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多少是有些物是人非。
正是牛道友。
身形消瘦了一圈，不再那般春风得意，反倒隐隐散发药草气息，想必是在疗伤休养当中，先前那诡异灰色眸光，倒是消失了。
许辰暗自替这牛道友松了口气。
不管是意识到事情严重性主动停药，还是其它缘由，总归是件好事。
“牛道友，是啊，好久不见了。”
许辰流露几分热情，跟牛道友寒暄几句。
询问了几句近况，大抵知道牛道友这段时间是忙什么去了。
尽管牛道友有些含糊其辞，许辰也猜对了七八成，不过他也没点破什么。
修行之路，很多时候也看个人选择，也看机缘。
“前几日才回云集镇，小翠的后事牛某已经料理好，过几天牛某就回小青山……那几亩灵田，估摸着荒草都有牛某个头高了，哈哈。”
牛道友还是那般乐观开朗，只是眼角鱼尾纹似乎多了几道。
小青山为城主府白家的属地，灵田千亩，雇佣好几百名佃农耕种。
“马道友呢。”许辰转移了下话头，随意问了一句。
“跑路了。”
“哦。”
许辰不再多问，此时青荷带着半斤乌金砂出来，打量一眼牛道友，看向许辰。
“我朋友，牛欢喜。牛道友，这位是青荷，宝来阁管账房的，目前尚无道侣。”
“找打啊许辰。”青荷瞪了一眼许辰，秀出粉拳。
“见过青荷道友！”牛欢喜抱拳，眼神微微一动。
许辰没留意这些细节，付完乌金砂的钱，朝牛道友招了招手，示意牛道友跟上自己。
……
北玄三街，九皇还天坊。
“许道友，气派啊，啧啧，就是稍微小了点。”
牛欢喜左看右看，嘴里夸不出什么话来，但羡慕是做不得假的。
能具一技之长，又有容身之处，总比寄人篱下替人种田来的强。
“背了不少债！”
许辰摆摆手，让牛道友随意看看，稍等片刻。
片刻后，他从后市走出，摆好桌椅，端上两大碗灵米饭，再倒上两杯灵酒。
这一餐，满打满算，也是一块多一点灵石的价码了，一个月前，他连想都不敢想。
虽说还是负债状态，但这点小花销，还是负担得起。
“果然还得是要成为符师呐，许道友，破费了。”
“先吃吧。”
饭毕，许辰再细细留意了下牛欢喜的眸子，这才下定了决心。
“牛道友，收成好的时候，一年下来能到手多少灵石？”
“多则七八块，少则三五块灵石，还不算私下给点好处田主白家那几个收租的。再扣去屋子租金杂七杂八的，能到手三四块灵石。”
牛道友倒是实诚，有一说一。
“好！这样，我每月付你一块下品灵石雇钱，你可以考虑考虑。另外，如果店里生意好时，每个月我还能提供一斤灵米供你食用修炼。”
“当真？！”牛道友瞪大眼珠子，忍不住搓搓手，有些激动，甚至有些不安。
从东山镇捡条命回来后，他还没从打击中完全走出来。
许辰这般开口，不说是泼天富贵，也算是不小的机缘了。
“这是预付金，后头按时点卯即可，有事情我自会找你动脚程，无事打秋风也无妨。”
许辰取出两块下品灵石，递到牛道友手中。
“多谢许道友关照！”牛道友也不作态，欣然收下。
“那先这样，明日再来店里，有任务交给你来办，都是你能力范围之内。你若信我，便一起共事，若是不满意，随时都可离开。”
牛道友自是没有意见，道谢一声，整个人显得活力了几分，离开了九皇还天坊。
许辰也是奔波了半晌，有些累乏了，静坐休憩片刻，随后起身朝仙工楼而去。
青竹竹叶跟大路货符纸一样，灵石到位，自然不会有什么阻力。
他多买了一些，装好在储物袋。
“青竹竹叶跟乌金砂已经备好，明日牛道友过来，让他去留意炼器小作坊一事，控制好代炼费用即可。”
“紫金矿……”
他眉色微紧，打开字幕提示面板看了一眼，仍是没有得到有用的线索。
紫金矿为一阶上品级别的炼器材料，而他当下只能修复高自身一个小境的物事，也即一阶中品级别。
强行“获取”提示细节不是不可以，但面板会提示风险，跟先前修复北玄坊市上空阵法类似，只不过后者的风险是直接爆体而亡，修复成功概率无限接近零。
他自然不会冒这个风险。
最后，他在仙工楼跟秋崖这两个选择中，出于稳妥，还是选择了仙工楼。
秋崖是个地名，山路崎岖，悬崖临湾，易守难攻，为地下交易集市，情报贩卖，二手法器丹药符箓等等，功法丹方乃至邪修术诀，应有尽有。
俗称黑市，背后之修炼势力，便是北玄坊市各大明面大势力，也得礼让三分。
至于仙工楼，建在仙工山上，亭阁楼宇错落有致，其中四大楼阁最为出名。
分别是符部，炼器阁，丹殿，以及座落最核心位置，灵气最为浓郁地带的阵法主殿。
北玄坊市任何修炼者，都可跟仙工楼进行大小交易，跟宝来阁差不多是“生产商”和“批发商”的区别。
只不过，寻常的买卖，如低等级的符纸灵墨以及青竹竹叶等等，只能踏足山脚范围，庶务阁堪称包罗万象，能满足绝大多数底层修士的需求。
越往上，等级越高。
最高等级的仙工楼主，则是常年在阵法主殿修炼，修为不详，阵法造诣极高，颇为神秘。
庶务阁占地十几亩，环绕仙工湖而建，风景优美，鸟语花香，颇有几分仙意。
许辰戴上斗笠，换了身衣衫，返回庶务阁一询事处。
打点了一下，便有一年轻弟子带路，一路领着许辰来到炼器阁外围区域。
远处传来打铁声，火光微映，许辰心中一乐，就是这个味儿。
很快便有几名炼器阁弟子行来，皆是古铜色皮肤，脸上线条略显粗粝，上身着深色短打，跟寻常修士，打扮以及气质，都是有着明显区别。
“底下那些杂役弟子就知道贪点油水，怎地什么人都能放上来么？”
“无妨，道友如何称呼，过来吾炼器阁所为何事？”
见许辰戴着斗笠，明显是为了隐藏身份，这几名弟子倒也见惯不怪，只是态度多少直白了些。
“诸位道友，在下法号九皇，此番前来，想问问紫金矿矿料事宜，多谢。”
许辰平静开口。
“呵，紫金矿矿料？可有引荐信？道友你是一阶中品炼器师？”
一浓眉茂须几名弟子里头年纪稍长者踏前一步，仔仔细细从头到尾打量一眼许辰，甩出了三连问。
整个北玄坊市，炼器师本就少的不能再少，一阶中品炼器师，更是寥寥无几。
要么有着师承，要么是各大实力供奉起来的存在。
无端端的出现一名一阶中品炼器师，必然是引来这几名弟子生疑。
氛围不知为何，有些紧张凝重起来。
冒充炼器师身份，可不是小打小闹，严重的话，仙工楼可以直接出手镇杀。
“算是！”许辰明显感觉到氛围不对，心思一动，平静吐出两字。
“算是？！当如何证明？倘若虚言冒充，我等可就地将你斩杀，这是仙工楼的规矩，北玄坊市无人敢说什么。”
周围空间，瞬间陷入一片肃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