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莫回之死
动作一顿, 慢悠悠地抬眸望向看窗外。
房间里的窗户半支着,从露出来的一些缝隙中可以看到外面一些慌慌乱乱的身影。
“主子。”
十一见他抬眸,于是也停下来读话本的动作:“需要属下去查看吗?”
“不必。”
江念归垂眸,略带上几分百无聊赖地打了一口哈欠。
“继续。”
他语气平淡, 只当外面是普通的着火。
“是。”
听到他的话之后, 十一大拇指在页脚一搓, 将话本翻了一页,看着下一页更加香.艳的内容, 没有任何犹豫地开始念了起来。
只不过江念归此时却停下来了手上的动作, 而是躺在十一的腿上,双手规规矩矩地搭放在腹部。
身上不重的燥热没了罪魁祸首, 很快也熄灭了。十一的视线落在崭新的书页上,心里竟然有了一丝遗憾。
等察觉到这抹情绪的时候心里不禁骇然。
但还没等到他往更深处去想,外面便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咚咚咚的,如同急促的鼓点。
江念归睁开双眼,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情绪, 看样子是猜测到了什么。
“你先下去。”
他双手撑在身侧坐了起来,刚才因为一些小动作而变得松松垮垮的衣衫也大开着。
一旁的十一也是如此,漆黑的衣衫将苍白的肌肤衬托得更加的白, 如一撮细雪。
只不过和江念归不同, 他脸上的表情更为冷淡,仿佛刚才有了反应的人并不是他似的。
“是。”
十一微微颔首,很快就起身收拾好了自己的衣衫,眨眼之间就消失在了房间里。
“进。”
江念归一边整理着床铺, 一边伸出手拉了拉自己的衣领。
“公子。”
推开门进来的小厮快步走到内间,一眼就看到了对方略有些衣衫不整的样子, 顿时猜测对方刚才是在睡觉。
“有什么事?”
小厮从这短短的四个字中听出来了很大的不悦,他连忙低下头解释:“正堂走水,惊动了族老们,此时正让人都过去。”
“走水?”
江念归借着黯淡的光线,眸底闪过了一抹晦暗的光。
“知道了。”
他说完之后便掀开被子下了床,乍一接触冷气,他不由得抬手掩唇咳了几声。
这次这个小厮倒是有了眼力见,听到江念归的咳嗽声之后立刻跑过去拿起搭在了一旁的斗篷递给了对方。
江念归放下手,站在那里任由小厮殷勤地给他披上斗篷。
“走吧。”
他再次轻声咳,只不过咳了几声之后便停下了。
江念归如今住的这个院子距离正堂有些远,等他快要走到的时候人几乎已经到齐了——尽管他还没有到。
但遥遥望去,一大片的火光直冲云霄,前面远处站了一堆人,正在哭喊着,尽管不知道这其中有几个是真心的。
“快!动作再快点!”
江沉看上去老了十岁不止,头发都变得花白了,他看着没有丝毫减少的火势,气急败坏地用手里的拐杖敲了敲地面。
“咳咳咳。”
火势逐渐减小,但烟大了起来。
在一旁站定的江念归眉头轻蹙,掩唇压抑着喉咙的痒意,飞快地将站在这里的人都给扫了一遍。
果然,少了一个眼熟的人——江莫回。
“沉二爷。”救火的护卫灰头土脸地过来,先是抬头瞥了一眼江沉的脸色,随后才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江沉刚才看着滔天大火已经隐隐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还是咬着牙说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
江念归挑了挑眉,站在角落看着他们开始跪地哭喊。
“老爷啊——你怎么就先我一步去了啊!”
“爹!爹!呜呜呜——”
周围瞬间吵闹了起来,江念归冷眼望着,在心里嗤笑了一声。
看来这次是江书程得逞了,江莫回终究是在这场长达几十年的两人斗争中败下了阵来。
这么想着,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江沉身边搀扶着他的江书程。
“哎,这场意外真是太……”
他话说到一半便停了下来,好像是说到了什么伤心处,扯着袖子擦拭起眼角的泪水了。
这场大火被定义成意外,江念归扯了扯嘴角,想起来了“暴毙”的父亲,一时之间眉眼间也带上了几分真情实感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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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呢喃声响起,江念归抬眸一看,距离自己不远处的人正是江莫回的征期,江行寂的母亲。
对方泪眼婆娑地望着还翻涌着热浪的废墟,双手合十在胸.前低声念叨着。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念归微微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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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看样子是在思索着什么。
原话本里并没有提及江行寂是什么时候离开玉凉城的,只是一句多年好就到了江行寂和大皇子的相逢了。
他食指摩挲着身上的衣物,在心里暗自猜想着:“该不会就是这个时间?”
想起来自从过完年之后就没再见过对方,江念归越发觉得这个猜测是正确的。
“散了吧。”
江沉深吸了一口气,嗅到的全是烟灰味,他向来挺直的身板仿佛卸了力一般,又如同顷刻间倒塌的山。
*
回到住处之后,江念归喊下人准备沐浴的东西,关上了窗之后便走到内间坐下了。
“主子。”
十一冒了出来,把打探到的消息都一五一十地讲给了江念归听。
听完之后,他向后倒去,整个人都仿佛没有骨头似的倒在了床上:“江书程倒是和江莫回一样好运。”
对方的计划算不上巧妙,但二房的人多,坐在一起的时候确实很难看清楚一些人的小动作。
他原本以为江书程在江莫回的饭菜里下的是毒药,万万没想到竟然是蒙汗药。
当一群人闹哄哄地往外跑时,江莫回早就晕倒在了座位上。等人反应过来准备再次进去救人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江念归呼出了一口气,心里竟然和往常一样平淡无波。
即没有缅怀父亲的悲恸,也没有大仇得报的痛快。他的心情就像是一口古井一般,好像掀不起来什么风浪了。
“主子?”
他沉默的时间太长,十一不由得担心了起来。
“我没事。”
江念归回过神来,听着小厮推开门的声音,神情恹恹。
房间没点灯,那几个小厮一直以为是他的习惯,因此进来的时候看到一片漆黑也没多问。
他们把热水倒在浴桶里,随后便退下了。
听到关门声之后,江念归便抬眸望向了站在床前正垂眸看着他的十一。
“啊——”他神情转变,仿佛刚才的情绪不存在似的,“好累啊——”
听着与刚才截然不同的语气,十一自然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
“抱我去。”
江念归直白地说道,话语中蕴藏的意思也很直白。
只要稍一想到那个画面,十一都觉得不可思议,凸起的喉结也上下滚动了一番。
正仰面躺在床上的江念归身体突然悬空,他伸出胳膊懒洋洋地圈着十一的脖颈,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笑意。
水温略烫,将两种不同苍白的肌肤烫出了淡淡的粉红,漆黑的长发在水中不断地交织着,如同十指相扣的手。
十一一手搭在江念归的腰间,一手伸向对方的背后,将对方的两只手腕一手把控中。
水声越来越大,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什么啜泣,还时不时地被打断,断断续续地响着。
江念归常年卧病在床,连大门都很少出去,更别说骑马了。
不过江府的马厩离他的住处有些远,他只好屈尊降贵地使用着另一匹马,一匹没有缰绳的野马。
“十一……”
江念归的声音有些尖锐,清凌凌的声音此刻像是裹了一层蜜似的,听起来黏黏腻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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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大汗淋漓,但也分不清是热水的水汽还是努力劳作之后的汗水了。
一直禁锢着的野马松开了缰绳之后便肆意起来,像是在一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原疾驰似的,他用尽了所有的力气,试图体会酣畅淋漓。
蓦地,肿起来的红.唇凑到了他的眼前。
因为姿势的缘故,江念归比十一高了一头,他微微垂首,惨白的肌肤还泛着桃花一般的粉。
“好厉害……”
他不吝夸赞,漂亮的眼眸在此刻只映出来了一个身影,一个宛如野兽一般凶悍的脸。@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一喉结微动,上面还有一个齿痕。
他原本搭在对方腰间的手不断地下滑,最后停留在了对方身上唯一肉多的地方。
江念归嘶了一口气,但脸上并没有多少的怒意。
他扬起头,沾水后湿漉漉地长发便尽数垂在了身后,下半部分浸入水中,像是水草一般晃荡着。
“不行了……”
江念归双目涣散,他恍然间觉得眼前一片空白,又觉得有烟花在脑中炸开,整个人像是在疾风骤雨中的花朵一般颤栗着,最后身体一僵浑身无力地瘫在了十一的身上。
“咳咳咳。”
缓过气来之后,他喉咙的痒意才泛上来,于是便将下巴搭在对方的颈窝,轻轻地咳了起来。
听到咳嗽声之后,十一心里一惊 ,有些担心地转头,视线落在了对方的侧脸上。
“主子?”
他低沉的声音还带着情.欲的沙哑,贴着耳边说话的时候让人很难把持。
“嗯?”
江念归双手撑在十一的肩膀上,费力地直起身子之后倒吸了一口冷气。
“碰到了。”
他眉头紧蹙,手滑入水中牵着十一骨节分明的大手搭在了自己的腹部。
“摸到了吗?”
江念归轻声问道,平日里没什么温度的手都是温热的。
“……”十一眸光一暗,“摸到了。”
我们离开这里
江念归在劳累之后便睡下了, 眉眼之间是满满的困倦。
以防外面的下人怀疑,他们很快就从水里出来了。十一抱着江念归回到了床上,随后对方便压抑着声音让下人进来把外间收拾了一下。
期间,十一停下了动作一动不动, 生怕发出什么声响而被外人听到。
等下人收拾好之后, 江念归才难耐地抬腿踹了十一一脚, 随后便声音蛊惑地催促着对方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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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一切都结束之后,旁边一直燃烧的蜡烛都快要燃尽了, 正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江念归身上也被尽职尽责地清理干净了, 整个人都陷入柔软的被子里闭着双眼睡得很沉。
十一没着急睡觉,他起身将蜡烛吹灭, 又走到窗边把半支着的窗户给关上。
“十一?”
他刚准备转身,远处就传来了一道微弱的呼喊声。
“主子?”
江念归掀起沉重的眼皮,看着光裸着上身的男子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随后便弯下腰低声询问。
“没事。”
看到人还在的江念归打了一个哈欠,翻了个身就继续睡了。
看着床上人安稳的睡脸,十一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抬手将对方身侧的被角给掖了掖,然后才翻身上.床。
刚刚火热的体温在互相分开了一段时间之后变得微凉,十一刚抱住对方就发现了这一点。
但他没开口说些什么, 只是动作轻柔地将人抱在了自己怀里。
*
翌日一早, 江念归便睁开双眼醒了过来。但他醒来之后也只是抬眸看了一眼依旧躺在身边的人,随后就又闭上眼睛睡觉了。
在他睁开双眼的时候,十一就已经清醒过来了,但见主子又睡了过去, 也跟着闭上了双眼。
只不过江念归的回笼觉并没有睡多久,外面吵吵闹闹的声响很快就响了起来, 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啧。”
江念归睁开眼,伸手扒着十一的肩膀,声音有些懒洋洋:“外面在吵什么?”
