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知鱼愣了愣，眨巴着眼睛看温利，“我没听错吧。”
小龙崽管他叫爸爸？
青年咧着嘴，虽然脸颊上还挂着泪痕，但那双漂亮的眼睛里满是惊喜，嘴唇和鼻尖都红彤彤的，看上去，倒是比小龙崽还要可怜。
“好像是吧，如果我耳朵没问题的话……”温利看着面前抱着的俩人，一脸懵逼。
龙族是典型的慕强族群，武力为尊，小龙崽虽然没成年，但体内血脉完美，怎么会甘愿管一名低级血脉的人类叫爸爸呢……
程知鱼嗷一声抱住小龙崽，“崽崽别怕，爸爸保护你。”
小龙崽又乖又软的被抱着，将身体蜷成一小团缩进人类怀里，闻他身上清新好闻的气息，肉嘟嘟的脸蛋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也可以保护爸爸。”
一声接一声脆生生的“爸爸”，把程知鱼的心都喊软了。不就是荒原鼠吗，不就是考核吗，来，他可以为了崽崽全部蹚平！
“咳……程先生。”温利卷起手掌在嘴边咳了一下，提醒道：“考核还在继续呢，荒原鼠再不杀，就要失血过多而死了。”
程知鱼这才反应过来，把小龙崽扶正。虽然荒原鼠已经失去了行动力攻击力，但要杀掉一条鲜活的生命，他还是担心崽崽会产生心理阴影。
他正思索在不违规的情况下可以用什么工具辅助。温利就在旁边轻声道：“萧逍，用火。”
“嗯！”小龙崽酷酷地点了点头，依言走过去。
程知鱼呆呆地看着小龙崽的背影，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小龙崽背上的翅膀扑了扑，身体慢慢悬空，虽然有些不稳，但能勉强支撑自己。
他将双拳握起，额头的龙角发出耀眼红光，瞳色变得更鲜亮。两秒后，小龙崽身体向内蜷缩了一点，脸蛋皱起，嘴唇抿得发白，憋足了劲儿后，他猛地张开嘴——
温度炽热的火焰从他嘴巴里喷出，烤得这片天地都跟着热了起来。
恐怖的火焰扑到毫无反抗之力的荒原鼠身上，顷刻就把比他庞大许多倍的怪物烧了个干净。
空气里还一丝异味也没有。
程知鱼呆呆地看着这一操作，满脸震惊地想，崽崽这么厉害的吗？
小龙崽烧完一地老鼠，山谷渐渐变得空旷，他兴奋地抿了抿唇，发现自己对火焰的控制变得更精准了。
他下意识回头看程知鱼，却发现珍贵人类还站在远处的大石头上，表情很呆，视线没什么焦距地落在他身上。
小龙崽下意识蜷了蜷手指。
……他不会被自己吓到了吧。
课本上说，珍贵人类从来比等级最低的兽人还要身心脆弱，需要精心养护才能保证他们健康成长。那刚才他这么喷火，珍贵人类会不会变得很怕他……再也不会抱他了……
小龙崽抿了抿唇角，忐忑地回到程知鱼身边，想了想，抱住了他的腿。
程知鱼被腿上的温热抱得回神，垂眸一看，小龙崽抿着唇，把脸埋在自己腿上，表情有些委屈。
“崽崽怎么了？”程知鱼蹲下身子，小龙崽顺势扑进他怀里，黏黏糊糊地贴紧了他脖子，“我害怕。”
才走回来的温利：“……”
程知鱼身心都被小龙崽俘虏，没去关注温利无语的表情，温柔地摸了摸小龙崽的脸蛋，语气变得隐隐兴奋，“不怕不怕，爸爸抱抱。崽崽，你刚才好厉害，比我见过的所有崽崽都厉害。”
怀里的小翅膀轻轻扇了扇，“真的？”
“当然！”
小龙崽慢慢松开他脖子，漂亮的红瞳眼巴巴看着他，“你不害怕我吗？”
程知鱼满脸不可置信：“我为什么要怕你，有这么厉害帅气的宝宝当儿子，我特别骄傲好吗！整个帝国，不知道有多少人羡慕我！”
小龙崽被夸得脸蛋红扑扑的，表情隐隐显出一点得意和骄傲来，兴奋地把脑袋埋回程知鱼肩窝，“我以后长大，会变得更厉害。”
“那当然。”程知鱼掷地有声道：“不过，即使你不会飞，不会喷火，那你也是我最喜欢的崽崽。”
小龙崽最后一丝不安也随风飘走，奶呼呼地蹭他：“爸爸……”
程知鱼抱着小龙崽腻腻乎乎，温利无奈地叹了口气，发现弹幕在以一种疯狂的速度向上翻滚，文字更新速度极快。
他看了眼观看人数。
好家伙，八十万了。
【不是，这有什么好厉害的啊，龙崽崽这不是全程在捡人头吗】
