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智听到刘义真的话一愣,继而尴尬道:“哈哈……自当为桂阳公效力……”
刘义真点了点头,也不管他有没有听懂,亦或是在乎不在乎自己的威胁,微笑道:“段宏代王司马执掌桂阳军府一段时间,如今王司马病愈,自当重归桂阳军府,我今日便命他与王司马交割军务。”
王智识趣地起身,拱手道:“帐下领命,多谢桂阳公和段咨议,桂阳公若无其它吩咐,帐下告退。”
刘义真起身相送:“有劳王司马。”
王智离开后,刘义真吩咐道:“让王驰把人带到府中考校,段宏与王智交割后让他来见我。”
范静初应声去了。
很快王驰带着二十人到了府中,刘增手脚麻利地将府门关上。
刘义真就在前院见了众人,只见这二十人年龄差异极大,既有十几岁的孩子,又有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基本都长得其貌不扬,扔到人堆里认不出来那种,刘义真皱起了眉头。
“桂阳公,这些都是小人挑出来的人。”
王驰看出刘义真有些不满,因为当时刘义真特意说要身手灵活、年轻力盛的人,这一堆明显不符合刘义真的期望,于是主动解释道:
“桂阳公说要让他们刺探消息,古来间者欲要成大事,都是如聂政、豫让那般使自己的容貌尽毁,亲近之人亦不可辨。因此小人以为间者必须要有一副不能让人一眼就记住的容貌、一种泯然于众人的气质,只有隐藏起来不被人发现才能刺探消息。”
随即又指着那二十人道:“这二十人都符合这样的条件,而且各有所长。比如这个小子。”
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见刘义真看向他,不免有些紧张,挺直了身子。
“他虽然年纪小,却身体灵活,钻洞爬山无所不能;再比如这个人,虽然年纪四十有余,但在开锁解签一道上颇为熟稔,其余人也各自有自己的本事。”
刘义真舒缓了表情,微笑道:“很好,王驰你办的不错。”
自己此前以为密探就是飞檐走壁、杀人于无形那种,现在看来王驰挑选的人才符合自己刺探消息的要求。
间者和刺客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随即近前挨个观察了一下众人,虽然刘义真个头儿小,身上的气质在,二十人都恭敬不已。
返回中央,刘义真询问道:“你们都有家室吗?”
众人互相看了看,这年头自己活着就不易了,哪里还娶得上女人,有几个年纪大的黯然神伤,显然曾经有过妻女,但已逢遭不测。
刘义真见他们不说话,拿出了桂阳公的威严,激励道:“今后你们都是为本公效力的,除了刺探消息外,本公对你们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绝对忠心!凡是忠心于本公、刺探消息得力的,绝少不了你们的赏赐!别说一个女人,将来娶上十个八个也不在话下!”
“哈哈哈……”众人听到刘义真的话稍微放松了些,发出一阵轻笑声,这小公子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
刘义真也跟着笑了,随即挥手道:“王驰,一会儿你随宁致去府上支四百枚钱来,分给他们。”
众人眼前一亮,每人能分到二十枚钱!都有些激动。
刘义真转向众人,道:“如今长安鱼龙混杂,不宜给你们过多的钱,不管你们拿这些钱去干什么,本公只要你们带回消息!凡是带回来有用消息的,本公会视重要性另行赏赐,最低不会少于百钱!”
众人齐声感激道:“谢桂阳公!”
“不过……”刘义真话锋一转,收敛了笑容:“我再重复一遍,本公要你们绝对忠心!如果谁想着拿了本公的钱就逃走,抑或只拿钱却带不回来有用的消息,届时别怪本公翻脸不认人!”
众人看刘义真严肃的面庞,尽皆肃然道:“遵命!”
“好,你们先在这里等着。王驰,进来。”
带着王驰进了正堂,刘义真吩咐道:“这些人主要的任务就是收集各类情报,市井百姓、官吏将领、敌国异动等等,都在收集的行列,由你汇总直接禀报我,不得假借任何人之手传递消息!另外,你要牢牢掌控这些人,确保他们的忠心!倘若有人变节,不要手软!”
王驰躬身道:“小人明白!”
“还有,从今天起,这些人无论做任何事都与我、州府、朝廷无关,你明白吗?”刘义真紧紧地盯着王驰。
王驰肃然道:“公子放心,小人明白!”
刘义真点了点头,微笑道:“一会儿让宁致多支百钱、十匹布帛。”
王驰连忙谢道:“小人誓死效忠公子!”
刘义真挥了挥手:“带他们去吧,这些人挑选的时候还是有些人知道的,如何将这些人撒到各处,你自己看着办,不用太过心急,稳妥为上。”
“小人明白!小人告退。”
没过多久范静初回到正堂,躬身道:“公子,钱都发给他们了。”
刘义真看他面色轻浮,淡淡道:“怎么,看不上他们?”
“并非看不上他们。”范静初似有不屑:“这些人都是手脚不干净的,说得好听是各有所长,其实不就是流氓之徒嘛,若让他们上阵拼杀也不算埋没了他们,公子却为何要让他们担此重任?”
刘义真脸色微沉,起身恨铁不成钢道:“宁致啊,你就是太过……自傲!你也是读了许多书的人,难道只知道信陵君的窃符救赵传为佳话,而不知道孟尝君手下的鸡鸣狗盗之辈亦可成就大事吗?”
这是刘义真第一次责怪范静初,范静初当即愣住了,怔怔道:“这……自然知道……”
“你说得对,这些人都是市井流氓,可只要能为我所用又何必在乎他们的出身呢?在市井之中流传着一句话: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虽然有失偏颇,也不是全无道理。若成大业,必须要不拘一格收拢人才!”
刘义真走上前仰头沉声道:“如果你担心这些人秉性难移,也无家室可以约束他们,从而不能为我所用,我也会感到几分欣慰,可你只是因为他们的身份便轻视他们,这样如何走得长远呢?你跟随我多年,现在却还是个祭酒,将来我若需要你帮我出谋划策、外镇一方,你这样的行事风格我怎么能放心呢?”
范静初无论是对人、对事、对诗文,总是这副自傲的样子,包括当时对刘乞的态度也是如此,这些话在范静初对七绝不屑一顾时刘义真就想说了,总归他在自己身边多年,忠心可嘉,自己当然希望将来他能帮得上自己,也能为他谋一个好前程,可现在这副样子,难成大事!
范静初被刘义真说得满脸通红,一个二十七八岁的人被一个十岁的孩子教训,而且直指自己的缺点,范静初只觉羞愧难当!
“公子……我知道错了……”
刘义真点了点头,道:“知错就改,为时不晚,我不希望你在我成就一番大业的道路上渐行渐远!”
范静初目光诚挚,拱手感激道:“谢公子教诲!”
两人话毕,刘增通禀一声:“公子,段咨议来了。”
刘义真摆手,示意范静初整理一下情绪。
“请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