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1章 第31章

    大臣们突然后背一凉, 又想起几月前的刑部侍郎季文栋抛弃发妻,另娶高门贵女,如今全家流放,还被仙家法术变成了傻子。

    这贾雁蓉出身低微, 最终却成了状元夫人, 但作为高门权贵应酬来往的大夫人却不合适,最终这状元浦才俊也给了她状元夫人的名号, 也是得了善终了, 足以令底下的百姓们羡慕不已。

    可拍手称赞这一出好戏的百姓们, 却远远看着当今陛下阴沉不悦的脸色,似是十分不喜, 这又是为何呢?

    帝王一怒,底下的朝臣百姓都瑟瑟发抖,全场寂静, 而表演完了进入后台的名伶班子眼前一黑,怕是头跟脑袋要分家了,若是运气不好, 恐怕是要知道自己九族有多少人了。

    唯有一女童, 见上方端坐的神仙一般的哥哥,穿着也金黄闪亮,小孩子都喜欢好看的人,更喜欢华丽漂亮的衣物, 见这两相结合的大哥哥, 心中自然喜欢亲近, 却见父母与周围的人似乎十分怕这此刻阴沉的脸的大哥哥, 心中疑惑不解。

    大声说道:“大哥哥,你是不是觉得那个贾姐姐很傻, 那个状元很坏,所以你不高兴了?”

    女童的父母赶紧捂住她的嘴巴,连忙跪下告罪。

    贺疏舟表情却舒展起来,露出一个微笑:“不错。”

    底下几万百姓第一次听到他们的陛下的嗓音,确实如想象中那般清冽明亮,似乎带有一丝神性。(贺疏舟:百姓们滤镜不要太厚。)

    女童父母听见陛下语气温和,没有一丝怒意,整个人放松下来了,应该是无罪了。

    贺疏舟接着说:“这出戏中的浦才俊,高中状元,就暴露本性,妄图抛弃发妻,不忠不义,还有脸考验发妻。”

    “这贾雁蓉出身低微,却不是她不能成为状元夫人的理由,她孝顺勤奋,善良努力,不比高门贵女差,为何不能成为官家夫人。”

    “她出身低微,但对她的丈夫有大恩,无此妻,就没有她丈夫的状元功名,在高门中郁郁而逝,得了一个正妻之名,这难道就是她的善终,值得朕的百姓。”然后看向底下的官员们,“还有朕的官员,拍手称赞,说她出身低微,最后却成了状元夫人,真是大福之人。多么可笑啊。”

    女童此时已经被放开了嘴巴,看着跪着怯懦着的父母,或许是出于孩童的直觉,她没有感受到一丝危险,毫不害怕地接着大声说:“大哥哥,你是说,这个贾姐姐后面的故事,你不喜欢吗?”

    贺疏舟抬了抬手,一个侍卫便将女童牵起,慢慢走向贺疏舟,离贺疏舟不到三步之遥时,贺疏舟下了高台,很自然地抱起女童,然后又回到高台之上坐下,将女童放在他的腿上,将摆在桌上的桂花糕给了一块给女童。

    好似在跟女童说话,实际上在对着底下的百姓和高官们说道:”朕不是不喜欢这个故事,而是这贾雁蓉一意孤行嫁于这浦才俊,最后这浦才俊竟然想抛弃发妻,这等龌龊无耻之人,朕的百姓竟然不觉得他不对。

    “这贾雁蓉虽出身低微,但品行优越,最后病逝于高门,朕的百姓竟然认为这贾雁蓉这般命运于她已经非常不错了。”

    贺疏舟看着小口啄食的女童,又递了一个杏仁酥给女童,“既然这贾雁蓉喜爱有才学之人,若是以后如她这般的女人,不必去赌夫君的才学和人品,如下筹码一样将自己的命运交与他人。”

    “京城富饶,朕的革新,自然要从京城开始,若你这般可爱大胆的小女孩,想去学堂的就尽管去,以后也参加科考,去给朕考个状元,不必做状元夫人,而是做状元,如何?”

    女童听不太懂:“大哥哥,你真好看,还给我好吃的点心,你让我考状元,我就考状元。”

    贺疏舟听见此童言童语,“哈哈哈哈哈哈哈,小姑娘你以后就给朕考个状元。”

    【千万不要恋爱脑,恋爱脑没有好下场。】

    【希望你长大之后,不要为所谓丈夫子女而活,去过有选择的人生吧。】

    当今圣上的放声大笑,底下的几万百姓也听得清清楚楚。

    而底下的百姓听到此离经叛道之语,心中觉得荒谬可笑,可说这话的是当今圣上,更可能是下凡的神仙,就算是再荒谬,也可能是真的。

    六百年前元皇帝统一文字货币度量,翻天覆地,这当今陛下,比元皇帝还胆大疯狂,底下的几万百姓,感觉如坠空中,没有丝毫的真实感,看着有如仙人之姿的当今圣上,看似平静温和的外表之下,却是无比疯狂的内里,比前朝颠覆王朝的暴君还要疯上几分,百姓们看着他们陛下,心中却是无尽的迷茫和恐惧,陛下要将大巍带往何方,是地狱还是仙境,这就是神仙吗?仙界就是这般疯狂吗?

    此时底下的几万百姓没有人会怀疑当今陛下不是神仙转世,这皇帝有暴虐的,有仁慈的,有圣明的,有昏庸的,唯独没有这般的,唯有一个从与这凡间完全不同的地方而来的人,才会如此平静又无比疯狂。

    百姓们:害怕,但丝毫不敢反抗,随波逐流才是我们的本性,爱咋咋地。

    (贺疏舟:跟着我混,你们等着过好日子吧。)

    看着底下鸦雀无声的几万百姓,和已经完全看开了的几十万朝官,贺疏舟收起了笑容,“这决赛还没结束,那就继续下一出戏。”

    陆兰锖与贺疏舟相处时间长,自然知道贺疏舟的本性,自然毫不意外,他看着陛下腿上安然坐着的女童,努力压下心中的异样。

    “陛下,您抱着这小童,恐怕她的父母在底下惊惧难安,还是将她还给她父母吧。”说罢不顾女童还想接着在好看大哥哥腿上吃糕点的强烈愿望,强行将女童还给了她的父母。

    下一出戏名叫《庄尤的一年》。

    [庄尤是一个普通农户,有一卧床老父,家里有一妻,一三岁幼子,一十二岁的女儿,一家人勉强温饱。这年大旱,庄稼收成不好,庄尤一家忙活了一年,交了粮税人头税,竟只剩下够全家人勉强吃六个月的粮食,而离下一次收成还有一年时间,还有半年家里人怎么过呢?

    庄尤望着卧床的老父,还没长大的一双儿女发愁。

    一邻人过来对庄尤道:“庄尤,你知道大灾之年让家里人活下来的习俗吗?”

    庄尤不知,连忙问道:“什么习俗能让家里人活下来?”

    邻人神秘兮兮地在庄尤耳边道:“大灾之年,这老人就是累赘,你父亲卧病在床多年,你也照顾了多年,已仁至义尽,按照习俗,你将你的老父背到山中丢弃,若是他能自己回来,你当然继续侍奉老父,若是他回不来,这就是他的命了。”

    庄尤又惊又怒:“我身为人子,老父含辛茹苦将我养大,却要我把他丢弃,我还是人吗?我父亲卧床多年,明眼人都知道扔去山里自然回不来,就算是我庄尤饿死,也绝不会抛弃老父。”

    邻人不屑道:“那就等你家里人都饿死吧。”

    而邻人的老母却在第二日,不知为何失踪了,邻人在周围装模作样找了找,便回家哭丧两声,这事就算是完了。

    而庄尤看着虚伪的邻人,作为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想去官府报官,却看着邻人同样骨瘦如柴的几个儿女,长叹了一口气,沉默下来。

    又过了一月,家里的粮食更少了,夫妻二人,妻子要在家里照顾老父和一双子女,庄尤想去城里卖力气挣点钱用来买粮食,却发现今年吃不上饭的人可太多了,卖力气做活都要有人引荐,轮不上他,找了几天什么活都没找到,只能灰溜溜回去。”

    不料第二日有人上门,来的是位打扮不错的中年男人,自称是城里李府的管家,来村里给李府的小姐买一个贴身丫鬟,只需要陪伴小姐,算是个不错的活计。听说庄尤的女儿乖巧伶俐,长相貌美,便上门来看看。

    庄尤一听说有人要来买自己的女儿,愤怒不已想将这管家打出门去,随后却犹豫起来,若是把他的女儿卖出去,家里人是不是就不必饿死了,再说了,这管家所说的做小姐的贴身丫鬟也算是个好去处,起码也吃穿不愁,说不定比做他的女儿福分好。

    女儿也知道家里困难,十分懂事,主动站出来说要去李府里做丫鬟,在女儿被接走的前一刻,庄尤却犹豫了,委婉表示要考虑几天。

    第二日庄尤去城里打听,却发现城里根本就没有什么李府,再仔细打听,这中年男人是一个龟公,买良人家女儿来做妓,惊得一身冷汗,幸好犹豫了一瞬,来打听打听,不然女儿这辈子不就毁了吗?

    又连忙回村里去通知被那中年男人骗走女儿的几户人家,赶快把女儿解救回来,而卖了女儿的人家听到庄尤的话,却对庄尤破口大骂,说他们女儿是去大户人家做了丫鬟,庄尤家女儿没被瞧上就污蔑他们家,着实可恶,再听到庄尤胡说要打死他,庄尤赶紧跑了。

    而这几家人攥紧了手中明显比当地一般卖丫鬟还要多上几成的银子,不愿多想。而中年男人是龟公不是管家的传言也传遍了整个村里。

    过了几日,村里又有一户人家的女儿被中年男人买走做丫鬟了,庄尤看着那家小女,不愿意被买走,却被家里人捆住,直接拉走了。

    过了两月,家里的粮食已经支撑不到三个月了,这时候女儿的定亲对象却退婚了,今年大旱,哪家都没有多余的粮食来多养一口人。

    妻子回娘家去借粮食,反而被哥哥嫂子打了一顿,这时候谁家又有余粮借人呢,看着满脸是伤的妻子,却也知道如今去借粮食就是在借别人家的命庄尤心疼不已,夫妻俩抱头痛哭。

    一个月以后,家里的粮食已只能支持一个多月了,而此时离下一次收成还有接近八个月,而今年还未下过雨,明年的收成也不一定能好。

    庄尤的老父,不知道在哪里弄了一瓶毒药,服毒自杀了。而庄尤回家之后,看着已经身亡的老父亲,险些哭晕过去,荒年也没有余粮给父亲办葬礼,也买不起棺材,将老父草草埋葬之后,这个家里就只剩下他们一家四口了,还有一点点的粮食。

    庄尤将家里的土地卖给了地主,因为大灾之年,卖田地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庄尤卖掉了所有的土地,才勉强够买得起家里人半年的粮食,之后怎么办呢,只能给地主当佃户了。

    可谁知卖地的人太多了,想要当佃户的人也太多了,夫妻俩连当佃户也当不成,地主倒是个个多了几百亩土地,个个娶了几房小妾通房,大灾之年,一个十几岁的漂亮农家姑娘,只要几袋粮食就能买到。

    干旱还没有结束,吃完半年粮食之后,庄尤村里的老人已经近乎绝迹,无数人卖土地,后来连土地也卖不掉的,就卖儿卖女。

    后来庄尤一家人不得不离开家乡,跟着人群去往别的地方,渴望找寻一丝生机。他们跟一群灾民一起,成了灾民盲流,没有一个地方愿意接纳他们,有的人去偷去抢去劫,然后杀死别人,或被别人杀死。

    庄尤既不偷也不抢,只混在难民群中希望到一个新的地方去,但他的妻子却在反抗别的男人的侵犯时被杀死。

    过了几日,他的女儿也被歹人掳走,不知所踪。

    这一路来,灾民们也越来越少,他们瘦骨嶙峋,如行尸走肉一般前往下一个地方。

    最后,庄尤从一年前的一家五口,到只剩下他和六岁的幼子相依为命,他们跟着人群走啊走,饿了就啃树皮,渴了就喝河水,最终到了京城城郊。

    京城是天子所在,更不可能放难民进城,刚开始几日,京城门外还有粥棚赈济灾民,后来也没有赈济了,反而有拿着刀枪剑戟的官兵驱逐他们,让他们去幽州讨生活,幽州离他们还有上千里路,再说了,幽州比他们来时的益州还要苦寒,如何去得,庄尤如同万千灾民一样,拼死反抗,不愿意;离开京郊,却为了保护幼子,被官兵一小心刺死。

    将庄尤一不小心刺死的官兵,发现他还有一个六岁的孩子在号啕大哭,心中愧疚难安,悄悄将这个孩子带入京城,交给京城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抚养,就此,这个故事就结束了,这就是庄尤的一年,这个家庭五口人最后只剩下一个幼子活着。]

    看完这出戏的贺疏舟久久不能言语,而底下的百姓也被这出完全的悲剧给深深震撼到了,几万人都通红着眼眶,他们中很多人世代就在京城,也很少了解到这些京城外大巍百姓的困苦悲剧,有感情丰富的人甚至小声啜泣。

    贺疏舟有了一个猜测,他叫住这出戏的演员们,看着那个演庄尤达中年男人,他的演技细腻而真实,甚至没有表演的痕迹,但看他的气质却不像从小学习的,那么他只能从生活中足够了解这个故事的原型,才会如此浑然天成。

    贺疏舟温和地问那个中年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回答道:“回圣上,小人名叫杭永长,但小人六岁之前叫另一个名字,庄子琪。”

    贺疏舟接着问道:“你之前姓庄,这故事是真实事件改编的吗?你跟故事里的庄尤是什么关系。”

    “这个故事九成都是真实的,小人之前的确姓庄,而这个庄尤就是小人的生身父亲。”中年男人哽咽着回答道。

    贺疏舟有几分颤抖地接着问道:“所以,庄尤是你的父亲,你就是那个唯一活下来的六岁孩子。”

    “回陛下,是的。”

    贺疏舟努力翻找原主的记忆,终于在原主所读一本书里找到了短短的一句话,在二十六年前,史书上写着,益州西部大旱三年,路有饿殍,民不聊生。只有这么短短的一句话,若不是当事人还活着,那场大旱留下的痕迹恐怕就剩下来史书里的这一句了,却不知轻飘飘的一句话,包含了多少人命?多少悲剧?多少家破人亡?

    【所以,真的有一个人,在一年内失去父亲,失去土地,奔波流浪,再失去妻子,失去女儿,最后在保护幼子时失去生命。】

    【短短一年,一家五口人就只剩一个幼子,而当地所有地主却多了无数土地,京城的城郊灾民遍地,京城内还歌舞升平。】

    贺疏舟来自现代,还身处一个强盛的国家,所以不论是他身边接触到的人,还是网上新闻上了解到的人,都几乎没有描述过国民吃不饱饭的情况。他从未想过,有这样跟他一样语言,一样文化起源的人会吃不饱饭。

    贺疏舟就算是穿越也直接穿越成了皇帝,身边人也都是衣食无忧,沐休出宫见到京城的百姓也没有吃不饱饭的,他虽想做一个好皇帝,一个明君,让自己的子民过上更好的日子,但他却从来没有真正地意识到,这个世界,与他以前的世界,有多么大的差距。

    这些与他说着同样语言,同样人种,同样文化起源的人,大多数,并不如现代人那样轻松。他们中许多人连温饱都没有解决。

    他是在一个与他从前完全不同的时代,他们不是他学习历史里看古代人,轻飘飘的一段文字,而是与他一样有血有肉有感情的人。

    他从没有想过,兵部尚书人物故事里被聊过铁骑偷袭的边关小城,十室九空真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至少几百个家庭的消失,意味着几百个悲剧,几千条活生生的生命的消失。

    他也没有想过,边关每年因为破伤风而死就有几百个士兵,更不要说因为战争战死和其他病死的呢?他为了每年挽救了几百个士兵性命而沾沾自喜,却没有想过更多为大巍付出生命的士兵,他们的存在,不是一串数字。

    如果他不是皇帝,他可以忽略这些,只顾自己的生活。

    但他如今是大巍的皇帝。

    这些都是他的子民,他们大多数比现代世界的人要困难太多,要痛苦太多,他们往往奔波一辈子,也只能勉强温饱,若是发生一点意外,平静的生活就随风而逝了,而他们最大的依靠,就是他们的圣上。

    此时,贺疏舟不再是因为保护母亲而选择做一个大巍的明主,也不再是为了系统任务或名声好听而选择做一个明君,看这底下的几万百姓,他们是如此信任他,忠诚他,他们难道不值得一个明主吗?

    要是庄尤时期的皇帝是他,他能够避免无数庄尤一般的悲剧吗?

    从这日起,贺疏舟从内心底想要做一个好皇帝,为了他的百姓,而不是为了他自己。

    陆兰锖看着一直被保护得很好的当今陛下,作为朋友,他希望贺疏舟永远也不要知道这个世界的真相,不要对别人的痛苦太过感同身受,就如同他的先辈一样,仅仅是享受这一生,若是太过怜惜困苦之人,必将带来无数的痛苦,作为贺疏舟的朋友,他希望他幸福轻松,一辈子都是他心声中那个幽默有趣且轻松的少年,而不是背负了太多的帝王。

    但作为贺疏舟的臣子,自然是希望当今陛下能够体恤民情,感同身受,理解他的子民,爱惜他的子民。他希望他做一个明君,大巍的几千万子民或许会有新的生活,若他真实是仙人下凡,他必将带给这个国家新生。

    所以听到贺疏舟心声中的痛苦和彷徨,振作和决心,他知道,他们的小陛下,已经开始朝着一个真正合格的帝王前进了,虽然这条路有痛苦,有孤寂,或许有一日,他将成为真正的孤家寡人,高处不胜寒,但在那之前,只要陛下愿意接受他作为朋友一日,他就将一日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永远忠诚于他。

    而底下的朝臣们,听着陛下的心声,也与陆兰锖有着同样的想法,既感慨于陛下的成长,又希望他们的陛下永远轻松快乐,但若让他们作出一个选择,自然选择让陛下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而他们必将永远忠诚于他们的陛下。

    贺疏舟接着问中年男人:“是二十六年前,益州西部大旱三年吗?”

    男人听见此话,眼中溢满了泪水,“回陛下,正是二十六年前的那场大旱。”

    贺疏舟又是久久地不言语,不知过了多久,贺疏舟才开口道:“朕向你这般二十六年前经历那场大旱的百姓保证,不超过十年,朕一定让所有大巍百姓都不会饿肚子,都吃上饱饭。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了。”

    百姓听着当今陛下的保证,知道陛下不是一句空话,或许陛下能再次拿出仙界的好东西,来让大巍人人吃饱饭。

    贺疏舟看着明君系统商城里,这个月才刷新出来的良种土豆。高达一万积分,而贺疏舟攒了几个月才攒了八千多分,还差一千多分,而今日已是十月三十,系统商城明日就刷新了,这个土豆终究是错过了。

    【啊啊啊朕的土豆,朕亩产千斤的土豆,终究是错过了。】

    【看看朕的百姓,有多少人连饭都不吃饱。】

    【如今朕离土豆这么近,却又离土豆那么远,还差一千多分。】

    【啊啊啊!!!】

    突然,贺疏舟对陆兰锖怒目而视,陆兰锖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察觉到陛下的怒眼,有种不祥的预感。

    【陆兰锖,就怪你,老是掉忠诚度,你一掉忠诚度,就十倍扣朕的积分,搞得朕连土豆都买不起了。】

    底下的几十位大臣听见此话,也对安宁王怒目而视,还不是怪安宁王,老是十倍扣陛下的积分,如今陛下如此体恤百姓,一腔热血无处可发,就想给大巍的百姓买一个良种,有了亩产千斤的良种,不超过三年,大巍所有的百姓都能吃饱穿暖了,都能过上好日子了,而就是你安宁王,毁了这一切。

    而被所有人怒视的陆兰锖,悄悄捂住了脸,阻挡了其他人的视线,心中也愧疚难当,真的是他毁掉了大巍的良种,他是大巍的大罪人。

    【还是朕迁怒了。】

    【其实陆兰锖也不过只扣了两百多积分,而朕却还差了一千多分。】

    【终究是朕不够努力,不能尽快给百姓更好的日子,是朕的错,都是朕的错。】

    大臣们星星眼:陛下,怎么是您的错呢?您已经很努力了,还不是这良种出现的时机不对。

    【朕有罪,朕以后再也不当摆子了,以后再也不偷懒不锻炼了,再也不偷懒把不重要的奏折塞给钱丞相了。】

    钱丞相:啊,怎么还有本相对事啊,我只是心疼陛下,帮陛下处理处理没什么用的奏折,你们这群大臣能不能不要瞪我了,不敢也不愿意去怪陛下,全怪我了是吧?