【这是什么神仙奶爸？上次狩猎我只杀了一百只变异蟑螂体，我爸嫌我丢人，直接给了我一脚】
【我爸也只会嫌我杀得慢，从来不会抱我哄我】
【爸爸看我，我是你失散了十多年的崽崽】
【卧槽，上面的不要脸，那明明是我爸爸】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父爱……】
温利：“……”
啧，直个播，程知鱼就遍地都是儿子了。
从前也有过考核直播的先例，但因为考核内容太过简单，连处在升学期的幼崽家长都不会浪费时间关注，热度极低，后来学校就慢慢取消了直播。
这还是第一次，一个幼崽考核，外界居然有这么高的关注度。
这一切，都是因为程知鱼这种完全不合理的养崽行为。
程知鱼心里还牵挂着直播，跟小龙崽腻了一会儿，才想着去检查刚才猎杀了多少只荒原鼠。
“56只。”
小龙崽手腕上有自动统计器，手表似的圈在腕骨，程知鱼看完，喃喃道：“还差四百多只呢，我们继续往里走吧。”
温利看了眼时间：“今天的考核时间快结束了，天黑后，山谷里可能会出现成年鼠，我们先回去休息吧，明天再继续。”
程知鱼：“还可以这样吗？”
温利一愣，这才想起来，这名珍贵人类干脆连考核内容都是临时知道的，“考核时间有五天。”
日头已经偏西了，天边生出晚霞，显得赤色荒原更加幽暗沉邃。程知鱼点点头，小龙崽的安全更重要，“那我们回去吧。”
就在这时，地面咚咚咚地回响，山谷深处扬起大片灰尘，好像有什么大规模的动物在往这边极速奔跑。
【赤色荒原怎么出了这么大动静】
【有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知道！隔壁直播间，豹族遭遇了鼠潮，幼崽跟陪考员失散了！】
【那小幼崽不是危险了？】
温利观望了片刻，脸色一变，道：“是鼠潮！”
震动越来越近，程知鱼抱起小龙崽，跑上的山谷高处的小悬崖，从这里，可以清晰看见谷底的情形。
“是幼崽！”温利大惊。
山谷深处，一只浑身是血的小豹崽在快速奔逃，身后不足十米处，呼呼啦啦追着大片体型庞大的荒原鼠。个个张开利齿，对着豹崽晃晃悠悠的尾巴咬。
“他好像受伤很重，很快就要体力不支了。”程知鱼视线在鼠潮里寻找了一会儿，“他的陪考人呢？”
温利一脸凝重：“走失了。”
豹崽崽年龄跟小龙崽差不多，三头身的小短腿在乱七八糟的石块间奋力逃跑，但毕竟太年幼，成群的荒原鼠们已经快咬到他屁股了。
程知鱼抿了抿唇，眉心皱得紧紧的。
温利只觉得眼角一花，下意识拽住程知鱼，“你带着萧逍在这儿别动，我去救人。”
程知鱼还没反应过来，温利就活动了一下脖子，直接从悬崖跳进了谷底。
程知鱼：！
他赶忙扑到悬崖边，看到温利正巧落在了豹崽和荒原鼠中间。
“往高处跑！”
温利大喝一声，浑身骨骼轻响，下一秒，变作了一只雪白的豹子，庞大的身躯挡住了大部分荒原鼠。
豹崽经过长途奔袭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求生的欲望让他下意识地听从命令，抬眼辨认了一下方向，转身朝着悬崖跑。
但他的速度还是慢了，几只急红了眼睛的荒原鼠，已经快摸到了他的屁股。
紧要关头，小崽子还摔了一跤，卡在石缝里，半天爬不起来，就这短短的几秒，荒原鼠已经围了上来。
天空被血色遮住，豹崽下意识抬手遮住脸。
一阵枪声在山谷里爆开。
【刚才什么东西蹿出去了？】
【我靠，我失散多年的爸爸你要去干什么！？】
【刚才的那一瞬间，我还以为他是什么异种生物，动作太快了】
程知鱼扛着枪，几下把荒原鼠突死，吸了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快速把小豹崽抱了起来，“别怕，我带你出去。”
小豹崽在死亡边缘被拽了回来，脸色吓得发白，沾满鲜血的嘴唇抿得死死的，下意识紧紧地抓着程知鱼的肩膀。
半兽人指甲尖利，程知鱼疼得直咬唇，眼角的泪珠更明显了，哽咽了一下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很安全，跟我走好不好？”
