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三石慢慢撑起了身子,他浑身血污,呆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只见隔着数米处的墙角,原先可怖的怪物现在已经变得十分不幸,就像是被撕烂的垃圾袋,浑身的零件散落的到处都是。
说实话,这样的惨状,他是万万没想到的,甚至没眼再瞅上一眼。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干的?这怎么可能?!”
他将双手摊开在眼前,翻来覆去的看,满脸写着不敢相信。
虽然他并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死,甚至连身上的伤痛也完全消失了!要怪的话,这完全是因为他吃痛晕了过去所以什么都没看到。
对于现状,他心里隐隐有个猜想,这个猜想将结果导向了他自己。毕竟即使刚才腹部的那股冰流,纯粹只是幻觉作祟的话,那么现在这个怪物的死状,这总不是假的吧?自己的身体似乎真的出现了某种异变......
侯三石的脑子里就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交锋。
红色小人说:“这发生的一切简直不可思议,密封的棺材底下暗藏玄关,明灭的暗室内隐藏怪物,再加上神秘的走廊以及白色的房间......风险与收获并存,不是吗?恭喜你,正式进入了世界的核心。”
白色小人说:“你现在真的处于真实吗?这一切说不定都是你大脑可怜的臆想罢了。即便是真的,还是那句话,谁会嫌自己活的长呢?对于普通人,平静的生活才是最大的幸福。在刀尖上舔血什么的,那是警察和军队的职能。”
冷不丁回想起那个酷似自己的男人,侯三石立刻打了个寒噤。少年因怀疑自己身怀伟力而在心底涌上的小小欣喜,马上就被眼底的惊恐所淹没。
呼......还是算了吧。总之,怪物已经被杀死了,虽说手段有点残忍。
等等!难道......接下来还有高手?
想到这个可能性,侯三石浑身冷汗,惊疑不定的环顾四周。
直到此刻,他才有闲暇的时间仔细观察这里的环境。
流动的风穿堂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和动物粪便混杂的味道,幽暗的光线从通道的尽头处投射进来,笼罩了四周一定的范围。
眼前展现的是一个近两米高的地下通道,长宽的比例接近六比一,宽度足以容纳三个人齐头并进。但比起地下通道,命名为小型的地下室似乎更加贴切。
在两侧斑驳陈旧的墙壁上,每隔数米就点亮了一只蜡烛,这种程度的亮度与其说是照明,还不如说是为了营造某种氛围。
青石板铺就的地面上坑坑洼洼,还有不少空的铁笼子在通道上随意地摆放着,上面锈迹斑斑,一看就知道经过了不少年头。
此外,一只闪烁着金属光泽的制式手枪此时正被静静地倒挂在笼子顶层的缝隙间。
铁笼的形状倒是能和地面重物拖拽的痕迹相吻合,但是铁笼里的动物去哪儿了?难不成是用来关刚才那种怪物的不成?可是大小也不匹配啊?还有这只手枪......
上述这些疑问在他心中一闪而过,对此,侯三石并没有经过太过深入的思考,因为此时他的全部精神都在消化着这只手枪给他带来的冲击。
没有过多考虑,他径直向前,谨慎地捡起来放在手心仔细观摩,在简单感受了扣动扳机的姿势后,他将这只手枪小心翼翼地藏于怀间。
隔着衣物都能体会到的硬物感,让他首次有种非常安心的感觉。
虽然他从未有过射击的实战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还没看过猪跑吗?
四周的角落处,此时东歪西倒地堆满了杂物和箱子,就像雪崩似的,大的、小的、中等的,满足各种规格。稍微细心一点,就能在这些箱子身上发现它们都被打上了相同的印记,木质的花纹有点像某种古朴的火焰图腾。
而在箱子表面,不同款式的扑克牌和鲜艳的服饰现在就像是垃圾一样被主人潦草地摆着,甚至在贴着墙壁处还有一件看起来较为崭新的穿衣镜!
简而言之,这里的一切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朝前踱了几步,他朝着自己原本掉下的地方往上看——不出意料,翻转的隔板此时已经合上了,原本用来对接的梯子此时踉踉跄跄地歪倒在地上,一看就是被他刚才的坠落给掀翻的。
目光一扫,隔着杂物堆的距离,他与镜中的自己遥相对视。
对面是一个体型单薄的少年,身上原本做工精良的黑色燕尾服此时略显狼狈,白色翻领上红色的领结翻了个面耷拉垂在一边,引人注目的是内衬胸口处还有一大片血污,应该是他之前吐血染上的。
一头黄棕色的短发略显凌乱,不长不短的刘海刚好遮住额头,眉目还算清秀,如墨般的浓眉下是一双深褐色的澄澈眼瞳——这也是他全身上下最有特色的部分,尽管此时因为迷惑而微微眯着,但仍然透露出一股不容忽视的锐气。
跟衣服比还算干净的脸庞,因为挂了彩显得有些苍白,嘴角边的血倒是已经干涸了;容易被人忽视的是,少年的左耳垂处还夹着一枚小小的银色耳环,轻轻晃动后,在发梢掩映后对镜反射出柔和的光泽。
看到这一幕,后知后觉的侯三石内心波澜汹涌。
经过包装之后,尤其是改变了原本黑色的发色和瞳色,即便是有七分相似的五官,也表现出了和原来完全不同的气质,就像是......他变成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人。
一念及此,他抬手冲着自己的脸用力地扇了一巴掌,仿佛是在确定自己清醒与否。
紧接着,一个猜想闪电般滑过他的脑海:“长相不一样......难道是给我化了妆?”