    陆兰锖:陛下有每日锻炼,那我岂不是可以每日都有正当理由进宫了。

    【以后不仅要卷自己,这些大臣也通通卷起来。】

    大臣们:突然后背一凉,但看着愧疚难当的陛下,这些本就比贺疏舟大了几轮的大臣们,心中的心疼慈爱之意大泛滥,看着贺疏舟的眼神比他们几个月大的孙子还要慈爱,便什么也顾不上了,卷就卷吧,就如陛下所说,他们五六十岁,正是闯的年纪,为了大巍,以后陛下想怎么卷就怎么卷,不能让陛下再遇到如此困窘的情况了,心疼。

    所有大臣心中都有了一个誓言:不仅要让陛下的国库富裕起来,国力强大起来,城池繁华起来,更要让陛下的积分富裕起来,大臣能力卷起来,有能力的贤臣多起来,总之,全力辅助陛下成为明君,让大巍变得更好。

    之后的几出戏倒没有什么震撼人心的了。

    一个老套的举孝廉故事,当今陛下面色阴沉,直骂道:“当朕是傻子糊弄呢?要想当官,拿出真本事来,别搞那些花里胡哨的。”

    这出戏的演员们灰溜溜地下去了,底下的百姓此时的忠君之情也空前地膨胀,叫喊着:“下去!下去!下去!我们陛下要真本事的人才,不是演员,举孝廉糊弄谁呢?”

    而官员们也是经历了二朝甚至三朝的,他们看着底下的百姓,对着陛下只有爱戴和信任,没有恐惧和屈服,就如同他们与陛下相处了之后,也对陛下没有一丝惧怕,只有忠诚和信服,陛下就是有这个能力,他们历经三朝,遍读史书,能做到这样的帝王,无一不是圣明良主啊。

    下一出戏是一出恋爱轻喜剧,欢喜冤家型的,也算是给刚刚感伤的氛围带来了轻松快乐,大部分人都很喜欢。其中也包括贺疏舟和陆兰锖。

    而陆兰锖看着这出戏,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他不知不觉从这出戏中学到了几招,日后起到了大作用,但此时的他还不知道。

    最后十出戏演完,《庄尤的一年》毫不意外地获得了第一名。

    而爱情轻喜剧和一出小神仙救母的故事分别获得了第二名和第三名。

    就此,第一届京城戏剧大赛圆满结束。但对几万百姓来说,亲眼看到了神仙下凡的当今陛下,才是最大的收获。

    而黄昏返程回宫的贺疏舟,脑内却突然传来了系统消息。

    [重要通知:

    因为宿主在该时代中大行改革,实行男女平等,帮助女性获得受教育的权利,参与重要决策的权利,初步提高了京城女性的地位,国民思想进入新时代。获得积分500分。

    目前京城男女平等进度10%,国家男女平等进度1%,获得积分100分。

    宿主举办大新活动——京城戏剧大赛,京城百姓幸福度提高1%,获得积分100分。

    宿主出席大型活动,京城民心提高50%,目前京城民心80%,国家民心27%,获得积分500分。

    ]

    骑马护送的陆兰锖突然听到他们的陛下又传出惊呼声。

    【哇!!!!!】

    【一下给了朕一千多分,现在朕有10050分了。】

    【天啦,朕的运气也太好了,幸好举办了这个活动,朕的百姓也太好了吧,呜呜呜好感动。】

    【一下子民心涨百分之五十,这是朕的子民吗,这是朕的小天使啊,太爱你们了。】

    陆兰锖听到此话,心中的愧疚之情才稍稍缓解,若是陛下因为他的一部分原因,没有买到亩产千斤的良种,他可成了大巍的大罪人,虽然陛下良善宽容将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但他也知道也有他的原因。

    此时旁边的侍卫发现安宁王从刚刚的一脸黑气,变成了熟悉的明亮模样,骑马的姿态都更气宇轩昂了,骑着宝马往前而去,微微靠近陛下的马车,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而真正的禁军首领方吾宁,却是一脸黑线,本以为这安宁王因为愧疚不敢再靠近陛下了,谁知柳暗花明又一村,陛下给这安宁王又调节好了。

    方吾宁内心呜呜呜,安宁王又抢我的工作,我不会被陛下边缘化吧。

    贺疏舟毫不犹豫打开系统商城,花了一万积分,赶紧将土豆买了,积分余额也变成了可怜的五十分,一朝从积分大户变成积分穷人。

    贺疏舟却没有想到,这土豆不是以前的水泥玻璃方子,而是实物,足足一百斤土豆,从空中突然出现,然后直线下落,砸在了贺疏舟的腿上。

    “哎哟!!!!痛痛痛痛!!!”

    听到圣上的尖叫声,一行人赶紧停下,陆兰锖侍卫们迅速形成包围圈保护陛下,而陆兰锖拉开御驾的布帘,却发现小陛下努力将一个装着东西的大袋子往身后藏。

    “朕……朕没事,接着走。”

    【要是让这些侍卫发现朕的马车里,凭空出现一袋土豆,会把朕当妖怪吧,还是要收敛收敛。】

    陆兰锖看着陛下明显被砸哭了还有泪痕的眼睛,心疼不已,但陛下想要遮掩,轻叹了一口气,盖上布帘,继续骑马护送陛下。

    陆兰锖:陛下,其实如今京城所有人都知道您是神仙下凡,无论您凭空变出什么东西,京城所有人都只会更忠诚于您,更加不会把您当妖怪的。

    御驾回到宫中,贺疏舟看着这完全遮掩不了的一百斤土豆,犹豫着要不要下车。

    却发现陆兰锖打开布帘,很自然地将贺疏舟身后的一麻袋土豆扛在肩上。

    近处已经有太医在等候了,一见贺疏舟就簇拥过来,

    “方吾宁扯着嗓子喊,陛下受伤了,快救陛下。”

    被一群太医团团围住的贺疏舟,最终发现他的腿却是被重物砸肿了,但万幸没有伤及骨头,涂点活血化瘀的药,休养几天就好了。

    贺疏舟看着扛着土豆放到安全处又回来默默守护的陆兰锖,

    “安宁王,你们不好奇朕的御驾上为何会出现此物吗?”

    陆兰锖显然已经想好了回答:“陛下,您是仙人下凡,变出仙物有何不可?微臣只知道此物一定是对大巍有利,对微臣来说,更重要的是您受伤了,自然是要先疗伤。”

    周围的侍卫太医宫女太监连连称是,“陛下,您是仙人下凡的事全京城都知道了。”

    贺疏舟:啊?为什么他们的接受能力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究竟我是封建顽固的古人还是他们是?

    贺疏舟:“朕是仙人下凡吗?”

    【朕自己怎么不知道?】

    【所以朕就算是现在拿出核弹和坦克,他们这群人也不会太惊讶的。】

    贺疏舟看着众人信服的目光,狂热的眼神,知道这个谣言传到这个份上,他不是仙人下凡已经不可能了。

    “啊对对对,朕就是仙人下凡。”

    【天啦,究竟是朕疯了,还是整个京城都疯了。】

    全京城的人:如果陛下跟神仙不一样,那一定是神仙的问题,不可能是我们陛下的问题,肯定是假神仙,我们不会认的。

    听见此话的众人眼神更狂热了,贺疏舟看到也不禁有几分害怕,默默藏在在场唯一眼神还算清明的安宁王的身后。

    贺疏舟不知道的是,陆兰锖才是这些人中最疯的一个。

    本该是沐休的一天,整个礼部仍然灯火通明。

    几日前,陛下给了礼部一个叫活字印刷术的方子,说有了此物,报纸才可大量发行。

    而今日,正式验证这活字印刷术是否可行的日子,明日便是十一月,京城三年一度的科举会试和殿试也会拉开帷幕。而他们礼部也会更加忙碌。

    所以今日不验证这活字印刷术,就可能要等到明年礼部才有时间了,可陛下交代的报纸,虽然不紧急,却未必不是陛下给他们礼部的考验,这报纸的发行,自然要越早越好。

    这就是今夜礼部上下全体加班的原因。

    主要负责此事的礼部权侍郎,熟练地将需要印刷的样案,按照排序找出对应的字,整整过了两刻钟,才找齐了所有字,然后有序排列好这个样案,熟练地在样案上刷了一层墨水,将一张白纸平铺在样案之上,轻轻压平。

    慢慢将纸拿起。

    礼部尚书赶紧接过这张纸,这纸上只有两百余字,清晰可见,没有污损,得到一篇两百余字的文章前后也不过一瞬,而若是要让文人来写,至少要一刻钟的时间,况且,抄书成本不低,文人的数量也有限,如何能大行发行报纸呢?

    可如今只需要一瞬的时间,就能得到几百甚至上千字。

    礼部尚书大喊:“成了,成了,这活字印刷术成了,陛下交代给我们的事我们成了。”

    围着的几十位官员也激动不已,权侍郎不停印刷着这样案,直到人手一张,礼部官员拿着手中的文章,久久不能言语。

    礼部尚书:“此等奇术,可留名千古,这功劳,也有礼部上下的各位的啊。”

    礼部上下想象能名留千古,众人看着天空的弯月,眼含热泪。

    而睡梦中的贺疏舟又被系统通知吵醒,刚想发起床气。

    [重要通知:宿主引入印刷术成功,获得积分100分。]

    看着从天而降的积分,贺疏舟瞬间不气了。

    第032章 第32章

    十一月十日, 三年一届的大巍公务员考试——科举正式开始了。

    大巍的科举考试分为在县里举办的一年一办的童试,通过童试的考生就称作童生。

    童生参加一年一度的县试和院试,通过院试的考生就有了功名,成了秀才, 拥有秀才功名可见官不跪, 秀才名下的二十亩地可以免税,秀才可免除徭役, 成为头名廪生可免三十亩地的税, 拥有每月一两银子的廪生津贴, 所以大巍的阶级分为士农工商,士在最前面, 地位最高。凡是家里过得去的人家都希望自家子弟读书。

    当然贫苦人家也有咬牙送子送孙进学堂的,若是考上的秀才,这家里也算是翻身了, 若是再考中举人和进士,那才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

    秀才方可参加三年一办的乡试,乡试一般在州府举办, 通过乡试便成了举人, 举人便可选官,但一般是县丞之类的小官。

    若想再进一步,便要前往京城参加三年一办的秋试,秋试分为会试和殿试, 院试就算是公务员考试中的笔试。

    但会试要考三天, 这三天里吃喝拉撒都要在一个小格子里解决, 一般身体不好的人还真承受不住, 年年有考科举考了一半晕过去的考生,很多人考完试之后也大病一场。

    贺疏舟皱着眉头, 客观地看待这古人严苛甚至有几分变态的科举考试规矩,其实还是有几分道理。

    这科举考试的主要目的是什么?是选拔人才。

    选拔人才最重要的是,是公平,要在有限的人力资源下,完成一场三天的大型考试。

    必须要做出一些牺牲,比如让考生自带三天的干粮,院试不提高吃食,这不是为了节约成本,而是为了避免有人借供餐之际作弊。

    而一场考试考三天,也从一定程度上筛除了身体不好的人,也算是变相的一种体检了。

    所以,从一定程度上,科举考试的确可以选拔人才,贺疏舟因为明君系统的原因,可以看到朝官们的属性,几乎都很不错,可以胜任本职工作,所以知道他的手底下也算是有人可用,但有人可用和有好用的人是两回事儿。

    比如这最新的玻璃厂、水泥厂和酒厂,还有以后的精油厂甚至官营餐饮等,让这些平均年龄都高于五十岁,官位都不低于三品的二朝甚至三朝老臣去干,既大材小用也不合适,不如自己挑选一些更年轻,接受能力更强,可塑性也更强的人才,那么得到人才的最好的方法就是最近的这场科举考试了。

    所以贺疏舟对这场科举考试也格外重视些,虽然三年前这具身体的原身刚登基时也加了恩科,但因为原身性格,那场科举考试也是由礼部负责,原身没有太上心,选的也是些只精通诗词歌赋,在治国理事方面反而不太擅长的人才,前左相霍松不太瞧得上,也就没有提拔任用,如今除了一甲的三名进了翰林院,大多数都派到外地了。

    今年参加科举的进士都知道,陛下半年前开始勤政爱民,三年前的那场科举陛下当时也不算重视,今年的这场科举才能算得上新帝登基的第一场恩科,中了的人受到陛下重用的几率比以后的几十年都要大得多,所以这些举人都格外庆幸,但又格外忐忑,因为三年前陛下爱好诗词歌赋时,参加科举还摸得准陛下的喜好,写文章要写一些花团锦簇的文章,才能得陛下青睐。

    可如今,这位被传得沸沸扬扬的神仙下凡的陛下,与以往的传言完全不同,既不喜好诗词歌赋,琴棋书画,也不喜欢打猎巡游,反而捣鼓出水泥玻璃之类的奇物,这些他们寒窗苦读数十年也未有涉猎,那么该如何迎合这新帝的喜好呢?

    不过既然有忐忑迷糊的,自然也有清楚明白的。

    梁文昊是致明二年的举子,也是益州的解元。与大多数考生出身书香门第不同,他是寒门出身,祖上十几代贫农,村里的秀才夫子一次偶然遇见他,见他聪慧异常,过目不忘,一文未收他的束脩,让他拜了夫子,在秀才夫子的私塾不过三年,就考上了童生,次年就考上了秀才,考上秀才时才不过十二岁。

    梁文昊贫农出身,虽跟着夫子读书,帮家里干农活却一点也没有耽误,十二岁中秀才时,家里虽免了二十亩田税,但母亲多病长期喝药,家里仍是入不敷出,所以他十二岁就在县里书肆抄书,替别人家写信贴补家用,所以比起大多数不知愁为何物的举子来说,他这么多年一直处于忧虑中。

    直到去年二十岁考上举人,他才感到整个人放松下来。

    因为担事得早,梁文昊反倒自认为了解当今陛下的喜好,某种程度上来说,他认为他与陛下处境想法有一定的相同,他忧虑家贫入不敷出,没有钱买母亲的药。陛下也忧虑国库亏空,没有钱去填补今年二州的灾民,才会拿出水泥玻璃方子来充盈国库。

    他心系家里人无论男女老少,都是他一样亲的家人,想要把他们纳入羽翼之下。陛下也心系大巍百姓无论男女老少,想把他们纳入羽翼之下,才会在上月底宣布女子也可读书科举,向几万百姓保证十年内必让所有大巍百姓吃饱饭。

    所以,陛下想要哪种人才,已经一目了然。他年轻的脊背上担着整个大巍,自然要替他分担的人才,陛下既不需要写出花团锦簇的才子,也不需要高谈阔论的谈家,更不需要清高孤傲的清流,他需要干实事的人。

    若陛下真是神仙下凡,他的到来是为了让大巍再次走向强盛,若他真的能拿出无穷无尽的仙物,如水泥玻璃之类,若他真的要让女子也读书考科举,那么我们的这位年轻的陛下,就是一个前所未有的革新者,他还会有无数的革新,自然需要听话且善变圆滑,办事能力又强的臣子,所以写文章,既不能花团锦簇,也不能高谈阔论,反而要写实事,要简洁明了,要展现出态度和决心。

    所以,梁文昊跟着三千名举人进入贡院时,没有这些考生的徘徊迷茫,反而坚定异常。

    当然,也有数位考生,既有敏锐高傲的世家子弟,也有圆滑机智的商人子弟,也有朴实无华的江湖之子,他们或从自身经历,或从看人的智慧,隐隐猜到了当今这位陛下是何喜好,但这些话,就不必对外人说了。

    三天的会试结束后,今年的主考官礼部尚书看着这三千份科举考卷,一筹莫展,毫无头绪。

    这上一次科举考试,尽管选一些文风优美华丽的文章,陛下一定喜欢,这如今的陛下,究竟喜欢什么,他倒是一无所知,难怪其余五部都得陛下重视,只有他们礼部,近来陛下才想起,安排了一些事来。

    不过礼部尚书虽然不知,但他知道,有一个人一定知道,那就是当今的左相钱之荣,别看钱相平时乐呵呵,一副滑不溜秋,什么也不沾的模样。但要说这整个朝廷,最看得明白的人,一定是钱相。

    无论是陛下拿出水泥玻璃,办新厂办新部门,甚至陛下一些惊天之举,钱相都没有反对过,好像这位不如以前那位大逆不道的霍松,有能力办事。

    但钱相接受大部分霍松的事务,至今没有出过一个篓子,这钱相啊,谁也不知道他有多大的能力,别看他六十多了,事儿不给他,他也看得开。事儿全交给他,他也接得住。

    看人也是,看得明白,这霍松也是把京官小半都拉下马了,这钱相也能找到合适的人填上,无论是跟他亲疏远近的,他都看得明白,安排的位置也不错,这些人是能干好位置上的事儿。

    这位随波逐流的钱相,如今却比前朝年轻时,当今陛下的皇爷爷在时,更矜矜业业,若不是看明白,认同了当今陛下,何故如此。

    所以以钱相的眼力,这陛下好哪种人才,一定一清二楚。

    这礼部尚书拜访钱相之时,钱之荣赶紧将礼部尚书推出去。

    “卢兴文,科考期间,你不主持批阅试卷,来见我做什么?”

    这考科期间,私见主考官可是说不清了。

    “钱相,这陛下有通天之能,若我真的有不轨之心,陛下看那个八卦不就知了。下官来确实是有事相求。”

    钱之荣这才放礼部尚书进来,眼珠子一转,就知道这礼部尚书为何而来。

    “卢兴文,你是不是摸不准陛下喜好,所以不敢批阅试卷。”

    礼部尚书摸了摸脑袋,才不好意思地回答道:“正是。”

    钱之荣哈哈大笑:“你礼部尚书,天子近臣也摸不准陛下喜好,这三千考生能合陛下心意的恐怕就更少了。”

    礼部尚书无奈道:“钱相,您就这次帮帮下官,也是替大巍选人才不是吗?”

    钱之荣笑道:“你看陛下新成立的少工监,三位监司,这有嘴皮子能说的,有能写能算的,有能研究能钻研的,所以啊,只要是人才,对陛下都有用,有一面或几面特别突出的,尽管要。”

    礼部尚书仔细想想:“确实也是。”

    钱之荣接着说:“不过啊?”

