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假借我的名义,将这东西送给了良玉姐,”郡主面色严肃的打开匣子,展示在汾阳王夫妇面前,“当初画样子时,二哥请我和良玉姐帮着参详,就说是要送给心上人。”
郡主来时,脸色不大好看,急匆匆的,汾阳王夫妇还当是出了什么大事,如今听见这话,一时都沉默下来,斟酌着不知道该怎么和女儿说。
郡主说完,久久等不到父母的回应,突然明白过来,或许她今日过来,是多此一举的事。
“卿卿,”汾阳王妃开口道,“这事我与你爹都知道了,只是要怎么做,还得先再想一想,你先回去吧。”
郡主有心质问,却忽然发不出声,只能沉默着离开。
“郡主,”丫鬟轻轻喊了她一声,“您怎么了?”
郡主摇摇头,不想说话。
丫鬟不敢再问,只慢慢扶着郡主往回走,却在荣毅堂外的回廊上看见了二郎君:“见过二郎君。”
听见声响,郡主才回过神,看着面前的二哥,神色复杂。
“小妹这就走了?”二郎君的态度很是温和。
郡主捏着帕子,心里乱糟糟的:“二哥是来寻爹娘有事的?”
“我是来找你的,”二郎君笑道,“听说大嫂派红云给你送了礼物?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可有我一份?”
郡主扯了扯唇角,却连个笑都拉不出来:“二哥好本事,这么快,就知道我得了良玉姐东西的事了,还连红云送的都知道。离着红云出府,我来见爹娘,可有半个时辰没有?”
“你们都退下,”二郎君挥退了仆人,再面对郡主,倒有些不大敢开口。
二郎君这样的态度,一下刺痛郡主,她气得嘴唇都有些发抖:“当初大哥灵前,二哥你是如何说的?会好好尊重照顾大嫂!如今又是如何做的!枉我先前只以为你真的是替大哥照顾大嫂,没想到竟是存了这样龌龊的心思!”
“卿卿,”二郎君抿了抿嘴唇,“是我对不起大哥,可有些事,不是我想控制,就能控制得住的。”
“大哥和良玉姐互相喜欢着,他们都那么好,”郡主眼睛里泛起泪光,“如今你这样,就不怕大哥来梦里找你吗!”
“卿卿,别胡说,”二郎君认真道,“大哥已入土为安,不要打扰大哥英灵。”
“打扰大哥英灵?”郡主想起了出门前,自己对裴良玉病了的疑惑,再联想到那日二郎君被汾阳王动手打了,还请了太医一事,不动声色的问,“我方才与爹娘说起这事,他们毫不惊讶,你告诉他们了?什么时候的事?”
事已至此,二郎君也没有瞒着的必要,自然实话说了。
对上了!郡主失望又无力的闭上眼,她就说,一切都太巧了,良玉姐头天生病,第二天就被裴家强硬的接走,那日在太后宫中见到时,与娘的关系瞧着,也更淡了些。
世界上从来就没有这么多的巧合。
“你和大嫂是绝无可能的,”郡主斩钉截铁道。光凭良玉姐和裴家之后的一系列动作,就能知道她的态度了。
“未必,”二郎君瞧着倒很冷静,“今日,是二哥对不起小妹,让人留意了你的行踪,二哥向你道歉。但良玉……我相信事在人为。汾阳王府的下一任女主人,除了良玉,不会再有旁人了。”
“话莫说太满,”郡主道,“二哥你……或许只是没有这样的关注过别人,没有管这么关注过除了我和娘之外的另一名女子,才觉得这就是喜欢了。等到你有了真正喜欢的人,有了妻儿,就知道这都不一样了。”
“不会的,”二郎君仍旧坚持,“先前有宋家在,如今天赐良机,宋氏毁诺,为的就是能让良玉名正言顺的回咱们家来。”
“若是不知道也就罢了,你凭什么以为,良玉姐在清楚的知道你的心意后,还会给你机会?”郡主失望透顶,嗤笑一声,“二哥,你果然不如大哥多矣。”
*
裴良玉收到郡主的回信,已是快要用晚膳的时候。
她坐在不透风的廊下,身边点了个红泥炉,衬着雪色,拆了信。
信很短,寥寥数语,只说是她愧对大哥和良玉姐。
裴良玉略扫了一眼,轻笑一声,便将信扔进火里烧了。
看来卿卿已经和范二甚至汾阳王夫妇当面对峙过了,否则也不会这么写。她毕竟是汾阳王的女儿,是汾阳王府养育她长大,给她荫庇,给了她郡主的荣耀。不论她心里怎么想,总还是要以汾阳王府为重。
至于范文晏这个长兄——死人到底是比不过活人更重要。
裴良玉理解她的难处,却也不想将这样的信留下来,徒增感伤,反正郡主日后也要远嫁,便有回京,怕也少。何况今日将礼物送回去一事,本就是她裴良玉利用了郡主。
“姑娘?”红云盯着信燃烧殆尽,才给裴良玉添了茶水,又将小炊壶搁在了炉子上,以免信纸灰烬飘散,“可是郡主那边的消息不好?”
“倒也没什么好与不好的,”裴良玉笑道,“那是她亲兄长。”
“可……”还有一个呢,红云忍了忍,到底没把这话出口,只说,“当初姑娘对她那么好。”
裴良玉摇了摇头:“若换了我,定然也不会闹的,事关家中,我必然也得以家族为先。”
红云知道这个道理,却只是不大高兴:“如今算是把您知道那人心思的事给过了明路,只不知道那人会不会知难而退了。”
“管他会不会知难而退,总归日后我不必和他再见,更不必再同他虚与委蛇,就算是好事了,”裴良玉说着,又同红云道,“你要是心急,花几个大钱,让乞儿帮你看着就是。”
红云心急去办,却一连五日,都没等来想要的消息,反而等来了另一桩。
“姑娘,外头都在传,钦天监问你批命了!”
“不是早批过一回了?‘人家富贵,宜室宜家’当初那条批命,我现在还记得呢,不准的,”裴良玉没当回事。
红云咽了咽口水:“不,不是从前那个。”
“‘真凤之命,生而贵之,有兴国之相’,姑娘,”红云忍不住又喊了裴良玉一声,“这回,真的不一样。”
裴良玉这才停下翻书的手,略一思索,便觉出不对:“这不是第一任太子妃的批命吗?这是钦天监又拿出来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