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松谷道人一愣，被喊声吸引，神念一扫便“看”见了下方水池里的呼救之人。
是先前那个头套肚兜的小家伙，右肩还受了伤，怀里……还抱着半条鱼？
松谷道人挑了挑眉，有些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水中，陈玄烨大急！
就在刚刚，那刘掌柜下水之后看见了他，当即便不要命了一般杀了过来，尽管刘掌柜受的伤比陈玄烨还要重一些，但结丹就是结丹，追的陈玄烨抱头鼠窜。
好在两人处于水下，陈玄烨主修的又是水法，御水决发动威力大增，刘掌柜主修的则是火法，威力大减，陈玄烨靠着鱼当肉盾，这才一直拖到了现在。
“救……”
陈玄烨再度开口呼救，谁料刚喊出一个字便脸色大变！
水下，一道黑影带着杀机快速逼近，目标正是陈玄烨！
陈玄烨心若死灰，但下一刻，头顶上一道暴喝响起，落在他耳中好似天籁：
“放肆！”
松谷道人袖袍一甩，一道灵气冲出，卷着水中的陈玄烨就上了岸，那水底的黑影见此情形，转头直冲水底，意图逃跑！
“哼！”
松谷道人的神念覆盖整个洞窟，岂能不知道底下那黑影是刘掌柜？袖袍再次一甩，又是一道灵气卷着刘掌柜冲出水池，猛的扔上了岸。
“咳咳咳……”
陈玄烨呛了不少水，一阵咳嗽之后，刚要开口诉说自己的遭遇，谁知一道圆滚滚的身影四肢并用，飞快的爬到了松谷道人的脚边，抱着他的腿就大声哭嚎了起来：
“东家！你可要为小人做主啊东家！！！呜呜呜……”
松谷道人皱了皱眉，嫌弃的将刘掌柜踹开，口中斥道：
“住口！你刚才在水中，为何要出手杀人？”
“东家！是这人骗我说要买鱼，谁知小人带他进来挑好鱼，他说灵石不够付账，小人就说灵石不够可以不买，把传送阵的花费给了便可以走，谁知他又说不够！小人就问他没灵石买什么鱼？谁知此人恼羞成怒，直接对小人出手……”
“你放屁！”
陈玄烨忍无可忍，一声暴喝！他顾不得身上的伤势，猛然起身，扯下头上的肚兜塞进乾坤袋，大声骂道：
“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陈玄烨上前两步，对着松谷道人行了个礼，指着刘掌柜大声道：
“明明是我来买鱼，他……”
等等！
陈玄烨猛然一惊，戛然而止——这里还有外人在！
于是指了指不远处瘫倒在地的南宫凤，对着松谷道人挤了挤眼睛。
“？”
松谷道人一愣，看了看瘫倒的南宫凤，很是不解。
这小子挤眉弄眼的，要干什么？
陈玄烨见此，叹了口气，又指了指南宫凤，然后两眼一闭，倒了下去。
松谷道人：？
刘掌柜：？
随后，陈玄烨又站起来，见松谷道人还是无法理解，只能指着南宫凤，无奈开口：
“还请庵主封了她的五感。”
南宫凤此时已经恢复了几分，正试着站起身，听到这句话一愣，心想是谁如此大胆，转头刚要开口呵斥，迎面就看见一根树枝飞来，正中她的眉心。
“你们……果然是……一伙的……”
南宫凤拼尽全力说完，“扑通”一声倒在地上，再无半点动静。
那树枝飞了一圈，又将那小二击晕，这才缓缓消散。
刘掌柜和陈玄烨，看着出手如此果断的松谷道人，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
“年轻人就是好，倒头就睡，想必平日里必然是累坏了。”
松谷道人被两人看得有点不自在，感叹了一句之后扫了二人一眼，问道：
“怎么？你们也想累坏了？想睡一觉？”
“不不不！”
两人异口同声，松谷道人哼了一声，叹了口气，心中暗道今天诸事不顺，不耐烦地指着陈玄烨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你先说。”
刘掌柜还要挣扎，却被松谷道人一把按下，陈玄烨开口道：
“庵主明鉴！弟子今日突然想吃鱼了，在寻人问了什么鱼吃起来味美后前往码头买鱼，赶到码头之后一番打听，却得知那种鱼只有近海捕捞的船上有。”