    “不过什么?”礼部尚书连忙问道。

    “不过啊,有一种人陛下是不会要的,陛下是神仙下凡,所思所想与凡间不同,要将这大巍也改变成如仙界一般的模样,所以那种总是之乎者也,祖宗之法不可变,陛下万万不可的顽固之人,对陛下是一丝用处也没有,陛下是不会要的。”

    礼部尚书恍然大悟,连忙回去批阅考卷。

    五日之后,贺疏舟的桌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一百二十位举人的考卷,不出意外的话,这一百二十位举子保底就是这届科举的进士了。

    贺疏舟拿起几份细细查看,不知过了多久,才看向底下候着的礼部尚书。

    “卢爱卿干得不错,都是大巍的栋梁之材。”

    【平时看你比其他五部的尚书愣,没想到也给朕这么大的惊喜,还真是什么样的人才都有啊,还没有那种一看文章为人就唧唧歪歪的,难道礼部尚书你是大智若愣?】

    【莫非你是受过高人点拨?】

    真受过高人点拨的礼部尚书擦了擦冷汗,心中默默流泪,呜呜呜陛下说我愣,我不活了。

    十一月二十日,会试通过的一百二十位贡生进入宫中,参加这科举考试的最后一步——殿试,主考官不是别人,正是当今陛下。

    考生们进入朝觐殿,殿中站着的是几十位三品以上的朝官,若是平时遇到其中一位,怕是也是天大的幸运,可如今这大巍的权贵们,恭恭敬敬地站在这里,此时,这些高官与他们并无不同,都仰望着高坐于高堂龙椅之上的那一位,当今陛下。

    此时胆子小的考生已经被龙椅上的那位威慑吓得瑟瑟发抖了,而胆子大的却悄悄抬起头,望了一眼当今陛下,虽然冠冕之后的脸看不太清,陛下确实有仙人之姿。

    【胆子挺大嘛,小子,记住你了。敢偷偷看朕,没看你旁边那位都吓坏了吗?】’

    听见此话,陆兰锖望了一眼正偷偷摸摸看陛下之人,发现这考生还长得人模狗样的,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真是狂妄之徒,胆大妄为,内心默默给他记了一笔。

    贺疏舟为了今日的殿试,忍痛花了他积攒起来的整整一千积分,兑换了一日的可看陌生人属性的金手指。

    【朕的一千积分啊,心好痛,要是没有选出几个人才,让朕的损失挽回一点。】

    【朕一定……朕好像也做不了什么,朕的积分,不要离开朕啊!呜呜呜呜!!!】

    朝官们听到陛下的肉痛声,默默看着这届科举考试的主考官——礼部尚书,你最好眼睛利一点,要是浪费了陛下的一千积分,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礼部尚书汗如雨下,默默给自己打气,我受过高人点拨,一定没问题的。

    大巍的殿试分为策文和策问。

    当场向一百二十名考生发放试卷,根据试题,写一篇八百字到一千字的策文,一个时辰后,策文结束。

    而这一百二份试卷,当场呈交陛下批阅。

    贺疏舟仔细看着这一百二十试卷,并用红笔在上面勾勾选选,下面的大臣们看着不照祖先规矩的陛下,已经完全看开了。

    此时殿中的大臣们一言不发,底下的考生更是一点动静都不敢有,大殿之中落针可闻。

    在这殿中等待的这段时间,是考生们人生最漫长的等待时间,因为这将决定他们的一生。

    两个时辰之后,贺疏舟看完最后一张试卷,而他桌上的试卷分为两摞,一摞有一百一十张,一摞只有十张。

    贺疏舟拿起这十张试卷,底下的朝臣都明白这十张试卷的主人至少会是二甲进士了。

    贺疏舟拿起第一张考卷:“晏盟是哪位考生?”贺疏舟看过晏盟的会试和殿试考卷,都言之有物,令他印象深刻。

    晏盟今年二十五岁,今年是他第二次赴京赶考,他的文风朴实,三年前便落第了。

    这次参加科举,夫子与友人都说陛下爱华丽锦绣的文章,上次才落第,这次一定要写些华美的辞藻,就算是浮夸一些也无妨,莫要像上次一样写得朴实无华了,可这次赶考,晏盟便是那日京城戏剧大赛的几万名观众之一,也算是见过陛下一面,他反倒不觉得如今的陛下好锦绣文章了,于是这次会试和殿试,便没有按夫子和友人所说,文章还是写得非常朴实。

    晏盟站出来。

    贺疏舟打开一日金手指。

    [晏盟

    年龄:25

    身份:青州举人,临东镖局总镖头三子。

    文学:85

    武艺:65

    谋略:49

    人际:81

    道德:92

    忠诚:78

    ]

    看到晏盟是临冬镖局总镖头之子,倒是有了几分兴趣。临东镖局是大巍最大的镖局,这晏盟是其总镖头三子,想必不是长子不能继承家业,便让其读书科考,给自己挣个前程。

    “晏盟,朕看你的站姿,恐怕是常年学武之人。”

    晏盟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陛下不问他才学和策论,反而问他是不是练过武,他也不是参加的武科举啊。

    “回陛下,草民是临东镖局总镖头之子,从小练武。除了读书写字,有时也帮镖局押送镖物。”

    陆兰锖听到学武二字,心中咯噔一声,看了一眼晏盟,长松了一口气,心中危机解除,这贡生武功平平,不是陛下想要的六边形战士。

    贺疏舟:“倒是不错,算是文武双全。”

    【不卑不亢,最重要的是还有经验,这不是天生的未来大巍邮政总局的人吗?不错不错,留用了。先进翰林院待一阵磨炼心性,等朕想搞物流到时候再用。】

    梁文昊看陛下第一个所问的晏盟,确实如他所料,陛下中意朴实实干之人,这晏盟无一丝浮夸之气。

    贺疏舟拿起下一份试卷:“韩休。”

    令梁文昊想不到的是,这韩休是一位世家公子,打扮招摇,这种人,恐怕写的都是锦绣文章。为何也能被陛下选中?难道他的猜测是错的,本来以为他至少可以得一个二甲,如今看来或许没戏了。

    贺疏舟看着这韩休,韩家出了三十多名进士,两位丞相,三品以上的高官十一位,是名副其实的世家。他选取人才,无论出身,自然也是无论出身好的,这韩休确实言之有物,至于辞藻华丽,为人看上去也有几分浮夸,倒无伤大雅。

    贺疏舟问了韩休几句,韩休答得都不错,就是言辞之间有几分傲气。贺疏舟查看韩休的属性。

    [韩休

    年龄:21

    身份:并州举人,出身世家韩家

    文学:90

    武艺:10

    谋略:90

    人际:30

    道德:84

    忠诚:58

    ]

    贺疏舟看着这韩休的属性,这谋略特别的高,不愧是世家出身,肚子里是有点黑的。不过这人际关系有点差啊,不过看这韩休参加殿试面见皇帝也穿得如此招摇,想必是不太讨大部分是老古板的读书人的喜欢,不过嘛,这韩休这种人肯定相当自负,但各项指数确实也不错。就是这忠诚度嘛。

    【也不错,不过一甲你是不要想了,怕你骄傲。先丢到兵部当个小官历练几年,这谋略值在兵部也用得上,什么时候性子磨平了忠诚度升上来了,什么时候再重用。】

    而时任户部侍郎的韩飞鹏,正是韩休的堂叔,听见陛下的心声,本以为以韩休的为人处世,想必不讨陛下喜欢,就算是他们韩家,也觉得韩休的性子不适合为官,怕是要得罪人,可韩家这代实在也没有什么读书出众的子侄了,也就韩休的学业还拿得出手,只能硬着头皮让他上了。本以为韩休只能拿个同进士就走,家里再运作一下,让他去地方做个官,也算是给家族做贡献了。

    谁知这韩休竟然进入了二甲,听陛下的意思,磨磨韩休的棱角,以后还可能会得到重用,还真是意外之喜,赶紧提点提点这侄子。

    户部侍郎此时心里美滋滋,能听见陛下心声,开卷考试就是好,嘿嘿嘿!!!

    其他几十位朝官怒视户部侍郎韩飞鹏,让你小子占到便宜了,看到同僚从陛下心声中得利,比我自己吃亏了还难受。

    贺疏舟接着看下一位。

    “施姚。”

    施姚是商人之子,前朝商人之子还不可参加科举,大巍却改了这条规矩,这商人只要纳税一直没出过差错,其子便可参加科举考试。所以大巍的商人地位比前朝要高一点,只是还是士农工商中的最后一等。

    施姚此时想起父亲几十年来一点小错也不敢犯,多年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交税交得比谁都快,怕交得不够往往还多缴,就是为了他能够参加科举,如今他站在这大殿之上,受皇上召见,总算不负父亲多年的付出,此时施姚心中感慨万千。

    第033章 第33章

    施姚面相普通, 不过眼睛十分灵动。看得出为人处世十分圆滑。

    贺疏舟打开施姚的角色面板。

    [施姚

    年龄:28

    职业:扬州举人,扬州富商施宏恺之子

    文学:89

    武艺:20

    谋略:60

    人际:94

    道德:83

    忠诚:81

    ]

    这施姚竟然是富商之子,大巍虽不似前朝那样不允许商户参加科考,可能考上的商人之子还是少之又少。

    施姚大着胆子看了一眼高堂之上坐着的当今圣上, 陛下今年才十八岁, 面容还有几分稚嫩,但施姚却从这少年中感受到巨大的威慑力, 这不仅是来自皇上这个天下最尊贵的身份, 更多是来自这个少年皇帝本身, 他看他的眼神锐利而敏锐,好似把他整个人都看透了, 令他从心底传来惧意。

    贺疏舟嘴角有两分笑意:“施姚,朕看你与寻常书生大有不同,这是为何?”

    施姚赶紧回答陛下:“陛下, 草民出身商贾,所以与出身农家和世家的书生略有不同,有几分市井之气。”

    贺疏舟听到施姚的自贬, 给了个台阶下:“市井之气有何不可, 这脚不沾地的人对朕也没什么用处。”

    施姚听陛下此话,就知道陛下对他的印象还不错,连忙接着说:“草民来京城二月有余,听说陛下教导的数字之术, 臣出身商贾, 自然对算学颇感兴趣, 又碰巧结识了户部一位员外郎, 便央求他教导草民这数字之术。”

    “草民自小学习算账理事,学习了这数字之术以后大受震撼, 这数字既简单易懂,稚子也可轻松学会去做买卖。可有深不见底,这世间万事都可用数学衡量计算。”

    “哦?你认为这数学深不见底,是你琢磨的?还是那位员外郎这么说的?”

    贺疏舟教大臣们学数学的时候只教了基本的加减乘除,这数学的其他方面可一点也没有涉猎,若是有数学天才学会这数字的加减乘除,未必不能引申到这时世间的方方面面,他想过随着这数学推广下去,大巍早晚会出现这种天才,他作为皇帝,唯一需要做的就是不要埋没这种天才,所以提倡让人人都读书,无论男女,也会让更多方方面面的天才浮现。

    不过这只是贺疏舟的计划,真正要普及教育,还是要等到大巍百姓衣食无忧之后。

    所以今日殿试,贺疏舟颇为惊喜,这数学天才,竟然来得如此之早,真是意外之喜啊。

    贺疏舟的笑意更甚,“不错不错,那朕就考考你。”

    贺疏舟给施姚出了两道简单的计算梯形面积和计算速度和路程的题,这施姚略作思考,就算出了答案,这推导过程与贺疏舟学过的如出一辙,这施姚还真是一个数学天才。

    施姚就看到当今陛下,从刚开始虽然笑意盈盈,但还是令他感到威慑恐惧。到他答出第一道题时,陛下语气如微风拂面,他此时已经不太惧怕陛下了,看陛下少年心性又温和,与他想象中的帝王完全不同。

    他答出第二道题时,陛下看着他的眼神简直狂热,又有几分惺惺相惜,施姚此时隐隐摸准了陛下的喜好,陛下竟是如此纯真易懂之人吗?与半年前拔除霍党,干掉了小半京官,三月前把流放几位高官近臣全家,把几位朝官变成傻子的陛下,真是同一人吗?

    【不错不错,挖到宝了。】

    【是留给户部呢还是给工部呢?】

    工部尚书和户部尚书听到此话心中也打起了算盘,互相看着旁边的竞争对手,盘算着怎么把这陛下看重之人抢到自己麾下。就在两位尚书用眼神争斗的时候。

    【算了,大材小用了,这能在工部和户部当差的这一百二十个进士随便扒拉一个都能胜任,这十万里挑一的数学天才,可得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

    【算了,给个探花……不合适这长相不合适,给个榜眼扔进翰林院让他自己琢磨两年,若是两年后他研究出成果了,就专门给他安个位置。若是他不好这数学,反而是一心想当有实权的高官,就扔进六部里自己混出头吧。】

    两位尚书:陛下您知道我们听到这种话有多心寒吗?什么叫在进士里随便扒拉一个都能胜任啊,我们的差事也是很有难度的,不是谁上都行得好吧。

    两位尚书此时面无表情: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而是心如死灰。

    而其余的几十位朝官,本来看到工部和户部或许要多一位陛下青睐的人才,还有几分嫉妒,可随后看到这两位尚书竹篮打水一场空,都努力控制住笑意,不要把幸灾乐祸表现出来。

    整个朝堂唯有安宁王陆兰锖与其他朝官想法不同,没有幸灾乐祸,他看到陛下眼中的笑意和欣赏,如鲠在喉,难道,陛下格外欣赏这擅长数学之人,我要不要去学一学?

    陆兰锖看着平均年龄超过五十岁的朝官,又看着这规矩站着的一百二十位进士,都是二十多岁和三十多岁,甚至还有十八九岁的年轻人,想必年龄相仿跟陛下也是有话聊的吧。

    陛下真正的第一次科举选出来的人才,想必都是万分合陛下心意的,以后怕是比我跟陛下更亲近吧?以后中秋端午节各种各样的节,想必陛下也更愿意召见他们吧,他连自由进宫面圣的资格都是耍心机来的,哪里比得上陛下自己欣赏看重的。

    此时的陆兰锖眼前一黑,直到现在,他才发现这科举虽然对陛下来说是大好事,可对近臣来说却是天大的坏事,陛下甚至没有对他有过这种欣赏的眼神,甚至刚开始对他还有几分嫌弃。陆兰锖整个人呆在那里,面无表情,一身黑气,魂不守舍。

    而陆兰锖旁边站着的枢密使,看着这突然间一身丧气的安宁王,心中默默吐槽一句:“这安宁王突然怎么了,这模样怎么跟我当初媳妇儿差点嫁给别人一样,生无可恋的。莫非有人舍得拒绝这安宁王,真是天下一大奇事啊。”

    施姚退下之后,进士们发现刚刚还如沐春风的陛下,又变回了初印象中那个不怒自威的少年皇帝,仿佛刚刚的温和和笑意都是他们的幻觉,若是看陛下这般模样,确实是传言中雷厉风行心狠手辣的陛下。

    “下一位,梁文昊。”

    梁文昊本以为他擅自揣摩陛下的喜好全是错的,怕是二甲无望了,可陛下却此时叫了他的名字,直到他站出来,仍觉得如在做梦。

    贺疏舟看着站出来的梁文昊,身长七尺,长相端正,气质也坚定,虽然看得出来不是世家出身,有经常劳作的痕迹,但在这十人中,也算是气质长相不错的了。

    【不错不错,这应该就是朕的探花郎了。】、

    而魂不守舍的陆兰锖听见贺疏舟的心声,又活了过来,探花郎,什么探花郎?我就知道陛下喜欢长得好的,刚下去一个长相平平但能说会道还会数学的榜眼,这又来一个合陛下眼力的探花郎。那个长相不错的韩家公子陛下也给他留了个小官的位置准备历练历练他。

    枢密使看着一惊一乍的陆兰锖,这就是堂堂大巍战神,科举这么大的事,就在这神神叨叨一惊一乍的,真是丢我们大巍的脸,幸好我们武官离其他人远,没人注意到,不然要让你把我们武官的脸给丢完了。

    贺疏舟查看梁文昊的属性。

    [梁文昊

    年龄:22

    职业:益州解元,三代贫农出身

    文学:95

    武艺:48

    谋略:80

    人际:85

    道德:99

    忠诚:76

    ]

    贺疏舟收起刚刚的漫不经心,身体微微坐正,仔细看着这梁文昊的属性,底下的朝官发现陛下表情和态度的转变,都知道这梁文昊东属性看来不错,都默默在心中挽起袖子,准备抢人,就算是陛下另有安排,也可以收作个弟子,女婿什么的拉拉关系嘛。

    贺疏舟看这梁文昊不仅文学特别高,六维除了武力值正常偏低,其他都挺高,就算是武力值那也是跟武官相比较低,在书生里也不算低了,武力值不低证明身体好可以做个好牛马,文学值高证明学习能力好,人际值高证明人缘好,会搞关系。这道德值高应该不会贪污腐败。最后贺疏舟总结,这就是朕要的人才。

    【没有六边形战士,五边形战士也不错,嘿嘿嘿。】

    【这岂止要给个探花,必须给个状元,只有状元才配得上朕的五边形战士,在翰林院刷刷资历就赶紧捞出来,给朕做牛做马。】

    枢密使看着生无可恋的安宁王:怎么办,感觉他快哭了。

    贺疏舟看着这梁文昊和颜悦色,梁文昊却感觉心里直打鼓。

    “梁文昊,你的出身如何?”

    梁文昊赶忙回答:“回陛下,草民世代贫农。”

    【根正苗红。】

    “不错,耕读世家。”

    贺疏舟又问了梁文昊一些治国之策,发现这梁文昊确实有大才。心中也确定了要定这梁文昊为状元。

    如今这状元和榜眼都有了人选,这探花郎的人选却把贺疏舟难住了。这前十名除了韩休和梁文昊,没有配得上探花郎称号的出众长相,这韩休要打磨打磨,也不能给他一甲的位置。

    最后贺疏舟在剩下的一百一十名进士里,选出了一个文采平平但人际高道德也高,长相也出众的康辛,作为探花郎。

    就此,这科举考试的状元探花榜眼就定下了。

    为了不浪费他的一千几分,贺疏舟还分别查看这一百二十位的属性,遇到有个别属性突出的,仔细了解了一下,将这一百二十位考生的能力潜力也摸得明明白白。也默默安排好了适合他们能力潜力的位置。

    自此,今年的科举就结束了,而前十名的梁文昊韩秀施姚晏盟等人,都在科考之前揣摩过陛下的喜好,如今看来,他们的想法对也不对,陛下竟是哪一种人才都来者不拒,只要在一方面或几方面有突出,其他方面也不拖后腿,就能得到陛下的青睐。

    这些未来大巍的名臣们,在此时,似乎明白了一点他们的陛下,但此时的他们还不知道,当他们变成高官,要每日站在现在所站的朝觐殿之上时,还有一个巨大的惊吓或是惊喜在等着他们。

    第034章 第34章

    科举结束之后, 除了一甲前三名进入翰林院,这剩下的二甲进士和三甲进士都要选官,按以往的规矩啊,这选官是吏部负责, 不过吏部尚书董归这次却轻松很多了。

    因为这次科考, 表面上的吏部尚书是他董归,实际上的吏部尚书却是当今圣上, 陛下有通天之能, 能看到参加科考的进士的所谓属性。当君者完全了解自己的臣下, 这是多么强大又可怖的能力啊,不过作为受益者的吏部尚书, 他对陛下的通天之能再支持不过了。

    所以吏部权侍郎看着跟了十多年的老上司,这次科考之后没有向以往一样忙碌起来,反而在吏部整日喝茶闲聊, 好不自在,这吏部侍郎也跟着吏部尚书整天不务正业,吏部权侍郎头都要大了。

    “董大人, 这科考结束了, 您怎么不着急啊,这可是我们吏部三年里最忙的时候,要是年底没有安排好这些新科进士的去处,陛下怪罪下来可怎么办?”