他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的不满,一副被打扰到睡觉的不满模样。
“应该是忙着处理江莫回的后事。”
十一抬手将从对方身上滑下去的被子往上扯了扯,低声回答道。
“哦。”江念归听到这个之后拉长了声音,颇为恍然大悟,“差点忘了。”
话虽是这么说,但他却依旧趴在十一身边一动不动,丝毫没有想要起来的样子。
“等他的后事办完之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一片沉寂之中,江念归猛地开口,语气平淡正常得像是在说今天要吃什么似的。
十一心中一怔,很快就给出了答复:“是。”
得到了回复的江念归看起来心情还不错,并打断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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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不满也很快消散了,磨磨唧唧了一会儿之后总算是起来了。
“今天太阳还不错。”
他坐起来,衣衫没穿好,只是随意地披在身上。
一旁穿好衣服的十一见状,便走过来垂首将他身上的衣服给整理好。
感受着对方的手指时不时地在喉结处擦过,江念归眉眼稍弯:“故意的?”
莫名其妙被扣了一个帽子的十一没有反应,态度和平常一样:“是,属下有罪。”
听到这个不出意料的回答之后,江念归嗤嗤地笑了起来,虽然十一也不知道这句话哪里戳到了他的笑点。
“不穿这件。”
江念归笑着笑着便抬手拦住了十一拿着斗篷的手,他垂眸看着对方手上那件常披的雪青色斗篷。
“既然是叔父的后事,这些天穿得素雅些也可以接受。”
他嘴角带笑,伸手指了指衣柜:“似乎有件白色的斗篷,穿那个吧。”
“是。”
十一微微颔首,随后便起身走到衣柜那里打开柜门找到了江念归所说的那件淡白色的斗篷。
上面甚至没什么花纹,只有衣摆处绣着几片竹叶。
江念归点点头,等十一给他穿好衣服之后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昨晚的大火影响还挺大,院子里的那几个下人神色各异,看样子刚才是在讨论这件事情。
“公子,您醒了?用不用去……”
江念归摆了摆手,无声地拒绝了。他没再去看这几个聚在一起闲谈的小厮,独自一人离开了住处。
只不过他既没有去江沉那里,也没有去江书程那里,而是出了江府。
一路上走来,他听见不少人在谈论昨晚江府的那场大火,毕竟火势很大,哪怕站在城东都可以望见一片被染红的夜空。
江念归听到这些讨论之后眉梢轻挑,只不过并没有说些什么,而是径直拐进了一个略显破旧的巷角。
走到一扇贴着新门神的木门前,他微微侧身,抬起手蜷曲着手指轻轻敲了敲门。
“笃——笃——”
很快,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响起,下一瞬,紧闭着的大门被人从里面打开。
破旧的木门边缘缺了一角,上面还有一些木刺纵横着,从中露出来了一张俊朗秀逸的脸,顿时让人眼前一亮。
“来了?”
开门的人正是萧鹤匀,他看到江念归的时候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仿佛是早就知道对方会来一般。
江念归点点头,从对方侧身让出的地方走了进去。
刚打开的木门再次被关上,遮挡住了院子里的景色。
“看来你的事情已经办好了。”
萧鹤匀给坐下的江念归倒了一杯热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显然,昨晚的那场大火他也知道了。
“还没。”江念归接过那杯热水捧在手里没喝,眉宇轻轻蹙起,脑海里想到了一个人,“还差一点。”
萧鹤匀看样子有些吃惊,但也没多嘴问,只是在对方的对面坐下:“大概还要多久?我提起准备好东西。”
他已经准备和江念归一起离开玉凉城了,再加上现在手里有了钱,自然不会在路上亏待自己。
听到这番话之后,江念归陷入了沉思,看样子是在思考着什么。
“三天后吧。”他回过神来,“等江莫回下葬后就走。”
“可以。”
萧鹤匀点点头,随后便岔开了话题:“你准备去哪里?”
他们之前并没有说明离开玉凉城之后要去哪里,尽管如此,他还是答应了对方。
江念归把玩着手里的杯子,里面的热水不断晃荡着,却没有洒出。
一片沉默之后,他缓缓开口:“京城。”
“京城?”
萧鹤匀重复了一遍他的话,然后便笑着回答道:“好,我知道了。”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要去京城?”
江念归抬眸,半是开玩笑半是认真地看着对面穿着宝蓝色长袍的萧鹤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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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有你自己的道理。”萧鹤匀喝了一口水,笑意盈盈,“我又何必再多嘴一问呢?”
听完他这番话之后,江念归轻轻一笑,看样子心情还不错:“也是。”
“不过,你竟然还住在这里。”
说完刚才的话之后,他随即就转移开了话题,抬眸打量了一番这间屋子之后,好奇地开口。
萧鹤匀任他打量着自己的住所:“反正不久之后也要离开,又何必再找一处好院子住?到时候花的也是钱啊。”
听完他的回答之后江念归笑了起来,不由得点头。
*
在萧鹤匀这里坐了没多久,江念归就起身离开了。他谢绝了对方的相送,看似一个人离开了这个萧索的巷子。
“吱呀——”一声,木门再次被关上。
走到巷口,再往前迈一步就能走到大街上,但江念归却在这里停下来了脚步:“十一。”
“属下在。”
一道漆黑的身影出现在江念归的身后。
看到对方的手势,十一微微垂首附耳过去,听完吩咐之后便点点头,动作迅速地离开了这里往远处去了。
江念归等十一离开之后也迈步离开了这里,他并没有回江家,而是去了城外一处庄子。
这个庄子是他之前过年的时候才来的,里面没多少下人在,但也不显得荒凉。
“少主。”
庄子里的管家看到他之后便放下了手里的锄头,快步朝他走了过来。
“你继续忙,我过来拿个东西。”
听到这句话之后,庄子上的管家才听话地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对方径直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推开很少有人涉足的房间,江念归沉默地走到一处壁龛前,熟练地从旁边拿出来几炷香点燃。
他闭上双眼,规规矩矩地上了几炷香,随后便跪坐在壁龛前的蒲团上仰首抬眸看着面前的牌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们可以离开这里了。”
一片沉寂之后,一道清雅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眷恋和思念。
江念归说了好多话,说完之后自嘲一笑,随后便起身动作小心地将壁龛上的牌位拿了下来。
他把牌位放进了准备好的盒子了,随后便抱着离开了这里。
*
回到江家的时候,出去办事的十一已经回来了,正站在内间等待着江念归。
“办好了?”
他把怀里的木盒子小心翼翼地放下,随后便抬眸看向站在身边的十一。
对方一身的萧冷肃杀,在他看过去的时候,一身的杀气都尽数收敛了起来。
“嗯。”
十一点点头。
他点过头之后,还没反应过来,不远处的人便窜到了自己的面前,距离极近地凑了过来。
“沾上了。”
江念归扬起头,伸出纤细微凉的手指将十一带着伤疤的眉骨处的血渍擦掉。
“属下失误了。”
十一闷声回答道。
“没事。”
江念归轻笑一声,擦完之后就往后一撤,抬手掩着口鼻:“去收拾一下,身上一股血腥味。”
“是。”
十一转身离开,高大的身影看上去格外的吓人。
江念归坐下来,单手支着下巴:“父亲,放下吧,服侍你的人过去了。”
离开
江府一连换了两任家主, 顿时间府中上下人心惶惶。特别是刚刚享受了没多久富贵日子的二房们。
他们彻夜地跪在江沉院子前哭喊,非要对方给一个好的处理方式。
但当时也说了,只是一个孩子不小心撞倒了烛台,而且又不会说话, 这才没有导致了大火的蔓延。
江沉也因此病倒在床, 别说给二房一个好的处理了, 单是他自己都难恢复到平常的身体状况。
眼下江家俨然是一副群龙无
楠諷
首的状况,按照规矩, 江莫回去世之后应由江行寂担任新任家主, 但对方却去了京城,一时之间也赶不回来。
江沉和剩下的那些族老们只好将重任托付给了看上去还有些靠谱的江书程。@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个消息传出去之后, 几家欢喜几家愁,但江念归却没有任何的情绪。在他看来,这个江家家主的位置谁坐都可以。
“主子,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
十一在江念归的面前站定,低声说道。
明日就是江莫回下葬的日子,不管是十一还是萧鹤匀, 都提前将东西收拾好了,只要葬礼结束,他们就立刻离开这里。
江念归点点头, 视线并没有落在十一的身上, 而是看向了放在面前的木盒。
木盒上雕刻着朵朵盛开的花,但看上去并不繁琐,反而很精美。
“过来。”
他抬眸冲十一招了招手,等对方弯下腰的时候凑到了对方的耳边轻声吩咐道:“明日去祠堂, 将父亲的牌位带出来。”
“是。”
十一不疑有他,听到这个吩咐之后就立刻点头应下, 同时心里也明白了对方的打算。
对于江念归来说,江家除了和父母待在一起的时光之外就没什么可以留恋的了,因此走的时候也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至于玉凉城中的铺子,萧鹤匀早就打理好了,留下的人基本上都是可以信得过的。
外面的天色很好,阳光普照,江念归裹了一件斗篷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惨白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仿佛镀上了一层金光似的。
他院子里的那几个下人最近也懒怠了下来,估摸着是看他平日里很少过问工作,因此便觉得他的脾气好。
不过明日就要离开了,江念归倒也不打算费力气训斥他们一顿,便任由这些人去了。
第二天很快就到了,江念归于情于理都要到场,甚至位置还有些靠前。
他今天穿的素淡,披麻戴孝的,只不过低下头的时候孝帽的帽檐垂下刚好遮盖住了上半张脸,露出来了线条利落的下颌。
耳边是二房的哭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人的劝慰声。
江行寂不在这里,他便成了唯一的长男。只不过和周围哭哭啼啼的人不同,他的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冷淡。
“呵,在这种场合还是一副死人模样,呸!”
身后传来几声议论,但江念归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头也不回地轻声说道:“如此义愤填膺,想必堂弟对二叔孝顺极了,说不定二叔今晚就会去找你呢。”
他说完之后掩唇轻咳,身子都微微颤抖着。
这句话刚说完,身后那几个议论的声音就停了下来,至少是江念归听不见了。
昨日的天气很好,但今天却是狂风大作,天空阴沉沉的,大朵大朵的乌云聚集在一起,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江念归抬眸望了一眼天空,随后便不动声色地拢紧了身上的衣服。
墓地在城外,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城外走,江念归的位置本来很靠前,但他身子弱,走得也慢,慢慢地就落在了后面。
只不过他并不在乎,慢悠悠地走着,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突出的便是唢呐的声音。
江念归眉眼低垂,眉头稍皱,看样子是觉得吵闹了。
他手里捏着一串青玉手串,青色的玉珠衬得他的手指洁白似雪,望过去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修长漂亮的手指。
这是十一昨天外出回来的时候给他的,说是在街上摊子看到的时候觉得适合就买了下来。
想起昨天那幕,江念归唇角微微上扬,烦躁的情绪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黑衣男子身形高大,站在那里的时候把面前的人挡得严严实实,从背后看得话几乎都看不见江念归的一片衣角。
“给我的?”
看着对方宽大手掌中的青玉手串,江念归疑惑出声。毕竟十一的性子,竟然会主动送人东西。
十一沉默了一瞬,随后便闷声回答道:“主子拿着玩。”
“哼。”江念归哼笑一声,但还是伸手接过了对方手里的手串,在他接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面前的男子松了一口气。
*
前面的人停下了脚步,江念归从回忆里回过神来,抬起眉眼往前出望。
出了城之后天地蓦地宽广了起来,因此阴沉沉的天也更加明显了,那些黑压压的乌云仿佛触手可得,沉沉地压在头顶,让人看见之后莫名喘不过气来。
江念归收回了视线,手里一直把玩着那串青玉手串,对于前面的仪式没多大的兴趣。
下葬很快就结束了,一队人准备原路返回,天更加阴沉了,与此同时的大风也呼啸着,将高举着的白幡刮得呼呼作响。
江念归再次走到了人群的后面,甚至越走离前面的人越远,最后经过一片密林的时候彻底停下了脚步,抬眸看着那群身着白衣的人越走越远。
他望了一会儿,随后便收回了目光,毫不犹豫地转身往回走。
走了不到百米,一辆看起来很是宽敞的马车正停在不远处,坐在前室的人不是车夫,而是单腿屈膝的萧鹤匀。
“来了?”
