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叔!”
李长平一直守在李广博身边,见他吐出黑血。
情绪一直紧绷的他,再也没忍住,喊了出声。
醒来的李广博,微微睁开眼睛,俊朗的脸庞有了些许血色。
虽还是没什么力气,但眼神里的有光闪烁,比刚才濒死的模样,好了万倍。
“喊那么大声干嘛,还哭丧着脸,晦气。”
十四叔咧着嘴,笑着打趣李长平,似乎想调节气氛。
但他却不知,刚刚吐出的黑血糊满了嘴唇和下巴。
配合他血色微弱的脸颊,此刻的画面看起来十分诡异。
族长李开德也不知是不是有洁癖,反而站起了身,问道:“广博,感觉怎么样了?”
得,对后辈再关心,也还是抵不住十四叔现在的丑样太恶心。
“感觉还行。”
李广博说完,还想抬起自己的手,试图证明自己确实身体不错。
不过可惜,这手始终没能抬起来,倒是疼得他龇嘴。
一生要强的十四叔啊。
李长平赶紧弯下腰,扶着十四叔的手臂。
李开德拿出一颗解毒丹,递给李长平,示意他给李广博喂下去。
李长平莞尔,将丹药接过,一把塞进十四叔嘴里。
“这粒丹药,你且服下,暂无性命之忧,再运以功法自行疗伤,月余后,体内的毒素便能除清。”
银发随风飘扬的族长嘱咐道。
李长平暗忖,看来十四叔这是中毒了啊。
从十四叔的反应来看,他应该知道自己是中毒?
……
不及李长平细想,便有收到信号的其他族人赶了过来。
“广博,你怎么样了,昨日我们从赵家回来时,你都没事的,怎么现在弄成这样?”
说话的是李广天,他在广字辈里排行九,是十四叔的九哥,两人关系在同辈中最好。
“没事,就是中了点小毒。”
李广博说得云淡风轻,要不是看他满嘴的黑血,还真以为就是个小毒。
族长李开德眼眸一冷,看向李广博,这家伙,还小毒,小毒能费老夫两颗解毒丹吗?
“你们俩都在这,正好。把前几日,你们去赵家讨要灵石之事,说与我听听,有什么可疑的下毒之人?”
还不等李广天回答,刚刚也赶过来的族老李开晟接过话,气愤地大声回答道。
“不要脸的赵家,居然做这等下三路的事,狗仗人势,呸!”
李开晟性子急,都还没弄清楚情况,便先把赵家骂了一通。
李广天的丹凤眼抽抽了两下,族老,你倒是等我们把话说完再骂,我们这么多后辈在呢,您也注意点威严不是。
“我和十四弟前几日去赵家催讨债务,他们赵家虽有些推脱,但最终还是把八百灵石还于我们。
整个过程,皆是他们族中几位族老级人物接待,按理说,不存在下毒的可能。”
李开德沉着着脸,目光如炬。
按广天的说法,这赵家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那广博的毒,又从何而来。
族老沉思片刻,说道:“情况我已明了,待我查明前因后果,再做处理。”
说完,族长又叮嘱恢复气色的李广博几句。
“这段时间你好好修养,家族里的事物暂且无需操心,身体养好,别耽误修行要紧。”
交代好这些后,族老便御剑而去,其他赶来的族人,在躬身送走满头银发的老人后,也陆续离开。
剩下李广天这才转过身,看着还虚躺着的李广博,瞪着眼睛跳起来朝他肩膀打了一拳。
“你怎么回事,是不是赵家那小娘子给你下的药?”