    却看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这新科进士的去处, 陛下自有安排, 我们不便插手。”

    吏部权侍郎都要气笑了:“自有科考的这几百年来, 这进士少则一百多则几百名, 哪有先例皇上一个个安排的,就算是三头六臂之人也一个人安排不过来, 尚书大人,您还是不要再闹了。”

    吏部尚书此时无比庆幸他们能听到陛下的心声,不然若是陛下安排下来了,他们忙忙碌碌数日不是白忙活了。看这吏部权侍郎,就是因为不是朝官,听不见陛下的心声,一无所知,多么可怜。

    权侍郎发现吏部尚书和吏部尚书非但没有行动起来,反而同时用怜悯的目光看着他。

    董归也不好再逗这吏部权侍郎了,太可怜了,只好微微给他透了个底:“陛下虽没有三头六臂,可陛下是神仙下凡啊,你放心吧,陛下有通天之能,这一百二十位进士他自有安排。”

    权侍郎被安慰了,但没有被完全安慰到,仍然看着整天不务正业的整个吏部急得团团转。

    直到数日以后,眼看离月底越来越近,吏部权侍郎急得嘴里都有了好几个燎泡,这日,陛下的太监总管王福来到户部,看着王福手里拿着的厚厚表格,陛下竟然真的给一百二十位进士都作了安排。

    吏部权侍郎激动地翻看陛下传达下来的表格,每一张就是一位新科进士,上面写了这位进士的年龄籍贯出身,写了这位进士的所擅长的。

    比如他手里的这一张,三甲进士严罗,凉州人士,边境霞县县丞之子,善人际交往,会夕国越国二国语言,安排到礼部主客司主管外交。陛下真是神仙下凡,有通天之能,

    若是让他们吏部来安排,这进士有一百多位,也不会一个个了解这些进士的个人经历,更不要说会几门语言之类的了,他们吏部根据这严罗不算出奇的科考成绩,又没有背景依靠,或许会给安排边缘小官,靠他自己慢慢熬一辈子,或许都熬不到核心六部。

    可陛下也不知如何知道这严罗会两门外语,还善交际,给安排的这个职位再适合不过了。

    权侍郎还细细看了几张,皆是如此,这文采好但不善国策的安排到国子监,这能文能武的安排到兵部,比他们吏部安排得好多了。

    此时权侍郎看着还躺在椅子上睡午觉的吏部尚书和多年好友董归,气不打一处来,“尚书大人,既然你知道陛下无所不知,为何不早告诉我等,让我等每日担忧不已。”

    吏部尚书再次用怜悯的目光看着吏部权侍郎:“我告诉你陛下早有安排,你都不信,每日急得团团转,我就算告诉你陛下无所不知,能把这一百二十位新科进士安排得明明白白,你会信吗?”

    吏部权侍郎一听觉得还颇有道理,无法反驳,更气了。

    独自找了个墙边委屈地喃喃自语:“还是你们这些朝官好啊,日日见陛下,自然了解陛下,我这等小官就活该一无所知,急得团团转。”

    之后几日,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请了吏部权侍郎吃了好几顿饭,才将这吏部权侍郎哄好,但无论吏部权侍郎问两位朝官如何知道陛下无所不知的,这两位朝官都决口不言。

    而此时熬了几夜,才将这一百二十名新科进士的去处安排好的贺疏舟,熬得双眼之下都有一对黑眼圈了,若是他知道他在熬夜工作的时候,这吏部尚书和吏部侍郎却整日在吏部喝茶闲聊,恐怕打人的心都有了。

    熬了几夜的贺疏舟不过匆匆睡了一觉,看着手中这张薄纸,这轻飘飘的一张薄纸,确实大巍的第一张报纸。因为大巍生产力还有限的原因,这大巍官方的报纸暂时还做不到每日发行,只能五日发行一张,发行也暂时只能覆盖到京城和京城周边的几个州府,偏远的益州凉州和幽州等地还要等以后,这跨州公路修起来了,再覆盖到全国。

    贺疏舟看着与他印象中报纸差不多,一面写时事政策,一面写奇闻逸事,一面打广告,还有一面写故事,这张报纸刊登了之前京城戏剧大赛的那个恋爱轻喜剧文字故事。当然大巍官方报纸也不是坐吃山空,在角落里打了广告给稿费收稿子,等把京城戏剧大赛的前三名故事刊登完,就接着刊登收到的稿子。

    看着下面站着的一脸期待的礼部尚书,贺疏舟也由衷地对礼部尚书说道:“不错,这次你们礼部表现得很好,无论是主持科举考试,还是发行这报纸,都出乎朕意料地好。整个礼部都重重有赏。”

    礼部尚书出了宫门,双眼含泪,他们礼部终于被陛下重用了,以后也是实权部门了,他们礼部上上下下几十位官员也算是熬出来了,看以后谁还能调剂到他们礼部,把他们礼部当备胎。以后这些地方官员升职,想进入他们礼部,也是要打点走关系的,还不一定进得了。

    而守在宫门之外的一名侍卫,看着这位趾高气扬而去的礼部尚书,对同伴另一名侍卫说道:“我就说这些高官都神神叨叨的。”

    同伴小声对这名侍卫说:“我有个朋友在皇上身边当差,他说啊,这些高官,你别看许多都六七十岁了,有的走路还颤颤巍巍的,其实啊,可深不可测了。”

    这侍卫眼睛一亮:“怎么说?”

    同伴接着说:“我这朋友有次在朝觐殿当差,有一次,就拿兵部尚书认妻女那次,他说这些高官啊,跑得比我们这些学武数十年的年轻侍卫还快。”

    朝官们:看八卦跑得快点怎么了,这兵部尚书练过武的跑得那么快,我们不拼命赶上怎么看得到八卦。

    “所以别看我们在宫里保护皇上顺便保护这些当官的,真遇到刺客,说不定还轮不上我们保护陛下呢,这些高官就能把刺客拿下呢?”

    侍卫睁大眼睛:“不会吧,这些朝官都多大年纪了,凡夫俗子怎么可能做到?”

    这同伴赶忙说:“我们陛下是神仙下凡,他的大臣怎么可能是凡夫俗子,恐怕是天上的一百零八星宿下凡来辅助陛下的,这星宿下凡能是凡夫俗子吗?自然是跑得快,神神叨叨的也正常。”

    侍卫怀疑道:“这可能吗?”

    同伴毫不犹豫说:“怎么不可能,这天上的神仙也是分等级,我们的陛下能是一般的神仙吗,至少也是帝君那个级别的,下凡历练带一百零八星宿辅助怎么了。”

    侍卫竟然也被同伴说服了:“的确,陛下一看就不是一般的神仙。”

    而此时的贺疏舟还浑然不知,在不久的将来,他的身份从神仙下凡变成帝君下凡了,还自带了一百零八星宿辅助。

    而陛下的朝官明显还不足一百零八个又怎么说呢?

    也有说法,有无数京官都更努力了,因为他们相信他们也是那一百零八星宿中的一个,只是现在明珠蒙尘。

    第035章 第35章

    京城的百姓们最近发现, 这京城的四家凤阳楼,还有京城的所有书肆,以及京城的所有书院门口,乃至国子监太学的门口, 都在售卖一样叫报纸的东西, 也不贵,五文钱一份。

    有好奇者去一打听, 发现这报纸和水泥厂玻璃厂一样, 都是官家出的东西, 此时整个京城大多数百姓,都深信不疑当今陛下是神仙下凡, 所以只要是官家出的东西,百姓们都认为是好东西。

    于是,不过一个时辰以后, 四家凤阳楼的报纸都被一扫而空了。

    许多百姓看这报纸被抢光,本来对报纸不感兴趣的人也参与到这场抢购热潮之中。

    京城各家书肆的掌柜和伙计在今日看到一幅奇景,他们书肆向来只有学生和书生才踏足, 今日他们却发现有一群穿着短打的男女老少冲入书肆, 吓得书肆掌柜以为得罪了什么流氓地痞,要来打砸他们书肆呢,赶紧吓得钻到柜台之下躲着,这伙计也不知所踪。

    这群从没有踏足过书肆的人在书肆里东张西望:“这书肆的掌柜哪去了。这里卖不卖报纸啊?”

    书肆掌柜听到报纸二字, 才知道这伙人不是来打砸找事的, 这才从柜台底下钻出来, 吓了这群人一跳:“客官们是来买报纸的?”

    领头的人看着一身书卷气的书肆掌柜, 腿边的手指悄悄摩挲了一下,“正……正是, 我们来买报纸?”

    书肆掌柜下意识笑着问道:“客官们要买几份报纸?”

    领头的人挠挠脑袋:“几份?”

    后边的人赶紧说:“我要一份、”

    又有一人说:“我也要一份。”

    声音此起彼伏。

    领头的人毫不犹豫道:“一人一份。”

    于是,京城各家书肆和书院门口的报纸都被一抢而空。

    京城在各大书院和太学国子监读书的学生们,还有在各衙门当差的官员们,都听说了陛下又发行了一个新玩意儿,叫报纸。这报纸一面刊登时事政策,一面刊登奇闻逸事,一面刊登故事话本,还不贵才五文,是个了解时事打发时间的好东西。

    几乎所有的学生和官员,都打算在下课或下职之后,去买一份报纸。

    等到这些学生官员来到书肆或报纸摊,却发现这所有的报纸都被卖完了。

    一个小官说话急切又疑惑:“卖完了,卖给谁了。”

    书肆掌柜讨笑道:“您来得不巧,早在上午,就有一群百姓们冲进书肆,一人买了一份报纸,把这报纸都买完了。其中一个我还认识呢,就是长街上卖包子的摊贩。”

    这小官一时无语,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真是奇事,卖包子的?他识字吗就买报纸。”

    而京城的所有书肆和报摊都在上演着相同的场面,这些识字的学生和官员们几乎没有人买到一份报纸。

    而与此同时,正被念叨着点那位长街上卖包子的摊贩,反复翻看着手里的这份报纸,“什么嘛,都是字,这报纸竟然还需要识字才看得明白。”

    他看着长街摆摊的其他摊贩,“你们有人识字吗?给我念念这报纸上写了什么。”

    “我们识字还在这摆摊吗?以前这卖花的杜月竹还识字,不过现在她成了尚书府的小姐了,与我们也是天壤之别了。”卖种子的小贩说道。

    “你可别胡说,我知道你对人家杜竹月有意思,可人家不是尚书府小姐之前也对你没意思,杜竹月上个月还来看过长街的大家呢,人家可不是嫌贫爱富之人,你小子赶紧把自己的坏心思收进肚子,我们长街上的人可不是你能撺掇得了的。”卖炊饼的小贩笑骂这小贩。

    卖包子的摊贩赶紧转移话题:“哎,我们不是在说这报纸吗?可别说这些有的没的。”

    卖炊饼的小贩却眼前一亮:“哎,我的宝贝童生儿子回来了。”

    这卖炊饼的小贩家里世代文盲,到了他总算有点家底,把儿子送到了京城一家小书院读书,本想让儿子读两年书略识得几个字,脱掉世代文盲的帽子,谁知他家竟是祖坟冒了青烟,他的儿子竟然十二岁考上了童生,听夫子的意思,这考秀才也是没什么问题,就是举人进士也不无可能啊。

    这卖炊饼的小贩发现儿子回来之时不像往常那样高高兴兴,反而愁眉苦脸,莫不是在书院里受了什么委屈,小贩心疼又觉得自己没用,保护不了自己的儿子。

    “儿子?怎么了?莫不是书院有人欺负你,那人背景大不大,若是我们惹不起,爹就给你换一家书院,咱不受那份委屈。”

    这小童生罗虎被爹急切的模样逗笑了:“爹,你在说什么啊?书院里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因为没买到报纸,难掩失望而已。”

    这小贩才松了一口气,又想到了什么,拿起旁边的一张纸张:“儿子,你看这是什么?”

    罗虎拿起纸张,惊喜道:“报纸,爹,你买了报纸!”

    长街上的小贩都围了过来,“虎子,反正你也要看报纸,也给叔叔婶子们念念,这报纸上写了什么?”

    罗虎拿起报纸,看向第一版的时政,“这报纸上说啊,这京城到扬州和益州的官道啊,年后就用水泥重新修缮,扬州的官道有五百里,工期两年。益州的官道有八百里,工期三年。还有啊,这会土木建设和有力气的人,尽可以去报名干活,不是服徭役,要给饭吃给酬劳的,一个月三两银子起步。”

    小贩们:“三两银子,这可不少,若不是要看着我的摊子,我就去了。”

    罗虎看向最后一个版面:“这最后一面嘛,正是京城戏剧大赛的获了亚军的那个故事。”

    有个小贩赶紧说:“那小虎你赶紧给我念念,比赛那日我没挤进去,既没有看到表演。”说完嘴角下撇,语气更失落了:“也没有见到陛下。”

    “问去过的人,他们也讲不明白,正好小虎你给我们讲讲。”

    罗虎大声念出了这个故事,直到故事念完,抬头看众人,却发现他爹双眼微红,一副非常感动的模样,仔细一想他爹也不是好这种情情爱爱故事的人啊。

    卖包子的摊贩看着罗虎一脸羡慕,“还是送孩子去念书好啊,你看我们这花了钱也看不明白这报纸,这小虎一看就明白。你看看老罗一个大男人,一看儿子会念书眼眶都红了。”罗虎发现他爹背过身去,有点不好意思。

    “赶明儿我也送孩子去念书。”包子摊贩接着说。

    这卖种子的小贩却一脸不屑:“你连儿子都没有,只有两个女儿,哪里有孩子去念书,你省省吧,先生个儿子再说。”

    这卖包子的小贩却不服气:“女儿怎么了,陛下都说了女孩儿也可以念书考科举,开年我就送女儿去先生那里开蒙,那杜竹月不是也上过书院吗?就送到她的先生那里去念书。”

    种子小贩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这女的还能念书?这女的天生就不是读书的料,去了也是浪费钱。”

    包子摊贩急了:“陛下金口玉言说女孩儿也能念书科举,若女子不是读书的料,陛下怎么会这么说?难道你比神仙下凡的陛下还懂?”

    种子小贩涨红了脸,不敢说话,要是他坚持自己的话,就是冒犯当今陛下,还是不敬神明,简直是双重大罪,传出去不用官府出手,出门就会被路见不平的人打一顿。

    众人一哄而散,这小贩们大多数家里都是有女儿的,疼爱女儿的也不少,一听这种子小贩这话,知道他不可深交,大多在以后都默默疏远了他。

    而这个种子小贩还不知道为何在一夜之间,许多人都疏远了他,但他的认知已经固化,或许是这辈子也想不明白了。但那又如何呢,开年之后,长街附近的书院又再次迎来了女学生,还不是一个,而是好几个。

    贺疏舟发行报纸,确实是有一部分原因,想要借此教化大巍百姓平等公正友爱,但他不知,这改变来得如此之早,甚至早在这报纸发行之前。

    贺疏舟更改了大年三十设宴宴请群臣的传统,将晚宴改到明日腊月二十八,让大年三十群臣们可以跟家里人团圆。年假从腊月二十八放到正月初八。

    腊月二十七,正是今年的最后一次上朝,当然,更重要的是,今日是年度总结的日子。

    贺疏舟今日上朝没有像往日一样亲和自在,力求减小底下站着的朝臣的压力,反而板着个脸,一脸严肃。

    而底下的朝臣也感受到了陛下今日的不同寻常,丝毫不敢放松,严阵以待。

    第一个站出来的是礼部尚书:“启奏陛下,礼部今年举办科举,未有差错。同时发行了大巍官报,第一版大巍官报共发行二十万份,其中京城五万份,益州扬州荆州分别发行五万份。”

    贺疏舟:“不错。”

    礼部尚书知道他接下来能过个好年了。

    接下来兵部,吏部,刑部上前启奏,都顺利过关,这几部尚书退下来时都悄悄擦了额头上的汗,今年也算是过去了。

    直到户部尚书站出来:“启奏陛下,户部今年共收税金两千一百二十万两,玻璃厂收入一百万一十两,水泥厂收入两百万三十两,其中边疆军费花费三百万两,各地府兵花费二百万两,官员薪酬……最后,国库结余四百三十六万两。”

    贺疏舟打开系统面板,这国库确实如户部尚书所说,结余四百三十六万两银子,边疆花费是陆兰锖在管,贺疏舟查看边疆各州府驻守军队历史花费,相加起来也没有丝毫问题,别看陆兰锖如今身在京城,他对麾下军队的了解和控制,一点也没有比在边关时少。

    无愧于大巍战神之名,不仅会带兵打仗,这后勤工作也丝毫不差,当然,要在如此遥远的距离控制自己的军队,这看人用人的能力也不能差。

    【难怪是文学武艺谋略人际道德忠诚都高的六边形战士啊,陆兰锖你真行啊,这边关是一点差错也没有,一点钱也没多花,只要你替朕省钱还把事干好了,你就是朕的好臣子。】

    陆兰锖微微抬高笏板,遮住了他控制不住的笑意。

    唯有旁边的枢密使看透了这一切,这安宁王还是年轻啊,这陛下轻轻一夸,就收不住了。

    贺疏舟再查看系统面板,脸色突然一变。

    【不过这户部明明是收了两千六百万两银子,为何只收上来两千一百二十万两银子?】

    户部尚书的腿有些软:父亲母亲,我怕是过不好这个年了。

    贺疏舟想了一会儿,才问道:“纪爱卿,这官府收粮税人头税,可有余地?”

    户部尚书大着胆子小声回道:“回陛下,这府衙小吏收粮税用的量器称为斛,这百姓将斛装满,这收粮的小吏就会用力踢一脚装满了粮食的斛,这顶上的粮食自然撒下来,这小吏就会要求百姓再次将这斛装满,这撒下来的粮食,便是小吏的油水。”

    贺疏舟板着脸:“还有这等事?”

    “既然户部尚书你知道此事,为何不管?”

    户部尚书一个头两个大,这神仙下凡的陛下也有不好的方面,这仙界也太干净了,连这种几百年来的老油水也看不过眼。

    “回陛下,大巍发放给小吏的俸禄实在太过微薄,这也是小吏的生存之道,若是计较,怕是没人愿意做小吏了。”

    贺疏舟听到这个理由,又缓缓往后靠,长叹了一口气:“太祖皇帝生平最恨贪官污吏,又历来节俭,难免想不到那么多。”

    “若是给大巍所有的小吏发放足够的俸禄,他们会停止这饮鸩止渴的行为吗?”

    户部尚书似有迟疑:“这……”

    贺疏舟似乎猜到了户部尚书的迟疑:“爱卿也知道是不会的吧,这就是人性,没有付出代价,自然没有人愿意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户部尚书汗如雨下,这回也不是,不回也不是。

    贺疏舟也知道户部尚书回答不了,给了他一个台阶下:“行了,这件事日后再议,退下去吧。”

    户部尚书缓缓退下去,他此时的心跳得比当年考科举时还快,不过半年,陛下竟已有帝王之风,这喜怒无常,恩威并施的劲儿玩得得心应手,就算是他们知道了陛下心声,也只是应声虫,他们也不过是陛下手中的泥人罢了。

    所幸,陛下本性善良,只要是爱国爱民的忠臣,就不必太过忧惧陛下。

    而站在旁边的大臣们,看了这场戏,此时也知道陛下已经成长到了他们必须严肃对待的程度,以后万万不可轻慢。

    【这加工资是肯定要加的,这国库宽松了就加,不过,要靠加工资解决这吃油水的问题,不过是扬汤止沸。】

    大臣们听见陛下的话,也深有同感,这几百年都没人能想出办法,就算陛下是神仙下凡,难道还能给天下的几万小吏改了性子,若是有这个本事,不如直接让几个邻国的皇上改了性子,直接臣服大巍好了。

    【朕也不能让这几万小吏通通上京城,通通看一遍属性吧,岂不说这来回成本高昂,这一个个看过去,朕岂不是要累死。】

    大臣们早有预料,就算陛下是神仙下凡,也不是万能的嘛。

    【不过,换一种思路,不能断绝这收粮税时小吏刮油水,取消这粮税不就行了。】

    大臣们目瞪口呆,陛下您在说什么疯话?