他看到了慢慢走来的江念归,随后便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思索了片刻之后便笑道:“你倒是很适合穿素色。”
江念归听到之后白了他一眼,随后便仰首望着坐在马车上的人:“你驾车?”
他语气之中带着淡淡的不信任,仿佛是害怕萧鹤匀不识路将他带到不知名的地方似的。
“当然——”萧鹤匀拉长了嗓音,一双狡黠的眼眸微微弯起,“不是我。”
他翻身跳下马车,让出位置让江念归上去,一边看着一边说道:“你不是还一个人吗?”
江念归挑眉,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于是便将隐藏在暗处的十一喊了出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一刚刚在他身边出现,萧鹤匀便立刻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地图塞到了十一的手里。
塞完之后还笑着说道:“既然如此,那就拜托你了。”
按照十一的身手原本是可以躲开萧鹤匀的接近,但他看在江念归的面子上没有动弹,这才让对方将地图塞到了自己手里。
拿好地图之后,十一看都没看萧鹤匀一眼,而是抬脚往江念归的方向走去。
“主子。”
“嗯。”江念归听到对方的声音之后微微点头,随后便抬起了手。
十一见状,立刻伸出了自己的手,将对方扶到了马车上。
撩开车帘进去之后,江念归才发现马车内部看上去确实很宽敞,坐下三个人都绰绰有余,更别说他和萧鹤匀两个人了。
刚落座,萧鹤匀便上来了,进来之后就在他身边坐下:“怎么样?”
“尚可。”江念归抬眸看向对方,略微矜持地颔首。
“哈哈哈哈。”萧鹤匀爽朗一笑,“这可是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找到的,就算之后找不到客栈,在这里也能凑活着住。”
江念归掩唇轻咳:“那你倒是有心了。”
他说完之后便抬手敷衍地拍了拍,脸上的表情恹恹。
“敷衍——”萧鹤匀听到他的回答之后拉长了声音说道,但脸上并没有什么不满的情绪。
江念归进来之后就把头上戴着的孝帽给扯了下来,包括身上的孝衣,垂眸动作随意地团成一团之后就从窗户那里扔了出去。
“走吧。”
他开口说道,随后坐在外面前室的十一便扬鞭策马掉了个弯,随后便往前走了。
马车缓缓行驶,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也在耳边环绕着。
等驶离了密林之后,马车的速度明显加速。但十一考虑到江念归的身体,并没有速度很快。
“困的话就休息吧。”
坐在江念归身边的萧鹤匀看到了江念归眼下的青黑,以为对方是起得太早犯困,于是便体贴地开口说道。
但
喃諷
实际上江念归只是昨晚睡得太晚了,因此才有了这么明显的黑眼圈,但他并没有向萧鹤匀解释,而是顺着对方的话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喏。”
萧鹤匀考虑得很周到,还准备了厚厚的毯子,估计也是考虑到了江念归病弱的身子。
“多谢。”
这次江念归的道谢倒是诚恳了不少,接过对方手里的毯子便盖在了身上,随后一歪头就闭上眼睛休息了。
他闭上眼睛之后,马车里的另一个人也安静了下来,放松身子向后一靠,伸手拿过一旁的书就看了起来。
一时之间,车厢里只有翻书的声音。
坐在前室的十一握紧了手里的缰绳,充满了攻击性的脸阴沉沉的,看上去心情不太好,但他却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沉默地赶着马。
身上的黑色劲装将他的身材勾勒出来,让人看上一眼就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性感。
原本阴沉的天突然响起一道惊雷,将刚刚入睡的江念归给吵醒,没过多久,雨滴打在车顶的声音就让他清醒了过来。
“看来下雨了。”
萧鹤匀合上书,挑开窗帘一角往外望了望,一片荒芜,并没有什么可以落脚的地方。
“十一。”@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坐直了身子,将外面的人给喊了进来。
“就停在这里吧,等雨停。”
他看着进来的十一,对方身上明显有些湿,湿衣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令人艳羡的身材。
“啧。”
江念归抬手将身上的毯子扯下来仍向了十一,声音平淡:“披着。”
夜宿荒野
十一抬手接过了江念归抛过来的毯子, 随后便动作利落地披在了身上,遮挡住了微微打湿的身躯。
在一旁的萧鹤匀看见也没有察觉到什么,只是在心里暗自觉得江念归是一个关心下属的主子,甚至因此觉得自己当初跟着对方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雨下得有些大, 坐在车厢里就能听到雨滴落下的噼里啪啦声, 听上去就像是落下了无数的小石子似的。
萧鹤匀往旁边挪了挪, 给进来的十一让了个位置。对方也不推辞,看见之后就坐了下来, 刚好紧挨着重新闭上双眼的江念归。
对方由于今天要穿孝衣, 外面并没有披着斗篷,因此脱下了那件白衣之后身上只剩下了单薄的衣衫——尽管对于平常人来说不算单薄。
“主子。”
十一拎着毯子一角随意地擦了擦身上被雨淋湿的地方, 随后便将毯子重新盖在了江念归的身上。
而体温已经逐渐变得微凉的江念归也没有拒绝,只是再被盖上毯子的时候抬眸看了十一一眼,目光平淡看不出来什么思绪, 但看完之后便任由对方将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是我考虑不周了。”
萧鹤匀见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看着旁边的两个人,语气带上了些许的自责。
听到他的这句话之后, 十一沉默下来没应声,毕竟自己只是一个暗卫,没道理接他的话。
因此江念归便懒洋洋地开口:“没事, 一会儿在前面再买就行了。”
“南下之后就不会像玉凉城这么冷了。”他缓缓说道, 应该是想打消对方的些许自责。
“你说的对。”
萧鹤匀笑了笑,双臂环抱在胸前放松地向后一靠,也闭上了双眼。只不过他并没有多少的困意,而是在听外面稀里哗啦的雨声。
车厢里两个经常说话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沉默寡言的十一更是闭嘴不谈,一时之间, 周围安静一片,外面的雨声更加地明显了。
江念归原本并没有多少的睡意,但闭上双眼之后在这么催眠的场景下倒也是渐渐地睡了过去。
他坐的地方旁边就是窗户,只有一片厚重的布料垂下来遮挡,并不是很严丝合缝,因此也阻挡不了外面的狂风和湿冷的水汽。
身上盖着的毯子给予的温度不多,江念归被外面溜进来的寒意吹到了身子,一时间冷得打了一个寒颤。
他在睡梦中下意识地寻找着温暖的地方,向□□斜的身子逐渐地往左歪,最后靠在了一个宛如火炉一般温暖的地方。
被当成火炉的十一眉眼舒展,在对方靠在自己身上的时候还特意往那边挪了挪,肩膀微沉,让对方靠得更舒适了一些。
听到动静的萧鹤匀睁开了双眼,刚好看到一身黑色劲装的暗卫微微侧首垂眸看着将头抵在自己肩头的江念归,他们周围的气氛舒缓,仿佛和外面的狂风骤雨格格不入。
十一格外得灵敏,在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来自旁边的视线,但他并没有抬眸,而是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现似的继续看着自己肩头的人。
萧鹤匀看了一眼之后就收回了目光,抬手将被风刮起来的窗帘按住,坐直了身子从下面的柜子里拿出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夹住了乱飞的窗帘。
他弄好左边的窗帘之后便又掏出来了一个夹子扔向了十一,对方抬手稳稳地接住。
“应该弄个有窗户的马车。”
萧鹤匀做完这些之后闭上眼睛在心里暗自思索着,甚至想要在下一个城里换一辆更好一点的马车。
另一边的两个人对他心里所想的什么并不清楚,一个动作小心仔细地夹住窗帘,一个低垂着头睡得正熟。
江念归嗅到了熟悉的皂荚香气,紧绷的身子便不自觉地放松了下来,原本只是头靠在了十一的肩膀上,现在一放松,几乎是整个人都贴在了对方的身上。
“咳咳咳。”
十一垂眸,看着在睡梦中还在咳嗽的江念归,轻轻地蹙了蹙眉,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不过发生的这些事情江念归并不知道,他正极力往热源靠,直到整个人都被温暖包围才肯停下来。
江念归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穿着单薄地站在冰天雪地,一片苍茫之中只有他孤零零的一个人。他冷得发抖,浑身的血液就像是结了冰似的。
但就当他要冻晕的时候,似乎有一个毛茸茸的动物走了过来,动作轻柔地将他纳入了一片温暖之中,顿时,他舒适得就像是整个人泡在了热水里。
只不过,这场梦很快就醒了。
江念归刚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垂在自己胸口的一只宽大的手掌,指腹带着剑茧,修长且骨节分明。
他眨了眨眼,这才发现对方一手安稳地放在了膝盖上,另一只手绕过自己的肩膀揽着他。
“主子?”
几乎是怀里的人一动,闭着双眼的十一就察觉到了,立刻睁开了双眸低头看向对方。
“嗯。”
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左侧方像是睡着了的萧鹤匀,随后低声回应着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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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刚刚睡醒,嗓音还有些沙哑,回应的时候带着略微浓重的鼻音。
“雨停了?”
江念归缓了缓神,随后便倾耳倾听,感觉已经听不到雨声了。
他问完之后也没有等十一回答他,而是坐起身子伸手撩开窗帘向外眺望了一眼。
十一的怀里猛地一空,霎时间还颇为不适应。不过他很快就把脸上的表情给收拾好,再次恢复到了往日的冰冷无情。
掀开窗帘的一瞬间,潮湿的水汽混杂着泥土的腥气扑面而来,江念归深吸了一口气,随后便止不住地咳了起来。
他第一时间捂着嘴闷咳,但还是惊醒了一旁的萧鹤匀。
“雨停了?”
“嗯……咳咳咳——”
江念归应了一声,弯腰咳着,看上去仿佛快喘不过气来了。
他身旁坐着的十一动作迅速地抬起手轻轻拍着他的背顺气,温热的手心缓缓地在消瘦的背部滑动,尽管对于咳嗽没什么用,但江念归心里却是松了一口气。
“我没事了。”
江念归缓了过来,苍白的脸都咳得泛上了红意,宛如夏季天边的一抹晚霞。
他眼底微微湿润,抬眸的时候泪光闪烁,看上去可怜极了。
“属下去赶路。”
十一对上这么一双眼眸之后,立刻转过了头,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站起来弯腰往外走。
看着他这幅模样,江念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头应了一声。
停下许久的马车再次行驶了起来,地面略有些泥泞,车轮碾过的时候明显可以感觉到些许的滑动。
江念归轻咳了几声,脸色再次恢复到惨白。
“看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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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黑之前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了。”
萧鹤匀撩开窗帘往外望了一眼天色,随后蹙眉。
“没事。”江念归拿着帕子擦拭着唇角,清冷的五官在光线略暗的车厢里显得格外的漂亮,“在这里凑活一晚也可以。”
他说完之后又补充了一句:“只不过夜里会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那倒没什么。”萧鹤匀毫不在意地耸了耸肩,“能睡就行,不过可以没那么舒服。”
这辆马车的车厢是很宽敞,坐下三个成年男子确实可以,但要是睡三个成年男子,那倒是有些拥挤了。
江念归身上依旧盖着毯子,但他还是感觉到一股凉意袭了上来。
外面时不时地传来马鞭抽打的声音,却听不见十一的任何声响。
坐在车厢里的江念归低垂下眼眸,手里拿着那串青玉手串沉默地转动着。
一旁的萧鹤匀拿出来了一本书放到了他的身边:“看着消遣吧,路还很长呢。”
江念归侧目看了一眼放在身边的书,书名是《风俗志》。
他拿起那本书翻了起来,淡淡地说道:“路再长,最会有到达的一天。”
萧鹤匀听到这句话之后微微挑眉,像是想到了什么,眼角露出了些许的笑意:“也是。”
这段对话结束之后,车厢里再次陷入了沉寂,只有两种节奏不同的翻书声。
十一的听觉灵敏,哪怕坐在外面也听清楚了他们两人的对话,线条利落的下颌紧绷着,就先眼神都暗了下来。
他身上的气势并没有掩盖,吓得原本匀速跑着的马匹扬蹄加速。
车厢一时不稳,里面传出来的碰撞声,十一心里一颤,连忙开口询问:“主子?”