“……”
李长平下巴都惊掉了,刚刚自己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八卦,他抬头看看天,又看看地。
左顾右盼。
李广博气息才平稳些,被自己的九哥这么一揍,身形晃了晃。
“你轻些,小心我吐你一脸黑血。
什么小娘子,你说话尊重点,那是我今生挚爱。”
“挚爱你个屁,你迟早折在她手上。”
李广天挥舞着手说着,情绪有些抑制不住,十四弟什么都好,就是太恋爱了。
别的事就算了,如今都涉及自身性命了,还在谈真爱。
你谈爱,人家谈你的命啊。
想着气不过,他又朝李广博的肩膀一拳下去,最终,这拳头还是停在空气中,没落下去。
李长平和九叔打交道的次数也算多了,还是第一次看到九叔这么失控。
“我就知道,不该带你去。你自己折她手里就算了,别把我们李家拖下水,你知道的,这几年家族并不好过。”
说到最后‘家族不好过’那句,李广天的声音压低了许多。
也不知是不是李长平的错觉,他甚至从九叔的语气里,听出了些许的寂寥。
也难怪如此,这些年,家族的修士过得并不好,特别对于那些,准备冲击筑基的中层修士而言,更为难过。
十几年前,家族最重要的经济支柱,二阶矿洞,居然出现塌方,洞口被彻底掩埋。
矿石收入本是李家最大的经济来源,少了这笔收入,家族资产没过多久便运转不开。
修士的修行,离不开灵石的支持。
这几年,李家的灵石出现这么大的缺口。
无灵石支持,购买不了修行所需的一切物资,族内修士的修行进度,无形中被拖慢许多。
索性修士们体谅家族如今困难,未有人发出微词,反而众志成城,一起想办法度过难关。
赵家和李家一样,同是苍岭郡的修仙家族,地形上,以途经郡中的横河为界,一个在郡之南,一个在北。
十几年前,两家关系相好时,李家曾借给赵家八百灵石应急。
这笔钱借出不久,李家就出了矿洞坍塌之事。
不成想,一向以盟友自居的赵家,此时不仅未伸出援手帮扶一把,反而有割袍断袖之姿。
赵李两家关系急速下降。
要不是为了催回这笔灵石,李家也不屑和这样的家族再来往,更不会踏入他家门楣。
……
“幸亏族长修的是木属性的长青功,本身具有疗伤的功效,否则你的伤,还不知会不会这么容易就好了。”
李广天边感慨着,边和李长平一起,扶着病人御剑而行,送回他的起居室。
老九的话落入李广博的耳朵里,他拖着虚弱的身子转过头,看向身边的李长平。
李长平还是平常那副乌龟模样,脸上看不出喜乐。
扎着的道士头,御剑的风都吹不起他的发丝,一副正人君子修仙模样。
这臭小子,虽然刚刚自己昏迷了,但也能感觉到,他在族长来之前,给自己运功疗伤。
要不是他帮忙稳住了气息,怕是自己撑不到族长来的那刻。
但他却在熟悉的老九面前,也不提此事,怕是有什么要隐瞒。
李广博转念,压制住了帮李长平邀功的念头,静静听老九絮叨着。
话说回来,此刻就算要他这个病人多说两句,也要费些气力,他才懒得说呢,还是闭嘴,留点精气神养伤吧。
“如今赵家和我李家,剑拔弩张,你小子,小心点吧。”
李广天恨铁不成钢,斜眼瞥了瞥自己这个从小就闹腾的十四弟,狠狠地看了几眼,把他扶上床后,交代了李长平几句,便离开了。
……
一直在旁听着九叔絮叨的李长平,已经笃定十四叔中毒之事,和赵家小姐有关。
红颜祸水。
赵家小姐和十四叔的故事,李长平也听别人八卦过。
俗不可耐。
无非就是青梅竹马,偏偏一个是独女,家族要求入赘,另一个不肯入赘。
本来是个伤心事,但两人依然拉扯多年。
不清不楚,磨磨唧唧,黏黏糊糊。
李长平常年跟在十四叔身边,自然知道他们俩私下一直有来往。
那赵家小姐,是个一阶上品炼丹师,在丹药一门的天赋颇高,尤其擅长炼毒。
如果她诱骗十四叔,给他下毒,还真可能一招毒死。
不然一个炼气九层巅峰的修士,怎么可能会中了这么厉害的毒,却不自知呢。
李长平已经在心里,刻画出一个被岁月蹉跎多年的怨毒女子,狠心为家族毒杀情郎的故事。
“你小子,琢磨什么呢?咳……”
李广博身体尚虚,说话还微喘着气。
被打断思绪的李长平,赶紧跑至茶桌处倒了杯水。
旋即又扶起躺着的十四叔,半坐在床边,将手里的水喂进十四叔嘴里。
“我在想,是不是我那未见过面的十四婶,见你连八百灵石都要亲自上门讨,一时气不过,所以才拿毒药想药死你。”
“别瞎说。”
李广博喝了口水,气色好多了。
他淡淡地瞥了眼身旁的李长平,看着这个自己瞧着长大,朝夕相处足足七年的少年修士,问道。
“倒是你,你的冰枪术,什么时候能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