    本以为已经了解陛下有多么疯了,今日才发现,他们对陛下的疯了解得还是太浅薄了,这消除男尊女卑,士农工商的阶层,他们在流放和砍头的威胁下,还能勉强同意。

    取消粮税,陛下您怎么敢的?

    有史以来,粮税就存在了,这粮税又不是大巍首创的,已经有上千年了,如何能取消?

    没有这粮税,大巍就少了大半的收入,这官府如何运转,这军队吃什么喝什么?若是让这些百姓选择交粮税还是国无法度随时被敌国侵略,这些百姓只要没饿死,就会选择交粮税吧。

    【这商税已经够高了,若是大巍再接着发展,经济更加繁荣,收到的其他税就会越来越多,总有一天会超过粮税。到时候,取消粮税就顺理成章了吧。】

    【不过,还要等朕把大巍的经济发展起来,还不急。】

    听到陛下说还不急,大臣们才松了一口气,真怕陛下一拍脑袋,把大巍给毁了。

    幸好陛下虽然疯,但克制得住,真该让京城及京城周边几个州的百姓来看看,他们崇拜当神的陛下,内里有多么疯,那时候他们怕是会碎掉的吧。

    唯有户部尚书纪博容若有所思,他是掌管天下税收的,自然知道当前的大巍,取消粮税有多么荒谬,但若是真的有一天这其他的税加起来比粮税还多呢?到时候,取消这粮税是否可行,大多数农户勉强可温饱,若是取消这粮税,可真是天下之福。

    此时的户部尚书纪博容在心底暗暗下了一个决定,只要陛下有这取消粮税的心,他就将帮助陛下,在有朝一日取消粮税,赐福万民。

    接下来是工部,工部尚书张百川战战兢兢站出来,刚刚户部尚书汇报之时,他便知道这大巍的银子都瞒不过陛下的法眼。

    “启奏陛下,工部今年主持修建水泥厂一家,用水泥修缮了京城的四条主路,花费白银五十万两,同时修补城墙的费用由去年的白银二十万两减少至今年的白银十五万两,同时,自九月岭南汛期刚过,臣就派人在岭南的玉河用水泥加固堤坝,至今已加固堤坝一百里。皆是凶险地段。预计到明年五月岭南汛期开始之前,将加固岭南玉河及其支流堤坝三百余里,皆是史上有过决堤的凶险之地,到明年岭南汛期之时,只要不是千年难遇的洪水,岭南可安枕无忧五十年。”

    【呸呸呸,乌鸦嘴,什么千年难遇的洪水,不要乱立这种flag啊,越说越会灵验的。】

    众大臣虽然不知什么是服辣个,但也听得懂乌鸦嘴是何意思,陛下是神仙下凡,他说不能乌鸦嘴会灵验,那就很可能会灵验。

    众大臣对工部尚书怒目而视,叫你乌鸦嘴,若是岭南真遇到千年难遇的洪水,那一定是你咒的。

    工部尚书也怀疑自己的胡言会灵验,捂住头恨不得收回刚刚的话。

    贺疏舟不知道他在心底的一句小小的吐槽,对工部尚书的以后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以后数年,每到岭南汛期来临之时,工部尚书张百川就寝食难安,忧心忡忡,生怕自己的诅咒灵验,成了千古的罪人。这个折磨,等到他告老还乡之后才渐渐好转,但这是后话了。

    工部尚书张百川接着汇报:“启奏陛下,臣已派人前往交邕修建水库,目前正在修建的大型水库三座,小型水库五座,预计明年交邕雨季来临之前,五座小型水库就可竣工投入使用,三年后三座大型水库也将修建完成投入使用,交邕冬季温暖,气候宜人,若是水库修建成功,冬季的交邕便可用此水来种粮食,到那时,大巍的粮食也可大大增加啊。”

    贺疏舟没想到工部尚书给了他这么大的惊喜,原本他提出修建水库的目的,只是交邕经常大旱,只是为了储备点水,以后再遇大旱,水库便可缓解旱情,照今日工部尚书所说,这水库的作用远不止如此,若是水库修建完成,这交邕就能从一年一季粮食变成一年种两季粮食,这可是整整翻了一倍啊。

    贺疏舟终于露出今天的第一个笑容:“不错,还是张爱卿想得周到,这修建水库堤坝兹事体大,张爱卿可要选靠谱的人才是。”

    【要是这修水库修堤坝的人大贪特贪,油水比朕的私库还多,就不要怪朕将你们连底下带上面全咕噜下来了。】

    张百川自认为已经够了解自己派去两州主工事的下属的为人,听到此话也后背一凉,放心不下,又将这几位下属又查了一遍,这才睡得着觉。

    第036章 第36章

    腊月二十八夜, 利阳宫灯火通明,御膳房的厨子把铁锅都炒出了火星子了,这宫里只有两个主子,让这些感觉自己的厨艺大涨的御厨们常常感觉怀才不遇, 半年来这才是陛下举办的一个大型晚宴, 可不得证明自己的,让这些文武百官们看看, 他们御厨水平可比那凤阳楼那群徒弟强多了。

    贺疏舟托着下巴看着底下的群臣正襟危坐, 不发一言的模样。

    【这聚餐也这么放不开, 也不聊天,朕又不吃人。】

    紧张的场面渐渐放松下来, 不少大臣也小声地聊着天,这陛下让放开点,演也要演得放开点。

    不过大臣们也奇怪, 今日夜宴,竟然没有歌姬舞姬表演,也难怪他们放不开了。

    【这何尝不是一种年会呢?作为大巍有限公司的ceo, 朕宣布第一届年会正式开始。】

    大臣们:年会是何物?

    贺疏舟清了清嗓子:“今日夜宴既没有歌舞表演, 也没有杂耍魔术,诸位爱卿可有几分失望啊?”

    钱之荣:“陛下,这御厨的手艺非凡,能吃到如此仙肴, 臣等就已满足了。”

    群臣们赶忙应和。

    大臣们:您看我们敢失望吗?

    贺疏舟也料到了群臣的回答, 露出一个坏笑。

    【虽然没有歌舞表演, 但大臣们放心, 有惊喜等着你们。】

    陆兰锖看到陛下的笑容,忍俊不禁, 陛下也不过是少年心性,也不知有什么坏点子。

    而大臣听到陛下的心声,知道陛下怕是有什么坏主意了,后背发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在等着他们。

    两个太监抬着一个仅可容纳一只手的罐子上来。

    “诸位爱卿,今夜虽然没有歌舞表演,不过朕也是有点乐子的,这瓶子里有几十张纸条,分别写了每位大臣的名字,等一下,朕就去抽取一个人,被抽到的人呢,就上台来表演一个节目,这歌舞乐器,说学逗唱皆可,第一个人表演完之后,就在这罐子里再抽取下一个人的名字,以此类推,直到完成十个表演,如何?”

    大臣们瞪大了眼,难怪没有节目,他们竟然就是节目。

    【哈哈哈这年会怎么能没有表演节目呢?这宫里也没养歌姬舞姬,不如大臣你们牺牲一下,给朕省点钱用。】

    他们的陛下也不过是一个十八岁的少年,少年心性,真是又坏又气人啊。

    贺疏舟毫不犹豫将手伸进罐子里,抽取了第一个人的名字。

    “户部侍郎余康平。"

    大臣们一脸意味深长地看着户部侍郎,户部侍郎没料到,参加个晚宴,竟然飞来横祸。看着众大臣一脸看热闹的表情,又看看陛下与他们如出一辙的表情,他能怎么办,当然是上台啊。

    贺疏舟:“户部侍郎,你要表演什么节目?”

    户部侍郎一脸生无可恋,“陛下,臣不会什么节目?”

    贺疏舟好不容易有点乐子,能放过这户部侍郎吗?

    贺疏舟:“说学逗唱,歌舞乐器,一样也不会吗?朕知道余爱卿也是出身世家吧,不应该吧。”

    户部侍郎看着陛下一副不表演就不放他下去的模样,也无奈了,突然想起了,“陛下,臣想起臣的确有个节目。”

    说罢户部侍郎看着一脸幸灾乐祸的好友御史大夫周华清,“臣的节目,要请御史大夫一起上来。”

    御史大夫听到此话,突然想起了什么,面色惊恐。

    户部侍郎强行把御史大夫拉上台,说道:“陛下,臣的节目就是唱山歌。”

    贺疏舟来了兴致:“这山歌大都是男女对唱,康爱卿你把周爱卿拉上来,你们两个大男人唱什么山歌?”

    户部侍郎接着说:“陛下,您有所不知,御史大夫虽然为人严肃,但爱好唱山歌,尤其擅长女声。”

    原本有几分醉醺醺的大臣们酒都醒了:什么?这御史大夫整天之乎者也,不合规矩,有违祖制的,其实爱好女声唱山歌。没想到啊,看你以后还敢对我们唧唧歪歪,抓到你把柄了吧。

    贺疏舟说道:“个人爱好有何不可,今日康爱卿与周爱卿就大方展示。”

    这御史大夫被强行拉上台,本有几分不好意思,但听到陛下这么说,恍然大悟,对呀,个人爱好有何不可?

    便与好友户部尚书对唱了一首山歌,户部尚书用男声,御史大夫用女声。

    贺疏舟在现代也听到了不少国宝级歌手唱歌,听完此曲,也不得不说,这两位大臣,在歌技上也不输现代的国宝级歌手。

    而与他们共事多年的群臣们,却发现他们不曾了解自己的两位同僚,这歌技娴熟,感情充沛,不输京城邑台阁的最好的歌姬,此时也没有了嘲笑和看热闹的心思,反而由衷地钦佩这位同僚,无论爱好是什么,能发展到顶尖水平就应该得到尊重和敬佩。

    而唱完女声的御史大夫,意外发现同僚们的眼神没有嘲弄,反而充满赞赏和钦佩,才发现这么多年他一直遮遮掩掩自己的爱好,觉得自己爱唱山歌是上不得台面,生怕别人知道,反而是魔障了。

    只要真心喜好,又有什么可遮掩的呢,就像陛下所说,个人爱好有何不可?

    御史大夫一改刚才的羞涩不安,变得坦然从容地接受众人赞赏的目光。

    而大臣们发现他们陛下双手拍掌:“很好,两位爱卿的表演不输京城最好的歌者。”

    户部尚书抽取了下一个表演者,而此时的大臣们都不排斥表演,这个人爱好尽管展示,有何不可?

    于是大臣们发现,这看上去十分无趣的枢密副使会说笑话。

    这看上去瘦弱不堪的吏部尚书会胸口碎大石。

    这一脸严肃的刑部尚书会表演杂耍。

    还有长得黑乎乎一脸大胡子的兵部侍郎会跳舞。

    到最后,这十个人的名额都表演完了,还有大臣不断上去表演,而其余的大臣和贺疏舟也不断吆喝鼓掌,提供了极高的情绪价值。

    直到所有人都酒足饭饱,晕晕乎乎,哪还有晚宴刚开始的拘谨和严肃,俨然一副完全放开的模样。

    贺疏舟也有了几分醉意:“怎么没有了,都表演完了?”一个个指过去,入眼的都是已经上过台的。

    直到指到最后一人:“安宁王,你怎么不表演。”

    此时的陆兰锖已经七分醉了,听到陛下的话,也晃晃悠悠站起来。

    手挽剑花,表演了一场舞剑。

    大臣们:“好!!!安宁王不愧是大巍的战神!!!”

    陆兰锖的学武是保家卫国的,从没有尝试过舞剑,但看到今日醉得脸色微红的陛下,不知为何,也学起以往觉得花里胡哨的剑舞,想要陛下开心。

    陆兰锖:“陛下,这剑舞是臣献给您的,您喜欢吗?”

    贺疏舟沉浸在刚刚的绝美剑舞中,不得不说,虽然御史大夫的山歌技艺高超,感情丰沛,但安宁王的剑舞才是晚宴中名副其实的第一。

    贺疏舟看着陆兰锖期待的目光,怎么能忍心不给他回应呢、

    “朕很喜欢。”

    “陛下喜欢就好。”

    陆此时醉醺醺的陆兰锖,不似清醒时懂得掩饰喜怒哀乐,听到此话,就好像听到了什么绝世夸奖一般,格外满足地下台坐下,没有如其他大臣那般喝酒吃菜,而是直直盯着当今陛下。

    他旁边的枢密使此时已经大醉,看着安宁王,口不择言道:“你怎么眼睛直勾勾的,跟盯媳妇儿一样。”

    不过幸好此时所有人都醉了,无人听到他的话。

    在众大臣都沉浸在这场晚宴之时,太监们又抬出了一个罐子。

    这时大臣们微微清醒,这陛下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年会难道只有表演节目吗?当然不会啦,朕不是这种抠门的老板,还有最最重要的重头戏——年会抽奖。】

    贺疏舟:“爱卿们既然都上台来表演节目了,朕当然也有赏,不过赏什么嘛,不是朕说了算。”

    “看到这罐子里,有不同的奖品,有大有小,爱卿们全凭运气。”

    此时能在这晚宴上的都是大巍的权力最高点的一员,想要什么没有,但这些大臣们听到能抽取奖品,也兴奋起来、

    还有喝多了的大喊:“谢陛下。”若是平常,借他们十个胆,也不敢在陛下面前大声喧哗,不过他们的内心深处告诉他们,今日只要不过分不犯法,陛下就不会与他们计较。

    丞相钱之荣上前去第一个抽奖,他拿出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玻璃碗一个,钱之荣有些失望,底下的大臣也跟着叹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个人,抽到的都是小奖,虽也是价值几百两银子,但对这些大臣们来说也算不得什么。

    直到工部尚书上前抽奖,他小心翼翼地打开自己手中的纸条,上面写着京郊温泉宅子一座。

    不仅工部尚书瞪大了眼,其余的大臣也瞪大了眼。

    凭什么?他们就抽一些小奖,这工部尚书就得京郊的一座温泉宅子。

    他们此时看工部尚书的眼神极其不友善,连掐死工部尚书的心都有了。

    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恨,但同僚的成功更令他们痛苦啊,啊啊啊啊,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而工部尚书感受到同僚们嫉妒的目光,比得了温泉宅子还高兴,恨不得尾巴翘到天上。

    【啧啧啧,看朕这些平时高雅素洁的大臣啊,这喝了酒就露出本性了吧,既怕兄弟苦,又怕兄弟开陆虎。】

    大臣们此时醉意也消减了几分,他们怎么能醉到如此地步,连基本的礼义廉耻都忘了,陛下看到内心如此丑陋的他们,会不会对他们心生厌恶,提前把他丢进翰林院历练的备选重臣提出来,让他们告老还乡,此时大臣在心中默默地哭泣。

    【不过嘛,要是我,我也嫉妒,凭什么?】

    大臣们恍然大悟,对呀,嫉妒怎么了,嫉妒乃人之常情,只要不伤害别人不就行了。

    【朕这些臣子啊,别看个个都一大把年纪了,还是一群怪可爱的老头。】

    【是朕的错,朕也是没考虑充裕,怎么能让奖品相差这么大呢?】

    【也就是朕的国库不够充裕,不然个个给你们发大奖。】

    大臣们听到陛下在心中怪自己,心中疼爱之情泛滥,如何能怪陛下呢,还不是他们运气不好。

    刑部尚书拿起他手中的奖品——一瓶玫瑰精油,“陛下,臣的夫人甚是爱这精油,就是苦于买不到,这精油甚合微臣心意啊。”

    大臣们也纷纷夸奖起手中的奖品,谁能忍心不安慰我们这位小陛下呢?自然也没有空去计较这奖品的多寡了。

    这日晚宴之后,这些朝臣的家人们发现,这些朝臣的性格竟与以往大不相同。

    比如御史大夫的夫人,自然也是知道自己的夫君喜好唱山歌,又觉得唱山歌难上大雅之堂,这每次唱歌都偷偷摸摸的,她作为夫人,自然是装作不知道,以免让夫君难堪。

    可夫君赴宴归来第二日,她就被一曲好听的歌声吵醒,才发现夫君竟然在卧房之内,就唱起了歌,难道是夫君的酒还没有醒,她要不要接着装睡。

    谁知夫君的歌声却越来越高昂,这装睡明显是不太现实了。

    “夫君,怎么今日有兴致唱歌?”

    这御史大夫也没有往日的不好意思,反而对夫人说道:“为夫平日里也不好那些琴棋书画,就好唱山歌。”

    御史大夫夫人笑道:“夫君,我是你多年的枕边人,如何不知道夫君的爱好。不过,夫君为何?”

    “夫人是说为夫为何突然间承认,不再遮遮掩掩了。”

    御史台夫人没想到御史大夫突然间如此大大方方承认了,也着实好奇:“是为何?”

    御史大夫就细细地讲述昨日夜宴发生的所有事,重点说了陛下那句个人爱好有何不可。

    御史大夫夫人长叹了一口气:“早年就想劝你,不必计较这些有的没的,却又怕你多心?”

    “这传言里陛下神仙下凡,我是信的,但料想陛下是天人之姿,与我等凡人不一样,却没想到,经你说来,陛下竟与我想象中的完全不同,倒是有人气儿有人情味,比你有人气儿多了,坦坦荡荡。”

    御史大夫听完夫人的话,脸有点黑,不是夫人你夸陛下就夸陛下,顺便贬低一下我干什么?

    御史大夫夫人自然看出了夫君的不满表情,但她知道自己与如今愿意吐露自己内心的夫君更亲近了,没有再刻意讨好夫君,反而哈哈大笑。

    御史台看着哈哈大笑的夫人,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而经过这次晚宴,大多数朝官都更坦然了,而就是因为这份坦然,这些朝官与家人的关系便更亲近了。

    而贺疏舟不知道,他俨然已是大巍朝官的家庭关系修复大手,只是看着一条系统通知。

    [朝官家属总体忠诚度+10,积分+100。]

    有几分摸不着头脑,这盐工,御厨,御医的总体忠诚度增加了,他还能勉强说服自己,可这朝官家属忠诚度增加是什么鬼,他可没有跟朝官有什么关联啊,这可怎么说得清啊。

    正月初四,离京城一百里远的徐州清灵县城门守卫,看到有两个长相出众的年轻男子,一个十几岁模样,一个二十来岁模样,骑马而来,虽不知是何身份,但看年长的男子气质身法,恐怕武功不低,他隐隐护卫在年轻男人身后,这二人之中,地位更高的反而是那个更年少的少年。

    不过看二人非富即贵,他也不敢多阻拦,接过路引之后连忙放行。

    而乔装的贺疏舟和陆兰锖二人,也顺利进入清灵县。

    【好耶,微服出访,这可是经典桥段。】

    陆兰锖听见陛下的心声,也忍俊不禁,如今除了潜伏在暗处的暗卫,算是他与陛下单独出行,陛下的心声,也只有他一人能听到,想到这里,陆兰锖的嘴角翘得更高了。

    而留守宫中的方吾宁,此时正生无可恋中,无时无刻不在后悔小时候练武不够努力,使得他现在打不过安宁王,这陪陛下出行的机会就落到了安宁王头上,怎么办?太没用了会不会丢掉禁军首领的位置?

