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秦慕秋才疲惫地闭了闭眼。
柳老太医曾任太医院院首,医术当世无双,若他能看出那个梦是怎么一回事,问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若他看不出,那才是真正的麻烦。
不一会儿,一个面容清丽的侍女走了进来,进门就关切道:“殿下,柳老太医已在门外候命,您身子哪里不舒服,秋月姐姐神神秘秘的,也不跟我说清楚,奴婢都快担心死了。”
说话的人正是湘竹。
秋月和湘竹都是暗卫出身,是秦慕秋及笄那年,先皇赐给她的贴身侍女。
不同的是,秋月性子较为沉闷,所以先皇便让其多在暗卫营历练,近两年才开始在秦慕秋身边做事,行事稳重,武艺高强。
而湘竹性子跳脱又不失机灵,先皇便命她陪在秦慕秋身边,这十年里一直都在公主府,负责秦慕秋的衣食起居,也因此武艺上比秋月要逊色一些。
还有就是,话也比秋月多。
秦慕秋垂眸,掩下眼底的情绪:“本宫无碍,请柳老太医进来,去门外守着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有唐二背叛在先,秦慕秋忽然就无法再像从前那般信任自己的贴身侍女了。
她不怀疑父皇的用心,可她担心父皇生前被国师所蒙蔽。
湘竹张了张嘴,最终没有再说什么,老实守在了书房外,殿下出门一趟,好像跟她生分了。
她陪着殿下从十六岁到二十六岁,虽是主仆,感情却亲如姐妹,殿下的事从未瞒过她,可这一次……
湘竹心里莫名惆怅,殿下有心事了……
就在这时,下人来禀报:“湘竹姑娘,国师求见殿下。”
湘竹点点头:“先请去前厅。”
如果她没有记错,殿下这趟出门前,国师就来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找什么天降之人,还一再强调要把人带回来。
如今殿下刚回府,深更半夜的,国师竟连一晚上都等不得…等一下,殿下好像并没有带回什么人,还少了一个人,少了公主府护卫统领唐二。
湘竹若有所思地看了眼房门,殿下是否已经遇到了国师要找的人。
又为何身体不适,会不会跟那人有关呢?
正思索间,柳老太医出了门。
湘竹忙上前几步:“老太医,奴婢送您。”
柳老太医摆摆手:“老朽这些日子就住在公主府了,湘竹姑娘去忙吧。”
湘竹不由皱眉,殿下的身子到底出什么问题了,竟要老太医在府中常住。
可殿下不愿说,她只能干着急。
湘竹轻叹一声,拍了拍脸,打起精神走进书房:“殿下,国师求见,人就在前厅。”
秦慕秋闻言,目光陡然凌厉起来。
她豁然起身,不知想到了什么,又坐了回去。
“就说本宫已经歇息,请国师改日再来。”
“殿下,您的身子…”湘竹欲言又止,心里实在是担忧,忍不住问了问。
秦慕秋敛眉:“本宫并无大碍,去吧。”
“是。”湘竹见她面色沉了下来,不敢再问,快步走了出去。
秦慕秋则坐在书桌后,如泥塑一般,久久没有动作。
方才,柳老太医虽然没有诊治出什么,但听完她的自述以后,提出了一个猜想。
她没有生病,那个梦许是源于巫蛊之术。
秦慕秋的第一反应就是国师的手笔,西岛国师姓云,无人知其姓名与来历。
众所周知的信息是,云国师在先皇还是太子之时便陪在先皇左右,且最善巫蛊之术,自先皇驾崩后,他便鲜少涉足朝堂,隐世不出。
云国师忠于先皇,却无意为秦安帝做事,与她这个长公主也来往甚少。
这次出京,是唯一的例外。
秦慕秋蹙眉沉思,云国师既然敢在背后捣鬼,即使见了她,定然也不会承认什么。
换言之,她很被动。
为今之计,只能先找到辛愿再说。
在那之前,她都不打算见云国师,且还要散出消息去,她在回京途中的确遇到了一个从天而降的少女,借此来稳住云国师。
因为,她直觉云国师很在意辛愿,所以辛愿逃走一事,要尽量瞒下来。
秦慕秋捻了捻手指,心中有些愁闷,希望江肆那边能有好消息。
翌日天一亮,郭小伍辞别辛愿以后,骑马又返回京城。
她进城后便直奔客栈,昨日就付了银子,却到现在还没住上一晚,怎么都觉得有点亏。
郭小伍回到客栈后,吩咐掌柜的赶紧好酒好菜招待起来,心里才舒服了些。
她信步来到房外,刚打开门,脖子上就被横了一把刀。
“好汉饶命…”郭小伍下意识地举起双手,求饶的话才出口,脖子上的那把刀便利落地翻了个面,刀背狠狠地砸在了后颈。
她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等到郭小伍醒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了一张椅子上,手脚都难以动弹。
她心中一骇,还没来得及看清自己身处何地,就被人按着脖子,仰起了头。
视线中,一道绯色身影逐渐走近。
郭小伍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嘴就先认了怂。
“草民郭小伍拜见公主殿下,殿下饶命啊,草民这辈子从未做过坏事,踩死一只蚂蚁都要诵经三天,殿下饶命……”
“住嘴!”江肆锤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又亮出了刀。
郭小伍登时不敢吱声了,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委屈又可怜地看着秦慕秋。
秦慕秋打量了片刻,这才开口道:“辛愿在哪儿?”
郭小伍一听这话,嘴比脑子动得更快了:“草民知道辛愿在哪儿,殿下饶命啊。”
“在哪?”秦慕秋沉沉吐出两个字。
郭小伍一滞,大着胆子道:“殿下饶命,草民什么都说,就是…就是能不能先让江肆大哥把刀拿开。”
她可以说出辛愿的下落,但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别等把话交代干净了,长公主再卸磨杀驴,到时候她都没地儿哭去。
秦慕秋冷冷看着她:“说。”
郭小伍被那锐利的目光注视着,顿觉头皮发麻,心里直发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