弓吗？”
仔细思考，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两只后爪蹬住弓身，两只前爪拉弓弦
想象白狮做出这样的动作，顾九黎手上的速度无声加快，语气也变得雀跃轻快，“期待你的尝试！”
狮白是部落最擅长挖石头的兽人之一，打磨木头更是手到擒来，没过多久，他就按照顾九黎划出的痕迹，得到表面圆润平滑的弓身。
顾九黎在平时积攒的兽筋中仔细挑选，最后都不满意，从小黄包中取出他的珍藏，宽角食花兽的筋。
全身是宝的野兽，可惜数量太少。
顾九黎叹气，生疏的捆绑兽筋，调整弓弦，然后拉弓揽箭，煞有其事的瞄准，笑道，“你猜这箭能射到哪？”
狮白绕着顾九黎缓慢行走，仔细观察弓箭和顾九黎的姿势，许久没有说话。
逐渐变得酸痛的手臂令顾九黎的笑容快速消失，连忙催促，“快猜，如果能猜对，我再给你做个弹弓！”
“你的箭太沉，弓弦松垮，弧度不够饱满。落箭的地方与你的距离，不会超过十步。”
狮白的话音尚未彻底消散，顾九黎已经握不住弓弦，颓然松手。
箭身在阳光下闪烁银白光芒，径直升空，然后箭尖朝下，急速下落，不偏不倚的指向满脸期待的顾九黎。
“诶？”
顾九黎大惊失色，立刻变成兽形，跑向远处。
狮白抬手，刚好握住落下的箭，皱眉对跑回来的森林猫道，“太危险了，应该我先试。”
“哦。”森林猫歪头，抬爪轻搭在狮白肩上，“每次你去狩猎，我都会这么担心你。”
狮白愣住。
虽然他始终知道，顾九黎的生气是源于对他的担心，但是直至此时此刻，他才真正因此心生出愧疚。
“对不起。”狮白抱住森林猫的脖颈，小声道，“我不会再做危险的事，你也不要做，好不好？”
即使茂密的毛发也无法遮挡森林猫的无奈和屈辱，他沉默半晌，咬牙切齿的道，“这真的只是意外。”
按照常理，他试弓箭，明明应该是距离他最近的狮白最危险，谁能想到别想了！猫不要面子吗？
顾九黎教会狮白如何调整弓弦，又捏出不同重量的金属箭头，提醒道，“可以将羽毛绑在箭尾，提高箭的速度。”
狮白按照顾九黎画在地面的图案，绑出个金属箭头，木质箭身，羽毛箭尾的奇形怪状，反正不能称之为箭的东西。
豹速跑到两人身边，先看到狮白手中的东西，然后才看见地面的图案，面露诧异，“这是什么？好像啊。”
顾九黎和狮白同时看向豹速，前者面带笑意，后者目光冷凝。
豹速见状，小心翼翼的远离狮白，躲到顾九黎身后，有些委屈的道，“确实很像。”
狮白用树叶包住失败的箭，不许豹速再看，有些不耐烦的问，“你有什么事？”
看着挺正常的豹，怎么满嘴废话。
豹速如梦初醒，连忙道，“有个球桶变得有些奇怪。”
昨天晚上，有个刚成形的球桶滚到靠近海水的地方，直到太阳升空，海水又开始涨潮，兽人才发现那个孤零零的球桶，及时将它拿回海滩边缘。
刚才虎兽人却发现，球桶表面有很多黑色的泥土。
可是放眼望去，这片海滩只有棕色。
顾九黎蹲在球桶旁，仔细观察覆盖在球桶表面的黑色泥土。
最大的颗粒比兽人的手指甲更大，最小的颗粒只能以组成泥的模样被兽人看见。
他抓住突如其来的灵感，手心朝上放在耳侧，“金属条。”
围在周边的兽人面面相觑，下意识的问，“你说什么？”
狮白从小黄包中拿出金属条，放进顾九黎手里，轻声道，“我来？”
“没事，不会有危险。”顾九黎扬起嘴角，眼中浮现期待，拿着金属条的手缓慢靠近黑泥。
敏锐的兽人发现不对劲，陆续惊呼。
“天啊！动了？“
“顾九黎小心，这是活东西！”
“什么玩意？！”