    这清灵县是京城一百里内最穷的一个县,清灵县地广人稀,土地不少,但耕地很少,青灵县多山地,又不像南方雨水充裕,不能种梯田稻,导致这清灵县种不了多少粮食,这粮少自然人也少。

    贺疏舟看着清灵县破破烂烂没怎么修缮的城墙,与京城高大巍峨的城墙真是天壤之别,谁能想到,这与京城仅隔一百里呢?

    与京城大多数百姓面色红润,身材丰腴不同,清灵县的百姓面黄而肌瘦,看着这些面无表情十分麻木的百姓,贺疏舟长叹了一口气:“这些也是大巍的百姓啊,与京城的百姓真是天壤之别。”

    陆兰锖看着陛下的不忍,连忙安慰:“陛下,您不是打算在此种仙种吗?若是仙种真的亩产千斤,且山地也可种,不超过三年,这清灵县的百姓也能像京城百姓一样人人都丰腴健康。”

    贺疏舟来这清灵县,既是为了沐休出游,还有一个主要目的,就是打算在清灵县试种土豆。清灵县多山地,少耕地,正好适合大量种土豆,若是让百姓拿出耕地去试种土豆,这百姓肯定不愿意,但若让他们在山地种一种新粮食,这大多数都吃不饱饭的清灵县百姓肯定愿意。

    这清灵县离京城还近,若是土豆种植有了什么成果,贺疏舟一两天就能知道,不像边疆或岭南等地,这驿使跑断几匹马的腿,也要十来天。

    贺疏舟看着这被三座山包围的清灵县,就已在心中默默决定,这土豆试种植就安排在清灵县了。

    不过在此之前,他还要见见这清灵县的县令。

    贺疏舟向一路人打听:“老乡,你可知县衙如何去啊?”

    这路人瞪大了眼:“你要去县衙,这地方这不是咱们这种平头百姓能去的地方。”

    贺疏舟笑着说:“老乡,我是县令王大人的远房亲戚,去县衙不是去告状的,只是去拜访王大人。”

    路人怀疑道:“你是王大人的亲戚,莫不是招摇撞骗吧,谁不知道王大人从不去县衙,你要拜访王大人,去他府里或是春香楼去找,去县衙是找不到的。”

    “什么?王开济这个县令从不去县衙?”

    路人赶忙小声道:“小声点,你怎么能直称县令大人的名字?你不要命了。”

    贺疏舟冷笑一声,“我看是王开济不要命了,你说,王开济的府邸在哪里?”

    路人看着这十几岁的少年,不知为何瑟瑟发抖,他活了几十年了,也亲眼见过县令大人,也没有此刻害怕,默默地指了一个方向,直到少年和他身后的男人离开,他才放松下来,发现自己汗如雨下,把衣服都打湿了。

    贺疏舟看着王开济的府邸,异常繁华,比京城的一品大员的府邸也不遑多让,又想起刚刚见到的破烂的城墙,一路走来低矮破败的房子,和面黄肌瘦的百姓,这样一座豪宅,在这破败贫穷的清灵县里,显得多么突兀,多么讽刺啊。

    陆兰锖上前敲门,打开门的小厮斜眼看人:“你们是谁?去去去?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就敲门。”

    陆兰锖:“我当然知道这是什么地方,王开济的府邸嘛。”说罢拿出一块令牌,“认识这个吗?叫王开济出来见我。”

    小厮看着令牌上写着的安宁王三个字,吓得腿都软了。

    “王爷,参见王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计较小人的冒犯。”

    陆兰锖没理他:“还愣着干什么?叫王开济出来见我。”

    小厮连滚带爬地进去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华丽的大胖子带着几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快步跑出来,这大胖子迈门槛的时候还摔了一跤,连忙爬起来顾不得脸色的伤,见到陆兰锖就带着几个女人,连忙跪下。

    “下官,参见安宁王。安宁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望安宁王恕罪。”

    却见陆兰锖身后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向他的眼神锐利,简直就像是想把他给砍了。

    第037章 第37章

    “你就是清灵县的县令王开济?”少年质问他。

    王开济看安宁王退到少年身后隐隐做出一副保护的姿态, 再看这少年明显只有十八九岁,能让安宁王保护的十八九岁少年,身份已经呼之欲出,只有那位。

    若是刚刚, 王开济知道自己的门房冒犯了安宁王, 虽看上去有几分惶恐,但多是演的, 这安宁王若是论王室宗亲, 食邑也就罢了也没几分实权, 若是论官职镇国大将军,再顶尖也是武官里的头头, 算不上他的上峰,管不到他们文官头上。得闲到了他们清灵县,门房不小心冒犯了他, 他处置了门房赔个罪也就罢了,再计较就是得理不饶人了,那御史大夫的嘴可不是饶人的。

    可若这少年真是那一位, 那可真是上峰的上峰, 上峰到头了。

    贺疏舟看着这大胖子,从刚刚刻意的一摔,抱头请罪,到发现陆兰锖刻意站在他身后时, 眼珠子一转, 怕是猜到了什么, 脸上也没有表演痕迹了, 面色苍白,满头大汗, 战战兢兢地看着他,颇为好笑。

    “参见皇……”王开济又想起少年穿着寻常衣物,想必不想暴露身份,“参见大人。大人远道而来,真是清灵县百姓之福。”

    贺疏舟左右踱了两步,收起手中的扇子。

    “倒是个有脑子的人,可我就想不通了。”

    “我一路走来,这清灵县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为何你王开济吃得肥头大耳,这清灵县连城门都破破烂烂,这县城的更是千疮百孔,可一到了你这县令府,恢宏气派,富丽堂皇,连京城里官员府邸也不能比,王开济,你是个聪明人,你说这是为何呢?”

    王开济知道自己大祸临头了,以头抢地讨饶道:“大人,这县令府是前任县令留下来的,就算是超制了,下官也只能勉强住下。”

    贺疏舟气笑了:“你是说这还是委屈你了,不得不住的。”

    “你看看你的几房美妾,再看看自己的满肚肥肠,你说这话不违心吗?”

    王开济听见那位的质问,知道今天脑袋怕是保不住了,悄悄往后退,对后边的家丁打了个手势。

    陆兰锖迅速上前,护在了贺疏舟的身前。

    贺疏舟倒没有慌张,反而笑问道:“王开济,你是想丢你一个人的脑袋,还是想数一数你九族一共有多少个脑袋?”

    王开济听见此话,迅速冷静下来,皇上只要他一个人的脑袋,再说了,皇上微服出访,怎么可能只带了安宁王一人,怕是隐藏的暗卫不知多少,摆了个手势让手下人退下去,俯首认罪,才发现手下人自始至终就没动过,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手下人:王大人,混口饭吃而已嘛,要不要玩这么大,我们也有九族的啦。

    县令府,贺疏舟坐在主位之上,之前还是这个宅邸主人的王开济被困着捂住嘴跪在他之下,旁边还有几个暗卫将他控制住。

    贺疏舟翻了翻手中的账本,“清灵县一年交上去的税款都只有一万两银子,你当一个小小知县十年就贪了五万两银子,怎么?这交上去的银子还只是你吃剩下的?”

    被捂住嘴的王开济想说点什么,却只发出了一些呜咽声,这声音贺疏舟也觉得厌烦,旁边暗卫给了王开济一板子,这王开济才安分下来。

    贺疏舟慢慢地翻着账本,不仅仅是为了知道王开济贪了多少银子,也是为了知道这清灵县有多少良田?多少山地?多少人口?这王开济既然敢贪那么多,这交上去给六部的东西自然是假的,还不如这贪腐账本真实。

    这清灵县果然如贺疏舟所料,少良田多山地,这王开济为了多贪银子,这没有开垦过的山地也被记成薄田强征粮税,也难怪这清灵县的百姓个个面黄肌瘦,没有人气了,遇到这等狗官,连活下去都难。不过看这薄田数量,就能大致估计出可开垦的山地数量,这山地数量也符合贺疏舟的期望,贺疏舟连连点头。

    突然,贺疏舟发现了清灵县绍靖镇底下的一个村树庐村,这粮食的产量竟是别的村的十五成。

    贺疏舟摆了摆手让暗卫松开了王开济的嘴。

    “饶命啊,草民都招,求您饶了草民一命。”

    贺疏舟不耐烦道:“别吵,你清灵县就没有一个干正事的人?”

    王开济为了减罪,连忙说:“清灵县县丞,还算是敬业。”

    “叫上来。”

    清灵县县丞袁哲刚刚听说县令被抓了,他就被几个武功高强的人控制住了,看这些人神出鬼没的,能用上这种暗卫的,当今世上,就只有那一位了,没想到他矜矜业业一辈子,也要被这肥头大耳,一事无成的县令连累,怕是要丢了性命。

    这几个侍卫将他押进县令府主厅,跪在一个少年面前,十七八岁的少年,又有暗卫,身份不出他所料。

    这少年语气温和,“这是做什么?态度好一点嘛,我是叫你们把县丞请上来,又没叫你们押他上来,起来吧。”

    暗卫们:好好好,我们背宽,陛下您想做好人,就让我们当恶人。

    袁哲听到请一字,就知今日不是来问罪的。

    “谢大人。”轻轻站起。

    贺疏舟拿起账本,“袁县丞,你可知道这账本上所写的绍靖镇树庐村。”

    袁哲一听便知是何意思:“回大人,这账本上所写的绍靖镇树庐村粮食产量,比起几个邻村高了五成。”

    贺疏舟期待道:“是真的吗?”

    看着少年天子期待的眼神,袁哲内心澎湃:“回大人,是真的。”

    “这树庐村的村长谭乐生善种地,又有一种特殊的肥田之法,使这树庐村的粮食提高了五成。”

    【哦?农业型人才,朕要亲自去看看。】

    陆兰锖:又有新去处了。

    “既然有增产之法,为何不推广,这清灵县的百姓也不至于如此困苦了。”贺疏舟疑惑道。

    袁哲迟疑道:“这……”余光看着地上捆着的前县令王开济。

    贺疏舟注意到他的目光,顺脚踢了一脚王开济。

    “原来如此,在一事无成的上峰面前,太过有才干也是一种错。”

    王开济:“呜呜呜。”又挨了一脚,安分了。

    贺疏舟没有接着跟袁哲寒暄:“想必你也猜到了我的身份,你暂时接任清灵县县令,过几天,若是吏部考核合格,你就正式担任清灵县县令。若是你与这王开济也是一丘之貉,那就趁现在认罪,我还是减减你的罪责,饶你一命。”

    袁哲自认为经得起考核,听见此话,知道自己撞了大运升官了,连连谢恩。

    贺疏舟和陆兰锖骑着来时的马,去往绍靖镇树庐村。

    因为路不算远,两人缓缓骑着。

    “朕读史书之时,太祖皇帝初建国时,要求这每个县的县令每年必须回京述职,这偏远地方的县令一来一回也要半年,这些县令啊,上半年在衙门,下半年在路上。许多还因为常年奔波,英年早逝。”

    “朕还想,这太祖皇帝啊,不是异想天开吗?果然几年以后这回京述职就改为三年一次,到近年就改为十年一次。”

    陆兰锖:怕是太祖皇帝跟您一比,都觉得自己太过保守了。

    “不过啊,经过今日一事,朕发现太祖皇帝虽然异想天开,但这心是好的啊,只是条件不允许,你瞧瞧今日见的这位县令,这大巍上千个县令中不知有多少?”

    陆兰锖:“太祖皇帝痛恨贪官污吏,可这贪官污吏是除不完的,宏宇十年,当今举人不过两千名,进士两百人,太祖皇帝就下罪了贪官污吏六千三百民,别说进士了,举人都不够用了。”

    “宏宇十一年,这低阶官员不够用,太祖皇帝又不得不再次启用获罪较轻的官员。造成一番奇景,这官员前晚在牢里坐牢,今晨就戴着镣铐坐在公堂之上处理公务,下午又接着回牢里坐牢。不知他的吏员看着戴着镣铐的上峰作何想?”

    贺疏舟听见此话,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眼角又有点湿润,不知是笑哭了,还是别的。

    看着静静看着他的陆兰锖,不想让他看到他湿润的眼眶,转过头调笑道:“桑玉啊,朕说太祖皇帝无人敢怪罪,你怎么也敢调笑太祖皇帝,胆子也太大了吧,不要命了?”

    若是一般皇上这样说,臣下怕是要吓死了,可陛下不是一般的皇上,何况,他前面还称了他的字,他自然也听出了陛下的调笑之意。

    陆兰锖佯装生气,挥起缰绳加快马步,往前而去。

    贺疏舟看陆兰锖径直而去,也加快马步追了上去。

    “桑玉,朕开个玩笑嘛,你生气了吗?”

    却没有看到在前的陆兰锖翘起的嘴角。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到达绍靖镇树庐村,这树庐村多山地,少耕地,不过远远望去,许多山地也种上了粮食。

    路边的老丈看着骑马而来的二人,看马匹和衣着就知道不是常人,连忙行礼。

    贺疏舟下马,好声好气道:“老丈,这可是树庐村?村长可是谭乐生?”

    老丈连忙回答:“正是。”

    “我听说村长谭乐生善耕作,还会一肥田之法,使粮食产量提高了五成,可是真的?”

    老丈听见此话,也挺起腰板,“自然是真的,多亏了村长谭乐生,我们才吃得饱饭,不必像外村一样忍饥挨饿了。”

    贺疏舟仔细看了看老丈:“难怪老丈精神矍铄。”

    老丈听见此话笑得更灿烂了:“也有不少外村人来向村长谭乐生学习肥田之法,村长都一一教了,你们也是来向村长学习肥田的法子的?”

    贺疏舟笑道:“正是,正是。”

    老丈接着说:“你们一看就是地主少爷,地主少爷也亲自来学肥田的方子,你家的田地会越来越多的。”

    陆兰锖:非要说的话,他确实是最大的地主。

    贺疏舟哈哈大笑:“我的田地已经够多了,就是底下的人都吃不饱饭,特来向村长讨教。”

    老丈挠了挠头:“这地主还在乎底下人吃得饱饭吗?以后要是我不幸成了佃户,就去向你讨生活,你一看就是好地主。”

    贺疏舟正了辞色:“有了肥田之法,以后怎么还会有人卖地呢?老丈啊,这以后的地主会越来越少的。”

    老丈看着朝着他所指方向而去的二人,摸不着头脑:“真是奇了怪了,还有嫌自己的地多了的地主。”

    贺疏舟远远看到一人戴着草帽,赶着牛在犁地。

    贺疏舟旁边抱着孩子的女人扯着嗓子大喊:“谭乐生,又有人找你。”

    这人抬起头来,贺疏舟才发现此人不过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身材精瘦,一看就是常年劳作之人。

    这人扔掉草帽,缓缓过来,才看清面前二人穿着不一般,用脖子上的汗巾仔细擦了擦头上的汗,又擦了擦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着。

    才有几分讨笑道:“贵人找小人何事?”

    贺疏舟看出了来人的不自在:“你就是树庐村村长谭乐生。”

    谭乐生:“正是。”

    贺疏舟:“难怪我看你刚刚劳作之时十分娴熟,原来你就是使整个村子增产了五成的谭乐生。”

    谭乐生听见此话,也没有了刚刚的不自在。

    “贵人,小人的确会肥田之法,贵人若想知道,小人一定知无不尽。”

    贺疏舟也笑道:“那你就给我讲讲。”

    谭乐生讲了几种不同的肥田之法,有适合山地的,有适合良田的,也有适合薄田的,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谭乐生没有了刚刚的不自信,反而头头是道。

    贺疏舟又问了几个种田的问题,听出了面前之人不会种田,但也不计较,把贺疏舟所问的或异想天开或一塌糊涂的问题都一一解答了,虽然贺疏舟听不太明白,但也知道了这谭乐生确实善耕种,而且性格也不错。

    接着问道:“听谭村长所言,也是读过书的?”

    谭乐生不太好意思道:“也不算读过书,只是上过两年私塾,略识得几个字,就是因为此,才成为树庐村的村长。”

    贺疏舟此刻看向谭乐生的眼神充满欣赏。

    【朕这一趟出游,是捡了什么大人才啊,会种地,能提高田地一半产量,这是农业型高端人才啊。】

    陆兰锖:……

    【都有这么大的特长了,竟然还识字,未来的农业部有你一个位置,朕看好你哦。】

    【有专长的人才就是最好的,再多朕也不嫌多。】

    陆兰锖:前几天陛下你还说最喜欢六边形人才,是爱死爱死阿尔,越多越好,真是朝三暮四,见异思迁啊。

    看着陛下看向谭乐生热烈的眼神,陆兰锖觉得格外不爽,却又做不了什么。本以为这趟出行是他与陛下独行,没有那些同样可听见陛下心声的大臣们争宠,一定能成为陛下最亲近的宠臣。

    谁知不知道又从哪里杀出来一个拦路虎,这陛下怎么回事?怎么看账本都能看出一个未来宠臣。

    贺疏舟丝毫不知,他身边看似面无表情的安宁王,心中正在默默流泪。

    谭乐生见天色已晚,顺势说道:“如今天色已晚,两位贵人不如在寒舍留宿一宿。”

    贺疏舟自从穿越过来,还没吃过农家饭,自然连声应和:“也好。”

    贺疏舟与陆兰锖坐于堂屋,而谭乐生却在厨房忙碌,他的夫人抱着孩子与二人面面相觑。

    【在家里还做饭,真是个好男人啊。】

    陆兰锖:幸好连夫人孩子都有了,等等,为什么要说幸好?

    谭乐生的夫人也不太自在,眼看气氛越来越沉默,贺疏舟从拿出一个带小铃铛的玉佩,轻轻摇一摇,谭乐生夫人抱着的孩子就伸手来抓,贺疏舟借势就将孩子抱到自己怀中,继续摇着小铃铛逗着孩子,孩子看着漂亮的小牌子发出好听的声音,也被逗得咯咯大笑。

    贺疏舟看着笑着的孩子,也笑声不断,谭乐生夫人看着咯咯大笑的孩子,也放松下来,氛围终于变得轻松下来。

    陆兰锖看着正沉迷于逗孩子的小陛下,也不得不感叹,无论是上次戏剧大赛,还是这次抱着孩子,看得出来,陛下真的很喜欢孩子。

    他为何看着这般场面,心中想到未来被无数亲生孩子的围着开怀的陛下,此时的陆兰锖还不知道,想到这般场面,他的心为何隐隐作痛。

    陆兰锖多年军旅,自然什么都吞得下,但他看着桌上比宫里御厨所做御膳简陋数倍的饭菜,担心陛下吃不下。

    而夫妻二人也有点拘束,这只顾得留相谈甚欢的贵人留宿了,却没想到贵人吃不吃得惯,住不住得惯。

    而贺疏舟却没有注意到几人精彩纷呈的面色,径直拿起碗筷,夹了一口烧鱼,味道鲜美,又夹了一口青菜,清香甘甜。就着吃了好几口饭。

    “不错,好吃,谭村长,你不仅精通耕作,这厨艺也是一绝啊,这世间怎么有你这等人才。”

    谭乐生听见此话,黝黑的脸上也有一朵红云,旁边的夫人看着被夸得面红耳赤的夫君,也忍俊不禁。

    “贵人客气了。不过是农家小菜,贵人能入口便好。”谭乐生道。

    “你这等大才肯定不会拘束于这一个小小的树庐村,你等着好消息吧。”

    谭乐生大惊,虽然知道这二人是贵人,却不知这贵人为何来此,不太可能是真的请教这肥田之法,这少年又不懂种田,若他真的想让自己的土地增产,派一个善耕种的人来学习才更妥当,夫妻俩对视一看,这竟然是贵人,这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又疯狂跳动起来。

    贺疏舟看着又拘束起来的夫妻二人,知道这话说早了,不过也无所谓,他们早晚会知道这个好消息的,早一点知道早高兴一些时候。

    “别愣着了,吃菜吃菜。谭村长这手艺可不能浪费了。”也不知他们之中,到底谁是客人,谁是主人了。

    夫妻二人这才敢接着用饭。

    酒足饭饱之后,贺疏舟向陆兰锖使了个眼色,说实话,他已经理解陛下大部分的眼色的,但这回是真的不懂。

    【这做饭的人要洗碗的话,也太不人道了吧。谭夫人又要带孩子。】

    【怎么一点眼色也看不懂,陆兰锖你懂事一点,快点去洗碗。】

    陆兰锖捂额:陛下,你们仙界,客人是要洗碗的吗?

