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总,怎么之前从没听您说过小阮,是不是藏得太深了?”客人笑道。
陆景泽看了阮清一眼,只是笑。
颜泽渝:?
是我声音太小?
“景泽,好久不见。”他声音抬高八度,继续维持虚假笑容。
“这么如花似玉的俊后生,陆总当然得好好藏起来,估计是怕咱们惦记。”客人打趣道。
陆景泽抬手揽了揽阮清的肩膀,对客人笑道:
“我倒是很想早些介绍给各位,只是有些人,比鸵鸟还容易害羞。”
“哈哈哈想不到陆总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颜泽渝:???
合着他在这假笑半天一直唱独角戏呢。
不能忍。
颜泽渝推开客人们,嘴中不耐烦嘟哝着:“让一让,没见主角来了嘛。”
他终于穿过重重人群挤到了陆景泽身边。
“景泽!好久不见!”这次是用喊的。
陆景泽忽然听到这么一声,耳朵差点聋了。
哪来的小趴菜敢在这种场合大呼小叫,皮子痒了是吧。
只是一眼,他便完全愣住。
当年他知道颜泽渝的爸爸肇事逃逸,为了免遭牢狱之灾携家带口去了国外避难,他以为,颜泽渝不会再回来了。
但记忆中那张脸,那张无数次令他深夜颓废的脸,此时如梦幻般出现在眼前。
阮清也愣住了。
他以为面前出现了一面镜子,可并不是,事实告诉他,就是有这么一张与他极其相似的脸,亲昵地喊着陆景泽的爱称。
事情和这人,都不简单。
他看向陆景泽,却见他视线牢牢粘在这人脸上,眼底透出强烈的愕然,随后涌上明眼可见的惊喜,于眼底翻腾着滔天巨浪。
“小渝……?”陆景泽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客人们嗅到了瓜的气息:“这位是……”
“是我儿时好友。”陆景泽喉结滑动着,目光不肯从颜泽渝身上移开半分钟。
刚还在卫生间解决生理需求的海玲忽然便意全无,隔着几道厚厚墙壁,她嗅到了瓜的气息,忙提上裙子朝大厅一路狂奔,随手从路过客人手里抢过小零食,蹲在角落目不转睛,咔嚓咔嚓。
此时的乔攸看到这一幕,绝望地提起笔,就着不甘与眼泪写下一行:
【陆管家,我深知自己待在陆家的时日不多,临别前唯有您令我无法放下,多希望您能化作清风,我为沙,缠缠绵绵到天涯……】
下一秒,撕碎。
老舅说过,遇事别悲观,办法总比困难多。
他环伺一圈,目光落在墙角的监控摄像头上。
招儿有了。
陆景泽搁那自我震撼了半天,回过神来,不自然地看了阮清一眼:
“你先代我招呼客人,我有点事和这位颜先生谈。”
阮清低下头,手指渐渐收拢。
颜泽渝眼底暗含得意,打量了阮清一番,笑道:
“就劳烦你帮忙招呼客人了。”
这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家里主子吩咐下人。
阮清点点头,抬眼看向陆景泽,又立马收回目光。
可他并没心情也没经验招呼客人,陆景泽和颜泽渝一走,他也借口自己身体不舒服,回了房间。
房间窗户正对陆家后花园,可以清楚看到两道身影于暧昧的庭灯下缓缓而行,挨得极近。
此时的乔攸在监控房里,一边透过窗户观察那对奸.夫淫夫,一边在电脑前手指灵活操作。
半小时后。
陆景泽和颜泽渝二人踏过漫长小路,从湖心亭走到天使喷泉,一直到能清楚看到别墅窗户的位置,停下了。
开始,二人也只是谈论一些无聊小事,诸如颜泽渝什么时候回了国,在那边过得怎样云云。
“景泽,一路走来只说我,那你呢,这些年过得怎样。”颜泽渝浅浅笑着,可那抹笑容却让陆景泽看出一丝哀伤。
“我很好。”陆景泽翕了眼,“很好……”
不过就是无数个深夜看着他们曾经的合照,把心掰成了一块一块,没什么大不了,真的很好。
颜泽渝轻笑一声,手指轻轻揉着陆景泽的眉心,将那道极深的沟壑揉平坦:
“你还是一点没变,总爱皱着眉,我多想拿把熨斗将你眉间的忧愁熨开。”
陆景泽深深凝望着他,眼底暗流涌动。
倏然,他一把抓住颜泽渝的手,在对方故作惊慌的视线中,将那只手按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低声道:
“你这个人,才是一如既往的坏,当初拿走了我心口的第二颗纽扣,却还要连同我的心一并偷走。”
接下来,冗长的无言对视过后,颜泽渝要来一句我很想你,接着缓缓送上自己的唇。
而这一幕,也被此时站在窗前的阮清看得清清楚楚。
颜泽渝满眼深情:“景泽,我很……”
“想吃螺蛳粉。”
继续深情:“想吃螺蛳粉。”
颜泽渝:???
