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狄子玉率领的骑兵看到了中军令旗,后知后觉地将骑兵拉到了远离城墙的地方。
此举果然非常有效,不少弓箭成功射到了城墙之上,守城的晋军开始出现伤亡。
刘义真在城墙上跑了一会儿,看王饬均走到哪都护着自己,影响指挥,就找了个垛口露出半个脑袋看城外的战况。
也正得益于身高太低,又穿着厚厚的铠甲,射上来的箭矢基本碰不到他。
刘义真转身扯着嗓子大喊道:“凡是今日守城的皆有赏!杀敌最多者我奏请朝廷给你们分地分女人!”
守城的桂阳军本就是刘义真的亲军,看到刘义真这个十岁的主将跟他们一起站在城墙上,早就跟打了鸡血一样,再听到刘义真的呼喝声,更加来了精神!
“兄弟们,杀啊!”
桂阳军怒吼着拼命往下砸东西,他们不远千里来到关中,为的不就是土地、女人、财帛吗!
刘义真小跑着趴到内墙,低头看了下,百余人正抵在门道内,夏人攻城锤撞击在城门上发出阵阵闷响,城墙上的灰尘簌簌落下,仿佛地动一般。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号角声,撞击城门的响声随即停了,外面的喊杀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王饬均大叫道:“桂阳公,夏人退了!”
刘义真慌忙返回外墙,踮脚通过垛口看去,夏军果然扔下了数百具尸体,如潮水般退向夏军中军,骑兵也跟着退了回去。
“不会是迷惑我们吧?”刘义真有些狐疑道。
从开始进攻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而已,就算是佯攻也不该这么快就泄气了。
王饬均摇头,轻蔑道:“不会,护旗队连前营的令旗都丢了,不可能是诈退。如果像桂阳公说的,他们此次是佯攻,说不定此时得到了什么消息,帐下猜测他们要退了。”
刘义真松了一口气,自己相当笃定这里是佯攻,但倘若赫连昌和直力鞮有什么后手,以他们的兵力倾尽全力来攻,长安城会守得非常艰难。
即便这次攻防,看似是夏军在城下挨打、晋军单方面屠杀,狄子玉率领的骑兵仍然杀伤桂阳军百余,孙方之冒着箭矢来回奔波于城墙上救治伤兵。
突然刘义真似乎想起了什么,当即大叫道:“快,快把赫连定和他那杆破旗弄过来!”
赫连勃勃的愤怒只是序幕,这场好戏到此刻才算正式开场!
夏军两杆狼头纛下,赫连昌有些犹豫:“叔父,晋人守城兵力似乎极少,那城门也是用木方临时加固的,我们继续攻下去或许有可能拿下长安,为五弟报仇!”
直力鞮望着退回来的残兵,告诫道:“不要违逆你父亲!”
赫连昌转头看了一眼赫连勃勃派来的令兵,王镇恶竟然没有中计回师救援长安,现在已经推进到了刘回堡以北,派去的小股骑兵根本挡不住他,所以才让直力鞮两人转向刘回堡,偷袭王镇恶的后军。
赫连昌心有不甘,自己明明有机会拿下长安、为赫连定报仇,立下拓疆复仇的不世之功,但他知道直力鞮说得是对的,抱拳应道:“叔父教训的是,侄儿明白了。”
直力鞮欣慰地点了点头,如今赫连定已死,相比赫连璝、赫连伦,他更看好赫连昌,单单听得进去劝就是一个极大的优点,再想想昨晚回到安定后赫连璝的表现……
甩了甩头,直力鞮干脆道:“整顿兵马,我们立刻赶向刘回堡!”
直力鞮话音刚落,军中突然传来一阵惊呼,叱奴侯提大惊道:“大将军、太原公,快看!”
两人顺着叱奴侯提手指方向望去,只见长安城上一杆大夏的狼头纛缓缓立了起来!
“晋人在搞什么?”赫连昌蹙眉冷声道。
他们自然不会认为晋军举起狼头纛是为了投降。
紧接着狼头纛下出现了一个身影,其人整个身子高出城垛极为显眼。
直力鞮年近五十,视力却没有一丝衰弱,只是凝神看了一眼,整颗心脏立刻悬了起来!那穿着大夏铁甲、头戴大夏兜鍪的,除了赫连定还能有谁!
“定侄没死!”
赫连昌心中一沉,咬了咬牙,突然扬鞭冲了出去!
“昌侄!”直力鞮惊上加吓,可已来不及阻止赫连昌,但并没有乱了方寸,回身对叱奴侯提怒吼一声:“带百骑护卫太原公,少一根毫毛提头来见!”
自己不能离开,一旦两人都出了事,这支军队就完了!也不能派大军紧随,一者阵型必然会乱,冲到城下只能等死,二者还会让晋人误以为自己要倾全力攻城,恐怕晋人会直接射杀赫连昌!
叱奴侯提跟在直力鞮帐下参与过攻灭南凉、蚕食后秦多次大战,是直力鞮的老部下,闻言没有犹豫,当即厉喝一声:“左卫!”
随即带着亲卫百余人跟着赫连昌冲了出去。
直力鞮又吩咐道:“立刻快马将此地的情况告诉天王!”
长安城墙上,刘义真微笑道:“你输了。”
赫连定没有回话,死死盯着“大夏大将军”那杆狼头纛,刘义真说的话都成真了,赫连璝到现在都不见踪迹,赫连昌来了,却是跟着大将军一起来的,发兵来救自己的必然是父亲。
此刻他怒火中烧,恨的不是抓了他的刘义真,而是自己的两位哥哥!
难道为了储君之位可以连自己的弟弟都不要吗?!
突然,赫连定看到中军一骑冲了出来,那个身影……是三哥……不,赫连昌!他不配做自己的三哥!可心情又有些复杂,看到自己后他竟然单骑冲了过来。
刘义真也有些惊讶,赫连昌这个历史上即位第二年丢了长安、第三年失了国都、第四年兵败被俘的皇帝,竟然有勇气单骑冲过来!
“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攻击!”
晋军严阵以待,数百把弓弩对准疾驰而来的赫连昌,以及他身后追上来的百余骑。
赫连昌在护城河外勒马停下,大喜道:“五弟,你还活着,没事吧?”
赫连定当即大怒,最后一丝感激也消失殆尽,合着你盼我死是吧?再看看我的模样,像是没事的样子吗?
“赫连昌!让你失望了,我还活着!活得很好!”
“这……”赫连昌懵了,自己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赫连定,他怎么是这个语气,而且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
刘义真不再给他们对口供的机会,大喝道:“赫连昌,你就这么急于在你父亲面前表现兄友弟恭吗?竟然带这么点儿人来到城下,看来你真是想储君之位想疯了!别忘了,你大哥还没死呢!”
赫连昌本就被赫连定的态度搞得莫名其妙,又听刘义真胡扯八道什么争夺储君之位,虽然自己这么想,可不能说出来啊,当即脑袋嗡嗡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破口大骂道:“竖子口出狂言!立刻将我五弟放了,我可饶你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