“我没事。”
车厢里的江念归扶稳之后便扬声回了十一,他也不是故意安慰对方,自己是真的没事,但萧鹤匀就不一定了。
“嘶——”
刚好想往后靠,但没想到整个人都快撞上去的萧鹤匀抬手捂着后脑勺,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没事吧?”
江念归忍着笑,语气正经地问道:“有没有受伤?”
“受伤倒不至于。”萧鹤匀揉了揉撞到的地方,“不过是有点疼。”
他说完之后就坐直了身子。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微微低敛眉眼的时候,看上去倒真是有些唬人。
江念归微微颔首,但还是关心了一句:“我带了跌打损伤的药,一会儿若是还疼,就涂一些。”
“行。”
萧鹤匀也没推辞,一口应下。
*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果真如萧鹤匀所说的那般,他们到了晚上却是没有走到下一个落脚的地方。
十一勒停了马车,随后便从前室跳了下去。
江念归在车厢里听到了动静,于是立刻抓起帘子露出了一双眼眸:“你去哪儿?”
“属下去捡些干柴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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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还没走一步就被对方察觉到,于是低垂着眉眼,声音柔了些许:“属下很快就回来了。”
“嗯。”江念归轻咳一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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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走出了密林, 但周围还是有些小树林,不过刚才下了一场大雨,十一不确定能够找到可以生火的干柴。
坐在车厢里的江念归听到了对方远去的脚步声,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他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垂首看着摊开放在膝盖上的书, 看上去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由于江念归平时的话也不是很多, 因此猛地安静下来的时候, 萧鹤匀也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的。
等手里的那本风俗志被百无聊赖地翻了好几页之后,外面才响起来的熟悉的脚步声。
十一平时走路基本上是没有声音的, 但他刚才认真思索了一番, 觉得主子可能是因为没有安全感,于是回来的时候刻意发出了些许的动静。
他借此来告诉江念归:我回来了。
“如何?”
挨着窗户的江念归抬手撩开了窗帘, 微微垂眸看着外面的十一。
“勉强能用。”
十一将抱着的树枝放在了地上,随后便认真地开始生起火来。
对方在野外面对事情的处理比江念归和萧鹤匀得心应手了不少,因此他们两个人只好在一旁看着对方忙活。
没一会儿, 一丛燃烧的火便在马车旁边生起,停下来啃噬着湿润草丛的马匹慢悠悠地凑近火源。
江念归掩唇轻咳,起身被十一扶了下来, 随后便站在了篝火旁。
暖色的火光照在了他的脸上,温暖的火也驱散了身上的寒冷。
萧鹤匀不拘小节地在篝火旁蹲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取暖:“我带了些肉干和饼子, 一会儿吃一些吧。”
他在担心江念归吃不惯这些东西, 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都带着些许商量的语气。
“好。”
江念归微微颔首,并没有流露出什么不耐烦。
生好火的十一先是看了看在旁边取暖的马,发现它没什么要紧的事之后才放下了心。
刚才下的雨不小,哪怕他给在外面的马盖了一层, 但对方身上的毛还是湿了不少。
“至少要撑到下一个地方再死。”十一转过身往马车上去,低垂着眼眸在心里想道。
江念归往前又凑了凑, 站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之后烤起了火,他浑身干爽,只不过是有些冷。
听到声响之后他抬眸看,发现十一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了一个成年男子巴掌大的小铁锅。
他站在一旁没说话,看着对方忙前忙后的,过了一会儿便看到对方用肉干煮了一锅没什么滋味的肉汤。
十一沉默着,但手上的动作却是利落的。
“主子。”
小铁锅不大,煮起东西来很快。淡淡的肉香在周围弥漫开来,十一目不斜视地经过了一旁的萧鹤匀,然后把盛出来的肉汤递给了江念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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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身子。”他低声说道,“没放什么调料,将就一下。”
“没事。”
江念归眉眼舒展了些许,接过小碗的时候微微泛着凉意的手指勾了勾十一的手背。
对方手一颤,但还是稳稳地端着那碗汤,直到他拿稳之后才松手。
十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番,看江念归开始小口喝汤之后才飞速地移开了视线,又连忙转过身将剩下的肉汤盛给了一旁的萧鹤匀。
接过肉汤的时候,萧鹤匀眼中还流露出来了些许的惊讶,他没想到对方竟然还会留着自己的份。
“多谢。”
他颔首,礼貌地道了一声谢。
十一没出声,只是点头示意了一下。
“那你……”
萧鹤匀看了一眼空了的小铁锅,于是便关心地询问了一句忙到现在什么都没有吃的十一。
“还有。”
十一察觉到了江念归投过来的目光,微微抿唇,简短地回答了一番。
“那就好。”
萧鹤匀笑了笑,这才安下心来喝着热腾腾的汤。
同时安下心来的还有刚才没发话的江念归,他低垂下眼眸,抬手喝了一口没什么咸淡的肉汤。
身上的冷意被这一小碗肉汤给驱散,但心间似乎也暖了起来。
江念归微微蹙眉,垂眸看着快要见底的肉汤,在心里低声说道:“看来天冷确实适合喝汤。”
他放下了手里的碗,抬眸看向在篝火旁半蹲下来的十一,目光轻飘飘的像是一片羽毛。
十一身上的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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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已经干了,站立的时候还好,半蹲下来的时候衣衫被鼓起的肌肉撑起,清晰可见流畅的线条。
看着看着,江念归的思绪便放空了,一双清凌凌的眼眸空洞着,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人生大事一般。
*
他们并没有在外面待太久,吃了些东西之后便在一旁烤火取暖,篝火快要熄灭的时候才上了马车。
考虑到江念归的身子,萧鹤匀婉拒了对方要将毯子给他的提议:“我就这么休息也可以,倒是你,万一着了凉怎么办?”
他说完之后无奈摇头叹息,上前一步将毯子盖在了江念归的身上,动作和态度都很强硬。
“好。”
江念归咳了几声之后便莞尔一笑:“你别强撑。”
他说完之后便掖了掖毯子一角,抬眸看向了早已坐在左边位置上侧着身子闭目睡觉的萧鹤匀。
十一在一旁正襟危坐,微微低垂下眼眸,充满了张力的手就那么搭在膝盖上。
两个人将最大的一处地方让给了江念归,让对方可以躺下来侧卧着。
只不过和坐在了另一边的萧鹤匀不同,十一就坐在江念归侧卧的地方。
“咳咳咳。”
掩唇闷声轻咳了几声之后,江念归身子微微倾斜,凑到十一耳边轻声说道:“坐在这里是想让我躺在你身上吗?”
他说话时的语速很慢,因此气息贴近耳侧肌肤的时间也变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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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手指蜷曲,感觉耳后很痒,像是有人拿着一支羽毛不断地搔刮着一般。
“嗯?”
江念归害怕吵醒一旁的萧鹤匀,于是压低了声音,同时也拉近了和十一之间的距离,殷红的唇近到快要贴到对方的肌肤上。
他现在维持着一种下.身坐好,但上半身快要倒在十一怀里的姿势。
双手撑在身侧,只要一松手就能落在对方宽广温暖的怀里。
“是。”
沉默了许久,一直将目光落在江念归手背上的十一微微颔首,低声回应道。
得到了回复之后的江念归勾唇笑了笑,凑上去宛如蜻蜓点水一般在对方的唇角落下了一个吻。
但还没等十一有所反应,他便抽了身,收敛起了脸上的调侃,顺从着自己的睡意侧卧了下来。
十一抬起右手,让对方枕在了自己的膝盖上,随后胳膊下落,似有若无地搭在了对方的身上。
“咳咳咳。”
江念归一手蜷曲在胸.前,另一只手干脆抬起来握着十一的手腕。
这个动作被十一察觉到,他微微低垂下眼眸,看着自己手腕上那只宛如白玉雕刻而成的手发呆。
他听到了对方的闷咳,于是抬起另一只手将对方身上的毯子掖好,抽离手的时候还顺手在对方的背上抚摸了一下。
江念归将脸下压,几乎是快要将整张脸埋在对方的腿上了。
十一身上很热,像是一个大火炉。哪怕是刚才的篝火都比不上对方——至少在江念归的心里是这么想的。
淡淡的皂荚香在鼻端蔓延着,经过雨水的湿润后,那股淡淡的味道变得更加明显了。
江念归原本浅淡的睡意,在枕上十一腿上之后立刻浓重了起来,一时之间不免掩唇打了一个哈欠。
他松开了手,纤长的眼睫搭着,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了一片阴影。
车厢里的光线很黑,但这并不妨碍十一看清楚面前的江念归,对方睡着之后比平常相比乖巧了很多。
“睡觉。”
或许是十一的目光太醒目,江念归眼睛依旧闭着,但手却轻轻地拍了拍十一的膝盖,用气声命令道。
“嗯。”
得到这个回应之后,江念归确实没有察觉到对方那道格外明显的目光了,于是很快就睡了过去。
*
翌日,江念归是被一个颠簸惊醒的。
“醒了?”
一旁早已清醒的萧鹤匀抬眸看向他,手里还拿着一张地图。
“嗯。”江念归点点头,随后又问,“这是到哪儿了?”
“马上到平兰城,不过离京城还远。”
在他说话的空档,江念归已经清醒了过来。他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随后便伸手撩起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今天的阳光很好,将经历了一场大雨冲刷的天地晒得没有那么得湿漉漉了。
“到了平兰城把缺的东西买了,然后在休息一下。”萧鹤匀在一本空白的书上写写划划。
突然,他开口询问:“休息两天怎么样?”