谁他妈想吃螺蛳粉了,哪个不要命的在这接话茬,影响他思路!
两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身穿女仆装的男人正拎着抹布专心致志擦拭喷泉,嘴里念念有词:
“想吃螺蛳粉、臭豆腐、鲱鱼罐头、臭屁醋……”
颜泽渝深吸一口气,努力维持教养,心中已经爆发了十级大地震:
怎么又是这个该死的下人!
陆景泽被乔攸这么一吓,连连咳嗽。
咳的脸都红了,勉强止住,厉声询问:“不去招呼客人在这里做什么!”
乔攸回过头,一副惊讶脸,像是没料到这里站着这么俩人:
“欸?你们怎么在这。”
“我问你呢!”陆景泽冷喝一声。
乔攸指着喷泉上一行小字,振振有词:
“不知道哪家客人带来的熊孩子在上面乱涂乱画,我怕招惹陆少不痛快,赶紧来擦。”
说完,他把脏抹布往水桶里一扔。
喷泉石壁上用粉笔写着:
【勿忘国耻!不转不是中国人!】
陆景泽扶了额头,不耐烦挥手:“擦完了赶紧走。”
乔攸拎起污水桶:“好嘞。”
见人慢慢走远,陆景泽重重叹了口气。
像个敬业的演员一秒入戏,重新抓起颜泽渝的手按在胸口。
二人深情对望,颜泽渝再读台词:
“景泽,其实我很想你……”
说完,他缓缓翕了眼,踮起脚尖,将自己的唇送了上去。
陆景泽怔了怔,心中有过瞬间的犹豫,脑海里浮现出阮清的脸。
可那张脸,却慢慢和眼前这张脸逐渐重合。
他也闭上眼,俯下身子将唇送了过去。
柔软落下的瞬间,陆景泽没忍住干呕一声。
颜泽渝来之前吃什么了,怎么嘴里一股泔水味???
一睁眼,却发现自己嘴里塞了条脏抹布,旁边站着满脸惊慌的乔攸。
他一把扯出抹布:“你又来……呕!又来做什么!呕……”
“陆少你快去看看阮先生,出人命啦!”乔攸一拍大腿,像极了绝望的家庭主妇。
颜泽渝捂着鼻子,犹疑地看着乔攸,心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
但一听说阮清出了事,陆景泽恋恋不舍看了颜泽渝一眼,视线拉丝:
“我先去看看。”
“好,别着急,你先过去,有需要帮忙的就喊我。”颜泽渝柔声道。
陆景泽一走,颜泽渝化身变脸大师,怒气冲冲看着乔攸:
“你三番五次过来招惹我不痛快,你想干嘛。”
乔攸叹了口气,摇摇头:
“颜少爷,你这是好心当作驴肝肺,我是在救你啊。”
颜泽渝蹙起眉,半信半疑:“救我?你?”
“你有所不知,陆少嘴上说着想你,其实你不在的这些年他换情人比换衣服还勤。”
说完,乔攸掏出手机翻出一个视频。
视频里,陆景泽坐在餐桌前,声音森寒:
“我说过,进了我陆家,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你以为你逃得了我的手掌心?太天真了,吴妈。”
餐桌对面坐着神色凝重的保姆吴妈。
颜泽渝:?