狮白见顾九黎非但没有害怕，脸上的笑容反而更灿烂，陡然提起的心缓慢落下，他拎开试图将顾九黎拉走的兽人，沉声呵斥，“闭嘴！”
兽人见狮白发怒，下意识的后退半步。
经过短暂的犹豫，他们终究还是无法放下对顾九黎的担心，又悄无声息的回到原本的位置，簇拥在顾九黎身边，警惕的凝视正随着金属条晃动的黑泥。
顾九黎将金属条放在黑泥表面，然后松手。原本只是探出‘触手’，隔空跟随金属条的黑泥立刻朝金属条蔓延，很快就彻底覆盖金属条。
豹速呆滞眨眼，“这、吃了？”
顾九黎直接用手抓下大片黑泥，露出被黑泥掩盖的金属条，笑道，“没吃，只是藏在里面而已。”
周围的兽人面露惊恐，下意识的与顾九黎拉开距离，躲避黑泥，“你的手会不会被吃？”
“这是磁铁泥，会被金属吸引，只是覆盖在金属表面，不会真的吃掉金属，兽人也不会被磁铁泥伤害。”顾九黎举起手心的磁铁泥，方便周围的兽人能够看清对比。
球桶表面的磁铁泥，因为金属条暴露，又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移动，顾九黎手心的磁铁泥却始终保持安静。
狮白从磁铁泥中抠出金属条，问道，“球桶表面全是金属，为什么磁铁泥只堆积在下方？”
顾九黎推伸手轻推球桶，“因为底部是球桶金属最多的地方，磁铁泥相比球桶的面积，数量太少，所以会聚集在金属最多的地方。
狮白挑眉，起身看向球桶正上方——清晰的猫爪印记。
金自然能力的兽人，按照猫爪印记的范围移开金属，里面就是内层木桶的正上方，拿开木盖就可以取盐。
下方确实是球桶金属最多的地方。
见顾九黎满脸惊喜雀跃，狮白也露出笑容，重新在顾九黎身边坐下，“这种泥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顾九黎不想被好奇的兽人追着问，现在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的事，抱住狮白的脖颈，小声道，“记得橙石板记载的‘电’吗？磁铁是制作发电机的必备材料。”
耳边的温热很快就离开，狮白却许多没能回神。
虽然他和顾九黎之间没有任何能称作距离感的东西存在，但是刚才那种近令狮白觉得陌生，心跳不受控制的变快。
小猫刚才说什么来着？
算了，重要的事，迟早会再次提起。
顾九黎仔细刮净球桶表面的磁铁泥，凝神屏息整天，得到拇指大的银白色金属，力竭昏过去前，他笑着对狮白道，“这是磁铁。”
堆积在海滩边缘的所有球桶都被分配新的任务，每天晚上被推到临近海水的地方，吸引磁铁泥。
顾九黎昏睡两天才醒，自知理亏，听说狮白不允许他再碰磁铁泥也不敢生气，立刻以橙石为表盘做出个简易指南针，眼巴巴的拿去哄狮白。
“你看，染绿的这边是北边，染黄的这边是南边。”
狮白目不转睛的凝视顾九黎的脸，眼中浮现茫然。
现在距离也很近，为什么没有心跳加速的感觉？
那天究竟是不是他的错觉。
“狮白？”顾九黎发现狮白走神，有些生敢怒不敢言。
“我在！”狮白下意识的应声，小心翼翼的接过指南针，露出笑容，“很有用的小东西，但是不值得你因此昏倒。”
顾九黎闻言，支棱的猫耳立刻下撇，乖巧点头，“我知道，下次肯定不会再这样。”
这是他第一次通过自然能力，尝试从很多物质混杂的东西中提纯金属，
能够成功，本身就是件值得兴奋的事。
这意味着，如果今后能找到金属矿，金自然能力兽人也可以直接从中提纯金属，省去许多繁琐的步骤。
狮白对顾九黎是否真的知错，心中依旧存疑，此时此刻却无论如何都不忍心再逼迫低头的小猫。
