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钉低头，那长枪在没入他胸口的一秒钟后便湮灭殆尽，只留下一个深?的血洞。下一刻，血如泉涌。
“嘻嘻嘻哈哈……厉害，我还真是……咳咳，大意了呀。”
他忽然发癫似的狂笑起来，一边笑一边呕血。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笑声止息。
“哈哈哈……宝贝儿，我们总还会……咳咳，会再见的……”暗钉开始左摇右晃起来，话语和笑声也渐趋无力。任谁都能看出，他的死将在几秒中内发生。
“嘻嘻……再见啦！”
他忽然出其不意地抬起手，紫光闪电般蹿出！
“已记录权能158-湮。”
秋索没想到这货在死亡的国界线边缘居然还能有这么大的活力，急忙抬手一枪。
而暗钉终于再也无力站立，整个人向后仰面倒去，竟阴差阳错地避开了那枚子弹。而那道湮灭之光不偏不倚地击中了女骑士的额头，她受伤如此之重，完全无力躲闪！
她没来得及再说一句话，身体已从额头开始溃散，那头耀眼的金色短发眨眼间消失无踪，几秒之后，仅剩一具空心盔甲矗立在原地。
“助攻击杀：唐诃。积分+1。”
“助攻击杀：暗钉。积分+1。”
两道提示几乎同时在脑中响起。低头看去，白毛男仰躺于一片血泊之中，如同要拥抱世界，显然已没了呼吸。
唐诃。秋索默默记下女骑士的名字。
一声咳嗽将他拽回现实，那个使用“附灵”的眼镜男走了过来，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秋索忽然想起在哪儿见过他了：在游戏开始前的“等待区”，这人当时在操纵一堆小石子。
秋索举枪瞄准他。
“喂！你先冷静，听我说，听我说。”眼镜高举双手作投降状。
“我很冷静，我在听。”
“那你能不能先把枪……不放就不放吧。”眼镜无奈，“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临时组队？”
组队？秋索迅速思考，两个人必定比一个人要更有保障存活，但这个几分钟前还想勒死他可信任吗？
信任……
对他来说多么奢侈的词汇。
权衡一番利弊之后，他垂下枪口：“我同意。”
“我喜欢明事理的人。”眼镜笑着伸出一只手，“黎书。权能272-附灵。”
“秋索，权能174-典录。”秋索用没拿枪的手和他握了握，“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这儿不适合说话，刚才那一仗的动静有点大了，恐怕会引来不少人。”黎书环视了一圈周围，“我们需要一个隐蔽些的地方，你知不知——”
“我知道。”一个沙哑的女声传来。是辛然，不知是不是秋索的错觉，她的面孔比先前更加苍白。
“这位是——”黎书警惕。
“辛然，权能353-肉骨。”辛然说着指指秋索，“他答应过保护我。”
秋索点头默认。
“好吧，多个人也无所谓。”黎书耸肩，“那么你刚才说——”
辛然抬手指向一个方位：“那边大概两三百米，有一间小木屋，我就是从那儿过来的。”
“可以，咱们边走边聊好了。”黎书说着迈开步子，辛然亦步亦趋。
秋索走在最后，望着辛然的背影。
总觉得她的说话风格和刚出场时的唯唯诺诺有了很大不同，是现在安全了，所以她冷静了点？
他想起她刚刚指出小木屋的方位时毫不迟疑的手。经历了刚才的一场乱战，她居然还能在这陌生且不见日月的森林中辨明方位？
秋索状若漫不经心地收枪入怀，但他的手没有从枪柄上挪开。
……
小丑打扮的男人信步走在林间，步伐轻快而活泼，像是还在舞台上表演。
他边走边像耍杂技一样来回抛接着数柄飞刀，它们如银色的蝴蝶般翩翩起舞，有几柄上沾染着殷红的痕迹，似蝶翼上妖艳的花纹。
为什么？
为什么就算在这地狱的奇妙森林里，大家也如此不开心？生命小姐已经谢幕，脸蛋儿上却还能洋溢出笑来，这难道不是最应该让人欢笑的快乐事情吗？
为什么他们一直生气地大声嚷嚷，为什么他们不笑，为什么他们一直流眼泪？
眼泪，舞台上最不欢迎的观众。
林中某个方位，脚步踏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沙沙声由远及近。
小丑的思绪停下，他忽然收手，飞舞的银蝶们依次落入他的右手。他将飞刀握在手中，像走钢丝一样踮起脚尖，拐了个九十度的弯避开了那脚步声，脚下的腐殖质没发出半点声响。
但另一个脚步声并未消失，似乎随他一道转了向。小丑又尝试着转向了几次，那个暗处的家伙如影随形地跟着他七拐八拐。
小丑停下了，似乎放弃了甩离对方。他挂上一个夸张的笑脸，嘴角咧到耳根，转过身来。
“哎哟，可真是位执着的小朋友！”怪腔怪调的尖锐声线从涂满红白色油彩的嘴唇里吐出，“恭喜你找到可怜的小丑啦，想要什么奖励呀？糖果？红鼻头？还是来开个派对呢？”
伴着沉闷的脚步声，一个高大的身影自黑暗中现身。
似乎是一名猎人，厚实而肮脏的衣裤将他的全身裹得严严实实，同样肮脏且染血的手套紧握着一把老式猎枪和一把血迹斑斑的巨大剪刀，不知什么动物毛皮缝起的宽大帽子几乎盖住了他整个脸，五官都隐没在毛皮与阴影之中。
“嚯哈哈哈哈，是位有点儿害羞的朋友呢！”小丑的语气有些忍俊不禁，似乎他觉得这人血迹斑斑的造型还怪有趣的。
猎人用沉闷的声音打断了他的疯言疯语：“狼，在哪里？”他说起话来声音粗哑而滞涩，像一台生锈的蒸汽机勉力运作。
“狼？小丑作思索状，忽然又笑逐颜开。“啊呀呀，这舞台可是小红帽的森林！你是那个勇敢的猎人对不对！把大灰狼的肚子里装满石头，疼得它嗷嗷大叫!”
“狼，在哪里？”猎人重复道。
“猜猜看嘛？猜对了小丑可是会给你奖励的哇！”小丑的嬉皮笑脸毫无变化。
“……你，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猎人忽然单手抬起猎枪。
砰！
硝烟味在空气中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