“好。”
江念归放下了窗帘,一边回应着萧鹤匀的话,一边抬眸看向了对方铺在几案上的书。
“你倒是仔细。”
萧鹤匀勾唇一笑:“那是自然。”
他说完之后便继续添了几件缺少的东西,准备到了平兰城就去采买。
车轮碾压地面的声音突然变了,江念归察觉到了,在心里想道:“看来快到了。”
接近平兰城的那段路被不少马车来来回回的碾压过,和刚才行走的官道相比更加得平整紧实。
马车停了下来,周围传来嘈杂的声音,但很快就恢复了行驶。
他们顺利地进了平兰城,趁着饭点找了一家客栈停下。
马被店小二牵去了后院,江念归下了车之后便和萧鹤匀进了客栈的大堂。
“三间上房。”
萧鹤匀进去之后便对着小二说道。
“两间。”
但还没等店小二说什么,自他身后就响起来了一道微冷的声音。
“那就两间。”
萧鹤匀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只是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考虑不周,毕竟十一是暗卫,应该是守在江念归身边的。
真是尽职。
我准许你随心所欲(捉虫)
或许是路上睡得不是很安稳, 他们在大堂简单地吃了饭之后就上楼睡觉了。
萧鹤匀和江念归的厢房紧挨着,于是便一同上去了,进门的时候,萧鹤匀冲对方微微颔首示意, 随后便进了房间。
看到对方关上了房门, 江念归才收回了目光, 低垂下眼眸伸手也推开房门进去了。
他进去没多久,十一就出现在了房间里, 身上依旧是那一身黑色劲装。
“怎么不走门?”
江念归挑了挑眉梢, 一边解着身上的衣衫,一边看着钻窗户进来的十一, 语气都有些调侃:“喜欢钻窗户?”
听到这句玩笑话之后,十一不自在地移开了目光,视线看着桌子旁边的凳子:“习惯了。”
他闷声回答道。
“哼。”
江念归将衣服脱得七七八八, 身上现在只穿了一件雪白的寝衣:“去看看热水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
得到命令之后的十一连忙推开门出去,同时心里还松了一口气。
他这幅样子自然被江念归看在了眼里,于是唇角微微上扬, 一看就是在打着什么坏主意。
十一身后跟着提热水的小二,上楼之后走到江念归的房门前,进去之后还特意屈指敲了敲门。
“进。”
得到准许之后他才推开了门, 随后侧身让小二进去。
“客官, 水要是不够了再吩咐。”
小二笑呵呵地说道,离开的时候还顺手关上了门。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十一喉结微动,自觉地背过了身, 假装没有听见身后的动静。
江念归拆了发髻,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身侧, 看上去宛如在山林中的精怪一般漂亮。
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背对着他的十一,只不过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说。
拿上衣服之后,江念归绕过十一走到了屏风后,抬手将衣服一搭,随后便撩起长发进了水里。
热水有些烫,很快就将他身上惨白的肌肤烫红,像极了在热水里的虾子。
十一听觉灵敏,自然听到了身后传来的水声。
“啊!”
突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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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惊呼响起,十一下意识地转过身紧张且关心地问道:“主子?”
但屏风后并没有人回复他,就连一直映在屏风上的影子都消失了。
十一浑身紧绷,立刻冲了过去,冷漠平淡的脸上此刻出现了些许的担忧。
他来不及去思考,动作快得像是一道闪电。
等他绕到了屏风后,一直紧提着的心并没有得到多少的缓解。浴桶里竟然没有人在,空荡荡的,一眼望过去只能看到袅袅升起的水雾。
十一手已经搭在了腰间的剑上,一个箭步冲到了浴桶前,但还没等他垂首往下看,从水下突然伸出的一只手便冷不丁地拽住了他的衣衫。
“扑通”一声,一个身穿黑色劲装的男子便被拉进了不算大的浴桶里,水面立刻上升,甚至有些水溢了出来。
这只手刚探出水面的时候十一就已经猜到了是谁,因此并没有太大的抗拒,就这么任由对方将自己拉了进去。
热水瞬间将全身都包裹了起来,于此同时还有一个柔软的身躯钻了过来。
“躲都不躲?”
十一第一时间就将对方从水下拎了出来,此刻对方正跨坐在他腿上,双手撑在自己胸口,眉眼带着浅淡的笑意垂眸看着他。
“因为是主子。”
十一低声说道。
水珠顺着坚毅锋利的脸庞向下滑落,身上的衣服彻底被打湿,露出水面的上半身衣衫紧紧地贴在身上,令人眼热的身材勾勒得很是明显。
江念归湿发贴在身上,有几缕还沾在了脸上,清冷的脸上布满了水,看上去宛如冒出海面的鲛人一般。
“哦——”
听到十一的回答之后,他微微抬起下巴,故意拉长了声音说道。
或许是十一的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声音都因为弥漫在两个人周围的水汽而变得湿润了起来。
“主子。”
江念归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对方,亲眼看着对方的视线移开。
他无声笑了笑,坐在对方腿上的动作稍微往前了些许,两个人的身子顿时紧紧地贴在了一起,密不可分,近到能够感觉到对方因为呼吸而上下起伏的腹部。
“嗯?”
江念归微微俯下身子,撑在对方胸口的双手也抬起环在了对方的脖颈上。
“怎么了?”
他将头靠在十一的肩膀上,侧着脸,说话时的气息都喷洒在了对方沾着水珠的颈侧。
“没什么。”
十一心如擂鼓,仿佛听不见江念归的说话声似的。
他原本松松搭在对方腰间的手都微微颤抖着,这对于一个拿剑杀人的暗卫来说是大忌。
“你在抖。”
江念归语气柔和地陈述着事实,于此同时,彻底地将身子下压,直到双.腿紧贴着对方。
“在紧张?”
“没有。”
十一略有些嘴硬地回答着,但偏偏视线不落在江念归的身上。
“哼。”
江念归笑了笑,抬手将身前的湿发撩到了身后,大片大片的雪白肌肤瞬间映入十一的眼帘。
他的手不安分地在对方的背上滑动着,用的力气很小,但偏偏这样最是撩人。
察觉到对方身体的变化,江念归嘴角的笑容越发的大了。
“怎么不动?”
“属下……”
“嘘。”
没等十一的话说完,江念归便伸出了食指轻压在对方的唇上,眉眼间略带着些许的不满:“这种情况下,我准许你……”
他低下头,嫣红的唇贴着十一的耳廓,然后低声用暧.昧的语气继续说道:“随心所欲。”
最后一个话音落地,原本搭在腰间的手猛地用力,几乎是以要将他的腰握断的力气紧箍着。
十一低垂着眼眸,充满了攻击力的脸在氤氲的水汽之中看得不是很清楚。
但江念归没多问,而是像一个木偶般任由对方摆弄。
水声很大,水都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溢了出去。
肩膀上猛地传来一阵微痛,但这并没有让十一的动作缓慢下来,反而是变得更加得凶狠。
像是一只不知饥饱的猛兽,用着最大的力气汲取着猎物的美味。
他仿佛要将酸甜可口的红色浆果捣烂似的,或许是因为浆果烂掉之后混杂着汁水更加地美味。
江念归双眸失神,他感觉自己变成了汹涌海面上的一叶孤舟,在一阵阵的拍打之后只能抓紧手里的栏杆,紧紧地攀着对方。
又是熟悉的啜泣在耳边响起,但和往日不同,这次十一没有停下来安抚对方,而是一鼓作气地进攻着,直到怀里的人失声且瞪大了双眼。
“疼……”
结束之后,还没缓过神来的江念归趴在十一的肩头,用一种如云般柔软的语气低声埋怨着。
十一这才愧疚地低下了头,连忙伸手搭在对方身上:“属下的错。”
他说完之后连忙抽离,然后像是哄孩子一般将人哄睡,这才下床收拾起房间里的一片狼藉。
哪怕知道江念归睡得很沉,但十一收拾的动作还是放轻了不少。
他收拾完之后走到床边垂首看着将脸埋进被子里的人,眼神都柔和了不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十一已经二十五了,不是毛头小子,他自然能够发现自己的变化,但却像是近乡情怯一般得不敢继续深想。
身份的悬殊让他不敢去幻想,现在这样就很好了。他已经足够得幸运了,只要能够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像往常那样跟在对方身边。
足矣。
*
江念归睡了一个下午,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外面的天都已经黑了,不过房间里倒是点了灯。
昏黄的烛光将不是很大的厢房照亮,但不显得刺眼,反而平添了几分的温馨。
“十一?”
“主子。”
听到江念归的呼唤之后,十一很快就出现在了床边,他换了一身衣服,但还是和之前一样,黑色劲装。
“什么时辰了?”
十一回答了一句,然后又补充道:“萧公子刚才问起了主子,属下回答您身体不适。”
“嗯。”
江念归深吸了一口气,刚想起来就感觉浑身一阵疼痛。
“嘶——”
他痛呼出声,这时才明白了之前对方的那些都是小儿科。
“主子……”
看他这幅模样,十一不禁心生自责,还没等到他开口说些什么,自己就单膝跪下了床边。
“起来。”
江念归没好气地说道,随后就抬手伸向了对方:“扶我起来。”
“是。”
十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将对方扶起来靠在床头,尽管如此,脸上依旧残留着些许的自责。
他这幅模样江念归看得多了,心情也从一开始的不满到如今了习惯。
“这种表情,难道你不爽?”
他拉长了声音慢悠悠地反问了一句,对方这才收起了那副模样。
“主子饿了吗?”十一沉默了片刻之后开始转移话题,“属下去看看有没有粥。”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随后便看着十一的背影消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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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房间门关上之后,他才收回了目光,脸上缓和的表情也瞬间消失。@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变了。
江念归十指相互交缠在了一起,低垂着眼眸,在心里暗自说道。
十一变了,尽管在外人面前依旧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冷漠模样,但和对方相处了那么久,他自然能够察觉到对方的变化。
这算是一件好事吗?江念归不清楚,他从未正经地处理过这种事情,倒不如说,他从未遇见过这种事情。
可是他亲手将对方拉进了这场情泽之中的,看到对方这种样子,他能够安心吗?
江念归还是不知道,或者说,他知道,但是不想去面对。
对方明显是想要维持现状,他又何必插手呢?
在这段感情里,他会尽量分外清醒,独善其身。
主子怎么会错呢?
片刻之后, 十一端着一碗清淡的粥回来了,随后又等到江念归吃完之后将碗送了回去。
等他再次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又睡了,整个人都陷在被子里睡得安稳, 连刚才的开门声都没有吵到他。
十一见状便放轻的动作, 走到烛台前吹灭了蜡烛, 房间里顿时一片漆黑。
睡梦中的江念归似乎察觉到有人躺在了自己的身边,只不过因为对方的气息太熟悉, 他便下意识地往对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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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贴了过去。
一声浅淡的叹息声响起, 很快就消逝了。
*
翌日,江念归竟然醒的比十一还早, 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对方还在睡着,野性的脸在睡着之后稍微显得平和了些许。
但看上去依旧像是一头猛兽,只要听到什么动静就会睁开双眼将猎物一击毙命。
“主子。”
在看清楚江念归面容的一瞬间, 十一身上冰冷骇人的气息瞬间消失,像是一只炸了毛的野兽瞬间温顺了下来。@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
江念归抬眸看了一眼窗外,外面的天还是暗的, 看样子时间还早。
他回过头,抬手在十一的头顶轻轻按压了一下:“你接着睡。”
说完之后就准备掀开被子起身,原本躺在床上的十一见状也顾不上继续睡觉了, 也跟着对方起来。
“不睡了?”