“于是弟子又是一路寻找，好不容易找到了一艘近海的船，谁知船上的鱼早已运走，船工告诉弟子那些鱼都运到了松谷庵的店，之后弟子便又从码头回到坊市买鱼。”
说到这里，陈玄烨的语气突然悲愤起来，指着刘掌柜叫道：
“谁知这人说自己是店里掌柜，带着弟子就坐着传送阵来挑鱼，事前也没说传送阵要灵石，进来之后挑好鱼，弟子付不起直言要走，他又说要交了传送阵的灵石才给走，且张口就是十块中品灵石！”
陈玄烨的声音越发委屈：
“弟子才刚入内门，哪里给得起？跟他说先赊着以后还，他不仅不允，还对弟子痛下杀手！若不是弟子有张四阶符箓护身，尸体早就喂鱼了！谁知他也有四阶符箓，不料刚打破弟子的防御罩，那边那位就过来了，弟子这才侥幸逃得一命，然后就是您到场，之后的事，您也都知道了。”
“可有此事？！”
松谷道人的脸色阴沉，大声喝问——他曾经可是执法堂的长老，向来秉公执法，处理了不知道多少仗势欺人的东西，谁人不知他眼里揉不得沙子？
可没想到如今这种事情却发生在自己的铺子里！这要是传出去，他可就晚节不保了！
玄阳宗内门弟子被外人坑杀，这可是大忌！
刘掌柜面色如土，张口正欲辩解，谁知松谷道人一把推开他，斥道：
“没问你！”
没问我？那问谁？
刘掌柜一懵，一时没反应过来，下一刻，一道哭嚎声自他背后响起：
“东家！这里的事小人虽然不清楚，但刘掌柜带这位客官进来后没多久，突然传讯让小人送一张四阶符箓进去，小人也没多想就送了，谁知刚一进来，刘掌柜拿过符箓就把小人打晕了！再然后小人就不知道了！”
说话之人，正是先前进来送符箓被打晕的小二！
刘掌柜面如死灰！
话说到这个份上，事情已然明了，松谷道人面沉如水，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于情于理，刘掌柜都逃不掉，今日必死无疑。
但是，处理刘掌柜对他来说倒是没什么，可处理完之后呢？
赔偿这个筑基弟子后直接放走？那今天的事只要传出去，他松谷庵的铺子是别想开下去了，损失太大。
给灵石封口？之前他主动放弃执法堂长老之位，就是因为不愿收封口费导致被人针对，迫不得已才离开，自然也不屑对别人用，否则岂不是又当又立？
威胁这个弟子？或者直接灭口？他更不可能这么做，何况那南宫凤也在这里大闹一场，两个化神在宗内交手可不是什么小事，执法堂必然过问，尽管这是两件事，但肯定也会被带着一起传出去。
现如今又要保全铺子名声，又要光明正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这该怎么办？
世事难两全啊。
陈玄烨见此，露出了微笑。
该我上场表演了！
他一步上前，声音逐渐大了起来，正气凛然道：
“庵主！我怀疑此人根本已经不是铺子的掌柜了！如此行径，丧心病狂，和那些魔修有什么区别？定然是在修炼时走火入魔，被恶念侵蚀了神志！”
说到这儿，陈玄烨声音达到顶峰，直接给刘掌柜定性：
“我认为，此人只是个空有原掌柜皮囊，没有原掌柜神魂的魔！”
话音落下，松谷道人猛地看向陈玄烨，眼中精芒连闪！
此子，竟如此聪慧！
陈玄烨见得松谷道人的表情，微微一笑，又添了一把火：
“所以，今天这件事，只不过是此魔私下行事，与他人毫无关联！”
松谷道人今天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原来如此！”
此子，大善！
陈玄烨三两句话便将此事起因经过结果敲定，如此一来，就算传出去也没什么了。
当事人都说事情是这样了，别人还能怎么说？
与此不符，都是谣言！
陈玄烨一番话，既定死了刘掌柜的命运，又保全了松谷道人的铺子名声，还让松谷道人欠了他一个小人情，可谓是一举三得！
而代价，只不过是受点伤和一张四阶符箓罢了，之后松谷道人必然会赔偿于他，届时又能小赚一笔。
这波，可谓是四赢！
何为世故？
如此，便是世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