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北面一座火台被点燃,灼灼火光留影地面,她面朝黑暗背对光明,手持晚铃枝按照一摇四拍的节奏翩翩起舞。
记得那年她不到十岁,看见好多人跪在大祭司面前,觉得祭司特别威风,便偷偷学起了祈雨舞。可没多久,大祭司就因为祈雨不利被处以火刑,临死前凄厉的惨叫吓得她大病了一场,之后便对祭司之位不再憧憬。
祈雨舞还有唱词,也是四个词一组,正好对应四拍,共计四十八组词。开头是“风起南山”,再就是“乌云遮日”,结尾是“三日甘霖”,“降于萍丘”。琳琅丘改名之前就叫萍丘,曾经也有过湖泊遍地的盛世,可惜没能长久。
一段舞跳完,阿献脸色阴沉得可怕。姜羡鱼抬手擦掉额头上的汗,不明所以,“阿献,我跳得不好吗?你怎么这副表情啊——”
“你当真是特意跳给我看的吗?”
“当然!”
“你撒谎!你若真是特意跳给我看的,便不会有飨气到处飘!你但凡没点诚心,也不会生出这么浓烈的飨气!”
经阿献指责过后,姜羡鱼才心虚地说出了实话,
“我就想顺便上个供,毕竟山神为我忙活了一路,我都没机会报答他一次——”
“姜氏女,你也太讨人厌了!”
阿献赌气飘走了,姜羡鱼追了几步发现追不上,也就不强求了。她看到钦?往这边瞥了一眼,又埋下头装睡,以为钦?不会帮她追,也就放弃了。
……
姜羡鱼坐台阶上发呆等阿献,直到钟山神来到她身旁与她并排而坐,她才勉强回神。
她问钟山神,
“山神可是看见了飨气?”
“嗯。”
“山神可有吸食?”
“嗯。”
“飨气滋味如何?”她有些兴奋,似乎是想通过山神的描述,搞清楚飨气的一些特质,“跟有琴氏的上供的是一个味吗?”
钟山神说:
“一个味道。”
“啊?”
姜羡鱼有些失落,随后脑子里又冒出新的疑问,既然都是一个味儿,山神怎么区分是谁上的供呢?姜羡鱼又巴巴地追问,直到山神回答说,吸食飨气时便可顺着飨气追溯源头,不需要通过飨气作区分。
可她还是很介意,
“原来飨气都是一个味儿,我也不过是山神万千香众中的一个。”
……
阿献回来了,但仍旧端着不肯原谅姜羡鱼,直到姜羡鱼向天发誓,下回再也不同她说违心话,不对她做违心事,阿献才肯钻进姜羡鱼的辫子里安歇。
姜羡鱼还不死心,趁着阿献睡着前问了两句,
“我上供的飨气你看见了吧?”
“嗯。”
“和其它人的飨气有何不同?”
“没什么不同,就是看着挺浓的。”阿献说,“看得出来你献的是诚心飨——”
“这样啊,那——”
“你还敢再提!”
阿献终于忍无可忍,出言制止她继续追问。
姜羡鱼理亏地闭上了嘴。
入睡前她最后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心想若自己死后也能化作会发光的尘埃,被人仰望着惦记着,便也算真真正正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