    【朕要是去洗碗的话,传出去,他们会有生命危险的。】

    【陆兰锖,你快懂事一点。】

    陆兰锖突然站起来,吓了夫妻二人一跳,又看这人面无表情,难道是生气了,夫妻二人心中惶惶。

    夫妻二人看这高大男人突然开始收拾碗筷,十分惶恐,“贵人,这是我们主人的事,快放下。”

    “没事,他就是喜欢洗碗,不让他洗碗,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让他洗碗比杀了他还难受的安宁王收拾碗筷竟然还十分熟练,夫妻二人这才信了,虽然心中惶恐不安,但也不敢轻易打扰这位贵人的特殊癖好。

    贺疏舟倚靠在门边,看着厨房里专心洗碗的陆兰锖。

    【想不到啊,堂堂安宁王,竟然真的会洗碗,还挺熟练,难道是在边疆练出来的。】

    【不过,耳朵怎么红了,被人看着洗碗不好意思吗?】

    【哈哈哈哈哈。】

    陆兰锖:陛下,既然你知道如此?为何还在这里看着我。

    【会洗碗的男人就是帅。】

    厨房突然传出一声瓷器落地碎掉的声音,陆兰锖的耳朵如血般红润,外面的夫妻二人听到盘子碎掉的声音,也顾不得心疼了,只期望这次洗碗能让这有怪癖的贵人满意。

    刚刚还倚靠在门边的贺疏舟此时已经离开了,陆兰锖还能听到他越来越远的心声。

    【堂堂安宁王被人看着洗碗,会害羞哦。】

    【哈哈哈哈哈。】

    陆兰锖洗完碗后,慢慢靠近陛下。

    “两位贵人,寒舍房间少,如今只有一间空房,两位贵人睡一间房不介意吧?”谭乐生小心翼翼道。

    听见此话的陆兰锖感觉头血上涌,谭乐生的声音离他好像越来越远。

    他的心中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与陛下睡一间房,一间房。

    第038章 第38章

    贺疏舟闻言挑了挑眉:“不介意。”

    陆兰锖:“不行!!”

    【朕都没还说什么呢?你小子还嫌弃上了。】

    贺疏舟冷笑一声:“怎么?跟我一间房委屈你了?”

    陆兰锖:“您身份尊贵, 将就不得,我在门外护卫您。”

    谭乐生听见此话,察觉这位少年的身份比他想象中的还要珍贵,但不敢深思。

    【我一个人睡屋里, 让朋友一个人站在门外站一夜, 那我还是人吗?】

    看这陆兰锖坚定的眼神,看来已经打定主意要守在门外护卫一夜。

    【嘿?激起朕的逆反心理了, 向来都是朕安排别人, 还没别人轮到安排朕的。】

    【我就是要这小子侍寝。】

    陆兰锖听到侍寝二字面红耳赤, 陛下侍寝这个词怎么能这样用?

    贺疏舟看着一脸通红的陆兰锖。

    【哦?什么想要护卫朕,原来是不好意思啊,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这陆兰锖的脸皮也忒薄了,果然是富贵出身,看上去是个糙汉子, 实则是赴宴要特意打扮,跟别人一起睡会脸红的小娇娇啊。哈哈哈难怪王妃会给他穿小裙子。】

    却发现陆兰锖的脸变得又黑又红。

    贺疏舟坏笑道:“我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吗,你看看你脸这么红。”用手轻轻捂了一下陆兰锖的额头。

    “好烫啊, 肯定是生病了, 今日就一同睡,好照顾你,明日我还要靠你护卫呢。”

    【哈哈你是承认你是爱害羞的小娇娇,还是承认自己生病了, 你总要承认一个。】

    此时不仅面红耳赤, 全身都变红了的陆兰锖, 看上去确实像是发烧了。

    片刻以后, 陆兰锖红着脸倚靠在客房墙边,而贺疏舟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

    【哎, 骑了一天马,真累啊,还是躺着舒服。】

    看着靠在墙边的陆兰锖,活脱脱一副被强迫的良家妇女模样,贺疏舟拍了拍另一边床,对着陆兰锖挑了挑眉。

    【来,上朕的龙床。】

    陆兰锖能怎么办,当然是慢慢踱步过去,慢慢爬上床,一身僵硬地躺在贺疏舟的旁边。

    【啧,怎么一副怕被糟蹋的模样。】

    【不管了,累死了,朕要睡了。】

    一刻钟之后,此时浑身僵硬的陆兰锖,不知为何,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跳出来,听着陛下规律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与陛下靠近那半边身体,要比另一边滚烫,但这注定是他的独角戏,另外一位当事人已经睡着了。

    在夜光之下,陆兰锖静静地看着熟睡着的陛下,睡着了陛下显得格外的乖巧。

    陆兰锖想起今日陛下向一老丈问路时,真如平常富贵且厚道人家的少爷,说话温和且滴水不漏,与平日里的或狡黠或威严的模样完全不同,不过倒显得有几分真实,或许,这才是陛下的本性。

    看着陛下的眼底浅浅的黑青,这半年来,他几乎没有一日空闲,这巨大的国家压在少年的双肩之上,若是要逃避,倒也简单,若是要担负起,便要困难百倍,也难怪以前的陛下会随心所欲了。

    想到这里,陆兰锖怜爱之意尤甚,在心中暗暗发誓,只要他还活着一日,就会站在陛下的身后,不让他独自一人。

    [陆兰锖忠诚度+5,积分+5。]

    [重要通知:宿主获得第一个忠诚度满分的大臣,解锁赤诚相待称号,奖励积分100分。]

    [解锁陆兰锖神秘好感度,积分+100。]

    [陆兰锖神秘好感度+10,积分+100。]

    再次被系统提示音吵醒的贺疏舟,看着从天而降不从旁边而降的三百多积分,与还没睡着的陆兰锖面面相觑。

    偷看陛下被发现,好不容易才平复下来的陆兰锖再次双耳爆红。

    贺疏舟打开陆兰锖的角色面板,忠诚度已经到达100,多了一个称号赤诚相待,当然最最重要的是系统奖励了一百分。

    【为什么不过就跟陆兰锖睡了一觉,他就多了个神秘好感度的属性,这是友情线吗?】

    【虽然朕被吵醒了,但看在你一下子给了朕三百多积分的面子上,这次就原谅你了。】

    【那什么,以后这种积分,什么神秘好感度,多来多来。】

    【以后若是所有大臣都解锁神秘好感度,我岂不是又有无尽的积分了。】

    陆兰锖看着陛下微眯着眼,用着比平时软糯几分的声音对他说道:“安宁王你怎么现在还不睡,明天还要早起呢,赶快睡了……”还没说完就转过身去,将后背交给他,全然一副信任的模样。

    虽然看不见陛下的睡颜,有点遗憾,陆兰锖回味着陛下刚刚睡醒带着睡意的声音,与全然信任的模样,心中无尽的满足,这般的陛下,想必只有我一人见过。

    而另一间房,谭乐生的妻子小声对丈夫说:“你说今日那位贵人,是何身份?”

    谭乐生小心翼翼道:“总之,不太一般。”谭乐生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猜想,十八九岁的少年,长相格外出众,他们不过离京城一百余里,自然听说过京城来的传言,当今陛下是神仙下凡,天人之姿,带来了仙界的水泥玻璃等仙物。

    若陛下真如传言所说,那今日那位仙人之姿的少年,又自称姓贺,而与他同行之人姓陆,天下之人无人不知当今陛下之名,也无人不知战神安宁王之名,这两人的姓恰巧与陛下和安宁王相同,真的会是巧合吗?还是他异想天开?

    若真的是,那位出行不可能只带一人,隔墙有耳,谭乐生就算是发妻,也不敢多说了。

    妻子又小声笑了笑,说:“今日两位贵人,那位陆兄弟对贺兄弟可不一般。”

    谭乐生听不太懂:“一看陆兄弟就是贺兄弟的护卫,自然不一般。”

    妻子无奈笑道:“你们男人啊,怎么都缺根弦,看不明白便罢了,听也挺不明白,罢了,睡吧,蠢蛋。”

    被说缺根弦的谭乐生无语了。

    而真缺根弦的两位当事人,一人沉睡中,一人盯着对方的背影,久久不能入睡。

    贺疏舟一早起床,看见陆兰锖已经起了,不过眼底乌黑的黑眼圈,显然昨晚没有睡好。

    【不过是跟朕睡了一觉,至于吗?吓得一晚上没敢睡着。】

    正要出门的当事人顿时一个趔趄。

    【啧!!!】

    早饭后,谭乐生送两位贵人离开。

    一个时辰后,其妻子却发现孩子的摇篮里,有了一个白色的玉牌,下面还挂着两个金铃铛,俨然就是昨天贺兄弟逗孩子的那一个玉牌,一看就价值不菲,旁边还有一张小小的纸条。

    “给孩子玩的,收着吧。”

    谭乐生妻子头痛道:“夫君,这也太贵重了,如何使得?”

    谭乐生安慰妻子道:“你老实收好,莫要丢了,如果不出我所料,我与贺兄弟以后还会见面的,以后再送还于他便罢了。”

    又一个时辰后,其妻子又从碗柜里的一个碗里,发现了一块碎金子,旁边又有一张纸条:“赔碗。”

    夫妻二人又好气又好笑:“这陆兄弟真是怪人。”

    “陛下,我们这不是回宫的路。”陆兰锖在马上问道。

    “回什么宫,我们再去清灵县城一趟。”在其前边的贺疏舟说道。

    陆兰锖疑惑:“还去清灵县做什么?那贪官王开济及其同党不都一并押往京城了吗?”

    “朕要去春香楼。”

    “什么?”陆兰锖听到此话,怒气值爆满,“陛下,您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您若是想要女人了,开年就让太后给您选几个秀女,那种地方如何能去?”陆兰锖忍着心中的剧痛说道。

    贺疏舟无奈道:“朕又不是去干什么不正经事的?朕是去查封这春香楼的。朕年前才对全京城的百姓说了,这女子尽可读书,尽可科举,如何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有这种污秽地方。”

    听见此话,陆兰锖这才松了一口气。

    “陛下,单单大巍,就有几任皇帝想要禁止妓院,可问题是,这查封妓院后这些女子又无处可去,这些女子大多数是被家人卖了,若是这些女子没有去处,这些产业很快又会死灰复燃,禁不了的。”

    贺疏舟自信道:“朕不是有几个厂子,如何没有去处?这年后就开工的精油厂,正是需要女工。”

    “若是京城的夫人小姐知道,精油是由这些女子所制,怕是不会买。”

    贺疏舟接着回:“京城的百姓啊,都认为朕是神仙下凡,这京城的夫人小姐也不例外,若是朕第一个用这精油,京城的夫人小姐还会嫌弃吗?”

    陆兰锖毫不迟疑:“陛下,您本来就是神仙下凡。”

    又接着说:“如今京城还说您是帝君下凡,我们这些朝臣是天上的一百零八颗星宿。您到底是不是帝君下凡?”

    贺疏舟听到此话,目瞪口呆,过了好一会儿,才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陆兰锖一会儿,那不屑又无奈的表情,让陆兰锖浑身不自在。

    “朕是不是帝君下凡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星宿下凡,你自己没有数吗?”

    第039章 第39章

    陆兰锖:“或许是臣下凡的时候, 失去记忆了。”

    【你还真梦上了。】

    陆兰锖又接着说:“希望我是一百零八颗星宿里,离陛下最近的一颗。”

    贺疏舟不太适应这种太过丰沛的感情,就算是友情,他也觉得太过了。

    转移话题道:“朕怎么可能是帝君下凡, 你当帝君是地上的石头, 说有就有的,你们也别幻想自己是星宿下凡了, 都是普通人, 咱现实点行吗?”

    陆兰锖听出了陛下的言外之意, 长叹了一口气。不知为何,与陛下的关系, 再亲近也觉得不够。

    【京城的百姓也太疯狂了,说朕是神仙下凡,朕不认也得认。】

    【如今还升级了, 说朕是帝君下凡了,若是信的人多了,怕是朕说朕不是帝君下凡。】

    【百姓们也得说, 得了吧, 是你了解帝君,还是我了解帝君?】

    春香楼的老妈妈听着门外的敲门声,

    “客官,这还是早上呢, 这青楼哪有早上开门的, 客官您下午再来吧。”

    “这些够吗?”

    门缝里塞进了一张银票, 老妈妈拿起一看, 五百两银子,赶快挤出谄媚的笑脸, “够了够了客官。”

    打开门,却发现门外站着的一位长相极为优越的少年,跟在少年身后的那个高大男子长相也颇为不俗。

    “客官,您这般长相,就是不给钱,姑娘们也愿意。”

    “您要点哪位姑娘啊?”

    贺疏舟打开折扇,风光霁月模样,“都叫上来,叫小爷看看。”

    陆兰锖看着在正月里也要坚持拿折扇装帅的陛下努力憋笑。

    这老妈妈心想,这也不知是哪家小少爷,一点规矩也不懂,出来长见识的。不过想想刚刚收到的五百两银子,这叫姑娘们都出来一趟,也不算吃亏,这以后说不定还是回头客了,按这位客官撒银子的派头,岂不是有数不尽的银子。

    老妈妈指使站在门边的小厮:“去把姑娘们全都叫起来,有贵客。”

    这春香楼的姑娘们白天正是休息的时候,被吵醒本就不高兴,也不知是来了哪位傻财主,大早上来逛青楼,一点也不懂规矩。

    这梳洗打扮一番后,一脸怨气地下楼,却看着底下两位郎君,一位英武不凡,一位翩翩少年,什么傻财主啊,分明是财神爷,真是赚了。

    贺疏舟打量这下来的几十位姑娘,京城乃天子脚下,只有乐坊舞楼,明面上没有青楼,京城的人自然也是京城附近小城青楼的常客,虽然清灵县离京城有点偏远了,但这春香楼的姑娘们姿色也不错。

    老妈妈看着贺疏舟轻轻点着的头,知道这单生意稳了。

    “客官,我们春香楼的姑娘们都不错吧?”

    贺疏舟撑着下巴,带着欣赏的语气:“不错。”

    老妈妈发现另一位客官脸色变得好难看,真是奇怪,这逛青楼的男人,还有不乐意的。

    接着对更年少明显是做主的客官问道:“客官,那您喜欢哪位姑娘,我叫她来陪您。”

    “所有。”

    老妈妈掏了掏耳朵:“客官您说什么?”

    “我说所有姑娘。”

    老妈妈气笑了:“客官您来这里打趣呢,我们姑娘六十多位,您吃得消吗?”

    却见这少年笑道:“我再说一遍,你这里的姑娘,小爷全要了。”

    老妈妈还未说话,就见这衙门里常年睁一只闭一只眼的官兵们,突然全都涌进来。

    少年看着冲进春香楼的官兵:“春香院在三年前国丧之时,依旧开门营业,特此查封。”

    老妈妈哭着说:“大人,您大人有大量,饶了我们这一回吧,这三年前的事,怎么如今查封呢?”

    “没得商量。”

    老妈妈跪着哀求道:“大人,您看看这几十位如花似玉的姑娘啊,没了春香楼,她们就无处可去,只能活活饿死了。”

    这几十位姑娘也跪在地上对少年苦苦哀求道:“大人,您就饶了我们一命吧。我们都是被家人所卖,又嫁不了人,无处可去啊。”

    却见这少年没有一丝心软,官兵们接着查封春香楼。

    姑娘们看着这唯一还算得上去处的地方被查封,心生茫然。

    “若是有能自食其力的地方,不再讨好男人,你们愿意去吗?”

    姑娘们听着这话,不太明白,呆呆地看着少年。

    “京城年后开业一家精油厂,生产各种味道的精油,薪酬还算不错,也提供住宿,你们可愿去?”

    姑娘们也知道这精油,可是金贵之物,这年前有一个六品官官员便拿了一小瓶来讨好她们最漂亮的一位姑娘,据说这小小的一瓶竟然要一百两银子,是陛下发的什么年终礼品,买也买不到的,这官员说不喜欢家里的黄脸婆,就拿给姑娘了。

    那装精油的瓶子晶莹剔透,里面装着的精油也是清香扑鼻。

    一个姑娘问道:“大人,我们真的能去吗?不会到了地方又嫌弃我们的出身吧。”

    少年笑笑:“自然,我说了你们能去,你们就能去。放心吧。”

    这几十位姑娘看着这位温柔的少年,号啕大哭。

    六十二位姑娘,报名要去精油厂的有五十人,还有五人有相好,想去投靠相好,还有七人不愿放弃这不用劳动就衣食无忧,还有胭脂水粉,绫罗绸缎,珠宝首饰的日子,既不去精油厂,也没有打算投靠相好。

    而少年只是无奈地看了她们一眼,好像就把她们的内心看穿了,却没有说什么,随她们去了。

    这姑娘们都有了打算,老妈妈讨好地看着这位来历深不可测的少年。

    “大人啊,既然姑娘们都有了去处,也给老妪我安排个去处吧?”

    少年却不复刚才的和颜悦色,看着不怒自威气场全开的少年,老妈妈方觉惊恐不安。

    “你自然也有去处,买卖人口,逼良为娼,你跟你背后的人,自然会有官府来审判,就看着到时候你是流放去苦寒之地,还是脑袋掉在断头台了。”

    这老妈妈磕得满头是血:“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把这几人抓起来。”

    而在赌场赌钱的春香楼的幕后老板,却发现冲进来几个官兵将他团团围住。

    “三年前国丧期间,开赌坊青楼,聚众赌博,放高利贷,买卖人口,逼良为娼。查封赌场,将这里的人通通带走。”

    一月之后,春香楼的老鸨和龟公,还有几位幕后老板,都被判斩监候,只等秋后问斩。

    而春香楼的那几位姑娘,去投靠别的县的青楼,却发现此地的青楼竟然也被查封了,这老鸨和老板也被押往京城受审。接连去了几个县,发现京城周边的青楼都被查封。

    而这些青楼里的几十位姑娘,又有大部分最终去往京城精油厂工作,而剩下的,直接离开京城周边,去往更远的地方讨生活。

    贺疏舟看着查封京城周边的青楼和赌场,这国库里又多了几十万两银子,心底乐开了花。

    【今天是个好日子啊,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底下汇报的大理寺少卿和户部尚书,大理寺少卿看着努力憋笑的户部尚书,疑惑不已,这户部尚书胆子也太大了,在陛下面前也敢放肆。

    户部尚书:不怪我啊,陛下什么都好,就是这唱歌实在是太难听了,是怎么做到每个音都没在调上的,你听见你也憋不住。此时无比羡慕这些什么也听不见的人啊。

    大理寺少卿发现户部尚书既羡慕又怜悯的目光,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同时做到把这两种相反的表情在同一张脸上表现出来的,莫非,这些朝官真是一百零八星宿下凡,他为何没有这些奇异之处啊,他也想当陛下的一百零八星宿,呜呜呜。

    王福匆匆进来:“陛下,不好了,因为您查封了京城附近所有的青楼和赌场,京城不少男子闹起来了。”

    “什么?”