乔攸又翻一个视频给他看:“还有呢。”
视频中,陆景泽对着窗户逆光而站,只留一高大背影,声音森寒:
“如果你想用你的白月光激怒我,那么我告诉你,你成功了,李叔。”
后面站着神色凝重的厨师李叔。
颜泽渝:???
有点恶心是怎么回事。
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陆景泽从当初那个纯情少年变成了男女老少均可通吃,看来他是真的饿了。还tm是近水楼台先得月,连保姆和厨子都不放过。
乔攸:众所周知,视频这玩意儿一般人p不了。
可他这个做短视频剪辑的就另当别论了。
“真的?陆景泽怎么……”颜泽渝只觉更恶心了。
最后一个视频:
陆景泽坐在办公桌前,神色凝重打电话:
“小叔,你快回来,我不能忍受没有你的日子。”
小叔???!!!
颜泽渝嫌恶地捂住嘴。
没想到陆景泽是这种人!他死去的爸妈知道么!他年迈的奶奶知道么!
乔攸叹了口气,拍拍颜泽渝的肩膀:
“你可以不在乎他不挑食,但你不能不在乎他的人品。”
颜泽渝一脸八卦:“人品又怎么了?”
乔攸望着漆黑天际,似乎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想我当年,也是意气风发少年郎,奈何错付真心,轻信陆景泽,结果被他玩完就丢。”
他掩面哭泣,声泪俱下:
“不仅如此,他还设计抄我全家,利用肮脏手段害我家公司破产,我流落至此成了任人宰割的小保姆,这还不算完,他为了满足他的特殊癖好,逼我穿上耻辱女装。”
乔攸捏着裙摆,抽泣一声。
月光下,他的眼底水波荡漾。
颜泽渝本就大的眼睛此时更是瞪得铜铃一般。
吓得小手都哆嗦了,不由地开始脑补自己被迫穿上女装的场景。
刚才陆景泽看到这佣人穿着女装并没表现出任何震惊,看来是习以为常。
那么他的这番言论,也就顺理成章。
颜泽渝吓成了名画《呐喊》。
“颜少爷,虽然你我非亲非故,但我真的不忍心再看到更多人受害,你,还是快走吧,如果有需要,我帮你抢站票。”
颜泽渝一时慌了手脚,不听大脑使唤,朝着厕所就去了。
“颜少爷,这边。”乔攸把他拉回来。
颜泽渝出门前,乔攸还神秘兮兮交给他一只保温桶,安抚情绪:
“别担心,走远一点就没事了,这是我亲手煮的银耳莲子羹,你喝了它压压惊。”
颜泽渝忙慌不迭点头似捣蒜,拎上保温桶夺门而出。
另一边。
陆景泽疾步来到阮清房间,就见他正对着窗口出神。
“你没事吧。”他拉起阮清,上下检查着。
阮清抽回手,冷淡道:
“我能有什么事,你还是赶紧去招呼你的旧相好,别让人等急了。”
陆景泽循着他的视线朝窗外看了一眼,刚好能看到刚才二人交流情感的小喷泉。
明白了,这小东西吃醋了。
他轻笑一声,拉过阮清坐在床上:
“生气了?”
“没呢,我怎么敢和陆少生气。”
“就是生气了,看这眉头紧的,我都想拿把熨斗给你熨平。”
阮清静静望着窗外,似是不想搭理他。
“枉费我下了狠心和颜泽渝说清楚。”
阮清身体一顿,抿了抿唇:“说什么了。”
“当然是说我已经有了可以光明正大对大家介绍的情人,那么我和他以前的事,就留在美好回忆中吧。”
正在门口看热闹的海玲气抖冷:
这个渣男!老太太穿棉裤,一套一套的。
阮清手指动了动,终于回过了头。
他凝望着陆景泽真诚的双眸,所有的不安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静谧月光飞进窗户,被窗柩切割成不规则的几何图形。
两人深深凝望着对方,此时眼中只有彼此。
情不自禁,嘴唇慢慢靠近——
阮清:“呕——!
他捂住口鼻,手脚并用向角落退去。
陆景泽嘴里为啥一股泔水味儿?
此时的医院,颜泽渝躺在病床上吊着水,释然地松一口气:
这世界上,应该不会有比医院还安全的地方了。
又拉又吐,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