他无声叹气，伸手递向小猫，掌心有两颗指节大的银白色金属。
“这是你昏睡的两天，金自然能力兽人通过磁铁泥，提纯的磁铁。你醒过来之后，他们再有磁铁会直接交给你。”
顾九黎面露惊喜，趴在脑后的猫耳悄无声息的恢复精神，愉悦抖动，“现在已经有磁铁，找到绝缘体，我就可以尝试制作发电机。”
至于发电机能做什么不管，先做出来再说。
因为陆续从海滩得到颜料和磁铁，顾九黎变得格外喜欢在海滩闲逛，寻找模样奇特的石头，感受里面是否有金属存在。
“顾九黎，这里有块红石头，没见过！”挖沟的兽人朝森林猫挥爪。
煮盐的兽人不甘示弱，吼道，“顾九黎，晒盐池有个蓝石头，颜色特别像狮白的头发。
虽然顾九黎从来不会特意告诉他们，他的喜好，但是兽人拿出观察野兽的耐心，总会发现端倪。
森林猫默默改变姿势，背对不停招呼他的兽人。
哪怕他不过去，这些石头最后也会被送到他手中。
如果他过去，轻易就别想离开，兽人的热情，真是令猫招架不住。
白狮走到森林猫身边，挡住大部分雀雀欲试的目光，小声道，“我抓住只花贝兽，你要不要亲自挖珍珠？”
森林猫的灰白长尾悄无声息的竖起。
什么？
白狮眨了眨眼睛，示意森林猫不要声张，转身走向为数不多的巨石。
没有兽人敢抢白狮的花贝兽和珍珠，但是兽人喜欢挖珍珠的过程，肯定会忍不住爪欠。
森林猫跟着白狮绕到巨石后面，脊背立刻紧绷成弯弓的形状。
花贝兽的两个贝壳表面布满尖刺，此时正完全打开，露出里面长了九张嘴的身体。
狮白轻笑，“它运气不好，没能随海水退潮离开，所以才会被我抓住。”
顾九黎点头，表情复杂的打量花贝兽。
周边只有空气，花贝兽的九张嘴却片刻不肯停歇，始终在咀嚼、吞咽。从他所在的角度，能清晰的看到花贝兽的肚子已经被撑得近乎透明，所以表面布满尖刺的贝壳才会无法合拢。
森林猫举起爪子，变换角度朝花贝兽比量，最后求助的看向白狮。
无论什么角度，他的猫爪最后都会塞进花贝兽的嘴里。
因为花贝兽的嘴会随着身体被撑大而变大，始终完美覆盖身体的每个角落。
狮白变成人形，随手挑了块石头递向顾九黎，竭尽全力的忍耐笑意，“你可以先砸死它。”
顾九黎愣住，目光不停在石头和花贝兽之间游移。
什么？
那么大的花贝兽，体型几乎是白狮巨兽形态的三倍，身上不是尖刺就是长满利齿的嘴竟然可以用如此简单朴素的方式弄死。
顾九黎变成人形，面色恍惚的接住石头，朝着花贝兽砸过去。
他的猫生第一只猎物！
当初抢鳞球兽的肉不算！
时间仿佛在某个时刻被拉长，未知的危险令顾九黎下意识的瞪圆眼睛，随即感受到难以忍受的眩晕。
好在身边有狮白。
顾九黎有些难受的摇头，安静的等待狮白的脸从模糊变得清晰，小声道，“它是不是攻击我？”
狮白满脸懊恼，“这是我第一次遇见花贝兽。”
狮蓝没有告诉他，即使相隔很远，花贝兽也能令兽人突然头晕。
“没事，有点晕，然后恶心，应该是我们听不见的声波。”顾九黎的呼吸逐渐平缓，好奇的看向花贝兽，故意转移话题，“花贝兽在海里，是不是没有这么笨重？”
狮白抱起顾九黎，放在远离花贝兽的地方，“如果没吃撑，哪怕在陆地，它也不会这么笨重，花贝兽会依靠两个贝壳快速移动，追击兽人。我已经盯着它好几天，总是会在相同的地方，给它丢野兽的肉。”
虽然他是因为花贝兽才会丢肉，但是海兽只关心肉最后属于谁。
争抢的过程中花贝兽大获全胜，吃掉所有对手，最后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如果狮白不早点解决最近才出现在这片海滩的花贝兽，最多七天，花贝兽就会将从未吃过的兽人当成狩猎目标。