江念归光脚踩在地上, 正拿过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听见从身后传来的动静之后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属下不困。”
十一低垂下眼眸回答道,说完之后又体贴地上前抬手帮他穿着衣服,带着薄茧的温热指腹时不时地擦过他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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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
江念归缩了缩脖子, 抬手握住了十一的手指:“痒。”
“属下的错。”
十一立刻认错,接下来的动作就仔细了不少, 尽量没有触碰到江念归敏.感的部位。
等穿好衣服的时候,天已经擦亮了,外面也传来了开关门的声音。
江念归已经睡了不少时间了,现在根本没有什么睡意,于是便在穿好衣服之后推开门走了出去。
大堂的人不多,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他走到一处角落坐下,十一便沉默地过去点了一些清淡的饭菜。
“要等一会儿。”
十一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拿了一壶热水,等弯下腰给江念归倒好水之后才坐下——这还是见对方的脸上才放心地坐下的。
“嗯。”
江念归听到要等上一段时间之后也没有露出什么不耐烦的情绪,接过了十一递过来的热水就捧在了手心。
在等菜的期间,萧鹤匀也出来了,站在二楼的走廊向下一望就看到了他们,于是便走过来在他的身边坐下。
“起得好早。”
萧鹤匀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之后便看着浑身干爽的江念归感慨道。
“嗯。”江念归煞有其事地点点头,“你也是。”
萧鹤匀哑然失笑,不过他来得刚好,刚坐下饭菜就上来了。
十一点的基本上都是合江念归口味的菜,不过萧鹤匀也没什么挑剔的,几个人简单吃了早饭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去了街上。
路上江念归就清点了马车上的东西,把缺少的都记下来了,现在只需要拿着单子把缺的东西买了就行。
虽说是要留在平兰城休息几天,但买完东西之后江念归便和萧鹤匀商量着现在就走。
好在萧鹤匀对此并没有什么疑问,只是将东西收拾好之后点了点头。
*
十一去退了房,然后牵着马就出来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江念归披了一件新买的斗篷,手里还拿着一卷书。
之后的路便好走了不少,萧鹤匀忙着熟悉京城的情况,一路上的话都不多,只是偶尔抬起头和江念归商量几句。
而江念归也在心里疏离着原话本里的剧情,视线落在手里的书卷上,看上去倒真是在看书似的。
车厢里的动静很小,连带着坐在外面赶车的十一也沉默了下来,不过他的话本来就少。
玉凉城在长月国的最北端,一路走来花了不少的时间,他们在元宵节前夕离开,到达京城的时候已经惊蛰了。
一路南下,寒冷的气温也逐渐变得温暖了起来,萧鹤匀身上的衣服都比之前薄了不少,但江念归依旧是披着厚厚的斗篷。
安然无恙地进了城之后,热闹的叫卖声瞬间涌了进来。
萧鹤匀挑开窗帘往外望了望,浅浅笑着:“不愧是京城,比玉凉城热闹了不止一星半点。”
“咳咳咳。”
江念归的咳疾还没好转,他们走之前十一找了医馆将他喝的药做成了药碗,十几天前就吃完了,没了药之后他便时不时地咳着。
“先找个地方落脚吧。”
“行。”萧鹤匀点了点头,心里已经开始打算起来了。
京城的开销大,他们手里的钱说不上多,也说不上少,在京城估计也买不下一处两进的院子。
好在三人的要求都不高,最后在客栈暂住的时候,也算是找到了一处还算满意的院子。
院子不大不小,一间正厢房两边的左右厢房刚好可以住人,院子西南角还有一个搭好的厨房,看上去整洁干净。
让江念归真正满意的是院子中间有一株看上去年份不少的玉兰树,现在才刚刚抽芽,离得远了看还是一副灰扑扑的样子。
萧鹤匀原先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最后还是一直沉默寡言的十一在这颗玉兰树前站了好久,他才敲定下来的。
“喜欢?”
在江念归付钱的时候,萧鹤匀微微侧首看着身边不是很熟悉的暗卫,对方一身黑衣宛如鬼魅一般,身上还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嗯。”
十一没多做解释,而是微微颔首,也算是礼貌地回应了。
*
敲定之后,他们便从客栈搬了进来,不过这处院子还是缺少了不少的用品,他们又得开始采购。
萧鹤匀听到之后脸都快僵了,觉得自己算好的账根本赶不上现实中的变化。
“要开始工作了。”
他看着挑选用具的江念归,双目似乎有些失神,感觉整个灵魂都不在躯壳了。
“就先这样吧。”
江念归微微颔首,站在他身边的十一怀里几乎快放满了,像极了一个人形架子。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的萧鹤匀整个人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放心,不会吃不起饭的。”
江念归只是稍微一顿就猜到了对方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于是便好心地安慰了对方一番。
不过这句话在萧鹤匀听来并不像是安慰,反而像是一个预告:“放心吧,我肯定买到只能吃起饭的程度就收手。”
这么一想,萧鹤匀的脸色更难看了。
不过江念归早就转身离开了,只有身上挂满了东西的十一还留在原地:“不必担心。”
他似乎只是为了说这么一句话,说完之后就立刻快步追上了前面的江念归。
萧鹤匀看着前面两个人的背影,莫名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格外的萧瑟苍凉。
真不知道只是他们两个来了,到最后会到一种什么地步?说不定到最后连住处都没有,一起住桥洞。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心里莫名地多出来了一份沉重的责任,原本就清醒的脑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件事:赚钱。
*
江念归并不是盲目地买,早就在心里算好了价钱,不过这在萧鹤匀眼中看来,他付钱的时候几乎是没有任何的犹豫。
夜晚,十一将床给铺好之后就站在了一旁,没有任何情绪的脸上竟然出现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失落。
“好了?”
江念归看到之后便从书里抬起了头,略微发白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多了几分的温馨。
“嗯。”
仿佛是没有察觉到十一的失落,他站起来之后就往床边走,在经过十一身边的时候还停下了脚步。
看到这一幕的十一一愣,心情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但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酷的模样。
他隐隐期待着对方说出什么话来。
“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江念归眉眼如画,微微抬首时隽永清雅的面容露出,让人一眼就心神荡漾。
这句话刚刚落地,原本隐隐在期待着什么的十一身子不由得一僵,仿佛是没想到对方会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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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句话似的。
但他又不得不服从,心里那些僭越的想法根本不能说出口。
“嗯?还有什么事吗?”
江念归掩唇轻咳着,脸侧散落的长发随着他的咳嗽抖动着,像一条游动的小蛇。
“……没什么。”
十一很快就回过神来,连忙将自己的情绪收拾好,又恢复到了平日里的冷酷模样。
“主子早些休息。”
他低声说道,说完之后便握紧了腰间悬挂着的长剑,转过身之后缓步离开了。
“吱呀——”一声,外间的门被关上,房间里的江念归微微挑眉,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爽快地离开了。
分明是他主动地让对方回自己房间,但当十一真的离开了,他反而又不高兴了。
江念归收回了目光,抬手将身上的斗篷给脱了下来。
随后,身上竹青色的衣衫宛如花瓣一般掉落,露出来了苍白如雪的肌肤,上面隐隐露出些许的红痕,不过看深浅应该过了好几天了。
被窝是冷的,哪怕现在的天气已经回温了,不过还是有些春寒料峭。
这种寒冷对于江念归来说和严冬没有什么区别,他盖上被子之后还是忍不住地颤抖了一下,随后便冷着脸将头埋进了被子里。
明明是他自己要逗弄十一,但现在却仿佛忘了这一点似的,暗自在心里不满着。
而听话离开的十一也不知道赶他走的主子现在又开始不满起来,他现在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双浅灰色的眼眸冰冷如星。
十一毫无睡意。
他盯着屋顶,认真地开始回想自己这些天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至于主子,主子不会错的。
查探消息
江念归睡得断断续续的, 时不时地会惊醒,醒来之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
他抿唇,假装丝毫都不在意地翻了个身。
尽管温度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冷了,但江念归依旧觉得浑身冰冷, 或许是因为身边缺少了什么。
第二天起来的时候, 萧鹤匀眼神有些奇怪地盯着神情恹恹的江念归, 踌躇了片刻才开口询问:“你昨晚没睡好?”
坐在对面的人肤色惨白,因此脸上稍有什么痕迹就格外得明显, 如今对方低垂着眼眸, 眼下的青黑很是显眼。
“还好。”
江念归有些嘴硬,只是随便找了一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看他这幅不想提及的样子, 萧鹤匀无奈一笑之后也没再继续多问了,只是低下头无声地吃着早饭。
早饭是十一早起出去买的,等他门收拾好出来的时候, 摆放在桌子上的早饭还温热着。
江念归坐下之后除了刚才回答萧鹤匀的问题之外就没再说话了,整个人都显得很安静。
站在一旁没有落座的十一时不时地抬眸看向垂首喝粥的江念归,不过他平常的视线也总是落在对方身上, 因此在场的另外两个人并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劲。
“我出去一趟。”
江念归放下空了的碗,拿出帕子擦了擦唇角之后轻声说道。
“行。”萧鹤匀也搁下了筷子,“那我去坊市看看。”
“嗯。”
江念归微微颔首, 和对方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一样, 他也能猜出来对方去坊市是为了什么。
他并不担心萧鹤匀,对方在玉凉城的时候手段就很雷厉风行,京城也存在着之前有联系的客户,对方来了之后自然会去拜访。
“走吧。”
站起来之后, 江念归沉默了片刻,还是平淡地开口说道。
他没有指名道姓, 但一直站在一旁的十一立刻就知道对方说的是谁。
刚才一直提着的心总算是落地了,现在主子让他跟着,是不是说明已经不生气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尽管十一不知道江念归究竟因为什么生气,但这并不阻碍他一会儿向对方道歉。
“主子。”
十一紧跟在江念归的身后,在快要走到大门口的时候突然开口。
“嗯?”
江念归刚刚收拾好了自己的心情,回过神来之后也确实觉得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因此心里那些不满的情绪早就消散了。
“抱歉。”
十一诚恳地道了一声歉,凌厉的眉眼之间还存在着些许的柔和,这对于常年冷着脸的暗卫来说很少见。
但在江念归眼中看来却是稀疏平常。
“嗯。”
哪怕知道不是对方的问题,但江念归在听到对方的道歉之后还是没有任何犹豫地应了下来,心情也好了不少。
看到他眉眼舒展,十一轻呼出一口气,紧绷的心情总算是缓和了下来,随后便像往常一样消失在了他的身后。
江念归转过了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身后,随后就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似的推开紧闭的大门走了出去。
他要去的地方正是全京城最热闹的茶楼,没有选择最繁华的酒楼一是因为那里大多是包厢,不好打探消息;二则是因为他没钱。
京城的消费很高,尽管江念归之前花钱从来不考虑价钱,但现在却要精心算着,毕竟他们在京城可以算得上是人生地不熟。
再加上之后要用到钱的地方很多,在还没进账的情况下,手里原先的那些钱自然要好好规划。
这也正是昨天萧鹤匀看到他买了那么多东西感到肉疼的原因。
江念归要去的茶楼名叫玉池楼,是一处很有名的茶楼,里面的消费没有那么高,因此除了富贵人家去之外还有不少的寻常百姓。
茶楼酒楼这种人群聚集的地方自然会有很多消息,大家都觉得没有人会在意到他们,因此在喝茶的时候总会和结伴的人说些什么信息。
这就是江念归要来这里的原因。
他进去之后并没有去有包间的二楼,而是随意找了一处角落坐下,左手边不远就是通向二楼的楼梯,周围的桌子旁都坐满了人。
一楼大堂人声鼎沸,听不清楚内容的说话声夹杂着杯盏的相碰声,还时不时地响起一两声对小二的呼喊。
江念归掩唇轻咳了几声,抬眸对着站在桌子旁边的小二说道:“一壶毛尖。”
说完之后便转过了头。
店小二看到他的脸之后不由得一时晃神,等江念归将疑惑的目光投向他的时候才回过神来。
“好,客官还要点茶点吗?”
