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得太近,近到石野只要稍一偏头就能亲到她的脸,稍一抬手就能搂住她的腰。
单元楼后面偏僻的角落,松树遮挡下昏暗的灯光,没有人会注意到他们两个,石野心里涌出一股无法言说,又浓烈到无法克制的冲动,想就这么紧紧抱住她。
可他更害怕omega又被他冒失的举动吓到。
他垂下的手紧紧抓住裤缝,努力克制自己的冲动,心神却早被omega的话给勾走。
看他小心翼翼点头,小麦眼睛滴溜溜一转,后退一步,背对着他,双手环胸,气嘟嘟地说:“我可不是什么随随便便的omega。”
“我没有把你当成随随便便的omega!”
石野两步又绕到她前面,急得有点语无伦次:“可能我们认识的时间还不够长,更多是从江池骋嘴里说的,但我风评真的挺不错的,我也不是你想象的那种轻浮的人,今天在厨房里,我真的是脑子犯浑了,冒犯了你,但…但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慢慢来,我的意思是说……让我追求你,好不好?”
他说完都想咬自己舌头,怎么稀里糊涂地就说出了这种表白似的话,穿着睡衣拖鞋,在这种场合下,手里连束花都没有,人家精神小伙表白还得摆个心形蜡烛,穿个发光鞋,再带上bgm跳个舞呢。
他一边觉得人家能答应他才有鬼,一边又忍不住期冀地望着面前人儿,忐忑地想,哪怕给他个笑脸儿也好啊。
果不其然,小麦撇了撇嘴巴:“我还没原谅你呢,你就跟我说这些,你怎么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呀。”
石野心头一凉,局促地挠了挠头发:“对不起,我太着急了,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你要是听了不舒服,就当我当了个屁……”
“小野哥。”小麦忽然打断他,声音软软的。
“嗯…嗯?”
石野抬起头,刚泼了盆冷水的心里,因为她这声,又悄悄放起了烟花。
“有点儿冷了。”
正巧一阵凉风吹来,石野反应过来,忙展开搭在手臂上的外套一抖,盖在她肩膀上。
做这个动作时,两人距离不可避免地挨的很近,小麦忽然一歪脑袋,柔软的脸颊靠在他的肩膀。
湿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身上香喷喷的味道直往人鼻尖儿里钻。
石野脑子像被锤头敲了一下,头皮都有点儿发麻,维持着手搭在她肩膀的姿势,一动都不敢动。
好一会儿,他听到小麦有点儿别扭地开口:“看在这个外套的份儿上,厨房的事,就原谅你了,不过,你以后再也别想我做爆米花给你吃了。”
石野一听,高兴得恨不得抱起她来转两圈,他蹲下来亲手给人拉上外套拉链,哄着人回去一块儿吃了饭。小麦说原谅他,是真的不生气了,饭桌上又对他笑眯眯的,看他左手用筷子不舒服,还亲自喂饭给他吃。
两人相处表面看起来与往常没差,但经方才一闹,有什么暧昧的东西,正迅速扎根在两人之间,生根发芽。
*
江池骋回到酒店,给石野发了个已经到家的消息,又美滋滋洗了个热水澡,一边擦着头发开始打电话。
给他爸打了五六通电话都没接,估计是被拉黑了,他转而打家里座机,这回一遍就打通了。
接电话的是家里的保姆王妈,自从他被接回家后,衣食住行全都是王妈在照顾,知道他在外面苦了十多年,心疼得恨不能每天鞋都给他亲手穿。
王妈一听到他声音,激动得不得了,自从他跟他爸闹掰要搬出去住开始,成天担心他吃不饱,穿不暖的,这会儿好一阵关心。
江池骋开始夸大自己的惨状:“能吃上食堂就不错了,哪有时间出去吃好的,要不是我兄弟愿意腾个地儿给我,估计现在还在睡大街……我知道,冬天快到了,可是拼夕夕上最便宜的羽绒服也要三百块,奖学金全拿来交学费了,我还是个学生,哪有什么钱呀……不是不穿秋裤,是我舍不得买,最近嘴巴馋,周末总想吃点肉,能省一点儿是一点儿……”
“谁啊?”
他听到那边一道微微低沉而清冷的声音,是他爸。
王妈回了句:“是小少爷。”
估计是按了免提,他说那些话,全叫他爸听到了,重重哼了一声:“早说了学医苦,不仅工资低,培养周期还长,打死不听,活该!”
江池骋:“王妈,是我爸吗,我想跟我爸说几句话。”
不一会儿,他听到脚步声靠近,对面声线冷冷的,像压着火气:“喂?”
“爸。”
江池骋跟人闹掰时,说再也不管他叫爸,这会儿喊的倒挺利索。
宵尧嗯了一声:“有事说事,要钱没有。”
江池骋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我不是要钱,就是快到冬天了嘛,你知道我小时候手没养好,冬天一不注意就生冻疮……我也不是担心它破皮流脓,就是我得上手术,如果手上有伤口,职业暴露的风险会很大……我想着,也用不着太麻烦,至少暖气费得交上吧,就想找个兼职,但我现在每天下班都到十点了,又实在没时间去干兼职,我看元城有家赛芬的子公司…爸,你也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吧……”
他知道只要一提小时候,他爸就心软。
宵尧皱起眉头打断他:“你瞎说什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江池骋努了努嘴,没说话,静静等着。
宵尧不一会儿果然妥协,叹了口气:“明天我让人安排一下,再说这种话,别怪我下回见面扇你嘴。”
江池骋笑起来:“谢谢爸,我没事儿了,你保重身体啊。”他说着就要挂断电话。
“等等。”
“……”
“你易感期快到了吧?”提起这个,宵尧嗓音里都带上愁绪。
“嗯。”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还没有。”
“嗯,你这次打算怎么办?”