即使兽人离开这片海滩，花贝兽也会不依不饶的追击。
顾九黎眼中浮现恍然，“怪不得你最近经常狩猎。”
狮白心里有气，举起石头狠狠砸向花贝兽，不留任何余力。
然而花贝兽却没有因此用同样的方式攻击狮白，它用尽全力的跳动，试图躲避从天而降的石头，然后被石头砸碎半口利齿，发出类似呜咽的声音，两扇看上去格外恐怖的贝壳瑟瑟发抖，朝着狮白的方向晃动，像是在打招呼？
顾九黎看见花贝兽的反应，非但没有心生怜惜，反而觉得毛骨悚然。
他大步走到狮白身边，接连不断的举起石头砸向花贝兽。
哭什么？
欺软怕硬、装腔作势的东西！
只有没牙的嘴哭，其他嘴还在咀嚼、吞咽，这是将兽人当成傻子糊弄。
狮白见顾九黎砸得起兴，不再动手，只管给顾九黎递合适的石头。
不知道过去多长时间，花贝兽的哭声先从小到大，又从大到小，终于彻底安静。无法合拢的贝壳不再晃动，失去所有利齿的嘴也变得悄无声息，身边散落满地乳白色的碎齿。
顾九黎靠着狮白，等待胸口的起伏平缓，喃喃道，“结束了吗？”
好累
“没有结束”狮白单手揽住顾九黎，目光警惕的盯着花贝兽，解释道，“花贝兽死亡，身体会变成透明的颜色。”
顾九黎闻言，呼吸瞬间停滞，难以置信的看向依旧是乳白色的花贝兽。
难以想象，狮白知道的这些事，代表曾经有多少兽人因为花贝兽失去性命。
“我来！它肯定是我的猎物！”顾九黎拦住想捡石头的狮白。
他可以不狩猎，这不是他擅长的事，但是不能因此失去杀死野兽的勇气。
难得有这么特殊的海兽，不能错过这个锻炼的机会。
顾九黎从小黄包中拿出块包在树叶里的熟肉，及时补充体力，然后继续不知疲惫的扔石头。
“如果月亮变暗，花贝兽还没被砸死，你就将所有兽人都找来，我们一起砸。”
绝不能让这么狡猾的海兽，有机会回到海里。
狮白发现花贝兽快要被石头掩盖，特意去找了根足够长的金属棍，耐心的推开花贝兽周边的石头。
安静许久的花贝兽猛地抬起头，咬住金属棍。
差不多有兽人手腕粗的金属棍折了。
顾九黎原本已经累得有些困顿，见状立刻被吓醒，充满干劲。
必须死！
花贝兽再次被石头淹没之前，身体终于发生明显的变化。
先是没有被砸中的贝壳忽然脱落，然后身体从边缘逐渐变得透明。
顾九黎扔掉石头，沉默的爬上狮白的背，看着狮白用金属棍推开狰狞恐怖的贝壳，陆续移开花贝兽周边的石头。
花贝兽身体透明化的速度越来越快，两侧血肉模糊的痕迹不是顾九黎辛苦整晚给它造成的伤口，全是导致花贝兽只能任凭兽人宰割的罪魁祸首，没能消化的食物。
即使如此血腥脏污的画面，也无法遮挡正中间五个圆珠的宝光。
巨石无情拦截大部分月光，莹白的珍珠却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花贝兽已经变得透明的身体逐渐染上珍珠散发的彩韵。
远远望去，如同精美的宝盒。
顾九黎面无表情的凝视本应觉得美轮美奂的画面，哑声道，“我们留两颗珍珠，余下的三颗珍珠，一颗当做给狮壮带的海边特产，两颗给公共山洞，用做展示，每个去看珍珠的兽人，必须对花贝兽的信息倒背如流。”
如果这不是猫生第一个猎物，他连一颗珍珠都不想留。
“嗯”狮白知道顾九黎已经没心情挖珍珠，低声道，“睡吧，我守着你。”
原本已经闭上眼睛的顾九黎，下意识的抗争困意，小声道，“不许浪费，除了珍珠，贝壳和身体也留着，这么难杀，说不定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