小豹崽毫无反应地紧紧抓着他。
程知鱼解决了最近的几只老鼠，把小豹崽抱到了高处悬崖。
悬崖高，通道狭窄，荒原鼠上不来，鼠潮只能声势浩大地远去，激起山谷里浓厚呛人的灰尘。
温利赤着上身，从悬崖底上爬出来，头上有一双尚未收回的白色豹耳，“没事吧。”
“没事……”这是程知鱼第一次看到温利的物种，但他已经没空去惊奇了……他肩膀快碎了。
他想把小豹崽放下地，但小家伙一直紧紧抱着他肩膀，死活都不撒手。
程知鱼叹了口气：“温少将，麻烦你检查一下他的身体，我没办法放下他。”
“好。”
温利轻轻掀开豹崽身上破烂的血衣，检查他身体的皮肤和损伤情况，半晌，他松口气道：“他没事，只是受了点惊吓，回过神就好了。”
幸好……
小龙崽看程知鱼疼得直冒汗，焦急地跑来，围着程知鱼转了两圈，终于发现了他肩膀上死死掐着肉的豹爪。
小龙崽眼神一冷，红瞳颜色更深了些，抿着唇瞪小豹崽。
几秒后，小豹崽浑身一震，终于回过神，眼里有了焦距，指尖缓缓松开了。
但程知鱼肩膀上却留下了几个血指印。小龙崽当时就生气了，眼睛瞪得很圆，“你快放开！你都弄伤我爸爸了！”
小豹崽呆呆地垂眼，珍贵人类白皙柔软的皮肤上，果然有他掐出来的指印，又脏又红，还沾着血，有两个印子干脆是他弄出来的血窟窿——他指甲太锋利，弄伤了珍贵人类。
小豹崽顿了顿，伸出小舌头，轻轻舔了下程知鱼肩膀上的伤口。
小龙崽不大高兴的皱眉：“你快放开我爸爸！”
程知鱼脸色白了几分，拉着小龙崽到身边，温声道：“崽崽别担心，我没事。他被吓坏了，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恢复。”
小龙崽嘴唇不高兴地撅起：“那还需要多久啊？”
爸爸温暖柔软的怀抱怎么能抱其他的小崽崽，身上都沾上别的物种的味道了，他有点不高兴。
程知鱼是他一个人的爸爸。
小龙崽有点苦恼，慢慢皱了皱眉，眼神逐渐变得委屈，“他如果一直没恢复，你就要一直抱着他吗？睡觉也要抱？”
程知鱼摸了摸他的脑袋，正想说话，小龙崽顺势扑到他另一侧怀里，额头贴着脖子，说悄悄话般，“我只想你抱我，不想你抱别人……”
龙族酷爱圈地盘，对私有物有极强的占有欲，小龙崽一看程知鱼抱着别家孩子，心里就暴躁。
程知鱼有些哭笑不得地拉住他的手，捏捏他软软的手掌，哄道：“那我每天都抱抱你好不好，豹崽有自己的爸爸，你永远是我最喜欢的崽崽。”
小龙崽脸色这才好看了一些，在程知鱼怀里闭上眼，赖着不肯出来了。
程知鱼无奈，怀里两只，哪只都撒不得手，只能一块儿抱着。
天色擦黑，山谷里光线越来越沉，荒原鼠时不时狂躁暴动。
程知鱼道：“这里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吧。”
“好。”温利从背包里拿出备用衣服穿上，收起了兽耳，又恢复了挺拔严峻的军人模样。
程知鱼抱着两只崽崽起身，腿蹬了一下……没站起来。
他愣了愣，又试了一次。
还是没站起来。
？
俩小崽子也没那么重啊？
他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发现自己也有些腿软。
“……”
今天一天，都快吓死他了。
“温少将，可能得麻烦你扶我一把。”程知鱼轻咳一声，很鸡贼地把站不起来的责任推到了幼崽身上，“抱着他们我站不起来了。”
温利点点头，扶着他肩膀把他拽起来。
怀中两只幼崽一声不吭地埋着脸。
“你就这么抱着他们回去？”他问。
程知鱼不解：“不可以吗？”
温利道：“一般的兽人，是不会允许自己的幼崽跟外人这么亲密的。”
程知鱼傻眼：“那怎么办。”
怀中，小豹崽似乎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小身子动了动，抱紧了程知鱼。
温利：“……”
程知鱼被抱得脖子一阵窒息，微微仰起头，道：“那就这么回去吧，我会跟他爸爸解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