想到这个可能性后,他立马行动起来,又是揉脸又是揉眼睛的,忙的不亦乐乎。镜中的人有一说一全程跟着他做了相同的动作,看起来场面一时有些滑稽。
结果是注定的,没有找到美瞳,也没有找出任何化妆或者整容过的痕迹,他还是一无所获。
经过再三确认之后,脸上顶着掌印的侯三石总算接受了自己崭新的形象。
直到此刻,他才不得不正视一个事实,那就是——排除了所有错误答案,那么剩下的即便再不可思议,那也是唯一的真相。
“所以,我是穿越了吗?”他喃喃自语道,同时抬手无意识地摸了一下耳环的位置,结果出乎意料地被静电给麻了一下。
疼痛感让他吃痛地嘶了一声,再加上被自己可能穿越这个巨大事实冲击的余波,恼怒之下,他就想强硬地取下耳夹,结果跟刚才如出一辙,手指像被烫到似的立刻缩了回来。
不得不说,侯三石在这种地方也显得很有毅力,在又双叒叕接连尝试了几次之后,即便左耳已经遍体通红,小小的银色耳夹却只是像翻土般松动了一下,却仍然牢牢地固定在原处。
无奈之下,他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谁会把这种东西戴在耳朵上?简直就像是个小型的电流发射器。”
稍稍平静下来之后,带着对此地和自己身份的疑问,他将审视的目光又落回到杂物堆上。
“按照一般的思路,这时候我应该跑才对。”侯三石喃喃道,“可是现在这种复杂的局面,我特么完全没信息啊,谁知道外面会是什么情况?或许更糟呢?”
早在和刚才镜中的自己对视的那一刻,他就打消了立即逃走的念头。出于谨慎,也出于好奇,他认为暂时留下来观察一下,不失为一种更好的选择。
想清楚了之后,他暗暗给自己打气,迈步向前,打算从杂物堆里寻找有用的资料。
然而,事情的发展往往事与愿违,又或者说,命运并没有给他做选择的机会,他只能被汹涌的潮水推着,不断扑腾,不断向前。
此时他的手才刚摸到箱子的边沿,却突然听到如春雷般炸在耳畔的人声!
那声音忽远忽近的,把他给吓得心惊肉跳。
侯三石心里一凛,连忙掏出手枪,向前摆出射击的姿势。刚才那只喰兽对他的影响实在是太大了,一想到可能会再出现一只怪物,他心里就难以自抑的恐惧,恐惧到大腿根处都微微地抽搐!以至于他都没去回味那杂着混响的声音究竟传达得是什么内容!
手指放在扳机上,他大气也不敢喘,浑身紧绷,精神不敢放松一刻。
暗流涌动之下,他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手臂的肌肉也越来越酸痛,就好像所持枪械有千钧重负似的。就这样不一会,他已经大汗淋漓。
侯三石闭上眼睛深呼吸,平复了心情后,向着通道尽头的方向,他沉默而杀气腾腾地迈出脚步。就这样,在剧烈的心跳中,他慢慢走到出口处。
眼前是一个死角,泛红的光线从头顶一整块正方形大小的空间洒下来,给侯三石的脸上打下了一层阴影。就在他做着仰头往上看的动作时,一阵轻微的咔嚓声从下方传来,就像是电梯一样,脚下踩得的这块金属板开始向上平滑移动!
怀着沉重的心情,他又一次握紧了手枪,结果等到的却不是想象中的怪物,而是一道红色的帷幕。
穿过帷幕后,他再一次踩到坚实的地板上。
下一秒,细细密密、不带过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忽高忽低,震耳欲聋,简直就像在直接在他脑中炸响似的。
手中的枪应声而落,头晕目眩中,他赫然发现——
自己已然身处于偌大舞台的正中央!
追逐着他的,不仅是一浪接一浪的掌声和欢呼声,还有一道耀眼刺目的舞台灯。
......
啪的一声。
一个清脆的响指,
将侯三石从大脑宕机的状态拉了回来。
映入眼帘的,首先是一抹魅惑的黑色——修长笔直的长腿被连体的黑丝紧紧地包裹着,大腿根处因为绷紧而显得比其他地方更加透明一点。
缓缓移动目光,然后是因为束腰而愈发显得鼓鼓囊囊的胸部,V字领的设计恰到好处,一大片裸露的肌肤闪着莹白的光泽,曼妙的曲线向蕾丝更深处勾勒......
最后......
蓦然,一张放大的俏脸近乎贴上来,在侯三石震惊且腼腆的目光中,兔女郎装束的芒禾极其慷慨地将侯三石拥入怀中!
同时,在观众看不到的角度,一对长长的兔耳微微晃动,女孩伏在他耳边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你给我掉什么链子呢!查尔斯!赶快讲词啊!”
见侯三石仍痴呆地看着自己,芒禾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在一个非常潇洒的转身后,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她挺身迈前一步,昂起头,露出精致的脖颈,然后极其优雅地向上举起他的手,带着他联袂向观众深深鞠躬。
“先生们女士们!以复活之名!现在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一个真正的活体魔术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