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老太太挥来的拐杖,顾锦姻含眸冷笑,“祖母当真敢带着我去祠堂吗?当着敢去面对我爹娘
吗?"
“我有何不敢的!"顾老太太气急了,扶着桌角站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人在做,天在看。"顾锦姻看向天边,唇齿开合,“你的一举一动都被我爹娘看着,他们现在看
着你费尽心思地欺负他们唯一的女儿,想必心里面也不好受吧?”
“你混账!”
顾老夫人骂骂咧咧地四处看着,想要寻个趁手的东西。
顾锦嫡含笑看着她,“祖母莫要生气,气坏了身子就不好了,我去祠堂便是。”
顾老夫人深吸了口气,“你……你……"
他本想借着这个机会来好好压压这死丫头的傲气,却不料她如此伶牙俐齿,那祠堂,她有何去不得
了!
“你给我去祠堂里跪着,在顾家列祖列宗的面前好好反省!"
“祖母放心,我定会将武侯府发生的种种一字一句地告诉顾家的列祖列宗。"顾锦姻含笑走向门
口,掀开帘幕,便见玲珑担心地站在一旁看着。
“走,去祠堂。”
玲珑闻言,薄唇微张,面露诧异,“小姐?”
“去便是。“顾锦嬗神色淡淡。
上一世,爹娘去世后,她只在头七那日去过祠堂,幻想着爹娘会回来,奈何她却在祠堂睡着了,那
一觉睡得很安稳,好像双亲还在身边。
也是从那之后,她再难睡上一个安稳觉,而祠堂也成为了她再也不愿踏足的地方,因为那里有着爹
娘已故去的痕迹,有着她不愿面对的事实。
“小姐等等,祠堂没有暖炉,奴婢去拿狐裘。”
玲珑心疼地看了顾锦姻一眼,连忙跑回房中,与顾老夫人迎面,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便走进了房
中。
随之而来的便是如雨点般的谩骂声,“瞧瞧你教养的丫鬟,连点规矩都不懂!"
“上梁不正下梁歪,祖母是不是想说这句话?"顾锦姻淡淡一笑,眸底漆黑,面色冷淡。
顾老太太沉哼了一声,“你知道就好!"
“小姐,咱们走吧。"玲珑从房中走出来,依旧赌气地不看顾老太太。
顾锦姻接过玲珑递来的汤婆子,看了她一眼,“去送祖母出去。”
“不用你们送我!"顾老夫人一手拂开了玲珑,看向顾锦姻,“你给我好好在祠堂里面跪足了七日
再回来!”
顾锦姻但笑不语,大雪纷飞,寒风凛冽,祠堂常年不见光亮,阴冷潮湿,跪足七日只怕她这双腿就
要废了,她对自己的孙女还真是仁慈,起码还知道留条命给她。
玲珑看自家小姐被如此欺负算计,心中满是不甘,“小姐,祠堂里不能生火,您身子本就弱,在里
面跪足七日如何受得住。”
“受不住也要受,否则今日这盆脏水我接定了。”
走向顾府祠堂,路上还有许多积雪,干净平滑,看得出来,还没有人踏足这里。
无人知晓走向这里的每一步,她都心如刀割。
每一次靠近祠堂,都好似离那日草席裹尸,雪天落坟更近一步,他们不想让她活,她偏要活给他们
看,不想让她好,她偏要好好活着。
爹娘,这偌大的武侯府,也就只有这一处安宁的地方了。
“小姐,您先坐着歇一会儿,我去将这里打扫一番。”
玲珑推开祠堂的大门,尘土顿时铺面而来。
“咳咳……玲珑回头,“小姐,您先一起去一旁等着吧,这里打扫完怕是要好些时辰。”
“我同你一起。”
顾锦姻放下汤婆子,待烟尘散尽,缓缓走进去。
看向童台中央摆放着的两座牌位,鼻头莫名一酸,冷冰冰的几个字成为她心中唯一的念想,这里倒
是比那华丽暖和的屋子还要有人气。
担心顾锦嫡触景生情,玲珑心疼她,“小姐,这点活还是我来干就好,您坐一旁歇着吧。”
“动动还能暖和些。"嘴巴呼出白雾,顾锦嫡笑了笑。
玲珑无奈只好答应,从院子里的水井打来了一桶水出来,指尖轻轻触了下水,冰的立刻缩了回来,
苦着脸看向顾锦嫡,“小姐。”
“拿来啊。"顾锦姻不以为意,这点苦算什么。
上一世,她受过的苦比先前多多了,这些小巫见大巫而已。
玲珑走近,顾锦姻不由分说将抹布丢进水桶中,白皙柔嫩的双手瞬间被冻得通红,玲珑忍不住皱起
眉,再看顾锦嫡,眼睛都没有眨一下,神态自若,不紧不慢地擦拭着祠堂的牌位。
玲珑不解,“小姐明明没有错,为何还要听老夫人的话来这里?”
眼瞧着天就要黑了,他们
连口水都没有喝,却将整座祠堂打扫得干干净净。
“若是服软能为我迎来一线生机,那我现在受的这些苦不算什么。”
玲珑动了动唇,轻叹了一声,眼下国公府都如此的艰难,就连小姐在武侯府都被人欺负,真是个落
井下石。
“小姐,时候不早了,我去小院带点吃的来吧?”
“去吧。"顾锦嫡点头,走到牌位前缓缓跪下。
玲珑回头看了眼,默默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向门口。
不料,祠堂的院门却打不开了,玲珑皱眉,使劲拉拽了一下,房门轰隆响,却纹丝不动。
“小姐。"玲珑皱着眉头跑进去,“院门被人上锁了,他们是故意饿着咱们。"
“急什么?你不是有轻功在??"顾锦姻道。
闻言,玲珑反应过来,顿时乐了,“就是,小姐你等着,我去就回。”
玲珑走后,院子里面再无动静,屋中燃着几盏油灯,灯影籁籁,忽明忽暗。
顾锦嫡缓缓起身,走向那原本摆放着二老牌位的地方。
“爹,娘。女儿不孝,未能保护好外祖母一家,让佞臣得道,算计了舅舅。”
“你们放心,女儿绝不会让舅舅就此蒙冤受辱,总有一日,会有真相大白的一天。女儿撑得住,爹
娘一定要保佑舅舅平安无事。”
顾锦嫡落寞地垂下头,想起来那莫名丢失的藏书阁的钥匙,眸光缓缓落在面前的牌位上,痴痴地笑
了笑,她竟会心生如此愚蠢的想法,将希望放在已故的爹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