江池骋听到打火机的声音,估计他父亲不在,不然是如何也不准他爸抽烟的。
“能怎么办,老实待着呗。”
说完他又怕他唠叨,话锋一转:“有个好事儿,我喜欢的人也考来南湖大学了。”
“你喜欢的人?”宵尧语气果然轻快起来,甚至有点激动,连珠炮似的:“太好了,哪家的omega?你们正在交往吗?我们家本来就有条件,不讲究什么门当户对,只要是真心对你的爸爸都可以接受,你易感期他会陪着你吗?什么时候能带回家见见面啊?”
江池骋又揉了揉鼻子,小声说:“是个beta,我还没追到。”
“beta?”
“嗯。”
宵尧沉默了好一会儿,猛抽一口烟:“没追到是什么意思?他喜欢alpha吗?你喜欢人家,人家能受得了你吗?”
江池骋不高兴,哪有人一上来先打击自己儿子的呀。
他揪着窗台上绿植的叶子,闷闷地说:“他答应会陪我度过易感期。”
宵尧冷笑:“呵,你是不是不知道你易感期那死样儿?beta能帮你什么?是能给你安抚信息素还是能让你标记?先不说你还没追到,就算他让你标记,那可是七天,他万一受不了跑了怎么办?你到时候该怎么办?”
“他不会扔下我不管的,他不是那种人。”
“他是个beta,beta只会让你更痛苦!”
“我喜欢他就不会感到痛苦。”
“就是你喜欢他才会感到痛苦!”
江池骋沉默了半晌:“我不信。”
“ab恋没有好下场的,那么多血淋淋的事实摆在那儿,你怎么就装看不见呢?你哪怕是喜欢上个alpha……怎么就非得喜欢beta呢?”宵尧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我不同意,易感期你回家过!”
江池骋也觉得没有商量的必要了,“我不回家!”
说完他就挂断了电话,低头一看,酒店的绿植全让他给薅秃了。
他抬手摸了摸后颈,有点烦躁地挠了挠头发,这时候,备用机震动了两下,江池骋摸起来一看。
是石野发过来的一张照片,照片拍的是饭桌上四个大碗,里面饭菜被吃得干干净净,连汤汁都没留下。
石锅烤肉:一点点都没剩下!
石锅烤肉:[拿捏].jpg
紧接着常用的手机也震动两下,发过来张一模一样的图片。
石锅烤肉:捎点儿健胃消食片!
石锅烤肉:[呕].jpg
江池骋噗嗤一声笑出来,刚才的烦恼全丢一边儿,往酒店床上一趟,两手开始打字。
*
宵尧听着电话里嘟嘟嘟的声响,气得把座机听筒往地上一砸:“他还敢挂我电话?!”
王妈默默把摔坏的听筒捡起来。
宵尧气得胸口剧烈起伏,在原地转了一圈:“王妈!”
王妈看了他一眼,劝到:“小少爷年纪小,还在叛逆期,小alpha都这样,等过了这个阶段就好了……”
“你别拿叛逆期给我说事儿,从十六岁接回家到现在,他都叛逆期五年了!再叛逆的alpha也该懂事了吧!”
王妈默默扫地不说话,看他气得又转一圈,坐到沙发上,摸起烟想抽,又忌惮什么似的放下。
“王妈你说,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他易感期要和一个beta待在一起,这不是胡闹吗?我让他回家难道不是为他好?你瞧瞧他那个态度,怎么好像我在害他一样?!”
王妈小声说:“我觉得小少爷喜欢beta没什么不好啊,beta还是omega的不重要,小少爷开心就行。”
“这不是喜不喜欢的问题……”
宵尧拄着下巴沉思了半晌,摸出手机:“不行,不能这么惯着他。”
他翻找着通讯录打给公司一个办事效率高又嘴严的亲信,没想到电话接通后,江池早正在旁边。
他嘱托完给江池骋安排工作的事儿,想了想,又叫他把电话给江池早。
江池早接过电话,声音低沉带着笑意,哄人似的:“喂,爸?怎么了?听你气儿怪不顺的,谁又惹你生气了?”
宵尧:“你弟弟有喜欢的人了,他跟你说过吗?”
江池早眼珠一转,又算了算日子,了然一笑:“哦,你说那个beta啊,我见过。”
“你见过?他人怎么样?和你弟弟发展到哪一步了?”
“挺干净的,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家教也不错,不是图钱的那种人,这个你放心,他们俩关系…能看出来他确实挺在乎那个beta,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人家好像不喜欢alpha。”
宵尧冷笑一声:“呵,他还跟我说什么‘还没追到’,我一猜就是这个!”
江池早笑了笑:“爸,你别着急,是因为江池骋易感期的事儿吧?这回是你儿子单相思,他那边儿说不通,我试试跟那个beta沟通一下,没准儿人家一拒绝,他就老实回家了呢……你放心,我又不是要拆散他俩,我有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