“不用。”
江念归察觉到了什么,态度有些许的冷淡,但说话的语气还算是礼貌。
“您稍等。”
店小二听完之后脸上带笑地弯了弯腰,随后就拿着托盘离开了。
江念归沉默了下来,微微垂首看似在发呆,实则是在仔细分辨着周围的说话声,试图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刨去一些家长里短的事情之外,还真让他听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比如现在皇上还未立太子,朝堂上下因此递了不少的折子,但皇上一直言语未详,看样子是还在犹豫。
比如在众多皇子之中,最得民心的是沉稳的大皇子,对方之前在民间的名声就不错,再加上去年江南水灾的时候对方身先士卒亲自前往救灾,如今的拥趸更多了。
在此期间江念归还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他那个早早就离开江家的堂兄——江行寂。
他嘴角微微上扬,顿时来了兴致。
刚好店小二把他点的茶给上来了,他便动作坦然地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一边垂首浅酌着,一边听着隔壁桌的谈话。
“不过我之前倒是没见过那位江公子。”
“对方才来没多久吧?”
一道清亮的声音回答道:“对方来得时间不长,但名声倒是不小。”
“毕竟是大皇子身边的人,抛头露面的机会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认识他。”
听到这里,江念归挑了一下眉,没想到江行寂在大家口中的风评还不错。
没想到真的是跟在月作川的身边。
他喝完了一杯茶,清冷的眉眼在众人之中很是显眼,周围已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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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不少人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看那周身的气度,或许是谁家的公子出来了吧。
江念归没有在意看向他的那些目光,坐在角落里泰然自若,时不时地给自己添茶,就坐在那里一言不发。@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听了片刻之后,旁边那桌人换了一个话题,不再继续讨论江行寂了,他这才收回了关注。
这时,旁边传来了下楼的声音,江念归所坐的地方距离楼梯很近,因此第一时间就听到了动静。
“哼!一个狗腿子罢了,要是没有大哥,你还敢这么张狂?”
“你发什么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原本江念归对这个动静并没有什么好奇,但楼上的身影越来越大,直到一个茶盏从楼上抛了下来,刚好落在了他的桌子上。
杯盏里还盛着滚烫的茶水,摔到桌面上的时候瞬间四分五裂,与此同时,那些茶水也溅到了他的身上。
江念归手里的动作一顿,本就不近人情的脸上更是多了些许的寒霜。
这时,一队人从楼上鱼贯而出,为首的是个胖子,身上的穿着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他看都没看被殃及的江念归一眼,而是在一群人的拥簇下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你没事吧?”
一道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响起,乍一听还很难分辨出究竟是在关心还是迫于无奈地询问。
江念归顺势抬头往上看,正好看到一个看上去十七八的少年趴在栏杆上垂眸看着他。
他没说话,而是垂眸看了看自己被茶水洇湿的衣衫,随即冷笑一声。
尽管一句话都没有说,但这声冷笑所饱含的情绪很是显著。
少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恍然大悟。
“抱歉。”
江念归再次抬眸看向对方,隐隐觉得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对方,但他一时之间想不起来了。
反倒是原本态度懒散的少年反应了过来,直起腰认真地打量了他一番之后轻轻地“啊”了一声。
“是你啊。”
听到这句话之后,江念归表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什么情绪,但心里依旧有些疑惑。
对方的态度很坦然,再加上那句话,说明他们两个确实是在什么地方见过面。
少年说完这句话之后没有等到江念归的回应,于是脸色略差,垂眸看着坐在楼下胸口衣衫微湿的江念归。
“你竟然忘了?”
他的声音饱含着许多情绪,不知道的还以为江念归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情。
“之前在边城我们见过。”少年微微抬着下巴,看上去像只傲娇的孔雀,“你帮我捡了东西。”
他这么说江念归才想起来,并且还有些诧异。
这么小的一件事情对方竟然记在了心里?当真是稀奇。
“嗯。”江念归表面上依旧是一副冷淡模样,只是微微颔首示意自己想起来了。
“虽然不是本皇子扔的杯子,但你也算是被牵连到了。”
月归酩刚才懒散的态度也好了不少:“说吧,想要什么赔偿?”
他自己表明了身份,江念归双眸微眯,眼中似乎闪过了一抹暗光。
“只是小声,草民不敢索要什么。”
月归酩一愣,没想到江念归会这么回答。往日里他嚣张跋扈惯了,难得这么迁就一个平民,但没想到对方竟然不领情。
“哼。”
江念归听到了对方的一声冷哼,不由得抬眸再次看向对方。
月归酩顶了顶腮,心里莫名地不爽。他解下腰间的玉佩向对方抛了过去,然后微抬着下巴:“等你想到要什么补偿再来找本皇子吧。”
说完之后便在身后下人侍卫的簇拥下离开了,再也没看江念归一眼。
手里的玉佩做工精美,一看就不是什么饰品,而是代表着身份的符号。
江念归挑眉,这个五皇子,是这么好心的人吗?
晕倒了
坐了大概一刻钟之后江念归才起身离开, 外面的阳光已经很明媚了,照在青石板路上还散发出点点的光。
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基本上都换下了厚重的冬衣,因此依旧披着一件厚厚斗篷的江念归行走在其中格外的明显。
一路上走来,不少人在暗中打量着他, 不过目光并没有什么恶意, 因此他才没有在意这里视线。
京城很大, 江念归初来乍到也没有乱逛,而是将城中大大小小的茶馆给逛了一个遍。
茶水喝了不少, 至少他这几天一口茶都不想喝了, 甚至看到茶水就想吐。
不过好在听到的消息不少,勉强也能拼凑出京城大致的轮廓。
放下没喝完了茶, 江念归不动声色地起身离开了最后一家茶馆,身上似乎都带上了淡淡的茶香。
一整天下来,他几乎是喝了一个水饱, 茶点都没吃多少。
天边的晚霞很漂亮,像是浓重的墨汁洒在了上面,五颜六色的看上去让人心情舒适。
江念归拢着身上的斗篷, 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晚霞,等那抹浓烈的色彩变淡之后才离开。
他们租赁的院子在城东,那里算是京城的居民区, 大大小小的院子错落有致, 因此还多了不少卖早点的摊子。
走到巷角还没往里进的时候,江念归就已经看到了不少人家屋檐上飘着的炊烟,袅袅上升,宛如一条黛色的绸带。
江念归掩唇轻咳, 眉头稍皱,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但这种感觉几乎是转瞬即逝,他便也没有继续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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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的大门紧闭着,看样子萧鹤匀还没有回来。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没走几步深藏在暗处的十一便现出了身。
眼下没有什么奴仆,因此做饭的事便落在了十一的身上,他也没有多少的不满,脸上的表情还和之前一模一样。
“主子要吃什么?”
他站在江念归的身边,微微挽起袖子。
“吃面吧。”
江念归从思绪中回过神来,还没说几句就咳了起来,咳得还比平常严重,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
见状,十一连忙上前,一手扶着他的身子,一手在他的背部轻轻地抚着。
“主子?”
江念归咳得激烈,分不出精神回答十一的关心,只好抬起一只手胡乱摆了摆示意。
他咳了许久才停下,一张惨白的脸此刻变得通红,像是天边的半个残阳一般。
十一眉头紧蹙,哪怕对方已经不再咳嗽了,他一直紧提着的心也没有放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将江念归扶到房间里,随后又给对方倒了一杯水润喉。
但今天江念归在茶楼里喝了大多的水了,现在看见水就想吐,于是便低垂着眉眼将十一端着水杯的手给推开了。
“那主子好好歇着,属下去做饭?”
十一还是有些不放心,因此去做饭还要询问江念归的意思。
“嗯,去吧。”
江念归拿着帕子擦拭着嘴角,神情恹恹,看上去没什么精神。
看着黑色的身影逐渐消失在眼前,他才收回了目光,站起来走到了内间就躺下了。
刚才的不适感现在更明显了,头晕沉沉的,脑子就像是被塞进去了一团棉花,想事情都有种费力感。
他再次掩唇轻咳,咳得断断续续的。伸手将一旁叠好的被子拉扯到身上之后,他发出一声不适的声音之后便闭上了双眼。
或许是躺下之后没有那么难受了,江念归一直紧皱的眉眼才堪堪舒展开来。
他在床上躺着,一点动静都没有发出来,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在厨房的十一心神也有些不宁,总觉得一会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但这种感觉没来由,倒是让人惴惴不安。
他简单煮了些面,又炒了几个菜码。把面和菜码摆好在桌子上之后,他便去喊还在房间里的江念归了。
刚走几步之后就碰见了回来的萧鹤匀,对方看上去还不错,想必今天的商谈对他而言不过是小菜一碟。
“念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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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鹤匀没看见江念归,于是好奇地开口询问。
“还在房间。”
十一低声回答道,随后便走到江念归的门前抬手敲了敲。
但房间里没有传来回应声,十一眉头再次一皱,刚想抬手推门,江念归的声音才姗姗来迟。
“来了。”
江念归睁开眼,浑身疲倦极了。他侧首咳了一声,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盖在身上的被子因为这个动作下滑,他顿时感到一阵的寒冷,仿佛身处冰窖一般。
莫不是染上了风寒?
江念归在心里暗自猜测道,但还是起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
“主子?”
站在他房间门口的十一刚看清楚他的脸色之后就微微吃惊,毕竟一眼就能看出来他的不适。
“嗯。”
江念归倦怠地掀起眼皮看了十一一眼,随后便率先往外走。
他这幅样子倒是让十一挂了心,准备等吃完饭之后再说些什么。
在饭桌落座的时候,萧鹤匀也觉得江念归的脸色不太对,也关心了几句,但他都一一回了一句“没事”。
这句话说了还没超过半个时辰,江念归便出了事。
他吃完饭之后有难受了起来,便想着回房间躺下休息。十一原本是要收拾碗筷,但被萧鹤匀揽了过去,因此便紧跟在江念归的身后离开了。
吃饭的地方离正厢房不远,但江念归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猛地停下来弯腰在一旁吐了。
十一心里一顿,刚才那股不好的预感此刻成了真。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但江念归吐完之后便晕了过去,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
在厨房收拾碗筷的萧鹤匀听到了动静也出来查看,看到被十一揽在怀里的江念归之后便担忧开口:“这是怎么了?”