    看着怒气冲冲的陛下,大理寺少卿和户部尚书慢慢将自己挪到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在上头发怒的时候,不要上去触霉头才是生存之道,然后看见了在角落里早已躲好的禁军首领方吾宁,方吾宁默默让开了一个位置,三人在角落里将自己想象成灯柱,陛下看不见我,陛下看不见我。

    贺疏舟大喝道:“他们闹什么?”

    王福小心翼翼道:“陛下,他们说,这上青楼赌坊是人之常情,陛下是神仙自然不了解人性,他们作为男人有这些基本需求实属正常,闹着让陛下将查封的青楼和赌坊解封呢?”

    贺疏舟冷笑道:“真是一群脏男人烂男人。”

    “几家青楼和赌坊里收到的账本,里面的名字里不是还有不少朕的官员啊,真是朕的好官啊。”

    “挑几个情节恶劣的,废除官位,押入监牢,好好审审,该如何治罪就如何治罪。”

    “再传令下去,若是那些闹事之人,觉得京城容不下他们,朕可以把他们送到幽州凉州,不过几年以后,怕是幽州凉州这些偏远州府也没有青楼赌坊了,到时朕还可以把他们送到越国聊国。”

    【朕不发火,把朕当病猫吗?】

    “还是朕的脾气太好了,若是闹一闹就能成事,以后岂不是一遇到事就闹一闹,难道朕还让他们拿捏上了。”

    “你们站在角落做什么,过来。”三人小心翼翼踱步过来,当陛下心情不好的时候,会呼吸也是一种错误。

    “大理寺少卿,听见了吗?”

    大理寺少卿瑟瑟发抖:“回陛下,听见了,回去臣就开始拿人。”

    贺疏舟一次杀鸡儆猴,又拿了几个领头的闹事之人,这些人不过半日便安分下来了。

    第040章 第40章

    正月二十一, 清灵县绍靖镇树庐村的村长谭乐生接到任书,任清灵县农房主事,正七品。

    谭乐生接到任书时已经猜到前日里见到的那位少年,应该就是当今陛下, 当今陛下勤政爱民, 或许是偶然间听说了他善耕种,又有一肥田之法, 兴起之时便来亲自看看是否属实, 陛下给的这清灵县农房主事一职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毕竟他连童生功名都没有,只是略识得几个字, 如何能担大任,不过农房主事应该只是没有品级的小吏,为何是正七品, 竟与清灵县县令的品级相同,为此,谭乐生十分惶恐。

    谭乐生孤身来到县衙, 或许等待着他的就是知县大人的小鞋。

    “谭弟, 你来了。”前清灵县县令王开济获罪被押往京城受审,全清灵县的百姓都知道,不过谭乐生却没有料到,现在清灵县县令不是上面派上来的进士举人, 而是他也认识的前清灵县县丞袁哲, 这袁哲算是清灵县县衙班子里少数真正干实事的人, 当初见树庐村粮食产量一年内增产五成, 还特意去树庐村见了他一面,不过他建议愿将肥田之法全部告知, 望县丞全县推广,县丞闻言却长叹了一口气,不再说此事了。

    身为清灵县县丞,他也知县令王开济的品行,自然知道县丞袁哲的言外之意。

    今日袁哲升为县令,真是意外之喜啊。

    “袁兄,你与小弟一样在正月初四,见过一位十八九岁的少年和一位二十来岁的武生?”

    袁哲:“自然是见过,这前县令就此为此进去的。”

    谭乐生悄然道:“那少年,可是最上头那位?”

    袁哲也小声回应:“怕是。”

    谭乐生:“上面那位,任我一个的清灵县主事已是三生有幸,可为何是正七品,与袁兄你……”谭乐生还有几分扭捏。

    袁哲却哈哈大笑:“谭弟,你不会认为为兄会介意你与我品阶相同吧?”

    “你虽是清灵县农房主事,可也不是一般的小吏。你怕是不知道,这县衙里有吏、户、礼、兵、刑、工六房主事,可没有农房主事,这农房主事是为你量身而做,或是说,这农房自你伊始,你若是成了,这六房甚至是六部,都要多一个了。现在你还觉得,你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吗?”

    谭乐生顿时大惊大喜:“袁兄,你说的可是真的?”

    “谭弟,如今你可比我这个清灵县县令重要,我如今主要是要配合你,如今上头任清灵县为土豆试种县,这上面派下来了一种据说是亩产千斤的良种,名为土豆,不仅良田可种,这山地也可种。”

    谭乐生:“亩产千斤,这是真的吗?”

    “为何不是真的,终归是咱们那位神仙下凡的陛下拿出的仙物。而谭弟你就是要将这良种土豆推广下去,并研究这土豆如何种植?如何种活?如何种好?如何收成高?多少天收成?除了春夏两季?这冬季可种否?”

    谭乐生:“若真是有亩产千斤且山地也可种的仙种,那不止清灵县,不超过十年,全大巍的百姓也不再怕吃不饱饭了,真是万民之福。既然小弟我善耕种,自然要尽全力,研究透了这良种,让天下都种满良种。”

    二人心潮澎湃地进入库房,看着库房中堆了整整一万斤的一种丑丑的块茎物,一时无语,袁哲哈哈笑两声:“这仙物看不上也不太仙气飘飘啊?”

    [贺疏舟:你还敢嫌弃,朕花了一万积分,也不过得到了一百斤土豆,知道这一万斤如何来得吗?花了朕整整三千积分从系统商城库存里补的,把朕的积分又花完了呜呜呜。]

    谭乐生拿起一块,这拳头大小的土豆怕是有一斤多,可见此物是有水分的,他将此物,切开来,见皮肉土黄,摸着十分细腻。

    袁哲就见谭乐生眼睛一亮,拿着这一块土豆到了县衙里的厨房,烧水将此物放在锅里煮,不过半个时辰,锅中传来一股奇异的味道。

    袁哲:“闻上去还挺香。”

    谭乐生也没说话,打开锅盖,这土豆已经煮得十分软糯,他夹起一块,放入口中。

    袁哲有几分期待:“谭弟,味道如何?”

    谭乐生面带笑容:“确实是仙物,可饱腹。”

    袁哲就知这谭弟与他关注的重点不太一样,从锅里将所有土豆捞起,撒了一点盐,放入口中,然后眼前一亮。

    “好吃,还挺好吃。”不过一瞬,袁哲就将碗里的土豆全部吃完了,表情还意犹未尽。

    此时的谭乐生看袁哲的眼神已经不是可敬的兄长了,而像是在看粮仓里的老鼠。难怪年前袁兄拜访他之时,他留了袁兄吃饭,袁兄离开之时依依不舍,他还以为是他们相见恨晚,原来是舍不得他做的饭菜。

    袁哲看着谭弟防范的眼神:“哎,我不是,好吧,我是好吃了点,不过谭弟你放心,为兄也是知道轻重缓急的,不会打这良种的主意的。”

    谭乐生点了个头,但眼神还是十分不信。

    谭乐生看着随着土豆来的土豆种植说明书。

    切块,种入土中,三四个月可数,收获土豆块茎三至十块。

    这土豆只有实物,没有附带种植书,贺疏舟也是城市孩子,只能从记忆里努力翻找,才找出小时候看百科全书里的只言片语,再多的也不知道了,只能等谭乐生自己研究了。

    谭乐生却从这只言片语中收获良多,这土豆比他想象中的还好,三四月可数,一年怕是可种两季,而切块可种,一颗可收获数个土豆,这亩产千斤怕只是保守估计,若是他没估计错,这土豆怕是能亩产两三千斤,不过这没影的事,就不必对其他人说了,免得空欢喜一场。

    翌日,袁哲发现库房又多了几个守卫,这几个守卫一见他靠近,就如临大敌,顿时好笑又好气,真是在谭弟面前一点信任都没了。不过谭弟手艺着实不错,或许可以多蹭几顿。

    清灵县店水村的村民,本在耕作,却看见远远来了一队人马,仔细一看,看见来人穿着熟悉的官服,怕是本该秋收时才到村里的县衙小吏又来了,吓得拔腿就跑。

    “村长,村长,新来的县太爷比原来那个还狠,这去年秋收刚收税,今年正月里那收税的小吏又来了。”这人气喘吁吁地跑到村长家,气都没喘匀就说道。

    店水村村长听到此话:“真是造孽啊,这以前的县令还有一条活路,现在再收一道税,我们还有得活吗?”

    虽然说是这么说,店水村村长还是站在门外,迎着这些官府下来的人,就见这群人果然是来找他的。

    “几位老爷倒是新面孔,今日到我们店水村可有何事?”说着从兜里搜出几个碎银子,小心翼翼地塞进几位小吏手中。

    这几位小吏是如今县令的袁哲的好友,被袁哲叮嘱过千万不能收取百姓的钱财,不然被押往京城秋后问斩的前县令党羽就是他们的下场,又把手中的银子塞进村长的手中,看着一脸害怕的村长,笑道。

    “村长不必担心,去年已经收过秋税的,我们不是来收税的,而是有一件大好事,一村村地告知所有清灵县的百姓。”

    村长这才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今年能活下去了,“不知几位大人,是何好事?”

    领头的小吏道:“村长也知,当今陛下是神仙下凡。”

    村长连忙应和:“自然知道,咱们陛下是神仙下凡,我们有陛下真是我们的福气。”清灵县离京城不过一百余里,自然也听说了这传言,不过大部分是不信的,皇上嘛,哪个不说自己是天子,神仙下凡也不过是换了一种说法,也没见哪个皇帝长生不老不是吗?

    “陛下是神仙下凡,特从仙界带了一种仙种,名曰土豆,据说可亩产千斤,山地也可种。陛下仁慈,知道咱们清灵县多山地少良田,百姓食不果腹,所以这土豆都交给咱清灵县试种,一个村有两百斤,一户人最多可领十斤,若是你们店水村想种,村长就去县衙里登记领取良种,这七品的农房主事亲自教你们如何种植。”

    “不过若是发现你们将这良种吃了卖了丢了,而不是好好种在土里,严惩不贷。不过你们放心,种这土豆也不占用你们的良田,就种山地,若是土豆收成了,我们便下村来收购,用土豆来换粮食,这一斤土豆就可换三斤新粮。”

    村长连忙答应:“好好好,草民这就告诉所有村民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通知到了,几人也不多耽误了,便告辞了,还得去下一个村通知。

    这日晚上,店水村的所有村民们被村长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大会。

    “事儿就是这么一个事儿,你们是什么看法?”

    一个村民大声说:“村长啊,也不知这良种是不是真的,要是是假的,根本就长不出东西,这官衙里的人非说我们吃了卖了丢了,让我们赔,可怎么办?反正,我不种。”

    大部分村民也纷纷应和:“我也不种。”

    又有一村民问村长:“村长,别光问我们,你种不种?”

    村长想起今日下来的几位小吏,竟然不收银子,怕是与以往小吏大有不同,这事儿也不是一点谱也没有,暗自赌了一把。

    “我得带头啊,一户十斤也不多,今日下来的小吏看上去也不是不讲理之人,真要赔也赔不了多少。”

    也有几户人家信任村长,见村长都带头种了,也跟着赌了一把。

    “村长,赔就赔吧,我家要十斤。”

    “我家也要十斤。”

    却见刚刚闹着不种的人纷纷嘲讽,“真是傻子,赔不死你们。”

    说着说着两伙人便吵起来。

    村长大喝:“吵什么,想种的就种,不想种的就不种,不过要是我发现你们不种的人,有什么不好的心思,暗自使坏,要是让官府里人知道了,怕是饶不了你们。”

    确实有几人暗暗生出了不好的心思,想陷害跟他们不合的人家,听村长这么一说,才被打消了念头,不敢轻举妄动了。

    这夜店水村村长一统计,这愿意种土豆的人家加上他家才十一户,还不够二十户,不过他也不愿勉强,就为这一百一十斤土豆,明天架着牛车去县衙一趟吧。

    几日后,县衙里一统计,这清灵县下面五十个村,一共领了六千三百斤土豆,还有三千多斤堆在库房里。

    袁哲哭诉:“谭弟,这可怎么办啊?总不可能把陛下赐下的仙种都吃了吧,别这么看我,我是没想吃,就是愁啊。”

    谭乐生这才收回不信任的眼神:“清灵县有五十一个村,我却只派人通知了五十个村,还有一个村你猜是哪个村?”

    袁哲恍然大悟:“没想到谭弟你私心这么重。”

    谭乐生也跟袁哲完全熟了,知道他就是有点口不择言,也没惯他:“我有什么私心?若是这五十个村把良种都领完了,我们树庐村一斤也没有,可如今是这些百姓不愿种,不能辜负剩下的三千多斤土豆吧,树庐村的村民都信任我,自然敢种剩下的三千多斤土豆,若是赔了,我这个农部主事不当了,给他们赔罪。”

    正月过去,天气转暖,清灵县一万斤土豆都已种下,只待几个月之后的收成。

    陆兰锖正在宅邸处理边疆事务,原本他就忙得脚不沾地,如今还要每日进宫教陛下练武和陪陛下吃晚膳,更是一刻休憩也没有了,不过要让他放弃每日进宫,他是万万不愿的,也不知多少次靠近若即若离的陛下,才成为陛下的挚友,若是他不再靠近,冷酷无情的陛下肯定很快就把他给忘了,说不定以后又见到什么六边形战士,还要把他打发到京城城门口守大门。

    [贺疏舟:很记仇哦你。]

    陆兰锖的副官扭捏着进来,陆兰锖颇觉好笑:“你是本王的副官,这般扭捏,作何样子?”

    副官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哼哼唧唧道:“王爷,这个月二十,是下官成婚的日子,特此来请王爷参加。”

    陆兰锖笑道:“成婚就成婚,你们谁的婚礼我没去,为何就你扭捏成这样,不过,之前本王也没听说你定亲,是哪家姑娘?”

    听见此话,副官更是不自在了,“是……也是您认识的,是枢密院小吏房段遥。”

    陆兰锖呆了一会儿,才开了口:“可枢密院小吏房段遥不是男的吗?”

    副官鼓足勇气:“对,段遥就是男的,我们是结契兄弟。”

    陆兰锖突然站起来左右踱步,过了一会儿,才难以置信地问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男的?你是断袖吗?”

    副官听见王爷的质问,也火了:“下官就是断袖怎么了?您王爷你讨厌断袖不来就是了,何必这般说话。”

    陆兰锖又匆匆走了几步:“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没讨厌断袖,本王之前知道有断袖,却不知道真的有断袖?”

    “这个世界,原来真的有断袖。”

    副官颇为无语:“不然呢?王爷您以为断袖都是书上写的。您不会不知道驻凉州的李副尉和韩军师是一对吧?”

    陆兰锖脑袋一片空白:“是吗?”

    “驻幽州的陈校尉和元军医您也不知道?”

    陆兰锖更茫然了:“是吗?断袖这么多吗?”

    “下官以为所有人都知道呢?难道您一天到晚只忙着练兵打仗,真的是一点也没看出来他们是一对吗?”

    陆兰锖指了指自己:“没看出来,你是说,所有人都知道他们是一对,只有本王不知道?”

    副官此刻看这位王爷,明明带兵打仗,英勇善战,料事如神,可如今看来,在感情方面,不过呆子一个,他们所有人都看出来了,独独我们这位王爷还一无所知,甚至自始至终都不相信这世间有断袖呢。

    陆兰锖此刻虽然所受震撼极大,但好歹也平静了一点,有点好奇道:“丁副官,你是如何知道自己是断袖的?”

    丁副官用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位看似威武不凡,其实如稚子一般单纯的安宁王。

    “很简单,段遥不理我我就难受,总想靠近他,陪他说说话,他一高兴我就高兴,他难过我就难过,什么好东西都想给他。”

    丁副官发现王爷此时面色苍白,似乎是被什么吓到了,但还是在回应他:“是吗?”

    “还有呢,他身边有别人而注意不到我,我就会吃醋。”

    陆兰锖此时已经有点站不稳了:“还有吗?”

    “其实这些在朋友之间也是可能,朋友之间也有占有欲的。”

    陆兰锖面色恢复了几分血色:“是是是,太过亲近的朋友之间也是有可能这样的,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过,我只要一想到他以后跟别的女人成亲生子,心里就跟被针扎了一样疼,这才发现自己倾慕段遥。”

    丁副官却见安宁王颤颤巍巍找了个椅子坐下,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打击一样,一言不发。

    “王爷,您若是不喜欢断袖,下官的结契礼您不用来也行,下官不介意的。”

    此时安宁王面无表情,好像丢了魂一样:“本王不讨厌断袖,本王只是有点心事。”

    “下官发现自己倾慕段遥,却不敢耽误他,也怕惹了他厌弃,便与他断了联系,谁知他为此伤心不已,上门质问我为何不理他?”

    陆兰锖却好像想到了什么,脸色更难看了。

    “我心灰意冷之下,向段遥倾诉了自己的感情,想着这样他就不敢再与我来往了,他果然被吓到了,连忙跑走。”

    陆兰锖:“对,不该说,也不能说。”

    “谁知几日之后,段遥却过来找我,说他也倾慕我,离不开我,我们家里都各自有好几个兄弟,也就没有太过阻拦,与家里人闹了几个月后,家里人便松口了,如今我们才定了亲。”

    家里独子的陆兰锖此时面如死灰:“对,就算是万一成了,还要看家里人的意思。”

    丁副官发现安宁王看自己的眼神有几分妒忌,心中戚戚,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却听安宁王接着说:“本王问你几个问题?”

    丁副官本迈开的腿又收了回来:“王爷,您尽管问。”

    陆兰锖:“本王有一个朋友,是朋友。”

    知道王爷根本没几个朋友,最亲近之人还是当今陛下的丁副官:“对,您的朋友怎么了?”

    “本王的朋友,跟他的另一位朋友十分亲近,他一日不见他的朋友就难受,他的朋友疏远他也难受,他的朋友高兴,他也高兴,他的朋友若是遇到难事了,他恨不得替他承担,他的朋友有了更亲近之人,他就心痛不已。”

    “他的朋友若是有危险了,他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看到他的朋友喜欢孩子,就想到他以后妻妾成群,孩子满地跑,心里就堵得很。”

    “他的朋友逗他,戏弄他,他都心甘情愿。就算是每日都不休憩,只要能每日都陪着自己的朋友,他也不觉累。”

    “你说,本王的这位朋友,他是断袖吗?”

    丁副官仔细想了想:“也不一定,或许您的朋友只是跟他们朋友感情太深,占有欲比较强,王爷您……我是说您的这位朋友,他是不是觉得他的朋友比天上的仙人还美,想要亲近他,想要亲吻他,想要与他肌肤之亲。若是有的话,您的这位朋友就肯定是断袖,倾慕自己的朋友。”

    丁副官就见安宁王沉思了一会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面红耳赤,拿起桌边的茶水一饮而尽,还觉得不够,又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最后竟将茶壶里的茶水全喝光了。

    安宁王这才再次注意到他:“本王知道了,咳咳,本王是说,本王一定告诉我的那位朋友,让他知道。本王会准时参加你的结契礼的,本王不是歧视断袖之人,若是谁敢说你们的不是,本王第一个饶不了他,你先下去吧。”

    丁副官下去之后,陆兰锖只呆呆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

    王府的陈管家匆匆进来:“王爷,已经酉时了,您今日不进宫吗?”

    陆兰锖才如梦初醒,“已经酉时了吗,陛下一定等急了,本王这就进宫。”

    又喃喃道:“陛下真的会等吗?怕是会高兴不已,不用有一个人强迫他每日练武了。”

    说罢又坐下:“罢了罢了,今日不必进宫了,陛下想必快要用膳了,见了我还徒增烦闷。”

    “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