他眉头紧皱,随后便让十一将人抱回房间里,他现在就去找大夫。
十一点点头,他没有对萧鹤匀的这个提议生出什么不满,毕竟他不能出现在明面上,因此还是对面去喊大夫比较好。
听着对方远去的脚步声,十一抱起江念归回了房间。
他把人放稳在床上,又拿出帕子把对方的脸给擦了擦,随后还忙着把对方身上的脏衣服给换了下来。
这些都做完了,晕倒的江念归还没有任何要醒来的迹象。
对方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点灯,因此光线一片昏暗。
十一在床前站定,随后便蹲下来仔细盯着双目紧闭的江念归,对方安静下来的样子很乖巧,但极差的脸色却让人生不出来多少观赏的心态。
“主子……”
低哑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短短的两个字中仿佛是夹杂了千言无语一般。
萧鹤匀的动作很快,没多久十一就听到了外面传来的脚步声。
他站起身,松开了一直紧握着江念归手腕的手,随后便隐去了身形。
“大夫,您快看看。”
萧鹤匀推开紧闭着的房门,大眼一扫没有看到十一,心里顿时明白了。
他收回视线,走到灯台前点亮了蜡烛,又将蜡烛端到了床前。
跟在他身后的大夫也走了过来,先是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人的脸色,随后才开始认真地把脉。
萧鹤匀站在一旁,心里也是真的担心,紧盯着大夫的脸色,生怕对方说出来什么不好的话。
但也差不多了。
大夫松了手,随后便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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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鹤匀以及暗处的十一心顿时提了起来,就连呼吸声都放轻了。
“应当是水土不服,不过他身子差到这种地步,引起的症状便严重了一些。”
大夫缓缓地说道,随后便写了张药方递给了萧鹤匀:“看着拿药就行,不过……”
他话音一转,看着身边芝兰玉树的萧鹤匀,看对方对这个病人是真的关心,便多嘱咐了几句。
“我医术有限,他身上估计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这么多年了还没好,你们多注意一些。”
“多谢大夫。”
萧鹤匀连忙点头,等大夫走了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此时藏在暗处的十一便出现了,他接过来萧鹤匀手里的药方看了看,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才还了回去。
“麻烦了。”
萧鹤匀摆摆手:“没事,我去拿药。”
看着对方再次离开,十一的心情依旧有些沉重。他可以说是看着江念归长大的,对方身体的情况他也了解不少,自然知道那个大夫说的是对的。
“主子。”
十一走到江念归的床边,无奈地叹息一声,他握住了对方的手腕,向来冷淡无情的目光都变得柔和了不少。
床上的人脸色依旧惨白,就连平时有些颜色的嘴唇都失了颜色。
握在手心里的手腕冰冷,像是一块无法暖热的冰似的。
*
江念归迷迷糊糊之中感觉有人将他扶了起来,随后又想要往他嘴里灌什么,味道苦极了。
“这……”
萧鹤匀看着很是不配合的江念归,对方抗拒着十一的喂药,衣领处和十一的袖口都被洒出来的药洇湿了。
“没事。”
十一微微摇头,很是有耐心地继续喂着药。他几乎是单手将对方圈在了怀里,一手端着药碗,另一只手绕过对方的肩膀拿着勺子小心翼翼地喂着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或许是他格外得坚持,昏迷中的江念归还是把这碗药喝得七七八八。
“辛苦了。”
十一将人重新放下,拿着空了的药碗对着站在一旁忙来忙去的萧鹤匀微微颔首。
“没事。”萧鹤匀也有些无奈,不过他倒是看出来了,眼前的人挺固执。
“那我先回去了。”他说道,然后就看着十一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就没再说什么了。
等人走后,十一便转过身望着躺在床上的人,目光幽深像是在想着什么。
接吻
喝完药之后的江念归很快就有了睡意, 尽管原本就不是多么得清醒。
睡梦中,他迷迷糊糊地感觉有人抱住了他,动作很轻柔,仿佛是害怕吵醒他似的。
额角的虚汗也被人仔细地擦去, 恍惚间似乎还有一只干燥温暖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
在这种堪称得上温馨的感觉中, 江念归宛如一叶孤舟, 在沉沉的困倦之中睡了过去。
十一缓缓地舒了一口气,看着怀里总算安稳睡着的人, 眉眼之间带着些许的缱绻。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自己脸色的变化, 这种难以说出口的感情被他放肆之后又再次压抑了下去。
*
翌日。
江念归睁开双眼的时候先是感觉到一阵的眩晕,或许是因为睡得太久了。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 缓了一会儿之后才慢慢地睁开了双眼。
“主子?”
十一在对方刚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于是连忙侧首垂眸看着依偎在自己怀里的人。
“还不舒服吗?”
他关切地询问道。
“没。”江念归开口回答道,只不过声音听上去有些病恹恹的, “已经好多了。”
听完这句话之后,十一才放下了心,然后便将昨晚大夫的话转述给了对方一遍。
“嗯, 我知道了。”江念归听完之后也没有别的想法,表情看上去颇有些不以为然。
十一见状,顿时不知心里有何感想, 但表面上还是关心地扶江念归坐了起来。
水壶里的水冷了, 他便转身拿起床尾的衣服穿上,轻声说道:“属下去烧些水。”
“嗯。”
江念归坐在床上,身上只穿了一件略微单薄的寝衣。听到十一的话之后他微微颔首,目送着对方离开之后才伸手拿着外衫披在了身上。
他睡得时间有些久了, 现在看外面的天色,似乎时间还早, 但他却没有什么睡意了。
江念归坐在床上发着呆,看样子是在思索着什么,但还没等他把心里的事情想出来一个结果,烧水的十一便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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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十一拎着水壶,垂首倒了一杯热水端到了江念归的床前,“小心烫。”
“好。”江念归侧首掩唇轻咳,稍微宽大的衣袖便随着这个动作向下滑落,堆积在他的臂弯处,露出来了一节白皙如雪的胳膊。
他接过那杯滚烫的水,垂眸凑上去轻轻地吹着气。
氤氲的水汽上升,隐隐洇湿了些许纤长的眼睫,在上面挂了些许细微的水珠。
慢悠悠地把一杯热水喝完,干涩的喉咙总算是缓解了不少。
江念归把空了的水杯递给了在一旁守着的十一,等对方把空水杯放回桌子之后才收回目光。
“主子要继续休息吗?”
十一站在床前,垂首敛眉低声询问。
“不用了。”江念归幅度不大地摇了摇头,但他现在身体不适,又不能像昨天一样出去打听消息,只好在房间里待着。
十一将对方还未看完的话本拿了过来,但江念归却摆摆手让他放了回去。
“柜子上有本《策论》,拿过来吧。”
他说道,说完之后还轻声咳了咳。
十一依言把话本放下,换了那本《策论》拿了过去。
江念归将书平摊在膝盖上,垂首安静地看着。翻书的声音轻微,但在寂静无声的房间里还是很明显。
在旁边一直安静陪伴的十一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便向江念归问了一句要吃什么。
“喝粥吧。”
江念归头也没抬,在听到十一的话之后沉吟片刻才回答。
其实十一也只是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毕竟对方现在生着病,除了粥还能吃些什么?
好在江念归回答的也是粥,不然十一就该头疼该怎么说服对方换一样清淡的东西吃了。
关门声响起,熟悉的脚步声很快就渐行渐远了。
十一原本走路是没什么声音的,但江念归对他的离开反应有些大,为了安抚对方,他在对方身边总会刻意地发出一些声响。
这一点江念归并不知晓,他面无表情地将膝盖上的书翻了一页,继续看着上面晦涩难懂的文章。
看了几页之后,江念归的思绪便转到了另一个人身上,对方如今还不知道他的到来。
不过这样也好,敌在明他在暗,避免了一些正面冲突。
不过江念归也知道,若是江行寂知道自己来了京城,恐怕废多少力气都想把他找出来。
想到这里,江念归搭在书角上的手指微动,下意识地将书页折了起来。
也不知道江家也没有把江莫回死了的消息传给江行寂,若是对方知道了,还会继续待在京城吗?
江念归打了一个小小的哈欠,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的困倦。
他收回了思绪,没有再继续深想下去,而是将书合上之后抬眸望着窗外发呆。
等十一回来的时候,他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等对方把碗放到桌子上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
粥确实很清淡,不过江念归看上去没什么不满的,端起碗吹了吹之后便小口小口地喝完了。
“药快好了,主子等一会儿喝了吧。”
十一接过来他手里的空碗,低声说道。
他刚才在煮粥的时候就把药熬上了,现在估计刚刚好可以盛出来了。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哪怕昨晚喝了一次药之后江念归没那么难受了,但还是要继续喝几天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嗯。”
江念归听到之后点点头,看样子并没有什么不满。但当十一端着药回来的时候,他又摆出来了一副抗拒的样子。
“主子?”
十一脸上的表情一顿,随后又认真地开口询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
江念归摇摇头,沉默地接过来对方手里的药,皱了皱眉之后便仰头一口气喝完了。
刚才看他一副抗拒的样子,十一还以为他是不想喝药了,心里正想着该怎么哄着把药喝完,一眨眼他就把药给喝了。
还没等十一伸手去接药碗,江念归就伸手把碗放在了一旁,然后倾身压在了十一的身上。
十一原本是站在他床前的,但刚刚半蹲了下去,他现在一压,几乎是将整个上身的重量压在了对方的身上。
“主子?”
疑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但江念归充耳不闻,仿佛是没有听到似的。
他微微侧首,在没转头的十一脸侧落下了一个轻飘飘的吻。
十一身体一僵,只不过还没等也做出什么反应,压在他身上的江念归便双手撑在他的肩膀上,追逐着目标吻了下去。
整这个吻很主动,江念归熟练地撬开了十一的唇齿,说的上是霸道地让对方接纳着他。
十一也很快回过神来,一手轻放在他的背后,一手按压在他的后脑勺,双手微微用力便毫不费力地夺过来了主权。
唇齿相碰间带着些许暧.昧的声响,江念归原本撑在对方肩膀的双手渐渐地下移,随后落在了对方的胸口处。
“嘶——”
江念归纤长的眼睫颤抖着,在十一眼中看来,宛如振翅的蝴蝶。
如此近的距离,足以双方将对方接吻时的所有反应看得一清二楚,只不过江念归欺身压上去之后就闭上了双眼,因此也错过了十一眼中情绪的变化。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逐渐喘不过气来的江念归撑在对方身上的双手逐轻微用力。
十一顺着他的力道往后撤,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情动。
“咳咳咳。”
江念归侧首垂眸轻咳着,咳完之后就抬眸看向了面前的人:“还不错。”
他故作镇定,仿佛刚才溃不成军的人不是他似的。
“是。”
十一眨了眨眼,但还没明白江念归这是什么意思,也不明白他刚才为什么突然吻上来。
看到了十一脸上淡淡的疑惑,江念归抬手将唇角的水渍擦掉,然后便不动声色地说道:“药有点苦,中和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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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十一算是明白他刚才是什么意思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抿唇低下了头。
他们两个在这里磨磨蹭蹭了许久,直到阳光都照进了窗户里,在房间里落下了一大片的金光。
“咳咳咳。”
江念归还是有些咳嗽,但远没有之前那么可怕。
*
萧鹤匀似乎很忙,早饭都没有吃就走了。但他走之前还特意来江念归这里一趟,看了一眼对方的脸色之后便开口说道:“京城有不少名医,抽空去看看吧。”
说完之后他便火急火燎地离开了,宝蓝色的衣摆在空中荡起,像是掀起了一层波浪。
而江念归听了他这番话之后也认真考虑了片刻,随后便撑着有些不适的身子起来了。
十一没有阻拦,只是更加得沉默了。
披上斗篷之后,江念归便往外走,看样子是真的要找个可靠的医馆看看。
今天的阳光看上去明艳,但倒春寒却有些严重,一出门就是一股彻骨的寒意。
披着斗篷穿着冬衣的江念归抖了抖,鸦黑长发堆积在衣领处,衬得苍白的脸更加得雪白了。
他低敛着眉眼,神情看上去有些恹恹。
在出门的时候十一就隐去了身形,暗中紧跟在江念归的身后。
走出小巷,周围瞬间热闹了起来,仿佛和刚才不是一个世界似的。
喧闹的声响让江念归抬眸,刚好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的少年。
或许不是凑巧,而是对方的刻意。
在他看到少年的时候,对方也看到了他,于是脸色云销雨霁,站在
楠諷
那里冲着江念归轻抬起了下巴。
看着他这幅模样,江念归心里顿时千回百转,不明白对方为什么这么关注自己,难不成是知道了自己是为谁而来的?
毕竟月归酩和月作川的关系很好,而江行寂此刻正是月作川的谋士。